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水蝎佳人
“很好听的歌，能再吹一遍吗？”
“娘娘。”容若收了短笛。
“你还是叫我芳儿吧，”
“这么晚了，你干什么？”
“学林黛玉啊。”芳儿说道。
“啊？”
“葬花。”她说道，“或者说，‘大扫除’。”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芳儿念道。
芳儿慵懒地往树上一靠，抬头看着夜空，“为什么在这里吹曲子？”
“祭奠。”容若说道。
“祭奠？”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终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己，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才子就是才子，出口成章！”芳儿冷笑一声，“好一个‘清泪尽，纸灰起，再寻个他生知己！’”
“娘娘笑容若酸？”
“酸？你在祭奠什么？”
“心。”容若回答。
“心？呵呵，祭奠心？”芳儿叹道，“心已死，当然要祭奠。葬花若葬心。给，”芳儿给容若一杯酒。
“这……”
“你怕？心都死了，留着命有何用。刚才那首金缕曲真好听。”
“臣不怕。只是想娘娘伤势刚复元……”他笑了笑，“那就舍命陪君子。”
“是陪女子。”芳儿纠正道，“祭奠怎么能不烧纸呢？太不恭敬了。你等等。”
芳儿拿了叠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来，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你……”
“这个叫‘焚稿断痴情’，呵呵。”芳儿把它一甩，甩在地上，“我芳儿要和从前说再见！”
……
“心已死，我的心还没有死，怎么办，我不甘心，不死心……”怀里的女子哭着说着醉话。“混蛋！臭蛋！欺负人！”
“娘娘，纳兰大人，没有人看见吧。”小桃红紧张地说。
“放心，我们在假山，那里没有太监和宫女在。”
“娘娘醉酒的事，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娘娘就麻烦了。”
“容若知道，这里的……”
“都是自己人。这么晚了，大人若还在坤宁宫怕惹闲话，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容若这就走！”
他翻开那叠没有烧完的纸，是她的字迹吗？
……
“妈妈，你知道吗？我过得很好，其实现在和三百年后也没有什么差别。不过学走路真的很难，每一次我都感觉自己要跌倒。我在这里是老大，他们都不敢欺负我。你还记得我说过吗？你去世之后，我到一个新地方，那些人都比我大，比我厉害，整天欺负我。这里可好了，没有人敢大声对我喊，除了我说的那个混蛋，其实他挺可怜的，和我一样没有爸爸妈妈。……”
“妈妈，今天混蛋当我的面说我不如香香。其实也没什么，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她。那天我去找爸爸，看到爸爸和阿姨生的那个姐姐。真的很象香香，特别漂亮。我小时候多羡慕啊，爸爸疼姐姐多一点，我一点也不嫉妒，本来她就比我好。后来他们去美国，丢下我一个，我也不哭。我答应了你走了要自己照顾自己的。可是为什么他夸香香的时候，我好想哭呢？觉得好难过。那个时候我好讨厌香香，好想发脾气哦。这样的我，是不是不对？爸爸和阿姨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一样难过呢？……”
“妈妈，我答应过你不难过的。每天都要开心，不管多艰难都要坚持。但是他今天害得我很伤心，所以我决定不理他了。我知道他以后都不会喜欢我了。我好想你，妈妈。什么时候我可以去找你？……”信的一端已经烧毁了，尽管不明白信里的文字，但是他还是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她……
“混蛋。”芳儿发出一阵阵梦呓，湿了半边枕头。
“医生，她怎么样了？”
“脑部的血块压住了神经，需要尽快动手术。”
“动手术？”
“对，你们谁是她的亲人？”
“她……她是一个孤儿。我是她经济人。”
康熙看着这个奇怪的地方，白色的屋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建成的。面前的人穿着都很奇怪，似乎他们看不见他。突然，那个穿着米色衣服的女子回头，小桃红？康熙有些吃惊，那那个穿白色褂子的人又是谁。
他们说着话，康熙缓步移到他们身前。透过他们中间的缝隙，他看到了躺在床上人的脸——芳儿！他有些站不稳，那个女子，缠着白色的绷带，面容憔悴，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就象死了一样。那面容，的确就是他的芳儿。
“芳儿！”一个人跌撞着冲进来，披着黑色的头巾，全身黑褂子。
“Sister！”桃红看见修女来了，连忙扶住了她。
“这孩子也太狠心，这就……”
“sister，芳儿没事。她只是出了小意外。”桃红说道。
“这孩子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你别看她整天乐呵呵，其实，她心里比什么都苦。那天她来福利院，愣是没掉一滴泪，和其他孩子玩得很开心。看起来她比谁都坚强，辛苦只有自己知道。这孩子从出生，就没过过几天开心的日子。没娘疼，没爹爱。”
“我知道，电影学院的学生大多富贵人家出生。她离开福利院，还要自己打工挣钱。有时候忙得昏倒，专业课都过不了。她也从来不向老师解释，问起来就傻呵呵地笑。就是这样我才愿意当她经济人，推荐她拍戏。别看我平时对她凶，心底里还是喜欢她的。”桃红抹着眼泪说，“臭女人，我的报酬你到现在都没给我，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有一次我看她在写东西。问了才知道，她一直给死去的娘亲写信。那时候我才知道，她答应了娘，不管多难都要撑下去。”
“她一定会撑过去的，”桃红说道，“医生，有多大的把握？”
“手术成功的机会是三成。能不能醒就看病人的意志了。”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康熙注视着他们，仿佛这个世界离他原来越远。却又如此真实，芳儿安静地躺着，随时可能离去。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芳儿！”
“皇上，怎么了？”乌雅氏坐了起身，“皇上怕是太操劳国事，睡得才不安稳。”她说道，那日，她在树阴深处吹奏那曲《女人花》。听说是宁贵人谱的曲。皇上恰好路过，当晚翻了她的牌子。
“皇上，你干什么？”
“摆驾坤宁宫！”他披了衣服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皇上，三更天了……”她喊道，什么事情，这么急？
“娘娘，您还不睡吗？”
“睡不着。”芳儿淡淡说道，斜倚在窗前，半抬着眼眸。
“娘娘，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要不我做些吃的给您？”
芳儿白天装做和没事的人一样，今天照样给太皇太后请安，照样有说有笑，还给了下人打赏，可是小桃红知道，几乎每天晚上，她都这样站一夜到天明。
“我没胃口，”见小桃红有些担心，她苦笑了一下，“要不，给我熬些粥。”
“好，我这就去。”小桃红松了口气高兴地说。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万岁爷，您怎么……”
芳儿一震，还没回头就被人紧紧抱住。脖子上是他的呼吸，小心却又急促。
“混蛋，您怎么了？是不是朝里有人欺负你了？还是吴三桂又耍什么花样了？或者是……”芳儿见康熙焦急的样子，一时忘记了他们最近才吵过，关心地问了一大串。
康熙低头吻住了她，让她把后面的问话吞到了肚子里。
“不要离开朕。”他呢喃道。
“我一直都在啊。”芳儿咬唇笑道，“混蛋，知道我的珍贵了？”她嘴巴一翘说道。
康熙打量着她，尽管她依旧笑着，却掩饰不出疲倦和憔悴。
“你瘦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什么味道好香啊！小桃红，你的粥熬好了，快端进来！”她吸着鼻子，一副陶醉的样子，“我说混蛋，你要不要来一点？”
“看到你就饱了。”康熙说道。
“为什么？”
“秀色可餐。”他笑道。
“可是为什么我看到你就饿了，还很困，睡眠很好？”芳儿喝着粥含糊道，“怎么突然觉悟了，不是说不想看到本姑娘的吗？”
“朕刚才梦见你……，梦见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朕真的很害怕。”他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喃喃道，“很害怕失去你。”
“我每天都难过得失眠，你睡得倒香，还做梦！”芳儿丢了个枕头砸过去，康熙接住。
“我梦得很奇怪，一些穿白褂子的人，还有一个长得很想小桃红，还有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似乎在讨论另一个你。”
“那……，梦里那些人都还好吧？”芳儿问道。
康熙点点头，“你说你是三百年后来的，朕怎么感觉你是三百年前来的？”
“三百年以后？这你也信，我说我是太上老君的干孙女你信不？”芳儿眉毛一挑，“哼！”她头一扭，神气道。
康熙抱紧了她，看来自己真是着了魔。
自从他们和好之后，康熙对芳儿是更加宠爱了。芳儿又开始了她的本性，到处闲逛，瞎玩。
“一，二，三，四，五……”芳儿数着巧克力，每天都要少好多，以后要省着点吃了。每次数都要难过一阵，怎么吃得这么快呢？
见康熙进来，她将东西忙往怀里一抱，塞到了床底下。人往床上一躺，假装睡着了。
康熙看了她一眼，吹灭了蜡烛，侧身躺下。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最近特别的不对劲，好象在藏什么东西。虽然他这个皇后根本没对劲过，不过，这次好象她又干了什么坏事了。
芳儿早知道康熙会怀疑她，为了使巧克力的事情不被暴光，她必须想个办法才行。她翻转了个身子，心里打起了小鼓。要命，这皇后当得可真不舒坦，每天都要想着想那！想着床底下的宝贝，芳儿辗转难眠。
夜深人静。窗外几声鸟叫。
她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半眯着，悄悄看向康熙。接着睁开双眼，四下张望，“呼——”她吹了吹身边的康熙，见毫无反应。她蹑手蹑脚地从他身边爬了出去。别说，这动作难度还真大。一不小心弄醒了他就不好了。真冷啊，死混蛋，每次来坤宁宫都不打声招呼！害得她半夜冻死了还要干活！
她搬了个小椅子，小心地爬了上去。此刻，床上的男人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他睁开眼睛，看这他的皇后娘娘正爬得高高的，在柜子上藏着什么东西。真是的，不知道爬那么高危险吗？什么东西那么宝贵，该不会是哪个相好的写的信吧。
芳儿点着脚，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安全了。又小心翼翼地爬下来，再摸回了康熙身边，继续睡觉。康熙也翻了个身，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此刻两个人都露出了不经意的笑容。这个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
素手扶琴，扣弦而歌。
“好一曲《佳人曲》，妹妹的歌声的确是让姐姐我折服。”
“是姐姐送来的琴好。”
“当年的李夫人让汉武帝爱不释手，妹妹比起李夫人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静妃拍手赞道。
“姐姐过奖了，撒宁儿不过是普通女子，哪里能和绝代佳人比。当今皇上心里只有皇后娘娘，撒宁儿是比不过的。”
“妹妹不敢自称李夫人，皇后娘娘未必不把自己当成卫子夫。”静妃惋惜道。
香香看了静妃一眼，“撒宁儿对争宠一直没有兴趣。”
“你不是局外人，怎可置身事外？”静妃叹息道，“就算你肯，她未必肯。上次的事情，还好皇上明断。否则，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设计谋害皇后，罪名可大可小。”
香香愣了一下，她真的可以超脱吗？好象有个力量在推她，现在开始每一步都不是自己走的了。她出落风尘，经历了太多，对什么都不信任了，在爱情面前，有时候，朋友也是会变的。
“这皇宫不是你我做主的，我们的命，早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静妃拿起笔，走到香香面前，轻轻给她画眉。“可惜一张绝色倾城的脸。”
“姐姐你……”
“你现在叫我姐姐，因为你我都不是得宠之人。自然可以相安，他日要是我们地位相当，姐妹也就成了空言。”
“撒宁儿就是喜欢姐姐的坦白。”香香笑道，“不知道为什么，你我如此投缘？”
“一身傲骨，累己一世。”静妃说道，“我们太相似了，姐姐我如今已经看开，不甘心也认了。只是妹妹日后必定福泽三宫，龙恩无限。太出色，是福，是祸，就看命了。”
“姐姐的意思是……”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天生丽质，哼。”静妃摇头，“在后宫，你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你。我是过来人，只是提醒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今天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日后和人交往自当小心，宫里宫外送来的物品小心查看，宫女看紧点。”
“姐姐是不是太紧张了，那姐姐你送来的东西要不要查？”
“要。”静妃走到香香身边，手往琴上面一拍，琴啪地裂开了，她取出一帕丝帕，“这上面写的东西就可以要你的命。这是我送给你的琴，要知道，在后宫，笑里藏刀是经常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一样嫉妒，一样可恶。”她转身离开，说到最后一句，妩媚一笑。
乾清宫
“皇上，为臣认为削藩之事……，皇上？皇上？”索额图看见康熙看着自己怔怔地出神，心里突然觉得很奇怪，又不敢声张。
康熙没有发现自己的失态，他还在琢磨着芳儿昨晚上放在柜子上面的神秘东西呢。索额图咳嗽了一声，康熙回过神，有些不高兴！还不就是你们家那位惹的祸，害他神不守色的。
“不削他们要反，削藩他们也要反。这事没有选择的余地。”康熙心里寻思，但一时却不敢轻易下决定。一时，芳儿的脸有浮现在眼前，一副很欠揍的模样。他看了看索额图，都怪你，到哪里整来这样一姑娘，弄得他寝食难安。
索额图见康熙端详他，眼神变化莫测。他心里忐忑不安，君威难测啊，指不准什么时候就把你脑袋弄没了。
这索尼和索额图也太奇怪了，怎么也不象可以教养出芳儿这种女子的人。思量之时，早已经忘了在干正事了。
“皇上……”
“芳儿她，一直都这样？”康熙突然问道。
“啊……”
“算了算了，瞧你那样！”芳儿是不是他们家的。
“是不是芳儿她，做错了什么？”索额图紧张地问。
“朕连她到底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康熙懊恼地说。
“其实皇后娘娘……”该死，这个女人又给他添什么麻烦，该不会得罪了皇上要满门抄斩吧！
康熙不乐意地看了看索额图，芳儿怎么就比他有意思那么多呢？真是闷死了，“朕乏了，有什么以后再说吧！”
坤宁宫
“小桃红，你说这是怎么了，坤宁宫越来越不热闹了！”芳儿摊在椅子上，无聊地说。
“您总约那些娘娘们在这里玩闹，最近皇上白天也来，一不小心就碰上了，要是给皇上知道你们每天在坤宁宫这么闹，娘娘您是没什么，别的娘娘怎么也要顾及在皇上心中的形象。”一边的萍儿插嘴道。
“也对，……”芳儿突然看着萍儿，“不对，什么叫‘娘娘您是没什么’，难道在你们心中，我就是那种不顾及形象的人？”
“事实也就这样。”萍儿小声嘀咕，看见芳儿看着她，连忙赔笑。一边的小桃红也笑了起来。
“娘娘，不是您不顾及形象，是无论娘娘怎么样，皇上心中的娘娘都不会变的。”小桃红嘴巴甜，说得芳儿轻飘飘地，眉开眼笑。
“这样还差不多！哼！”芳儿嘴巴一歪道。该死的混蛋，白天来干什么！害得那些娘娘都不敢陪她玩了！
“静妃娘娘到——”
“有人来了！”芳儿一咕噜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顿时精神抖擞，“静妃？哪个静妃？她怎么没有印象，莫非混蛋又讨了新老婆！”这样一想，刚才的兴奋劲没有了，心里混蛋臭蛋地又骂了一通。
看见静妃给自己请安拜倒，她却没有半点得意的意思。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有一种气势，将她压了下去，好象她才是皇后一样。或者说，她就好象小说里得宠的妃子，自己就是那个黄脸婆皇后了。
静妃冷冷地看着芳儿，眼睛里是不卑不亢的傲然。她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个女人不比她漂亮多少，而且很不会打扮。她甚至有些同情起芳儿来，一个不知道怎样打扮的女人，还能算什么女人。芳儿给她看得发毛，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静妃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芳儿，或者是笑天下痴情人。
“妹妹是新封的妃子？”芳儿干笑了一声。
“皇后娘娘真会说笑，我进宫的时候皇上还没有大婚呢。那时皇上时常来我这。”静妃冷道。
“啊？”敢情是来示威的？不象。
“这后宫的妃子啊，就好象这些柜子桌子，喜欢的时候，摸一把，不喜欢的时候，就算落上十年的灰，他也不会看一眼。”最后一句不象是对芳儿说，倒好象是自言自语。
芳儿愣了愣，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惆怅。似乎同情起眼前的女人来，她似乎有着和香香相同的气质，却仿佛多了些什么，那是被岁月打磨得痕迹，心如止水的漠然。
静妃突然地盯着芳儿看起来，他，到底……喜欢她什么。一直以来，她都坚信他不过是一时的迷恋，她骄傲地拒绝来给皇后请安，虽然不合规矩，她也固执地坚持。但是今天，她却忍不住了，想来看看这个女子。她心中有些悲哀，一身傲骨，累己一世啊！她这么说撒宁儿，自己哪里又不是这样了？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芳儿抓起镜子张望起来，难道她吃东西又忘记擦嘴巴了？
“真象，真的很象。”她喃喃道。
“象什么？”
“象‘和硕柔嘉公主’，皇上没有告诉您，您长得很象她吗？”
“和硕柔嘉公主？谁啊？乱七八糟的？”怎么又来一个？
“是顺治爷的养女，从小便在宫里住。以前是安郡王岳乐的二女，六岁许给了耿聚忠。皇上和她关系很好，当时还真舍不得呢。”
“《少年康熙》！有没有搞错？”芳儿一喊，立刻捂住嘴巴。静妃疑惑地看着她，她嘴角勉强地弯了弯。
糟糕，康熙的初恋不是电视剧瞎编的吗？死混蛋，那她，不就……芳儿郁闷起来，不会吧？
“樽前拟把归期说，
欲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
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
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
始共春风容易别。”
静妃轻声念道，怎么突然念起诗来了？古代人都这样的？容若有这个爱好，曹寅有这个爱好，怎么这个静妃也有这个兴趣？芳儿有些闷闷的，仿佛就她没有这种风雅韵致一样。拿着以前被过的古诗来古代凑数，只有恶俗的穿越言情里面才有的啊，她芳儿才不会这么做。那首《女人花》是她不小心才自己用的。
不过……永叔的“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在她嘴巴里念出来还真有那么一点味道。
气氛突然地变化，芳儿发现有一道目光直直地看过来。
“姐姐这可真是热闹，白天我来，晚上皇上来。”静妃冷冷地说，看着门口的人。“不过，现在连皇上是白天也来了。”
“静……，”康熙愣了一下，“你，你怎么在这里。”
“还好，皇上还记得我是谁。不至于完全忘记了。”她凄然道，为什么，自己到坤宁宫就是想见他一面，可是见到了他却忍不住想给他一个巴掌，不是费劲心思想讨好他留住他么。但是自己一开口却是尖酸的语气。她……到底还是甩不开她的骄傲。“皇上既然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打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了！”她甩袖离开，连跪安都没有。
芳儿愣在那里，哇塞！个性！她眼睛斜了斜康熙，她明显感觉到静妃和其他的妃子不同，这个女人正是酷毙了！
她吐了口气，“说，和硕柔嘉公主是什么人？”
“是朕的御妹。”她又搞什么？
“这么简单？”
“你以为应该是什么？”她不会连兄妹的醋都吃吧。
芳儿可不这么想，古代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乱伦的！
“那你为什么会因为我长得象你妹妹就喜欢她了。”
“不会吧，谁说的。她比你好看多了，谁这么没有眼光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康熙惊讶道！
“……”芳儿目露凶光。
危险，危险！康熙倒吸了口气。
……
“朕昨天梦到一个人了。”
“谁？”芳儿猛地抓住康熙的胳膊，“你梦见谁了，快说。”是惠妃还是德贵人，还是良妃，或者是……
“朕梦见……你啊！”她在吃醋？康熙笑了笑，“朕梦见你往柜子上藏些什么东西呢。”
芳儿警觉地看了看柜子，“嘿嘿，是做梦，不能当真的。”
“朕倒真想看看柜子上有什么呢。”康熙继续说。
“不行，柜子那……不能动！”芳儿紧张地说。
“为什么？”捉弄她真的很有意思，看着她的脸急得通红，极力掩盖，他就更加想知道她的秘密。
“总之，那没什么好东西，你……，最好不要看了。”芳儿心里开始暗笑。康熙已经站到柜子边，往上看。
“但是朕就想看看……啊……”康熙飞身跳了起来，打开最顶上的门，突然听见一声呼喊。芳儿早已经笑出声音来了。
“都说了不能动了，瞧吧，把我好不容易收藏的马尿都撒了，”芳儿捏着鼻子说，昨天他醒了她是早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不一定呢。看以后康熙还敢不敢乱动她的东西，她的巧克力就安全了。
“你……，你干什么藏这些东西！”康熙怒道。
“辟邪啊，我听说马尿可以辟邪，但是又怕会弄脏万岁爷，所以藏得高高的，盖好了，关牢了，气味也透不出来。这东西不雅，臣妾也不好告诉万岁。小桃红，还不快进来，给万岁换身衣裳！”芳儿喊道，极力忍住笑。康熙瞪着她，傻子都知道都是她故意安排的！
谁叫你讨那么多老婆，以后她要教会他所有的老婆怎么对付他，他就好受了。芳儿心里暗暗想，看着康熙狼狈的样子，她甩甩手，还真臭。
康熙瞪了她很久，突然扑哧一笑，自己还真就上当了！
“那朕……”康熙刚要走到芳儿面前。
“停，你别过来！”芳儿捂着鼻子道，“小桃红，快带万岁爷梳洗梳洗！”
天渐渐寒了，芳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无精打采地就想睡觉。除了每天例行公事地给太皇太后请安，她恨不得每天给窝在被子里不起来。
她倒也不藏她的巧克力了，反正康熙是再也不敢乱动她的东西。她两声咳嗽，这天气真讨厌，千万别病，病了就要喝中药，苦得要死。古代医学水平又不怎么地，搞不好感冒一场，小命就呜呼了。
“主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给您瞧瞧。”萍儿小心地问。
芳儿一听，头摇得象波浪鼓一样。
“可您的脸色好象很不好，这些天你也不和其他娘娘们……，您……”萍儿说道，芳儿将头埋到被子里。
“你要是叫太医来，我就不出来。”被子里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不吃药，打死也不吃。
萍儿无奈地看了眼小桃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娘娘，”小桃红甜甜的声音响起“别闷在被子里了。”
“不出来，要是叫太医来，打死都不出来。”
“娘娘，您看这些。”小桃红的神秘地说道。
芳儿好奇地探出头来，好漂亮啊！“这枕头是每个娘娘都有的吗？”
“都有，不过咱们这要多一些。”
“那香香有没有？”
“宁主应该也有吧。”小桃红笑了笑。“要不咱给她送去。”
芳儿点了点头，这做工还真好，抱在手里和洋娃娃一样。
……
“宁主儿，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枕头，是苏州刺绣的花样。您瞧瞧。”福儿拿过枕头。
“那你谢过了皇后娘娘恩典吗？”福儿问道。
“谢过了。”福儿拿在手上爱不释手。
“给我瞧瞧，果然是苏州的手艺。”她赞叹道，“手法一流。啊……”她手一滑，枕头在床边勾出一道裂缝。
“福儿，不是让你跟管事的公公说这床边的钉子松了吗？”香香骂道。
“我说了，可管事的公公说。皇后娘娘那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坏得特别快，要先修她的。”福儿委屈地说。
“原来是这样。”香香说道，“那就等等吧。”
“主子就是心眼好，我看就不是。分明就是皇后娘娘故意安排，才会这样！东西怎么可能坏得那么快呢？”福儿说道。
“皇后娘娘怎么会……，算了，不和你说了，福儿，快拿针线来，我自己缝就行了。”香香叹息道。
她接过针线，刚要缝枕头，突然发现有一处地方，捏起来虽然是软的，力度却不对劲。她用力捏了几下，抽出东西来看。是个胖偶。
这么精致的玩偶是哪里来的？难道是芳儿给她的玩具？香香笑了笑。
“宁主，您手上拿的是什么！”福儿苍白了脸，似乎十分惊恐。
“这东西……”福儿抢过玩偶，翻过来，香香这才发现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针。“贵人你怎么会有这个？这个……这个是诅咒皇上的，您……，您不要命了？”
香香惊出了身汗，怎么会这样。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天生丽质，哼。’
‘在后宫，你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你。我是过来人，只是提醒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今天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日后和人交往自当小心，宫里宫外送来的物品小心查看，宫女看紧点。’
静妃的话在她耳边回响。为什么会这样？
‘妹妹不敢自称李夫人，皇后娘娘未必不把自己当成卫子夫。’
香香深呼了一口气，她已经让步了？难道还不可以？
福儿点着了火，将玩偶丢了进去，看样子，她惊慌过度。
“都搜仔细点，不要落了哪处！”太监尖细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这是怎么回事？”香香掀帘子出来。
“没什么，只是这园子里丢了些东西，太皇太后的吩咐，所有地都得查。”太监低头说，“宁常在，得罪了。”使了个眼色，后面几个小太监低头进去。
“哼，原来是怀疑我偷了东西啊。”香香冷冷道。
“不敢。”太监低头说，“都是太皇太后的吩咐，咱们做奴才的也就只听主子吩咐。”
“你也知道自己是奴才。”香香盯着他的眼睛。
“回总管，搜到了。”一个小太监抱着个绣花枕头出来。
香香一愣，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她看了看自己的贴身宫女福儿。福儿眉头一皱，似乎想说什么。
“这东西不是我偷的，再说这种东西，我要了也没用。这是皇后娘娘赏的。”香香冷道。
“这些话还是留着向太皇太后解释吧。”
“不过是个枕头罢了，用得着惊动太皇太后吗？”香香警觉地看了看他，“还是有人故意要把事情弄大？”
“这枕头不稀奇，各位娘娘都有，可是这枕头里的东西，可就不简单了。”太监看看枕头，递给小太监。
“公公，里面什么也没有。”小太监说道。
“什么！你看仔细了？”
“回公公，真的什么也没有！”
“总管大人，还要搜吗？”香香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静妃娘娘。”老太监客气道。
“不敢。”静妃拉了香香的手，“这么多天没见，妹妹似乎瘦了。”
“奴才不敢打扰两位主子，先告退。”
“刚才辛苦公公。”静妃冷笑道。
“奴才告退。”太监浅浅一笑，转身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到底是过世的凤凰不如鸡，我这个妃子，在宫里的地位，连一个得宠的常在都比不上。”静妃幽然道，“罢了。谁要咱们在宫里。”
静妃看着香香，象看着当年的自己。她叹了口气，似乎在惋惜什么。“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香香犹豫着，刚才的搜查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她刚刚从枕头里发现了玩偶，就有太监来搜查。说是说掉了东西，怕真正的目的就是那玩偶。有人想至她于死地。这个玩偶是小桃红亲自送过来的，福儿拿给她看，中间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那么……
猜测让她惶恐，“姐姐留步。”
静妃微笑回头。
“姐姐，撒宁儿想知道，在皇宫里面如何相安无事？”
“凡事不可太露。锋芒毕露，必惹来杀身之祸。”她回答，转身又要走。
“锋芒已露，势如外泼之水！姐姐，撒宁儿请姐姐教撒宁儿自保之法。”香香咬了咬牙，屈膝跪下。
静妃停住脚步，走到香香面前，扶起她。“妹妹刚烈，如此屈尊求我，我怎可隐瞒。不是我不教你，而是我也不知道自保之法。在这后宫，根本就没有自保之法。能保护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上。”
“姐姐的意思是……”
“妹妹是聪明人，凡事一点就通。可是，宫深似海，一切就看你的造化了。”静妃说完，摇摇头，走了。
香香呆在那里，‘后宫，根本就没有自保之法。能保护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上。’皇上，她闭上了眼睛，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儒雅微笑，深情注视。难道，这真是她的命？
芳儿趴在桌子上，把巧克力滚来滚去。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
“娘娘，您在干什么？”小桃红问道，“娘娘，您干什么把这些‘老鼠药’滚得满桌都是？”
“不好吃啊，腻死了。”芳儿闷闷地说。
“您说什么？主子，这是太皇太后吩咐人送来的虫草汤，您趁热喝了吧。”小桃红端着汤来了。
“今天早上给皇奶奶请安的时候已经喝了一大缸子子汤了。”芳儿嘴巴一翘，“端下去。”
“娘娘，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以前您胃口很好的。”
“你敢！吩咐御膳房以后的菜味道放浓点。我怎么觉得都吃不下，还有，今天喝粥，给我两坛子泡菜。”
“这怎么行啊，上次娘娘和皇上闹别扭，瘦了那么多。皇上特别吩咐要加强营养。”小桃红抢白道。
“我现在什么都吃腻了，对了，他最近跑到哪里去了？我病了也不来看我。”芳儿气愤地踢了踢桌子。啪！桌子脚断了一截，芳儿吓了一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娘娘，这都第几回了。这坤宁宫的东西就差这张桌子没修过了。现在……，别的娘娘东西坏了想修修，人手都排不过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娘娘您和谁过不去呢。”
“那是东西质量差，修什么修。这里的东西不是坏了就换新的吗？”皇帝也那么小气！哼！“你去哪？”
“奴婢去吩咐人把这破桌子抬走。”小桃红笑眯眯地说。
芳儿皱了皱眉头，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做什么也没有心情，胃口也差了很多。她眼珠一转，掐指一算，糟糕，不会那么巧吧。
芳儿越想越心慌，她还这么小，难道就要……，不成，她还没有准备好呢！又不能请教太医，还是装成小太监安全点。
芳儿咬了咬唇，就这么决定了。
康熙看着手上的丹青画，韵致悠然。
“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老臣心。”他轻轻念道，“好一个大胆的撒宁儿啊！”
他走进后花园，香香正皱眉，思索着什么似的。他停住了脚步，没有走近。
她嘴上轻哼，手在纸上画着些什么。时而抚琴，时而扣弦。
她突然起身，转了一个圈。“右一，左三……啊……”香香脚下一滑，康熙冲上前扶住了她。
香香抬头看了看康熙，自己正躺在他怀里。她脸一红，挣扎着起来就要拜。
“免礼。”康熙说道，“你在干什么？”
“臣妾闲来无事，写了些唱词，想配成歌舞。”香香回答，“这琴的音色差了些，我已经调了很多次了。”
“朕送你一张新琴吧。”康熙说道，“舞曲编完了吗？”
“曲子编完了，臣妾唱给皇上听吧。”香香走到琴边坐下，“风萧萧兮秋气深，美人千里兮独沉吟。望故乡兮何处？倚栏杆兮涕沾襟。山迢迢兮水长，照轩窗兮明月光。耿耿不寐兮银河渺茫，罗衫怯怯兮风露凉……”
树后的芳儿狠狠地拽下了枝柳叶。这首曲子，分明就是曹雪芹的，是自己逗她玩告诉她的。她却用来讨好混蛋，早知道就自己用了！一点原创精神都没有！
“可是皇上，臣妾始终想不通，这舞步，是不是转三圈太多了？”香香说道。
真难看，她会不会跳舞啊！芳儿嘴巴动个不停，一肚子的不高兴！
“这个‘连转’没有问题，可是这是唐舞，你穿满服，自然跳不出轻盈的感觉。”康熙笑道，“对了，这梅花是你画的？”
“是。”
“你好大的胆子，可是画给史可法的？”
香香点点头。
“你是张煌言的孙女的事情，如果被人知道，你的脑袋可真没有了！”
“可是皇上不会让臣妾的脑袋没有啊！”香香笑着说，康熙一愣，心里有些佩服这个女子。
张煌言是谁啊？芳儿眼珠哗啦哗啦地转了起来，死活都想不起来。早知道上历史课的时候就不睡觉了！
“我的身世，皇后娘娘知道吗？”香香突然问道。
“她？咳——，咳——。朕怎么知道她知道不知道。”康熙嘴巴一撇说道。“她最近没精打采的，你们关系那么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皇后娘娘千金之体，自然娇贵些。皇上以后还是少来些撒宁儿这里，多陪陪皇后娘娘，她身体自然会好些。”
“你想说什么？”
“撒宁儿不过一个贵人，这后宫里的娘娘，撒宁儿开罪不起。”
“芳儿对你做了什么？”康熙收了笑容。
芳儿伸长了脖子，竖直了耳朵，她想说她什么坏话？
“撒宁儿不敢说娘娘什么。”
“朕一直视你和其他女子不同，朕当你为知己。朕相信你不是争宠之人，但是，朕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到芳儿。”
还是混蛋好！芳儿喜滋滋地想。
香香从康熙眼中读出了警告的意味，她笑了笑，“臣妾不敢说什么。只求平安，至于皇上的厚爱，当免则免。”
康熙看着她，半点不像在耍弄心机。难道芳儿……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芳儿狠狠地踹了踹椅子，小桃红看准她的脚，赶在她踹之前，把椅子抢救出来了。
“小桃红，你！”芳儿脚踢空，差点没摔下来。
“娘娘，别伤着身子。”小桃红安慰道。
“我看就不是，那撒宁儿分明就是勾引皇上，平日里装得什么似的。在皇上面前还不是卖弄才华，什么唱歌写曲的！呸！”萍儿说道。
“气死我了！她那些话分明就是针对我！”
“娘娘，这后宫哪位主子娘娘不想出头？又有哪个不想得到皇上宠幸？”小桃红安慰道，“你别往心里去，这宁主再超脱，也是个人啊。”
“你还帮她说话。”芳儿闷闷地说，“亏我当她是好朋友！”
“主子，皇上对你怎么样您是知道的。宁贵人就是那脾气，本来就捉摸不透，您何必较真呢？或许真是咱们什么地方对不住人家。您想想，您虽然对宁主特别关照，但这后宫其他人或许就这样排挤她了。”小桃红说道，“主子还是放宽些心，别往心里去。这讨好万岁爷是正常的啊，别的娘娘更离谱呢！”
“别的娘娘不会暗地里使阴招！”萍儿恨恨地说！“娘娘，您可要防着点她。上次那个什么福儿拿汤泼你，差点害你破相，还恶人先告状。您还为这事和皇上闹了几天别扭呢！”
“萍儿！”小桃红喝道，“别总火上浇油了！那事不都过去了吗？都是误会，皇上不也和娘娘和好了吗？”
“皇上驾到——”太监尖刺的嗓音传来，小桃红和萍儿都住了嘴。乖乖退到了一边。
“是谁惹朕的皇后娘娘生气了？”康熙笑道。
“谁？你的那些爱妃呗。”芳儿边说手边不自在地在康熙背后拧。小桃红和萍儿看着想笑又不敢笑。
康熙抓住了她那不安分的手，“掐够了，气消了？你想谋杀亲夫啊？”
“很痛吗？没有用很大力气啊。让我看看。”芳儿心疼道。
“咳——”小桃红咳嗽了一声，“奴婢下去给皇上和娘娘准备晚膳，萍儿！”
“你不生气了？”
“生气什么，我是什么人。温柔贤惠机智勇敢勤奋宽容……”芳儿还没有说完，康熙已经开始擦汗了。“对了，混蛋。张煌言是什么人啊？”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没什么，突然想到的。”
“一个忠臣。”康熙说道，并没打算再透露什么。
芳儿见他如此维护香香，也不说什么。他不说，她不会问别人啊，哼！
……
“什么！你说张煌言是前朝臣子！”芳儿吃惊道，“而且，是混蛋派人干掉他的！”
“也不能这么说，皇上当时还很小。剿灭……”
容若话还没说完，芳儿就哈欠连天了。
“不要讲历史，我最讨厌上课了！”
“娘娘怎么想到问臣这些？”
“随便问问。”难怪混蛋不告诉她了，她这张大嘴巴万一说出去，香香真的就有危险了。香香是张某人孙女的事情一定不能传出去！香香怎可怜，如果不是忠良后裔，怎么会沦落风尘。如果不是混蛋当时和太皇太后闹别扭不肯娶她，香香也不用受困皇宫了。
容若见芳儿神游太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为什么这么痛苦的样子！和我站在一起很无聊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上次我喝醉了不小心骂了你？”芳儿一把拽过容若的衣服，扯着问。
