2010-11-03

后淫宫 (也顾偕) 31-45

by 也顾偕

31.  出行

  她,紧紧的抱著我。
  很用力
  “卿儿”她声音很轻:“……别放开我。”
  
  早上醒来头痛得很
  像是要裂开似的……
  枕边还残留着湿湿的泪痕……不知是她的还是我的。一个晚上,对我来说像是经历了千万年,徒然间想起了很多事情,我和他的……
  ……抬着头瞟一眼,背对着我蜷在被子里的她,凌乱的发丝缠绕在裸露在外头的雪白优美的背。
  脑袋里轰的一声,乱糟糟的,一片空白。
  我,睡了自己的母后。
  揉揉额头,痛苦的呻吟着,脑袋虽然依旧痛得让人歇斯底里,可是却没来由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清醒。
  脑中一片清明,也让我想起从前一直逃避不曾想过的事情。
  我是谁
  卿湮……
  还是
  二十一世纪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可是我叫什么呢……
  发着抖,紧紧拽着雪白的被帛,指尖苍白,我究竟是怎么了……我忘了自己的名字……似乎在这段日子里我正在慢慢淡忘着自己的父母,亲人,朋友……甚至…连…我……以前的记忆也在慢慢消失,我正在亲手将自己抹杀。
  卿湮和温玉的前世碎片般零零碎碎的记忆正慢慢拼凑着化作一股股的暖流注入我的脑中。
  心里没来由得涌出一股幸福
  可是
  内心深处汹涌翻滚着阵阵莫名的哀伤,心像是被啃食一般噬骨般地抽痛着。
  怎么了,身体像是不是自己的,大颗大颗的眼泪便划下了脸颊,犹豫地伸出指尖抚摸着,凉凉的,浸染着我的手心。
  是我身体里的卿湮正在苏醒么,一点一点的侵占着我原有的记忆……或许某一天我会被她吞噬,还是……原本我就是她……只是一直在逃避……不愿想起我们曾那么痛苦的过去……
  后,后……温玉……我该怎么办……
  无力地趴在床上,指尖哆嗦着勾起昨晚被她随手丢落在床下的衣袍,胡乱的穿上……触到自己挺傲的胸……愣了一下,疑惑的将头探进衣袍里……变回女体了……颤抖地将腰带随便的打个结,深深望一眼窝在被子里均匀起伏的身子,咬咬牙,轻手轻脚逃也似的离开了寝宫。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这么的可怕了……
  原谅我的懦弱
  我要离开这里
  离开
  后淫宫
  
  “诗楠”
  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闯开了。
  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便直直跌进了诗楠的怀里,娇小的身子发着抖,颤得厉害。
  “湮儿……怎么了。”诗楠犹豫着偏着头,弯下腰,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她脸颊上的泪。冰凉凉的触感,她,出什么事了么。他低下头,温柔的眸子不小心瞟见了那有些凌乱敞开的前襟,撇开脸,如玉的脸上阵阵红晕,穿得这么单薄……禁不住又瞥一眼,那双玲珑晶莹的小脚还光赤着,有些无错的缩掩在袍子里,她,为什么会这样子……出什么事了么。
  “湮儿,不怕……有我在……”搂着她抱坐在自己身上,安抚着,轻轻暗示侍人去找些衣靴,缓缓的拍着她的背,一点点的顺着气。
  “诗楠”那埋在他衣服里的头,呐呐的闷声说着,“……诗楠,带我离开这里。”
  他的身子颤了颤,轻轻的松了环着她的手,眼睛带着一丝疑惑更多的惊喜望着眼前的正卧在他怀里女子。
  她,抬着头,紧紧地拽着诗楠的衣袖,眼睛直直的望着他,眼前的温文尔雅贵气男子束着头戴着白龙络银玉冠,穿着淡紫的白蛟龙纹袍……他今天要回乾国了不是么……
  “……诗楠,我要去乾国,不要把我丢在这里……我要离开这里去哪都好……呜……离开……”
  “湮儿……发生什么事了……”
  女孩倔强的撇着头,咬着唇便不再多说话了。
  他捧着她的脸,透过那清澈水灵的眸子他望见了自己,那双水雾湮薰的眸子那么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不舍的用指尖轻轻拭去不断涌出的湿湿的泪“湮儿……你确定……”
  “……唔。”
  那一刻,他笑了,说不清的清秀俊美,细细的微风吹拂着他们。两人绸缎般丝滑的青丝翻飞着相互缠绕与厮摩。
  他不紧不慢的将女孩放置在软塌上,半蹲下身子,接过侍人递上来的靴子的靴子,手指拂上女孩的脚趾,羽毛般轻柔的触觉,她不由得往后缩,却被他紧紧的握住。
  “湮儿”他抬着头,明眸温柔,“湮儿,我们一起去乾国。”
  
  一辆紫檀木加纱清油车缓缓驶出,车饰极其华丽,火凤蛟龙,锦帷络带,一排排佩刀的侍从骑马尾随着。行人无一不为之侧目的。
  “湮儿……这样好么……这次出去,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后么?”诗楠望着从趴在自己膝盖间作小厮打扮得人儿,嘴唇勾着浅笑。
  当然啦,告诉后,那我就别想走了……
  将头深深地埋在他衣袍里,压抑着胸口传来的阵阵酸楚,蹙着眉,一听到她的名字,心里就难受得要命,逃避也好,恐慌也好,我始终不能忍受自己将母亲压在身子下面的事实,就算前世曾是情人……就算我这身体还残存着对她的记忆……就算……可是这一切却让我渐渐地丢失自己……我不想遗忘,如果要让遗忘现在的自己为代价来唤醒曾经忘却的过去,我想我做不到……至少现在不行……
  后,对不起……
  我需要一点时间……温玉…温玉……
  
  马嘶鸣
  车剧烈的摇晃,阵阵细细繁乱的脚步声。
  我窝在他怀里,没有来的心里一阵慌乱,终于追来了么……
  他不语,修长的手轻轻将我的握在手中,暖暖的,温玉一般的细致的指尖轻轻在我手心一笔一划的写着,“别怕,还有我……”
  痒痒的触感,却也让人沉迷。
  “来者何人。”他修长的手缓缓拨弄着玉扇,虽是笑着却散发着皇族所特有的气势。从不知道温文尔雅的诗楠也会这般有威慑力。
  “我。”一个沉厚的男声,听这声音似乎是赝狄。
  掀开帘子,便看见骑在汗血马上的一身黑色劲装的赝狄,他眯着眼望我再望一眼诗楠,
  “我想单独和少宫主说说话。”虽是对诗楠说,可是眼睛却一直没离开我,那里面掺杂的伤痛正一点点噬咬着我脆弱的心。
  诗楠蹙着眉,手拂上我的,并反手紧紧地握着我,并没有松的意思。
  “诗楠,等着我。”
  
  “你当真要走么……”
  “是。”
  “你跟后……”听到他提到后,我身子没来由的一僵,不禁攥紧手,指尖扎得手心很疼。一点什么东西在胸口蔓延开来,灼烫的。他深深地望着我,那双眸子像是能将人看透似的盯得人生疼,“算了,她要给你一些东西。”
  我低头看着那跌进掌心,还残留着温度的一块白玉,莹白透泽,只是沿口有点粗糙,看样子倒像是匆忙中从哪里掰下来似的。玉的正面是一条翻云腾雾的苍龙,反面则是一只引亢高歌的雪凤,龙首凤翎、凤头龙尾互为相交,隐隐透出一股圣洁无比的气息。
  好熟悉啊,像是在哪看过……胸口闷闷的,一股炽热感流泻出来喘不过气来似的,这时间手中刚刚还温温发热的玉突然通体散发出冰般刺骨的寒气慢慢的流进我的手中,一下子便压制了身上那没由来的骚热和闷气。
  这冰凉的触感……这是寒玉床……做的?
  “跟我一起回去吧……她在等你……”
  枯叶在空中飘落,零零碎碎的叶子,踏在脚下簌簌作响。风吹散他的发,墨玉一般的一缕缕发丝在空中起伏,那双深邃的鹰眸有着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愫在绞缠翻滚,“回去吧……这么久了……她……一直……在等你。”
  我吃惊的望着他,那双雕刻般俊冷的脸,像是在抑制着什么似的望着我,像是无声的说着,湮儿,跟我回去。
  垂着头,长发凌乱,心里一阵酸楚,透过发缝泪眼婆娑,我似乎看到那个人幽深似海的眸子……狠狠地擦着泪,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赝狄,告诉她……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你不懂,我犯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能谅解的错。
  对不起
  毅然的转身,诗楠远远的站着,笔直修长,温柔而文雅,紫色的长袍上下翻飞,望着我笑得风华浊世。而我却没来得由的一阵悲伤。
  这样逃避好么……
  我不知道,但是,希望
  下次见到她时,能坦然地笑着说,温玉……我回来了。

32. 赝狄番外

  知道蛊王么
  西域人善于把很多极其阴毒的虫养在密封狭窄的地方,荒芜天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让它们自相残杀,剩下那个便是蛊。
  ……而如果把很多精心得来的蛊虫放在一起厮杀噬咬,如果不是同归于尽的话,那么得幸残留的那一个便是蛊王。
  我,不是蛊虫,也不会像西域人那般下蛊,可是西域人却似乎十分惧怕我,他们叫我“蛊王”。
  家里很穷,我和弟弟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暗刹舐,暗刹舐是个杀人组织,被贩卖进去的小孩从来没有再出来过,虽然如此但是还是有很多的人与他们交易,因为他们给的酬劳比别的人贩子整整多了三倍。
  那一天我哭得很凄惨,我求父母把弟弟留下来,我去哪儿都无所谓,可是弟弟还小,不能让他受这个罪,可是父亲却咬咬牙狠心的拖着哭嚎的母亲扔下我们走了。
  我低头望着弟弟,那小家伙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的望父母离去的背影,呜咽的扑在我怀里哭,自己哭着还不忘拿着袖子帮我蹭眼泪。狠狠地搂着他瘦弱的身子,我发誓就算死了,也要保护他。
  后来我们被黑衣人领进了一间小屋子,里面还蹲着很多年龄不等的小孩……那些看守的每天送来的吃的很少,为了让弟弟吃到东西不至于饿死,每次我都会拼了命和他们抢……屋子里被饿死扔出去的尸体越来越多,每天送来得吃的越来越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剩下三个人了……我也日益虚弱,当我往死里狠狠揍了一顿那个抢我弟弟口粮的小子后,看着那个小子头上不断涌冒出来的血,那痉挛着抽搐的身子,我才松一口气,倒地不省人事了。
  后来醒来,发现身子破天荒地被包扎了,而弟弟却虚弱地卧在我身边,身边的干馍似乎还没动……可是他却睁着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笑得像黑暗里的碎星,他说,哥你饿了吧,来吃东西。看着他费力的递来的一块白净的干馍,看着他垂着眼吞咽着口水,我的心跟那刀绞似的,他不该在这里的,我一定要把他带出去。
  可是,那天却是我们兄弟俩相守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后来我们被分开了,看守的那个黑衣人笑得那个开怀,他说从没想到主子会从一个笼子里放两个蛊虫出来,你们俩还真得感谢主子难得的善心……
  蛊虫?笼子?
  不懂,可是起码我知道,弟弟的命暂时是保住了。
  后来的训练更是残酷,那个看守我的黑衣人教我一些基本武功,然后塞把刀给我便将我抛进一个黑屋子里,那个地方满是血腥满是屠杀……只有最后赢了的人才能接受治疗,才能传授一些杀人必备的技巧……我杀红了眼,我只知道我只有活下来才能找回我的弟弟,才能将他送离这个不见天日的暗刹舐。
  包扎、练功、杀人
  最后的一次,我被带到了主子那里,那个男人看上去似乎很年轻,那双隐隐约约泛着暗红的眸子很是诡异,一身泛着光泽的黑色袍子上绣着殷红的罂粟花,空中也散发着甜甜的血腥味。他就是我的主子,魅舐。
  他说,你是我千挑万选的,九年了,九年里你嗜杀了我辛辛苦苦培育出得九百八十七个杀手,今天是最后的炼试,如果赢了,帮我做了三件事后我便送你一样东西,随便是什么只要你要,我便给你……
  其实我什么也不想要,只要把我弟弟还给我,即便要我死也行。
  
  那天我看到了我的对手,那个人身形矫捷,身手阴狠。我从没见这么强势的家伙,他的脸上满是大大小小青紫的嗜痕,那印迹就像是被毒蛇咬出来的,我的刀划破他的衣角,那涌流出来得血也是青黑色的,滴在地上冒着烟,这个人似乎是被炼制出的毒王。
  他的眼眸中尽是阴狠的杀意,金蛇皮鞭步步紧逼袭上我带在脸上的半截面具。
  暗刹舐里每个杀手在出席任务的时候都要求带人皮面具,如果杀手被人识破真面目,行刺任务也就失败了一半;所以我个人在炼试阶段,习惯性的会带上我的半截面具,其实我们都是暗刹舐的杀手,半截面具被他弄掉了,最多也只是被他看清了而已,并不造成任何损失,他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不知道他执意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地过去
  他也越来越疯狂,那双眸子泛着血丝,在布满青紫伤痕的脸上更显得分外狰狞。我体力越来越不支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找寻弟弟了,就怕连自己也活不了。
  他挥着的金蛇皮鞭像是有生命似的缠着我的大刀,牢牢的,一个抽手,回旋,刀便被他甩出去深深插在地上。我借着他皮鞭的力道,悬空便袭上他的胸,反手一狠劲便把藏在手中的短刀刺了进去。一声清脆的响声,我的半截面具被他的皮鞭残余的劲道弄掉了,冷着眼的望着他,他缓缓的伸着手,似乎想摸上我的脸,可是那泛着黑筋的手刚碰上我的衣摆,黑色的衣服便被蚀掉了一块,他似乎也惊了不少忙收回了手,青黑色的血从他胸口、嘴里一直不断地冒出来,他趴在地上费力的抬着头一直贪婪的望着我的脸,一直就这么望着,直到他闭上了眼睛,那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宛若黑暗里满天的碎星辰……这是我杀人来,第一次出现错觉,我竟以为眼前这个被毒物炼制的药人是我弟弟。
  跪在地上
  魅舐缓缓的走向我,黑蟒罂粟花纹的袍子翻滚着,他将我弄趴在地上伸着舌头舔着我被那人的金蛇皮鞭划开的流出的血,涔人的笑声荡漾在我耳边……他说,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杀了你的父母和蓂子。
  父母,其实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杀他们的时候他们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跨着大刀的人是他们的儿子。
  而蓂子,那个始终都在教我行刺技巧的黑衣男子看到我时并不惊慌,他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闭着眼睛等着我,九年了,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在我刀子划向他脖子的那一刹那,他只是跟我说了一句话,孩子,有些东西得学会放手……
  放手么,我不会,没到找到我弟弟的那一天,我死都不会放手,死都不会。
  
  当我拎着他们的血淋淋的头颅回暗刹舐后,他们什么话也没说便将我清洗干净带到魅舐的房间,在床上魅舐将我压在身下他说,“呆在这陪我半个月,我再告诉你第三件事是什么……”如果当初让我选的话,我倒是情愿在地府煎熬半年也不愿受那半个月的苦,那段时间魅舐没天没夜地蹂躏着撕裂着我满是伤痕的精硕健壮身子,我不知道为什么两个男人之间要做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喜欢男人身子的魅舐主人会这般的对待一个卑微的下人。
  但是后来我知道了,他正是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告诉我,一个蛊王必须断情断义断欲,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身体也能当成一个筹码。
  他要我做的第三件事情,很简单,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在自己身上种下他特别炼制的蛊毒,那个蛊并不伤身体,只要每月按时服下他给的血丸便不会有大碍,其实他根本就用不着这么防我,他要我杀人我就会去;哪怕他立马要我的命我都会给,这一切都对我无所谓了,就像世间的一抹孤魂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如果说还有谁能牵制我的话,那就是我的弟弟……
  我一刻都等不及了,我要找到他,把他送出去……这个冥狱般的暗刹舐不是他呆的地方,我要送他出去,这个地方已经毁了我一生了,不能再毁掉他,他应该去外面过更好的日子……把我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赝狄……三件事……我都很满意……特别是第二件”他斜坐在黑曜石上仰着头笑得令人发寒,“说吧,你要什么,算是我赏你的。”
  “主人,我希望您能还我弟弟的自由。”
  “咦……”他眯着眼笑得像个嗜血的妖孽,指尖轻轻拭过我的下巴说,“狄,忘了告诉你了……”
  我诧异的望着那半启的嘴唇,脑袋里轰轰的。
  那嘴唇一张一合冷酷无情地吐着一个个的字;“被你杀死的毒王……是……你……弟……弟……”
  天昏天暗地的向我压过来,喘不过气来,眼一黑,从嘴腔里喷出的血染红了黑曜石……星星点点,惊人侧目。
  耳边响起魅舐令人耸骨的笑声,一波一波绵绵不绝,像针一般的刺进我的脑里,活生生地将那些记忆掏出来,血淋淋的呈现在我面前……
  我赝狄,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杀死了即便是死也要保护着的弟弟,我应该从的那双干净清澈的,宛若黑暗里满天的碎星辰的眸子里看出他的,他认出了我……可我却将他杀了……我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杀了他杀了自己最最亲爱的弟弟。
  
  后来的日子便这么麻木的过着,被魅舐的“摄心夺魂笑”勾去了我对弟弟所有的记忆……
  可是胸中确总是残留着一股难以平息的恨意
  说不出那是什么
  只是不断地用杀人来发泄胸中的怨恨
  只有血
  才能平息我的急躁
  直到
  遇到了她,后翎,我的第二个主子。
  
  那时接到上头的指示去杀一个叛徒,那个家伙很聪明任务失败后便潜伏在了后湮宫,于是我从西域便一直尾随着也以男宠的身份进了宫,男宠并不难当,而且我在魅舐那儿也没少当过男宠……只是后翎主子很奇怪,自从碰了我一次后,就再也没召见我了,她只是悄悄地跟我说了一句,“被下了脏东西的身子,取出的精阳也不纯……等你想把它取出来的时候……再找我吧。”
  她,是个很奇怪的女人。
  诡异又极其危险……
  我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得赶快完事走人。
  那个叛徒幸好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杂役,偶尔倒痰盂、扫树叶而已,要下手并不难……可是我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便是在途中花的时间太长了,整整一个月,蛊毒发作了。
  痛不欲生……
  全身像是被毒虫啃咬一般,打着寒颤浑身上下却热得像被火烧烙似的,也因为蛊毒的发作,让我记起了被魅舐存封的那段记忆……我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那胸口插着短刀涌着青黑色腥血的弟弟……满脑子都是他的声音,哥,你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哥,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哥……哥,我们以后会在一起么,永远在一起。
  弟弟,哥哥对不起你……你要乖乖等着……哥,马上就来陪你……
  以前哥哥没有保护你,希望这次不会太晚。
  手臂上一缕泛黑的青丝已经沿着筋脉延伸到了胸口,咬着牙忍着漫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痛意,却感到从来有没有的释怀……要死了么,也好,死了就能履行诺言了,永远在一起……
  