“娘娘，这是在御花园！”容若退后一步，“请娘娘自重。”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说我是宫女是逗你玩的。谁叫你那么好骗。”芳儿委屈地说，“你真生气了，我在宫里闷死了。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芳儿耷拉下了脸，他有些不忍。“宫里人多口杂，你我身份悬殊……”
“小桃红把人都支走了，你就叫我芳儿吧。你再吹首曲子给我听啊！”芳儿眨巴着眼睛说。
容若犹豫片刻，始终狠不下心看芳儿失望的样子。他拿出短笛，轻启薄唇。
“主子，怎么有笛声？”福儿说道，“咱们过去看看吧。”
香香点点头，这笛声若短若长，哀怨断肠，这皇宫中居然有这样的人才，把短笛吹得出神入化。
“宁贵人，你不能过去。”小桃红手一拦，“皇后娘娘正在休息，不喜人扰。”
“算了，福儿，咱们走吧。”香香道。
“为什么，让万岁爷来评评理。这御花园……”
“福儿，没规矩！”香香喝道，朝小桃红低了低头，算是赔礼。
“怎么那么吵啊！香香。”芳儿听见争吵出来了。容若收了笛子跟了上来。香香和福儿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我说怎么不让人进呢！”福儿嘀咕道。
容若尴尬地站在那里，芳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古怪的表情，没有料到事态的严重。
“撒宁儿告退。”香香神色微变，“福儿，咱们走。”
“不能走！”小桃红出言，喊出来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桃红姐。来不准来，走不准走。是不是要请宗人府来断这事儿啊？”福儿冷笑道，“您是皇后娘娘，咱们主子不过一贵人，可是，这园子里也不是没黑白的！”
“福儿！”香香怒道，“皇后娘娘放心，今天撒宁儿当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御花园。福儿，咱们走！”
“喂，喂……”芳儿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容若告退！”喂，怎么也走了！
“娘娘，咱们要想一个对策啊。”萍儿说道，“要是宁贵人在皇上面前说了昨天的事情……”
“什么事情啊？”芳儿剥着橘子，小桃红忙抢过替她剥好。
“昨天您和纳兰大人……”萍儿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开口。
“混蛋知道又怎么样。”芳儿嘀咕道，“我又没欺负容若。”芳儿接过橘子，放入口中，皱了皱眉。
“是不是酸了？”小桃红拿过盂盆，芳儿把橘子吐了。
芳儿摆摆手，深呼吸几次，总算缓过神来。“太甜了，腻得我都要吐了。”
“娘娘是不是觉得宫里闷啊？奴婢听乾清宫的太监说，皇上好象打算去盛京呢。说不定，会带娘娘去。”小桃红看出了芳儿的心思。
“盛京，什么地方啊？”芳儿一下子精神抖擞，“好玩吗？”
“我听说啊，到时候，皇上沿途都会接纳蒙古亲王朝见。到了盛京城外，还要祭太祖太宗陵。还要巡视盛京内外城地呢！”
小桃红边说，芳儿边两眼冒星。
“娘娘，你这是去哪啊？”小桃红急喊道。
“去找他啊，要他忘记带我去怎么办！”芳儿回答，她还没去过辽东呢！确切地说，芳儿整天困在坤宁宫，就算要她去中东她也去。芳儿最害怕的就是待在一个地方，5岁就进了孤儿院，却并非真正的孤儿。有一个叔叔每年都会带她出去玩，虽然那个叔叔其实就是再婚的爸爸，但是芳儿每年都在期待被接出孤儿院的时间。直到中学，父亲去世，她变成了真正的孤儿，她就一直留在孤儿院。记得当时，再婚的父亲选择遗弃她，她不愿意离开家。爸爸和那个阿姨就把她锁在房间两天，当时她五岁。妥协的结果就是，每年，爸爸以‘好心的叔叔’的名义回国接她。自从那以后，芳儿也就特别害怕在同一个地方独处。
“娘娘，您这身打扮……”
“还好你提醒，我去换衣服！”芳儿乐呵呵地说。
“换衣服也不行啊，”小桃红急道，“皇上这时候不是人随便可以……”
“有道理，嘿嘿，还好我有宝贝！”芳儿冲进房里，掏出容若送给她的玉佩。急冲冲地走了，小桃红看着她，叹了口气。还好皇上宠着她，不然还不知道她闯出什么祸来。
……
糟糕，每次都是晚上乱串，大白天的这京城这么大还真迷路了。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不过不能怪她，女孩子方向感差嘛！
那个人不是……，给她喝各种古怪药的太医吗？难不成她走到太医院来了？芳儿理了理衣服，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突然，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不是……，福儿。
福儿和那个太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太医给了她一包东西。芳儿好奇心起，她在搞什么呢！
芳儿一时忘记了要去见康熙，悄悄跟在福儿身后。福儿很小心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她走近了墙后的巷子。
那个太监，不是混蛋身边的吗？难道……，他们谈恋爱。宫女和太监对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芳儿胡乱猜想起来，八卦心起。
只见福儿不知道和那太监说了什么，太监把一碗汤盖子掀开，福儿把那包东西倒了进去。然后两人若无其事的各走各的。芳儿认识那碗，那是混蛋的。他们在混蛋的汤里面下药！一想之下，芳儿惊出了身冷汗。一定要查清楚！
芳儿冷冷走到太医面前，“刚才那包药里是什么！”
“什么人……”太医嘀咕哪个太监这么不知好歹，待他睁眼一看，登时下出了一身冷汗，“皇后娘娘！臣该死，皇后娘娘您怎么……”
“多事！”芳儿喝道，“说，刚才福儿问你讨了些什么？”
“这……，说是宁贵人房里闹耗子，问臣要些毒药。臣知道这不合规矩，开始宁贵人是个好人……”太医话还没说完，芳儿已经跑没影了。
芳儿飞奔出去，阻止混蛋，糟糕！
突然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知道本……，皇后娘娘！”
芳儿看清楚了来人，是福儿。福儿脸色苍白，似乎很紧张。
“这么急从哪来啊？”芳儿冷笑问。
“奴婢在宫里迷了路，才走到这里来的。”福儿结巴道。
“这可怪了，你去太医院的时候怎么不迷路啊！约个小太监下毒害皇上怎么不迷路！”芳儿怒道。
“娘娘饶命，这都是宁主子的意思。”福儿一下子跪下，“娘娘饶命，咱们下人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宁主子说她要为全家报仇，让奴婢要了些药给一个人。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说是慢性毒药，不致命的。奴婢要是知道药是给皇上喝的，就是死奴婢也不敢放啊……娘娘，娘娘，您饶命啊……”福儿边哭边跪着抱着她的腿。
芳儿挣脱她，她的脑子现在是一片空白。给全家报仇，难道是指……她不敢想，混蛋不能有事。她顾不得那么多了，朝乾清宫奔去。
“皇上，御膳房送来的雪莲汤。”太监说道，刚见完群臣的康熙揉了揉眉心，点点头，示意太监端过来。
照规矩，身边的小太监端起汤，要试尝。突然门外冲进一个小太监，谁也拦不住，他冲了上来，一掌打掉了那太监手里的汤，“不能喝！”
“大胆！护驾！”周围的人把芳儿团团包围住。
“皇上这……”太监见地上冒起了白色泡沫。“这汤，有毒。”
待看这小太监时，更是惊出了身冷汗。“皇后娘娘！”
“芳儿，这是怎么回事？”康熙见芳儿打扮奇怪，似乎奔跑过，全身是汗。
“福儿在汤里下慢毒，要谋害皇上。说是宁贵人要为家人报仇。”芳儿冷冷道。
“把福儿带过来，朕要问她！”康熙若有所思地扫视了周围人一眼。
“福儿带到。”
福儿泪眼朦胧地看了四周，“朕问你，为什么！”
福儿看了芳儿一眼，似乎有难言之隐。只是哭，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
康熙看了芳儿一眼，“你们都下去，朕有话亲自要问福儿”
芳儿不放心，没有走。
“你先出去。”康熙对芳儿说，芳儿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出去。
“朕问你，你为什么要下毒？”
“全是福儿一个人的错，皇上要杀就杀福儿吧。不关宁主子的事啊！”福儿把头磕得都破了，“真的不关宁主的事。”
“你说实话，万事都有朕当着。”
“这药都有太监尝，宁主要是想害皇上，怎么都不会下毒啊！求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
“朕不会杀你，也不会杀她。一个贵人，还没本事把太医太监全部摆平。”康熙冷道。
“皇上开恩，皇上开恩。”福儿语无伦次地说，惊吓过度，有了些神智不清的样子。“皇上开恩，皇后娘娘开恩。福儿和宁主不是故意的，福儿不是故意发现您和纳兰大人在一起的，娘娘开恩。”她喃喃道，有些疯狂的样子。“娘娘开恩，福儿什么都没看见。”
“你说什么！”康熙一把把她从地上扯起来，“你说清楚点。”
“娘娘开恩，不要怪宁主。娘娘开恩，福儿不可以害宁主。”福儿眼神迷离地看着康熙道。
康熙的脸渐渐沉下去，他无力地把福儿丢在地上。福儿还半痴半颠地唠叨开恩，把头磕得血流满面。
芳儿在门外等得着急，想到刚才差一点，他们就要喝香香的毒汤了，她就担心。她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推门进去，却看见康熙撑住桌案，似乎很虚弱。福儿满头是血，神情恍惚。
康熙缓缓抬头，看向芳儿。她一身太监装扮，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腰间的佩玉上，面色骤变。
康熙看着芳儿，“谁让你进来的？”语气竟然是拒之千里的冷漠。
芳儿心里奇怪，她看着福儿，她向混蛋说了什么。她没有理会康熙，径直朝福儿走去，一把扯起她，“你胡说了些什么？”
“娘娘！”福儿一把抓住芳儿，“娘娘，你放过我。我没有把你和纳兰大人的事情告诉别人。”
“把人带回坤宁宫，我要亲自审她。”原来如此，设下圈套让她上钩，这是正式宣战吗？
康熙不可思议地看着芳儿，没有阻止。他的思绪很乱，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想知道一件事，她和他……
坤宁宫
“替我把宁贵人给请来！”见芳儿回来，表情严肃，小桃红知道出事了。萍儿面色有异，担心地看了芳儿一眼。
“一个宫女哪里有这样的良苦用心，说！谁指使你的！”芳儿一拍桌子，小桃红吓了一跳，从来没有见主子发这么大的火啊！
福儿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你不说我替你说，这后宫谁不想做皇后？你主子就设这么个圈套让皇上认为我陷害你，是因为我和侍卫有染。你知道我担心皇上安危，必定会上当。”芳儿冷冷道，“好一个请君入瓮！！”
“皇后娘娘想杀撒宁儿，大可以直接下令。何必费尽心思，这么辛苦设个这么个罪名让撒宁儿往里套呢？”门外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你总算露出真面目了。也好，免得我整天猜疑！”芳儿心里一阵难过，嘴上却不肯示弱。
“彼此彼此。撒宁儿自认阅人无数，也差点给娘娘骗了！”香香挑衅地看着芳儿，“娘娘这招可真叫狠，下毒害皇上，可这话说出去谁信呢？哪里有争宠的妃子下毒害皇上的？”
“我信！”一阵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萍儿扶着孝庄走进来。芳儿连忙站起来给她行礼。
“我已经让萍儿时刻提醒你不要和这个狐媚子走得太近，你啊！就是心太善！”孝庄瞪了芳儿一眼，“还好我把萍儿安排在你身边，万事有个照应！不然，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说，皇上护着这个狐媚子不说，那还得了！”
“皇奶奶，这后宫姐妹吵吵闹闹很正常，怎么敢惊动您老人家。我和宁贵人也就一点小事。”芳儿笑呵呵地说。
“你还护着她！下毒害皇上，谣言诋毁皇后还是小事！就这两点她死一百次都不够！”孝庄气愤道，福儿煞白了脸，香香依然是淡漠的表情，“来人，把……”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开恩。这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不关宁贵人的事情。奴婢在皇上的汤里下毒是为了嫁祸皇后娘娘，宁主一点也不知情啊！是奴婢该死，奴婢无知，以为这样皇上就会喜欢自己主子多一些。太皇太后开恩！”福儿跪着走到芳儿面前，“皇后娘娘，福儿知错了，皇后娘娘您就放过宁主子吧！”
“芳儿，你说怎么处置吧。三尺白绫还是毒酒？”孝庄问。
芳儿一惊，她从来没想过事情会闹到这么大。尽管她很生气，却没有打算要杀人。“依我看，杖责就可以了。”她小声说道。
“好，就听你的！把这个祸害主子的人拉下去，狠狠地打！”孝庄说道。
几个太监冲上来，将福儿拖下去。一声声凄厉的喊叫传来过来，芳儿胆战心惊！这是第一次，她感到危险，生命如此脆弱。若自己进入的不是赫舍里的身体，或者赫舍里不是皇后，那么是不是被拖下去的就是自己？香香脸色骤变，她焦急地看着福儿被拖走的方向。
“撒宁儿求太皇太后放过福儿。”香香咬了咬牙，跪了下来。福儿那一声声的痛喊刀子一样割进了她的心。
孝庄别过头，不理睬她。
“皇后娘娘，撒宁儿可有开口求过你？我现在求你，高抬贵手！”香香的声音有些哽咽。
芳儿为难地看着她，她是何等高傲？居然为一个宫女下跪求自己。香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如此为一个下人，为何又要这样对待她呢？看见香香屈膝跪在自己面前，她的心猛地疼了一下。一个孤傲如霜的女子，要她低声求自己的敌人，是何等的委屈？
“太皇太后，”芳儿话还未出口，孝庄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休息会。”
福儿的喊叫声越来越小，香香目光扫过众人！突然她咬牙站起，转身往外跑去！太监拦住了她，孝庄摆摆手，“让她去！”
“叫他们停手，这样会打死福儿的！”见香香出去，芳儿焦急地对孝庄说道。
“我就是要她死！看以后谁还敢在后宫耍这种手段！”
芳儿本来打算打她几板子教训一下就好了，没想到孝庄早要她死！她心里像塞了石块一样难受，是自己害死福儿的！
一声声的钝响，沉闷得让人窒息。香香麻木地看着棍子打在福儿身上，她已经没有了喊叫。她知道再求也没有用，太皇太后是要福儿死。赫舍里•芳儿，想不到你这样心狠手辣！
“主子。”福儿轻轻唤道，头耷拉在头发里，汗水伴随着血水。
“你怎么这么傻啊！她不过想我死而已！你何苦把一切都认自己头上？”眼泪顺着香香的脸流下。
“福儿不认，主子就得死。”她挣扎着说，“皇后娘娘要福儿害主子，主子对福儿恩重如山，从不把福儿当下人。福儿很感激。福儿能替主子死，是我的福气。只有福儿把一切都认了，主子才能逃过此劫。主子心善，日后要千万当心！主子你是人中龙凤，不该只是一个贵人。主子切记保住自己，日后才能替福儿报仇！”
香香含泪点头，“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撒宁儿，香香已经死了！我是满洲正黄旗的宁主。他日定当获得龙宠，要她们把欠你的全还给你！”
“主子，看在福儿伺候您一场，你就给福儿痛快的吧。”福儿痛苦地恳求。
香香摇着头，痛苦地挣扎着。那棍子落下的声音让她快疯狂了！
“求您了主子。”福儿的声音越来越弱。香香摇摇头，她知道她们是要福儿死，可是她又怎能……
“做得干净利落些。”她闭上眼，深深呼了口气，偷偷给了身边的太监一块银子。太监会意，一棍子下去，福儿头一歪，死了。
几个太监测了测她的呼吸，将她的尸体拖了下去，在雪地里留下了道长长的印记。香香的脸在雪的映照下显得苍白，她的牙齿将嘴唇咬破了，血滴在雪地上。她知道，如果不是福儿，今天被拖走的就是她自己了。
芳儿见孝庄总不表态，实在坐不下去了，刚要走出去，却看见香香红着眼，狠狠地看着她，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福儿她……”芳儿走到她面前问道
“死了！”香香冷道，“她不会白死的！我要你给她陪葬！”她把嘴凑到芳儿耳边，一字一句道，芳儿瞪大了眼看着她，她嘴角勾出冷笑。
“那狗奴才就这么死了？”孝庄皱了皱眉，“她是死了，你的罪不代表免了！来人，把宁贵人……”
“慢着！”众人一愣，“这事交给孙儿处理就行了。”
孝庄看了康熙一眼，来得可真不巧。“也罢，我也乏了。”说完，让人搀着走了。
芳儿跑到康熙面前，一切来得太快。现在她只想在他怀里哭一场，心里闷闷得太难受。
康熙冷淡地推开她，“朕如果来晚点，你就把撒宁儿也杀了？”
“我……”他为什么这样说她？
“果然是狠，杖刑，连死也不让她死得痛快！朕一直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这样的蛇蝎心肠！”康熙道。
芳儿退后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康熙。
“我们不过看到你和纳兰大人在御花园，你何必杀人灭口！”香香冷道。
“你胡说什么！我和容若……”
“好一个容若！用得着叫得如此亲吗？”香香嘲笑道。
“你和曹寅的事情我还没说呢！你何必这样诬陷人！”芳儿急道，香香面色更加难看。
“够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芳儿被打得倒在地上，小桃红忙扶住她。
“皇上，您真的误会娘娘了，娘娘和纳兰大人真的是清白的！”小桃红哭着说。
“这里还轮不到你插嘴！你居然能说撒宁儿和曹寅，你还想多害死谁？算朕看错了你！我们走。”他冲撒宁儿道。
芳儿看着康熙离开，他居然为了她打她！她麻木地看着周围，不行，她不可以就这样放弃，混蛋只是被她蒙蔽了！她想着，只觉得胸闷异常，只觉眼前一黑，喷出一口鲜血！
“娘娘！快传太医！”小桃红扶住她。
“谁也别去，我不想他说我又耍花样。我没事。”芳儿挣扎着起来，“她不会这样罢休的，她要我死。”芳儿自言自语道，小桃红心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
香香看着康熙，她为他添满酒，他就喝光。
何曾有过这样的疼痛？哪怕面对鳌拜的强权，哪怕面对三藩的逼迫，哪怕忍气吞声，哪怕做回他的汉献王！
可是，当他看见她腰间佩玉的时候，心却撕扯开来。那不是一个君王，而是一个男人都不可以忍受的！
她为何要这样伤他，是他忙于国事忽略了她，她狠狠的报复吗？还是她不能独宠的反抗？或者，她从来就只把他当君王，心却在其他人那里！
谁在乎她是否蛇蝎心肠，谁在乎她是否处心积虑，他只想知道，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他最在乎的是什么，他心底永远不愿意承认的，他其实也很脆弱。如果他不是天子，或者如果他可以不爱，或者他不会像今天一样受伤。今天福儿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是那样的不知所措，虚弱得不能呼吸。比起他的父亲，他并没有强多少。甚至说他更不如，至少，他的父亲可以那样名正言顺地爱一个人，爱得惊天动地。而他却不能，他要做一个皇帝，他绝对不能……像他的父亲！
如果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或许以为真的可以把她当成后宫中的一个，今天他知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打她了，他失控了，他不是一个天子，而是一个嫉妒的男人。
面前女人嘴角带着笑意，芳儿的脸在她身上重叠。那掩饰不住的嘲弄，挑衅着他。他火红的眼睛看着她，一把扯过她，狠狠地吻下去，不是缠绵，是报复，不是爱，是恨！
香香颤抖了一下，猛地战栗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她本能地要推开面前的男人，可是她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一丝悲哀闪过眼眸，终究是命，逃不过，躲不掉。
福儿凄厉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那带血的面容看着她。她半空中的手停滞了半刻，艰难落下，放在眼前男人肩上。这一步，走出了就不能再回头。张楚，香香，……这么名字都和她没有关系了，谁是谁的谁，她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
她双眼朦胧，泪竟不自觉滑落。
门外的太监对视一眼，“该记下，皇上今晚住储秀宫了。”
“怕是明儿，宁主子就不用住储秀宫了。”太监隐隐笑着说，“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后宁主子的起居可要千万照料。”
“是。”宫女太监们答到。
……
“咳——”芳儿看着手绢上殷红一片，心突地凉了半截。糟糕，吐血，是不是活不长了啊？自己也不想做林黛玉，也不想死。
小桃红进来，芳儿忙将手绢藏到了床缝中。
“主子，你的脸色很差。”
“有吗？那混蛋不在这里我睡得不知道多安稳呢！我巴不得他永远别来！”芳儿不服气地说。
“奴婢让御膳房准备了些点心，您一直没吃东西，好歹将就着吃些。”
“也对啊，没见到他我胃口真是好，全端来，我全吃掉！”芳儿眨巴着眼睛说道。
“昨天，皇上下旨让宁贵人住到永和宫，和德主子住一块了。”
芳儿筷子停住了，咀嚼了片刻，似乎在发呆。
“哪个德主子？”芳儿没好气地问。
“乌雅氏，进宫没多久便封了贵人。出身倒不怎么高贵，不过皇上却特别眷顾。”小桃红说道，“奴婢听说，她眉宇神采和主子您倒有几分相似。”
“是吗？他还挺有眼光的嘛！”芳儿酸溜溜说道。
“皇上常去永和宫？”
“有时候是皇上去，有时候是主子去皇上那。公公们都议论着呢。”
“议论什么？”
“说怕是皇上要添小阿哥了。皇上似乎打算祭祖回来就给两位主子封嫔。”小桃红道，“这宫里人也变得快，这会，永和宫可热闹了。”
“咳——”芳儿一阵轻咳，只觉喉咙一阵腥甜，竟生生地把涌上来的血给吞回去了。迟早被那个混蛋活活气死。
“皇上什么时候去祭祖？”芳儿问道。
“这个……”怕是皇上去，也不会带主子去了，“太皇太后这两天就动身，皇上可能随后就到。”
“我是问他什么时候走好让我耳根清净，他让我陪我还不愿意去呢！”芳儿嘟囔道。
她披了外套，往外走去。只觉脚底漂浮，隐隐觉得不安。
“皇上。”
她朝远处望去，人声隐隐，料想是他和其他妃嫔在御花园。
突然一匹马冲了来，芳儿吓了一跳，退后一步。那马居然温顺地停了下来。
“娘娘受惊了。”
“这马怎么会在这里？”
“德主子说喜欢这马，皇上便让人带御花园来，也不知它怎么了，竟然冲坤宁宫来了。”
他居然为讨一女子欢心把马牵到花园，要是太皇太后知道，不知道又要发什么脾气。死混蛋，臭混蛋！料想要是她想把马弄到这里还溜，他肯定要教训一顿。偏心！
芳儿抚着马颈，“原来是你，我和混蛋第一次见面，你也在的。”她对马说道。
“它居然跑到这里来了！”银铃般声响，芳儿看去，一女子开心道。芳儿看着那女子，颇为俊俏，甚是活泼，料想便是传说中的德主了。
“还不给皇后娘娘请安。”那女子一愣，笑呵呵地看着芳儿。
“不知者无罪，相必皇后不会怪罪她失礼吧。”康熙微笑看着芳儿。
芳儿脸色微变，却也浅笑，“妹妹倒真是讨人喜欢，就是一朵鲜花就这么给插在那个什么什么上了！哼！”
康熙脸色一变，却又硬生生地堆起了笑。
“你也太胡闹了！这马要是伤了人怎么办。”康熙轻道，甚是宠溺，“该走了。”
芳儿狠狠一跺脚，心里还安慰自己不能吃醋，不能给混蛋看扁了，没了他一样要活得开心才行。
“小桃红，帮我请纳兰大人来，我想听他吹曲子。”芳儿放大嗓门说道。
小桃红拉了拉她的衣服，冲她摇了摇头。康熙脚步停了停，脸色很是难看，最后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乌雅氏说笑。芳儿见他毫无反应，更是又伤心又生气。
“小桃红，我们回房去！天啊！这里怎么这么乱啊！”
“是娘娘您昨晚上砸的，我还来不及收拾呢。”小桃红说道。
“这些东西都好值钱的啊，怎么你不拦着我啊。”芳儿郁闷地说道。为了一个混蛋砸掉真是可惜。连马都记得她，这个混蛋却移情别恋，翻脸比考试舞弊翻书还快！都说男人没良心，果然是真的，明明是自己花心，还诬赖她和冒牌容若！容若把她当妹妹，她把容若当哥哥，两人关系比纯净水还纯，亏他想得出来！
康熙走着，听见芳儿回房，他放开乌雅氏的手，收了笑容。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收场？到底是相见时难别亦难，还是别时容易见时难？当初是谁与他共骑一马？是谁与他彻夜长谈？人生若只如初见，何言白首不负君？既然她不爱他，为什么又给他错觉，让他以为自己也拥有爱情？
康熙握紧了拳，太监们吓得不敢吭声。
容若看着康熙，这个人亦主亦友，可是此刻的他把他当什么呢？
康熙低头做画，笔墨一收，抬头看了看容若。
“都说你文采飞扬，是北宋后第一人，朕有一事相请。”康熙缓缓道。
“臣不敢。”容若答道。
“你还有不敢的事吗？”康熙目光一凛，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臣不明白。”容若依旧镇定。
“你为朕的这幅画配首词吧。”康熙忍住了一些话，没有说。
容若犹豫了片刻，目光停在了那幅画上。画中郁忿触发心中悲凄，他提笔，写下几行字。
“‘池上闲房碧树围，帘纹如彀上斜晖。生憎飞絮吹难定，一出红窗便不归。’好一首《柳枝词》，论文采朕是不如你的了。”
“皇上是天子，何必臣这种普通人比？有些事情，皇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康熙看了眼容若，领会到了他话外之音。他这个天子又算什么？不过也一凡夫俗子。
“‘生憎飞絮吹难定，一出红窗便不归。’朕也该帮你定下来了。”康熙说道，容若吃惊地看着他。
“朕已经打算为你赐婚，不知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皇上！”容若不禁有些站不稳，脚下很是吃力。
“你若没主意，那朕可就替你做主了。”康熙笑了笑，“你在朕身边也久，倒没时间休息。朕已经让曹寅回宫，你可以到江南去看看。”
“臣……”容若刚想说什么，最终把话吞了回去，“臣谢主龙恩。臣这就准备离京。”
“看你的神情倒像是朕赶你走似的。”康熙笑了笑，拍了拍容若的肩膀，“朕把你可是当亲兄弟，不然……”
他没有说下去，不然如何？君与臣，恩与怨，谁能道？
从养心殿出来，容若一路，思绪万千。情同手足，可他毕竟是一个帝王。容若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个时候才发觉玄烨真的像一个君王了。他看着坤宁宫的方向，也好，少了道别，就少了些麻烦。
“纳兰大人。”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宁主子。”容若请了个安。
“大人在此，神情颇是不安。是不是想去坤宁宫？”香香笑道，“也对，今日一别，也不知道此生何时相见。不过大人不必去了，皇后娘娘已经被皇上赶出皇宫了。”
“宁主子真会说笑，皇后娘娘并未犯错，何来赶出宫？即便是犯了错，这祖宗规矩里也没有赶出宫的啊。”嘴上虽是如此说，容若心底却开始担心起来。
“呵呵，皇上只是让她回家看看。是我开玩笑，皇上连坤宁宫的门都没进去过，娘娘怎么有机会再犯错呢？真是可怜，上次我看到娘娘，那憔悴样。啧啧，看着心就疼。听坤宁宫的宫女说，她受了风寒，又不肯让太医瞧，别要落下病根。要是年纪轻轻就……，呵呵，我不和大人说话了，大人不是出宫吗？是不是要和索大人道别一声呢？”
“索大人那里，若容已经寄去书信了。”
“都在京城寄什么书信？纳兰大人不是忌讳什么吧……，对了，皇上让我给他弹琴呢，我这要赶过去，不然他可就急了。”香香笑眯眯道。
“既然这样，容若打扰宁主子了。”容若冷冷道，“还请主子您好自为知。”
香香收了笑容，她看着容若离开，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错的是她？如果不是赫舍里不仁，她又何苦不义？
“去和皇上说，我身体不适，不能去伺候。”
“主子……”太监刚要开口，却被香香喝住。
“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香香喝道，转身刚要走，突然地愣住。他，什么时候回宫的？
“曹大人……”香香开口得有些艰难。
“曹寅忘记恭喜贵人了，听说皇上就要封嫔了。”
“多谢大人关心。”香香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大人回宫重新回到皇上身边，也是值得恭喜的事。日后定是官运亨通，妻妾成群，百子千孙。”
“那及得上贵人，如若能添一位阿哥……”
“那就承您吉言了。皇上还在等咱们呢，咱们走。”香香对身边的太监说，小太监一愣一愣的，刚才不是还说不去的吗？
“楚儿……”一声低低的呼唤，似乎是自言自语，香香猛地战栗了一下，既而又恢复平静，她咬了咬牙，眼中晶莹闪烁，却是不能落泪。她加快了脚步，泪终于如雨凋落，心也渐死。
落英缤纷，落叶却不能归根。紫禁城又是一个寒秋。
……
芳儿站在紫禁城外，看着宫门。想不到混蛋想也没想就批准她回家，一点留恋也没有。本来出宫玩该高兴，芳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娘娘，您这是……”
“皇上已经同意我回家了，我也很久没有见叔叔他们了。”
“娘娘你。”小桃红一把抢过芳儿手中收拾的东西，“娘娘，现在可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啊！太皇太后不在宫里，还不知道她们会干出什么。您居然赌气回家，那不是正好合了她们的意吗？咱们还是回宫吧。”
“不回去。”
“主子，您给皇上赔个罪。不管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了就没事了，何苦回去呢？”
“你怎么总护着那个混蛋啊……”
小桃红捂住芳儿的嘴巴。
“娘娘，您怎么能骂皇上……”
“骂他，我还想揍他呢！”真是越想越气。
“娘娘，奴婢听说……，听说曹大人回京了。”
“回京？那容若呢？”
“皇上让他去江南了。”小桃红说道。
“走也不和我招呼一声，一个比一个没义气。”芳儿闷闷地想。
小桃红想告诉她，容若正是因为她才被康熙赶走的。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说，她这主子就是没心眼。
芳儿坐在轿子里一路上逛荡，倒没觉得那么郁闷了。
“银子带够了不？如果在外面混得好咱就不回去了。”芳儿说道。
“娘娘。”小桃红看了看外面抬轿子的太监们，皇后娘娘出宫能这样逛荡吗？
“这个好办啊。”芳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桃红，小桃红头摇得和波浪鼓一样。
“嘿嘿，小桃红，就一会儿嘛……”芳儿赔笑道。
小桃红重重地摇头。
“小桃红，桃红姐……”芳儿拽着小桃红的衣角说道。小桃红无奈地看着她，有见过皇后娘娘向一个宫女撒娇的吗？
世界上对她最好的恐怕就是小桃红了，不像那个花心混蛋，不像那个没义气的容若！
“搜。让开！”一个官爷推了一把芳儿，走进了一个客栈。
“推什么推，你知道你奶奶我是干哪行的吗？”芳儿没好气地说，那官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和她计较。
“回大人，没搜到。”
“岂有此理，你们怎么干活的！”那官爷恼怒道，芳儿幸灾乐祸地捂着嘴巴笑。
“这个女人，一定是乱党的同伙。抓起来！”
“喂，冤枉啊！冤枉啊！你们抓不到人就冤枉好人，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不？要是我有什么事，我那抠门叔父、没义气的容若和花心混蛋都不会放过你的！”
“把她嘴巴堵上。”官人不耐烦地说。
芳儿立刻闭了上了嘴巴，她担心地看着这些人，想着怎么逃走。
“大人，屋顶有人！”
“追啊！你们还抓着她干嘛，人手不够，快追啊。”
芳儿终于挣脱了几个人的手，心里开始有些感激这个被官兵追的人了。呵呵，居然能把京城的门官耍得团团转。
此地不宜久留，鬼知道这个笨蛋官人会不会又抓不到人把气撒在她身上，还是赶紧回索府才安全。
芳儿刚才被这么一吓，走路的时候瞅上瞅下的。
“别让他跑了。”怎么阴魂不散的啊，芳儿正感叹自己运气背到家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扑倒了她，连着她一起滚进了一个大水缸。晕，她不会游泳啊，更不会在大水缸里游泳。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死在这个臭水缸的时候，一股清新的空气送进了她口中。芳儿一愣，和康熙的初次相识浮现在脑海中。如果她不进宫，如果康熙不是皇帝，那么一切是不是不一样。
“多谢姑娘相救。”柔软的嗓音响起，芳儿回到现实当中。
她没好气地爬出水缸，拧着身上的水。
“喂，你就这么走啊！”
“我已经道过谢了。”
“你有没有礼貌啊，本姑娘被你拽进水缸，还被你……，你就想这么直接走啊。你你你……，你吃我一拳再走。”
那男子听见身后风声，习惯地避开，伸手一扭，将芳儿反手扭住。
“痛啊痛啊。”芳儿泪眼朦胧，抬头看清楚了这个人的脸。
“我认得你，你就是上次我救的那个怪人。你还我的玉箫来。”
怎么是她，他呆在了原地，他曾经以为今生不会再相见的。
“姑娘救了在下两次，在下他日定当相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相逢，他在京城的任务十分危险，相见不如不见。
“把玉箫还给我，上面刻了我名字的你别想抵赖！”芳儿没打算放他走。
“原来你叫芳儿啊。”他坏坏一笑，手摩挲到箫上的刻字，“我一定会再找你的。后会有期！“
“会飞了不起啊！”见他施展轻功离开，芳儿很是恼火。
抠门的叔父，花心的混蛋，没义气走也不说一声的冒牌容若，忘恩负义古里古怪偷她宝贝不肯还的强盗，加在一起就是倒霉可怜郁闷到极点的芳儿。
芳儿一路湿答答狼狈地走回去，小桃红正焦急怎么解释自己怎么穿了皇后的衣服，皇后怎么不见了的时候，看到芳儿一脸愤怒地进来。也不知道这个娘娘到底出了什么事，连忙让下人给弄水洗澡，准备干净衣服给她换洗。
索额图开始还担心皇后娘娘在自己这里出事怎么交代，见芳儿平安回来才安心。开始还听说城里有乱党，还好没出大事。
芳儿给水一泡，咳嗽得更加厉害了。索额图连忙请大夫给芳儿把脉。
看着大夫脸上阴晴不定，神色恍惚，芳儿有些生气。
“是不是没救了？没救了你说一声啊？反正混蛋皇帝又不会砍你脑袋，我死了他正好多讨几个老婆。”
“您，您是有喜了。”
“不会真中了吧？”芳儿脸色顿时苍白，真这么倒霉给混蛋生孩子？
……
小桃红站在门后，看着芳儿和几位福晋格格们说笑着，半点看不出沮丧，心里却愈发不安，主子的心她总算琢磨透了，再委屈她也会忍。
“皇上说了，我太久没回家，这回出宫啊，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芳儿笑道。
“小桃红，把东西拿来。大家看看喜欢的，挑就是了。”
“都说皇上对娘娘宠爱有加，这回是看出来了。”那些福晋格格们羡慕地说道。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芳儿心里道。
“我看啊，得赶紧添个阿哥才行。你瞧着荣妃娘娘，生了个阿哥，地位就不一样了。”
“后宫佳丽那么多，这事可难了。要是皇上对我有贝勒爷对你那么好，万千宠爱于一身，那我可真有福了。”生个阿哥，便宜他了！芳儿嘴巴不停地嘀咕，一肚子不开心。
“这话传出去了可了不得。我家那位哪能和万岁爷比啊！”
“当着他面我也这么说。”芳儿眉毛一挑，“这在自个家难道还忌讳什么！”
“瞧皇上把你给惯的，说话没个遮拦！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知道说我的不是了，刚才还一口一个娘娘，听着怪生分的！小桃红，还不送福晋们？”芳儿看了眼门外，是索额图回来了。
“叔父。”
“娘娘。”
“你想说什么？”芳儿看了眼索额图。
“我警告你了，要是你敢告诉别人我怀了孩子，我铁定翻脸！”芳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可是，皇上要是知道娘娘怀了龙种……”
“他那么多老婆会给他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芳儿劈啪把脚上的鞋子踢飞，爬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你……”索额图指着芳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别的娘娘都想着法子讨好皇上，她倒好，还和皇上怄气。最可恨的是连累他在朝中的地位也跟着下降。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这孩子是我生的就得归我，和那个混蛋一点关系也没有！”芳儿警告地说。
“娘娘，您千万……”
“你要是告诉他，我死给你看。这孩子我也不生了。”芳儿赌气地说。
见索额图那模样，似乎很是不满芳儿的做法。芳儿眨巴着眼睛，转而堆了一脸的笑。
“经过福儿上次毒药的事情，我已经信不过太医院了。而且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情是有人布好了局，每走一步都在设计中。如果是香香，那倒好对付。怕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人或许就是冲着我来的，我在明，她在暗。我怕事情宣扬，这孩子会有不测！现在端嫔怀了孩子，不知道是阿哥还是格格，至少她把注意力都转了，我才好准备。”
索额图点点头觉得芳儿说得有道理，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
“可是娘娘，您告诉皇上这些，有皇上的保护，一定比您这样安全啊。”
“谁要他保护了！我现在在你这里生孩子养孩子，那什么破宫我不回了。”
“在在在我这生……”知道皇后娘娘有了身孕，隐瞒不报，还让她在这里生皇子，不是存心置他于死地吗？迟早要找个机会送走她。
“香香不足惧，可怕的是她身后的高人。”芳儿打量了一下索额图，“叔父不要忘了，赫舍里•芳儿和索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索额图震了震，看着芳儿。
“可是，娘娘……”
芳儿抓起床边的夜明珠，朝索额图丢了过去，索额图宝贝似地抱着。
“娘娘……”
“你还吵……”芳儿抓起一个汉宫花瓶作势要丢，索额图惊出了满身汗。
“您放下，别动气，别伤了胎气。”索额图忙护住她手中的古董花瓶。
芳儿瞪了他一眼又举起了手。