  当我醒来时,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正帮我把脉,后翎坐在我床边默默盯着我,若有所思……
  我的身份暴露了么,费力得抬起手垂在额前,健壮的手臂上黑线已经褪去……难道,蛊毒已经解了?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连魅舐下的蛊都能解……为什么要救我……我的手沾满了坑脏的血,难道连弟弟也厌恶我……连死的权利也没有……
  后来
  后翎主子一个人在我床边陪了我许久,她说,不能死,如果我是你,我会把他的那一份一起活着。
  她说,只要是活着就有希望再见面……就算他已经死了,但毕竟还会在你的心里活着……如果都死了……谁还能记得谁……
  她喃喃地说了很久,泪无声无息的划过她的脸颊,浸湿了我们俩的衣襟。
  她这么盯着我,默默的,久久的……似乎在对我说,又似乎在劝着自己,那双妖冶朦胧的眼虽是看着我,却分明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那个让她心殇的人……
  原来
  我跟她那么的相似,都是天涯沦落人。
  
  后来,我便再也没有回西域。
  我依然叫赝狄却已不是蛊王
  那把沾着弟弟血的刀被我经常带在身边,只留做怀念,并不打算再用它了。
  对于后翎,悲怜多于敬重……
  我能把杀死弟弟的阴影深藏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可是她似乎却不能接受心爱之人离去的事实……她没日没夜的在宠男身上获取着精阳,她是个让人心疼的女人,可是却是这样一个女子教会了我很多,她给了我第二个生命……
  主子她失掉的东西太多了,我会用生命来保护她,用赝狄再生的第二次命保护着主子她。
  
  后湮宫里的日子平静安详,
  很舒服惬意,是我作为杀手来说,从未过的日子。
  可是她的出现,却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她
  卿湮
  后湮宫少宫主……
  我从来不知道,后湮宫有少宫主,所以那天和弘氰接到指示时,着实被吓了一跳,看着后翎主子激动的神情,才知道那不是骗人的。
  我们是在街巷口找着她的,那时她蓬头垢面,要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那胡乱扎在身上的乞丐一样的衣服是天蚕羽衣……差一点把我们混过去……只是,再抬眼看她时,却被那双清澈见底,宛若漫天碎星辰的眸子给震住了……那双眸子……心口阵阵抽搐……一时间恍恍惚惚的,甚至连她想摆脱我们耍的小诡计都被我信以为真,还当真以为有人想对她不利,甚至连带着身边的那把刀都想拔出来……
  她不是我弟弟,却比我弟弟更调皮,更招人心疼。
  她总是把我的刀说成剑,她总是想从我这里偷学轻功,她可以为不花一分钱,从我们身上拐到的集市上一点小玩意偷偷乐上小半天……
  她很迷恋那个白衣似雪的霁雪公子,她会天天像猫一样卧在他的怀里撒娇,吵着要学医药……
  我不希望她受伤,明知道霁雪只会听命于后翎主子,却无能为力。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得吸取我们的精阳才能保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翎主子每次看向她的眼神都让人揪心的疼。
  
  后来,那一天总算来了,门外响着他们的呻吟,一声一声地扎进我的脑中
  我踏进门的那一刹那,看见霁雪跪在地上正帮她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衣裳……他的手都是抖的,那家伙也为她动情了么……只是明知道这样,为什么还忍心伤她。
  明知道爱上了她,就不应该欺骗她。
  被人骗的感觉很痛,噬骨的痛……爱她,就不该伤她。
  如果要伤她,为什么还要让她察觉你的爱……像我一样不好么……爱她,却不告诉她……
  
  轻轻抚上她的背,迟疑的拭去她的泪,她却急切地抓着我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似的紧紧地拽着我,“……赝狄……帮我拦着他……求……求你……我有话要问他……”
  搂着她紧紧地,生怕她会弄伤了自己,心疼得望着那个平日里璀璨夺目的眸子,此刻却被伤得像是碎掉的星辰,那么的支离破碎,满地晶莹的泪滴。
  “少宫主,都到这时候了,难道你还不懂吗。”……你还不懂么,他要放手了…湮儿,你还不懂么…我……也……爱你……
  
  她的心死了,每日里虽也是笑着,却眼睛毫无神采……似乎被伤得很深……弘氰诗楠他们总是想尽办法逗她笑,霁雪那家伙也徘徊在她身后,默默的看着她,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很多事情愈想解决却愈发难解决
  时间或许才是最好的良药
  就像我
  就像弟弟和我
  迟早有一天,她和霁雪的心结会打开……
  就像我,终究是拔出了那把自以为从来都不会拔的刀,那天玄国派了很多死士想来虏走她,一下子全身的血往上涌,我恍惚像是又回到了过去整日厮杀的日子,那把沾着弟弟血的刀,周身散发的荧荧的血光,他似乎想和我一齐来保护她……
  我踩着地上大片湿漉漉的血抬着头望着她笑得耀眼,张着手臂说,“主子,快跳下来,我接着你。”
  看着她义无反顾的向我飞跃过来,我的心满得快要溢出来……
  
  诗楠皇子为她挡剑
  弘氰神宫整日缠着她与她耳鬓厮磨
  霁雪总是整夜的站在她的门前,默默地注视着她
  而我,却也只能不动声色的望着她和他们……我只是一个卑微的杀手……魅舐总有一天会找到我,我不能把她也拖入危险,就这么默默的爱着她就足够了。
  可是,我却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昨夜听说卿湮和后翎在寝宫里呆了一宿,其实也没多想,只是脚却不听使唤……这么带着我缓缓走进她们寝宫……
  屋里残留着糜烂纵欲的气息
  一个人赤裸着身子蜷缩在白色被帛里,她缓缓摩挲着略似痛苦的低吟着,长发凌乱却只是垂着头轻嗅着被帛上残留的味道,她死死的抱着,紧紧地呜咽地哭着……
  她抬起头,望着我泪眼婆娑
  可是我却被惊得呆掉了……那原本停留在眼角的罂粟花纹与古咒纹消失褪去不见……她,不应该说是他,长得极像霁雪,可那翩翩飞舞的蓝蝶却不似霁雪所有的……他微启着唇,像是用极了力气说着,声音却若有似无,“赝狄……把这个给卿儿……告诉她不论她逃到哪里……我一直都会等她……”
  他,是后翎
  原来,他心中那个让他心殇的人……是……卿……湮……
  
33.  夜宿野外

  一堆篝火
  明晃晃地
  猩红的火焰舔噬着柴草
  晃得人昏沉沉的
  仰头望着苍穹,虽是繁星点点,却又无限寂寥……
  没来由的心中涌起一股闷意,将头掩埋在膝头,却不小心触到怀里的白玉。一瞬间,清泉般的冰凉舒服的气息潺潺得游走在我体内,停留在心口缓缓地一丝一丝地平息着躁意。蹙着眉头,疑惑地掏出那块玉,放在手中细细观摩着,一块寒玉莹白透泽,用指尖轻轻抚摸着,沿口粗糙的质感,摩挲得手有些许疼痛……
  这些天,身体总觉得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只是每次不舒服的时候,这个小东西似乎又总能帮些忙,唔,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赶到乾国。
  抬头望一眼躺在我身旁假寐的诗楠,如玉般雕琢的脸在篝火的映衬下,一明一暗中显得有稍许疲惫,缓缓的呼吸声,他似乎睡着了……
  这半个多月来,为了甩掉从后淫宫派出来的那些无聊的苍蝇们,我们俩偷偷从紫檀清纱车里溜了出来,换了个破烂的马车,这一路上专挑山路小道走。
  唉,本以为能碰到强盗土匪什么的……可是眼看就要满一个月了,一个人影子也没瞅见,真是无聊的要紧,随意拨弄着篝火,刹那间火星四散,啪啪作响。拍拍手扔下柴火,撑着下抬眼望着侧卧在一旁的诗楠发了一小会儿呆,他和衣躺着,那浓浓的睫毛在篝火的映衬下微微颤抖着,此时的他眉宇之间的无时无刻不流露而来的贵气与温文尔雅消失了,远山般清秀的眉只是缓缓舒展开来,白玉般光泽的脸庞零星沾着点什么,黑乎乎的像是指尖抹着炭划过的痕迹,在别人脸上或许显得有点滑稽可笑,可是在他脸上却显得分外可爱,此时流露出的毫无防备的神态就像个初生的婴儿般,恬静而纯洁。
  俯下身子屈起指尖,轻轻拭去他脸上不小心沾着的炭末灰,有些恍惚。这些日子也真苦了他了。这些天来,就这么看他,从一开始只是手足无措地的杵在还残留着些许湿意的木柴堆里有些发愣的他,到风姿绰约的放下扇子,挽着紫金绣袍蹲在地上生火,驾轻就熟地拔野鸡毛,一丝不苟从容不迫地做着我最喜欢的叫花鸡,抬头望着不停在篝火旁嗅着的鼻子乱窜得我,眯着眼笑得那个幸福……劈柴生火弄吃食……这一切的一切想必是这个温雅贵气皇子从来都经历过的,这种下人做的粗活……
  正胡思乱想着
  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扣住我的,他缓缓的,斜撑着身子坐起来,睁着那双清灵澄澈的星眸懵懂迷惑地望着我,我讪讪的笑着,“……抱歉……弄醒你了,我……只是想帮你擦……擦脏东西。”
  他并不理会我,只是有些发愣的望着被我捂着贴在前襟处的白玉,我呐呐的缩回手,将玉紧紧地攥在手心……呜,被他这么一声不吭地盯着着实有些怪怪的,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胸口的燥热徒然猛涨,呜呜呜,怎么搞的……忙将寒玉揣在胸前努力平息着那股炙热,呜……按理说一个月的日子还没到啊……怎么身体就有反映了……难道是……和后的那一次提前了我身体的变化……
  “湮儿……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难道……胸口疼么……”
  没,疼到不疼……只是感觉有些怪怪的,你你你你……不要凑这么近,一看你我……就更热……
  别靠过来了……
  砰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推了……他……
  他……倒在……地上……
  偷偷斜眼瞟他,他敞着紫袍斜倒在篝火旁,跃动的火苗映衬着那衣襟里面雪白的里衣,也让那珍珠般光泽的白皙肌肤泛着一层朦胧的红晕……是这个温雅贵气的人儿从未有过的妖艳魅惑……
  一时间的恍惚……竟让我想起了那个人……
  “湮儿,对不起”
  啊?是我对不起你……手忙脚乱的扶起他的身子……不该这般用力的。此时的他沉静如云,低头默默不语,却探手紧紧握住我的手,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有些许的怅然。
  “湮儿,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跟着我受苦了……虽是为着躲他们逼不得已走些荒无人烟的小道……可是你看,我什么也不会……我……”
  不要这么说,要不是我死缠烂打要和你一起上路,这会儿你肯定已经随着车马到了乾国了。
  一皇子虽是孤身在外当着男宠,可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从未在荒郊野岭过夜却也过了,从未独自尝试拾柴火篝火却也做了,从未自己动手收拾动物内脏做吃食也默然的做了,从小就被培养身为一个皇子所应有的礼仪,却被我糟蹋得一脸脏乎乎的趴着也能睡着了,这么一个贴心的人儿此时却还执意跟我说对不起……诗楠……你要我如何自处……
  “湮儿……过来……”他敞开袖袍,望着我刹那间笑得风雅绝伦,春风般轻拂过我的心头,“湮儿,不讨厌我对不对……”
  “来……过来,我抱着你……躺着……”
  我迟疑的望着他,他清澈的眼睛泛着笑意有种清晨露珠的味道,我去不确定地缓缓靠在他身上,将头埋在他肩窝,轻轻嗅着鼻子,淡淡的香气,有种心安的感觉……
  叹一口气
  他将我搂得更紧,紧到身子微微发颤……
  “湮儿……”他迟疑了一会儿,缓缓拉着我的手引向他的衣襟深处,丝滑的触感让我陡然一惊,想缩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他像是喃喃自语又似下定决心般小声地说着,只是呼出的气息探得我脖间痒痒的,“湮儿……我不介意的……不舒服的话……就……就摸我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不会以为我又犯病了吧……他他他他怎么知道有这个“偏方”治这劳什子病的,呐呐地想缩回手
  被他紧紧握住
  缩手
  握住ing
  拉拉扯扯几个来回,两人瘫倒在地上,他衣襟已经滑落如玉般的胸膛半露得差不多了,细腻的锁骨间一颗守宫砂殷红夺目……撇开脸,无奈的撑着手趴在他身上,其实很想告诉他我没病,可是从指尖传递而来的热气却令胸口也暖和和的。
  他环着我的腰,紧紧地,像是怕我跑掉似的……
  乏困
  最终还是抗拒不了睡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窝在温暖的怀里……安心,从未有过的心安…像哥哥般的味道……
  “湮儿……忍一忍吧,皇兄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接我们了 ……”
  唔……是么……
  好困,“湮儿……”那双环绕在我腰间的手徒然又紧了一紧“……真好,为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多年……终于……抱你了……就我们两个…真好……”
  咦,他在说什么……
  是我在做梦,还是他在说梦话……
  这话
  诡异得很啊……

34. 溪中纪事

  “湮儿……”
  “嗯”
  “衣袍或许有些大……你委屈点将就穿着,等出了山……我再去想想法子……”诗楠背对着我,忍着笑意,缓缓弯下身子将一个轻柔的白色袍子轻轻放在青石板上,一手轻叩着玉扇子悠闲自得地迈着步子隐没入了树林中。
  呜……丢脸死了……
  水面上波光粼粼,我尴尬地立在水中,看着他离去后才稍稍松一口气,摸摸早已经红得一塌糊涂的脸蛋,一股脑地将头扎在溪水中,丝绸般细滑乌亮的青丝一缕一缕的飘在水面上纠结着缠绕着……就像我现在的心情一般……乱成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
  还真是倒霉,变身也就算了……偏偏一早上还出这种状况,这要我以后还怎么见他啊……呜……干脆把我埋了或者淹死算了……没法活了……
  回想ing
  “湮儿……”
  “湮儿喜欢奇异青果还是氰儿啊……”死狐狸慵懒地枕在我肩头,灵活的舌头轻轻滑过我的颈项,尖尖的细齿轻轻地噬咬轻舔着,还不忘用指捻起一颗果子放在我唇边轻轻摩挲着,吊梢着丹凤眼看着我一脸幸福的狠狠咬着散发着芬芳气息的美味果子……
  果子……奇异青果……呜呜呜……好久没吃了……
  自从我逃出后淫宫后就再也没吃到了……咦……等等……我不是已经出来了么……
  狐狸?
  青果子??
  我抬眼望着眼前的模糊的人儿……隐隐约约感觉到他那白皙的手紧紧箍着我的,另一只不安分的在我身上游走……他低喘着压得我死死,我仰着头捧着他的脸仔细一看,映入眼前的却又是后的脸……温热的气息环绕着我,冰凉的什么东西滴在我脸上凉飕飕的“卿儿……你怎么舍得离开我,不要走……”
  醉卧香褥,糜烂缠绵
  白皙润泽的躯体相互交织在一起,像是并根的藤蔓,生生世世抵死缠绵
  那是
  后翎和我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猛得惊醒……却是诗楠那近在咫尺的脸……如玉般细腻光滑的肌肤,清澈见底的眸子正温柔地望着我,嘴角微微弯着,“湮儿……醒了么……”那温热吐出的气息拂过我发间,痒痒的。
  原来又作梦了……
  我叹一口气,蜷缩在他怀里,忍着酸意,望着怀里有些黯淡的寒玉。
  后,我有些想你了……
  诗楠轻轻拍着我的背,帮我顺着气,反手又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身子与他密密的紧贴在一起
  咦……
  有些不对,似乎……哪儿不对呢……
  我犹豫着,不安分的蹭蹭,只觉得下面胀得难受
  他拉开我,如玉的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他迟疑了片刻,本还停留在我腰间的手缓缓地滑到了我腹部,慢慢往下移,一寸一寸,一用力……便……握住了……
  我闷哼一声
  脑袋一片白茫茫
  握住了
  握住了握住了握住了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在干什么……
  浑身热腾腾的,什么也来不及想,什么也来不及问,只是无助地抓着他的手,眼睛湿润润地望着他,“湮儿……你……”他犹豫的动了一下,我颤栗的呜咽着。
  后面的事情便记不太清,只是紧紧的扯着袍子埋在他怀里,随着他不紧不慢的动作急剧的摆动着身子,弓着身子,一股热流喷涌出来……
  完了,现在完全可以肯定……
  我
  又变成男的了。
  接下来的事情遍不想提了,看着他爬起身子一声不吭地帮我收拾沾着点点白浊的衣袍,连死的心都有了……
  
  水面波光粼粼
  荡漾着微微泛起涟漪,水一波一波晃得人痒痒的……似乎是有人也下水了。
  我努力的摇摇头,甩着头,晶莹的水滴沾湿了我的眼,朦朦胧胧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的向我靠近。
  近了
  ……
  不是诗楠?!
  高大强健的体魄,席卷而来的压力,迫得人喘不过气来……好强的气势,我不露痕迹的后退,却被他抓住了手臂……挣不脱……
  他的手稳稳得伸过来,我心急剧的下沉,差点喊出声音来。可他却只是捧着我的脸,默默地盯着,炙热的眼神烫得我热热的。我狠狠地回瞪着他,可是被水浸湿的发丝还往下滴着水珠弄得我睁不开眼。
  唔……好疼,眼睛被水刺得火辣辣的疼。
  他胸脯起伏着,似乎在笑。一只手缓缓探向我,霸道地替我抹去眼旁的水滴……眼前的人的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英挺如刃的剑眉,让人不敢直视的摄人的眸子,轮廓分明的刚毅的脸庞似乎有点像……
  “什么人!……放开她!你是谁!”
  他的手不经意间抖了抖,趁着这个时机我忙偷溜到一旁,用衣服胡乱捂着……咦……我捂个屁啊……水这么深他又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两个大男人的……呃……又不会掉块肉……呜……才变的男子身,还是有点接受不过来啊……
  一阵淅淅簌簌的脚步声,一片让人晕眩的紫色衣袍漫天朝我盖了下来,我便被诗楠拉着搂进了怀里,这人也太大惊小怪了吧,挣扎的动了动,想说没那个必要……却被他瞪了一下,唔……原来好脾气的玉面皇子诗楠也会发火……低头,讪笑一下“那个……会弄湿的……我的衣服……在那里……”
  不理我ing
  郁闷
  “楠儿”
  楞住……
  同楞住……
  那个人叫诗楠……楠儿……他他他是……
  水中的那个人缓缓转向我们,健硕的胸肌泛着点点水珠,束着的长发随意搭落在肩头,凌乱缠绕在身上,性感得一塌糊涂……
  “皇兄……你怎么亲自来了……”诗楠裹着我的手有些抖,呃……我改口……是抖得厉害。
  我说怎么看他长得眼熟来着,原来是诗楠他老哥……等等……皇兄?那个乾国的一皇子?他不是要登基的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楠儿……马上我就要登基了,本想看看我亲爱的弟弟,却看见皇轿里却坐着无关紧要的人……接到你的飞鸽传书,就匆忙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一路上会遇到这么多后湮宫的苍蝇……侍从们都弄丢了。”
  他弯着腰,捡起青石板上的那件白袍子,缓缓放在唇间,侧着脸灼灼地望着我们,“楠儿,你不是向后湮宫里请柬回国一段日子了么,怎么又招惹了他们……难道……”他的眼慢慢扫向我,摄人的气势震得我挪不开步子,“这个女子……难不成是后湮宫的宫……”
  “皇兄”诗楠云淡风轻地接过那人放在唇边的白色衣袍,看似漫不经心地侧身拭擦着我一直滴水的头发,却也把那人探向我的灼人的目光一并挡在了身后,“皇兄,你多虑了,他并非女子,他是宫主的新欢……”
  “哼……是么……”
  诗楠身形微微一顿,清澈的眼睛微微眯着泛着笑意地望着那个人,“皇兄……我喜欢他”随即弯下身子宠溺的用白袍子罩着我的头,轻柔的摩挲着我的发,“我喜欢他……所以暂时只想把他带在身边,到时候回宫自会把他带回去,宫主那儿想必是不放心,所以才派这么多人一路刺探吧。”
  咦……诗楠……怎么说谎……
  乾国即将登基的皇子诗熙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不是么……抬眼望着不语只低头帮我擦拭湿发的诗楠和那个还浸泡在水里望着我,若有所思的那个未来的乾王诗熙……
  一时间觉得身子发寒
  他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还有,为什么诗楠会以一个乾国的皇子的身份被送进后湮宫里做宠臣,从前我还以为是乾国畏惧后湮宫,为了示好才遣来皇子和亲,不过看诗熙谈论后湮宫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屑的神情,似乎事实并非如此……
  忽然间觉得头很疼……
  或许
  这次出逃……
  本身就是个错误。