“我走我走。”索额图擦汗说道，看来得尽快送走这个芳儿了。
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这个叔父心里在想什么。瞧那阴险样子，肯定是想告诉混蛋她怀了孩子。自己被他欺负，还要给他生孩子，想着都觉得亏。这古代，个个都不像好人。都是护着混蛋，没一个站在她这边的。要是在现代，她一定要和混蛋离婚，然后带着巨额赔偿金，自己把孩子养得成为伟人！
“妹妹下棋心不在焉，此局必输。”翡儿端过茶，静妃喝了一口。
“是姐姐棋艺好。”香香说道。
“妹妹头上钗可是皇上赏赐的？”静妃问道。
“姐姐好眼力。”
“我以前也有这样一个金钗。”静妃叹道，“妹妹风华绝代，正是当宠之时。姐姐说的话，你到底是没听进去。”
“姐姐教诲妹妹怎敢忘，只是，我已没有选择余地。”香香冷笑道。
“进可攻，退可守。可是你这一棋，把自己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了。”静妃看着棋盘说，“何必呢，皇上如今已经不踏进坤宁宫一步，你该收手了。”
“我说过，要她死。”香香冷冷道，“棋还没完，胜负谁都不知道！我进退两难，她更加步履为艰！”
“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不可太过。以妹妹的才貌，日后定非池中之物。何必把自己逼上绝路？”静妃淡淡道。
“乘胜追击才是用兵之道。”香香冷笑道，轻轻放下一枚棋子。
“穷寇莫追。”静妃说道，一颗棋子不动声色地卡住了要害。
“不过是一局棋，”香香道，“输便输了。”
“妹妹何苦执着？”静妃叹息道。
“皇上这个时候讨厌她，是下手的好时候。”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静妃摇了摇头，“你真的以为这局棋必胜？你见过皇上现在这个样子吗？我进宫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他对皇后娘娘的用心，比我想的深。爱之深，责之切。你应该懂的。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多劝了，只盼你好自为之。”
“我来只求姐姐帮我的。”香香说道，“姐姐在宫里时候比撒宁儿长，宫里最聪明的怕是姐姐了。”
静妃叹了口气，沉默片刻。
“如果你已经决定了，事情宜早不宜迟。太皇太后会先于皇上祭祖，你少了一个对手。这个时候就是皇上说了算，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了！不过妹妹，姐姐提醒你，如果你不能成功，那么皇上去祭祖的时候，你一定要跟去！”
“跟去？”
“皇上离开之后，后宫就是皇后娘娘说了算。如果你不能在此之前把她打到无还手之力，她定会选皇上不在的时候来个先斩后奏！”静妃说道，拿起一枚棋子，“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手，以后你都没有下这枚棋的机会了！”
“我明白了，姐姐的话我一定会记得。”香香道。
“知道便好。”
“姐姐未免太担心了，她不过是过世的凤凰。人都不在皇宫了还能干什么！”
“如果皇上身在曹营心在汉，赫舍里就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事！”静妃冷笑道。
“皇上现在有了乌雅氏，怕是不记得赫舍里了。”香香说道，没有注意到静妃的脸色变化。
“乌雅氏？什么人？”
“她进宫有段日子了，每次皇上和赫舍里闹别扭，皇上都喜欢去她那里。呵呵，估计日后恩宠无限。”香香说道。
“乌雅氏。”静妃握紧了手中的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
“姐姐，你脸色不对。”
“天气忽冷忽热，怕是病了，叫太医煎副药就好了。”静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收敛心神。
香香皱眉思索了片刻，静妃她……不知道赫舍里在宫外如何了。
……
索府
不行，还是先要知道那个索额图在想什么。芳儿觉得心里总觉得不塌实。要跟出去看看，她想着，说不定他把自己怀孩子的事情告诉康熙了。
芳儿蹑手蹑脚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
“老爷，你还是打算进宫面圣？”
“不去行吗？说不定芳儿肚子里的是未来的皇上呢！”索额图说道。
就知道这个男人靠不住，还是会出卖她。未来的皇上，她肚子里能怀出雍正吗？
“可是，老爷。娘娘她说了如果您说出去，她就……”
老婆都比你懂事，芳儿恨恨地想。
“那不过说说而已，她又怕疼又怕死还敢做出什么事来！”
什么！居然这么瞧不起她！芳儿气得直瞪眼。
“不对啊，老爷。上次她不就割……”
“别说了，她不知道我告诉皇上，等宫里人来接她不就成了。”
岂有此理！芳儿气恼地溜回去，姑奶奶不呆了。大不了带着金子银子到外面生。想着芳儿就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索府。
“娘娘请留步。您这是要上哪？”
“关你们什么事？”
“索大人特别吩咐了，娘娘无论去哪里我们都要贴身保护，寸步不能离。”
“他！算他狠！”芳儿懊恼地背着重重的东西，又折回房里。
芳儿打量着这间房间，这值钱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难怪索额图看那么紧。上次在坤宁发脾气，把名贵的瓷器都摔了，真是越想越后悔。
嫁给这么一个IQ和EQ都不高的人真是郁闷！完全不懂‘信任’和‘专一’简直是变相的家庭暴力。
“主子，听说您又想溜？”小桃红推开门，进门又赶紧把门关上。
“什么叫溜啊？我把这些东西带出去当了换银子花不行吗？”芳儿头一昂说道。
“娘娘，您也别闹出什么事来了。”小桃红说道。
“看你的样子好象我很会惹麻烦一样！”
“是很会给其他人惹麻烦。”小桃红嘀咕道。
“小桃红，你把叔父叫来啊。”芳儿突然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啊？”
“去啊，你就说我一直砸他的古董花瓶他就会来了。”芳儿神秘地说。
小桃红将信将疑地被芳儿推出了门。
她迅速翻起东西来，拿了把剪刀，往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几次拿起来，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她拿剪刀在手伤比画了一下，如果索额图看见她真的不想活了，一定不敢再在混蛋面前胡说什么了。可是这么一画，多痛啊。还是想别的方法吧。
芳儿继续翻找，找出了条缎子，她在脖子上绕了绕。这样应该可以了吧，等索额图和小桃红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就这么样把头往里一套，然后踢掉凳子。可是万一，索额图营救不及时，她可不死得很冤枉。她可不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自杀身王的皇后娘娘。
她拿剪刀在缎子上剪了个大口子，这样就支持不住她的重量，缎子在吊死她之前她就可以得救了，又可以吓一吓索额图。
她开始搬凳子，绕绳子，好不忙活！
她抬头看了看那缎子，踩上凳子，仔细检查了一下会不会出意外。她将头塞进里面。又看了看自己剪的那个口子。真的不会有事？万一这缎子在她死之前还没断，那她不只有吊死的份，太危险了！她犹豫再三，始终下不了决心。想到吊死鬼要拖着长舌头，她就更加下不了决心。
还是算了吧，想了半天，始终下不了决心。小桃红怎么还不把那个索额图给带来啊？等他走到门口再踢凳子吧。刚想着，脚下的凳子突然不稳起来，摇晃得厉害。芳儿抓着缎子，身子努力稳住。哎呀妈妈啊，这是干什么啊！怎么这凳子总摇晃？
哐当一声，凳子倒了，芳儿瞪着大眼睛象灯泡一样，完蛋了，自己一定是死不瞑目的样子。她脚在空中踢着，手死抓着缎子，想呼救，但是脖子勒得发不出半点声音。她面色发青，快来救她啊，她不想死！她不想比混蛋先死。
地震！灵光一闪，在半空中晃荡的时候，芳儿总算想出了出了什么事。不会吧，她已经够惨了！在人行道被车撞，在北京城碰到地震？这么千载难逢的事情她也能遇到？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会不会被乾清宫的正大光明匾砸死？砸死了，他们一家三口就到地府团聚吧。
难道，故事就这样结束？她的生命要以这样难为情的方式终结？瞬间，画面一幕幕飘过……
那个在医院门外看着妈妈尸体被医生推走的女孩，
那个在孤儿院门口看着爸爸背影远走的女孩，
那个在烈日炎炎穿着厚厚演出服跑龙套的女孩。
在病床前，她和奄奄一息的妈妈拉勾约定从此要坚强；
在城外，她和他共骑一马，踏遍红尘；
在索府，他和她笑谈政治数着漫天星辰；
在养心殿，她给他包扎伤口，用眼神鼓励对方不用惧怕鳌拜；
在坤宁宫，他给她洗脚，她把水踢得漫天飞舞；
在围场，他一口口喂她吃东西，而她挖了个洞，害他掉了进去……，那些种种瞬间闪现，开心的，伤心的，都是刻骨铭心。
他负气转身，从此不再看她。她发现自己怀了他孩子，喜悦又忧愁。她生气，难过，却装作满不在乎。
混蛋，到地府一定好好教训你！
芳儿心里一边骂一边胡思乱想，突然扑通一声，缎子断了，她倒在地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静妃和香香一踏进永和宫就看见康熙和曹寅两个人。一丝不悦闪过静妃的脸，转而她又恢复了温和。两人给康熙请了安。
“容若是今天离京吗？”康熙冲静妃点了点头，转而冲曹寅问。
“回皇上，是今早。”曹寅回答。
“他离京可有见哪些人？”静妃端了碗茶给康熙，随意问道。
“这些事情让奴才们做就是了。”康熙接过茶，冲静妃微笑了一下。
“他没有和朝里的大人们告别吗？”香香继续问道，康熙喝茶的动作迟缓了一下，似乎也在聆听曹寅的答案。
“没有，纳兰直接就离京了，没有见任何人。”曹寅说道。
“我也是随便问问，曹寅何必这么强调？纳兰大人离京，不知哪天能回来。向一些重要的人道别也是正常的啊。”
“是臣亲自送的他，贵人费心了。”曹寅说道，没有看香香。
“皇上一听说妹妹抱恙就来永和宫，难怪大家都说，这后宫之人，也就德主子最受龙恩。”香香笑了笑，叉开话题。
“呵呵，臣妾一直都想认识这个‘德主子’呢。”静妃笑道。
康熙刚想说什么，看见太医出来，连忙起身。
“她怎么样了？”康熙问太医道。
“是啊，妹妹身体到底是什么病？”静妃很是关心。
“德主子不是病。”太医低头道。
“不是病？”曹寅也有些疑惑。
“娘娘是怀了龙种。”太医道。
康熙嘴角上扬，笑了笑。
“恭喜皇上。”香香笑道，“皇上还不进去看看……”
“你倒提醒我了……”
曹寅不便跟进，在外屋等着。他和香香对视一眼，又同时背过头去。
“姐姐怎么了？”香香注意到静妃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我是替她高兴。添个皇子，日后地位就不一样了。”静妃微笑道。
“我们进去看看妹妹吧。”香香眼角瞄了瞄曹寅说道，急急地走入里屋。
“以后起居千万小心，还有……”香香扑哧一笑，康熙看着她。
“看到皇上对妹妹这么细致，一点不像平日的皇上，真是羡慕。”
德贵人脸一红，却也是满脸幸福。
“呵呵，妹妹怀了孩子，怎么也不能只是一个贵人了。”静妃说道。
“这是静妃娘娘。”香香连忙说道。
“姐姐真好。”乌雅氏谢道。
突然床震动了一下，香香没站稳扶住了墙，德贵人吓得花容失色，静妃似乎有些走神，没有觉察到异常，曹寅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
康熙皱眉，正在此时，地的摇动更加猛烈。
“是地震！在地震！”曹寅第一个反应过来，“快，保护皇上！”
康熙一惊，地震！北京城地震！北京城居然地震！
“给朕备马。”康熙喊道，“快！给朕备马！”
“皇上，您……”曹寅站不稳，这么危险他要去哪？
“备马，朕要去索府！”康熙没有等曹寅，说道。
“可是皇上，这么做很危险。”曹寅忙阻止他。
“备马。”康熙命令道，神色很焦急。
德贵人突然地僵住了，原来，原来他心里……
静妃不敢相信地看着康熙，他居然不理会怀有身孕的德贵人，不在乎皇家血脉，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安全，他要出宫！
曹寅也怔住了，原来所有人都给这个聪明的主子骗了，皇上，已经学会了掩饰，谁也猜不到他到底想什么。喜怒不行于色，不愧是一个君王。如果不是危难，谁能够明白他的心？他的心，是苦的吧。
康熙冲到外面，翻身上了马。地震这么厉害，那马却没有受惊。它嘶鸣了一声，似乎知道康熙的心意，它欢快地朝宫外奔去。
“快把德主子扶到屋外。”太监喊着，“保护皇上……”，真是一团糟。
康熙早已经没了踪影，曹寅急急地跟了上去。地剧烈地摇晃，他走路都觉得有些困难了。他跟了两步，突然地回头，看了香香一眼，却发现她也担忧地看着自己，触到他的目光，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扭过头。曹寅心中自嘲，掩饰的岂止皇上？
芳儿的脚在半空中晃荡，胡思乱想间缎子断了。
这回完蛋了，不吊死也摔死了，不摔死也要摔死她的宝贝孩子了。芳儿闭了眼睛，感觉自己的下落。
砰！居然一点也不痛，软绵绵的，一定是这样死了。芳儿惊吓过度，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哎哟！哎哟！”身下似乎有人在呼喊，芳儿迷糊中睁开了眼睛。低头朝地上看了眼，索额图正苦着张脸在她身下呢。
“你怎么了？”地摇晃得厉害，芳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你砸死我了。”索额图虚弱地说，一地震，他就立刻跑到房里来抢救他的古董文物，结果刚进门，还没看清楚情况，就被屋顶掉下来的不明物体给砸下来了。原来是一个人，不，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砸在他身上。
“早知道我就提醒你了。”芳儿摸着卡了半天的脖子，还好他在下面给垫着。
“娘娘，您这是……”小桃红摇晃着进来，看到地上散落的白缎子，她吃了一惊，她想不开寻短见。
“娘娘，您这是何苦啊，小桃红知道你心里苦，可是……”小桃红冲了上去，抱住了芳儿，痛哭起来。
“小桃红，你放开我。”芳儿推开她，好不同意喘过气来，差点又被她搂到断气。
木梁的碎屑飘了下来，芳儿定了定神。
“地震啊，快跑出去啊。”芳儿往门外冲去。
“当心啊，娘娘！”小桃红呆呆地看着芳儿的头顶。
芳儿抬头，不会这么倒霉吧，没有被绳子吊死，没有被摔死，现在却要被砸死。芳儿泪眼朦胧地看着快掉下来的横梁，脚吓得抖得连逃的力气都没有。
咔嚓一声，芳儿猛地抱住了脑袋闭上了眼睛。芳儿感觉有人抱起了她，她半眯着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男人喘着气，流着汗，似乎惊魂未定。他紧张地看着芳儿，手牢牢地抱住芳儿的手，仿佛怕一松开就会失去。
“容若，你……”芳儿见自己到空地了，松了口气，这回不用死了吧。
容若重重地呼吸着，他朝屋里看了眼，散落的白绫刺痛了他的眼睛。
“没义气的家伙。”芳儿的拳头猛地朝容若打了过去，她眼泪噼啪地掉了出来，一时惊吓委屈全涌了上来。
“走也不说一声，没义气，一个比一个没良心。”芳儿哭着骂着。
突然，他猛地抓住了芳儿的手。芳儿吓了一跳，眼泪还没凝固，她打量着容若，他样子好恐怖，不会是生气了吧。
容若抓着芳儿的手，目光是如此的坚决。如果他来迟一步，或者他在地震的时候不曾牵挂，不曾担心，不曾不顾一切回头找她，他将永远看不到她了。今天，让他肯定了一件事，他要带她走！哪怕从此亡命天涯，他也不在乎！他要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带她到一个没有帝王的地方。
“你你你……，你干什么！”他的眼神很奇怪啊，芳儿有些心虚。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怀抱，可是他却抱得更紧。
地震已经缓了许多，芳儿的心跳却越来越厉害。小桃红看着他们俩，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没没没事吧。”芳儿紧张地问，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容若，莫非刚才他有被东西砸糊涂？
她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告而别，她的泪水是为自己而留？容若心一热，将她紧紧抓住。
“容若，你怎么回来了？”她问道。
“我要带你走！”容若缓缓道，“一起走！”
“走？走哪去？”冒牌容若又开始说些不正常的话了。
“离开皇宫，离开京城，离开他，到一个只有我们两的地方去。”容若一字一句地说。
“只有我们两，那不闷死。”芳儿眼皮一翻，她才不去呢。
“我爱你。”
芳儿一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爱你，芳儿。”他重复道。
“你疯了。”芳儿一时脑子空白，她条件反射地推开他。他却将她反锁在怀里。
“呵，我是疯了。疯就疯一回吧。”容若冷笑道。
“我……”笨蛋混蛋，都怪他。如果不是他把曹寅调走，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这回好了，他弄走一个假情敌，又弄来一个真情敌。芳儿为难地看着容若，心里不停地骂康熙。
“我是疯了，我在宫里和一个叫芳儿的宫女不顾礼教彻夜长谈。我疯了，和你在宫里偷皇上的书。我疯了，和皇后娘娘在坤宁宫笛曲相迎！”他抓住芳儿的手，疯狂地说。
“我疯了，已经离开京城还跑回来要带你走！从一开始，你对我说‘一生一代一双人’我就疯得无可救药了！与其清醒，不如陶醉！容若，今天要做一回疯子！”他怔怔地说道，一字一句，敲得芳儿的心乱七八糟。
他一直……，原来她一直不知道的，真是笨到家了。芳儿有些讨厌自己，她看着容若，其实他比混蛋帅，除了没混蛋那么威风以外挺不错的。可是，她一直只把他当哥哥啊！
“你们两个好得很……”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皇上！”
曹寅跟在康熙后面，怎么会这样，他明明送容若离开京城了！他冲容若使了个眼色，可是容若眼里只有芳儿。
“混蛋，你来得正好。”芳儿看到救星一样看着康熙，他来和容若说明白吧。
“接娘娘回宫。”
他们在干什么？他们抱在一起。康熙的心猛地一疼，有些支持不住了。她心里爱的真是的容若？若是她开口，他是不是该成全他们，可是他不能，他要留她在身边，他不肯放手。即便一直生气，即便从此不再踏入坤宁宫，他也只想她在自己身边。他不能失去芳儿，他承认自己自私，就让他自私一回吧。康熙有些自嘲，君王也不过如此。
“容若，今天之内离开京城。”康熙冷淡地冲容若说。
容若凄然一笑，“要走，一起走。”
他看向芳儿，似乎在等待什么。他真的疯了！
“容若！”他在说什么，他居然当着皇上的面，曹寅吓了一跳。看到容若决绝的面容，规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比容若还是差了些。可是自己却连向香香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曹寅，我们回宫！”康熙怒道。
“皇上。”索额图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给芳儿那么一压，他许久才回过神。
“我们回宫。”
芳儿警告地看了索额图一眼，他想说什么。
“今天的事，朕当没看见。朕，不想再看见你！”他对容若说道，容若却仿佛没有听到。
他是在乎自己的，所以他才会奋不顾身地赶来。芳儿看着康熙的背影，心中一丝甜蜜。混蛋，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她心里骂道。
“容若，你疯了！你怎么回来了，还……，还……，皇上什么都听见了！”曹寅蹲下来对容若说。
“呵呵。”容若自嘲地笑了，“你也说我疯，看来我真的疯了。”他离开，她的目光也跟随离开，那他容若算什么？原来都是他自以为是罢了。他爬了起来，边笑边摇头，跌跌撞撞地离开。眼中完全没有曹寅。
“清泪尽，纸灰起，再寻个他生自己，呵呵，容若此生何必？哈哈哈哈。”他边笑边念边走，曹寅一怔，此生何必？他和她又何必相遇？她又何必告诉他她叫楚儿呢？曹寅也笑了笑，眼中全是落寞。
……
容若看着京城，无限繁华，终是不属于他。
“纳兰大人，这是您当的数目，点点吧。”
“不用了。”他看着当铺老板把短笛收进当铺，心渐渐凉。他把当票在手心揉碎，以后，怕是不用再赎回了。
“这么好的笛子，怕是跟了大人很多年了吧。”当铺老板有些惋惜地说。
纳兰嘴角抽动，艰难地笑了笑。抓起身边的酒葫芦，跌跌撞撞地离开当铺店。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纳兰喝着酒，大笑。
当铺老板摇摇头，当掉心爱之物买醉，定是伤心至极。
“老板，上次当的玲珑佩玉，您赶紧给我拿出来！”一个人匆忙地跑进了当铺，冲老板喊道。
“原来是罗公公啊。”当铺老板笑眯眯地欢迎，朝外看了看，把他请到了里屋。
纳兰牵了马，喝着酒，吟着诗，一路走去，何处是天涯？
“走路不长眼睛啊，醉鬼！”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纳兰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人。
乒乓一声，那人怀里什么东西给撞在了地上。
纳兰无意低头，那人紧张地把东西包好捡起来，纳兰看清楚那‘玲珑佩玉’，酒顿时醒了一半。
这是后宫之物，是皇帝赏给得宠的妃嫔的。纳兰朝太监身后看了看，他从当铺出来！这个太监胆敢把宫里的物件拿出来当！
“站住！”纳兰拍了拍那个太监的肩膀。
“醉鬼，你知道你是和谁说话吗？”那太监神气地问。
“知道。”纳兰掏出身上的令牌。
“纳兰大人！”太监声音突然软了下来，颤悠悠的说不出话，他吓得面色苍白，几乎要跪下来。
纳兰朝他使了个眼色，朝后巷努了努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一路上喊饶命，我有说过要杀你吗？”纳兰冷笑道。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太监把扑通跪了下来，把头磕得砰砰响。
“我也没说放了你，你可知道私盗宫中之物，是死罪！”纳兰道。
“不关奴才的事啊，是福儿让我当的啊！”
“福儿，可是被打死的那个福儿？”纳兰心一动，“一个死人，怎么会偷盗宫里的东西！”
“奴才说的是真的啊，我和福儿是老乡。她家里人犯了事，爹爹给关了起来说是死罪，急需银子疏通。她把东西偷了出来，让奴才带出宫卖。奴才见她可怜，念在相识一场就答应了帮她。可是……，还没来得及把银子给她，她就……。奴才怕宫里少了东西会被发现，立刻就把东西赎回来了。纳兰大人，您放过奴才吧。”
“她家里人出了事？”纳兰沉吟道。
“据说现在又没事了。”太监自言自语道。
“你是哪里人？”
“我是苏州人士，我家可是好地方。”
“苏州，是个好地方。福儿是苏州的？”
“是啊，当年她随静妃娘娘一起进的宫啊。”太监点头道。
“苏州。”他念道，他明白了，原来如此。看来这次他是必须要去江南了。
“把东西给我。”纳兰道。
“这……”太监不知所以地看着他。
“这是银子，这件事有我担着。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可是大人……，这是宫里……”
“你不想给？还是嫌银子少了？纳兰一向不想多事，可是，有时候嘴巴未必管得住……”
“奴才不敢，大人要是喜欢这东西，奴才不收银子。”太监擦汗道，容若平时和气，认真起来也让人害怕。况且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好得罪。就算到时候追究起来，皇上也会袒护他的。
“不必了，银子一分不会少你的。”纳兰冷冷道，“今天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奴才自己的命也在上面，绝对不会说一个字的！”
“很好，你可以走了！”他看着手中的东西，心里有些害怕，他必须尽快去苏州查明事，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么芳儿受的苦怕不止这些。她怎么可能斗得过这一环环设下的圈套，连心思缜密的宁贵人都任人摆布，事情牵涉到芳儿，一直冷静的皇上也乱了方寸，不查不管只知道逃避！好一个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好厉害的女人！
容若想着冷汗直流，可是皇上已经不让他进宫，不能提醒芳儿当心。一切只有靠她自己了。
容若思索片刻，眉头一皱，飞身上马！
“驾！”惊起一路烟尘。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啊。纳兰大人和您说了那么一番话还要带你走，万岁爷听到了该怎么想？”小桃红急得走来走去。
“如果冒牌容若不说喜欢我，我还真跟他去江南玩了，他这么一说，我怎么和他走！”芳儿自言自语道。
“娘娘，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小桃红见芳儿似乎还没明白状况，有些焦急。
“现在太皇太后不在京城，皇上又……”
芳儿眼睛一瞟小桃红，嘴巴翘得老高。
“您再不去见皇上，等德主子生了个阿哥……”
“你说什么？”芳儿突然站了起来，“你说上次那个女人怀了孩子？”
“是啊！”小桃红说道，“主子，现在万岁爷把她当宝贝一样看，太医一天瞧几次，补药是整天往永和宫里送，万岁爷是真想添个阿哥呢！”小桃红愤愤道。
“补药天天送？”芳儿眼珠子一转，肚子里劈里啪啦地打起小算盘。
“是不是很多安胎药？”芳儿咬着手指似乎在思考什么。
“是啊。”
“那你把她接到坤宁宫来，以后那些什么燕窝汤啊，安胎药啊就往这里送，如果不够喝呢，就让他们多送点。”芳儿一脸坏笑道。
小桃红奇怪地看着芳儿，不像她主子啊。按道理，她应该是生气哭泣砸东西，然后对着皇帝破口大骂才对。这时候居然想着把情敌接到身边来，这也太奇怪了吧。
芳儿哼着歌，拿起笔对着镜子画眉。把那德贵人接到坤宁宫来，混蛋想不来坤宁宫也得来，和她斗，哼！
……
康熙翻着眼前的奏折，神色凝重。
“混帐！”他猛地推散了奏折，旁边的太监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这次祭祖可能会有危险，依臣之见，还是……”
“你是要朕做缩头乌龟！朕偏偏要去，你让他来杀朕啊！”他愤怒地冲曹寅喊道。
“你去……，这段时间，要加强守卫。等等，坤宁宫要多派些人马！”传出去真是笑话，居然会让刺客在皇宫出现，还伤了侍卫，紫禁城的侍卫竟无一人能挡。
太监端着嫔妃的玉碟来到康熙面前，低着头不敢吭声。
“去永和宫吧。”康熙没有看那些玉碟说道。
“皇上，德主子她不在永和宫。皇后娘娘接她到坤宁宫养胎……”太监战战兢兢地说道。
“什么！那女人！”
“皇上，那您是不是要去坤宁宫……”
“朕……”气死他了，难道他就被这个女人给吃定了！
香香知道芳儿把德贵人带到坤宁宫，有些奇怪。
香香探询的目光朝静妃射去，静妃面不改色，她端着茶杯，轻嘬了一口。
“姐姐，她怎么突然变大方了？”香香问道。
“不是变大方了，是变聪明了。”静妃轻轻放下杯子，“乌雅氏入宫时日不多，家族在八旗中地位也不高，但就是如此条件，却得到皇上的眷顾，现在又怀有龙种。如果她给皇上添了一个阿哥，日后必定恩宠倍加。既然争宠已经不可能，还不如收为己用。”
“那我们该怎么办？”香香问道。
“是‘你’该怎么办，这件事情我一直劝你。地震的时候你看见了，皇上的心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你现在罢手还来得及。”静妃说道。
“是啊，所有一切都是撒宁儿自己做的，和姐姐无关。”香香冷笑着看着静妃。
“赫舍里不愧是满洲第一才女，皇上挂念未出生的小阿哥，定然会去看望德贵人。那么皇上就不得不踏入坤宁宫。她这招，给自己，也给皇上一个台阶下。如果他们这样见上几面，呵呵，怕是你之前做的都功亏一篑！”静妃继续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香香急问。
“如果乌雅氏在坤宁宫出了事，赫舍里难逃其责。你想一劳永逸，从此没有后顾之忧，就靠这次。没了小阿哥，怕是太皇太后也不会再宠着她了！”
“不行！”香香站了起来，“这是我和赫舍里两个人的事。我只想她给福儿偿命，绝对不可以连累无辜！如果我利用德贵人来对付她，我和她又有什么分别。”
“心慈手软会害了你自己。”
“绝对不可以。”香香决然道，“我绝对不可以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而牵涉他人！”
“你忘记赫舍里当初怎么对你，怎么害死福儿的吗？皇宫里面只有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她不甘心啊。”静妃说道。
静妃话音刚落，香香打量着她，她皱眉想了想，似乎发觉了什么。
“妹妹就是单纯。要赫舍里死，何必要杀德贵人？只需要吓吓皇上就行了，你看。”
“这是……”
“麝香，我会让太医把这个放在她的安胎药里，保证神不知，鬼不觉。”静妃说道。
太医？香香警觉地看着静妃，她也微笑着看着自己。
“万一德贵人真的……”
“不会的，药量很少，只是影响胎气，肚子疼一疼，没有关系的。”静妃说道，“等太皇太后回来了，你就找不到这么好的下手机会了！”
香香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静妃，她咬了咬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多谢姐姐帮撒宁儿。”
“我们姐妹两难得投缘，何必分那么清楚呢？”静妃笑道。
……
芳儿在坤宁宫无聊地走来走去，那个德贵人一会这里痛，一会那里又不舒服，害她睡不着觉。怀孕有那么痛苦吗？自己怎么就没什么感觉，照样吃喝拉撒的！要是睡不着觉也是被混蛋皇帝给气的！
还是出来透透气舒服，其实皇宫里的人都说乌雅氏比她好伺候，为人也和气，不过芳儿就是看谁都不顺眼。特别是听见大家说混蛋皇帝对她怎么怎么好的时候，芳儿就没来由地懊恼。
“皇上驾到——”太监尖着嗓子猛喊，仿佛怕喊低了声音别人听不见。
芳儿傲慢地扬起小脑袋，站在门口，不下跪，不欢迎。她心里期望康熙会来坤宁宫，可是当她看到康熙真的来探望乌雅氏的时候，却一肚子不高兴。
康熙看着这个挺着肚子，翘着嘴巴，昂着脑袋，站在门口的芳儿。怎么这副站姿？康熙刚看不惯想开口，却看到芳儿那神气的脸，他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从芳儿身边走了过去。
“德贵人怎么样了？”
芳儿听见房里传来的声音，看见康熙把她当空气，气得直跺脚。
“你端什么东西？”芳儿拦住一个宫女。
“给德贵人的如意，定惊用的。”宫女回答道。
“行了行了，放下，给我吧。”芳儿不耐烦道，宫女不情愿地放下。芳儿摆弄着如意，叮当地往桌上敲了两下，宫女连忙护着，芳儿见了觉得无趣。
“这又是什么东西？”
“皇上吩咐怕天寒德主身子受不了，特地送来蚕丝被。”
坤宁宫没被子给她盖吗？芳儿眼睛朝侧房看了看，没好气地推开了门。
“你的如意。”
和乌雅氏正聊得开心的康熙，见芳儿进来，板起了脸。芳儿冲康熙吐了吐舌头，关门出去。
“你的被子。”又一次开门打断两人的话，芳儿做了个鬼脸。
“你能不能不要走进走出的？”康熙终于忍不住咆哮，德贵人低头咬着唇不说话，芳儿趾高气扬地冲康熙笑了笑。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康熙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恨得牙痒痒。
“不要再进来了！”康熙说道，芳儿满不在乎的昂着头把门一关，不进就不进！
那是什么人，都是孕妇，待遇就不一样，她就有好吃的，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看着桌上那一碗补汤，芳儿舔了舔嘴巴，是混蛋叫她不要端进去的。
芳儿搓了搓小手，鼻子在碗边嗅了嗅。呵呵，太医们果然是厉害，真是会照顾孕妇的口味啊。还是告诉混蛋她也怀孕了吧，这样可以吃好喝好的。
芳儿围着那碗汤转了转，嘴巴吹着气，浓郁的香气让她不停地咽着唾沫。
康熙一面和乌雅氏说笑，一边心不在焉地朝门口看着，心里倒有些期待芳儿来捣乱了。奇怪那女人怎么这么听话，天知道她又在捣弄什么！
“你在干什么！”一出来就发现芳儿支走了所有宫女太监，围着一碗补汤不知道再干什么！
“你怎么出来了？”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她正打算喝掉这碗补汤呢！
“这是什么？”
“哦，补汤，本来想送进去的，你让我不要吵的嘛！”芳儿眼睛都快拧成一团了。
“给朕吧。”康熙端过汤，朝房里走去，芳儿把眼睛瞪成惊叹号，他居然。她气愤地跟了上去，坏她好事！
看着康熙一口一口地喂着乌雅氏，芳儿感觉身上一真燥热，她烦闷地走来走去。
“你都浑身是汗了还晃来晃去？”康熙冷冷说道。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芳儿顺口顶了一句，乌雅氏目瞪口呆，皇后娘娘居然敢当面顶撞皇上。
“侍卫说有刺客潜入皇宫，你要注意安全。”康熙冲乌雅氏说道，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芳儿听的。
乌雅氏吓得花容失色，紧张地看着康熙，芳儿则不以为然，有刺客来了最好，再把她抓去好好供奉！
“呵呵，是啊，那些刺客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皇帝嫔妃的！要是你生了阿哥，封了个德贵妃，那些刺客……”
“芳儿！”康熙拍着乌雅氏安慰着她，一边喝住芳儿，她居然恐吓孕妇！
德贵妃，怎么那么熟啊？芳儿打量着眼前的乌雅氏，她不会就是四四雍正的妈妈吧！那自己怎么办？她生了个皇帝，那自己这个皇后的下场是什么？
康熙看着芳儿脸色突变，恼怒地看着自己，小嘴翘得可以挂水桶了，却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突然生气！
“皇上，我……，我……”乌雅氏突然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捂住肚子。
“你没事吧？”芳儿斜着眼睛，打量着乌雅氏。
“你给她喝了什么！”康熙瞪着芳儿，吓得芳儿后退了一步。
“传太医！”康熙让乌雅氏把头靠在他肩上，紧紧抓着她的手，芳儿扭过头，眼不见为净。
太医小心地给她诊断，芳儿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眼神在房间里四处溜达，始终不看康熙。
“回皇上，娘娘怕是感染了风寒才会肚子痛。臣开些药就没事了。”
康熙有些歉疚地看着芳儿，芳儿撇着嘴，轻哼一声，出了门，康熙也跟了出去，乌雅氏心中有些落寞，他到底还是在乎她的！
芳儿总结出了月饼的几大坏处：甜、腻、贵！所以今年的中秋，她居然要求全国上下不准卖月饼，改卖月亮形状的烧饼。
这件事情可惹火了俺这只爱吃甜食、体型肥胖的蝎子了。
蝎子舞动毒针，从江南一直爬啊爬啊，爬到了京城。俺一连毒晕几个守城帅哥，总算是爬到了坤宁宫，找芳儿理论，顺便和小说中角色团圆！
“你还敢找我理论，康熙那家伙居然到现在都不回家过节，说他在哪个女人那里？”芳儿一只手提起蝎子恶狠狠地问道。
“康熙不是你老公吗？”蝎子俺白眼一翻，死不认帐。
“你还敢说，不是你写完一个老婆又写一个老婆吗？如果不是你写那么多女人，他会连中秋节到谁那里过都不晓得吗？”芳儿叉腰道。
“关我什么事情，历史上他就是老婆多儿子多，这个能怪我吗？”真是千古奇冤！
“那我问你，容若英俊潇洒又痴情，你怎么不把我们写成一对啊？”
汗死！这女人居然惦记着这个……
“容若短命撒……”
“短命不短命还不是你写的吗？你老实交代，我最后怎么样了，是不是要生孩子生死？”
“大团圆的怎么总说这些呢？”蝎子可怜巴巴转移话题。
“不是你这只臭蝎子，我会大团圆的找不着老公吗？5555——”芳儿蹲地上擦起了泪。
蝎子趁机溜走……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幽幽……”我的妈啊！谁大晚上地念这么凉飕飕的东西？
极品帅哥啊！蝎子来不及擦口水就要走过去，却见他眉头紧锁，一丝苦笑。
看着都心痛。
“公子何故叹气？”晕，蝎子见着他说话都文雅了。
“此事古难全。”他浅笑道，眼中方向是紫禁城。
“不难全不难全，公子有什么心愿尽管说。”
“容若一生能认识她，已然无憾。何必再有奢望？”
原来是纳兰小弟，蝎子吸了吸鼻子，谁叫你生来就是让人虐的！不然也就写得你好些了，算了，反正笔在自己嘴里，只要你开口我就把你和芳儿写一起算了。就算被读者被历史老师被出版社被网站骂死也不怕了，容若你就开口吧。
“你有何愿望，蝎子我一定满足！”
“愿望……”他长长吐了口气。
“对，愿望！”月亮好大好圆啊，容若好帅好气质啊！蝎子一脸期待和花痴。
“但愿人长久……”
蝎子狂倒，晕了过去！
容若啊容若……看来不虐你是不行了，谁叫你完美到300年后的女人们都惦记不已呢！
“这里有只蝎子在案发现场，可以抓回去化验！”晕，这个不是小锦吗？她不是在那个什么鬼祁朝吗？怎么跑到清朝来了？
“你就是那只蝎子吧！如果不是你让我古代现代穿来穿去的，我怎么可能迷路呢？”
“这个也是好玩啊！你想想《犬夜叉》里面的戈薇不也穿来穿去的吗？”蝎子委屈解释道。
“你害我几个月没看《犬夜叉》了！我不管，你赶紧把我写回去。”
“我写了那么多帅哥陪你你还惦记犬夜叉？”
“是惦记杀殿！不和你说话了，我要赶去破《月夜杀人案》”
真是人心不古啊……，可怜的蝎子劳心劳力，这些家伙却没一个感激的！
“你哪里走？”一个冷清的声音传来。
“蝎子我赶去和家里人团圆呢！”又是谁啊？
“咱们帐未清，你走，问过我手中的剑吗？”
“我说慕容皖帛，我把你写得风华绝代，你还不满意啊！”蝎子抓着脑袋郁闷道。
“就是因为你把我写得太出色，我是翩翩公子嘛，我出门肯定是白马轻裘，我用的肯定是上古神兵，我出入的肯定是风月场所，我花银子必定不能要找零的。我要潇洒，要儒雅，我要出口成章，我要附庸风雅，我要有脱俗气质……”
“对啊，这你都不满足啊！”都快把他写成神仙男人了！
“可你知道这些开销多大吗？我住的是最好的旅馆，我喝的是千年佳酿，我身上的每样东西都要花银子，你知道做这种男人花费多大吗？你让我成天仗剑江湖，又没有工作，现在沦落到中秋节都没女人陪。”
“不可能吧，慕容公子没女人陪？”
“怎么不可能，我已经没银子了嘛！”慕容挤了挤眼，“臭蝎子，我们商量一下，你把我写成大财主，我不要做什么天下第一公子了，我只要银子银子！”
太过分了，我写的慕容应该是一掷千金的风流男子，怎么一身铜臭？蝎子气愤地爬走，可是没爬几步就被一个人抓了起来。
“万岁爷，抓到一只虫子！”
什么虫子，是蝎子！看来要被宫里的公公写聪明点！
“好肥的虫子啊！待会做成标本吓一吓芳儿也不枉朕深夜出来给她找乐子了！”
做成标本，不会吧！那不是挂了？？？
“行了，回去和芳儿赏月去！”
放我下来，一个比一个没良心啊！我写那么辛苦，对你们那么好！把个个都写那么帅，居然如此对待俺！哭……，真是人有悲欢离合啊！蝎子我明年中秋又是一条好汉！
一间破旧的房子里，拥挤地坐着几个人。一素衣女子正用匕首削着一根木棍，她抿着唇，凝着眉。
“你在干什么！”一男子喝住了她，她手上一顿，手指宛动，木棍在空中画了一个弧，被削尖的那头正对着说话男子的喉头。
“如果不是你们误事，我早杀了狗皇帝。”那女子冷冷说道。
“大公子。”女子站了起来，“请让我再进宫一次！”
一白衣男子缓缓转身，他手中抚着一管洞箫。清秀的脸上是持久的冷淡和傲然。
“等他去祭祖，我们就让他被人拜祭。他的命我要，他的江山我也要！”他冷笑道。
女子笑了笑，“克臧，我们好久没有合奏过了。”
“我不想合奏。”他丢下一句话，手握紧那管洞箫。
女子的目光落在了箫壁上，“芳”，上面的刻字灼痛了她的眼睛，如果她没有料错，那应该是女子的闺名。
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那女子又是何等人物？
……
“芳儿！”
芳儿翻了翻白眼，装做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喂，你等等朕！”
芳儿走在前面，脚步越来越快，心里是越想越气，越来越委屈。凭什么那个女人肚子一痛，他就凶自己！凭什么她就是坏人，她们就是好人！
芳儿气愤之时提起脚就往柱子上一踢，用力过猛，恨倒是没解，自己的脚先疼了。本来抱着脚想哭痛的，但眼睛斜看了跟在后面的康熙，便强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
走到房门前，芳儿大概忘记了自己的脚痛。一用力，将门踢开，进去脚一勾，将门给关上，丝毫没有用到手。康熙不做声闷闷地紧跟在她后面，大概没料到她会关门。门关上的时候，刚巧康熙走在后面，门重重地碰在康熙的鼻子上，疼得他挤眉弄眼。
“嗷！”康熙呼疼，太监宫女们听到喊声连忙过来。
却见康熙气恼地叫他们都退下，捂着脸，揉了半天，才推门进去。几个太监宫女见形势不对，纷纷退下。
芳儿早已经坐在床沿，揉着自己的脚，一副痛苦的样子。见康熙跟进来，放下脚，歪过脸，咬着嘴唇不说话。时不时地用眼角偷偷看他几眼，他鼻子红红的，一副气恼的样子。芳儿知道是自己的杰作，心里得意。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闷了半天，芳儿先忍不住了。
“朕想说……”康熙摸着鼻子，瞧她得意样！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想说什么快说！”
“对不起。”康熙说道，“今天误会你了。”
“没关系，习惯了，反正你冤枉我又不是第一次！”芳儿嘀咕着。
“朕什么时候又冤枉你了！”康熙怒道。
“你一下子要我想你哪里对不起我我哪里记得！”芳儿说话带着哭腔，委屈地看着康熙。
“我本来就是宽容大方纯真善良的……”康熙伸手擦汗，芳儿继续说，“不会记仇，你要我告诉你什么时候你又冤枉我，不是存心为难我吗？”
“事实是我根本没有冤枉过你！”怎么一见这女人就想吵架！
芳儿一屁股做在床上，抓了抓脑袋，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男人。
“我问你，如果你的其他老婆冤枉我，你会不会信我？”芳儿昂头问。
“她们不敢骗朕！”康熙道。
“那你就是信她们，难道我有骗你吗？”听着就来气。
“你经常骗朕，你几乎没对朕说过实话”康熙嘀咕道。
“你……”一时芳儿无可辩驳。
自己怎么就认识这么一个不讲理的笨蛋了呢，芳儿低着头，用手烦躁地扯着衣服。
“昏君。”她小声骂，康熙显然是听到了，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你说什么？”
“要你管。”
这女人是不是长不大？
“朕是皇帝有什么不能管的！”
“懒得理你。”芳儿扭过头。
“莫名其妙！”康熙掉头就走。
“你才莫名其妙！”芳儿站了起来，脚还疼着呢，“康熙，你给我吃糠喝稀去吧！昏君！”芳儿将手中的枕头丢了出去，刚好砸在康熙的后脑勺上。
“你敢打朕？你知道打朕是死罪……”康熙话音未落，芳儿又是一个枕头砸了过来。
康熙抓住了芳儿的手，“你还丢！”
“打一下是死，打两下也是，多打几下才不吃亏啊。”芳儿不客气地回答，小脸涨得红扑扑。
康熙注视着她，嘴角含笑意。
“你干什么？”芳儿吞了吞唾沫，怎么觉得不对劲。
“朕好久没有到坤宁宫来了。”他邪气地笑着，低头吻住了她。
芳儿脑子一片空白，拳头打在康熙背上，康熙光笑不理会她。
小桃红和众太监跪在门外，大气都不敢出。只听见里面乒乓地响，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听见芳儿‘混蛋康熙，吃糠喝稀’地骂，冷汗直流。后来听见房间里面渐渐没了声音，小桃红和大伙面面相觑，更加担心。
许久，见房里的灯灭了，小桃红有些奇怪，不会出事了吧。她推开一丝门缝，呼地又关上。
她走出去，朝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们退了出去。
“公公，该记下了。”小桃红冲身边的太监道，太监含笑会意。
“娘娘，大清早的，你笑什么？”小桃红笑眯眯地说。
“是你笑得很阴险。”芳儿脸一红说道。
芳儿伸出用指头在肚皮上弹了一下，还好她儿子没事，死混蛋。
“娘娘，您还没用膳呢，这么急着去哪里啊？”难得看芳儿恢复了精神，岂料又变回原来那个样子了。
芳儿眯着眼睛，去看看混蛋在干什么！
……
“皇上，今儿有什么高兴的事么？”曹寅见康熙总禁不住露出笑意，他好奇地问。
“没什么，郑经那老狐狸又和朕提琉球、朝鲜的事，言语中还满是威胁！”康熙喃喃道，翻开了一本奏折。
“怕是这个节骨眼，皇上要是不答应他，他必定和吴三桂联合。”曹寅担心地说。
“难道朕怕了他不成！”康熙重重地把奏折甩在桌子上。
此时芳儿躲在门后面打了个响指，见康熙身边的侍卫都看着她，她傻笑了笑，脸一红安静了下来。
康熙身边的那些侍卫们，早习惯了这个不是很正常的皇后娘娘，他们扭过头不以为忤，也没打算告诉康熙她来了，天知道出卖这个女人会遭到什么报复。
“臣听说，郑家大公子来京了，如果猜得没错的话，紫禁城内的刺客和他有关。”曹寅低声道。
“朕也听说冯锡范与他素来不和，成为他世子最大绊脚石，如果他能在朕去盛京的路上要了朕的命，这世子的位置便坚不可破了。”康熙玩弄着案上的青瓷马，冷笑道。
有人要杀混蛋？芳儿咬紧了唇，瞪大了眼听仔细了。
“他身边有一位姑娘，据说是陈永华的女儿，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臣曾经和她交过手，她的剑法，紫禁城侍卫无一人可挡。至于他，更是深不可测。”曹寅担心地说道。
芳儿紧张地趴在了门上，混蛋不能有事啊。
“多尔济来了么？”康熙似乎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
“已经到了，皇上，蒙古这次派人，来者不善。”
“让他到乾清宫等朕，把太监侍卫都撤走，朕倒想知道，他一个人独处一个时辰，还有什么力气和朕谈。”要是芳儿在此，一定会认为很有趣吧，康熙露出了一丝笑。
有老外，芳儿眯起了双眼。呵呵，乾清宫会有一个时辰没人啊！那就是说……
侍卫看到芳儿痴样，虽然习惯，但也心惊，料想这个皇后娘娘又要做出什么稀奇事情来了。
芳儿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然后冲侍卫们扮了个鬼脸，小心翼翼地溜了开去。
芳儿看着自己扁扁的肚皮，昂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算了算，也快有两个月了吧，为什么一点迹象都没有呢，难道要生一个瘦猴子？芳儿吸了吸鼻子，抚平了身上的太监服，大步朝乾清宫走去。
扮太监是经常的啦，可是如果……
“哪里来的不要命的小太监，在这里逛来逛去？”身后的声音带着戏弄。
“混蛋，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芳儿紧张地看着他。
康熙见芳儿色眯眯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不由得退后一步。
“混蛋，我长这么大，还没穿过你身上的衣服，你给我穿一下下好不好？”芳儿扯着他袖子撒娇道。
“胡闹，龙袍可是你随便可以……”见芳儿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他心有软了下来。
“芳儿，平时你胡闹就算了。可是现在你不小了……”
“我还很年轻啊。”芳儿咬着指头说道，“就一下而已，穿完了还给你……”
“怕了你了。”康熙开始解身上的扣子。
芳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那件龙袍，她的手抚过细致的纹理。可是这样会不会真的太过分，是不是‘欺君’？芳儿看了看康熙，好象真有那么点被她欺负的感觉。芳儿三下五除二穿上了衣服，看着长长的袖子，像唱京戏一样。混蛋长这么高了啊，芳儿打量着自己。
“帅不帅啊？”芳儿转了一个圈。
康熙见她那滑稽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小玄子，敢笑朕？”芳儿放粗了嗓子说道。
小玄子？康熙似乎不满意这个称呼，瞪着芳儿。
“快脱下来吧，朕还要去见蒙古使臣呢。”康熙催促道，芳儿很不愿意地解扣子。
突然门口传来了曹寅的声音，“皇上，是不是该走了？”
“是曹寅啊。”芳儿打开了门，随即意识到不对，立刻转身。看见康熙捂着脸猛摇头，他怎么会讨这么一个净惹祸的皇后啊。芳儿见他那‘君王掩面救不得’的表情，吐了吐舌头。
“皇上……”
“咳！咳！朕朕朕……这就去。小玄子快跟来！”芳儿放粗了嗓子，模仿康熙神态语气道，一面她又把帽子放低了挡住面门。还好自己是学表演的啊，芳儿不禁庆幸！
小玄子？她从哪里学来的称呼，康熙握紧了拳头。很不满意地套上了芳儿褪下来的太监服，这身衣服怎么这么小？她这么瘦吗？康熙有些心疼地看着芳儿，担心地步步紧随。
“停！”芳儿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突然喊停，几个小太监生生地止住了步子，身子还有些摇摇晃晃。
“除了小玄子，其他人都在门口侯着。”芳儿说道，大步走进殿。
“咳咳……”芳儿走到大殿内，咳嗽了两声。
那蒙古使者开始还纳闷呢，怎么这里连个太监都没有呢？又不敢贸然离开，只得硬着头皮在这里等。
现在他就更奇怪了，中原的皇帝怎么只带一个侍卫？还卷着袖子没半点仪态。
“见到朕怎么不下跪？”芳儿忍住笑道，眼角去瞟康熙，倒是康熙冷汗直流。
那使者疑惑地看了芳儿一眼，跪了下来，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他蒙古话说的噼里啪啦，芳儿瞌睡却越来越浓。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不说国语？
“你说什么啊？”芳儿嘟囔着。
“您不是会蒙古语吗？”那人用蹩脚的汉语道，芳儿心里暗叫不妙，朝康熙投去求助的目光。
“你还是说汉语吧，这个我……朕最近头疼，费不了神，呵呵。”芳儿按着太阳穴，半眯着眼睛说道。康熙不禁猛摇头。
“博硕克图汗命小的给博格达汗带来了草原的问候……”那人继续说了起来。
博格达汗？博硕克图汗？谁是谁啊？芳儿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手抓着零食吃。
“博格达汗深明事理，应该知道……”那人词不达意地说了一大通，芳儿总算勉强明白了，原来他那个什么什么汗想和混蛋平起平坐啊！
“你是说那个柏拉图汗想要朕……”芳儿剔着指甲，漫不经心地问道。
“博硕克图汗。”使臣很不满地纠正。
“对，柏拉图汗……”芳儿坚定自己没听错。
“博硕克图汗……”
“没错啊，是你们那个柏拉图汗啊……”
“博硕克图汗……”
“明白了，是博硕克图汗是吧……”芳儿点头
“是柏拉图汗……”刚说完使臣连忙捂住嘴巴，他有些愤怒地看着芳儿，芳儿正得意地望着他笑，康熙轻笑两声，随即忍住。
“那你说说朕要是答应你有什么好处吧。”芳儿摆出了谈判的架势。
“如果博格达汗能够答应，博硕克图汗愿意助您收复三藩。”使者昂然道，“如若不能……，哼……”
康熙拧眉看着他，蒙古果然蠢蠢欲动了。
“朕不喜欢这些，有没有其他的条件？比如说好吃的，好玩的，黄金什么的？”
“博硕克图汗将献上黄金万两，牛羊千匹……”
芳儿的眼睛卷成心状，手不由自主地往玉玺摸去，康熙踢了她一脚。
“如果博格达汗同意，伟大的博硕克图汗愿和博格达汗结亲，以示百年之好。”
“结亲？”芳儿警觉地看了他一眼。
“博硕克图汗的小公主自小仰慕陛下威仪，此次小公主随臣上京……”
“放屁！”芳儿丢了个茶杯下去，吓得那个他面色苍白。
“你回去告诉你那个柏拉图汗，朕才不想娶那个什么公主呢，叫他打消这个念头，以后也别有这个念头。”
芳儿顿时对他的好感一落千丈，康熙擦了擦汗，惊险啊，差点这个女人就被诱惑了。
“请博格达汗想清楚，草原雄师……”
“草原是吧，你再罗嗦朕让朕的七十万大军放把火烧了你的草原！”真是烦，混蛋老婆已经够多了还想再给他找老婆？
“你……”
“不服气？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芳儿上下打量着他，“估计你是不怕死了，朕数给你看，安定门的镶黄旗，东直门的正白旗，朝阳门的镶白旗，崇文门的正蓝旗内；德胜门的正黄旗，西直门的内正红旗，阜成门的镶红旗内，宣武门的镶蓝旗，光在京城的八旗兵就够多的了，如果全用来对付你，够了吧。”
“我是使臣，不能杀……”
“那就不杀，脱光了衣服游街怎么样？”芳儿笑眯眯地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嗦地抱紧了身子。
康熙咳嗽了两声，芳儿吐了吐舌头。
“喂，我应付不来啊，你也不帮忙。”芳儿一把拉住康熙悄悄说道，康熙扭过头不说话。
“呵呵，朕和你开玩笑的，你先住几天，我们之后再谈。”芳儿笑眯眯地把他赶走。
芳儿见他走了，狂松一口气，人摊在龙椅上。
“你玩够了吧，这是朕的椅子。”扮了半天太监的康熙没好气地说。
“那个什么柏拉图汗的使臣很没用，一吓就脸色发白。”芳儿趴在康熙腿上说。
“混蛋，你怎么也脸色发白？”
“朕哪里有！”恼怒的声音传出，芳儿满意地笑了笑。
“传言说这个多尔济是草包，果然不假。”康熙自言自语道，居然没发现芳儿是假的。
“混蛋，你这身衣服能不能借我穿穿？”芳儿拧着那不合体的龙袍道。
康熙杀人的目光射来，芳儿不禁吞了口唾沫。乖乖的隆，不用那副表情吧。
“我是想帮你料理掉这个柏拉图国来的家伙。”芳儿咬着手指头说，朝康熙使了个诡异的眼神。
康熙脑子一紧，感觉汗水从头顶滑落，她又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要做？
“大人请在此等候，莫要走开。”太监尖细的声音让多尔济很不习惯。
他在殿内走来走去，怎么中原的皇帝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到处乱走。
这时，他听了些动静，他不禁往外张望。这时，只见太监领着一个长相奇怪的人鬼鬼祟祟地走开，他心下奇怪，悄悄跟了上去。
“皇上认为他会上当吗？”那个人用生硬的汉语问着。
“蒙古人脾气暴躁，朕再激他一激，他回去一定会鼓励葛尔丹出兵。”康熙说道。
“到时候，我们西洋火炮一出动，还不烧了他的草原。而且又是他们先出兵，皇上不失于仁义。”
“有你们俄罗斯相助，朕还担心什么。他们还以为朕受三藩牵制，会屈服于他呢！朕几次都招他进殿，但是都把他凉一边，就是希望他能够一怒之下，回去鼓励葛尔丹出兵！”
“皇上智慧超于常人，他们一定会上当的。”
“朕早看那个多尔济不顺眼了，等彻底收复蒙古之后。朕首先拿他开刀，依朕看，以葛尔丹的火暴性格，就算朕不耍心眼，他也会出兵！”
多尔济听得冷汗直流，还好没有上当啊！回去之后，一定要想各种方法阻止大汗出兵。罗刹和中原皇帝合谋，大汗必定有所顾忌。
“多尔济大人呢？”
“多尔济大人说他突然不舒服，先告退了。奴才也告诉过他这不合规矩，可是大人他似乎真的病重……”
康熙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退下。等众人退下了，他刷地摘掉了几乎罩住脸的帽子。
“真沉啊，混蛋每天戴着这个家伙不累吗？”芳儿长吐了口气，恨不得立刻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小桃红，你带着那头黄头发不热吗？摘下来吧，没看出来，你装得还挺像的！不愧是我影后的徒弟！”芳儿打着哈欠说。
“娘娘，你在皇上的茶里下药，让他早上起不来。要是给别人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朕一直咳嗽，他们认为我感冒了不会怀疑的！”芳儿说道，何况她是影后啊，平日里天天对着混蛋，早学了个八九分了。连鞋子都换了高跟，亏得没人发现！
“可是……”
“可是什么啊，你要再不回去，他醒了，那就真完蛋了！”
小桃红恍然大悟，忙帮芳儿理了理衣服，赶回坤宁宫。
……
“朕怎么觉得早上起来头疼啊。”康熙揉着太阳穴说。
“没关系的，估计是着凉了。马上太医就会来了！”芳儿漫不经心地说道，做在椅子上把瓜子咳得噼啪响。
“你请了太医？”康熙看了眼芳儿，自己病了，她也没怎么担心。
“皇上，太医院的太医来了。”太监上报。
……
“听公公说，皇上从早上开始就咳嗽不停，连嗓音都变了。皇后娘娘也说，皇上见完蒙古来的使臣，就躺下睡了，脸色很不好呢！”太医们议论纷纷诚惶诚恐地来给康熙诊脉。
太医给康熙把了把脉，却没发现脉象有什么特别的，一时紧张得不知道怎么说。
“皇上只是感染了风寒，只要多休息就会没事。”太医们说道，心里却有些纳闷，听太监和娘娘的语气，应该是病得不轻啊。
“皇上既然感染了风寒就不要经常往德贵人那里去了，听说孕妇很容易被传染的，要是生出来个……”芳儿唠叨着，却看见康熙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你在吃醋？”
“我这么大方，吃什么醋啊。”芳儿被他看透了心事，脸一红，嘴上却依旧不承认。芳儿自知不是什么温柔贤惠的女子，更比不上古代那些女人对老公好，只恨自己运气不好，跑到这个女人没什么地位的年代来，偏偏做了皇后，嫁了一个老婆最多的皇帝。
“那你怕不怕朕传染啊？”康熙眯起眼睛，盯着芳儿问。
“啊？”芳儿还未明白过来。
“不怕就好了。”康熙一把扯过她，吻落在她的唇上，缠绵悠长……
早知道就告诉混蛋她怀孕的事情了。看看别人，吃得好，睡得安。那些下人不知道照料得多周到。
芳儿对着桌上的补汤继续流着口水，很不高兴地朝德贵人的房看了几眼。
要是自己告诉混蛋，她也要生娃娃了，那么应该也是这么周到的照顾吧。
芳儿打开盖子，闻了闻汤的香气。她陶醉地吸着气，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还是尝一口吧，这个很符合孕妇的口味呢！
“娘娘，你在干什么！”德贵人身边伺候的宫女见芳儿把鼻子凑到那补药面前，神色古怪，问道。
芳儿一惊，啪地把盖子摔碎了。
这回丢人丢到家了，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世界上有这个一个贪吃皇后了！
“还是奴婢来清理吧。”见皇后娘娘亲自捡碎片，宫女连忙蹲下来捡。
外面传来了拜见的声音，是康熙来了。芳儿怕被康熙笑话，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真是奇怪，那多尔济之前还威胁朕，现在居然给朕带来了葛尔丹效忠的文书。”康熙喃喃道。
“不奇怪啊！你说了那多尔济没脑子嘛！”芳儿不以为然。
“你好象早就知道。”康熙看了眼芳儿。
“怎么可能呢。”芳儿含糊道，“混蛋，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看你好象很紧张德贵人的样子，应该是很喜欢小孩。”芳儿继续试探。
“是朕的孩子朕都喜欢，怎么突然问这么古怪的问题。”
“我是想告诉你……”芳儿手不自禁地停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皇上，皇上不好了，德主子，德主子……”太监急冲冲地跑进来，芳儿不高兴地拧起了眉，居然打断她的话，那德贵人每天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有这么难受吗？
“她怎么了”康熙见太监神色慌张，问道。
“德主子喝了太医送来的补药，之后腹痛难当，小产了……”
芳儿和康熙唰地同时站起，往旁边的房间奔去。
“朕要拿那些太医祭天！”康熙咆哮着，芳儿吓了一跳。
“她怎么样了？”芳儿抓住一个战栗着的太医问道。
“德主子的汤里有麝香……，她……”
康熙凛冽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德贵人的汤，是谁负责的？”
“皇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今天奴婢看到皇后娘娘在汤碗边不知道干什么。奴婢想问，皇后娘娘一紧张把汤盖打翻了！”
“喂！你胡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害她？”芳儿惊怒异常，抓起那个宫女恨不得给她几个嘴巴。
“奴婢不知道，皇后娘娘您在干什么！”宫女哭道。
“我在……，我在……”总不能说，她在想怎么偷吃这些东西吧。
“皇上，在皇后娘娘房里搜到麝香。”太监报告道。
“不关我的事情，我不可能放麝香害她，麝香孕妇闻都不能闻，我怎么可能把这东西放我房里，又自己带着这个去害她呢！”芳儿急道。
“为什么不可能？”康熙冷冷地看着芳儿。
“因为我也……”芳儿触碰到康熙受伤的眼神，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他不相信她，他还是这样，从来就不相信她。
“你说啊！为什么这么狠心！”康熙愤怒地喊道。
“我说过了，不关我的事！这分明就是陷害我！你不信算了，来啊，把我打入冷宫，或者干脆给我碗毒药，毒死算了！”芳儿不甘示弱地同康熙吵了起来，小桃红吓得拉了拉她的衣服。
“你认为朕不会，你认定朕不能没有你！来人，把她带下去，没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见她！”
“你！什么康熙，简直就不是东西！什么皇帝，简直就是昏君！玄烨，你他妈的真不是东西，你混帐！”芳儿气得直骂。
宫女太监哪里见过人这样骂皇上？赶紧拉了她往外走，康熙气得脸发紫。
芳儿走到康熙面前的时候，突然冲了上去，狠狠地用自己的花瓶底鞋给了康熙一脚。
“我真后悔我认识了你，昏君！”芳儿眼角嚼着泪，为什么他每次都不相信她？每次他都为别的女人伤害她！
曹寅看着康熙烦躁地翻着奏折，向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退下。
“时候不早了，皇上还是休息会吧。”
“朕没心情。”
“曹寅知道德主子的事情让皇上很伤心，只要德主子没事，以后还是有机会给皇上添个阿哥的。”
康熙没有说话，曹寅依稀看出来什么，让他心烦的不是这件事。
“皇上，今天皇后娘娘传话……”总管太监颤悠悠地给康熙磕头，两边都是主子，不好得罪。
“传什么话！她说什么……”
“娘娘说你把她弄去的哪地方，被子都是破的，要您给送些干净厚被子去，不然晚上太冷她睡不着……”
“她以为她是去享受的！”天知道这女人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娘娘还说……”
“说什么……”
“说要改善伙食，这‘永寿宫’的伙食太差，食欲不好也会让她睡不着……”太监见康熙的眼神不敢往下说，当时芳儿可是拉着他说了好大堆的要求。可是按她的说法去做，这永寿宫就不是冷宫了，变乾清宫了！
“皇后娘娘金枝玉叶，怕是受不了风寒。皇上好不……”曹寅刚想为芳儿说些什么，却被康熙打断。
“朕看她精神好着呢，那脚踩那么狠！”
“皇上，依臣看，这件事情疑点重重，皇后娘娘……”
“她倒真本事，朕的侍卫一个个全给她求情来了！”听见曹寅的话，康熙心里一阵犯酸。
曹寅听出他话里不善，不敢再给芳儿求情。
“给朕安排去盛京，明天就走！”康熙烦闷地说道，凭什么她就可以吃定他，为什么把她关起来，她倒很滋润，自己却如此烦躁。
“这么快？皇上，八旗调动……”如果这个时候刺客下手，皇上的安全的确受到威胁。
“不用等了，我们先出发。”如果再耗下去，想到芳儿，他非崩溃不可！那女人简直是上天派下来对付他的，不过仗着他喜欢她，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
芳儿被带到永寿宫，香香一点也不意外。
静妃很聪明，她选了一个很好的机会，不会有人怀疑。趁芳儿紧张蹲下去捡摔碎的碗盖的时候，被买通的宫女将药放入汤中。宫女观察芳儿很久了，芳儿迟早都会被算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芳儿，她的后位怕是不保，而德贵人也因此失去了一个孩子，一个失去了孩子的贵人，也就不具威胁。而纳兰家的惠妃娘娘也因为纳兰容若与芳儿的事情备受冷落，遏必隆家当初因为和鳌拜的密切关系，他家的娘娘一进宫就不被康熙喜欢，现在后宫之中，也就静妃娘娘是皇后之位的最佳人选。静妃娘娘父亲苏州知府是康亲王的得意门生，康亲王必定会暗中相助。
后宫之中最聪明的就是静妃，出面的一直都不是她，天大的事情也有她香香给她顶着。若不是静妃提到太医，她也不会怀疑，若不是静妃是苏州知府的女儿，而自己又是以苏州秀女身份，她不会重新看整件事情。
香香手上拿着纳兰的信，他查到的东西，让她越来越不安。
香香出神地想着，下一个会是谁？康熙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走的，没有了太皇太后，没有了他，芳儿还能做什么？
她轻立水边，衣袂纷飞，倒影旖旎，浏若清风。
曹寅怔怔地望着她，她在想什么？芳儿的事情是不是她干的？他不敢想，加快脚步离开。
“曹大人留步。”香香看到了曹寅，她迟疑了片刻还喊住了他。
“宁贵人，在下有要事在身，如果贵人……”
“大人陪皇上去盛京，一路小心。”香香想说什么，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多谢贵人。”曹寅看着香香，心念一动，“宁贵人，皇后娘娘的事是不是……”
“如果我说不是，你信不信？”香香看着他的眼睛，终于她自嘲地笑了笑，“这个时候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也不会信。”
“芳儿比你单纯……”曹寅自言自语道。
曹寅的声音很小，香香还是听到了，她的心抽痛起来。在他心目中，她就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曹寅先告退了，皇上正在等臣。”
“等等，”香香将头上珠钗取下，“这个，做个纪念吧。”
还未等曹寅明白过来，她已经一路跑开。曹寅怔怔地看着手中珠钗，上面两颗珍珠，圆润光泽，清香如故。
“不送我些什么吗？”香香突然看着曹寅。
“臣不明白？”曹寅迟疑着。
“纳兰大人送给皇后娘娘一块佩玉。我想要你身上那块。”
“不行，这个是侍卫……”曹寅刚想拒绝，可是喉咙却想卡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香香已经身手扯下了他的佩玉。
“谢谢。”香香说道，冲曹寅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既然安心做她的贵人，何必来招惹他？她取走他的佩玉，她不怕被康熙发现？她又何苦送他这珠钗？他冷笑一声，将珠钗狠狠甩在池塘里。
香香含着笑，却早已泪流满面。知君用心如明月，可是她已无路可退。这次见面，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日后，将没有香香这个人，她走的是一条不归之路。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她以为他懂，可惜他还是不懂。
这宫里各怀心思，有想救芳儿的，有想害芳儿的。最悠闲的恐怕就是芳儿自己了，不是闲，而是太闲了。
芳儿无聊地对着墙，什么玩的也没有，比在坤宁宫还闷。难怪叫冷宫呢，冷冷清清，一点创意也没有。到这里连个说话的伴都找不到，混蛋还真是恶毒，知道她爱热闹，竟然弄这么个地方来折腾她。
她看着碗里的东西，都冻成固体油了。怎么吃？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她一直没胃口吃这些东西，放了两天了，她肚子开始叫了，犹豫着吃了一口。眉头皱得可以放支笔了。她甚至在想，当时在鳌拜府里的大牢待着也比这里好。
好象她大学食堂的伙食都没有这么差，真不知道那太监怎么传话的。被子还是那破被子，饭菜还是那鬼饭菜！混蛋还真的丢下她一个人跑去盛京玩，这回可好了，不知道自己要关到何年何月。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芳儿哼着歌，拿起脸盆一点点地擦身上。太过分了，居然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冷宫就是这样子？？
也不知道小桃红她们在坤宁宫过得如何了，芳儿在永寿宫逛来逛去，寻找着可以带回坤宁宫的宝贝。
这时候太监又端进来饭菜，芳儿眼角斜斜地看了那饭菜一眼，顿时觉得胃口全失。她摆了摆手，示意太监把那东西端走。太监有些犹豫，她已经几天没吃东西，再这样下去，就是铁人也撑不住啊。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情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难保皇上回来不会立刻接她回坤宁宫，要是她一直绝食，万一有个闪失，他们这些在永寿宫伺候的奴才可就人头不保了。
“端出去！”这么油腻的菜怎么吃？
太监看着芳儿，他一脸委屈，真希望芳儿吃一口。
“连你也欺负我。”芳儿一起身，一生气，只觉头晕异常，两眼发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说她有了身孕？”静妃手啪地落在了桌子上，香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都被关在永寿宫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翡儿顺口说了一句。
“你懂什么！”静妃一声重喝，手将桌子拍断了一角。香香疑惑地看向她，她意识到自己失态，深呼了一口气。
“如果她怀了龙脉，皇上迟早要把她送回坤宁宫，那妹妹你做的一切可就白费了。”静妃拉了香香的手说道。
“依姐姐看，撒宁儿应该怎么做？”香香冷冷道。
静妃做了一个手势，是个杀的动作。香香一惊，却依旧面不改色。她的目光停留在静妃脸上，似乎想从她脸上读出什么来。静妃神色凝重，手握紧了拳不放松。
“好，我去。”
“等等，这个要我亲自去，她对你有防范。”
……
芳儿昏迷醒来，看太医神情和太监的态度，知道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看他们一个个紧张兮兮的，料想他们要去报告康熙。看来马上就可以离开这破地方了，她的伙食也有所改善。
一直很冷清的永寿宫也热闹起来，连那个什么静妃都来看她了。芳儿觉得有些奇怪，这女人怎么突然这么好？
“姐姐怀有身孕应该多休息。”芳儿起身迎接她，静妃笑着扶起芳儿。
芳儿警觉地看了静妃一眼，她怎么知道自己怀了孩子？太医院的人不会把诊断结果在告诉混蛋前告诉其他人啊。莫非！她在太医院有眼线？芳儿愣了愣，小脑袋开始唧咕转，上次福儿的事情，分明就是太医院的人捣鬼，那么幕后黑手……她一直在找的人居然是她！
“我给姐姐带来了些补汤，很合孕妇口味的。姐姐一定喜欢。”静妃端来了汤，芳儿含笑看了一眼，没有喝。
“姐姐为什么不喝？”
“没什么，我胃口不好，你先放下吧。我胃口好了再喝。”芳儿心跳的扑通扑通的，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了上来，如果这时候混蛋在她身边多好，至少她会感觉安全。
“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还是趁热把它喝了吧。”静妃把汤送到芳儿面前。
“不了，谢了。”芳儿回绝道。
静妃露出怀疑的目光，“姐姐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或者……”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难道你做了什么事让落别人口实？”芳儿冷笑道。
“姐姐什么意思？”
“没什么，是你多心了！”
静妃把碗放下，“您还是喝了吧，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这汤里有什么，你这么想让我喝？”
“……”
“一切都是你做的，害死福儿的是你，让我和香香反目的也是你，一直和太医院勾结的也是你，拿麝香害德贵人的也是你！现在，这碗东西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但愿不是砒霜！”
“您误会了……”
“喝了它！喝光了我就相信我误会了！你，把它喝了！”芳儿冷笑着说道。
静妃呆呆地看着芳儿，咬着唇。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马脚？还是自己哪句话提醒了她？
芳儿触到她眼中的杀气，心中暗叫不好，就要往外走。却被静妃一把抓住，她抓着芳儿的头，狠狠地往墙上一撞，芳儿只觉一阵剧痛，神志有些不清醒了。静妃端起碗，就要把汤汁往芳儿口中送。
永寿宫里静悄悄的，太监宫女都不见人影，冷宫，的确是冷啊！
芳儿脚胡乱踢着，静妃拼命按倒了她。她什么都知道了，更不能留活口。芳儿看着她要把那碗汤倒进她的口里，她摸索着，摸到了身后的烛台，她狠狠地往静妃头上敲了上去。静妃抓住她的手松了下来，芳儿害怕地往后爬了几步。她杀人了，她杀了这个女人！
烛台掉在地上，火猛地窜了起来。烫红的火光，映照着静妃头上鲜红的血，甚是骇人。芳儿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火越窜越大，她独子剧烈地疼痛起来，疼得她眼泪直流，快支持不下去了。芳儿挣扎着，捂住肚子，艰难地向外挪去。
突然，在火中闪出一个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芳儿看到她的容貌，心突地凉了。难道她真的要命丧于此？
永寿宫的火燃烧着，紫禁城的天空一片绯红，沉静后便是灰烬。
盛京
盛京的冬季来的比北京城更早一些，昨夜一场雪，落了一地白。马车和人们的足迹把雪压得稀烂。康熙把手伸出窗外，一片雪落在他掌心，融化，然后消失……，他的心开始变稀稀朗朗起来，心里渐渐空起来，仿佛有些很重要的东西就要像这雪花，消失不见。来到盛京，他的心却留在了京城。她还好吗？
他看着窗外，在回京城的路上，他们中了乱党的埋伏。现在被人包围起来了。他开始有些庆幸，芳儿没有跟来。
他一直大意地以为对方只是刺客那么简单，却没有料到对方兵力那么强！
“咳……”他轻咳一声，身边的太监连忙给他披上大衣。康熙看着身上的大衣，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衣服上。他把衣服脱下来，大衣皮毛间清晰地绣着一排小字。“混蛋爱芳儿。”他喃喃地念着那行小字，拙劣的绣功，一定是芳儿干的了。
“你得意了！你认准朕爱你，所以才这么对朕！”他狠狠地把大衣丢在地上，吓得太监瑟瑟发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他认输了，输得彻底，他离开京城，心却留在了哪里。他把她关进永寿宫，自己却没法忘记她。她可以左右他，他却不懂她！
“皇上，您不用担心，援兵马上就能赶到。”曹寅安慰道，以为康熙是为了被乱党围困的事情担心。
“皇上……”外面有急切的通报。
莫非军情有变？康熙的脸色霍地一沉，手不自觉地摸到了身上的配剑。曹寅也高度戒备，神情很是沉重！
“皇上，皇上……”
“好好说，你紧张什么！”曹寅喝道，挡在了康熙前面。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那人喘着气，结巴着说不清楚。
“皇后娘娘出事了？”曹寅心里紧张，脱口问出。
“没，皇后娘娘很好，只是……”
“哼，她又想玩什么花样？怎么了，这次是说被子不厚还是床睡得不舒服！”康熙猛拍了一下桌子，心里很是懊恼。他在这里被乱党围困，还时刻惦记着她，她却满不在乎！
“太医院说，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她身子很弱，怕是受不了永寿宫的寒气。”
“有了身孕？”康熙立直了身子，一时不知是喜是忧。她有了他的孩子，他要做父亲了！瞬间的狂喜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和芳儿有了孩子！
“还不快接她回坤宁宫，这需要朕的旨意吗？”康熙焦急道，他并非第一次做父亲，但是这一次，却比以往更加激动。他心中忐忑起来，她的身体受得住吗？她又胆小，又怕疼，又懒，一个孩子是多大的负担？加上自己这么对他，她一定一肚子的怨气了，想起芳儿那赌气的小脸，康熙的脸上浮起了笑容。
“皇上，事情不对。”曹寅说道。
“什么不对？”康熙皱眉道。
“皇后娘娘既然有了身孕，她怎么能把麝香放德贵人那里去害她？她自己也不可能在自己房里藏麝香啊。”
康熙脸色一变，有人嫁祸芳儿，芳儿有危险！他看了看外面，怎么办？在皇宫她可能应付？自己这样冤枉她，她还会原谅自己吗？
一曲《阳关三叠》吹得悠扬错落。郑克臧收了箫，再过些时候，他就可以成功了。康熙已经被他包围了，等到他们弹尽粮绝，他就要夺回他汉人的江山。
“克臧，你知道这次的行动意味着什么？”说话的女子微皱着眉，语气很是严肃。
“冯锡范想看着我怎么死，如果这次失败，我的地位就不再，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扶克爽上台。”他轻轻说道，手反复摩挲着箫上刻着的‘芳儿’二字。
“论才智，论武功，二公子都不是你的对手。除了……”她吞下了后面要说的话。
“除了身份。”柔软的嗓音带着些落寞，“我是奶娘生的，他们从来就看不起我，他们一直不想让我做世子。所以这一次行动，我们绝对不可以失败！”
郑克臧看着清军的方向，清俊的面容多了丝惆怅，他心中隐隐觉得，这次的行动会出意外，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明天雪会不会小些？寒冷会不会少些？
雪翻卷着，又是一个严冬……