35.  寒玉之谜

  枣红色的千里马驹响亮地打了个响鼻
  跺着脚,摸摸一脸的唾沫星子,垂涎着脸凑到马前,吞吞口水摊开手将诱人的麦芽糖捧到马嘴前,忒狗腿地说,“马兄……尝尝……”
  摸摸它乖顺垂下来的鬓毛,不巧被它晃头摆尾的甩了一嘴的马毛……呸呸呸……这厮跟他主人一样难搞定……
  瞪它,它不屑地扭开头。
  这家伙……鬼精灵地很……
  正想扭屁股走人
  手掌心却被它湿热的舌头舔得麻麻痒痒的。
  咦……
  我诧异的抬起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温顺的瞅着我,它是在向我示好么,心中一窃喜,犹豫的伸出一只指戳了戳……没反应……随即撒欢似地敞开着胳膊搂着它的颈,只见那它乖顺的垂着头,象征性得晃了晃脑袋,响亮地打个响鼻……
  这马怪异啊……高兴、生气都打响鼻……
  喂了十几天的零食,耗了我几斤的麦芽糖才对我低眉顺眼的……果然跟你主子一样难搞定。
  马兄……跟你商量个事……下次骑你的时候,稍微给个面子……不要再摔我了,你说你没事仰头撒前蹄子干嘛……
  天大的一个响鼻
  好好……知道那样看起来很帅……忒威风……不过你也要照顾照顾我啊……每次骑个马,鞍后面还得坐个拽马绳的让我很没面子,诗楠还好,碰到那个诗熙就让我浑身都不舒服。千里驹大人……行行好啊,下次小的再给你弄点……
  “在做什么……”
  “没看见我在巴结……”我不耐的朝后面摆摆手,继续摸着马鬓毛。
  咦……谁在和我说话……不会是……
  一声低沉的闷笑
  撇头看见诗熙,双手好整以暇地环在前胸,扬着眉望着我。
  黑线ing
  不知道……他究竟听了多少……
  “真有你的……这匹马跟我这么多年,从未吃过从除我以外的任何人递过来的东西……你居然还哄它吃了一斤多的糖。”
  那是,想当初赝狄那家伙的汗血宝马不也被我弄得服服贴贴的。
  ……赝狄……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狐狸也一定恨得牙痒痒只差没把我生吞了吧。
  “跟我回去吧……这么久了……她……一直……在等你。”
  摇摇头,支起耳朵听
  诗熙一脸莫名的望着我。
  “……一直……在等……”无奈悲凉的声音针扎似的一点一点的挤进我的脑海里,手上传来一
  股股的凉意,蹙着眉低头才恍然发现原来手在不自觉中牢牢攥住了胸口的寒玉,稍稍用力,再用力……一双深邃的鹰眸便浮现在我脑海“回去吧……这么久了……她……一直……在等你。”
  心口一阵窒息。难受极了
  一双有力的手撑住我缓缓往下滑的身子“……你没事吧……”
  猛然回神
  不露痕迹地松开握住寒玉的手,一切幻影随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块寒玉似乎能保存一些记忆……
  摇摇头,不再多想,小心的将寒玉藏掖在怀里,挺着小胸脯,无视诗熙探向我的古怪眼神,大步大步地朝客栈里走去。
  
  “这位公子,真不好意思……都满了……只有一间上房了,要不……三位就凑合着……”掌柜的露出一脸的谄笑望着眼前的紫袍男子。
  诗楠好看的眉轻轻蹙着,云淡风轻用手轻轻叩着玉扇柄,迟疑了一下,从袖袍里掏着什么,正欲说话。
  “好啊,一间就一间,总比睡柴房的好。”我悄悄瞥着他握在手里着的一锭金子,啧啧,不愧是有钱的皇子啊,他不是为了睡一觉而想把整间客栈给买下吧。
  “湮儿……你别胡闹……”诗楠如玉般精致的脸上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轻轻咳了一声,“掌柜的……想法子再挪一间房出来,我们三个人起码得开两间房。”
  一锭金子滑溜溜滚到了抹着黑漆的木柜子上,那掌柜的抬着眼望望我再看看他再望望他,咧着嘴露出一口涔人的牙,笑得恶心巴拉的。
  寒一个
  那死掌柜笑得欢,不会以为我女扮男装还硬要和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吧……看清楚……明摆着人家现在是男么……看不出来么。
  踮着脚朝木柜上那一盆水里探头张望,映入眼前的是一张白如雪脂的脸颊,一点绛唇在雪肌的衬托下更显得娇艳欲滴,一双清澈的眸子陡转间琉光四溢。
  ……晕要是我,我也看不出的说。
  难怪诗熙看向我的眼神怪怪的,想必也没把我当男的吧。
  颓废的趴在木柜上,懒懒地说,“掌柜的……你要是没法子就把钱还给我们,开一间房也行。”
  “不行。”
  “不可以。”
  撇头望着不知什么时候迈着步子踱进来的诗熙和一下下不紧不慢用指叩着玉扇炳的诗楠……
  徒然间一阵无力
  我这是招谁惹谁啊
  ……
  不就是想为你们省点钱么
  有必要这么认真么……
  
  躺在床上,硬硬的床板硌得人生疼。
  死掌柜还说什么上等房……这压根比柴房高档一点点而已,一会儿说没房,一眨眼工夫就能挪出三间上等房,真是无奸不商……可惜了那一锭金子啊。
  窗外树影婆娑
  沙沙作响
  门外鬼影憧憧……隐约中一个身影杵在那里。
  咦……这么晚了,会是谁。
  轻轻的叩门声在深夜里愈发显得清脆
  他似乎也被吓着了,不再敲了。
  夜深人静寂寥无声。
  侧着身子躺着,并不去搭理,这个人也好生奇怪,在门口呆这么久敲门后也不离去,又迟迟没得动静,想必是在打探屋内的情况……隐约中似乎有什么事将会发生。
  门吱地一声开了
  远远的一个身影朝我走来,高大的身影,隐隐约约……诗熙?
  这么晚他来这里干什么,咦,门怎么打开的。
  无语……
  一定是那个无良贪财的掌柜……这个黑店……
  闭着双眼,索性支着耳朵听声响。
  平稳的呼吸拂在我脸上,光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灼热的目光,这个人……想干嘛……一双略微带着薄茧的手缓缓的探上我的脸……妈的,又是摸脸,你要是喜欢这张脸回头我让霁雪给你做一张去,别摸我啊……
  我作势翻个身子,抱着被帛蹭了蹭。
  老子翻一个身,看你怎么下手
  ……
  他不见动静,只是一会儿,我便觉得被子松动了一丝,张张嘴想喊,暗自里咬咬唇忍住了。
  那家伙的手伸进我被帛里了……
  那双手目标很明确,隔着亵衣压在了我的前胸,压了压,迟疑了一会儿,再摸了摸。
  黑暗中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抽气。
  那个人似乎吃惊不小
  他的手像是要验证什么似的迫不及待地探进了我的亵衣里面,停在了我胸前……平的……
  跟菜板一样平,顶多里面嵌了两芝麻……
  我忍着笑意
  死皮赖脸地挺着胸继续让他摸
  不出意外的他匆促的缩回了手“不会的……不会是这样子的……怎么真是男儿身……这脸明摆长得一模一样……不可能……”他呐呐地低吟着夺门踉踉跄强地跑了。
  起身掩好弄乱的亵衣,缓缓起身将木门合上。
  冰冰凉凉的月光照在不禁意间滑出衣襟的寒玉……朦朦胧胧的光泽从玉里散发了出来,像是天上另一轮圆月……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
  诗熙奇怪的的举动还有他离去不经意说的那句话……那语气似乎说明他看过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奇怪,我以前并没见过他啊……
  还有,这块玉
  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寒玉那光滑的表面,想起白天袭入脑海的那些幻像……这块玉不单单能平
  息我偶尔的燥热……似乎……正如我猜测的那般能携带记忆……
  忽然间想起很多事
  那个慵懒地斜靠在苍树下的欣长秀美的白色身影,与他怀里那个和他耳鬓厮磨的女子。
  那个无助地立在血池里,散乱飞舞地青丝与弥漫的血雾缠绵厮磨的男子,那个摩挲着腹部,孤寂站在水中的神仙一般的男子,那个脉脉浅盈,哀伤凄凉的人儿。
  都是寒玉里曾经携带着的记忆么……
  后……你把这块玉……给我
  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卿儿……这些罂粟花你喜欢么……他俯下身搂着怀里的女子,一脸云淡风轻的问着,可是手却紧紧的攥着…修长的指间泛白,像是用尽身上所有力气紧紧搂着怀里的人。
  风中夹着微微细雨,微凉刺骨。
  他眼神清冷缓缓移向雪地上那几片殷红的罂粟花瓣,卿儿……你要喜欢……我会让这罂粟花开得漫天遍野……
  卿儿……我不该听他们的……
  卿儿……那些害你丢去性命的人……都该死……
  他低下头,轻轻蹭着女孩的脸,一点点缠绵着,一点点摩挲着,颤抖的唇细细地落在怀里的人儿秀眉、脸颊、唇上,羽毛般轻抚着她的每一处,可是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将头埋在她肩窝,起伏的身子缓缓颤抖着,悲鸣着……
  有人说悲到极致,无泪独心殇。
  似乎说的就是他,可是他爱到什么程度……只是颤着……每颤一下我的心也跟着被揪起来似的……疼得无法呼吸……像是要死了……
  他,为什么这么悲伤,他不该这样的
  那个神仙一般的男子
  曾经那么的玉润冰清,出尘若仙。
  曾经的他那么的清雅绝伦,他会穿一席晓月清风般雅致的白衣,以一种傲睨万物的神态盼顾这片皑皑白雪。
  而不是这样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
  单薄孤寂的背影
  电闪雷鸣
  厮杀、满城的哀号、喃喃地求饶声
  漫天飞舞的罂粟花瓣,到处弥漫着嗜血般殷红的血雾
  温玉……
  温玉……不要这样……
  
  咦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我刚才叫他什么来着……
  温玉(众人异口同声答)
  晕鸟……
  又做梦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木枕下已经湿漉漉一片……也不知道是口水还是眼泪……死死盯着垂在衣襟处的寒玉……发了一会儿呆……幸好只是梦……
  那满城的血光
  一场劫难
  抱着木枕低下头,死死掐了掐怀里这个盈盈发着光的寒玉,这鬼东西托梦也就算了,总是这么悲伤的梦境……下次再让我哭醒我摔死你……
  ……也不会弄点春梦……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说什么……
  郁闷
  
  叩叩叩
  一个身影在门外晃悠
  汗
  不会又是诗熙那个偷摸狂吧……
  “湮儿……醒了么……”温柔而优雅的声音迟疑了片刻“……我们得启程了。”
  匆促披件单衣,开门
  霎那间我被外头射进来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诗楠就这么站在我面前,明眸清远,嘴角微微翘着,“……终于舍得起床了……”
  “懒……湮儿……这么懒,真该让这太阳把你晒化了。” 他悠闲地摇着扇子,嘴里虽这么说着,身形却微微一偏,不露痕迹的替我挡下了的恼人的阳光。
  那一刻光辉洒在他身上,脸庞模糊
  那一刻欣长纤尘般的身影像极了那个人……
  懒……湮儿……你总是这么的懒……
  湮儿……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这次依你帮你梳头,下次一定要自己起身……湮儿……呜……告诉他们你没有死……
  眼眶一热
  伸着手死死的抱着眼前的人,温玉……
  温玉……温玉温玉温玉……对不起……
  离开是我不对……
  以后再也不会了。
  修长泛白的指尖轻轻抚上我的脸,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我不禁意打了个哆嗦,睁开眼,再一看,却见诗楠一脸复杂的望着我,呐呐的松开手
  他却搂着我不放,紧紧的。
  “诗楠……”
  “诗楠……我想回……”
  他身子一颤“湮儿……皇兄说,还有一点路程我们就可以到乾国了……我们说好了要去吃火蛟龙肉的……”
  诗楠
  我想回去了
  温……后翎……应该在等我……
  “湮儿……我知道……我不该强把你留在身边的……”他轻轻捧起我的脸,指尖摩挲着我昨晚哭得核桃似的红肿的眼睛,“傻……湮儿……自从你离开后湮宫后……似乎变得更爱哭了……”
  他轻轻颤栗着,倾身搂着我,柔顺的青丝倾泻下来滑落在我唇边耳畔,瘙痒着很难受。
  “湮儿……在等一会儿……好么……”
  “湮儿……等皇兄登基后,我陪你一块儿回去……”
  是么
  也是,我一个人,想回去,也没办法啊
  诗熙登基,当初诗楠也是因为这个才向后辞别的……他登基了,我就可以回去了……
  真好,后,等着我
  离开后湮宫的这些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不想再逃避了
  我也想通了……
  无论你是后翎还是温玉
  不论是女儿身还是男子
  我也不管你爱的是卿湮的前世还是……
  我只想告诉你
  你让我很疼,疼到骨髓里,锥心般的痛不欲生
  所以我再也不打算放开你了
  也不再离开你……
  
  诗楠轻轻叩上门,玉扇陡然间无力的滑落在地上。
  他只是半阖着眼,如玉半精雕细琢的脸上一抹淡淡的轻愁,湮儿……对不起……

36.  途之琐事

  以前没发觉
  现在才明白
  原来一个人驱马,还真是需要勇气……
  枣红色的马跑得那叫欢畅
  可苦了我……
  这几天软磨硬施,终于可以一个人逍遥自得的单独骑马了
  可是
  汗
  算了,不说也罢
  ……
  马上颠得很
  不自在地挪挪屁股
  瞥一眼旁边的诗楠不时射向我的一丝担心又夹杂着些许急虑的眼神
  其实
  或许……应该……跟他共乘一匹马也没什么……
  两个人坐一匹马
  两个公子搂着共坐一匹马
  暧昧了一点点
  那也总比我一个人大腿抽筋小腿麻痹僵硬着一身酸痛的在马上挺尸的好啊……
  后悔后悔Ing
  “诗熙大皇子,这乾国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我郁郁寡欢地问道。
  枣红马噗嗤一个响鼻
  手一抖
  脚僵硬地夹紧马腹,眼睛死死地盯着它,全身戒备
  这厮要是跑着跑着仰头撒前蹄,我这四爪子要抱哪儿才不至于摔个狗啃泥吖……
  啊啊啊啊啊
  抓头……
  我……这……是……做……得……什……么……孽……啊……
  “握牢缰绳,腰挺直……贴着马身……照目前这个速度,三天之后能进城。”他拉紧缰绳回过头眼神复杂地望望我,再往下死盯着那个红枣马。
  身下马的躁动停了一会儿
  神啊……
  汗,他俩一人一畜有心理感应?
  低头看看胯下的枣红马再看看他骑着的那匹不知从哪弄来的不死不活的黑驹
  偷瞥一眼
  他直勾勾射向我再移向马儿的那火辣辣的眼神……
  忽然间
  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这个
  我是不是拆散了
  他们俩儿
  活生生血淋淋像个恶霸似得拆散了
  他和他宝贝神驹啊
  忍不住了
  偷偷颤抖着肩膀咧着嘴笑
  唔……
  不知道是笑得抽过去了还是怎么的,随着身下马身的震动,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我只觉得小腹传来一阵一阵的抽动……疼得打紧……
  难受得趴附在马的身上,心口传来熟悉的炙热感朝全身席卷而来
  身子麻麻的没有力气
  失去了重心
  不自觉地沿着马身一点点下滑……
  “湮儿……”一声参杂着惊慌且略带着颤音的熟悉的声音响彻在我耳边。
  与此同时一声悠扬的哨划破天际,身下的马儿渐渐停下了……
  
  恍惚中我便倒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很温暖,很熟悉的味道
  诗楠……
  如果他的呼吸声不那么急促不安
  如果他的胸膛不是那么剧烈的起伏不定
  或许我可以这么死皮赖脸地窝在他怀里睡上一觉
  可是刚刚似乎真的吓倒他了
  瞧,那脸惨白的……
  像是刚刚从马上掉下来的不是我是他似的。
  “诗楠……我没事……刚……刚没压着你吧。”我惴惴不安的撑着身子想起来,却被他牢牢的锢住了。
  挣扎
  再用一点力气Ing
  挫败
  从来不知道,这个举止雅致总是会温柔待我的诗楠……力气会这般的大。
  “湮儿……”他蹲着身子将我搂在怀里,那细细绣着清风流云银纹的紫袍沾染着地上浊泥,多好的衣服啊,怪可惜的……
  “……怎么样都好,别伤着自己……湮儿,不要再这样吓我了。”他垂着眼,自顾自的偏着头埋在我的肩窝,苍白的唇扫过我的耳畔,“……湮儿,身子不舒服,是因为……胸口疼么……”他环在我腰间的手稍稍用力,埋在我身上的脸微微抬起似乎在透过我盯着某处,呃……那个方向似乎站着诗熙……
  胸口,疼是有点……
  但主要是小腹啦,难道是昨晚吃坏了什么东西。
  咦
  咦咦咦咦咦咦咦
  他在干什么
  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不声不息执起我的,他就这么靠在我身上,轻柔的引着我,将我的手伸进宽大的紫袍里,细腻的触感,玉般华润的肌肤……甚至能摸到那颗突起的茱萸……
  寒
  他在干什么……
  不会以为我又犯那劳什子病了吧
  我只是肚子疼!!!
  黑线Ing
  好吧,承认……就算有一点点犯病了……但也不至于就在这荒野小路上就做这种事吧……何况你皇兄还在一旁……
  轻轻推一推他
  纹丝不动
  他的头埋在我的肩窝上,脸贴着我的颈项烫烫的,忽然间想起小弥儿跟我提到的乾国的风俗,想起我曾不经意看到的诗楠肩窝处的那颗朱红的守宫砂……
  诗楠……
  做这种事应该很难为他吧,这又是何苦呢……
  “楠儿,放开他。你这样我不好给他上药。”一个沉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上药?谁受伤了么……
  俯在他身上替诗楠把敞开襟口的衣袍悄悄掩上,便抬起头撑着身子看着他,起初那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还潮红得有些过了头。执起他的手细细打量……没看到擦伤啊……虽说刚刚是倒在他身上,但是应该没伤着他。
  一只强势的手蛮横的拉起我的,将我拽离诗楠的怀抱,抬眼看着诗熙铁青的脸,真不知道他气的是什么……
  “皇兄,你会弄疼湮儿的。”诗楠站直身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抚顺着衣袍上的褶皱。
  抓着我的手缓缓松了力道,他无声的瞥一眼诗楠再转向我,那双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东西,转瞬即逝,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便早已化为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
  咦……他的手里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一瓶白瓷,清幽甘醇的香气在空中散开,应该是宫廷上好的秘制伤药。
  高大的身影就这么压迫感十足地一步步逼近,那双像极了诗楠的眼睛牢牢的盯着我,明明是那么的相似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属于帝王的霸气。
  瞥开眼低头望向自己,还算干净白皙的袍子,蹙着眉挥挥胳膊腿的,捂着肚子……唔……除了肚子痛了一点,其他的也没什么大碍的,没受伤啊。
  不自觉地挪着步子后退
  “找个地方我给你上药……你再给我往后退”他压低着声音像是忍着怒意一字一句地说,“……我就在这里……替……你……上。”
  我冤啊我
  一没破皮二没破相的,难不成真傻到找个地方让你脱光了上药啊。
  腹部一阵绞痛,一股暖流便从腿间涌了出来……
  捂着肚子
  蹲下
  咦
  这个感觉挺熟悉的
  霎时间触电似的站起身子来,挪着脖子,慢悠悠的往屁股后看去
  ……
  我想问
  你们有看过男人来月事么
  我想你们这回是看到了……
  白色长袍后面有一处星星点点的血迹,很醒目。
  还湿润润的……
  难怪今天骑在马上怪不舒服的,肚子痛得打紧。
  原以为变了男儿身,这种事情不会来的。
  雌雄同体
  不男不女
  ……
  无语。
  “……不该这么由着你骑马的,这一天没到皮就磨破了……很疼么……”诗楠皱着眉,轻轻用手碰触了一下白袍处那点点血迹旁的部位,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我陡然一个激灵。
  “不行,似乎伤得很重,流这么多,得上药。”诗熙沉着脸,拉着我就往一旁偏僻点的地方走。
  “皇兄,这种事情不劳烦你。”诗楠一手轻轻环着我的胸脯,眼神清澈的望着他,勾着唇角淡定的笑着。
  看着他们皇子二人眼中陡然升起的硝烟战火
  其实我很想吭一声,我不是受伤了……只是来例假了……呃……就是女孩子每月都会来的葵水了……
  可是望望自己平坦的胸脯
  寒风萧瑟
  原谅我……呃……没这个胆说。
  伸手悄悄的扯一扯诗楠的衣袖,轻轻耳咐一句,然后抬起头深呼吸一口,扯着笑望着诗熙,“诗熙皇子,你的好意湮儿感激不尽,湮儿一贯身子虚弱,宫主垂怜特地配了些的药让我贴身带着,湮儿先告辞一会儿。”说完便扯着还愣着一脸通红,呆在原地发着呆的诗楠,挪着步子夹着屁股不自在地开溜。
  
  噗嗤
  我懒洋洋的趴在诗楠的身上,眯着眼抬头望着那个用扇子捂着嘴笑得清雅绝伦的男子。
  “湮儿……”
  不想理他。
  这家伙自从告诉他真相后,愣愣的,回过神后脸上就一直这么笑着没停过。
  郁闷
  有这么好笑么
  马车晃悠了一下,诗楠轻轻搂着我往下滑的身子,紧紧抱住。“……真想这么一直抱下去……不放手……湮儿……”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支起身子直直地看向他,“诗楠……你以前认识我么。”
  二十年前,你认识我么
  他一愣神,突然拾起我撒落在软塌上的瓷瓶,“‘香软凝露’……湮儿,你怎么会有霁雪的药方……”
  屁,除了这个我还什么都能配出来呢,他的医传药谱都在我这里……赝狄的一套秘籍我也在走的时候一齐带出来了,反正都当红包送给我了,本想着出来混江湖总得有点防身的啊……只是,没有想到才出来一会儿就那么思念那个人了……后……
  拍拍脑袋,阻止自己再去想东想西
  反正,不要多久就能回去了
  只是
  “诗楠……你不要转移我的话……回答……”
  “湮儿……”他带着一丝浅笑地望着我,轻轻用手拂过我的发,“……湮儿,到了乾国就会知道了……”
  忽然有种错觉,那丝浅笑中带着一点无奈与苦笑,涩涩的落寞的。
  是么
  到了乾国一切都会慢慢揭晓
  只是我却有了从未有过的迷茫……

37.  弥儿手札
  
  少主子,你不在弥儿自在得打紧
  不用大清早爬起来准备盥洗的帕子和主子要穿的衣袍……
  虽然少主子你从没那么早醒过
  少主子,您不声不吭的溜走了
  为什么不带弥儿一齐走
  外头的雪化了
  扫雪的大哥总是会背我来这里晃一阵子,弥儿现在手脚有些不大听使唤了,但是由他们怎么说,弥儿就是不想离开。
  弥儿只想守着少主子的屋子
  如果主子哪天回来,案上没有搁上您最喜欢的香茗,榻上没有干净的白衣袍……主子又该笑弥儿偷懒了。
  少主子,他们都说您和诗楠皇子走了
  可是,您还会回来的对不对……宫主、霁雪公子、弘氰公子、赝狄公子……都在这儿的,您不会舍得走太远
  哪怕主子不再回来了……
  弥儿,也要准备好这些,等着主子您回来。
  屋子里燃着一盏香
  是主子你最喜欢的
  透过纱帐隐约可看见主子榻上有身影裹在被帛里蠕动
  害弥儿还以为是主子回来了。
  心怦怦直跳
  弘氰公子真坏,他又一个人溜进主子房里睡着了,瞒着宫主霸占着少主子您的榻……难怪主子您不肯回来,一定是他睡了您的床……弥儿明天一定要禀报宫主,让人把他拖回去,只是不知道宫主还愿不愿意见我。
  少主子
  弥儿担心
  因为弘氰公子做梦时不小心说溜了嘴,他说等少主子您回来了,一定要把你手阿脚阿都打断,整天守着你,用天蚕纱绸捆绑着你,咬死你压死你,让你哪儿也跑不了……
  真的是这样么……可是他这么说的时候……为什么还死搂着您平日里穿的衣袍蹭着您的被褥不撒手呢
  少主子,弥儿说了谎,弥儿说您不再自在得打紧……是骗人的……
  主子,您回来吧
  弥儿想你……
  
  赝狄公子还在那里跪着
  主子,自从你走后……赝狄公子就一直跪在宫主的庭院,弥儿悄悄给他送过几次吃食,可是他都没有动箸……
  扫雪的大哥说,赝狄是这个性子,主子吩咐的任务没有达成……要换成……以前……那家伙早就没命了,已经不是以前的主子又何苦这么在意,跪在这儿,人儿又回不来。何必强迫自己忆起过去……
  少主子,弥儿不大懂
  弥儿觉得他很奇怪,说的话总是让人听不懂,赝狄公子让我离他远点……
  可是弥儿觉得他不坏,或许他们两人曾经认识……
  对了,弥儿忘了跟主子说了,扫雪大哥就是那个经常被少主子叫成什么什么rain的清扫侍从,弥儿按主子的吩咐试过了,他确实会武功……
  主子,你也认为他是坏人么
  可是,如果不是他,弥儿估计已经死了……
  
  宫主,很久没有出门了。
  这几日都闭关躲在房里,吃的喝的都是侍人们从虚掩的门里递进去的,后湮宫里最近有很多公子都被遣散了……
  似乎宫主不要他们了,弥儿看到有好几个公子徘徊在宫主庭院门口,他们应该极其爱着她的……玉树临风清秀脱俗一个个都是漂亮的公子,可是宫主却只是关着门不理他们。
  
  对了,弥儿近日又整理了一下少主子的卧房,弘氰公子又在这儿。
  很奇怪呢,弘氰公子每天会抱一些奇异青果子来这儿,一坐就是一下午,愣愣的发着呆,然后转身一句话不说就走了。照顾他的侍人悄悄跟弥儿说,弘氰公子最近怪怪的,前一阵子还在自己房里翻箱倒柜搜着什么很不得把房子都给拆了,这些日子就溜到少主子房里静静的呆着,只顾捧着一件红袍子傻笑。对了,那件袍子我见过的,很熟悉,那上面一块鲜红的血渍好像是上次主子您坐在他身上吃青果子时留下……弥儿……不说了,再说少主子该恼了。
  弥儿突然觉得弘氰主子嘴巴毒了点,可心地不坏。
  原本,弥儿没照顾好少主子,让主子跑了……弥儿该受刑的,其实不怕疼得……他们怎么虐都没关系,是弥儿没用照顾不好主子,从不知道自己可以流这么多的血,手脚没有气力……似乎被挑断了筋脉……
  弥儿不疼,真的……
  弘氰公子,最终把我抱了出来,他说我并不是原谅你……只是……如果湮儿在的话,一定会这么做。她一定会哭着跑过来,像上次一样,求我救你……
  ……你说湮儿会回来么
  弘氰公子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就像主子您常说的狐狸似的,其实他又何必问呢……就算少主子您不回来,想必弘氰公子也会想尽办法把主子您找回来的。
  
  主子,弥儿现在脚能稍微活动了……
  再也不用扫雪大哥背了,他似乎很高兴呢。
  这些天多亏了他,要不是他在弥儿受刑的时候传讯给弘氰公子,要不是他这几日背着弥儿照顾弥儿……想必弥儿再也没有机会写东西留给少主子看了。
  扫雪大哥说他今天要走了,他让我好好在这儿等着
  他会回来接我的……
  有时候真的觉得他像我大哥,可是弥儿生下来就没见过爹娘,如果他真的是我哥哥那会有多好,少主子你说是不是。
  对了,霁雪公子他今天有来,他给弥儿看了看身子,还留了一些药给弥儿……他说他打算和弘氰公子一起启程去找您。
  要不是弥儿身子不好,弥儿或许也能跟他们一起去找……
  弥儿真没用。
  可是,少主子您和诗楠皇子都走了这么远了
  怎么能找到你们呢……
  霁雪公子笑得清雅绝伦,他说弘氰那凤国神官的名号也不是假的,有了沾染湮儿血迹的红袍再加上弘氰的血寻咒和他自己那本秘籍医书里的浸泡的千里寻香……找个人儿应该不是问题。
  或许我真的像主子您说得那样蠢人一个……
  怎么会质疑霁雪公子和弘氰公子这两个神仙一般的人呢
  少主子,弥儿有些担心你了
  
  少主子,近日里后湮宫里空荡荡的……
  冷清得打紧
  公子们走得差不多了,宫主还是没有出现过。
  对了,弥儿最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只是怕吓着主子,所以一直没有说。
  弥儿发现宫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主子,您走的那天
  卧房里有个踉跄的身影,那个人在你的房里呆了很久,裸着身子蜷在您的被褥里面,倾泻着凌乱的头发埋在您的衣袍里面,抽搐着身子……弥儿以为是宫主,可是他似乎是个男子。
  弥儿看见他轻轻抬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主子你的寒玉床给弄掉了一块,当时荧荧发着光,弥儿后来醒来就躺在刑房了。
  一直以为是错觉
  可是,弥儿昨晚又看到那个人了……
  其实,弥儿什么也没做,只是想多呆在主子房里一会儿的。
  可是,在主子庭院门口,弥儿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神仙一般的男子,那么清风脱俗芳华浊世,长得……要不是霁雪公子前些日子启程了,弥儿还真的会误认为是霁雪公子……可是霁雪公子却没他好看,神韵气度都不一样……
  那个人就这么环顾着一切
  后来就站在主子您的寒玉床前,愣愣的发着呆……蹙着秀眉捂着嘴咳着,身子抖着,苍白的脸上那印着的蓝蝶也一颤一颤的,那欣瘦的身子像是风中的摇曳的烛火一般随时都会被掐灭消逝得无踪影……
  主子,弥儿有些怕
  后湮宫里人差不多走光了,宫主自从你走后又闭关不再出来……吃食和清水都服得很少,就连弘氰公子和霁雪公子走的那天,她都没有出现过。
  如今宫里该走的都走了,又来一个莫名的人
  那个仙子似乎病得不轻,应该也不会对宫主怎么样
  这世间上到处流传着……后湮宫里有秘籍……得后者必能长生不老……弥儿听说各国的君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弥儿怕……
  少主子,您快些回来吧
  主子,弥儿不能再写了,外头哭闹声马蹄声吵得很……
  平日里死寂沉沉,这一大早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弥儿就此搁笔了,不知道扫雪大哥留下的灰色破鸽子有没有用……
  希望主子,能收到弥儿的手札。
  
38. 侍臣

  “湮儿,醒醒……乾宫马上就要到了。”温热的气息呼在我耳边,瘙痒得难受死了。
  呜,全身懒洋洋的没有气力,胸口闷闷得像是没处发泄。
  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恍神中也只看到一片紫色,死死拽着手中不知道是谁的紫锦袍,料子好舒服啊,滑溜溜的,暖暖的……柔柔的,于是又闭上眼,贴着脸在那个人身上磨蹭着。
  “湮儿……乖……”身下的人顺势搂着我,轻柔的抚顺着我的背。
  晕,这哪是唤人起床阿,明摆着催眠么。
  马车轻轻晃动着
  那人身子凉丝丝的,贴着好舒服……趴在他身上,身子随着马车的晃动与他紧紧贴合细细摩挲。
  身子也不知道磕到他哪了,身下的人哼了一声,许久才平息着喘息,苦笑着说,“湮儿……起床了……”
  懵懂的睁开眼,呆呆撑起身子望着被我压在身子下面的诗楠。
  他如玉般温泽的脸上泛着红晕,紫衣袍凌乱,前襟敞开映衬着里面那晶莹白皙的锁骨和那一点红艳晃眼的守宫砂,他的衣袍下摆向上翻着甚至直至腰间,我撑在他胸前的手隐约可以感受那急促的心跳,“湮儿……”我压在他两腿之间,呆呆的望向他清澈的眼睛。“湮儿……该起床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是就只会说这一句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你……
  马车稳稳的停了,外面传来淅淅簌簌的声音。
  他轻笑着,一只手臂从后面温柔的环着我,稍稍用力,将我的下巴枕在他的肩头,他那柔顺的青丝搔得我脸颊痒痒的,“湮儿,不怕,你没把我怎么着。”
  “诗楠,放开他……你们这成什么样了”一个闷声突然在我后面响起,吓了我一大跳,似乎也清醒了不少。
  一只手蛮横的就要把我拉开,态度坚决,像是隐忍着怒气,回头一看是诗熙那张铁青的脸。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什么时候上来的……看了多久了,不会以为我们两男的……真的会怎么样吧……
  诗楠立起身子,面无表情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袍,“皇兄,我喜欢他。”
  “……他是男子”
  “是男人又怎么样,我喜欢他。”
  他迈着步子,执起手中的玉扇子拨开诗熙握着我的手腕,温文尔雅的望着我笑,眼睛清澈见底。他俯下身子便将我悬空抱了起来,那一刻,车帘掀起,微风轻拂,柳絮飞舞……
  他抱着我下马车,马车旁接驾的文武百官慌忙跪拜,不时瞥向我的眼神有诧异不懈嘲讽,低头议论纷纷,只有他步伐稳健。
  “太子……您可回来了。”
  “太子,您让老臣好找,快快……准备明日登基的衣袍让太子试穿。”
  “……”
  熙熙攘攘,急促的脚步声,唯独这边冷清。
  多么现实的宫廷,趋炎附势,小时候的诗楠是处过来的,为什么还能拥有这么一双清澈的眸子。
  闭着眼感受身边这个人的温热,他的肩有些抖。一个是准备登基的太子,一个是作为男宠回国的皇子,叹一口气,将头枕在他的肩处,环手搂着他的脖颈,“……楠……你寂寞么。”
  他身子一震,身子挺得直直的,搂得我很紧,“不会。”
  “……因为现在有湮儿陪着我。”
  我抬眼望着他
  他两眼清澈的望着我,清风拂面般的温暖。
  两人相视一笑。
  懒洋洋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努力忽视背后紧紧射向我脊梁的那道炙热刺人的目光,恍神的闭上眼睛……这些日子身子虚弱得很,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变化还是怎么回事,怪怪的……难道是离了后湮宫……水土不服?!
  摇摇脑袋
  也不知道后他们怎么样了,明天诗熙就登基了,不久我应该也能回去了。
  迷蒙的半睁着眼睛望着诗楠清秀如玉的侧脸发着呆,让人从骨子里心疼的后,神仙般清高冰冷的霁雪,总是藏着很多心事的赝狄和眼前这个依旧玉面如风却藏不住寂寞的诗楠……
  原来后湮宫里都是天涯凄楚落寞人
  
  “湮儿……别睡了,好歹喝碗粥。”
  隐约中一声叹气轻拂过我的脸颊,羽毛般痒过之后便消失得不知所踪。
  “诗楠皇子,众大臣在大殿里等着您。”一个尖嗓子的太监杵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立着。
  “……告诉他们,皇兄登基的事他们爱怎们着就怎么着,我没意见。”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摸着我的脸,一寸寸一点点。
  “诗楠皇子,这是……太子的意思。”太监继续尖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着,“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忍
  忍不住了……
  明晃晃的睁开眼,望着那脸上涂脂抹粉的太监笑得那叫灿烂,“诗楠,这位公公也是受人之托,你就去去呗,也好让他领点胭脂钱涂涂。说起来这乾国还真是地大物博容纳百川,奴才都能仰仗着主子使唤起其他主子来了,湮儿还真是长见识了。”
  正说得欢畅,头就被诗楠执着的扇子轻轻敲了一下,他望着我笑得温柔,“傻……不是你想得那样……湮儿感觉好些了么……”他敞开着手臂,轻柔的将我拥在怀里,“时日也不早了,我得尽快找到医治你这懒身子的法子。”
  “诗楠皇子……”死太监的声音。
  “也罢也罢,去书阁找古书籍的时候我会顺道去大殿里看看那些老臣们找我有什么事的……”他斜一眼望着那个太监,“……不会忘了你的胭脂钱的。”
  噗嗤
  罪魁祸首啊罪魁祸首……我顶多是个罪魁祸首,这诗楠看不出平日里文雅得脱俗,也是个帮凶的狠角儿啊……望着那个一脸别扭,把脸差不多快埋在地上的小太监,我真的想说,其实涂涂粉也没什么,一个男的连根都没了,这平日里爱俏也是情之有理的,只是谁让你碰上我们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正想着,诗楠用袖子轻轻碰了碰我,“湮儿,记得把粥喝了。”
  嗯,会喝的。
  “湮儿,没事就躺着,不要到处乱跑。”
  嗯嗯,想跑也没力气,全身软绵绵的。
  “湮儿,我等会儿就回,顺便给你带个东西……”
  “湮儿……说了喝碗粥再睡……我……”
  你有完没完啊……想睡个觉也不安生,死命的用软绵绵的拳头袭着他的全身,他也不恼,好脾气得将我抱了个满怀,温文尔雅的笑着,低着头用勺子舀着粥喂了我一大半,才接过侍婢递过来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帮我擦了擦唇,摇着玉扇子风姿卓越地对着太监说,“走吧……领胭脂钱去……”
  望着那灰溜溜跟在他背后的小太监,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寒
  秋风萧瑟
  这诗楠是不是被我带坏了……
  