……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一人跌跌撞撞地冲到营前，一个急切，脚下一滑，溅起点点雪尘。他也顾不得冷，爬了起来，连雪也不拍了，一路喊着飞奔。
“什么不好了，你说些什么？”曹寅冷冷说道，康熙也出来。
“永寿宫失火！”
“你说什么！那皇后娘娘怎么样了？”康熙震惊之下，几乎摔倒，被曹寅扶住。
“无人逃脱，在皇后娘娘的房间内，发现，发现娘娘的尸体，已经被火烧得无法辨认……”
“皇上。”
康熙气血上涌，竟喷了一口鲜血。芳儿，她……
太监侍卫们忙冲上来要扶他。
“给朕备马，朕要回京！”康熙朝前冲了一步，一个趔趄，身子往前倒去。他挣脱曹寅的搀扶，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曹寅担心地看着康熙的眼睛，却找不到他的目光。他涣散的眼神，茫然地注视着前方。他像只受伤的兽，慎行于人群。
“皇上，您不能去。”见康熙要上马，曹寅忙挡在马前。
“滚开！”康熙低吼着，这时的他不是一个君王，是一个受伤的男子。
“皇上，外面全是郑克臧的人。您一个人……”曹寅话未落就被康熙推倒在地。
“滚开！”康熙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眼中射出危险的讯号。
曹寅一咬牙，爬了起来，又拦在了康熙面前。
“皇上，就算你现在赶回宫也救不了皇后娘娘！”曹寅大声说道，康熙一把抓住他的一领，狠狠地瞪着他。
“朕不相信她会有事，朕不准她死！”康熙声音在盛怒下有些变调。
“皇上，臣知道您担心娘娘，可是现在援兵未到……”
“朕一定要回宫，谁也不要拦朕！”
“皇上！”曹寅跪了下来，众侍卫也跪了一地，“请皇上珍重龙体！”
“请皇上珍重龙体！”众人齐声说。
“她在等朕，朕一定要走！滚开！”康熙几脚踢倒几个侍卫，其他人依然跪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纹丝不动！
“你们居然敢抗旨！”康熙握紧了剑，“挡朕者死！”
“娘娘已经……”曹寅傲然看着剑锋，只要康熙再把剑送前几寸，他就没命。他正视康熙，没有走开的打算。
“不要逼朕！”寒光一闪，曹寅决然看着康熙。
“只要有臣在，就不会让皇上置于险地！”
“朕必须去走。”康熙一字一句道。
“曹寅必须拦，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臣的命早不是自己的了！”
“你和芳儿，朕只能选一个。”康熙举起了剑……
“你要杀先杀了我！咳……，来人，把皇上带回营内，谁也不能让他回宫!”孝庄咳嗽着说，苏嘛喇姑搀扶着她。
“皇祖母！”康熙悲戚地喊了一声。
“带皇上回去。”她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她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为何自己的孙子儿子都逃不过这一关？儿女情长，到头来英雄气短！‘情’字害苦了多少人。
“皇祖母，请你让朕回宫！”回到帐内，康熙急切地说道。
“玄烨，江山为重啊！”
“朕不要江山，朕只要她！”
“笑话！大清的江山难道在你心中比不过一个女人？我也疼芳儿，可是也要识得重与轻。她不过是一个女子……”
“不！她不仅仅是个女人！”康熙凛然道，“她是玄烨的命！她活，玄烨活，她死，玄烨也不能独活！”
孝庄惊讶地看着康熙，依稀记得，当初也有一个人对她说了同样的话。她放弃了一个女人，也失去了一个儿子，难道她的孙子也注定……注定要走他父亲的路？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孝庄颤抖地说道。
“只要她是芳儿，就值得！皇祖母！”康熙看了孝庄一眼，跪了下来，“请皇祖母成全！”
“你还有很多后妃……”
“可是玄烨心里只有她，三千弱水一瓢饮。玄烨不要三千佳丽，不要万里江山，甚至可以不要命，只要她！”
“你起来。”孝庄对康熙说道，声音有些哽咽。
“请皇祖母成全，皇祖母若不答应，玄烨也没有必要独活。”
“从小到大，你的性子和你父皇就很像，都很固执。可是你比他坚强，我没有料到，你用情也是如此深。你起来，你何时求过我？我哪里受得起天子一跪？我若今日拦你，他日你当恨我终生！你去吧！”孝庄扶起康熙，含泪道。
“谢皇祖母。”
“等等，你带足人马，杀出重围！让曹寅贴身保护！”
“可是这里，皇祖母您……”
“你不用管我，万事当以皇上为重，以江山为重！”孝庄凛然道。
康熙点点头，到帐外上了马，等不及要冲出重围。江山可以不要，命可以不要，惟独她，不能放弃！
他现在补救来得及吗？混蛋，我要是死了，你会难过吗？依稀记得她问过这样的话，他以为他们时间很多，他以为无论如何，他都可以把她留在身边。他以为他是君王，可是现在他知道他不是。当那个太监说芳儿死了的时候，他一点也不相信，他不信，不敢信也不想信。他要回宫，他要她！
康熙骑着马，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他误会了芳儿，如果不是他的不信任，芳儿也不会在永寿宫，她辛苦怀着他的孩子，他却把芳儿推向了万劫之地！
郑克臧微笑着看着他们，他们终于耐不住要行动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康熙，现在就要你的命！
“保护皇上！”曹寅勒紧了缰绳，马受惊发出嘶鸣，在原地踏着步。
康熙心中惦念，完全没有停住马的意思，他往前冲着。生死与共，如果没有她，生何欢？死何惧？
“掩护皇上冲出去！”曹寅命令着，大家高度戒备。
郑克臧举起了剑，满弓，对准了康熙。
康熙手扶住了腰上的剑，他看着对面的男人，似乎觉得他们不仅仅是战场的对手。他们之前似乎还有着莫明的牵连，那种男人间的默契和霸气让气氛奇怪起来。
“我很想知道，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箭快？”郑克臧柔软的声音缓缓说道，阴柔中带着霸道。
康熙深吸一口气，这是一个很强的对手。
郑克臧微笑着，手一松，破弦，箭发……
康熙挥剑挡住箭，郑克臧嘲弄地笑了笑，那不是一只箭，那是两只箭，他居然一弓射两箭，而箭只在最后时刻才分开。
康熙一个闪身，跳下了马！他抬头看着郑克臧，郑克臧优雅地又举起了弓。他在马上，康熙在马下，康熙后退一步，形势对他很不利。
曹寅焦急地看着前方，欲向前却救不得。他发现郑克臧身后的女子已举起了弓，对准了他，她嘴角浮起隐隐的笑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她就是陈近南的女儿陈宛！
箭在弦，触及发！
郑克臧笑容一凝，目光一凛，手松，箭送！
箭射向了康熙，谁都救不得。
康熙没有眨眼，他看着箭，是不是只要这样，就可以和芳儿团聚？生相陪，死相随。
一个人影闪过，康熙被推到一边。
“我认得你，你你你，你忘恩……”怀里的人身子开始沉重，虽是血流满身，嘴巴却艰难地喋喋不休。
“芳儿！”怎么会是她？
芳儿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她千里跋涉来盛京，靠着香香给她的曹寅的佩玉一路畅通。却发现了剑拔弩张的一幕，然后她替他挡了一箭。现在她觉得很疼，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疼。她没有想过给康熙挡箭，要是知道这么疼她一定躲远点，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冲过去了。
她瞪着郑克臧，每次碰见他就没好事。自己救了他两次，可是就这么死在他手上！她一副死不瞑目要报仇的样子，手指向郑克臧，嘴巴喋喋地艰难地骂骂咧咧。
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只要再放一箭，就可以同时射死他们两个！看见康熙搂着芳儿，郑克臧身后的女子露出诡异的笑。
啪！她的箭被挡了下来，她吃惊地回头。郑克臧缓缓放下弓，刚才那箭居然是阻止她。他的表情很古怪，似乎在挣扎，在犹豫。
“撤。”
“你说什么，如果他们救兵来了我们就没有机会了！为什么！”
“我说了，撤！”郑克臧喝了一声，他的箭刺穿了她。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为什么她要替他挡箭！
芳儿有些怨恨地看着郑克臧，这个男人是她的克星，上辈子，她一定欠了他！
郑克臧担心地看着芳儿，看着他的眼神，陈宛脸色骤变，她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康熙嘴中呼唤的芳儿，郑克臧箫上刻着的芳儿！那她算什么，她出生入死，她陈宛算什么！
郑克臧眼中的眷恋和心痛，和那个抱着芳儿的男子是相同的。
“糟了，他们的人来了，我们撤。”陈宛扯了扯郑克臧的衣服，他依旧不离开半步。他默默地看着芳儿，看着她渐渐睡去，看着那康熙嘶力呼唤她的名字，看着康熙完全不顾自己处境地拥着她，而他却只能远远看着，最重要的是，那箭是他射的！
为了一个满族女人，他放弃了绝佳的机会。陈宛自嘲地笑了笑，英雄无奈是多情，多少男儿输在了情字上。
郑克臧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远方。他一甩缰绳，她是康熙的女人就是他的敌人，以后他们还会再见面吗？她能活着吗？郑克臧低了低首，他自身都难保不是吗？他踢了踢马，一骑绝尘……
孝庄看着跪在地上的香香，脸色阴得让人背脊发凉。
“你有什么话说？”
“撒宁儿无话可说。”香香抬头，微笑着看着太皇太后。没有解释，没有申辩，甚至没有伤心，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遗憾。他，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再见了。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那日自己将珠钗相赠，不料真成永诀。
那日，她从永寿宫救出奄奄一息芳儿就已经猜到了今天的下场。她把曹寅送给自己的玉佩交给芳儿，把他唯一留给她的东西给芳儿，让她带着玉佩通过重重关卡离开皇宫找康熙。
一切都错了，从她踏入后宫就错了。爱错了人，恨错了人。她不恨静妃，不恨福儿，不恨这处处杀机，她只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勇气，如若当初就死，岂不干净？从曹寅含恨离去，她的心就成灰烬，她怎么能告诉他，不是她心狠，是她必须留下，她已经错了一步，不能再错一生。她要保护芳儿，她要留在静妃身边，她要继续做她的宁贵人。
机关算尽，谁不是在这后宫欺人欺己？或许只有那躺在病床上的皇后娘娘，才可以干净一身，不染尘埃。她是佩服芳儿的，甚至羡慕她。这个女子，让人不得不爱，单纯到让人嫉妒。她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芳儿是否醒了。
“来人，把她带下去。”孝庄冷冷道，太监端了毒酒随香香退了下去。香香朝她施礼，没有了往日的犀利，带着一丝雍容和缱绻，她轻轻地昂起了头，犹如一个公主般离去。
……
“皇上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还没醒，皇上一直陪在娘娘身边，几天没有合眼。”
“我们去坤宁宫看看吧。”她叹息着对苏嘛喇姑说道。
坤宁宫异常的凝重，没有人敢笑，更没有人敢哭。苏嘛喇姑默念着佛，用袖子抹着眼泪。萍儿麻利地张罗，小桃红低着头，咬着牙，似乎有些埋怨芳儿怎么还不醒。
康熙站在一旁，冷冷地不发一言。太医哆嗦着给芳儿把脉，哪里还把得到脉？
“天凉，皇上注意身体啊。”德贵人顾不得小产的身体不适，也留在康熙身边伺候，她把披肩给康熙披上。
“混蛋爱芳儿，芳儿也爱混蛋。”康熙突然看到披肩上歪歪扭扭的两行小字，用浅色的笔绣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心猛地疼了一下，原来他一直误会她了，原来……
“怎么样？”康熙一把抓住身边的一个太医问。
“娘娘失血过多，一路又耽搁了，只怕……，只怕孩子保不住了……”
太医擦着汗，虽是寒冬，他们却一个个大汗淋漓。
“朕不想知道孩子怎么样，朕只想知道芳儿，芳儿会不会有事！”
德贵人面色苍白，他可以不管孩子，他居然只要芳儿！原来一直以来，皇后在他心中比什么都重要。
“回皇上，娘娘之前在永寿宫受了风寒，又怀有身孕，落下了病根。这次又受重伤，娘娘体质一直……一直不好……怕……怕是也……”太医不敢讲，康熙无力地推开他。
“你们是大清的太医，平日俸禄不少，却连个人都救不了。朕留你们何用？”康熙淡淡说道。
几个太医一听，惊出了一身冷汗，扑通跪了一片在地上。饶命地喊了起来。
“你们跪着干什么！全部给我起来医治，传朕的话，让太医院所有人都过来。要是芳儿有什么事，朕要你们的脑袋！”
几个太医手忙脚乱，心惊胆战。气都不敢多出，几人各自商量，却依旧是摇头，想不出什么对策。
孝庄看着失魂落魄的康熙，又看了看命悬一线的芳儿。依稀记得当年福临在董妃死前也是如此。她叹了口气，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难道上天还不放过她的孙子吗？难道这就是皇族的宿命？
“你们在这里磨蹭什么！”康熙冲太医喝道。
“娘娘她……，回皇上，药已经喂不进去了。”
康熙专注地看着芳儿，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就象平时她睡着了一样。回想起那日在树林，她从天而降，出现在那一池泉水中，清丽如芙蓉。那晚，她一怒骑走他的马。在索府，他们坐在一起畅谈。养心殿，她给他包扎伤口，想到这些，他嘴角露出了微笑。转而笑意转为了悲哀。她给他的，他带给她的只是伤害。
“吩咐下去，准备好娘娘上路的……”
“上什么路，都给朕出去！芳儿睡觉的时候最怕吵了，你们全给朕出去！滚！”康熙吼道，硬生生地打断了孝庄的话。
“皇上，药已经喂不进去了……”德贵人小声提醒道。
“把药给朕。”他对身边不知所措的太医说道。
他接过药，喝了一口，味道这么苦，她肯定不喜欢的。他低头，也不顾众人的惊讶，他靠近她的唇，将药温柔地送进她的嘴里。四周静得连呼吸都听得到，众人看着康熙将药喂到她嘴里，都张大了嘴。连一向镇定的萍儿也站在旁边，不知该说什么。
康熙一口一口地将药喂给芳儿，他不能失去她！
2006年医院
“医生，她怎么样了？”
“脑部的血块压住了神经，需要立即动手术。”
“动手术？”
“对，你们谁是她的亲人？”
“她……她是一个孤儿。我是她经济人。”
芳儿看着他们对话，她回到现代了吗？为什么她看见自己一动不动地在床上呢？原来是她的魂魄回来了。
“芳儿！”一个人跌撞着冲进来，披着黑色的头巾，全身黑褂子。
“Sister！”芳儿喊了出声，却没有人听见。难道她死了？
“这孩子也太狠心，这就……”
“sister，芳儿没事。她只是出了小意外。”桃红说道。
“这孩子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你别看她整天乐呵呵，其实，她心里比什么都苦。那天她来福利院，愣是没掉一滴泪，和其他孩子玩得很开心。看起来她比谁都坚强，辛苦只有自己知道。这孩子从出生，就没过过几天开心的日子。没娘疼，没爹爱。”
“我知道，电影学院的学生大多富贵人家出生。她离开福利院，还要自己打工挣钱。有时候忙得昏倒，专业课都过不了。她也从来不向老师解释，问起来就傻呵呵地笑。就是这样我才愿意当她经济人，推荐她拍戏。别看我平时对她凶，心底里还是喜欢她的。”桃红抹着眼泪说，“臭女人，我的报酬你到现在都没给我，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她一定会撑过去的，”桃红说道，“医生，有多大的把握？”
“手术成功的机会是三成。能不能醒就看病人的意志了。”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芳儿那么坚强，一定会成功的！我们同意手术！”桃红坚定地看着医生。
“那好，准备手术！”
我一定会活下去的。芳儿在心里说道，她还没做影后呢！她还没赚钱发财，还没嫁一个英俊潇洒温柔多金对她比对自己还要好的帅哥哥呢！她朝床上的自己走去，从小养育她的亲人，正期盼着她醒来。
刚走两步，她突然停住了，耳边是康熙深情的呼唤。她回头，朦胧中，看见康熙正坐在她旁边，呼喊着她的名字。
“朕命令你，不准死！”他轻声说，“这是圣旨，你听到没有。”
搞什么！连死不死你都管！芳儿恼怒，混蛋，就知道欺负她！
“小东西，你又想一个人占一张床么？”芳儿感觉一阵温暖，身边多了一个人，他的额头抵在她的肩，渐渐地身上有些湿湿的，他在颤抖，他不会哭了吧？
“也只有你叫朕玄烨，朕还想听你骂朕混蛋，你起来骂好不好？”他柔声说。
废话，回去一定骂你个狗血淋头！芳儿心里说道。
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她该如何选择？往前一步，是丰富多彩的现代，爆米花伴着电视漫画，往后一步，是处处受限制的古代，可是古代有混蛋啊。
芳儿咬了咬唇，看着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的sister，在看看身后耐心陪伴的康熙，往前还是往后？这一步走错就不能回头……
“芳儿，你听着，混蛋爱芳儿。”康熙呢喃道，芳儿突然地流泪了。
混蛋爱芳儿，芳儿也爱混蛋啊。她知道该怎么选了。
……
芳儿用手轻轻抚过康熙的鼻梁，手停留在他的鼻翼处，她嘴巴一抿，贼溜溜地笑了声，手一捏，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康熙气闷，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康熙醒了过来，愣愣地看着芳儿。她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骨碌转动，笑眯眯地看着他，好象好久没见，他变瘦了。这么个角度看过去，她家老公还是挺帅的。
“芳儿，你醒了？”康熙试探性地问了问。
“哇，你几天没漱口了！口气好重，离我远点，不要和我说话！”芳儿捏着鼻子说道。
没错，他的芳儿回来了。这个会挖苦他的芳儿回来了。
“混蛋，我饿死了！”
“朕这就叫人准备！”
“快点啊，饿死了！”芳儿喊着，看出了康熙的欣喜，她的选择没有错，这里有混蛋，还有他们的孩子。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如此，不后悔来到古代，做她的现代皇后。
坤宁宫，热闹非常，摇色子的声音不绝于耳。这边是几个小太监在踢毽子，那边是几个宫女在打沙包。还有一些太监宫女，猜着拳，跳着格子。几个别的宫里的宫女抢一根皮筋都快抢断了。这些东西当然别处没有了，只有这皇后娘娘的坤宁宫才有，大部分都是DIY手工制作。别的宫里的太监宫女听见自己的主子要给皇后娘娘请安，都使足了劲要跟去。整个后宫，就数这坤宁宫最热闹了。其他娘娘那里冷清，不仅仅皇上整天往坤宁宫跑，她们也没事就爱往这坤宁宫里串。
“不可能吧！同花顺也能被你碰到？”芳儿摸摸脑袋，她是赌王不成。
“好了好了，这回你输了可轮到我了！”良妃高兴地喊到。
“我再来一次，我就不信我赢不了！”芳儿卷起了袖子，结果被良妃扯到一边。
“我说姐姐，轮到我了，你去发牌去！”良妃一蹦一跳地走到芳儿面前。
坐在椅子上的惠妃娘娘捂着嘴巴笑着。芳儿耷拉着脑袋，洗着牌。
“谨妃娘娘到——”太监喊道，嗓子扯得远远的。
不一会儿，一个消瘦的女子挽着裙角，慢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芳儿，盈盈拜倒。
“谨儿给皇后……”话还没说完，身边的惠妃冲芳儿使了个眼色，芳儿眉开眼笑。身边的良妃早暗奈不住了，将谨妃一把拉了起来。
“三缺一，凑齐了。开麻将，撤牌！”惠妃兴奋地说。
“什么？你们说什么啊？”谨妃一脸疑惑，小着声音胆怯地说。“这是什么东西？”
“西洋扑克，我们也刚学会。”良妃解释说。
“刚学会就被我赢了。”惠妃得意地说。
“是啊，有大学士做亲戚就是聪明。”芳儿笑着去拧惠妃的脸，被她躲过。有副麻将上面的字还是冒牌容若和他那漂亮老婆写的呢。
太监抬上麻将，谨妃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
“坐呀，哪有站着打麻将的？”芳儿亲自搬了个椅子来给谨妃坐，慌得她不知道是该坐还是该站，脸通红通红的。
“上次皇后娘娘救了谨儿一命，谨儿还没有谢过呢。”谨妃说道。
“我什么时候救过你了？”芳儿抓着脑袋问。
“就是那次大火，娘娘自己跑到火场救了谨儿出来。还连累娘娘给逆贼抓去，还好给救回来了，不然，皇后娘娘您要是有什么事，谨儿……，谨儿……，”她哭了起来，“娘娘那次大劫……”
“不哭不哭。”芳儿急了，“我家小承佑都不哭。”
众人朝芳儿身边看去，一个小孩，嘴巴里咬着一个奇怪的奶头形状的东西，衣服上还围着小花边，脑袋上戴着花布帽子，坐在一个木头的小车里。他玩着手中的麻将，从小一个赌鬼的样子。
“真是羡慕死了，小阿哥居然让娘娘自己带。”
“娘娘还真有一套，咬着那东西，他就不会哭着找妈妈了。”谨妃说道。
她还让康熙给她的小承佑洗尿布呢！还好他们不知道，知道不吓死！小承佑已经一岁了，长得圆滚滚的，很不聪明的样子，一看就是像混蛋。
“快来打麻将，别管那小子了，一岁了还不会叫额娘！大家都等着呢！小桃红，坐谨妃娘娘身边教她。”
“不成，翠翠，你来教！”良妃唤道，“要是小桃红教，你肯定使诈！”
“我怎么会那么没牌品。”见被识破，芳儿嘟囔着狡辩。
“娘娘，”小桃红端来了一碗东西，芳儿眼睛顿时冒光了。她勺起了一小勺，尝了尝，点点头。“不错，不错，没有冰淇淋粉的情况下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都要归功于这皇宫里藏了冰。给各位娘娘都弄些儿。”
“这什么东西？”惠妃用舌头舔了一点，又吃了一口，之后又接连吃了好几口，“真的不错，小桃红，这是你做的，改明儿我也叫人做些。”
“瞧娘娘说的，小桃红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啊。都是咱主子做的。”小桃红笑道。
“这用什么做的？”良妃尝了尝，“又软又香，甜而不腻。”
“芋头，糖，鸡蛋，奶呀什么的，这个叫冰淇淋。”味道比在现代还是差了些，没有冰淇淋粉做出来的效果自然没那么好，但是在这故宫院子里能够吃到，也算是不错了。芳儿很自豪地说。
“皇后娘娘真是心灵手巧，难怪皇上他那么……”谨妃小声地说，她自己什么都不会，又爱哭，难怪皇上不去她那里了。
……
“还要不要？”芳儿问。
“不要了，都几碗了。牙都凉疼了，这东西好吃但不能多吃。”惠妃摸着半边脸说。
芳儿又看了看良妃，她摆了摆手，专心研究着自己的牌。芳儿又看了看谨妃，她愣了愣，摇了摇头，又慌忙低下头去。芳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多了凉东西的确不舒服。
“小桃红，你把剩下的给大家分了。明天再做些送给撒宁儿和她那些姐妹。你们要不要，要就给你们送去。”芳儿看了看她们，她们头猛地点了几下，“小桃红记住了，快让大家别玩了，再不吃要化了。”
“皇后娘娘，这……这冰……冰什么淋的东西，皇上也一定很喜欢吧。”谨妃小心地问。
“那当然了，要我是皇上也往坤宁宫来，有好吃的，又有好玩的。”良妃说道。
“皇上？”芳儿愣了一下，“他没尝过，喂，你们不要说我在这里打麻将的事，他不知道。”那混蛋弄了些乱七八糟的书让她看，她看了一点就困了。要是他知道自己没看书，天天在这里聚赌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她呢！
“不会吧，皇上连尝都没尝过？”惠妃吃了一惊。
“我没打算给他尝。”芳儿嘟囔到。
“不会啊，味道很好。”谨妃小声说。
“正因为味道好才不能给他吃。要把他嘴巴养刁了，天天问我要，我天天做不累死。万一哪天做得不好吃，他没准还不高兴。我告诉你们，这给皇帝的东西，只能给次的，不能给最好的。只能让他品位下来，千万不能让他品位上去。品位上去了，伺候起来就难了。”
几个女人听的一愣一愣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我说皇帝怎么那么喜欢你，手段不是一般的高！”良妃赞道！
谨妃又低下了头，本来自己还想学做讨好皇帝的，现在才发现自己就是不如皇后想得全，想得远。
“你看，我还给他做了最好的鞋底呢！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说我给他的东西他怎么连瞧都不瞧了，原来是好的用多了，看不上了！”惠妃气道，“你们瞧着吧，我以后也不给万岁爷好东西用了，还是咱们皇后娘娘有办法。咱们以后几个姐妹齐心，把万岁的品位给弄下来！”
“你们怎么样是你们的事，我可没叫你们虐待他，我什么都没说过。”芳儿弄平了衣服说道。
“对！我们要想这么把皇上品位弄下来，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我也不给他了！”大家说着。
“我，赢了。”芳儿把牌一推，放倒。惠妃和良妃站了起来，看了半天，颓败地摊在了椅子上，“不行，再来。”
“皇上驾到——”
“小桃红，快！”芳儿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另外几个女人也慌忙理了理衣服，头发。旁边的宫女太监一溜烟地收拾了毽子，沙包，皮筋。几个太监迅速地撤了麻将，宫女们将桌子擦了擦，椅子摆整齐了。身边的小桃红早将一本书放芳儿手中了，芳儿翻开想也没想，张口就念：“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一切就在一分钟之内变了样，谨妃拿着本《左传》，惠妃翻开了康熙给赫舍里的《女则》，良妃把带来的刺绣用上了，芳儿临时抱了本《中庸》开始朗读。小桃红给芳儿捶背，太监宫女整齐安静地站成了一排，如果有人一分钟之前来了，肯定以为是幻觉。
康熙走了进来，几个女人一齐起身请安。开始康熙都担心芳儿会处理不好后宫，看来是他多虑了，她们都在芳儿的影响下勤学女工，读诗书。
几个女人见康熙来了，心里还惦记着刚才输给芳儿的麻将，脸上虽然还留着笑，心里却半点不希望见着康熙来。什么争风吃醋啊，早就没有了。被皇帝宠幸哪里有和皇后打牌开心，要吃醋也是吃康熙的醋。皇上多好，可以和皇后娘娘一直待在一起，不象她们，想多在坤宁宫多留一会儿也不行。瞧康熙的眼神就是让她们退下了。
她们依依不舍地看了芳儿一眼，无奈地向康熙请辞。康熙也是忙了一天，迫不及待地来坤宁宫看芳儿，而慈宁宫那边也是望穿秋水，希望能够听到《射雕英雄传》的后续发展。就连那些宫女太监也在盼望着什么时候能够再去坤宁宫，那里好玩的，稀奇的东西太多了。每天有新花样，还有好吃的，皇后也没把她们当奴才看。
“你怎么见到朕一脸不高兴？”康熙抱起小承佑，哄着他叫皇阿玛。
“不用理他了，笨得要死，一点也没遗传我的聪明才干！他哪会叫啊……”芳儿没好气的说，怎么这么辛苦就生这么个笨蛋？
“爹地。”稚嫩的声音响起，芳儿张大了嘴巴，难道她儿子是穿越来的？
“朕的孩子怎么会不聪明，你看朕教他的洋文都学会了。”康熙得意地说，这么多孩子，最爱就是小承佑了。
“原来是你教的，吓死我了！”还以为她儿子是现代人呢！
“你怕什么啊？朕瞧他像朕，多英俊！”
“就是像你才讨厌，一点我的优良传统也没有！见到你的那些老婆就流着口水傻笑，色咪咪的样子，以后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你那些老婆掐他他也不哭，我要是看他一眼，他就哭，我有那么讨厌吗？”芳儿不满意道。
“看到你就哭，那还真像朕啊！”康熙喃喃自语，似乎想气芳儿。
芳儿瞟了眼康熙，想了想。突然很热情地抱过小承佑。
“芳儿。”
“哦。”芳儿没理会康熙，一直逗着小承佑。
“朕和你说话呢！”康熙有些恼怒。
“别吵我儿子睡觉。”芳儿说道，“小混蛋，小混蛋！”
“混蛋是用来叫朕的，不准你叫其他男人！”康熙吼道。
“那叫他什么！”芳儿笑道，似乎知道他会吃儿子的醋。
“笨蛋吧，反正你也说他笨了！”康熙不耐烦地说，实在受不了芳儿这样忽视他了！
“朕打算过些时候去江南玩，你去不去？”
“当然去了。听说曹寅家那个叫张楚的夫人快有孩子了，不知道是不是曹雪芹的爹。”芳儿自言自语，想不到曹寅一向忠心，去年也会冒死给香香求情。当日永寿宫的大火，还好有她救了自己一命。原来在静妃说自己说苏州知府的女儿时，香香就知道了真相，她可聪明多了。更想不到的是姓曹的敢抗旨救人，也没想到混蛋会暗中相助放了香香，死了一个撒宁儿，世界上多了一个张楚也不错啊！
“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容若？”
“是啊，容若也不知道在江南怎么样了。”芳儿笑眯眯说道。
“朕一直很奇怪，朕的那些妻子怎么对朕越来越冷淡……”看着芳儿逃避的眼神，康熙明了一二，这个淘气加小气的妻子，自然会有吃醋的好方法，至于她到底怎么怂恿他的妃子对他不好的，他还真想不出来。
芳儿得意地笑了笑，他自然不明白，这个叫做心理学。看来自己在大学修的第二专业‘应用心理学’还是挺管用的。看着色咪咪转眼睛的儿子，她就一肚子的气，简直就是遗传了那贼汉子一切坏习惯。
正在胡思乱想间，她隐约听见一阵熟悉的箫声。
“谁在吹《长相思》？”康熙眉头一皱。
箫声噶然，芳儿的心突了空了一大截。莫非是他……，她看了看康熙，突然生气了，伸手要去拧康熙的耳朵。
“叫你出神，出神，一定又是后宫的妃子又想法子吸引你了。”
康熙叹了口气，家有恶妻！他怎么就弄来这么一个皇后呢？让他又爱又怜又气又疼。芳儿眨巴着眼睛，对付古代皇帝，她有的是现代方法，谁叫她是现代皇后呢？她开始喜欢这个没有漫画的清朝了，和他那些老婆斗智斗勇也挺有趣的，相信以后的日子会更热闹。
都说现在记者是高收入行业，芳儿也不打算干演员了，跑去当记者。本想发挥自己演员优势做个娱乐记者，结果她的自传体小说《古代的康熙爱上现代的俺》一举成名后，台里高度重视她，把她分到了新闻部，负责新闻联播等重要节目。
等到新闻部后，芳儿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地总算把领导人排序搞了个明白，结果又碰到换届选举，哎……就是背了的白背，弄明白的又变得不明白了。
你说芳儿这丫头，大字不认识几个，文笔臭到不行，思维又极度跳跃，每天就被领导训得找不着北。看到同样是大字不认识几个，文笔臭到不行，思维又极度跳跃的蝎子前辈，却能一路领先，深得领导欢心，据说还被聘请为当地一所重点大学的特约讲师。芳儿宝宝思索几天，决定低声下气讨教。
数年过后，芳儿终于成为一代名记，新闻界的泰斗。以下是当年她和蝎子的对话：
“臭蝎子。”
“错，是超级无敌宇宙噼里啪啦帅的蝎子。”
“我芳儿好歹继承了赫舍里的气质，怎么可能稿子写得比你差，任务完成比你差？”
“因为你是一个人写，我是一个团队在写。”
芳儿瞪大眼睛，团队写作……，汗……，貌似一个写哈韩校园文的上海写手传说中用的神秘方法……
“我召集了当地所有的新闻系在校大学生帮我采稿，和所有中文系在校大学生帮我写稿。他们充分发挥他们的专业优势，多人合作，让我在短期内完成无数稿件，得到领导好评。而这些大学生在学校期间，就有机会得到锻炼，用帮我写稿来接触真正的媒体工作。”
“那会怎么样？”
“结果就是，他们将理论和实践扎实结合，蝎子我呢，把成为台里稿王，数量多，质量好，稿费无数……而且还很轻松。”
“然后呢……”
“然后该大学发现我培养学生的功绩，将我聘请为特约教授。”
“然后呢？”
“然后呢，我把课题研究和论文研究的伟大工作都交给学生做了，他们的能力进一步提高，而我的职称也步步高。”
“蝎子！有你的！好方法啊！”
“这些学生由于帮我长期完成各种工作，在毕业的时候已经具备超强的能力。他们进入各大报社，中央媒体，在别的大学生刚刚起步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四年的工作经验……”
“是帮你干活的经验……”
“他们出色的表现让他们在该领域所向披靡，他们继续将我的方法发扬光大，培养出无数的学生！”
“这么厉害！”芳儿两眼放光。
“好了，芳儿同学，你是我蝎子徒弟之一了，好好干吧。”
数年后，替芳儿写稿子的同学们做了记者，来到各大媒体。有的还去了CNN，成为世界级的名记，据说帮他们写稿子的学生枪手都是哈佛剑桥。而联合国鉴于芳儿宝宝桃李满天下，一人偷懒而为世界培养出无数优秀记者的功绩，特别授于她诺贝尔新闻奖（有这个奖吗？）和世界文学教育奖。100年后，芳儿去世，曾经帮她义务写稿子的学生和帮她赚稿费的学生，有感于她将宝贵的实践机会让给自己，集体参加她的葬礼，场面极其壮观。为了纪念她的伟大成果，和对新闻事业的贡献，全世界下半旗默哀，并进行国葬。
芳儿死后灵魂飘到古代，将新闻的思想传播于古代人。于是有了现代文明，芳儿成为了世界上最早的记者，人们为了纪念伟大的芳儿宝宝，特别将她灵魂穿越的日子，定为记者节。
第二十六章 清歌一曲酒十千 愁绪难断杯难歇（下）
“很好听的歌，能再吹一遍吗？”
“娘娘。”容若收了短笛。
“你还是叫我芳儿吧，”
“这么晚了，你干什么？”
“学林黛玉啊。”芳儿说道。
“啊？”
“葬花。”她说道，“或者说，‘大扫除’。”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芳儿念道。
芳儿慵懒地往树上一靠，抬头看着夜空，“为什么在这里吹曲子？”
“祭奠。”容若说道。
“祭奠？”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终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己，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才子就是才子，出口成章！”芳儿冷笑一声，“好一个‘清泪尽，纸灰起，再寻个他生知己！’”
“娘娘笑容若酸？”
“酸？你在祭奠什么？”
“心。”容若回答。
“心？呵呵，祭奠心？”芳儿叹道，“心已死，当然要祭奠。葬花若葬心。给，”芳儿给容若一杯酒。
“这……”
“你怕？心都死了，留着命有何用。刚才那首金缕曲真好听。”
“臣不怕。只是想娘娘伤势刚复元……”他笑了笑，“那就舍命陪君子。”
“是陪女子。”芳儿纠正道，“祭奠怎么能不烧纸呢？太不恭敬了。你等等。”
芳儿拿了叠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来，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你……”
“这个叫‘焚稿断痴情’，呵呵。”芳儿把它一甩，甩在地上，“我芳儿要和从前说再见！”
……
“心已死，我的心还没有死，怎么办，我不甘心，不死心……”怀里的女子哭着说着醉话。“混蛋！臭蛋！欺负人！”
“娘娘，纳兰大人，没有人看见吧。”小桃红紧张地说。
“放心，我们在假山，那里没有太监和宫女在。”
“娘娘醉酒的事，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娘娘就麻烦了。”
“容若知道，这里的……”
“都是自己人。这么晚了，大人若还在坤宁宫怕惹闲话，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容若这就走！”
他翻开那叠没有烧完的纸，是她的字迹吗？
……
“妈妈，你知道吗？我过得很好，其实现在和三百年后也没有什么差别。不过学走路真的很难，每一次我都感觉自己要跌倒。我在这里是老大，他们都不敢欺负我。你还记得我说过吗？你去世之后，我到一个新地方，那些人都比我大，比我厉害，整天欺负我。这里可好了，没有人敢大声对我喊，除了我说的那个混蛋，其实他挺可怜的，和我一样没有爸爸妈妈。……”
“妈妈，今天混蛋当我的面说我不如香香。其实也没什么，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她。那天我去找爸爸，看到爸爸和阿姨生的那个姐姐。真的很象香香，特别漂亮。我小时候多羡慕啊，爸爸疼姐姐多一点，我一点也不嫉妒，本来她就比我好。后来他们去美国，丢下我一个，我也不哭。我答应了你走了要自己照顾自己的。可是为什么他夸香香的时候，我好想哭呢？觉得好难过。那个时候我好讨厌香香，好想发脾气哦。这样的我，是不是不对？爸爸和阿姨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一样难过呢？……”
“妈妈，我答应过你不难过的。每天都要开心，不管多艰难都要坚持。但是他今天害得我很伤心，所以我决定不理他了。我知道他以后都不会喜欢我了。我好想你，妈妈。什么时候我可以去找你？……”信的一端已经烧毁了，尽管不明白信里的文字，但是他还是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她……
“混蛋。”芳儿发出一阵阵梦呓，湿了半边枕头。
“医生，她怎么样了？”
“脑部的血块压住了神经，需要尽快动手术。”
“动手术？”
“对，你们谁是她的亲人？”
“她……她是一个孤儿。我是她经济人。”
康熙看着这个奇怪的地方，白色的屋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建成的。面前的人穿着都很奇怪，似乎他们看不见他。突然，那个穿着米色衣服的女子回头，小桃红？康熙有些吃惊，那那个穿白色褂子的人又是谁。
他们说着话，康熙缓步移到他们身前。透过他们中间的缝隙，他看到了躺在床上人的脸——芳儿！他有些站不稳，那个女子，缠着白色的绷带，面容憔悴，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就象死了一样。那面容，的确就是他的芳儿。
“芳儿！”一个人跌撞着冲进来，披着黑色的头巾，全身黑褂子。
“Sister！”桃红看见修女来了，连忙扶住了她。
“这孩子也太狠心，这就……”
“sister，芳儿没事。她只是出了小意外。”桃红说道。
“这孩子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你别看她整天乐呵呵，其实，她心里比什么都苦。那天她来福利院，愣是没掉一滴泪，和其他孩子玩得很开心。看起来她比谁都坚强，辛苦只有自己知道。这孩子从出生，就没过过几天开心的日子。没娘疼，没爹爱。”
“我知道，电影学院的学生大多富贵人家出生。她离开福利院，还要自己打工挣钱。有时候忙得昏倒，专业课都过不了。她也从来不向老师解释，问起来就傻呵呵地笑。就是这样我才愿意当她经济人，推荐她拍戏。别看我平时对她凶，心底里还是喜欢她的。”桃红抹着眼泪说，“臭女人，我的报酬你到现在都没给我，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有一次我看她在写东西。问了才知道，她一直给死去的娘亲写信。那时候我才知道，她答应了娘，不管多难都要撑下去。”
“她一定会撑过去的，”桃红说道，“医生，有多大的把握？”
“手术成功的机会是三成。能不能醒就看病人的意志了。”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康熙注视着他们，仿佛这个世界离他原来越远。却又如此真实，芳儿安静地躺着，随时可能离去。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芳儿！”