  诗楠前脚踏出去没多久,即将登基的诗熙就进来了。
  他唤走了所有侍婢就这么杵在床前,环臂冷冷地盯着我,我埋在被子里不自觉地往后缩缩。
  其实对于他来,我是知道的,特地叫个太监把诗楠支走无非是想对我说一些话或做一些事,这话无所谓,反正我现在还算清醒,也不会说一些不能说的。
  这事,他爱干嘛就干嘛,反正我现在是个男的,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看着他我就想躲……
  看着他撑在被帛上直压过来的高大的身子,我打了个寒颤……他不是真的好这一口吧……缩缩……他执起我的脸细细打量着,“说,你到底是谁。”
  “湮儿,一个微不足道的男宠。”
  “哼,是么。”他眯着眼危险的打量着,炙热的目光顺着我的下巴一路滑到颈项向衣襟里探去,“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男宠还是少宫主……”
  他探手压着我的双手,另一只抚着我的衣袍慢慢滑向里面去,脑袋晕晕的,他怎么知道我是少宫主,这一路上掩饰的很好的,况且……呜……就算我是少宫主,他就能这么对待后湮宫来的客人么……
  衣帛破裂的声音,衣服下摆处一阵冰凉,一瞬间他似乎愣掉了,禁锢着我的手臂也松了一些,我努力的支起身子,瞥一眼,凌乱的白衣袍下摆被撕裂,一道道的醒目的殷红血迹沿着白皙如雪的腿滑下直至脚踝,蜿蜒曲折分外刺眼,我无声的拿起那破布帛胡乱擦了擦,望着他那涌着复杂情绪的眸子,冷冷的哼了一声说,“诗熙皇子,看够了也该走了么。”
  “……这怎么回事……我……没动。”
  废话,我来月事了,好好的躺着,你凑什么热闹。
  “……是他”诗熙高大的身影黑压压的袭上来,危险的眯着眼睛,“他也不给你敷药……”
  敷药?
  你有看过来葵水还敷药止血的么,笑话,不会以为我真和你的那个皇弟有一腿么。
  “皇子,请自重。”不露痕迹的挣脱他的束缚,淡淡地说,“皇子,湮儿只是一个暂时逃出宫卑贱男宠,实在无福消受皇子的厚爱,至于少宫主,我想是皇子弄错了……”
  哼,笑话,才怀疑我是少宫主来着就开始撕衣服了,要是真是让你知道了,我还不被你剥掉一层皮啊。
  他轻哼了一声,“是不是少宫主,我迟早会查出来的……至于你……劝你离诗楠远一点,我怕你会受伤。”
  受伤,是么……
  这年头大大小小的伤我还受得少么……后…霁雪……
  诗楠要伤我又怎么样,没付出真心就不曾会受伤,以后也只有后能伤我了…
  淡然的从榻前执起一席折叠整齐的本用来换洗后穿的新袍子,冷冷的望着诗熙,“皇子,明天您就登基了,您还是多管好您自己吧,太子和男宠搞在一起传出来可不大好听。”  
  一声闷笑,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诗熙摄人的眼神夹杂着一丝探索的玩味,“你长得很像她,不知道她的性子也会不会和你一样……诗楠兴许把你当她的影子了……”他不知不觉环在我腰间的手一用力,我闷哼一声便倒在他怀里,湿漉漉的触感便沿着我的耳畔一直滑到颈项,
  “……要是他不要你了,找我也行,或许有一个侍臣也不错。”
  
39. 天命女

  “……要是他不要你了,找我也行,或许有一个侍臣也不错。”
  我躲开他的视线假装望别处,一只手牢牢钳住我的下巴,硬生生的有些疼,被逼着望向他那带着一丝玩味的眸子,里面有些我不懂的情绪在暗涛翻涌着,他虽然还未登基,但是双眸中却已有着一个帝王所应该拥有的威慑力。
  轻轻的打了个颤。
  他和诗楠明明那么相似,可是气势为什么这么不一样……
  恍惚回神后,却发现双手已经被他高高举起,擒住动不得丝毫。
  咬着牙狠狠地瞪过去,却换来他一阵闷笑,“别动,怕你又扯痛了伤口,来……亲自给你上药。”说着一只手便顺着我的腰身一路下滑撩起我的下摆就要探进去。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别扭的躲过他发烫的手,诧异的望着他。
  侍臣,他不是真的想让我做侍臣吧。
  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嗓子堵得紧。
  身子被他压着,闷闷得,直想唤诗楠却徒然无力的想到那家伙现在还不知道被他皇兄指使到在哪里去了。
  不能指望别人,要靠自己。
  突然心神一动,就这么直挺挺的躺着,对着俯身的那个人莞尔一笑,顺从乖巧的放软身子,他神情有些许诧异,微愣地望着我,随即便缓缓勾着唇,抱着我的腰就想坐起来。我闭着眼,摒住呼吸,眯着眼,轻数着一二三,就这么屈膝狠狠地往他下腹踢去。
  只听噗哧一声,撕帛声。
  没踢到他,反而衣袍又被他撕……破……了……
  这做得是什么孽啊……
  “放开我,你……松手。”张牙舞爪的挥着袖子,往他身上捶去。
  天昏地暗,转眼间我就被他翻着身子,臀部着实不雅的朝上地趴在软榻上了,“别动……”
  唔……你叫我不动就不动啊……后都不敢把我怎么着,你想怎么样。
  一个微凉的东西沾着什么便探到我股间,衣袍被掀着往上遮住了我的头,闷闷得,难受死了。
  等等…… 
  等等等……他不会是以为我和诗楠那个什么那个了,所以受伤,准备给我敷药吧。
  汗
  挣扎
  反挣扎ing
  那只沾满药膏的手在我股间摸索着,“咦……”头上传来他的一阵闷声。
  我挣扎着,腹部热热的,一股子暖流又顺着腿间流了下来。
  他愣住了,半晌没有动静
  我呆掉了……
  蓦然像是回过了神似的我更是死命地挣扎了起来,他死死的压住,裸露的肌肤上我能敏感的感觉到有细细发丝垂落的触感,我轰的一下,脸全红了。那个人正弯下身子在看我那里……
  “你……莫非……”
  完了,脑袋轰的炸开了,一片空白,他发现了。
  
  门砰的被来人推来了
  “皇兄,放开他。”诗楠急喘着斜靠在门栏处,胸膛起伏着,白皙的脸庞愈发苍白得毫无血色,“湮儿……”
  压在我身上的那个人缓缓起身,复杂的望了我一眼,藏掖在我衣袍下摆里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游弋在我腿间,稍微使劲一压,呜……只觉腹部又是一热,腿间有什么东西湿热热的又流了下来,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噙着笑意缓缓凑过来,在我耳间说了一句“……我要定你了,我的侍臣儿。”
  身体一震,没来由的往后一缩。
  他也不恼,便放开了我,不动声色地拿过一截断袍轻轻擦拭了手,缓缓起身。
  他抬眼望一望诗楠,擦身而过时,说了句什么,很轻却让诗楠身子一震。
  门从外面合上了。
  紫衣飘曳,恍惚中便被温暖环绕住了,诗楠半跪在榻前,把被帛裹在我身上了,敞开怀抱紧紧搂着我。“湮儿,他对你做了什么。”
  轻轻叹一口气,撇着头呆呆的望着被诗熙丢在地上的那一截星星点点染着血的白色袍缎,想着他走时说的那些话便没来由的一阵轻颤,抬眼直直地望向眼前这个一脸心疼的人,轻轻摇了摇头“诗楠,我不想在这里呆了,我要回……”
  他侧着头,躲过我的视线,“湮儿,我说过,等皇兄登基了我们就回去。”
  “湮儿……”他缓缓直起身子,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湮儿……我要让你看件东西。”
  
  弯弯曲曲的小道
  也不知道绕了几个弯,进了几个暗阁,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什么是皇室密室,真是有够隐秘的。
  一间暖阁,亮着一盏长眠灯,昏暗暗的。
  一幅画摆在案上,旁边燃着一炉香,轻轻嗅着是我最最喜欢的味道。
  抬眼有些疑惑的望着诗楠,他此时望着那幅画神情有些恍惚,许久才缓缓望向我,眉宇中满是温柔。“湮儿,你知道么……这就像是一场梦,我等了你二十年。”
  二十年?
  不解的望向他,他只是含笑着望着我,温热的指尖轻轻拂过我的眸子,一寸一毫,深深的凝视着,“画得真像,可是你比她更让人沉迷。”
  画
  案上那幅画虽泛黄却依旧那么清晰,可见被人精心的呵护着,我本是不经心的瞟一眼,可最终被那幅画深深的吸引住了……
  一个女子拈一株雪莲,巧笑嫣然,站在漫天飞舞的罂粟花瓣下,俏皮的挽起裙摆,白皙的脚踝隐约显现在殷红的花瓣中,秀眉含烟如黛,那双清澈的眼眸处斜斜描着图纹,清雅出尘却又说不出的妖媚惑众,美得惊世绝俗。
  隐隐约约的有一行题词“吾心非汝心,所感两相异,日暮归途穷,欲告亦无力。”
  吾心非汝心,所感两相异……
  脑袋沉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几个字,涩涩的,死命将即将涌出来的眼泪吞进去,这句话我是知道的,原本前面还有一句的,“深染樱花色,花衣引旧思。虽然花落后,犹似盛开时。吾心非汝心,所感两相异。日暮归途穷,欲告亦无力。”
  曾经在后湮宫时,后也曾写过这段话的,那时候找到她藏起来的画卷着实吃惊了不少,只是那时候我还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懂,也读不出里面的辛酸与苦涩……
  这幅画,难道也是后画的么……细细的摩挲着画面,可是,这字不像啊……
  “湮儿,这幅画是从最早的乾王手上一直传下来的,传说中拯救世人的天命女,凤凰涅磐天命南纳一定会重生,一直以为这只是乾国皇室流传的传说,刹那芳华也罢,起码你现在就在我身边……湮儿……从带你来乾国时,我就打定主意了,就算要以世人为敌我也不要放开你……”
  “诗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做天命女,一会儿是后湮宫少宫主,这才出宫不久就有另一个称号天命女……真是荒唐,难道就该因为一幅莫名其妙的画卷而陷入这乱七八糟的境地么。这具身子到底还藏了一些什么我不懂的秘密。原本只是想逃离恐慌而溜出后湮 宫的,现在却发现进入了另一个无法掌握的世界,像是跌入冰窖中,冰冷漆黑……
  他蹲下身子轻轻搂着我有些发颤的身子,温暖的怀抱让我轻轻舒了一口气,“湮儿,你最近的身子有些弱,太大的情绪波动都对身子会造成损害的,不急我会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只是现在得找到治好你身体的法子。”
  一本古书籍枕在他的膝盖间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这家伙怎么会有后房间里的这本南纳人祖传的古书的?!
  未必……偷……来……的……
  他瞥了我一眼,轻轻笑着,“这是乾国王室祖传留下来的,最早的乾王可是和天命女一样有着一半南纳人血的呢,传说他们还是兄妹呢。”
  咦……兄妹?是兄妹还留下这么暧昧的词句,未必那个乾王爱上了自己的妹妹?乱伦?!!!
  汗,你说就说……干嘛一直盯着我……我承认我是南纳人……呃……虽然那幅画里面的人有点像我……但我可不承认我是天命女……
  话说回来,要是我真是天命女,后生了我,我和她前世是恋人,最早的乾王是我传说中的哥哥……那我到底轮回了几世,后到底多大了?!天哪……这他妈的穿越。
  “湮儿……来,看这句话……蝻镎腩骍黩璟鼋磔”
  晕……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你读得别扭,这南纳古语不就是说南纳男性渡精元者么……
  诗楠合着扇子,把古书推到我跟前,勾着唇笑着,眼睛里清澈极了,“我倒是忘了,湮儿就算不承认是天命女却也是南纳人,这古语也是懂得,你就自己看吧。”
  接过书籍,狐疑地望着诗楠那依旧就亮晶晶清澈极了的的眸子,总觉得这家伙不对劲,总像是给我带套似的。
  “诗楠,你当真对着那幅画看了二十年么。”
  “嗯”
  “那你当初在山崖上看到我时怎么就看见你有啥特别反映啊。”
  “……”
  从书里那些晦涩难懂的古语中抬头,奇怪的望着身边这个文雅的男子,他不语。
  再凑近一些,近到可以看见他如凝脂般的肌肤,从没凑这么近看过他……他的皮肤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如玉一般的温润光泽。
  寒
  我倒是在想什么啊,不能中了他的美男计,该问的还是得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喂……怎么不说话了。
  半眯着眼睛望向他那清澈见底的眸子,那双漂亮的眸下的白皙肌肤染着一丝红晕,他的呼吸洒在我的鼻尖上,温润的,有些瘙痒。
  “你倒是说……呜……”
  他的唇轻轻压了下来,贴在我的唇上厮磨着无限温存,“湮儿……”他温柔的唤着我,像是怕吓着我似的。
  “说……”轻推开他,撑着他的胸膛,隐隐可以感觉到里面有力急促的心跳。
  他轻轻搂着我,勾着嘴唇说,“……因为从没想到一直在等的天命女真的会出现……那时候你这么小……赖在霁雪的身边却不看我,湮儿你知道么,一直以来为了找寻,别人都笑我傻、痴,我甚至心甘情愿的被乾国送出去作后翎的宠臣,不是没想过,也许后翎是天命女的转世,可却从没想到她的女儿却是我这二十年来真正在等待的。”
  “湮儿……行笄那天,我很疼,可是我知道后做得没错,这样才能保住你……”
  别说了,诗楠……
  我抬眼望着他,淡定的笑着,“诗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治好我这破身子。”
  我想治好……
  我要尽快回去
  后,这么说诗楠也隐约知道了后是南纳人,南纳有类似于神族的力量,被各国争先抢夺,想必很多人都有所怀疑了,不然玄国也不会三番五次地派人来虏人,因为我,后的身子益发不行了,我得变得更强些……
  他缓缓的望着我,温润如玉的面容有着一丝寂寞,瞬间便消逝,恍惚中他笑得温柔沉入水静如云,那把握过玉扇的手轻轻的执起我的,划过那泛黄的书页,冰冰凉凉的触感,枯黄的纸张……
  原来,并不是每个南纳人都会有种雌雄同体的现象出现,神力到了极致的南纳人身体呈现出男子的特征,而若是身体及其虚弱或是受损害便会以女子形态示人,普通的南纳人每月出现一次雌雄同体的现象,其同体现象出现的时期和维持的时间长短与自身的体质有关,要是体内的精元丢失过多,同体的现象就会维持得久一些,到得早一些。如今我的反常大概也是因为离开后湮宫时与后那次做得过多造成的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精元给了后……后身体是否会好些呢……
  接着看ing
  面红耳赤……
  匆忙的合上书,死死的压着不让诗楠看……
  诗楠勾着唇,浅笑着挽着袖子就要去揭开纸页……开玩笑……要是让他知道了治好我的方法就是在我恢复身子后跟我上床,那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40.  夜宴(上)

  原来我和后的那个,使我身体变弱了,男儿身持续期也延长了……话说回来那个晚上做了几次?
  一次……两次……三次……呃,扳着手指头数着,抬头望望诗楠一丝疑惑和不解的眼神,讪讪的缩回了手。
  咦,我虚弱了,那她的身体因该会相应的好一些呢……悄悄地将头埋在膝盖间,咧着嘴乐了,要是这样的话,那该多好,或许有一天能恢复男儿身。温玉……温玉……脑子里嗡的一声沉沉的,浮现着那双哀伤凄凉的眸子,眉如远山,脉脉浅盈却让人疼到呼吸都止住了……蜷着身子缩成一团,无力的靠在诗楠怀里,麻木的一下一下的摩挲着那个泛黄的古书籍。
  记得她也曾经给我看过着类似的南纳古书……还曾说过,湮儿变身期不要纵欲,可是她终究是忍不住……真好……这样我回去了就可以跟她说,我这么弱都是你害的,你要对我负责……变回温玉,陪我一辈子,变不回也没关系……我们就这么互相守着望着一辈子,只是一辈子。
  “湮儿……你怎么了脸……这么红……”诗楠蹙眉,俯下身子用他那冰凉的脸贴上我的,手不动声响地环过我的腰,就要揭那开纸页。
  慌乱的收起古书往衣襟里塞,半晌脸蓦然一红,呐呐地说,“诗楠,这书……能借……呃不是…能…送给我么……”
  他忍着笑,勾着唇,瞥了瞥我揣在怀里跟那宝贝似的模样,“……好。”
  诗楠,我神色一暗淡,抬头直勾勾的望着那个笑得一脸温柔的如玉般的男子,诗楠,不要总是这么宠我……不值得……
  古书应该是乾国的宝……毕竟世上与南纳有关的都被各国君王争夺着……
  手轻轻临摹着藏掖在怀里的古书的棱角,思绪万千。
  想要恢复元气,就得在变回女儿身后,和人那个什么……诗楠,不是不好……只是,我不愿因为这个,因为要治愈身体而和他耳鬓厮磨,他还有守宫砂的不是么,虽然这乾国并不像我开始想的这么女尊男卑,虽然他那个让人冒冷汗的皇兄诗熙也看不出有啥检点的……可是毕竟诗楠身上有处子的红记……我终究要去找后的……他到时候要如何自处……
  身子虚弱就虚弱吧……
  就让后去心疼,让她守着我,永远都不离开我……
  灵光一闪,偷偷拽出古书,稀里哗啦的翻着,好像后曾经告诉我变身男儿期的时候身体会有一种特别的神力……呃……虽然我只有一点小内力,但这些天我咋感觉不出来呢,不知道书中有没有说……要是回去那天能腾个云驾个雾,要不最起码能踩个花瓣雨,踏个波光粼粼的湖面,跟那拍武侠似的……倾国倾城清丽脱俗仙风傲骨的出现在后面前,还不把她迷傻啊,估计还能把她吓回原形,变回温玉也说不定……
  咦,这样,吸气,气运丹田……
  米啥反映……只是下腹热热的,再来……
  眯着眼,抬手,就这么往案上一拍
  一声巨响
  案……就……这……么……坍……塌……了……
  诗楠和我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呆了。
  讪讪的收回手……我就说嘛,原来这变身期还是有好处的……就是原来一直不会用啊……手麻麻的……
  “湮儿……你……”
  诗楠的脸在我面前晃着,恍恍惚惚的,像是变成了俩儿……重重叠叠的……迷糊得很……“我……怎……么……困……”
  倦意昏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倒在诗楠怀里最后留恋的看一眼那坍倒得颇有颓废艺术性加威慑力的檀木书案……我只想说……我的手还很麻……
  
  软软的榻,好闻的香
  “……的……湮儿……对不起……”温柔清醇的声音,耳边浅浅的拂来的呼吸声,让我心头一颤,“湮儿……”
  睁开眼,就看见诗楠俯身贴下来的那张脸……离我好近……
  “诗楠,你刚刚有说什么啊……我睡着了……没听……”他伸着手便把我抱得紧紧地,“……到。”
  他怎么了,怪怪的。
  “没,我没说什么,湮儿……你睡了一整天,皇兄今天登基了。”他撇开眼躲着我的视线,伸着手接过侍女递来的白衣袍,不声不响替我穿着。
  原来诗熙登基了。太好了……这么说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回宫……
  修长的手指轻轻将我的衣纽一个一个扣好,从下往上,探来到我前襟时,手很明显的抖了一下……咦,他怎么了,悄悄探向他的脸,那白皙如玉般光泽的脸庞上泛着一丝红晕,“湮儿……别凑那么近,你……自己扣吧。”
  哦……
  垂下头,努力ing
  愣住了……整个脸火燎似的烧得快冒烟了
  前襟敞开着,里面若隐若现的可以看到……我……变回……女……的……了……刚还凑过去贴着他身子那么近……估计是被看光了。
  “湮儿……等下就是皇上登基的大宴,要去么。”
  要,怎么不要……这应该算是乾国的国宴了吧……应该好吃的不少……哼……那家伙还想让我当他的侍臣,要是让他知道这会儿我是个女的……不知道会不会恼羞成怒,想着就爽……
  我蹭蹭被帛,爬下榻,拿起梳子对着铜镜打理着发丝。铜镜中的人儿揉揉脸,眯着眼笑得愈发灿烂。
  不过,这都还不算什么
  最让我兴奋的是……
  “诗楠……你皇兄登基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
  梳子清脆的掉在地上,我被他紧紧地环在怀里,后背贴在他炙热的身子上,耳畔是他轻柔的呼吸和呐呐自语,“湮儿……对不起……”
  我有些迟钝的望着那面铜镜,镜中那个如玉般温润的男子紧紧环抱着那个女子,望像她的眼神那么的温柔哀伤凄凉。
  “湮儿……其实早该告诉你的……其实……”
  叩门声
  “时辰已到,恭请诗楠皇子去乾嚚殿”一个尖嗓子太监在门外柔柔的唤了一声。
  搂着我腰上的手松了松,诗楠轻轻叹了口气,对上我不解的眼神温柔的笑了笑,不声不响的绾着我的青丝,“……时候不早了,回来后再说吧……湮儿要一齐去么。”
  “嗯。”
  
  乾嚚殿
  歌舞升平,脂粉香萦绕。
  诗楠执着我的手一步步走进殿中,文武众百官望着我们,垂头相互嚼舌,神色各不相同。
  诗楠也不理会,拉着我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的右手旁的那个席位便走去。
  感觉总有个炙热的眼神一直粘在我的脊梁处,怪不舒服的。挺着背脊刚想往诗楠挪出来的位子坐去,一个淳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湮公子身子好些了么。”
  四处张望,一个太监悄悄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才一清醒,对上高高在大殿上坐着那个乾王诗熙,他正望着我,脸上看不出表情的,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我垂下腰恭敬的鞠了个躬,“回皇上,身子无大碍了。”
  呃,也不知道礼节作得对不对,平日里宫廷戏是看了不少了,只是不知道乾国是不是也兴这个。
  一声轻笑从上面传来,“看来,湮公子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也懂礼仪了……也好以后就不用花些不必要的时间教了。”
  啥意思啊,要不是看在你登基了,给你点面子……你还真以为我想赖在这里啊,学礼仪……屁……过几天咱就拍屁股走人了,谁理你。
  一阵恍惚
  半晌,那个太监又悄悄的拽了拽我袖子,我一脸不解的望着他。徒然发现殿堂里静得吓人,几十道眼神直刷刷的望着我,狠不得把我戳出个窟窿。
  啊……
  出啥事了。
  “皇上赏座让您坐过去……”那小太监低眉轻声地说着。
  抬着头望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旁边显然新添置的一张雕凤凰呈祥的白玉椅……寒……
  怎么看怎么古怪……
  这地势这位置这花雕……怎么看怎么像是专属于皇后的宝座啊……
  这人没登基前勉强算是个正常人,登基之后连个正常人都不是了,脑袋不灵光……难怪我们家诗楠皇子斜眼都不瞧这皇位,估计十个人坐上去九个傻,还有一个本来就是傻子。
  “皇上,小人的身份着实消受不起这福分……”咬着下唇皱着眉一字一句的吐着,咦……似乎清宫剧里是这么说的……可是后面要接什么来着,这大殿上还得咬文嚼字的真是别扭。
  “那要是给你这身份呢”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又发话了。
  要是给我这身份我也……咦!!!他说什么……惊慌的抬眼望向他那带着一丝玩味的眼神,似乎不像是随口说说的。
  他不是真的打算让我做那鬼什牢子侍臣吧,怎么……这回又换皇后了?!这家伙从上次那件事后就没对我安过好心……咬牙切齿……
  “要是给你这身份呢……湮公子怎么说……”
  “皇上……”一席紫袍的诗楠杵在我身边,沉着脸面无表情的唤着,一只手悄悄探过来握着我的手,紧紧地。抬着脸,那双眸子汹涌澎湃的望着坐在龙椅上的那个诗熙,咬着唇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
  “罢了,罢了,撤了吧……”乾王懒懒的挥挥袖袍,倚在龙椅上撑着下巴,瞥着眼看着小太监们把凤凰呈祥的椅子搬走,这随意扫过来探向我的眼神,让我打了个冷颤。
  颠着屁股坐在诗楠腾出来的位子上,那家伙握着我的手不吭不声的,也不知道在闷生些什么气。
  用箸刁着玉盘里的山珍海味,一时间也没了食欲,撑着下巴无聊的望着在殿中衣袖飞扬,腰肢纤细的舞姬们,长得不怎么样,跳得也不怎么样……呃……除了中间那个女子外,其他也就那个样。真不知道那些一脸沉醉的迂腐老臣们到底在陶醉些什么,要是让他们见识了现代的撩腿摆臀摇曳扭腰的性感舞,不知道会不会一个个心脏衰竭兴奋而死……这就是知识的落后、知识的匮乏……
  摇头摇头
  “湮儿……要吃就好生吃,瞎晃什么头啊,弄得到到处都是。”
  一根白皙的手指轻轻擦拭去我唇边的肉汁,也不用帕子擦去,徒留在手上,明晃晃的挺打眼的。咦……这个诗楠是怎么了,刚刚还不理我来着,转性了?还是……我悄悄抬头瞥一眼,坐在龙椅上乾王,只见那人用指勾着下巴,眯着眼望向我们这边……
  晕……我就说什么来着……身边这么一个贴心的玲珑玉作的男子倒是也会使性子耍心计了。
  我偷偷捂嘴笑着,垂着眼看着那个原本该白皙光泽的手指上沾着湿糊糊肉汁,越看越别扭……慌忙找着什么东西,想帮他拭去。他笑着,轻轻的按着我的手说,“不急……”挽着袖子拾起箸熟稔的挑去一块不知道是什么肉的刺,伸到我唇边。
  呃……
  是要喂我吃么,这大庭广众的
  还有脊梁处那道炙热的视线似乎也高温了不少。
  不过,看在诗楠肯理我还破天荒夹肉片给我吃的份上……狠狠地咬一口肉……
  嗯,吃不出什么味,不过诗楠倒是笑得挺开心的挺灿烂的。
  倒是我……后背都要烧着了……
  “公子,这是皇上赏您的酒,他说,让您悠着点吃……别噎着了。”
  噗……我端着一小钵汤,就这么喷了出来,浇了小太监一身。
  抬头本想剜一眼那个始作俑者,可是却看见那个人若有所思的盯着在指间流淌的汁液,伸着舌尖轻轻的舔了一下,随后便毫无防备地对上了我原本瞟过来的怒气冲冲的眼,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别扭的转过头……
  他脸都红了……
  估计我也……差……不……多……
  许久,他才缓过神,轻轻的叹口气。握着那杯赏来的琉璃杯,那么用力指尖苍白,“湮儿……我想过了……有件事得告诉你,不然你会恨我一辈子。”
  咦……什么事情……
  这么严重。
  我抬着脸望着他,百般不思其解。
  他勾唇苦笑着,“……让我先壮壮胆,我怕说出来……”说完他便仰着头把那杯酒给喝得一滴都不剩了。
  其实,我想说……那是乾王赏给我的……
  就算我不喝你也……
  瞧着高高坐在上面一脸铁青的那个人,再望一望身边这个盯着我一脸愁云欲言又止的人……
  突然觉得,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
  寒
  恶寒……

41.  真相

  后湮宫没了
  骗人
  这,不会是真的……
  偌大一个宫,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抬头望向诗楠,他眉眼中尽是温柔与哀怨,唇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瞥开眼不去看我……
  一时间……默默地不言语……
  耳朵里嗡的一声,心里翻江倒海似地堵得慌。
  攥紧手,指甲刺进手心,很痛。
  乾王甩着袖子说了句什么我也没听进去,只是浑浑噩噩地看着太监垂着眼躬着身子把门带上跟随他一起走了。
  一盏香炉
  徐徐吐着青烟
  案上那残留的香粉末,殷红得刺眼
  脑子里什么也没法想,只知道后湮宫真的没了
  后湮宫没了……后……去哪儿了……弘氰、霁雪了……他们不会见死不救的……还有赝狄他不是很厉害的么,弥儿……弥儿……为什么一个信都不捎过来……
  他们都怎么了……
  立在案前,死死盯着那抹香,煞红了眼
  胡乱挥摆着袖子,朝案上扫去
  一个人从后面搂着我,死死的,“湮儿……不要这样……”
  以前依偎着的,这么温暖的怀抱,现在只觉得冷,掉进冰窟里似得冷得让人发寒。忍着锥心般的疼,将他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他却悲鸣着僵硬着将我禁锢得更紧。
  “诗楠,你早就知道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说!”
  “湮儿……”
  “你们算计,合着我好骗,把我唬弄出来,好把后湮宫给灭了……你们一个个从玄国到乾国都拐着弯子算计着后湮宫……”
  “湮儿……不能……你不能这么说我……我没有……”
  我咬着,转身,推开他,往后退一步、两步……
  他踉跄着,身上的袍子松松散散的滑落,白皙的肌肤上零星洒着红斑青块,那时昨夜激情缠绵时的痕迹……
  他蹲着身子蹙着眉,刚刚推得狠了点,似乎磕到他哪儿了……他抬着头,眉眼里满是温柔与一丝寂寥,“湮儿……刚开始是你要我把你带来的……你怎么能这般说我……后湮宫的事,是我遇到皇兄之后才察觉……那时从宫里派出来紧追着我们行踪的苍蝇们一夜间突然消失了,我也正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一晚后湮宫出事了……”
  脑袋里轰的一声,身子像不是自己,麻木……
  原来,在路途中……在离开后湮宫来乾国的路上,宫里就出事了……
  我却不知道,只想着自己偷着乐
  “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湮儿,我说过……我不舍得让你受伤,一点伤都不行。”他像风中无助的玉竹,扶着榻站了起来,不声响的将散落的衣袍披上,低眉眼眸有些黯淡的扫过我的脸,垂着头盯着某处,久久的,半晌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那白皙晶莹的肩窝处,原本点着守宫砂的地方,那抹朱红已经荡然无存……
  “我知道你会恨我,但是那个时候我决不能让你回去……他们灭后湮宫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寻长生不老亦或是……”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只有把你以后湮宫宠男的身份暂时藏在乾宫才是最好的法子。”
  那么说……
  后湮宫的事,跟乾国没多大的关系……那……
  “诗楠,后怎么样了……她在哪……”我哽咽着,发抖的拽着他的衣袍。
  她没事
  她应该会没事的
  ……对不对,你说啊……告诉我她没有事……
  她怎么会有事,赝狄陪着她,弘氰再怎么说也是凤国的神官……还有霁雪,对……霁雪毒公子的称号不是虚名,她不可能出事,不是么……
  你到底是吭一声啊……
  “湮儿……”他叹一声,将我搂得紧紧的,“湮儿,对不起……我不知道……派出去的探子都不见了,只有一个回来说后湮宫没了,里面的人都不见了,宫主消失了……”
  不会的,这么大的宫这么多的人,说消失就一夜间消失……
  “湮儿,冷静点……你听我说,后宫主在你走后不久就把宫里的侍宠们都赶走了,只留了一些不愿走的还留在那儿,后来,弘氰和霁雪好像耐不住也出来寻你了……偌大的宫里就……那次的袭宫……猝不及防……”
  徒然的睁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面有难色的男子,咬牙,眼中涩涩的,“你都知道……这么清楚……为什么不早些派人去救,你连弘氰霁雪早在这之前出宫了都知道,为什么派人去救,你明知道宫里散的散走的走,为什么不派人不保护着,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这样我就会早些回去了……
  后就不会……是我的错……
  都是我不好……
  后一定是伤心了……把侍宠们都赶出去了……我应该早些回去的,她身子不好……我要是不走的话,她也不会遣散人了,要不是我,那些人也不会有机可乘,要不是我,那些一路尾随追寻我行踪的后湮宫死士们也能跟着保护后的。
  是我害了她……
  咬着牙,蹲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舌根有血腥的味道
  “原来……”
  诗楠步履不稳的站着,原本望向我的那双泛着早晨雨露般清新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撒了一地,再也找不回来了,“……你一直都不信我,湮儿……知道么,这些是我在寻医治你的法子时,在皇兄御书斋里找到的……弥儿给你写的手札……”他勾唇,凄楚的笑着,湿湿的东西沿着下巴滑了下来,打在地上,溅起泪迹一块,醒目。
  “……你不信我不信我,你爱后对么,其实我知道,我那么喜欢你……你爱后,我会为了你保护她……那宫里的信鸽被皇兄拈死了,当我看到手札的时候已经晚了……宫里早就被灭了……我不能让你知道,你会跟后一起去的是么……你会为了她一起去死的是么……”
  他抖着欣长的身子,看着我呜咽的蜷缩在地上,眉眼里有着令人发颤的温柔,俯下身子,叹一口气,将我搂在怀里,“湮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走,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死都不会告诉你……”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胸口像是压着千斤巨石,压抑得堵得慌,嗓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后,如果死了
  我会和她一起去么……
  不会
  “诗楠,告诉我……是谁派人灭的后湮宫。”
  “……那些人把所有证据都销毁了,甚至没人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能有这些能耐的,单靠一个组织或是一个国家是做不到的。”他沉吟了一下,缓缓地说着。
  是么,那就是多个联手了。
  如果后真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不会和她一起去死的
  我会尽一切力量毁了那些害她的人,让他们生不如死,让他们悔恨所做得一切。就算失去我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然后,陪着后
  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诗楠,你信么……
  我会搅得这世道动乱不堪,唯独我一片清明。
  
  “这是您要的血蛤粥。”一个柔弱的太监声音。
  “……轻声点”一个温热的呼吸声扫过我鼻尖,“搁在那里,退下吧。”
  一阵细细簌簌的衣帛声,他轻手轻脚的在我身边躺下,轻轻的唤着,“湮儿……起身……该吃些东西了。”
  半晌,叹一口气
  伸着手臂将我蜷在怀里,温热的触感落在我的唇上,一股香醇浓稠的粥汁便顺着他的舌缓缓的渡到我的嘴里。
  呻吟一声
  许久,一只手缓缓抚上我的脸,一寸一寸的摸着。
  “皇上驾到……”
  那只手还停留在我的脸上丝毫没有拿开的意思。
  靴子声由远至近,细细的来到榻边,榻上一沉,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一个声音闷闷道,“太医怎么说的。”
  “太医也没怎么说,只是开了几处方子,说是她身子虚,又气急攻心所以才会吐了些血……只是,为什么还不见醒,都这么些日子了。”
  “这群没用的东西,平日里没事尽给朕开些药,现在有事了却连个人也医不醒。”
  在我脸上正流连忘返的手突然凭地里一抖,似乎被人硬生生抓住了似的。
  “……你到底还想摸多久。”
  “皇兄,她是我带来的,我喜欢她。”
  “可是你别忘了……她将来会是乾国的一国之母。”
  停留在我脸上的温热的触感,突然没有了,似乎被人抽离了。
  榻上陷得更厉害了,似乎有些晃,有人挣扎的声音。
  一个声音隐忍着怒意,似乎大了些,清晰了很多,是诗楠的声音,“皇兄……看来忘记事的人是你……别忘了,乾国的王是没有资格娶天命女的。”
  “是啊,所以你情愿请命去做一个宠男,也不屑要着这乾国的王位……可是,我的好弟弟,你别忘了,皇祖训可以改,更何况这几百年了……父皇那么疼爱你,没有教过你么……皇权就是一切。”
  “你……”
  “楠儿,你也不小了,天命女的事你从小听到大……当初是她挑起了各国的混战,也是她平息了各国和南纳族的纷争……你只是一个皇子,如今我登基了,你顶多是个王爷,怎么和其他各国争。”
  一阵抽气声,诗楠暗自低吟了一下,似乎很痛苦。
  “……况且……我爱她并不比你少,我的弟弟。”诗熙冷冷的说道,“再过三日,不管她醒没醒,封后大典照常举行。”
  闷哼声,榻晃动了一下,那人便走了。
  诗楠半晌不语,我偷偷睁眼瞄向他,只见他垂着头枕在膝上,那双白皙莹润的腕子上有着一道青紫色的淤痕,似乎是刚刚那个可恶的乾王弄上去的。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徒然抬头看向我这边,喃喃道,“湮儿……你醒了么……”
  却只看到我闭着的眸子,最终失望的摸索着爬到了我身边,伸着手将我搂在怀里,静静的,寝殿里安静极了,可是我的左肩却被他润湿了一大块。
  