“皇上，怎么了？”乌雅氏坐了起身，“皇上怕是太操劳国事，睡得才不安稳。”她说道，那日，她在树阴深处吹奏那曲《女人花》。听说是宁贵人谱的曲。皇上恰好路过，当晚翻了她的牌子。
“皇上，你干什么？”
“摆驾坤宁宫！”他披了衣服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皇上，三更天了……”她喊道，什么事情，这么急？
第二十七章 小别方知相思痛 夜深才晓情义浓
“娘娘，您还不睡吗？”
“睡不着。”芳儿淡淡说道，斜倚在窗前，半抬着眼眸。
“娘娘，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要不我做些吃的给您？”
芳儿白天装做和没事的人一样，今天照样给太皇太后请安，照样有说有笑，还给了下人打赏，可是小桃红知道，几乎每天晚上，她都这样站一夜到天明。
“我没胃口，”见小桃红有些担心，她苦笑了一下，“要不，给我熬些粥。”
“好，我这就去。”小桃红松了口气高兴地说。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万岁爷，您怎么……”
芳儿一震，还没回头就被人紧紧抱住。脖子上是他的呼吸，小心却又急促。
“混蛋，您怎么了？是不是朝里有人欺负你了？还是吴三桂又耍什么花样了？或者是……”芳儿见康熙焦急的样子，一时忘记了他们最近才吵过，关心地问了一大串。
康熙低头吻住了她，让她把后面的问话吞到了肚子里。
“不要离开朕。”他呢喃道。
“我一直都在啊。”芳儿咬唇笑道，“混蛋，知道我的珍贵了？”她嘴巴一翘说道。
康熙打量着她，尽管她依旧笑着，却掩饰不出疲倦和憔悴。
“你瘦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什么味道好香啊！小桃红，你的粥熬好了，快端进来！”她吸着鼻子，一副陶醉的样子，“我说混蛋，你要不要来一点？”
“看到你就饱了。”康熙说道。
“为什么？”
“秀色可餐。”他笑道。
“可是为什么我看到你就饿了，还很困，睡眠很好？”芳儿喝着粥含糊道，“怎么突然觉悟了，不是说不想看到本姑娘的吗？”
“朕刚才梦见你……，梦见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朕真的很害怕。”他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喃喃道，“很害怕失去你。”
“我每天都难过得失眠，你睡得倒香，还做梦！”芳儿丢了个枕头砸过去，康熙接住。
“我梦得很奇怪，一些穿白褂子的人，还有一个长得很想小桃红，还有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似乎在讨论另一个你。”
“那……，梦里那些人都还好吧？”芳儿问道。
康熙点点头，“你说你是三百年后来的，朕怎么感觉你是三百年前来的？”
“三百年以后？这你也信，我说我是太上老君的干孙女你信不？”芳儿眉毛一挑，“哼！”她头一扭，神气道。
康熙抱紧了她，看来自己真是着了魔。
自从他们和好之后，康熙对芳儿是更加宠爱了。芳儿又开始了她的本性，到处闲逛，瞎玩。
“一，二，三，四，五……”芳儿数着巧克力，每天都要少好多，以后要省着点吃了。每次数都要难过一阵，怎么吃得这么快呢？
见康熙进来，她将东西忙往怀里一抱，塞到了床底下。人往床上一躺，假装睡着了。
康熙看了她一眼，吹灭了蜡烛，侧身躺下。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最近特别的不对劲，好象在藏什么东西。虽然他这个皇后根本没对劲过，不过，这次好象她又干了什么坏事了。
芳儿早知道康熙会怀疑她，为了使巧克力的事情不被暴光，她必须想个办法才行。她翻转了个身子，心里打起了小鼓。要命，这皇后当得可真不舒坦，每天都要想着想那！想着床底下的宝贝，芳儿辗转难眠。
夜深人静。窗外几声鸟叫。
她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半眯着，悄悄看向康熙。接着睁开双眼，四下张望，“呼——”她吹了吹身边的康熙，见毫无反应。她蹑手蹑脚地从他身边爬了出去。别说，这动作难度还真大。一不小心弄醒了他就不好了。真冷啊，死混蛋，每次来坤宁宫都不打声招呼！害得她半夜冻死了还要干活！
她搬了个小椅子，小心地爬了上去。此刻，床上的男人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他睁开眼睛，看这他的皇后娘娘正爬得高高的，在柜子上藏着什么东西。真是的，不知道爬那么高危险吗？什么东西那么宝贵，该不会是哪个相好的写的信吧。
芳儿点着脚，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安全了。又小心翼翼地爬下来，再摸回了康熙身边，继续睡觉。康熙也翻了个身，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此刻两个人都露出了不经意的笑容。这个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二十八章 直须看尽洛城花 始共春风容易别（上）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
素手扶琴，扣弦而歌。
“好一曲《佳人曲》，妹妹的歌声的确是让姐姐我折服。”
“是姐姐送来的琴好。”
“当年的李夫人让汉武帝爱不释手，妹妹比起李夫人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静妃拍手赞道。
“姐姐过奖了，撒宁儿不过是普通女子，哪里能和绝代佳人比。当今皇上心里只有皇后娘娘，撒宁儿是比不过的。”
“妹妹不敢自称李夫人，皇后娘娘未必不把自己当成卫子夫。”静妃惋惜道。
香香看了静妃一眼，“撒宁儿对争宠一直没有兴趣。”
“你不是局外人，怎可置身事外？”静妃叹息道，“就算你肯，她未必肯。上次的事情，还好皇上明断。否则，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设计谋害皇后，罪名可大可小。”
香香愣了一下，她真的可以超脱吗？好象有个力量在推她，现在开始每一步都不是自己走的了。她出落风尘，经历了太多，对什么都不信任了，在爱情面前，有时候，朋友也是会变的。
“这皇宫不是你我做主的，我们的命，早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静妃拿起笔，走到香香面前，轻轻给她画眉。“可惜一张绝色倾城的脸。”
“姐姐你……”
“你现在叫我姐姐，因为你我都不是得宠之人。自然可以相安，他日要是我们地位相当，姐妹也就成了空言。”
“撒宁儿就是喜欢姐姐的坦白。”香香笑道，“不知道为什么，你我如此投缘？”
“一身傲骨，累己一世。”静妃说道，“我们太相似了，姐姐我如今已经看开，不甘心也认了。只是妹妹日后必定福泽三宫，龙恩无限。太出色，是福，是祸，就看命了。”
“姐姐的意思是……”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天生丽质，哼。”静妃摇头，“在后宫，你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你。我是过来人，只是提醒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今天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日后和人交往自当小心，宫里宫外送来的物品小心查看，宫女看紧点。”
“姐姐是不是太紧张了，那姐姐你送来的东西要不要查？”
“要。”静妃走到香香身边，手往琴上面一拍，琴啪地裂开了，她取出一帕丝帕，“这上面写的东西就可以要你的命。这是我送给你的琴，要知道，在后宫，笑里藏刀是经常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一样嫉妒，一样可恶。”她转身离开，说到最后一句，妩媚一笑。
乾清宫
“皇上，为臣认为削藩之事……，皇上？皇上？”索额图看见康熙看着自己怔怔地出神，心里突然觉得很奇怪，又不敢声张。
康熙没有发现自己的失态，他还在琢磨着芳儿昨晚上放在柜子上面的神秘东西呢。索额图咳嗽了一声，康熙回过神，有些不高兴！还不就是你们家那位惹的祸，害他神不守色的。
“不削他们要反，削藩他们也要反。这事没有选择的余地。”康熙心里寻思，但一时却不敢轻易下决定。一时，芳儿的脸有浮现在眼前，一副很欠揍的模样。他看了看索额图，都怪你，到哪里整来这样一姑娘，弄得他寝食难安。
索额图见康熙端详他，眼神变化莫测。他心里忐忑不安，君威难测啊，指不准什么时候就把你脑袋弄没了。
这索尼和索额图也太奇怪了，怎么也不象可以教养出芳儿这种女子的人。思量之时，早已经忘了在干正事了。
“皇上……”
“芳儿她，一直都这样？”康熙突然问道。
“啊……”
“算了算了，瞧你那样！”芳儿是不是他们家的。
“是不是芳儿她，做错了什么？”索额图紧张地问。
“朕连她到底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康熙懊恼地说。
“其实皇后娘娘……”该死，这个女人又给他添什么麻烦，该不会得罪了皇上要满门抄斩吧！
康熙不乐意地看了看索额图，芳儿怎么就比他有意思那么多呢？真是闷死了，“朕乏了，有什么以后再说吧！”
坤宁宫
“小桃红，你说这是怎么了，坤宁宫越来越不热闹了！”芳儿摊在椅子上，无聊地说。
“您总约那些娘娘们在这里玩闹，最近皇上白天也来，一不小心就碰上了，要是给皇上知道你们每天在坤宁宫这么闹，娘娘您是没什么，别的娘娘怎么也要顾及在皇上心中的形象。”一边的萍儿插嘴道。
“也对，……”芳儿突然看着萍儿，“不对，什么叫‘娘娘您是没什么’，难道在你们心中，我就是那种不顾及形象的人？”
“事实也就这样。”萍儿小声嘀咕，看见芳儿看着她，连忙赔笑。一边的小桃红也笑了起来。
“娘娘，不是您不顾及形象，是无论娘娘怎么样，皇上心中的娘娘都不会变的。”小桃红嘴巴甜，说得芳儿轻飘飘地，眉开眼笑。
“这样还差不多！哼！”芳儿嘴巴一歪道。该死的混蛋，白天来干什么！害得那些娘娘都不敢陪她玩了！
“静妃娘娘到——”
“有人来了！”芳儿一咕噜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顿时精神抖擞，“静妃？哪个静妃？她怎么没有印象，莫非混蛋又讨了新老婆！”这样一想，刚才的兴奋劲没有了，心里混蛋臭蛋地又骂了一通。
看见静妃给自己请安拜倒，她却没有半点得意的意思。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有一种气势，将她压了下去，好象她才是皇后一样。或者说，她就好象小说里得宠的妃子，自己就是那个黄脸婆皇后了。
静妃冷冷地看着芳儿，眼睛里是不卑不亢的傲然。她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个女人不比她漂亮多少，而且很不会打扮。她甚至有些同情起芳儿来，一个不知道怎样打扮的女人，还能算什么女人。芳儿给她看得发毛，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第二十八章 直须看尽洛城花 始共春风容易别（下）
静妃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芳儿，或者是笑天下痴情人。
“妹妹是新封的妃子？”芳儿干笑了一声。
“皇后娘娘真会说笑，我进宫的时候皇上还没有大婚呢。那时皇上时常来我这。”静妃冷道。
“啊？”敢情是来示威的？不象。
“这后宫的妃子啊，就好象这些柜子桌子，喜欢的时候，摸一把，不喜欢的时候，就算落上十年的灰，他也不会看一眼。”最后一句不象是对芳儿说，倒好象是自言自语。
芳儿愣了愣，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惆怅。似乎同情起眼前的女人来，她似乎有着和香香相同的气质，却仿佛多了些什么，那是被岁月打磨得痕迹，心如止水的漠然。
静妃突然地盯着芳儿看起来，他，到底……喜欢她什么。一直以来，她都坚信他不过是一时的迷恋，她骄傲地拒绝来给皇后请安，虽然不合规矩，她也固执地坚持。但是今天，她却忍不住了，想来看看这个女子。她心中有些悲哀，一身傲骨，累己一世啊！她这么说撒宁儿，自己哪里又不是这样了？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芳儿抓起镜子张望起来，难道她吃东西又忘记擦嘴巴了？
“真象，真的很象。”她喃喃道。
“象什么？”
“象‘和硕柔嘉公主’，皇上没有告诉您，您长得很象她吗？”
“和硕柔嘉公主？谁啊？乱七八糟的？”怎么又来一个？
“是顺治爷的养女，从小便在宫里住。以前是安郡王岳乐的二女，六岁许给了耿聚忠。皇上和她关系很好，当时还真舍不得呢。”
“《少年康熙》！有没有搞错？”芳儿一喊，立刻捂住嘴巴。静妃疑惑地看着她，她嘴角勉强地弯了弯。
糟糕，康熙的初恋不是电视剧瞎编的吗？死混蛋，那她，不就……芳儿郁闷起来，不会吧？
“樽前拟把归期说，
欲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
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
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
始共春风容易别。”
静妃轻声念道，怎么突然念起诗来了？古代人都这样的？容若有这个爱好，曹寅有这个爱好，怎么这个静妃也有这个兴趣？芳儿有些闷闷的，仿佛就她没有这种风雅韵致一样。拿着以前被过的古诗来古代凑数，只有恶俗的穿越言情里面才有的啊，她芳儿才不会这么做。那首《女人花》是她不小心才自己用的。
不过……永叔的“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在她嘴巴里念出来还真有那么一点味道。
气氛突然地变化，芳儿发现有一道目光直直地看过来。
“姐姐这可真是热闹，白天我来，晚上皇上来。”静妃冷冷地说，看着门口的人。“不过，现在连皇上是白天也来了。”
“静……，”康熙愣了一下，“你，你怎么在这里。”
“还好，皇上还记得我是谁。不至于完全忘记了。”她凄然道，为什么，自己到坤宁宫就是想见他一面，可是见到了他却忍不住想给他一个巴掌，不是费劲心思想讨好他留住他么。但是自己一开口却是尖酸的语气。她……到底还是甩不开她的骄傲。“皇上既然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打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了！”她甩袖离开，连跪安都没有。
芳儿愣在那里，哇塞！个性！她眼睛斜了斜康熙，她明显感觉到静妃和其他的妃子不同，这个女人正是酷毙了！
她吐了口气，“说，和硕柔嘉公主是什么人？”
“是朕的御妹。”她又搞什么？
“这么简单？”
“你以为应该是什么？”她不会连兄妹的醋都吃吧。
芳儿可不这么想，古代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乱伦的！
“那你为什么会因为我长得象你妹妹就喜欢她了。”
“不会吧，谁说的。她比你好看多了，谁这么没有眼光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康熙惊讶道！
“……”芳儿目露凶光。
危险，危险！康熙倒吸了口气。
……
“朕昨天梦到一个人了。”
“谁？”芳儿猛地抓住康熙的胳膊，“你梦见谁了，快说。”是惠妃还是德贵人，还是良妃，或者是……
“朕梦见……你啊！”她在吃醋？康熙笑了笑，“朕梦见你往柜子上藏些什么东西呢。”
芳儿警觉地看了看柜子，“嘿嘿，是做梦，不能当真的。”
“朕倒真想看看柜子上有什么呢。”康熙继续说。
“不行，柜子那……不能动！”芳儿紧张地说。
“为什么？”捉弄她真的很有意思，看着她的脸急得通红，极力掩盖，他就更加想知道她的秘密。
“总之，那没什么好东西，你……，最好不要看了。”芳儿心里开始暗笑。康熙已经站到柜子边，往上看。
“但是朕就想看看……啊……”康熙飞身跳了起来，打开最顶上的门，突然听见一声呼喊。芳儿早已经笑出声音来了。
“都说了不能动了，瞧吧，把我好不容易收藏的马尿都撒了，”芳儿捏着鼻子说，昨天他醒了她是早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不一定呢。看以后康熙还敢不敢乱动她的东西，她的巧克力就安全了。
“你……，你干什么藏这些东西！”康熙怒道。
“辟邪啊，我听说马尿可以辟邪，但是又怕会弄脏万岁爷，所以藏得高高的，盖好了，关牢了，气味也透不出来。这东西不雅，臣妾也不好告诉万岁。小桃红，还不快进来，给万岁换身衣裳！”芳儿喊道，极力忍住笑。康熙瞪着她，傻子都知道都是她故意安排的！
谁叫你讨那么多老婆，以后她要教会他所有的老婆怎么对付他，他就好受了。芳儿心里暗暗想，看着康熙狼狈的样子，她甩甩手，还真臭。
康熙瞪了她很久，突然扑哧一笑，自己还真就上当了！
“那朕……”康熙刚要走到芳儿面前。
“停，你别过来！”芳儿捂着鼻子道，“小桃红，快带万岁爷梳洗梳洗！”
第二十九章 恶不恶明枪易躲 善非善暗箭难防
天渐渐寒了，芳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无精打采地就想睡觉。除了每天例行公事地给太皇太后请安，她恨不得每天给窝在被子里不起来。
她倒也不藏她的巧克力了，反正康熙是再也不敢乱动她的东西。她两声咳嗽，这天气真讨厌，千万别病，病了就要喝中药，苦得要死。古代医学水平又不怎么地，搞不好感冒一场，小命就呜呼了。
“主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给您瞧瞧。”萍儿小心地问。
芳儿一听，头摇得象波浪鼓一样。
“可您的脸色好象很不好，这些天你也不和其他娘娘们……，您……”萍儿说道，芳儿将头埋到被子里。
“你要是叫太医来，我就不出来。”被子里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不吃药，打死也不吃。
萍儿无奈地看了眼小桃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娘娘，”小桃红甜甜的声音响起“别闷在被子里了。”
“不出来，要是叫太医来，打死都不出来。”
“娘娘，您看这些。”小桃红的神秘地说道。
芳儿好奇地探出头来，好漂亮啊！“这枕头是每个娘娘都有的吗？”
“都有，不过咱们这要多一些。”
“那香香有没有？”
“宁主应该也有吧。”小桃红笑了笑。“要不咱给她送去。”
芳儿点了点头，这做工还真好，抱在手里和洋娃娃一样。
……
“宁主儿，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枕头，是苏州刺绣的花样。您瞧瞧。”福儿拿过枕头。
“那你谢过了皇后娘娘恩典吗？”福儿问道。
“谢过了。”福儿拿在手上爱不释手。
“给我瞧瞧，果然是苏州的手艺。”她赞叹道，“手法一流。啊……”她手一滑，枕头在床边勾出一道裂缝。
“福儿，不是让你跟管事的公公说这床边的钉子松了吗？”香香骂道。
“我说了，可管事的公公说。皇后娘娘那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坏得特别快，要先修她的。”福儿委屈地说。
“原来是这样。”香香说道，“那就等等吧。”
“主子就是心眼好，我看就不是。分明就是皇后娘娘故意安排，才会这样！东西怎么可能坏得那么快呢？”福儿说道。
“皇后娘娘怎么会……，算了，不和你说了，福儿，快拿针线来，我自己缝就行了。”香香叹息道。
她接过针线，刚要缝枕头，突然发现有一处地方，捏起来虽然是软的，力度却不对劲。她用力捏了几下，抽出东西来看。是个胖偶。
这么精致的玩偶是哪里来的？难道是芳儿给她的玩具？香香笑了笑。
“宁主，您手上拿的是什么！”福儿苍白了脸，似乎十分惊恐。
“这东西……”福儿抢过玩偶，翻过来，香香这才发现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针。“贵人你怎么会有这个？这个……这个是诅咒皇上的，您……，您不要命了？”
香香惊出了身汗，怎么会这样。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天生丽质，哼。’
‘在后宫，你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你。我是过来人，只是提醒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今天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日后和人交往自当小心，宫里宫外送来的物品小心查看，宫女看紧点。’
静妃的话在她耳边回响。为什么会这样？
‘妹妹不敢自称李夫人，皇后娘娘未必不把自己当成卫子夫。’
香香深呼了一口气，她已经让步了？难道还不可以？
福儿点着了火，将玩偶丢了进去，看样子，她惊慌过度。
“都搜仔细点，不要落了哪处！”太监尖细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这是怎么回事？”香香掀帘子出来。
“没什么，只是这园子里丢了些东西，太皇太后的吩咐，所有地都得查。”太监低头说，“宁常在，得罪了。”使了个眼色，后面几个小太监低头进去。
“哼，原来是怀疑我偷了东西啊。”香香冷冷道。
“不敢。”太监低头说，“都是太皇太后的吩咐，咱们做奴才的也就只听主子吩咐。”
“你也知道自己是奴才。”香香盯着他的眼睛。
“回总管，搜到了。”一个小太监抱着个绣花枕头出来。
香香一愣，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她看了看自己的贴身宫女福儿。福儿眉头一皱，似乎想说什么。
“这东西不是我偷的，再说这种东西，我要了也没用。这是皇后娘娘赏的。”香香冷道。
“这些话还是留着向太皇太后解释吧。”
“不过是个枕头罢了，用得着惊动太皇太后吗？”香香警觉地看了看他，“还是有人故意要把事情弄大？”
“这枕头不稀奇，各位娘娘都有，可是这枕头里的东西，可就不简单了。”太监看看枕头，递给小太监。
“公公，里面什么也没有。”小太监说道。
“什么！你看仔细了？”
“回公公，真的什么也没有！”
“总管大人，还要搜吗？”香香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静妃娘娘。”老太监客气道。
“不敢。”静妃拉了香香的手，“这么多天没见，妹妹似乎瘦了。”
“奴才不敢打扰两位主子，先告退。”
“刚才辛苦公公。”静妃冷笑道。
“奴才告退。”太监浅浅一笑，转身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到底是过世的凤凰不如鸡，我这个妃子，在宫里的地位，连一个得宠的常在都比不上。”静妃幽然道，“罢了。谁要咱们在宫里。”
静妃看着香香，象看着当年的自己。她叹了口气，似乎在惋惜什么。“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香香犹豫着，刚才的搜查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她刚刚从枕头里发现了玩偶，就有太监来搜查。说是说掉了东西，怕真正的目的就是那玩偶。有人想至她于死地。这个玩偶是小桃红亲自送过来的，福儿拿给她看，中间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那么……
猜测让她惶恐，“姐姐留步。”
静妃微笑回头。
“姐姐，撒宁儿想知道，在皇宫里面如何相安无事？”
“凡事不可太露。锋芒毕露，必惹来杀身之祸。”她回答，转身又要走。
“锋芒已露，势如外泼之水！姐姐，撒宁儿请姐姐教撒宁儿自保之法。”香香咬了咬牙，屈膝跪下。
静妃停住脚步，走到香香面前，扶起她。“妹妹刚烈，如此屈尊求我，我怎可隐瞒。不是我不教你，而是我也不知道自保之法。在这后宫，根本就没有自保之法。能保护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上。”
“姐姐的意思是……”
“妹妹是聪明人，凡事一点就通。可是，宫深似海，一切就看你的造化了。”静妃说完，摇摇头，走了。
香香呆在那里，‘后宫，根本就没有自保之法。能保护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上。’皇上，她闭上了眼睛，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儒雅微笑，深情注视。难道，这真是她的命？
第三十章 曲终人散恩难散 人走茶凉情难凉 （上）
芳儿趴在桌子上，把巧克力滚来滚去。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
“娘娘，您在干什么？”小桃红问道，“娘娘，您干什么把这些‘老鼠药’滚得满桌都是？”
“不好吃啊，腻死了。”芳儿闷闷地说。
“您说什么？主子，这是太皇太后吩咐人送来的虫草汤，您趁热喝了吧。”小桃红端着汤来了。
“今天早上给皇奶奶请安的时候已经喝了一大缸子子汤了。”芳儿嘴巴一翘，“端下去。”
“娘娘，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以前您胃口很好的。”
“你敢！吩咐御膳房以后的菜味道放浓点。我怎么觉得都吃不下，还有，今天喝粥，给我两坛子泡菜。”
“这怎么行啊，上次娘娘和皇上闹别扭，瘦了那么多。皇上特别吩咐要加强营养。”小桃红抢白道。
“我现在什么都吃腻了，对了，他最近跑到哪里去了？我病了也不来看我。”芳儿气愤地踢了踢桌子。啪！桌子脚断了一截，芳儿吓了一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娘娘，这都第几回了。这坤宁宫的东西就差这张桌子没修过了。现在……，别的娘娘东西坏了想修修，人手都排不过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娘娘您和谁过不去呢。”
“那是东西质量差，修什么修。这里的东西不是坏了就换新的吗？”皇帝也那么小气！哼！“你去哪？”
“奴婢去吩咐人把这破桌子抬走。”小桃红笑眯眯地说。
芳儿皱了皱眉头，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做什么也没有心情，胃口也差了很多。她眼珠一转，掐指一算，糟糕，不会那么巧吧。
芳儿越想越心慌，她还这么小，难道就要……，不成，她还没有准备好呢！又不能请教太医，还是装成小太监安全点。
芳儿咬了咬唇，就这么决定了。
康熙看着手上的丹青画，韵致悠然。
“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老臣心。”他轻轻念道，“好一个大胆的撒宁儿啊！”
他走进后花园，香香正皱眉，思索着什么似的。他停住了脚步，没有走近。
她嘴上轻哼，手在纸上画着些什么。时而抚琴，时而扣弦。
她突然起身，转了一个圈。“右一，左三……啊……”香香脚下一滑，康熙冲上前扶住了她。
香香抬头看了看康熙，自己正躺在他怀里。她脸一红，挣扎着起来就要拜。
“免礼。”康熙说道，“你在干什么？”
“臣妾闲来无事，写了些唱词，想配成歌舞。”香香回答，“这琴的音色差了些，我已经调了很多次了。”
“朕送你一张新琴吧。”康熙说道，“舞曲编完了吗？”
“曲子编完了，臣妾唱给皇上听吧。”香香走到琴边坐下，“风萧萧兮秋气深，美人千里兮独沉吟。望故乡兮何处？倚栏杆兮涕沾襟。山迢迢兮水长，照轩窗兮明月光。耿耿不寐兮银河渺茫，罗衫怯怯兮风露凉……”
树后的芳儿狠狠地拽下了枝柳叶。这首曲子，分明就是曹雪芹的，是自己逗她玩告诉她的。她却用来讨好混蛋，早知道就自己用了！一点原创精神都没有！
“可是皇上，臣妾始终想不通，这舞步，是不是转三圈太多了？”香香说道。
真难看，她会不会跳舞啊！芳儿嘴巴动个不停，一肚子的不高兴！
“这个‘连转’没有问题，可是这是唐舞，你穿满服，自然跳不出轻盈的感觉。”康熙笑道，“对了，这梅花是你画的？”
“是。”
“你好大的胆子，可是画给史可法的？”
香香点点头。
“你是张煌言的孙女的事情，如果被人知道，你的脑袋可真没有了！”
“可是皇上不会让臣妾的脑袋没有啊！”香香笑着说，康熙一愣，心里有些佩服这个女子。
张煌言是谁啊？芳儿眼珠哗啦哗啦地转了起来，死活都想不起来。早知道上历史课的时候就不睡觉了！
“我的身世，皇后娘娘知道吗？”香香突然问道。
“她？咳——，咳——。朕怎么知道她知道不知道。”康熙嘴巴一撇说道。“她最近没精打采的，你们关系那么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皇后娘娘千金之体，自然娇贵些。皇上以后还是少来些撒宁儿这里，多陪陪皇后娘娘，她身体自然会好些。”
“你想说什么？”
“撒宁儿不过一个贵人，这后宫里的娘娘，撒宁儿开罪不起。”
“芳儿对你做了什么？”康熙收了笑容。
芳儿伸长了脖子，竖直了耳朵，她想说她什么坏话？
“撒宁儿不敢说娘娘什么。”
“朕一直视你和其他女子不同，朕当你为知己。朕相信你不是争宠之人，但是，朕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到芳儿。”
还是混蛋好！芳儿喜滋滋地想。
香香从康熙眼中读出了警告的意味，她笑了笑，“臣妾不敢说什么。只求平安，至于皇上的厚爱，当免则免。”
康熙看着她，半点不像在耍弄心机。难道芳儿……
第三十章 曲终人散恩难散 人走茶凉情难凉（下）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芳儿狠狠地踹了踹椅子，小桃红看准她的脚，赶在她踹之前，把椅子抢救出来了。
“小桃红，你！”芳儿脚踢空，差点没摔下来。
“娘娘，别伤着身子。”小桃红安慰道。
“我看就不是，那撒宁儿分明就是勾引皇上，平日里装得什么似的。在皇上面前还不是卖弄才华，什么唱歌写曲的！呸！”萍儿说道。
“气死我了！她那些话分明就是针对我！”
“娘娘，这后宫哪位主子娘娘不想出头？又有哪个不想得到皇上宠幸？”小桃红安慰道，“你别往心里去，这宁主再超脱，也是个人啊。”
“你还帮她说话。”芳儿闷闷地说，“亏我当她是好朋友！”
“主子，皇上对你怎么样您是知道的。宁贵人就是那脾气，本来就捉摸不透，您何必较真呢？或许真是咱们什么地方对不住人家。您想想，您虽然对宁主特别关照，但这后宫其他人或许就这样排挤她了。”小桃红说道，“主子还是放宽些心，别往心里去。这讨好万岁爷是正常的啊，别的娘娘更离谱呢！”
“别的娘娘不会暗地里使阴招！”萍儿恨恨地说！“娘娘，您可要防着点她。上次那个什么福儿拿汤泼你，差点害你破相，还恶人先告状。您还为这事和皇上闹了几天别扭呢！”
“萍儿！”小桃红喝道，“别总火上浇油了！那事不都过去了吗？都是误会，皇上不也和娘娘和好了吗？”
“皇上驾到——”太监尖刺的嗓音传来，小桃红和萍儿都住了嘴。乖乖退到了一边。
“是谁惹朕的皇后娘娘生气了？”康熙笑道。
“谁？你的那些爱妃呗。”芳儿边说手边不自在地在康熙背后拧。小桃红和萍儿看着想笑又不敢笑。
康熙抓住了她那不安分的手，“掐够了，气消了？你想谋杀亲夫啊？”
“很痛吗？没有用很大力气啊。让我看看。”芳儿心疼道。
“咳——”小桃红咳嗽了一声，“奴婢下去给皇上和娘娘准备晚膳，萍儿！”
“你不生气了？”
“生气什么，我是什么人。温柔贤惠机智勇敢勤奋宽容……”芳儿还没有说完，康熙已经开始擦汗了。“对了，混蛋。张煌言是什么人啊？”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没什么，突然想到的。”
“一个忠臣。”康熙说道，并没打算再透露什么。
芳儿见他如此维护香香，也不说什么。他不说，她不会问别人啊，哼！
……
“什么！你说张煌言是前朝臣子！”芳儿吃惊道，“而且，是混蛋派人干掉他的！”
“也不能这么说，皇上当时还很小。剿灭……”
容若话还没说完，芳儿就哈欠连天了。
“不要讲历史，我最讨厌上课了！”
“娘娘怎么想到问臣这些？”
“随便问问。”难怪混蛋不告诉她了，她这张大嘴巴万一说出去，香香真的就有危险了。香香是张某人孙女的事情一定不能传出去！香香怎可怜，如果不是忠良后裔，怎么会沦落风尘。如果不是混蛋当时和太皇太后闹别扭不肯娶她，香香也不用受困皇宫了。
容若见芳儿神游太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为什么这么痛苦的样子！和我站在一起很无聊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上次我喝醉了不小心骂了你？”芳儿一把拽过容若的衣服，扯着问。
“娘娘，这是在御花园！”容若退后一步，“请娘娘自重。”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说我是宫女是逗你玩的。谁叫你那么好骗。”芳儿委屈地说，“你真生气了，我在宫里闷死了。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芳儿耷拉下了脸，他有些不忍。“宫里人多口杂，你我身份悬殊……”
“小桃红把人都支走了，你就叫我芳儿吧。你再吹首曲子给我听啊！”芳儿眨巴着眼睛说。
容若犹豫片刻，始终狠不下心看芳儿失望的样子。他拿出短笛，轻启薄唇。
“主子，怎么有笛声？”福儿说道，“咱们过去看看吧。”
香香点点头，这笛声若短若长，哀怨断肠，这皇宫中居然有这样的人才，把短笛吹得出神入化。
“宁贵人，你不能过去。”小桃红手一拦，“皇后娘娘正在休息，不喜人扰。”
“算了，福儿，咱们走吧。”香香道。
“为什么，让万岁爷来评评理。这御花园……”
“福儿，没规矩！”香香喝道，朝小桃红低了低头，算是赔礼。
“怎么那么吵啊！香香。”芳儿听见争吵出来了。容若收了笛子跟了上来。香香和福儿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我说怎么不让人进呢！”福儿嘀咕道。
容若尴尬地站在那里，芳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古怪的表情，没有料到事态的严重。
“撒宁儿告退。”香香神色微变，“福儿，咱们走。”
“不能走！”小桃红出言，喊出来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桃红姐。来不准来，走不准走。是不是要请宗人府来断这事儿啊？”福儿冷笑道，“您是皇后娘娘，咱们主子不过一贵人，可是，这园子里也不是没黑白的！”
“福儿！”香香怒道，“皇后娘娘放心，今天撒宁儿当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御花园。福儿，咱们走！”
“喂，喂……”芳儿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容若告退！”喂，怎么也走了！
第三十一章 机关算尽卿性命 世态人情皆叹凉 （上）
“娘娘，咱们要想一个对策啊。”萍儿说道，“要是宁贵人在皇上面前说了昨天的事情……”
“什么事情啊？”芳儿剥着橘子，小桃红忙抢过替她剥好。
“昨天您和纳兰大人……”萍儿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开口。
“混蛋知道又怎么样。”芳儿嘀咕道，“我又没欺负容若。”芳儿接过橘子，放入口中，皱了皱眉。
“是不是酸了？”小桃红拿过盂盆，芳儿把橘子吐了。
芳儿摆摆手，深呼吸几次，总算缓过神来。“太甜了，腻得我都要吐了。”
“娘娘是不是觉得宫里闷啊？奴婢听乾清宫的太监说，皇上好象打算去盛京呢。说不定，会带娘娘去。”小桃红看出了芳儿的心思。
“盛京，什么地方啊？”芳儿一下子精神抖擞，“好玩吗？”
“我听说啊，到时候，皇上沿途都会接纳蒙古亲王朝见。到了盛京城外，还要祭太祖太宗陵。还要巡视盛京内外城地呢！”
小桃红边说，芳儿边两眼冒星。
“娘娘，你这是去哪啊？”小桃红急喊道。
“去找他啊，要他忘记带我去怎么办！”芳儿回答，她还没去过辽东呢！确切地说，芳儿整天困在坤宁宫，就算要她去中东她也去。芳儿最害怕的就是待在一个地方，5岁就进了孤儿院，却并非真正的孤儿。有一个叔叔每年都会带她出去玩，虽然那个叔叔其实就是再婚的爸爸，但是芳儿每年都在期待被接出孤儿院的时间。直到中学，父亲去世，她变成了真正的孤儿，她就一直留在孤儿院。记得当时，再婚的父亲选择遗弃她，她不愿意离开家。爸爸和那个阿姨就把她锁在房间两天，当时她五岁。妥协的结果就是，每年，爸爸以‘好心的叔叔’的名义回国接她。自从那以后，芳儿也就特别害怕在同一个地方独处。
“娘娘，您这身打扮……”
“还好你提醒，我去换衣服！”芳儿乐呵呵地说。
“换衣服也不行啊，”小桃红急道，“皇上这时候不是人随便可以……”
“有道理，嘿嘿，还好我有宝贝！”芳儿冲进房里，掏出容若送给她的玉佩。急冲冲地走了，小桃红看着她，叹了口气。还好皇上宠着她，不然还不知道她闯出什么祸来。
……
糟糕，每次都是晚上乱串，大白天的这京城这么大还真迷路了。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不过不能怪她，女孩子方向感差嘛！
那个人不是……，给她喝各种古怪药的太医吗？难不成她走到太医院来了？芳儿理了理衣服，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突然，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不是……，福儿。
福儿和那个太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太医给了她一包东西。芳儿好奇心起，她在搞什么呢！
芳儿一时忘记了要去见康熙，悄悄跟在福儿身后。福儿很小心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她走近了墙后的巷子。
那个太监，不是混蛋身边的吗？难道……，他们谈恋爱。宫女和太监对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芳儿胡乱猜想起来，八卦心起。
只见福儿不知道和那太监说了什么，太监把一碗汤盖子掀开，福儿把那包东西倒了进去。然后两人若无其事的各走各的。芳儿认识那碗，那是混蛋的。他们在混蛋的汤里面下药！一想之下，芳儿惊出了身冷汗。一定要查清楚！
第三十一章 机关算尽卿性命 世态人情皆叹凉 （中）
芳儿冷冷走到太医面前，“刚才那包药里是什么！”
“什么人……”太医嘀咕哪个太监这么不知好歹，待他睁眼一看，登时下出了一身冷汗，“皇后娘娘！臣该死，皇后娘娘您怎么……”