42.    逃宫

  “快禀报皇上,湮主子醒了。”
  暖香萦绕,空旷的大殿里传来一阵淅淅簌簌的衣帛皮靴声,小太监们垂着头双手恭敬地捧着檀香盒子跪在我面前。
  “湮主子,伺候您更衣。”
  “湮主子,小的伺候主子您洗漱。”
  寒,我说什么呢
  以前在后湮宫一早起来起身伺候的都是些美男,我居然挑三拣四,不知道珍惜,十逢八九都是亲自动手洗漱穿衣……现在,报应来了吧,伺候的都换成太监了。
  “把镜子拿来。”
  我呆呆地望去,模糊泛着黄晕的铜镜里一个女子盈盈的笑着,只是水波流淌的眸子里泛着悲凉。
  蹙眉
  捻起盒子里的螺子黛轻描秀眉,用小指挑一点嫣红抹在唇上。
  闭上眼睛,恍惚了片刻。
  “你终于醒了……”
  徒然一惊,铜镜里映出一张威严有着帝王般迫气的脸,只是那近得快要贴着我耳畔的低吟和那锋利得如刀的眸子却泛着一丝难得的温柔。
  轻轻扯着嘴角,不理会。
  其实,我一直都是醒的,不知道的是你们……
  只是,乾王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扫一眼,周围的太监们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了。
  高大的身影黑压压的袭过来,一只大手使劲的抓住了我的,抬眼望去,眼前这个人的眸子里闪着一丝狠绝,“你是不是又想躲我了,卿湮,没有人能把你带出去……册后大典即日举行。”
  手很疼,抽手
  雪白的腕子上红了一大块,眯着眼不去看始作俑者那眸子里翻滚的深切悔意。
  我淡定的挽起袖子拾起碧缕盒,继续用小指挑起里面的唇脂对着铜镜轻轻抹着……一屡殷红似血如泣……
  “你,册后大典午时就举行,湮儿”一声叹息拂过我的耳畔,带着蛊惑的味道,“只要你心甘情愿作乾国的一国之母,到时候为夫一定助湮儿灭了清剿后湮宫的那群势力。”
  我身子一颤
  撇着头,无声的看着他缓缓将我的手十指相扣,举起,然后被他稳稳的移至他的唇边。
  柔软的触感,一个温热湿润的东西轻轻扫过我染着唇脂的小指,卷着它,轻轻吮吸着,他的眸子始终都牢牢锁着我的脸庞,像是要把我看透似的。
  心里一阵冷笑
  呐呐的缩手
  “你会告诉我,是谁让后湮宫消失的么……”
  他深邃的眸子一亮,注视着我,勾着唇,许久吐着三个字:“暗 刹 舐”
  
  厚重的金缕霞冠
  繁琐的几层大礼服将我压得快透不过气来,被太监小心翼翼的搀扶到了红毯的大殿上。
  四处寂静无声
  远远的一个清幽的眸子凄怨哀凉的注视着我,淡紫色的身影伫立着,在众臣中很抢眼。
  一步
  两步、三步
  高处那个帝王弯着嘴角的笑意,起身向我这边踱来,展袖朝我伸着手。
  “跪拜。”
  一个高嗓子嘹亮的响起……
  原本该跪拜的众臣却一个个纹丝不动。
  我不露痕迹的勾嘴轻轻一笑。
  身边那个王忍着怒意,朝礼官扫了一眼,那人显然是被吓住了脸上煞是苍白,下摆的袍子隐约抖着,清了清嗓子,又提高分贝喊道,“跪拜。”
  众臣们还是稳稳的站着不动。
  “你们是反了不成!”低沉含怒的声音在安静的殿中很是刺耳。乾王似乎气得不轻,那双威慑力十足的眸子危险的半眯着,扫过那些伫立着没有动静的臣子们。
  “皇上,”一个老臣子伏倒在地,趴着身子,低着头一步步跪爬着,“乾国之母万万不可册立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啊。”
  是,这句话没错,恐怕他还没把心里话说明。那就是,不能册立一个一忽男忽女的自称后湮宫宠男的人为后。
  “请皇上三思!”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人,那架势那场景,此时此刻身临其境何等壮观!
  没错,没错。要三思啊……
  “如果……要是娶的是天命女呢。”他勾着唇,瞥我一眼,缓缓的说道。
  我愣了一下,心里一抖。
  他这是干什么,先不说我是不是天命女……如今他当着这么多的臣子宣布我的身份,等于在向乾国的臣民告知传说中的天命女降世。那么,其他国家的君主一定也会对我这个“天命女”分外感兴趣。
  如果……封后大典出了意外……
  那么我的行踪也将成为各国争先追踪的目标。
  他,是在施压么
  对这些臣子
  还是,在针对我……
  大殿里跪着的大臣显然被他的惊呆了,齐刷刷的往向我,片刻臣子们嘈杂了起来。
  “皇上,万万不可。”跪趴一个。
  “皇上,祖训有曰,继位者不可娶天命女。乾国历代都选定一位才智双全的皇子侍奉天命女,皇上是一国之君万万不能碰触神女啊,皇上三思。”再一个跪趴的。
  “皇上,先皇已经命定诗楠皇子了,您万万不可逾越。”这一个更牛,至始至终都没立起身子过,一直跪趴着。
  “皇上……”
  砰
  镶金袍的衣袖翻滚,大殿上的香炉倒了。
  香灰撒了一地。
  还有很多没有燃尽……暗红的灰末……怪可惜的。
  “规矩能改,也能废除。”他咬着牙狠说着。
  “皇上,”一个紫色身影沉稳淡定的上前,“祖训不能改,如果皇上执意要这么做的话……”他清澈的眸子像是无心又似是有意地轻轻扫过他的白玉皇冠,缓缓启唇说道,“规矩能改,皇位人选也能改。”
  “楠……你……”
  “皇上”一个老臣颤巍巍的起身说,“天命女的再现,世间又会引起一阵波荡……各国君王窥视已久,要是联合起来攻打乾国,国将灭。”
  所以,也就是说事到如今,只要一散朝。“天命女”被传了出去。我走是找死,不走就是等死。
  “皇上,大臣们说得没错。”单膝跪下,腰背挺直,天!鬼才知道顶着这身行头作这宫廷礼仪多么费事,徐徐抬头,头饰叮当作响,“……请皇上收回成命。吾愿以天命女之名祈福,这一世乾国繁荣昌盛。”
  当然,你若是放我,就祈福。
  至于灵不灵,去问天。
  要是执迷不悟一定要娶的话,就要看你还有没有这本事了。
  要王位还是天命女?
  他的食指勾起我的下巴。
  他放大的脸映入我的眼眸,有些扭曲。“好……好啊,你都算计好了。”
  算计?
  没有,不听话的是你的臣子们,我向来可是很乖的。
  “别做梦了。就算不能娶你。”他缓缓伏下身子,凑近我的耳边低吟,“……我也不放手。”
  “皇兄,放开她。”诗楠远远的望着,淡紫袍翻飞,脸上看不出表情。
  那双环在我腰间的手闻言又紧了紧,我苦笑一下,抬头望着那个人,人家叫你放手,你倒是搂得更紧了,跟谁呕气也别跟我呕啊,肠子都快被你搅断了……招谁惹谁了……
  一阵清风徐徐吹来,恍神中我已经被诗楠搂在怀里了。
  “湮儿,要不是皇兄把你是天命女的事捅出来。”那双清泉般的眸子扫过我的脸,“你……当真要嫁给他么。”
  轻轻一笑,捧着他如玉的脸,悄悄凑过去,唇贴上他的,摩挲轻吻着,软软的。腔内温热的舌较之缠绵着。
  他闷吟一声,紧紧搂着我。
  周围一阵抽气声。
  怎么,没见着这么open的天命女么……
  许久,我站直了望着大殿中的一脸铁青的乾王和神色各异的臣子们……呃,身边这个一脸依恋的诗楠可以忽略不计。
  摘掉头上沉甸甸的霞冠,叮叮当当的玲声后,一头青丝便滑落了下来,少了碍眼的珠子遮帘看人也方便多了。
  只是,寒……
  他们这是什么表情啊,眼睛都要冒出来了,那个谁嘴角挂着是什么,闪亮晶莹的……哈喇子……
  恶寒。
  原来不知道妈把我生得这么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妈
  后……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抽动,窒息得难受。
  “诗楠皇子,这真的是消失百年的天命女么……”一个老臣颤悠悠的问。
  诗楠沉吟着,神情复杂的望着我。
  “怎么,还需要验证么?”我眨着眼睛,很天真,很天真的问着。
  我知道诗楠在顾虑什么……其实,如果说是,我就不用嫁给乾王了,只是以后的危险性就很大了……后湮宫已经没了,各国君王的注意力全部会聚集在我身上。
  若说不是,那么我今日就别想完好无损的出大殿了,乾王一定会想尽办法逼我弄完册后大典的。
  咦……
  刚问我的那个老臣呢……
  “臣不敢!”一个声音沉闷的传来。
  寒,原来早就跪爬下了。
  一个老人家动不动就被吓得趴在地上,不会得脊椎病、偏瘫什么的么。
  小心的搀他起身,他却老泪纵横的望着我,“天命女,太好了,终于转世了。当年的那场浩劫……”他哽咽一下,想说最终还是把话吞下去了,“皇子,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诗楠站在一旁眼眸温柔,似水流年。
  “哼。”乾王冰冷的声音一丝一丝针扎般的刺进我的脑里,生疼的。“湮儿不是能证明自己是天命女的么。”
  我轻勾唇,“皇上,我不能。”
  臣子们一阵嘈杂声。
  “神琶乾国并没有,所以湮儿不能证明身份,天命女精通神古乐器不是么,不过,皇上要是执意要听的话……”
  我缓缓上前,轻轻捧起大殿里一个礼仪小司的琴,浅笑,半抱在怀里。
  一只手便环着琴身,反手也不怎么看琴弦就这么捻拨起来,清脆的琴声便响彻起来。
  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琴……声音怎么这么像钢琴……汗……
  幸好,手还算灵巧,似乎啥都能信手拈来……这算不算是这个身体的条件反射?!
  沉吟了一下,缓缓望着大殿上的人,垂着眼,吸吸鼻子缓缓的随着琴声低吟着,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一幅一幅画面,心里揪着般,很疼。
  “至到我遇见了你才开始了解爱。”
  眼眸不经意间扫过诗楠,他身子一颤,望向我的眸子越发的温柔
  浅笑继续拨弦吟唱,心里有股苦涩的味道,
  “等待你轻轻呼唤
  才知道我一点都不勇敢
  才知道越在乎夜越不安
  要不是那天你伸出的手
  那么温暖”
  卿儿,天凉了,该起身了……
  那席欣长白色的身影,那曾经温柔搂着我的双臂,没了……
  前世的羁绊,今生现在才明了。
  缓缓的弯腰,徐徐起身,踏着舞步半搂着琴身。修长的指划拨过弦,低眉吟唱着,《一直在找一个人》
  后,后……你在哪里……
  “你走进我的心里
  如此理所当然
  就算有理由迷惑吧”
  那个曾经浸染在血池中的男子,
  那个孕育着我,给我生命的男子……
  才知道我一点都不勇敢
  后,等我,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来找你……
  才知道越在乎夜越不安
  等我……
  曲子越来越缠绵,我忍着心里的疼痛,抱着琴摇摆翩翩旋转,青罗纱织里的镶银红袖大摆霎那间一片嫣红,裙摆翩跹,火红的身影此刻间像是燃尽所有……只为找寻一个人……
  霎那间,大殿里香气萦绕,一股很奇怪的幽香,随着我的舞步越来越浓郁,令人沉醉。
  “寂寞地等待……
  才知道我一点都不勇敢”
  一个人倒下了
  “才知道越在乎夜越不安”
  又一个人无力的倒地……一个接一个……
  “要不是那天你伸出的手
  那么温暖”
  冰凉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滴在琴上,溅落……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远远的看着诗楠倒在地上,明眸清远的眸子里满是难以承载的绝望,那双唇微启,“……不……”
  诗楠,对不起,后,至死我也要找到她……
  黄泉也罢、忘川也罢,一定要找到他。
  “你………我…不……不可能……”望着瘫倒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乾王,我轻轻的笑着,忘着说了……霁雪曾跟我提过,每个国土的君王与他的嫡亲皇子从小都会浸泡在特殊的药草或是服一些神丹,以防以后会遭人毒害……可是我给你下的是三份药。
  一份放在我的唇脂中,一份悄悄撒在大殿中的香炉里,可惜被你中途打翻,浪费了不少,时辰也延缓了点。
  一份在我身上,你搂了吸了,跳舞的时候也弥漫散落开了……
  石魂散、浮生烟、迷迭香、不怕你不倒。
  只是……诗楠,对不起。
  现在,解决了
  望着大殿中黑压压倒着的一片人,深吸一口气,轻挽起裙摆,回头浅笑,“对不起,我不能证明自己是不是天命女……但是我能证明,我,很 会 使 毒 。”
  
  我得快一些了
  这些迷香最多能让他们浑浑噩噩三日,迟早会被门外的侍卫察觉……得赶快离开……
  之后,三日过后天命女的消息一定会散播出来
  只有三日,我得离开乾国。

43.    番外
  
  “咦……”
  “二皇子在皇后娘娘肚子里折腾了三日才诞下来,看着小脸蛋长得多俊俏啊。”
  “……我从来没见过这一生下来不哭不闹,只顾着睁眼四处张望的……这光景像是生下来就是为了找什么人似的……嘘,别乱摸。”
  “呸呸说得这么诡异,小心招来……”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袍的宫女抬手作了一个割颈的动作。
  两人互望一眼,用袖子捂着嘴弯眼笑着。
  一只粉嫩胖乎乎的小手从宫女怀中伸出来,两个宫女忙低头哄着,小心翼翼地抱着乾国的宝贝小皇子,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御花园的蜿蜒小道上。
  
  三个月后
  “天哪……”
  “快去禀报皇上、皇后……诗楠小皇子不见了……”
  大殿里忙成了一团,宫女太监们趴在地上掀着榻,
  缩着身子挤在案里面找着……不远处那张软榻里,雪白的褥子凌乱摊着,本该躺在里面独自咿咿呀呀自顾自说着话扳着手指头玩耍的宝贝皇子却不见踪影了。
  而在大殿的另一个角落里。
  一个身着黄色龙袍的中年男人正遥遥的望着一幅画,出神。
  画中的女子踏着满地的罂粟花瓣,却手捻一株雪莲,清雅出尘,宛如空谷幽兰,瑶仙下凡。
  男人伸出手正打算慢慢摩挲着这幅画时,突然铺在案上的锦绸缎动了一下,一惊,忙拔剑慢慢挑开锦绸,只见一个粉嫩嫩的小脸蛋露了出来。原来正是自己那刚诞生不久的小儿子。
  “楠儿,自己爬过来的?”
  小心的抱着胖乎乎的小家伙放在膝头,可那小子的手却不安分的伸得远远的,直想往那画上抓。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水蒙蒙的死盯着那幅画。
  男人徒然觉得好笑,逗着他,“楠儿,也喜欢这幅画么……以后把她娶来给你当妻子可好。”
  小家伙仰着头,像是听懂了似的。眯着眼笑着,弯弯的像个月牙,煞是可爱。
  
  七年后
  白雪皑皑,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径自画着什么,另一个稍小点的无措的站着。两个小男孩都极其漂亮,寒风吹着他们外面罩着的狐裘袄子,隐约可见里面的华丽水绸般的长袍,一个湖兰色,一个淡紫色。雪下得很大,六七个太监站在不远处跺着脚呵着气……
  “皇兄,下雪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
  “皇兄。”小男孩白皙细嫩的肌肤被冻得红彤彤的,他怯怯的伸着手拉了拉那个蹲在地上的穿着湖兰色袍子的小男孩,拉急了,却被对方狠狠一瞪,最终委屈的吸吸鼻子不再说话了。
  一个傻蹲着,一个傻站着,两个小傻子拖着六七个傻不啦叽的小太监,在寒风凛冽的庭院吹着风。
  “……夫子说我不及你聪明,我不服!楠儿,大臣们背地里都在议论说父皇以后会把王位传给你……”蹲在地上的小孩半晌闷闷的说着,风把他那一身湖兰色的袍子吹得哗啦啦的响。
  “……皇位”稍小一点的穿着淡紫色袍子的小男孩,看到哥哥,然后很正儿八经的说,“皇位我不要,楠儿以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真的?”
  “真的!”
  “楠儿,告诉我,还有什么比作皇上还了不得的事?”
  “……”
  “说不说……”
  “不说!哈哈……皇兄,好痒……就不告诉你。”
  两个漂亮的小男孩在庭院里嘻嘻哈哈的打闹着,惊起庭外一枝腊梅,掉落花瓣几枚,漫天雪花纷飞,一片银装素裹,真是美到了极致。
  
44.  诗楠 离歌
  
  “世间浩劫,南纳天命女化火涅磐,舍生取义。”
  
  很小的时候常趴在父皇的膝头,听着天命女的故事。
  “楠儿,传闻得天命女者可得天下……可是,我们乾国君王却世世代代不能碰触,祖训有曰,乾王者不可得天命女。”
  “父皇,这是为什么。”
  父皇撇开头,目光直直的盯着案上那个绝色女子的画像,沉吟,“上一辈子的恩怨,传闻第一代乾王与天命女是兄妹,只是为什么乾王会逼后世继位者发此血誓,父皇至今也不解。”
  案上香炉徐徐吐着青烟
  被香烟弥绕的女子捻一株雪莲,巧笑嫣然。
  他们说我那早逝的母后,长得与她有三分相似。
  而且我看到皇祖奶奶的眉眼依稀也有画中女子的倒影,历代的君王守着这幅画,只是看着……虽发誓盟,却也禁不住痴恋……
  她虽美
  可是眼中却有着寂寥和一丝藏不住的忧伤。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无视各国君主的爱慕,漠视众生,却又为了这众生化火涅磐,拯救苍生,神圣得让人不可碰触。
  躲着父皇,小心的伸出小手抚摸着那幅画,热热,画中的她望着我笑,像是活过来似的。
  天命女……
  
  后来,我时常趁父皇不留意的时候,偷偷跑到这儿来
  啥也不干
  单是望着画,就心满意足了,偶尔也会抚着画中的女子的一颦一笑,喃喃自语。
  “今日里,我和皇兄比剑了,父皇说赢了的可以跟他去狩猎……我故意输了。”我趴在案上傻傻的笑了,“……去了就不能陪你了。”
  “你很寂寞,在这儿呆了这么久……凤凰涅磐轮回转世,今生你会再出现的对么,只是,还会是这个样子,还是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皇兄说天命女能给这国土带来繁荣昌盛,甚至能助君王统一称霸,也不知道这些他是听谁说的,可是我却不这么想……如果能遇到你,我一定要陪你隐居,你眼中这么落寞……一定也厌倦了这尘世的纷争。”
  “天命女……你叫什么名字……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你会觉得我很烦对不对……可是,每次看你,我都觉得很熟悉,很熟悉,我们或许前世……见过也不一定。”
  “……”
  
  每天每天,我都会按时去陪她。
  直到有一天,在册封太子的大殿上,我站得直直的跟高高在上的父皇说,“父皇,请派遣我去后湮宫。”
  那一刻,父皇似乎苍老了几十岁。
  我知道,他一直想让我当乾国的王。他说,楠儿,你不再好好斟酌考再虑一下么。
  他说,两个儿子中我最疼爱的是你,可是你却独自请缨要去后湮宫,你知道就算要派遣使者…我不舍得让你去啊……你知道后湮宫是干什么的吗。
  其实,我知道,我都知道。
  皇兄比我有雄图大志,乾国的王他当更合适。
  若是我,比起王位,我更愿做一个能与她匹配,能与她并肩而站的男子。古代的乾王曾说过,“乾王者不可得天命女”,或许他内心深处也曾渴望和她生活,不被君王的责任这片国土的利益羁绊,和她隐居永世在一起……
  