“多事！”芳儿喝道，“说，刚才福儿问你讨了些什么？”
“这……，说是宁贵人房里闹耗子，问臣要些毒药。臣知道这不合规矩，开始宁贵人是个好人……”太医话还没说完，芳儿已经跑没影了。
芳儿飞奔出去，阻止混蛋，糟糕！
突然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知道本……，皇后娘娘！”
芳儿看清楚了来人，是福儿。福儿脸色苍白，似乎很紧张。
“这么急从哪来啊？”芳儿冷笑问。
“奴婢在宫里迷了路，才走到这里来的。”福儿结巴道。
“这可怪了，你去太医院的时候怎么不迷路啊！约个小太监下毒害皇上怎么不迷路！”芳儿怒道。
“娘娘饶命，这都是宁主子的意思。”福儿一下子跪下，“娘娘饶命，咱们下人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宁主子说她要为全家报仇，让奴婢要了些药给一个人。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说是慢性毒药，不致命的。奴婢要是知道药是给皇上喝的，就是死奴婢也不敢放啊……娘娘，娘娘，您饶命啊……”福儿边哭边跪着抱着她的腿。
芳儿挣脱她，她的脑子现在是一片空白。给全家报仇，难道是指……她不敢想，混蛋不能有事。她顾不得那么多了，朝乾清宫奔去。
“皇上，御膳房送来的雪莲汤。”太监说道，刚见完群臣的康熙揉了揉眉心，点点头，示意太监端过来。
照规矩，身边的小太监端起汤，要试尝。突然门外冲进一个小太监，谁也拦不住，他冲了上来，一掌打掉了那太监手里的汤，“不能喝！”
“大胆！护驾！”周围的人把芳儿团团包围住。
“皇上这……”太监见地上冒起了白色泡沫。“这汤，有毒。”
待看这小太监时，更是惊出了身冷汗。“皇后娘娘！”
“芳儿，这是怎么回事？”康熙见芳儿打扮奇怪，似乎奔跑过，全身是汗。
“福儿在汤里下慢毒，要谋害皇上。说是宁贵人要为家人报仇。”芳儿冷冷道。
“把福儿带过来，朕要问她！”康熙若有所思地扫视了周围人一眼。
“福儿带到。”
福儿泪眼朦胧地看了四周，“朕问你，为什么！”
福儿看了芳儿一眼，似乎有难言之隐。只是哭，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
康熙看了芳儿一眼，“你们都下去，朕有话亲自要问福儿”
芳儿不放心，没有走。
“你先出去。”康熙对芳儿说，芳儿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出去。
“朕问你，你为什么要下毒？”
“全是福儿一个人的错，皇上要杀就杀福儿吧。不关宁主子的事啊！”福儿把头磕得都破了，“真的不关宁主的事。”
“你说实话，万事都有朕当着。”
“这药都有太监尝，宁主要是想害皇上，怎么都不会下毒啊！求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
“朕不会杀你，也不会杀她。一个贵人，还没本事把太医太监全部摆平。”康熙冷道。
“皇上开恩，皇上开恩。”福儿语无伦次地说，惊吓过度，有了些神智不清的样子。“皇上开恩，皇后娘娘开恩。福儿和宁主不是故意的，福儿不是故意发现您和纳兰大人在一起的，娘娘开恩。”她喃喃道，有些疯狂的样子。“娘娘开恩，福儿什么都没看见。”
“你说什么！”康熙一把把她从地上扯起来，“你说清楚点。”
“娘娘开恩，不要怪宁主。娘娘开恩，福儿不可以害宁主。”福儿眼神迷离地看着康熙道。
康熙的脸渐渐沉下去，他无力地把福儿丢在地上。福儿还半痴半颠地唠叨开恩，把头磕得血流满面。
芳儿在门外等得着急，想到刚才差一点，他们就要喝香香的毒汤了，她就担心。她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推门进去，却看见康熙撑住桌案，似乎很虚弱。福儿满头是血，神情恍惚。
康熙缓缓抬头，看向芳儿。她一身太监装扮，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腰间的佩玉上，面色骤变。
第三十一章 机关算尽卿性命 世态人情皆叹凉 (下）
康熙看着芳儿，“谁让你进来的？”语气竟然是拒之千里的冷漠。
芳儿心里奇怪，她看着福儿，她向混蛋说了什么。她没有理会康熙，径直朝福儿走去，一把扯起她，“你胡说了些什么？”
“娘娘！”福儿一把抓住芳儿，“娘娘，你放过我。我没有把你和纳兰大人的事情告诉别人。”
“把人带回坤宁宫，我要亲自审她。”原来如此，设下圈套让她上钩，这是正式宣战吗？
康熙不可思议地看着芳儿，没有阻止。他的思绪很乱，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想知道一件事，她和他……
坤宁宫
“替我把宁贵人给请来！”见芳儿回来，表情严肃，小桃红知道出事了。萍儿面色有异，担心地看了芳儿一眼。
“一个宫女哪里有这样的良苦用心，说！谁指使你的！”芳儿一拍桌子，小桃红吓了一跳，从来没有见主子发这么大的火啊！
福儿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你不说我替你说，这后宫谁不想做皇后？你主子就设这么个圈套让皇上认为我陷害你，是因为我和侍卫有染。你知道我担心皇上安危，必定会上当。”芳儿冷冷道，“好一个请君入瓮！！”
“皇后娘娘想杀撒宁儿，大可以直接下令。何必费尽心思，这么辛苦设个这么个罪名让撒宁儿往里套呢？”门外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你总算露出真面目了。也好，免得我整天猜疑！”芳儿心里一阵难过，嘴上却不肯示弱。
“彼此彼此。撒宁儿自认阅人无数，也差点给娘娘骗了！”香香挑衅地看着芳儿，“娘娘这招可真叫狠，下毒害皇上，可这话说出去谁信呢？哪里有争宠的妃子下毒害皇上的？”
“我信！”一阵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萍儿扶着孝庄走进来。芳儿连忙站起来给她行礼。
“我已经让萍儿时刻提醒你不要和这个狐媚子走得太近，你啊！就是心太善！”孝庄瞪了芳儿一眼，“还好我把萍儿安排在你身边，万事有个照应！不然，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说，皇上护着这个狐媚子不说，那还得了！”
“皇奶奶，这后宫姐妹吵吵闹闹很正常，怎么敢惊动您老人家。我和宁贵人也就一点小事。”芳儿笑呵呵地说。
“你还护着她！下毒害皇上，谣言诋毁皇后还是小事！就这两点她死一百次都不够！”孝庄气愤道，福儿煞白了脸，香香依然是淡漠的表情，“来人，把……”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开恩。这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不关宁贵人的事情。奴婢在皇上的汤里下毒是为了嫁祸皇后娘娘，宁主一点也不知情啊！是奴婢该死，奴婢无知，以为这样皇上就会喜欢自己主子多一些。太皇太后开恩！”福儿跪着走到芳儿面前，“皇后娘娘，福儿知错了，皇后娘娘您就放过宁主子吧！”
“芳儿，你说怎么处置吧。三尺白绫还是毒酒？”孝庄问。
芳儿一惊，她从来没想过事情会闹到这么大。尽管她很生气，却没有打算要杀人。“依我看，杖责就可以了。”她小声说道。
“好，就听你的！把这个祸害主子的人拉下去，狠狠地打！”孝庄说道。
几个太监冲上来，将福儿拖下去。一声声凄厉的喊叫传来过来，芳儿胆战心惊！这是第一次，她感到危险，生命如此脆弱。若自己进入的不是赫舍里的身体，或者赫舍里不是皇后，那么是不是被拖下去的就是自己？香香脸色骤变，她焦急地看着福儿被拖走的方向。
“撒宁儿求太皇太后放过福儿。”香香咬了咬牙，跪了下来。福儿那一声声的痛喊刀子一样割进了她的心。
孝庄别过头，不理睬她。
“皇后娘娘，撒宁儿可有开口求过你？我现在求你，高抬贵手！”香香的声音有些哽咽。
芳儿为难地看着她，她是何等高傲？居然为一个宫女下跪求自己。香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如此为一个下人，为何又要这样对待她呢？看见香香屈膝跪在自己面前，她的心猛地疼了一下。一个孤傲如霜的女子，要她低声求自己的敌人，是何等的委屈？
“太皇太后，”芳儿话还未出口，孝庄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休息会。”
福儿的喊叫声越来越小，香香目光扫过众人！突然她咬牙站起，转身往外跑去！太监拦住了她，孝庄摆摆手，“让她去！”
“叫他们停手，这样会打死福儿的！”见香香出去，芳儿焦急地对孝庄说道。
“我就是要她死！看以后谁还敢在后宫耍这种手段！”
芳儿本来打算打她几板子教训一下就好了，没想到孝庄早要她死！她心里像塞了石块一样难受，是自己害死福儿的！
一声声的钝响，沉闷得让人窒息。香香麻木地看着棍子打在福儿身上，她已经没有了喊叫。她知道再求也没有用，太皇太后是要福儿死。赫舍里•芳儿，想不到你这样心狠手辣！
“主子。”福儿轻轻唤道，头耷拉在头发里，汗水伴随着血水。
“你怎么这么傻啊！她不过想我死而已！你何苦把一切都认自己头上？”眼泪顺着香香的脸流下。
“福儿不认，主子就得死。”她挣扎着说，“皇后娘娘要福儿害主子，主子对福儿恩重如山，从不把福儿当下人。福儿很感激。福儿能替主子死，是我的福气。只有福儿把一切都认了，主子才能逃过此劫。主子心善，日后要千万当心！主子你是人中龙凤，不该只是一个贵人。主子切记保住自己，日后才能替福儿报仇！”
香香含泪点头，“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撒宁儿，香香已经死了！我是满洲正黄旗的宁主。他日定当获得龙宠，要她们把欠你的全还给你！”
“主子，看在福儿伺候您一场，你就给福儿痛快的吧。”福儿痛苦地恳求。
香香摇着头，痛苦地挣扎着。那棍子落下的声音让她快疯狂了！
“求您了主子。”福儿的声音越来越弱。香香摇摇头，她知道她们是要福儿死，可是她又怎能……
“做得干净利落些。”她闭上眼，深深呼了口气，偷偷给了身边的太监一块银子。太监会意，一棍子下去，福儿头一歪，死了。
几个太监测了测她的呼吸，将她的尸体拖了下去，在雪地里留下了道长长的印记。香香的脸在雪的映照下显得苍白，她的牙齿将嘴唇咬破了，血滴在雪地上。她知道，如果不是福儿，今天被拖走的就是她自己了。
芳儿见孝庄总不表态，实在坐不下去了，刚要走出去，却看见香香红着眼，狠狠地看着她，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福儿她……”芳儿走到她面前问道
“死了！”香香冷道，“她不会白死的！我要你给她陪葬！”她把嘴凑到芳儿耳边，一字一句道，芳儿瞪大了眼看着她，她嘴角勾出冷笑。
“那狗奴才就这么死了？”孝庄皱了皱眉，“她是死了，你的罪不代表免了！来人，把宁贵人……”
“慢着！”众人一愣，“这事交给孙儿处理就行了。”
孝庄看了康熙一眼，来得可真不巧。“也罢，我也乏了。”说完，让人搀着走了。
芳儿跑到康熙面前，一切来得太快。现在她只想在他怀里哭一场，心里闷闷得太难受。
康熙冷淡地推开她，“朕如果来晚点，你就把撒宁儿也杀了？”
“我……”他为什么这样说她？
“果然是狠，杖刑，连死也不让她死得痛快！朕一直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这样的蛇蝎心肠！”康熙道。
芳儿退后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康熙。
“我们不过看到你和纳兰大人在御花园，你何必杀人灭口！”香香冷道。
“你胡说什么！我和容若……”
“好一个容若！用得着叫得如此亲吗？”香香嘲笑道。
“你和曹寅的事情我还没说呢！你何必这样诬陷人！”芳儿急道，香香面色更加难看。
“够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芳儿被打得倒在地上，小桃红忙扶住她。
“皇上，您真的误会娘娘了，娘娘和纳兰大人真的是清白的！”小桃红哭着说。
“这里还轮不到你插嘴！你居然能说撒宁儿和曹寅，你还想多害死谁？算朕看错了你！我们走。”他冲撒宁儿道。
芳儿看着康熙离开，他居然为了她打她！她麻木地看着周围，不行，她不可以就这样放弃，混蛋只是被她蒙蔽了！她想着，只觉得胸闷异常，只觉眼前一黑，喷出一口鲜血！
“娘娘！快传太医！”小桃红扶住她。
“谁也别去，我不想他说我又耍花样。我没事。”芳儿挣扎着起来，“她不会这样罢休的，她要我死。”芳儿自言自语道，小桃红心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三十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言白首不负君
香香看着康熙，她为他添满酒，他就喝光。
何曾有过这样的疼痛？哪怕面对鳌拜的强权，哪怕面对三藩的逼迫，哪怕忍气吞声，哪怕做回他的汉献王！
可是，当他看见她腰间佩玉的时候，心却撕扯开来。那不是一个君王，而是一个男人都不可以忍受的！
她为何要这样伤他，是他忙于国事忽略了她，她狠狠的报复吗？还是她不能独宠的反抗？或者，她从来就只把他当君王，心却在其他人那里！
谁在乎她是否蛇蝎心肠，谁在乎她是否处心积虑，他只想知道，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他最在乎的是什么，他心底永远不愿意承认的，他其实也很脆弱。如果他不是天子，或者如果他可以不爱，或者他不会像今天一样受伤。今天福儿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是那样的不知所措，虚弱得不能呼吸。比起他的父亲，他并没有强多少。甚至说他更不如，至少，他的父亲可以那样名正言顺地爱一个人，爱得惊天动地。而他却不能，他要做一个皇帝，他绝对不能……像他的父亲！
如果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或许以为真的可以把她当成后宫中的一个，今天他知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打她了，他失控了，他不是一个天子，而是一个嫉妒的男人。
面前女人嘴角带着笑意，芳儿的脸在她身上重叠。那掩饰不住的嘲弄，挑衅着他。他火红的眼睛看着她，一把扯过她，狠狠地吻下去，不是缠绵，是报复，不是爱，是恨！
香香颤抖了一下，猛地战栗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她本能地要推开面前的男人，可是她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一丝悲哀闪过眼眸，终究是命，逃不过，躲不掉。
福儿凄厉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那带血的面容看着她。她半空中的手停滞了半刻，艰难落下，放在眼前男人肩上。这一步，走出了就不能再回头。张楚，香香，……这么名字都和她没有关系了，谁是谁的谁，她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
她双眼朦胧，泪竟不自觉滑落。
门外的太监对视一眼，“该记下，皇上今晚住储秀宫了。”
“怕是明儿，宁主子就不用住储秀宫了。”太监隐隐笑着说，“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后宁主子的起居可要千万照料。”
“是。”宫女太监们答到。
……
“咳——”芳儿看着手绢上殷红一片，心突地凉了半截。糟糕，吐血，是不是活不长了啊？自己也不想做林黛玉，也不想死。
小桃红进来，芳儿忙将手绢藏到了床缝中。
“主子，你的脸色很差。”
“有吗？那混蛋不在这里我睡得不知道多安稳呢！我巴不得他永远别来！”芳儿不服气地说。
“奴婢让御膳房准备了些点心，您一直没吃东西，好歹将就着吃些。”
“也对啊，没见到他我胃口真是好，全端来，我全吃掉！”芳儿眨巴着眼睛说道。
“昨天，皇上下旨让宁贵人住到永和宫，和德主子住一块了。”
芳儿筷子停住了，咀嚼了片刻，似乎在发呆。
“哪个德主子？”芳儿没好气地问。
“乌雅氏，进宫没多久便封了贵人。出身倒不怎么高贵，不过皇上却特别眷顾。”小桃红说道，“奴婢听说，她眉宇神采和主子您倒有几分相似。”
“是吗？他还挺有眼光的嘛！”芳儿酸溜溜说道。
“皇上常去永和宫？”
“有时候是皇上去，有时候是主子去皇上那。公公们都议论着呢。”
“议论什么？”
“说怕是皇上要添小阿哥了。皇上似乎打算祭祖回来就给两位主子封嫔。”小桃红道，“这宫里人也变得快，这会，永和宫可热闹了。”
“咳——”芳儿一阵轻咳，只觉喉咙一阵腥甜，竟生生地把涌上来的血给吞回去了。迟早被那个混蛋活活气死。
“皇上什么时候去祭祖？”芳儿问道。
“这个……”怕是皇上去，也不会带主子去了，“太皇太后这两天就动身，皇上可能随后就到。”
“我是问他什么时候走好让我耳根清净，他让我陪我还不愿意去呢！”芳儿嘟囔道。
她披了外套，往外走去。只觉脚底漂浮，隐隐觉得不安。
“皇上。”
她朝远处望去，人声隐隐，料想是他和其他妃嫔在御花园。
突然一匹马冲了来，芳儿吓了一跳，退后一步。那马居然温顺地停了下来。
“娘娘受惊了。”
“这马怎么会在这里？”
“德主子说喜欢这马，皇上便让人带御花园来，也不知它怎么了，竟然冲坤宁宫来了。”
他居然为讨一女子欢心把马牵到花园，要是太皇太后知道，不知道又要发什么脾气。死混蛋，臭混蛋！料想要是她想把马弄到这里还溜，他肯定要教训一顿。偏心！
芳儿抚着马颈，“原来是你，我和混蛋第一次见面，你也在的。”她对马说道。
“它居然跑到这里来了！”银铃般声响，芳儿看去，一女子开心道。芳儿看着那女子，颇为俊俏，甚是活泼，料想便是传说中的德主了。
“还不给皇后娘娘请安。”那女子一愣，笑呵呵地看着芳儿。
“不知者无罪，相必皇后不会怪罪她失礼吧。”康熙微笑看着芳儿。
芳儿脸色微变，却也浅笑，“妹妹倒真是讨人喜欢，就是一朵鲜花就这么给插在那个什么什么上了！哼！”
康熙脸色一变，却又硬生生地堆起了笑。
“你也太胡闹了！这马要是伤了人怎么办。”康熙轻道，甚是宠溺，“该走了。”
芳儿狠狠一跺脚，心里还安慰自己不能吃醋，不能给混蛋看扁了，没了他一样要活得开心才行。
“小桃红，帮我请纳兰大人来，我想听他吹曲子。”芳儿放大嗓门说道。
小桃红拉了拉她的衣服，冲她摇了摇头。康熙脚步停了停，脸色很是难看，最后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乌雅氏说笑。芳儿见他毫无反应，更是又伤心又生气。
“小桃红，我们回房去！天啊！这里怎么这么乱啊！”
“是娘娘您昨晚上砸的，我还来不及收拾呢。”小桃红说道。
“这些东西都好值钱的啊，怎么你不拦着我啊。”芳儿郁闷地说道。为了一个混蛋砸掉真是可惜。连马都记得她，这个混蛋却移情别恋，翻脸比考试舞弊翻书还快！都说男人没良心，果然是真的，明明是自己花心，还诬赖她和冒牌容若！容若把她当妹妹，她把容若当哥哥，两人关系比纯净水还纯，亏他想得出来！
康熙走着，听见芳儿回房，他放开乌雅氏的手，收了笑容。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收场？到底是相见时难别亦难，还是别时容易见时难？当初是谁与他共骑一马？是谁与他彻夜长谈？人生若只如初见，何言白首不负君？既然她不爱他，为什么又给他错觉，让他以为自己也拥有爱情？
康熙握紧了拳，太监们吓得不敢吭声。
第三十二章 一如宫门深似海 昔日萧郎是路人 （上）
容若看着康熙，这个人亦主亦友，可是此刻的他把他当什么呢？
康熙低头做画，笔墨一收，抬头看了看容若。
“都说你文采飞扬，是北宋后第一人，朕有一事相请。”康熙缓缓道。
“臣不敢。”容若答道。
“你还有不敢的事吗？”康熙目光一凛，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臣不明白。”容若依旧镇定。
“你为朕的这幅画配首词吧。”康熙忍住了一些话，没有说。
容若犹豫了片刻，目光停在了那幅画上。画中郁忿触发心中悲凄，他提笔，写下几行字。
“‘池上闲房碧树围，帘纹如彀上斜晖。生憎飞絮吹难定，一出红窗便不归。’好一首《柳枝词》，论文采朕是不如你的了。”
“皇上是天子，何必臣这种普通人比？有些事情，皇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康熙看了眼容若，领会到了他话外之音。他这个天子又算什么？不过也一凡夫俗子。
“‘生憎飞絮吹难定，一出红窗便不归。’朕也该帮你定下来了。”康熙说道，容若吃惊地看着他。
“朕已经打算为你赐婚，不知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皇上！”容若不禁有些站不稳，脚下很是吃力。
“你若没主意，那朕可就替你做主了。”康熙笑了笑，“你在朕身边也久，倒没时间休息。朕已经让曹寅回宫，你可以到江南去看看。”
“臣……”容若刚想说什么，最终把话吞了回去，“臣谢主龙恩。臣这就准备离京。”
“看你的神情倒像是朕赶你走似的。”康熙笑了笑，拍了拍容若的肩膀，“朕把你可是当亲兄弟，不然……”
他没有说下去，不然如何？君与臣，恩与怨，谁能道？
从养心殿出来，容若一路，思绪万千。情同手足，可他毕竟是一个帝王。容若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个时候才发觉玄烨真的像一个君王了。他看着坤宁宫的方向，也好，少了道别，就少了些麻烦。
“纳兰大人。”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宁主子。”容若请了个安。
“大人在此，神情颇是不安。是不是想去坤宁宫？”香香笑道，“也对，今日一别，也不知道此生何时相见。不过大人不必去了，皇后娘娘已经被皇上赶出皇宫了。”
“宁主子真会说笑，皇后娘娘并未犯错，何来赶出宫？即便是犯了错，这祖宗规矩里也没有赶出宫的啊。”嘴上虽是如此说，容若心底却开始担心起来。
“呵呵，皇上只是让她回家看看。是我开玩笑，皇上连坤宁宫的门都没进去过，娘娘怎么有机会再犯错呢？真是可怜，上次我看到娘娘，那憔悴样。啧啧，看着心就疼。听坤宁宫的宫女说，她受了风寒，又不肯让太医瞧，别要落下病根。要是年纪轻轻就……，呵呵，我不和大人说话了，大人不是出宫吗？是不是要和索大人道别一声呢？”
“索大人那里，若容已经寄去书信了。”
“都在京城寄什么书信？纳兰大人不是忌讳什么吧……，对了，皇上让我给他弹琴呢，我这要赶过去，不然他可就急了。”香香笑眯眯道。
“既然这样，容若打扰宁主子了。”容若冷冷道，“还请主子您好自为知。”
香香收了笑容，她看着容若离开，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错的是她？如果不是赫舍里不仁，她又何苦不义？
“去和皇上说，我身体不适，不能去伺候。”
“主子……”太监刚要开口，却被香香喝住。
“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香香喝道，转身刚要走，突然地愣住。他，什么时候回宫的？
“曹大人……”香香开口得有些艰难。
“曹寅忘记恭喜贵人了，听说皇上就要封嫔了。”
“多谢大人关心。”香香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大人回宫重新回到皇上身边，也是值得恭喜的事。日后定是官运亨通，妻妾成群，百子千孙。”
“那及得上贵人，如若能添一位阿哥……”
“那就承您吉言了。皇上还在等咱们呢，咱们走。”香香对身边的太监说，小太监一愣一愣的，刚才不是还说不去的吗？
“楚儿……”一声低低的呼唤，似乎是自言自语，香香猛地战栗了一下，既而又恢复平静，她咬了咬牙，眼中晶莹闪烁，却是不能落泪。她加快了脚步，泪终于如雨凋落，心也渐死。
落英缤纷，落叶却不能归根。紫禁城又是一个寒秋。
……
芳儿站在紫禁城外，看着宫门。想不到混蛋想也没想就批准她回家，一点留恋也没有。本来出宫玩该高兴，芳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娘娘，您这是……”
“皇上已经同意我回家了，我也很久没有见叔叔他们了。”
“娘娘你。”小桃红一把抢过芳儿手中收拾的东西，“娘娘，现在可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啊！太皇太后不在宫里，还不知道她们会干出什么。您居然赌气回家，那不是正好合了她们的意吗？咱们还是回宫吧。”
“不回去。”
“主子，您给皇上赔个罪。不管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了就没事了，何苦回去呢？”
“你怎么总护着那个混蛋啊……”
小桃红捂住芳儿的嘴巴。
“娘娘，您怎么能骂皇上……”
“骂他，我还想揍他呢！”真是越想越气。
“娘娘，奴婢听说……，听说曹大人回京了。”
“回京？那容若呢？”
“皇上让他去江南了。”小桃红说道。
“走也不和我招呼一声，一个比一个没义气。”芳儿闷闷地想。
小桃红想告诉她，容若正是因为她才被康熙赶走的。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说，她这主子就是没心眼。
芳儿坐在轿子里一路上逛荡，倒没觉得那么郁闷了。
“银子带够了不？如果在外面混得好咱就不回去了。”芳儿说道。
“娘娘。”小桃红看了看外面抬轿子的太监们，皇后娘娘出宫能这样逛荡吗？
“这个好办啊。”芳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桃红，小桃红头摇得和波浪鼓一样。
“嘿嘿，小桃红，就一会儿嘛……”芳儿赔笑道。
小桃红重重地摇头。
“小桃红，桃红姐……”芳儿拽着小桃红的衣角说道。小桃红无奈地看着她，有见过皇后娘娘向一个宫女撒娇的吗？
第三十二章 一如宫门深似海 昔日萧郎是路人 （中）
世界上对她最好的恐怕就是小桃红了，不像那个花心混蛋，不像那个没义气的容若！
“搜。让开！”一个官爷推了一把芳儿，走进了一个客栈。
“推什么推，你知道你奶奶我是干哪行的吗？”芳儿没好气地说，那官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和她计较。
“回大人，没搜到。”
“岂有此理，你们怎么干活的！”那官爷恼怒道，芳儿幸灾乐祸地捂着嘴巴笑。
“这个女人，一定是乱党的同伙。抓起来！”
“喂，冤枉啊！冤枉啊！你们抓不到人就冤枉好人，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不？要是我有什么事，我那抠门叔父、没义气的容若和花心混蛋都不会放过你的！”
“把她嘴巴堵上。”官人不耐烦地说。
芳儿立刻闭了上了嘴巴，她担心地看着这些人，想着怎么逃走。
“大人，屋顶有人！”
“追啊！你们还抓着她干嘛，人手不够，快追啊。”
芳儿终于挣脱了几个人的手，心里开始有些感激这个被官兵追的人了。呵呵，居然能把京城的门官耍得团团转。
此地不宜久留，鬼知道这个笨蛋官人会不会又抓不到人把气撒在她身上，还是赶紧回索府才安全。
芳儿刚才被这么一吓，走路的时候瞅上瞅下的。
“别让他跑了。”怎么阴魂不散的啊，芳儿正感叹自己运气背到家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扑倒了她，连着她一起滚进了一个大水缸。晕，她不会游泳啊，更不会在大水缸里游泳。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死在这个臭水缸的时候，一股清新的空气送进了她口中。芳儿一愣，和康熙的初次相识浮现在脑海中。如果她不进宫，如果康熙不是皇帝，那么一切是不是不一样。
“多谢姑娘相救。”柔软的嗓音响起，芳儿回到现实当中。
她没好气地爬出水缸，拧着身上的水。
“喂，你就这么走啊！”
“我已经道过谢了。”
“你有没有礼貌啊，本姑娘被你拽进水缸，还被你……，你就想这么直接走啊。你你你……，你吃我一拳再走。”
那男子听见身后风声，习惯地避开，伸手一扭，将芳儿反手扭住。
“痛啊痛啊。”芳儿泪眼朦胧，抬头看清楚了这个人的脸。
“我认得你，你就是上次我救的那个怪人。你还我的玉箫来。”
怎么是她，他呆在了原地，他曾经以为今生不会再相见的。
“姑娘救了在下两次，在下他日定当相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相逢，他在京城的任务十分危险，相见不如不见。
“把玉箫还给我，上面刻了我名字的你别想抵赖！”芳儿没打算放他走。
“原来你叫芳儿啊。”他坏坏一笑，手摩挲到箫上的刻字，“我一定会再找你的。后会有期！“
“会飞了不起啊！”见他施展轻功离开，芳儿很是恼火。
抠门的叔父，花心的混蛋，没义气走也不说一声的冒牌容若，忘恩负义古里古怪偷她宝贝不肯还的强盗，加在一起就是倒霉可怜郁闷到极点的芳儿。
第三十二章 一如宫门深似海 昔日萧郎是路人 （下）
芳儿一路湿答答狼狈地走回去，小桃红正焦急怎么解释自己怎么穿了皇后的衣服，皇后怎么不见了的时候，看到芳儿一脸愤怒地进来。也不知道这个娘娘到底出了什么事，连忙让下人给弄水洗澡，准备干净衣服给她换洗。
索额图开始还担心皇后娘娘在自己这里出事怎么交代，见芳儿平安回来才安心。开始还听说城里有乱党，还好没出大事。
芳儿给水一泡，咳嗽得更加厉害了。索额图连忙请大夫给芳儿把脉。
看着大夫脸上阴晴不定，神色恍惚，芳儿有些生气。
“是不是没救了？没救了你说一声啊？反正混蛋皇帝又不会砍你脑袋，我死了他正好多讨几个老婆。”
“您，您是有喜了。”
“不会真中了吧？”芳儿脸色顿时苍白，真这么倒霉给混蛋生孩子？
……
小桃红站在门后，看着芳儿和几位福晋格格们说笑着，半点看不出沮丧，心里却愈发不安，主子的心她总算琢磨透了，再委屈她也会忍。
“皇上说了，我太久没回家，这回出宫啊，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芳儿笑道。
“小桃红，把东西拿来。大家看看喜欢的，挑就是了。”
“都说皇上对娘娘宠爱有加，这回是看出来了。”那些福晋格格们羡慕地说道。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芳儿心里道。
“我看啊，得赶紧添个阿哥才行。你瞧着荣妃娘娘，生了个阿哥，地位就不一样了。”
“后宫佳丽那么多，这事可难了。要是皇上对我有贝勒爷对你那么好，万千宠爱于一身，那我可真有福了。”生个阿哥，便宜他了！芳儿嘴巴不停地嘀咕，一肚子不开心。
“这话传出去了可了不得。我家那位哪能和万岁爷比啊！”
“当着他面我也这么说。”芳儿眉毛一挑，“这在自个家难道还忌讳什么！”
“瞧皇上把你给惯的，说话没个遮拦！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知道说我的不是了，刚才还一口一个娘娘，听着怪生分的！小桃红，还不送福晋们？”芳儿看了眼门外，是索额图回来了。
“叔父。”
“娘娘。”
“你想说什么？”芳儿看了眼索额图。
“我警告你了，要是你敢告诉别人我怀了孩子，我铁定翻脸！”芳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可是，皇上要是知道娘娘怀了龙种……”
“他那么多老婆会给他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芳儿劈啪把脚上的鞋子踢飞，爬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你……”索额图指着芳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别的娘娘都想着法子讨好皇上，她倒好，还和皇上怄气。最可恨的是连累他在朝中的地位也跟着下降。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这孩子是我生的就得归我，和那个混蛋一点关系也没有！”芳儿警告地说。
“娘娘，您千万……”
“你要是告诉他，我死给你看。这孩子我也不生了。”芳儿赌气地说。
见索额图那模样，似乎很是不满芳儿的做法。芳儿眨巴着眼睛，转而堆了一脸的笑。
“经过福儿上次毒药的事情，我已经信不过太医院了。而且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情是有人布好了局，每走一步都在设计中。如果是香香，那倒好对付。怕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人或许就是冲着我来的，我在明，她在暗。我怕事情宣扬，这孩子会有不测！现在端嫔怀了孩子，不知道是阿哥还是格格，至少她把注意力都转了，我才好准备。”
索额图点点头觉得芳儿说得有道理，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
“可是娘娘，您告诉皇上这些，有皇上的保护，一定比您这样安全啊。”
“谁要他保护了！我现在在你这里生孩子养孩子，那什么破宫我不回了。”
“在在在我这生……”知道皇后娘娘有了身孕，隐瞒不报，还让她在这里生皇子，不是存心置他于死地吗？迟早要找个机会送走她。
“香香不足惧，可怕的是她身后的高人。”芳儿打量了一下索额图，“叔父不要忘了，赫舍里•芳儿和索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索额图震了震，看着芳儿。
“可是，娘娘……”
芳儿抓起床边的夜明珠，朝索额图丢了过去，索额图宝贝似地抱着。
“娘娘……”
“你还吵……”芳儿抓起一个汉宫花瓶作势要丢，索额图惊出了满身汗。
“您放下，别动气，别伤了胎气。”索额图忙护住她手中的古董花瓶。
芳儿瞪了他一眼又举起了手。
“我走我走。”索额图擦汗说道，看来得尽快送走这个芳儿了。
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这个叔父心里在想什么。瞧那阴险样子，肯定是想告诉混蛋她怀了孩子。自己被他欺负，还要给他生孩子，想着都觉得亏。这古代，个个都不像好人。都是护着混蛋，没一个站在她这边的。要是在现代，她一定要和混蛋离婚，然后带着巨额赔偿金，自己把孩子养得成为伟人！
第三十三章 螳螂还有黄雀后 一山更比一山高
“妹妹下棋心不在焉，此局必输。”翡儿端过茶，静妃喝了一口。
“是姐姐棋艺好。”香香说道。
“妹妹头上钗可是皇上赏赐的？”静妃问道。
“姐姐好眼力。”
“我以前也有这样一个金钗。”静妃叹道，“妹妹风华绝代，正是当宠之时。姐姐说的话，你到底是没听进去。”
“姐姐教诲妹妹怎敢忘，只是，我已没有选择余地。”香香冷笑道。
“进可攻，退可守。可是你这一棋，把自己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了。”静妃看着棋盘说，“何必呢，皇上如今已经不踏进坤宁宫一步，你该收手了。”
“我说过，要她死。”香香冷冷道，“棋还没完，胜负谁都不知道！我进退两难，她更加步履为艰！”
“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不可太过。以妹妹的才貌，日后定非池中之物。何必把自己逼上绝路？”静妃淡淡道。
“乘胜追击才是用兵之道。”香香冷笑道，轻轻放下一枚棋子。
“穷寇莫追。”静妃说道，一颗棋子不动声色地卡住了要害。
“不过是一局棋，”香香道，“输便输了。”
“妹妹何苦执着？”静妃叹息道。
“皇上这个时候讨厌她，是下手的好时候。”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静妃摇了摇头，“你真的以为这局棋必胜？你见过皇上现在这个样子吗？我进宫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他对皇后娘娘的用心，比我想的深。爱之深，责之切。你应该懂的。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多劝了，只盼你好自为之。”
“我来只求姐姐帮我的。”香香说道，“姐姐在宫里时候比撒宁儿长，宫里最聪明的怕是姐姐了。”
静妃叹了口气，沉默片刻。
“如果你已经决定了，事情宜早不宜迟。太皇太后会先于皇上祭祖，你少了一个对手。这个时候就是皇上说了算，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了！不过妹妹，姐姐提醒你，如果你不能成功，那么皇上去祭祖的时候，你一定要跟去！”
“跟去？”
“皇上离开之后，后宫就是皇后娘娘说了算。如果你不能在此之前把她打到无还手之力，她定会选皇上不在的时候来个先斩后奏！”静妃说道，拿起一枚棋子，“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手，以后你都没有下这枚棋的机会了！”
“我明白了，姐姐的话我一定会记得。”香香道。
“知道便好。”
“姐姐未免太担心了，她不过是过世的凤凰。人都不在皇宫了还能干什么！”
“如果皇上身在曹营心在汉，赫舍里就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事！”静妃冷笑道。
“皇上现在有了乌雅氏，怕是不记得赫舍里了。”香香说道，没有注意到静妃的脸色变化。
“乌雅氏？什么人？”
“她进宫有段日子了，每次皇上和赫舍里闹别扭，皇上都喜欢去她那里。呵呵，估计日后恩宠无限。”香香说道。
“乌雅氏。”静妃握紧了手中的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
“姐姐，你脸色不对。”
“天气忽冷忽热，怕是病了，叫太医煎副药就好了。”静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收敛心神。
香香皱眉思索了片刻，静妃她……不知道赫舍里在宫外如何了。
……
索府
不行，还是先要知道那个索额图在想什么。芳儿觉得心里总觉得不塌实。要跟出去看看，她想着，说不定他把自己怀孩子的事情告诉康熙了。
芳儿蹑手蹑脚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
“老爷，你还是打算进宫面圣？”
“不去行吗？说不定芳儿肚子里的是未来的皇上呢！”索额图说道。
就知道这个男人靠不住，还是会出卖她。未来的皇上，她肚子里能怀出雍正吗？
“可是，老爷。娘娘她说了如果您说出去，她就……”
老婆都比你懂事，芳儿恨恨地想。
“那不过说说而已，她又怕疼又怕死还敢做出什么事来！”
什么！居然这么瞧不起她！芳儿气得直瞪眼。
“不对啊，老爷。上次她不就割……”
“别说了，她不知道我告诉皇上，等宫里人来接她不就成了。”
岂有此理！芳儿气恼地溜回去，姑奶奶不呆了。大不了带着金子银子到外面生。想着芳儿就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索府。
“娘娘请留步。您这是要上哪？”
“关你们什么事？”
“索大人特别吩咐了，娘娘无论去哪里我们都要贴身保护，寸步不能离。”
“他！算他狠！”芳儿懊恼地背着重重的东西，又折回房里。