  天命女乃南纳族人,南纳人的修习之术就是雌雄同体采阴补阳共生共息。
  而世间传闻后湮宫有长生不老的妙药,宫主后翎更是修一些隐秘的阴阳术,或许她是天命女再世也不一定,就算当男宠我也要去看个究竟。
  于是
  皇兄当上太子,父皇驾崩,众老臣们对我也由最开始的屈膝低腰,变得趾高气扬起来,也是史上从没有一个皇子不愿当皇上而偏偏选择作一名卑微的宠男。
  由他们,我只想早点见天命女……
  
  后来的日子终究归于平静。
  我如愿被送进了后湮宫。
  在后湮宫里并不常见到后翎,她似乎对一个皇子自愿请缨作宠男的事感到匪夷所思与些许不适,所以不大来我住的庭院,也不碰我。
  独自盏一壶清茶
  悠闲吹箫
  偶尔与霁雪公子出去云游一番。
  也过得自在,只是不见她,徒然有些许落寞。
  
  后来的后来……见着了她……湮儿……
  那一刻在云雾缭绕的悬崖上,我的心像是要跳出似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没变,还是那副调皮得想让人搂在怀里的可爱模样,只是眼中少了画里的落寞与寂寥,她此时应该是快乐的吧……
  不对,不对,她身子变小了
  看她就这么扑进霁雪的怀里撒娇要抱的时候,我的心满得要溢出来了。她是活的,活生生的,不似画中那么静静地站着,从不言语。
  以前有很多话想着要跟她说……
  可是,见着她的那一刹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要说的十多年来已经和画中的她反反复复说了很多遍,不能说的,此刻依然只能留在心底。
  
  不能吓着她
  不能看她太久
  不能抱她……
  看着她趴在霁雪的怀里,狡黠地独自偷笑,一副偷腥的小猫模样。
  很想揉碎她的发,跟她说,看我一眼吧……我,看了你二十多年……盼了你二十多年……等了你二十多年……
  可最终只是紧握成拳头,任由指尖扎得生疼。
  
  诗楠,你要忍住。
  不要让湮儿和后翎一样,躲着你
  不要让她感到不适……这样她就不会要你了……
  
  她哭,因为行笄,因为霁雪伤了她。
  她哭,因为我为她挡了一剑,她偷偷哭的,却是被我看到了。
  原本我该高兴的,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为我流泪,可是我心却很痛……她的眸子里盈满了原本画中才有的哀伤和寂寥。不该这样的……
  霁雪伤她太深,她这样却伤我更甚。
  
  后来她又哭了两次
  一次是在要我带她离开后湮宫,去乾国时,那时候她的眼睛肿得很厉害,像是哭了一宿……为谁,后吗?
  二次是在得知后湮宫被灭时,那一刻我的心都揪起来了,她只是咬着牙傻傻的蹲在地上,我终于知道,伤到甚时方无泪,情到甚时皆无语。知道所有的事情后,她就一直缩着,不哭、不闹、不语。
  她是爱后的,对么……
  
  我越来越卑劣,越来越肮脏。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对后的感情,却顺从的有着她的性子带她来乾国,听她的话一路想尽办法摆脱后湮宫的死士。
  明知道皇兄给她的酒里面掺了醉生梦死春风渡,却端着喝了。
  喜欢和她一起呆着的感觉,只是我们两个人……于是迟迟不告诉她后湮宫被灭的事,说是怕她遇着危险……其实承认吧,只是怕她离开……
  我的心不知不觉中已经腐烂变得肮脏了,身子却还是干净的,那一夜,守宫砂的点点红印记在消退,很幸福……等了二十多年,那一夜属于她。
  
  不属于自己的终究要离开……
  石魂散、浮生烟、迷迭香
  她很聪明不是么,软软的唇贴上我的,是她的芬香还有就是石魂散,这个小家伙把药抹在嘴上的么,她自己服了解药没,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家伙。徒然的叹一声,紧紧搂着她。此时的温柔,就算是毒我也要尝。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看她浅笑着提起裙摆,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的门,望了二十多年的身影就这么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心也一点点在变凉。
  湮儿,你要的幸福我还你。
  只是我给你的心,还要得回么。

45.  花魁虞婳

  沾在衣袍上的迷迭香分量正好,大殿门口这两排守卫被熏得晕沉沉,两眼无神精神恍惚倒是也没倒地。只是这终究也不是个法子,得赶快脱了这身红艳艳的嫁衣,汗……外三四层的礼服也够打眼的了。
  瞥一眼大殿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关上门,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溜人。突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羽毛般轻拂的重量却着实吓得我全身一颤,半晌不敢回头。
  “乾国着未来的皇后这是准备去哪儿……”天籁般动听的声音传来,可是在我耳朵里却成了催命符。缓缓回头,抬眼一看,却是虞婳,那个名倾遥国的花魁么。
  她微微翘着兰花指抬着袖子掩着脸,笑盈盈的望着我,大殿门口的走廊上跟着一排的小太监。
  汗,他们是从哪冒出来的啊……瞄一眼大殿门,幸好刚刚已经把它合上了。
  我莞尔一笑,不留痕迹的挡在大殿门口,望着虞婳只是不语。清风徐徐吹过,一阵熏香弥漫在空气中渐渐散开。走廊上的躬着身子的一排太监们身形有些不稳了,神情恍惚。
  “好香啊……湮主子用的是什么香,怪好闻的。”虞婳一边说着,一边凑着身子闻闻我袖口上的迷迭香,她微弯着腰身,柔顺的发丝倾泻下来,淡淡花香拂过我的鼻尖……让我为之一颤,忙捂着鼻子,这家伙身上撒着催情之药。
  她缓缓抬头,眼中有些错愕随后便掩藏,望向我的眼神满是笑意和一丝明了。纤细的身子盈盈行礼,“虞婳逾越了,奉乾王之命来给湮主子传授圆房行礼之事,顺便带了一些闺房秘药。”她抬眼,扫一眼大殿,眼中的笑意更甚了,“既然主子您出来了,怕您害臊,虞婳就陪您回房慢慢和您说。”
  寒
  恶寒ING
  这是唱的哪出戏。
  我敢肯定她定是闻出了我撒在衣袍上的迷药,可是她却安然无恙。
  “湮主子,快些随我来……虞婳等会儿还得随车去凤国。”声音很轻,俯身在我耳边说的,似乎在隐含着什么。
  等我恍神抬起头时,她已经远远的站在一旁等我。
  那一刻,我像是看到了救世主。
  
  车子有些抖,摇得很。
  我有些错愕的望着眼前这个身着男装的女人,身材好啊……这么高,穿男装也像个翩翩公子,玉树临风,跟那眉目间的风流,真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再看看我,汗,她的衣袍穿在我身上还真是……有……些……大……
  “虞婳,真的很感激你。”
  “别谢得太早,城门都还没过呢”她摇着扇子装得跟那大老爷们似的,用食指勾着我的下巴说,“别忘了,我是有要求的,我们这叫交易,女人间的交易。”
  “……况且”她收起不正经的笑,帮我拈起耷垂在额前的发丝,轻声的说,“能抗拒自己命运的女子……很少见……我愿意帮你。而且我还从没拐过女人,你是第一个,还是未来的皇后。”她眯着眼笑着,满是得意。
  汗,其实应该告诉她
  我不是未来的皇后,其实已经被大臣们全票通过炒鱿鱼了。
  如果让她知道我把乾国的王、二皇子、大大小小臣子、太监都整晕在大殿上
  而且还被叫作天命女……
  恶寒,她应该就会撒手不管我了吧。
  车子缓缓的减速,马嘶鸣着跺着脚。
  “马车里面坐着什么人。”
  “回这位官爷,这里面坐的是虞婳。”
  “最近城里戒严,这马车可真够大的啊……躲两三个人应该可以的啊……”
  “呦……您着说的是啥……呀……爷您别掀啊……别……”
  一缕阳光射了进来,明晃晃的刺眼。估计是守卫的把马车的帘子给掀了起来。可是马车上的画面却可是春光乍泄,暧昧一片,一幅活生活色的春宫图。
  虞婳斜压在我的身上,一只手还很入戏的探进我的袍子里,摩挲着。
  “公子,你别急。”
  晕,她的头枕在我的肩上,娇喘吁吁的唤着,帮我把台词也给念了。
  汗,不过这个喘息和娇唤还真到位,连我这个当事人也被糊弄过去了,头晕乎乎的。
  一只手悄悄的在我腰间掐了一下,我一愣,闻讯也装模作样的微微挣扎着,与她的娇唤互相呼应。恶寒,怎么看怎么像在弄民间传统艺术双簧。
  光线暗了。帘子无声的垂下。
  “嘿嘿,又是被哪位公子看上了,虞婳还真对味……”
  “呵呵,爷们辛苦了……这是……收好收好。”
  马车又缓缓的挪动了。
  “喂,起来……”轻轻戳戳压在身上的这个人,明摆是个姑娘家却重死人了,看起来这么纤细,真不知道这肉都长到哪里去了。
  她徐徐起身,挽手绾起散落在耳边的青丝,眯眼望向帘子处,狠狠地说,“……虞婳还真……对……味……别让我碰着你!娘的……”
  寒……谁跟我过虞婳的美貌与知书达理的举止是远近出了名的……我怎么愣是没看出来。
  “为什么要我扮你。我压你不好么。”
  “就你”她斜一眼望着我,“等你再长点匀称点再说吧。”
  怒!
  人家这脸也是绝色好吧,只是现在这身子还是发育期,没你高而已……再说了,你一个女子长这么高有啥用啊……做面条下锅啊……
  “平日里都是别人欺负我,今日里压压你总是好的,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有,那事儿别忘了。”她瞥我一眼,正襟危坐,微翘着兰花指挽着袖子,擦擦额头的细汗。又摆出一副知书达理翩跹弱质女流的模样。
  汗,滴汗,瀑布汗,成吉思汗……
  唉,她不说我还真想把它给忘了。
  她把我弄出来的条件是……代替她以虞婳的名号在凤国的青楼里面呆一段日子……
  委屈的扯扯她的袖子,“话可说在前头啊……卖艺不卖身卖身你显身……”
  “废话,虞婳我向来不卖身,没人逼你。”
  “被认出来不是怎么办……我们又不像……身材……”
  “我还没去过凤国,应该没人真正见过虞婳。被认出了到时候再说。”
  怒!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到时候被押着回乾国的人又不是你。不过青楼应该是打听一些事情的好地方,或许能听到后湮宫的事情也说不定……最可恨的事……除了几罐子药和毒,一两本书外,我就没有带啥值钱的东西……都怪这臭女人!
  “……那我扮你,你干啥去啊。”
  “……”
  “问你话呢。”
  “……未来乾皇后不作,情愿和我交换条件去青楼,又是为了干啥。”
  “……”
  “瞧,你都不说,还指望我说什么……我可是你救命恩人。”
  怒!
  我算是毁在她手上了。
  
  “小二,来一盘酱牛肉、清灼白菜、一小壶酒。”
  “……还添盘豆腐。”
  “好咧,两位姑娘稍坐一会儿,小的这就送过来。”
  桌子上的杯子缺了个口子,里面还有很厚的茶垢,我轻扬眉毛,挑了个偏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这个客栈虽然不大,但打理得还算是干净的了。
  虞婳那修长的指翘成个好看的兰花,徐徐捻起茶壶,就著飘著茶叶末的温水润了润杯子,然後倒了一杯,递在我面前。
  将杯子握在手中,一片茶叶浮在上面,但也遮不住那黄得泛乌的茶垢,那一头虞婳笑盈盈的望著我,就算隔著她那层遮面的白纱我也知道那是笑,眼睛都快眯得没了。
  我掀开面纱,一饮而尽。挑著眉看向她,她微微一愣,许久才回过神来,望向我的眼睛闪闪的,似乎多了点什麽。
  “婳儿,你可是每次都必点豆腐啊,这麽喜欢吃小二的豆腐麽……”
  怒,喜欢吃你管得著麽。这不还没到凤国呢,就唤我虞婳,这臭女人。
  “婳儿……其实没必要喝这茶水的。”
  你不早说,涩涩的,你以为我想喝啊……不给我喝你递给我干嘛。
  “……我是想让你拿它润洗一下箸子。”
  暴走ING
  可以肯定她是故意的!
  “知道麽,传闻天命女又重现了。”
  “天哪。”
  撇头看去,隔壁一桌江湖人士聚在一起大口灌著酒,撕著大块儿的牛肉在侃侃而谈。我吞吞口水,侧著耳朵继续听。
  “可不是,好像是说天女在世间寻觅命定人。”另一边本独自酌酒的青衣人缓缓抿一口,偏头微侧著身子也凑了过来。
  “那是,乾王还想瞒著各国金屋藏娇,结果被天命女的一曲天籁仙乐弄得瘫了,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似乎……那曲子……”
  “那曲子就唱得是天女一直在寻觅的人啊,不知哪国君王有这个福分啊。”
  “……”
  愣了一愣,徒然指间一热,回头,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抚在我的上面,虞婳望向我的眼神闪过一丝忧虑,随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婳儿想什麽呢,快些吃吧,要凉了。”
  一块豆腐,夹到了我碗里。
  她在桌子那一头,只是望著我笑,“你不是喜欢吃豆腐麽,多吃些。”
  突然眼睛一涩,心里揪得很疼。曾经有人也说过,湮儿,每一年我都会在桌上摆盘豆腐的,每年每年我都会准备……你喜欢吃的……可是每一年都……幸好你醒了……真好……
  後……
  天命女的事流传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各国君王应该都在蠢蠢欲动了
  打探後湮宫的事应该阻力会更大……後……你在哪……你没死对不对……
  “……”
  “婳儿,怎麽了。”
  “暗刹舐,虞婳听过它麽……”我抬头,握紧,指尖泛白。
  她一愣,垂眼,白纱轻轻拂面,朦胧之中看不出表情,片刻间勾嘴浅笑,“没听过,婳儿问起这个作什麽。”
  是麽,没听过。
  轻轻叹一口气,食不知味的吃著饭,左手被轻轻扣住,温热的触感传过来。我呆愣的望向她,她只是徐徐一笑,“婳儿记住,你就是虞婳……莫该等会儿又唤错了。”
  是我疑神疑鬼麽,她刚刚一碰,让我冒一身的鸡皮疙瘩。
  
  夜深了,月亮当空高挂。
  缓缓起身,被褥靠外的一头已经空了,还有些余热。
  想必虞婳是去净身了。
  这个地方挺怪的。虽是乾、凤两国的边界,可是却有著不同的习俗,就拿洗澡来说吧,不像其他地方可以唤小二打桶热水在单间里凑合洗,这个地方洗澡只能去客栈里的澡堂子。想著很多人挤在一个热气腾腾的澡堂子里下饺子似的,就堵得慌。算算日子,离变身期也不远了……要是那时候还没到凤国的话,那我是要去男澡堂子还是女……
  身上湿腻腻的。
  半夜里没睡好,闹腾出一身的汗,匆匆披了件袍子,便撒丫小跑著去澡堂。
  雾气迷蒙
  似乎把水换了,比我洗得时候又热了不少,难怪虞婳总是半夜跑来洗。一件一件的脱了衣袍,伸脚,缓缓触到水面试了一下水温,烫烫的。
  一阵水声,雾气缭绕,一个身影浮起又沈进水中,隐隐约约中可以看到一缕缕乌黑的发丝在水面上相互缠绕纠结。
  “……都快看光了,婳儿。”
  脸刷的一下全红了,慌手慌脚浸在有些浊气的热水里。
  虞婳立在水里望著我笑著,在水中化开青丝随著水轻轻晃动隐约显出白皙的锁骨,“婳儿半夜里起身,莫非想跟我一块儿洗,婳儿想偷看麽……”
  什……什麽话啊……你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呃……过几日我也会有,看你干什麽。
  将身子浸在水中,只露出一个头,胡乱的搓著。
  虞婳半仰著头,懒懒地伸出一只手,白皙莹润,修长的指尖微微上扬,另一只手慢慢滑下来,眯著眼醉蒙蒙的望著我,……
  汗,怎麽看怎麽像是在勾引。
  埋头,继续搓。
  “婳儿……”一阵水声,恍惚间一个人影已经挪到了我身後,温热的气息洒在我耳畔,“我帮你擦背可好。”
  她,她她她她……
  手慌脚乱的推开她,她唉呦一声轻叹往後倒。
  我愣住了,刚刚触到了她的肌肤,光滑润泽,似乎还有些平……
  我死命的摇著脑袋,不去多想,爬上岸,胡乱的披上衣服,逃也似的跑开。
  身後还传来某人及其娇媚的笑声,针扎似的,声声入耳。
  
  和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著。
  刚刚那摸到的是哪里,怎麽平平的。
  虞婳是男子……不可能啊……名倾遥国的花魁虞婳是男子,说出来谁信啊。要是哪个男人媚成她那样,那麽女人都该上吊了。
  错觉应该是错觉。
  都是女人,真不知道这个虞婳干嘛总是戏弄我,简直可耻可恶。
  许久,昏昏沈沈的睡下了。
  恍惚中似乎有人拉过被褥躺在我身边,有什麽轻抚著我的脸,一遍遍的摩挲,轻叹一声,翻身把我抱在怀里。
  
  马车摇晃著。
  虞婳优雅的枕著手闭著眼睛,似乎在假寐。
  我偷偷从屁股下抽出一册书,慢慢的翻著。
  这些日子著实烦,这些口诀真是琢磨不透……合上书,看著上面撰写的气势宏伟挺拔的字体发呆,这应该是赝狄亲手写的。
  过年那一会儿,曾经只是就著後开的玩笑找赝狄讨轻功的练法,本是随意无心之说,谁知道他当真给我抄了一本。离宫的那会也没多想就带著它和零散的一些东西跑了,没想到,如今想练也没得要领,始终没法入门。
  一只手柔弱无骨的搭在我拿著书的手上,“婳儿,想学我可以教你。”
  抬头,对上虞婳盈满笑意的眼,我犹豫著低头看看书再望望她,“虞婳会武功?怎麽没听你说过。”
  “其一,虞婳可是你……”她执起我的手,扳著手指,一根一根,“其二,跳舞之人如会一点轻功,那是好的,轻功不难师傅以前教过,至於其他的就不会了。”
  她垂眼,捡起书,翻了一翻,浅笑道,“这心法,口诀和我平日里练得的相差不多,凭你的资质,不出几日应该能领会。”
  “……真的?”
  “真的。”
  “小鱼子……你太好了……”
  “叫……你叫我什麽……”
  “你又不让我唤你虞婳,那不知能叫你虞子……鱼子了啊。”
  “想我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花魁之首虞婳被你说成……喂……我还没说完呐……回来……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