芳儿打量着这间房间，这值钱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难怪索额图看那么紧。上次在坤宁发脾气，把名贵的瓷器都摔了，真是越想越后悔。
嫁给这么一个IQ和EQ都不高的人真是郁闷！完全不懂‘信任’和‘专一’简直是变相的家庭暴力。
“主子，听说您又想溜？”小桃红推开门，进门又赶紧把门关上。
“什么叫溜啊？我把这些东西带出去当了换银子花不行吗？”芳儿头一昂说道。
“娘娘，您也别闹出什么事来了。”小桃红说道。
“看你的样子好象我很会惹麻烦一样！”
“是很会给其他人惹麻烦。”小桃红嘀咕道。
“小桃红，你把叔父叫来啊。”芳儿突然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啊？”
“去啊，你就说我一直砸他的古董花瓶他就会来了。”芳儿神秘地说。
小桃红将信将疑地被芳儿推出了门。
她迅速翻起东西来，拿了把剪刀，往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几次拿起来，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她拿剪刀在手伤比画了一下，如果索额图看见她真的不想活了，一定不敢再在混蛋面前胡说什么了。可是这么一画，多痛啊。还是想别的方法吧。
芳儿继续翻找，找出了条缎子，她在脖子上绕了绕。这样应该可以了吧，等索额图和小桃红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就这么样把头往里一套，然后踢掉凳子。可是万一，索额图营救不及时，她可不死得很冤枉。她可不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自杀身王的皇后娘娘。
她拿剪刀在缎子上剪了个大口子，这样就支持不住她的重量，缎子在吊死她之前她就可以得救了，又可以吓一吓索额图。
她开始搬凳子，绕绳子，好不忙活！
她抬头看了看那缎子，踩上凳子，仔细检查了一下会不会出意外。她将头塞进里面。又看了看自己剪的那个口子。真的不会有事？万一这缎子在她死之前还没断，那她不只有吊死的份，太危险了！她犹豫再三，始终下不了决心。想到吊死鬼要拖着长舌头，她就更加下不了决心。
还是算了吧，想了半天，始终下不了决心。小桃红怎么还不把那个索额图给带来啊？等他走到门口再踢凳子吧。刚想着，脚下的凳子突然不稳起来，摇晃得厉害。芳儿抓着缎子，身子努力稳住。哎呀妈妈啊，这是干什么啊！怎么这凳子总摇晃？
哐当一声，凳子倒了，芳儿瞪着大眼睛象灯泡一样，完蛋了，自己一定是死不瞑目的样子。她脚在空中踢着，手死抓着缎子，想呼救，但是脖子勒得发不出半点声音。她面色发青，快来救她啊，她不想死！她不想比混蛋先死。
地震！灵光一闪，在半空中晃荡的时候，芳儿总算想出了出了什么事。不会吧，她已经够惨了！在人行道被车撞，在北京城碰到地震？这么千载难逢的事情她也能遇到？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会不会被乾清宫的正大光明匾砸死？砸死了，他们一家三口就到地府团聚吧。
难道，故事就这样结束？她的生命要以这样难为情的方式终结？瞬间，画面一幕幕飘过……
那个在医院门外看着妈妈尸体被医生推走的女孩，
那个在孤儿院门口看着爸爸背影远走的女孩，
那个在烈日炎炎穿着厚厚演出服跑龙套的女孩。
在病床前，她和奄奄一息的妈妈拉勾约定从此要坚强；
在城外，她和他共骑一马，踏遍红尘；
在索府，他和她笑谈政治数着漫天星辰；
在养心殿，她给他包扎伤口，用眼神鼓励对方不用惧怕鳌拜；
在坤宁宫，他给她洗脚，她把水踢得漫天飞舞；
在围场，他一口口喂她吃东西，而她挖了个洞，害他掉了进去……，那些种种瞬间闪现，开心的，伤心的，都是刻骨铭心。
他负气转身，从此不再看她。她发现自己怀了他孩子，喜悦又忧愁。她生气，难过，却装作满不在乎。
混蛋，到地府一定好好教训你！
芳儿心里一边骂一边胡思乱想，突然扑通一声，缎子断了，她倒在地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三十四章 寂寂江山摇落处 怜君何事到天涯(上）
静妃和香香一踏进永和宫就看见康熙和曹寅两个人。一丝不悦闪过静妃的脸，转而她又恢复了温和。两人给康熙请了安。
“容若是今天离京吗？”康熙冲静妃点了点头，转而冲曹寅问。
“回皇上，是今早。”曹寅回答。
“他离京可有见哪些人？”静妃端了碗茶给康熙，随意问道。
“这些事情让奴才们做就是了。”康熙接过茶，冲静妃微笑了一下。
“他没有和朝里的大人们告别吗？”香香继续问道，康熙喝茶的动作迟缓了一下，似乎也在聆听曹寅的答案。
“没有，纳兰直接就离京了，没有见任何人。”曹寅说道。
“我也是随便问问，曹寅何必这么强调？纳兰大人离京，不知哪天能回来。向一些重要的人道别也是正常的啊。”
“是臣亲自送的他，贵人费心了。”曹寅说道，没有看香香。
“皇上一听说妹妹抱恙就来永和宫，难怪大家都说，这后宫之人，也就德主子最受龙恩。”香香笑了笑，叉开话题。
“呵呵，臣妾一直都想认识这个‘德主子’呢。”静妃笑道。
康熙刚想说什么，看见太医出来，连忙起身。
“她怎么样了？”康熙问太医道。
“是啊，妹妹身体到底是什么病？”静妃很是关心。
“德主子不是病。”太医低头道。
“不是病？”曹寅也有些疑惑。
“娘娘是怀了龙种。”太医道。
康熙嘴角上扬，笑了笑。
“恭喜皇上。”香香笑道，“皇上还不进去看看……”
“你倒提醒我了……”
曹寅不便跟进，在外屋等着。他和香香对视一眼，又同时背过头去。
“姐姐怎么了？”香香注意到静妃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我是替她高兴。添个皇子，日后地位就不一样了。”静妃微笑道。
“我们进去看看妹妹吧。”香香眼角瞄了瞄曹寅说道，急急地走入里屋。
“以后起居千万小心，还有……”香香扑哧一笑，康熙看着她。
“看到皇上对妹妹这么细致，一点不像平日的皇上，真是羡慕。”
德贵人脸一红，却也是满脸幸福。
“呵呵，妹妹怀了孩子，怎么也不能只是一个贵人了。”静妃说道。
“这是静妃娘娘。”香香连忙说道。
“姐姐真好。”乌雅氏谢道。
突然床震动了一下，香香没站稳扶住了墙，德贵人吓得花容失色，静妃似乎有些走神，没有觉察到异常，曹寅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
康熙皱眉，正在此时，地的摇动更加猛烈。
“是地震！在地震！”曹寅第一个反应过来，“快，保护皇上！”
康熙一惊，地震！北京城地震！北京城居然地震！
“给朕备马。”康熙喊道，“快！给朕备马！”
“皇上，您……”曹寅站不稳，这么危险他要去哪？
“备马，朕要去索府！”康熙没有等曹寅，说道。
“可是皇上，这么做很危险。”曹寅忙阻止他。
“备马。”康熙命令道，神色很焦急。
德贵人突然地僵住了，原来，原来他心里……
静妃不敢相信地看着康熙，他居然不理会怀有身孕的德贵人，不在乎皇家血脉，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安全，他要出宫！
曹寅也怔住了，原来所有人都给这个聪明的主子骗了，皇上，已经学会了掩饰，谁也猜不到他到底想什么。喜怒不行于色，不愧是一个君王。如果不是危难，谁能够明白他的心？他的心，是苦的吧。
康熙冲到外面，翻身上了马。地震这么厉害，那马却没有受惊。它嘶鸣了一声，似乎知道康熙的心意，它欢快地朝宫外奔去。
“快把德主子扶到屋外。”太监喊着，“保护皇上……”，真是一团糟。
康熙早已经没了踪影，曹寅急急地跟了上去。地剧烈地摇晃，他走路都觉得有些困难了。他跟了两步，突然地回头，看了香香一眼，却发现她也担忧地看着自己，触到他的目光，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扭过头。曹寅心中自嘲，掩饰的岂止皇上？
第三十四章 寂寂江山摇落处 怜君何事到天涯(下）
芳儿的脚在半空中晃荡，胡思乱想间缎子断了。
这回完蛋了，不吊死也摔死了，不摔死也要摔死她的宝贝孩子了。芳儿闭了眼睛，感觉自己的下落。
砰！居然一点也不痛，软绵绵的，一定是这样死了。芳儿惊吓过度，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哎哟！哎哟！”身下似乎有人在呼喊，芳儿迷糊中睁开了眼睛。低头朝地上看了眼，索额图正苦着张脸在她身下呢。
“你怎么了？”地摇晃得厉害，芳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你砸死我了。”索额图虚弱地说，一地震，他就立刻跑到房里来抢救他的古董文物，结果刚进门，还没看清楚情况，就被屋顶掉下来的不明物体给砸下来了。原来是一个人，不，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砸在他身上。
“早知道我就提醒你了。”芳儿摸着卡了半天的脖子，还好他在下面给垫着。
“娘娘，您这是……”小桃红摇晃着进来，看到地上散落的白缎子，她吃了一惊，她想不开寻短见。
“娘娘，您这是何苦啊，小桃红知道你心里苦，可是……”小桃红冲了上去，抱住了芳儿，痛哭起来。
“小桃红，你放开我。”芳儿推开她，好不同意喘过气来，差点又被她搂到断气。
木梁的碎屑飘了下来，芳儿定了定神。
“地震啊，快跑出去啊。”芳儿往门外冲去。
“当心啊，娘娘！”小桃红呆呆地看着芳儿的头顶。
芳儿抬头，不会这么倒霉吧，没有被绳子吊死，没有被摔死，现在却要被砸死。芳儿泪眼朦胧地看着快掉下来的横梁，脚吓得抖得连逃的力气都没有。
咔嚓一声，芳儿猛地抱住了脑袋闭上了眼睛。芳儿感觉有人抱起了她，她半眯着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男人喘着气，流着汗，似乎惊魂未定。他紧张地看着芳儿，手牢牢地抱住芳儿的手，仿佛怕一松开就会失去。
“容若，你……”芳儿见自己到空地了，松了口气，这回不用死了吧。
容若重重地呼吸着，他朝屋里看了眼，散落的白绫刺痛了他的眼睛。
“没义气的家伙。”芳儿的拳头猛地朝容若打了过去，她眼泪噼啪地掉了出来，一时惊吓委屈全涌了上来。
“走也不说一声，没义气，一个比一个没良心。”芳儿哭着骂着。
突然，他猛地抓住了芳儿的手。芳儿吓了一跳，眼泪还没凝固，她打量着容若，他样子好恐怖，不会是生气了吧。
容若抓着芳儿的手，目光是如此的坚决。如果他来迟一步，或者他在地震的时候不曾牵挂，不曾担心，不曾不顾一切回头找她，他将永远看不到她了。今天，让他肯定了一件事，他要带她走！哪怕从此亡命天涯，他也不在乎！他要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带她到一个没有帝王的地方。
“你你你……，你干什么！”他的眼神很奇怪啊，芳儿有些心虚。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怀抱，可是他却抱得更紧。
地震已经缓了许多，芳儿的心跳却越来越厉害。小桃红看着他们俩，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没没没事吧。”芳儿紧张地问，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容若，莫非刚才他有被东西砸糊涂？
她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告而别，她的泪水是为自己而留？容若心一热，将她紧紧抓住。
“容若，你怎么回来了？”她问道。
“我要带你走！”容若缓缓道，“一起走！”
“走？走哪去？”冒牌容若又开始说些不正常的话了。
“离开皇宫，离开京城，离开他，到一个只有我们两的地方去。”容若一字一句地说。
“只有我们两，那不闷死。”芳儿眼皮一翻，她才不去呢。
“我爱你。”
芳儿一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爱你，芳儿。”他重复道。
“你疯了。”芳儿一时脑子空白，她条件反射地推开他。他却将她反锁在怀里。
“呵，我是疯了。疯就疯一回吧。”容若冷笑道。
“我……”笨蛋混蛋，都怪他。如果不是他把曹寅调走，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这回好了，他弄走一个假情敌，又弄来一个真情敌。芳儿为难地看着容若，心里不停地骂康熙。
“我是疯了，我在宫里和一个叫芳儿的宫女不顾礼教彻夜长谈。我疯了，和你在宫里偷皇上的书。我疯了，和皇后娘娘在坤宁宫笛曲相迎！”他抓住芳儿的手，疯狂地说。
“我疯了，已经离开京城还跑回来要带你走！从一开始，你对我说‘一生一代一双人’我就疯得无可救药了！与其清醒，不如陶醉！容若，今天要做一回疯子！”他怔怔地说道，一字一句，敲得芳儿的心乱七八糟。
他一直……，原来她一直不知道的，真是笨到家了。芳儿有些讨厌自己，她看着容若，其实他比混蛋帅，除了没混蛋那么威风以外挺不错的。可是，她一直只把他当哥哥啊！
“你们两个好得很……”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皇上！”
曹寅跟在康熙后面，怎么会这样，他明明送容若离开京城了！他冲容若使了个眼色，可是容若眼里只有芳儿。
“混蛋，你来得正好。”芳儿看到救星一样看着康熙，他来和容若说明白吧。
“接娘娘回宫。”
他们在干什么？他们抱在一起。康熙的心猛地一疼，有些支持不住了。她心里爱的真是的容若？若是她开口，他是不是该成全他们，可是他不能，他要留她在身边，他不肯放手。即便一直生气，即便从此不再踏入坤宁宫，他也只想她在自己身边。他不能失去芳儿，他承认自己自私，就让他自私一回吧。康熙有些自嘲，君王也不过如此。
“容若，今天之内离开京城。”康熙冷淡地冲容若说。
容若凄然一笑，“要走，一起走。”
他看向芳儿，似乎在等待什么。他真的疯了！
“容若！”他在说什么，他居然当着皇上的面，曹寅吓了一跳。看到容若决绝的面容，规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比容若还是差了些。可是自己却连向香香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曹寅，我们回宫！”康熙怒道。
“皇上。”索额图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给芳儿那么一压，他许久才回过神。
“我们回宫。”
芳儿警告地看了索额图一眼，他想说什么。
“今天的事，朕当没看见。朕，不想再看见你！”他对容若说道，容若却仿佛没有听到。
他是在乎自己的，所以他才会奋不顾身地赶来。芳儿看着康熙的背影，心中一丝甜蜜。混蛋，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她心里骂道。
“容若，你疯了！你怎么回来了，还……，还……，皇上什么都听见了！”曹寅蹲下来对容若说。
“呵呵。”容若自嘲地笑了，“你也说我疯，看来我真的疯了。”他离开，她的目光也跟随离开，那他容若算什么？原来都是他自以为是罢了。他爬了起来，边笑边摇头，跌跌撞撞地离开。眼中完全没有曹寅。
“清泪尽，纸灰起，再寻个他生自己，呵呵，容若此生何必？哈哈哈哈。”他边笑边念边走，曹寅一怔，此生何必？他和她又何必相遇？她又何必告诉他她叫楚儿呢？曹寅也笑了笑，眼中全是落寞。
……
容若看着京城，无限繁华，终是不属于他。
“纳兰大人，这是您当的数目，点点吧。”
“不用了。”他看着当铺老板把短笛收进当铺，心渐渐凉。他把当票在手心揉碎，以后，怕是不用再赎回了。
“这么好的笛子，怕是跟了大人很多年了吧。”当铺老板有些惋惜地说。
纳兰嘴角抽动，艰难地笑了笑。抓起身边的酒葫芦，跌跌撞撞地离开当铺店。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纳兰喝着酒，大笑。
当铺老板摇摇头，当掉心爱之物买醉，定是伤心至极。
“老板，上次当的玲珑佩玉，您赶紧给我拿出来！”一个人匆忙地跑进了当铺，冲老板喊道。
“原来是罗公公啊。”当铺老板笑眯眯地欢迎，朝外看了看，把他请到了里屋。
纳兰牵了马，喝着酒，吟着诗，一路走去，何处是天涯？
“走路不长眼睛啊，醉鬼！”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纳兰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人。
乒乓一声，那人怀里什么东西给撞在了地上。
纳兰无意低头，那人紧张地把东西包好捡起来，纳兰看清楚那‘玲珑佩玉’，酒顿时醒了一半。
这是后宫之物，是皇帝赏给得宠的妃嫔的。纳兰朝太监身后看了看，他从当铺出来！这个太监胆敢把宫里的物件拿出来当！
“站住！”纳兰拍了拍那个太监的肩膀。
“醉鬼，你知道你是和谁说话吗？”那太监神气地问。
“知道。”纳兰掏出身上的令牌。
“纳兰大人！”太监声音突然软了下来，颤悠悠的说不出话，他吓得面色苍白，几乎要跪下来。
纳兰朝他使了个眼色，朝后巷努了努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一路上喊饶命，我有说过要杀你吗？”纳兰冷笑道。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太监把扑通跪了下来，把头磕得砰砰响。
“我也没说放了你，你可知道私盗宫中之物，是死罪！”纳兰道。
“不关奴才的事啊，是福儿让我当的啊！”
“福儿，可是被打死的那个福儿？”纳兰心一动，“一个死人，怎么会偷盗宫里的东西！”
“奴才说的是真的啊，我和福儿是老乡。她家里人犯了事，爹爹给关了起来说是死罪，急需银子疏通。她把东西偷了出来，让奴才带出宫卖。奴才见她可怜，念在相识一场就答应了帮她。可是……，还没来得及把银子给她，她就……。奴才怕宫里少了东西会被发现，立刻就把东西赎回来了。纳兰大人，您放过奴才吧。”
“她家里人出了事？”纳兰沉吟道。
“据说现在又没事了。”太监自言自语道。
“你是哪里人？”
“我是苏州人士，我家可是好地方。”
“苏州，是个好地方。福儿是苏州的？”
“是啊，当年她随静妃娘娘一起进的宫啊。”太监点头道。
“苏州。”他念道，他明白了，原来如此。看来这次他是必须要去江南了。
“把东西给我。”纳兰道。
“这……”太监不知所以地看着他。
“这是银子，这件事有我担着。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可是大人……，这是宫里……”
“你不想给？还是嫌银子少了？纳兰一向不想多事，可是，有时候嘴巴未必管得住……”
“奴才不敢，大人要是喜欢这东西，奴才不收银子。”太监擦汗道，容若平时和气，认真起来也让人害怕。况且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好得罪。就算到时候追究起来，皇上也会袒护他的。
“不必了，银子一分不会少你的。”纳兰冷冷道，“今天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奴才自己的命也在上面，绝对不会说一个字的！”
“很好，你可以走了！”他看着手中的东西，心里有些害怕，他必须尽快去苏州查明事，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么芳儿受的苦怕不止这些。她怎么可能斗得过这一环环设下的圈套，连心思缜密的宁贵人都任人摆布，事情牵涉到芳儿，一直冷静的皇上也乱了方寸，不查不管只知道逃避！好一个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好厉害的女人！
容若想着冷汗直流，可是皇上已经不让他进宫，不能提醒芳儿当心。一切只有靠她自己了。
容若思索片刻，眉头一皱，飞身上马！
“驾！”惊起一路烟尘。
第三十五章 争龙宠静妃下毒计 气康熙芳儿耍心眼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啊。纳兰大人和您说了那么一番话还要带你走，万岁爷听到了该怎么想？”小桃红急得走来走去。
“如果冒牌容若不说喜欢我，我还真跟他去江南玩了，他这么一说，我怎么和他走！”芳儿自言自语道。
“娘娘，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小桃红见芳儿似乎还没明白状况，有些焦急。
“现在太皇太后不在京城，皇上又……”
芳儿眼睛一瞟小桃红，嘴巴翘得老高。
“您再不去见皇上，等德主子生了个阿哥……”
“你说什么？”芳儿突然站了起来，“你说上次那个女人怀了孩子？”
“是啊！”小桃红说道，“主子，现在万岁爷把她当宝贝一样看，太医一天瞧几次，补药是整天往永和宫里送，万岁爷是真想添个阿哥呢！”小桃红愤愤道。
“补药天天送？”芳儿眼珠子一转，肚子里劈里啪啦地打起小算盘。
“是不是很多安胎药？”芳儿咬着手指似乎在思考什么。
“是啊。”
“那你把她接到坤宁宫来，以后那些什么燕窝汤啊，安胎药啊就往这里送，如果不够喝呢，就让他们多送点。”芳儿一脸坏笑道。
小桃红奇怪地看着芳儿，不像她主子啊。按道理，她应该是生气哭泣砸东西，然后对着皇帝破口大骂才对。这时候居然想着把情敌接到身边来，这也太奇怪了吧。
芳儿哼着歌，拿起笔对着镜子画眉。把那德贵人接到坤宁宫来，混蛋想不来坤宁宫也得来，和她斗，哼！
……
康熙翻着眼前的奏折，神色凝重。
“混帐！”他猛地推散了奏折，旁边的太监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这次祭祖可能会有危险，依臣之见，还是……”
“你是要朕做缩头乌龟！朕偏偏要去，你让他来杀朕啊！”他愤怒地冲曹寅喊道。
“你去……，这段时间，要加强守卫。等等，坤宁宫要多派些人马！”传出去真是笑话，居然会让刺客在皇宫出现，还伤了侍卫，紫禁城的侍卫竟无一人能挡。
太监端着嫔妃的玉碟来到康熙面前，低着头不敢吭声。
“去永和宫吧。”康熙没有看那些玉碟说道。
“皇上，德主子她不在永和宫。皇后娘娘接她到坤宁宫养胎……”太监战战兢兢地说道。
“什么！那女人！”
“皇上，那您是不是要去坤宁宫……”
“朕……”气死他了，难道他就被这个女人给吃定了！
香香知道芳儿把德贵人带到坤宁宫，有些奇怪。
香香探询的目光朝静妃射去，静妃面不改色，她端着茶杯，轻嘬了一口。
“姐姐，她怎么突然变大方了？”香香问道。
“不是变大方了，是变聪明了。”静妃轻轻放下杯子，“乌雅氏入宫时日不多，家族在八旗中地位也不高，但就是如此条件，却得到皇上的眷顾，现在又怀有龙种。如果她给皇上添了一个阿哥，日后必定恩宠倍加。既然争宠已经不可能，还不如收为己用。”
“那我们该怎么办？”香香问道。
“是‘你’该怎么办，这件事情我一直劝你。地震的时候你看见了，皇上的心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你现在罢手还来得及。”静妃说道。
“是啊，所有一切都是撒宁儿自己做的，和姐姐无关。”香香冷笑着看着静妃。
“赫舍里不愧是满洲第一才女，皇上挂念未出生的小阿哥，定然会去看望德贵人。那么皇上就不得不踏入坤宁宫。她这招，给自己，也给皇上一个台阶下。如果他们这样见上几面，呵呵，怕是你之前做的都功亏一篑！”静妃继续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香香急问。
“如果乌雅氏在坤宁宫出了事，赫舍里难逃其责。你想一劳永逸，从此没有后顾之忧，就靠这次。没了小阿哥，怕是太皇太后也不会再宠着她了！”
“不行！”香香站了起来，“这是我和赫舍里两个人的事。我只想她给福儿偿命，绝对不可以连累无辜！如果我利用德贵人来对付她，我和她又有什么分别。”
“心慈手软会害了你自己。”
“绝对不可以。”香香决然道，“我绝对不可以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而牵涉他人！”
“你忘记赫舍里当初怎么对你，怎么害死福儿的吗？皇宫里面只有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她不甘心啊。”静妃说道。
静妃话音刚落，香香打量着她，她皱眉想了想，似乎发觉了什么。
“妹妹就是单纯。要赫舍里死，何必要杀德贵人？只需要吓吓皇上就行了，你看。”
“这是……”
“麝香，我会让太医把这个放在她的安胎药里，保证神不知，鬼不觉。”静妃说道。
太医？香香警觉地看着静妃，她也微笑着看着自己。
“万一德贵人真的……”
“不会的，药量很少，只是影响胎气，肚子疼一疼，没有关系的。”静妃说道，“等太皇太后回来了，你就找不到这么好的下手机会了！”
香香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静妃，她咬了咬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多谢姐姐帮撒宁儿。”
“我们姐妹两难得投缘，何必分那么清楚呢？”静妃笑道。
……
芳儿在坤宁宫无聊地走来走去，那个德贵人一会这里痛，一会那里又不舒服，害她睡不着觉。怀孕有那么痛苦吗？自己怎么就没什么感觉，照样吃喝拉撒的！要是睡不着觉也是被混蛋皇帝给气的！
还是出来透透气舒服，其实皇宫里的人都说乌雅氏比她好伺候，为人也和气，不过芳儿就是看谁都不顺眼。特别是听见大家说混蛋皇帝对她怎么怎么好的时候，芳儿就没来由地懊恼。
“皇上驾到——”太监尖着嗓子猛喊，仿佛怕喊低了声音别人听不见。
芳儿傲慢地扬起小脑袋，站在门口，不下跪，不欢迎。她心里期望康熙会来坤宁宫，可是当她看到康熙真的来探望乌雅氏的时候，却一肚子不高兴。
康熙看着这个挺着肚子，翘着嘴巴，昂着脑袋，站在门口的芳儿。怎么这副站姿？康熙刚看不惯想开口，却看到芳儿那神气的脸，他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从芳儿身边走了过去。
“德贵人怎么样了？”
芳儿听见房里传来的声音，看见康熙把她当空气，气得直跺脚。
“你端什么东西？”芳儿拦住一个宫女。
“给德贵人的如意，定惊用的。”宫女回答道。
“行了行了，放下，给我吧。”芳儿不耐烦道，宫女不情愿地放下。芳儿摆弄着如意，叮当地往桌上敲了两下，宫女连忙护着，芳儿见了觉得无趣。
“这又是什么东西？”
“皇上吩咐怕天寒德主身子受不了，特地送来蚕丝被。”
坤宁宫没被子给她盖吗？芳儿眼睛朝侧房看了看，没好气地推开了门。
“你的如意。”
和乌雅氏正聊得开心的康熙，见芳儿进来，板起了脸。芳儿冲康熙吐了吐舌头，关门出去。
“你的被子。”又一次开门打断两人的话，芳儿做了个鬼脸。
“你能不能不要走进走出的？”康熙终于忍不住咆哮，德贵人低头咬着唇不说话，芳儿趾高气扬地冲康熙笑了笑。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康熙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恨得牙痒痒。
“不要再进来了！”康熙说道，芳儿满不在乎的昂着头把门一关，不进就不进！
那是什么人，都是孕妇，待遇就不一样，她就有好吃的，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看着桌上那一碗补汤，芳儿舔了舔嘴巴，是混蛋叫她不要端进去的。
芳儿搓了搓小手，鼻子在碗边嗅了嗅。呵呵，太医们果然是厉害，真是会照顾孕妇的口味啊。还是告诉混蛋她也怀孕了吧，这样可以吃好喝好的。
芳儿围着那碗汤转了转，嘴巴吹着气，浓郁的香气让她不停地咽着唾沫。
康熙一面和乌雅氏说笑，一边心不在焉地朝门口看着，心里倒有些期待芳儿来捣乱了。奇怪那女人怎么这么听话，天知道她又在捣弄什么！
“你在干什么！”一出来就发现芳儿支走了所有宫女太监，围着一碗补汤不知道再干什么！
“你怎么出来了？”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她正打算喝掉这碗补汤呢！
“这是什么？”
“哦，补汤，本来想送进去的，你让我不要吵的嘛！”芳儿眼睛都快拧成一团了。
“给朕吧。”康熙端过汤，朝房里走去，芳儿把眼睛瞪成惊叹号，他居然。她气愤地跟了上去，坏她好事！
看着康熙一口一口地喂着乌雅氏，芳儿感觉身上一真燥热，她烦闷地走来走去。
“你都浑身是汗了还晃来晃去？”康熙冷冷说道。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芳儿顺口顶了一句，乌雅氏目瞪口呆，皇后娘娘居然敢当面顶撞皇上。
“侍卫说有刺客潜入皇宫，你要注意安全。”康熙冲乌雅氏说道，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芳儿听的。
乌雅氏吓得花容失色，紧张地看着康熙，芳儿则不以为然，有刺客来了最好，再把她抓去好好供奉！
“呵呵，是啊，那些刺客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皇帝嫔妃的！要是你生了阿哥，封了个德贵妃，那些刺客……”
“芳儿！”康熙拍着乌雅氏安慰着她，一边喝住芳儿，她居然恐吓孕妇！
德贵妃，怎么那么熟啊？芳儿打量着眼前的乌雅氏，她不会就是四四雍正的妈妈吧！那自己怎么办？她生了个皇帝，那自己这个皇后的下场是什么？
康熙看着芳儿脸色突变，恼怒地看着自己，小嘴翘得可以挂水桶了，却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突然生气！
“皇上，我……，我……”乌雅氏突然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捂住肚子。
“你没事吧？”芳儿斜着眼睛，打量着乌雅氏。
“你给她喝了什么！”康熙瞪着芳儿，吓得芳儿后退了一步。
“传太医！”康熙让乌雅氏把头靠在他肩上，紧紧抓着她的手，芳儿扭过头，眼不见为净。
太医小心地给她诊断，芳儿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眼神在房间里四处溜达，始终不看康熙。
“回皇上，娘娘怕是感染了风寒才会肚子痛。臣开些药就没事了。”
康熙有些歉疚地看着芳儿，芳儿撇着嘴，轻哼一声，出了门，康熙也跟了出去，乌雅氏心中有些落寞，他到底还是在乎她的！
中秋快乐——无聊篇
芳儿总结出了月饼的几大坏处：甜、腻、贵！所以今年的中秋，她居然要求全国上下不准卖月饼，改卖月亮形状的烧饼。
这件事情可惹火了俺这只爱吃甜食、体型肥胖的蝎子了。
蝎子舞动毒针，从江南一直爬啊爬啊，爬到了京城。俺一连毒晕几个守城帅哥，总算是爬到了坤宁宫，找芳儿理论，顺便和小说中角色团圆！
“你还敢找我理论，康熙那家伙居然到现在都不回家过节，说他在哪个女人那里？”芳儿一只手提起蝎子恶狠狠地问道。
“康熙不是你老公吗？”蝎子俺白眼一翻，死不认帐。
“你还敢说，不是你写完一个老婆又写一个老婆吗？如果不是你写那么多女人，他会连中秋节到谁那里过都不晓得吗？”芳儿叉腰道。
“关我什么事情，历史上他就是老婆多儿子多，这个能怪我吗？”真是千古奇冤！
“那我问你，容若英俊潇洒又痴情，你怎么不把我们写成一对啊？”
汗死！这女人居然惦记着这个……
“容若短命撒……”
“短命不短命还不是你写的吗？你老实交代，我最后怎么样了，是不是要生孩子生死？”
“大团圆的怎么总说这些呢？”蝎子可怜巴巴转移话题。
“不是你这只臭蝎子，我会大团圆的找不着老公吗？5555——”芳儿蹲地上擦起了泪。
蝎子趁机溜走……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幽幽……”我的妈啊！谁大晚上地念这么凉飕飕的东西？
极品帅哥啊！蝎子来不及擦口水就要走过去，却见他眉头紧锁，一丝苦笑。
看着都心痛。
“公子何故叹气？”晕，蝎子见着他说话都文雅了。
“此事古难全。”他浅笑道，眼中方向是紫禁城。
“不难全不难全，公子有什么心愿尽管说。”
“容若一生能认识她，已然无憾。何必再有奢望？”
原来是纳兰小弟，蝎子吸了吸鼻子，谁叫你生来就是让人虐的！不然也就写得你好些了，算了，反正笔在自己嘴里，只要你开口我就把你和芳儿写一起算了。就算被读者被历史老师被出版社被网站骂死也不怕了，容若你就开口吧。
“你有何愿望，蝎子我一定满足！”
“愿望……”他长长吐了口气。
“对，愿望！”月亮好大好圆啊，容若好帅好气质啊！蝎子一脸期待和花痴。
“但愿人长久……”
蝎子狂倒，晕了过去！
容若啊容若……看来不虐你是不行了，谁叫你完美到300年后的女人们都惦记不已呢！
“这里有只蝎子在案发现场，可以抓回去化验！”晕，这个不是小锦吗？她不是在那个什么鬼祁朝吗？怎么跑到清朝来了？
“你就是那只蝎子吧！如果不是你让我古代现代穿来穿去的，我怎么可能迷路呢？”
“这个也是好玩啊！你想想《犬夜叉》里面的戈薇不也穿来穿去的吗？”蝎子委屈解释道。
“你害我几个月没看《犬夜叉》了！我不管，你赶紧把我写回去。”
“我写了那么多帅哥陪你你还惦记犬夜叉？”
“是惦记杀殿！不和你说话了，我要赶去破《月夜杀人案》”
真是人心不古啊……，可怜的蝎子劳心劳力，这些家伙却没一个感激的！
“你哪里走？”一个冷清的声音传来。
“蝎子我赶去和家里人团圆呢！”又是谁啊？
“咱们帐未清，你走，问过我手中的剑吗？”
“我说慕容皖帛，我把你写得风华绝代，你还不满意啊！”蝎子抓着脑袋郁闷道。
“就是因为你把我写得太出色，我是翩翩公子嘛，我出门肯定是白马轻裘，我用的肯定是上古神兵，我出入的肯定是风月场所，我花银子必定不能要找零的。我要潇洒，要儒雅，我要出口成章，我要附庸风雅，我要有脱俗气质……”
“对啊，这你都不满足啊！”都快把他写成神仙男人了！
“可你知道这些开销多大吗？我住的是最好的旅馆，我喝的是千年佳酿，我身上的每样东西都要花银子，你知道做这种男人花费多大吗？你让我成天仗剑江湖，又没有工作，现在沦落到中秋节都没女人陪。”
“不可能吧，慕容公子没女人陪？”
“怎么不可能，我已经没银子了嘛！”慕容挤了挤眼，“臭蝎子，我们商量一下，你把我写成大财主，我不要做什么天下第一公子了，我只要银子银子！”
太过分了，我写的慕容应该是一掷千金的风流男子，怎么一身铜臭？蝎子气愤地爬走，可是没爬几步就被一个人抓了起来。
“万岁爷，抓到一只虫子！”
什么虫子，是蝎子！看来要被宫里的公公写聪明点！
“好肥的虫子啊！待会做成标本吓一吓芳儿也不枉朕深夜出来给她找乐子了！”
做成标本，不会吧！那不是挂了？？？
“行了，回去和芳儿赏月去！”
放我下来，一个比一个没良心啊！我写那么辛苦，对你们那么好！把个个都写那么帅，居然如此对待俺！哭……，真是人有悲欢离合啊！蝎子我明年中秋又是一条好汉！
第三十六章 蛮皇后言语斥康熙 贤君王设计戏使臣
一间破旧的房子里，拥挤地坐着几个人。一素衣女子正用匕首削着一根木棍，她抿着唇，凝着眉。
“你在干什么！”一男子喝住了她，她手上一顿，手指宛动，木棍在空中画了一个弧，被削尖的那头正对着说话男子的喉头。
“如果不是你们误事，我早杀了狗皇帝。”那女子冷冷说道。
“大公子。”女子站了起来，“请让我再进宫一次！”
一白衣男子缓缓转身，他手中抚着一管洞箫。清秀的脸上是持久的冷淡和傲然。
“等他去祭祖，我们就让他被人拜祭。他的命我要，他的江山我也要！”他冷笑道。
女子笑了笑，“克臧，我们好久没有合奏过了。”
“我不想合奏。”他丢下一句话，手握紧那管洞箫。
女子的目光落在了箫壁上，“芳”，上面的刻字灼痛了她的眼睛，如果她没有料错，那应该是女子的闺名。
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那女子又是何等人物？
……
“芳儿！”
芳儿翻了翻白眼，装做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喂，你等等朕！”
芳儿走在前面，脚步越来越快，心里是越想越气，越来越委屈。凭什么那个女人肚子一痛，他就凶自己！凭什么她就是坏人，她们就是好人！
芳儿气愤之时提起脚就往柱子上一踢，用力过猛，恨倒是没解，自己的脚先疼了。本来抱着脚想哭痛的，但眼睛斜看了跟在后面的康熙，便强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
走到房门前，芳儿大概忘记了自己的脚痛。一用力，将门踢开，进去脚一勾，将门给关上，丝毫没有用到手。康熙不做声闷闷地紧跟在她后面，大概没料到她会关门。门关上的时候，刚巧康熙走在后面，门重重地碰在康熙的鼻子上，疼得他挤眉弄眼。
“嗷！”康熙呼疼，太监宫女们听到喊声连忙过来。
却见康熙气恼地叫他们都退下，捂着脸，揉了半天，才推门进去。几个太监宫女见形势不对，纷纷退下。
芳儿早已经坐在床沿，揉着自己的脚，一副痛苦的样子。见康熙跟进来，放下脚，歪过脸，咬着嘴唇不说话。时不时地用眼角偷偷看他几眼，他鼻子红红的，一副气恼的样子。芳儿知道是自己的杰作，心里得意。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闷了半天，芳儿先忍不住了。
“朕想说……”康熙摸着鼻子，瞧她得意样！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想说什么快说！”
“对不起。”康熙说道，“今天误会你了。”
“没关系，习惯了，反正你冤枉我又不是第一次！”芳儿嘀咕着。
“朕什么时候又冤枉你了！”康熙怒道。
“你一下子要我想你哪里对不起我我哪里记得！”芳儿说话带着哭腔，委屈地看着康熙。
“我本来就是宽容大方纯真善良的……”康熙伸手擦汗，芳儿继续说，“不会记仇，你要我告诉你什么时候你又冤枉我，不是存心为难我吗？”
“事实是我根本没有冤枉过你！”怎么一见这女人就想吵架！
芳儿一屁股做在床上，抓了抓脑袋，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男人。
“我问你，如果你的其他老婆冤枉我，你会不会信我？”芳儿昂头问。
“她们不敢骗朕！”康熙道。
“那你就是信她们，难道我有骗你吗？”听着就来气。
“你经常骗朕，你几乎没对朕说过实话”康熙嘀咕道。
“你……”一时芳儿无可辩驳。
自己怎么就认识这么一个不讲理的笨蛋了呢，芳儿低着头，用手烦躁地扯着衣服。
“昏君。”她小声骂，康熙显然是听到了，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你说什么？”
“要你管。”
这女人是不是长不大？
“朕是皇帝有什么不能管的！”
“懒得理你。”芳儿扭过头。
“莫名其妙！”康熙掉头就走。
“你才莫名其妙！”芳儿站了起来，脚还疼着呢，“康熙，你给我吃糠喝稀去吧！昏君！”芳儿将手中的枕头丢了出去，刚好砸在康熙的后脑勺上。
“你敢打朕？你知道打朕是死罪……”康熙话音未落，芳儿又是一个枕头砸了过来。
康熙抓住了芳儿的手，“你还丢！”
“打一下是死，打两下也是，多打几下才不吃亏啊。”芳儿不客气地回答，小脸涨得红扑扑。
康熙注视着她，嘴角含笑意。
“你干什么？”芳儿吞了吞唾沫，怎么觉得不对劲。
“朕好久没有到坤宁宫来了。”他邪气地笑着，低头吻住了她。
芳儿脑子一片空白，拳头打在康熙背上，康熙光笑不理会她。
小桃红和众太监跪在门外，大气都不敢出。只听见里面乒乓地响，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听见芳儿‘混蛋康熙，吃糠喝稀’地骂，冷汗直流。后来听见房间里面渐渐没了声音，小桃红和大伙面面相觑，更加担心。
许久，见房里的灯灭了，小桃红有些奇怪，不会出事了吧。她推开一丝门缝，呼地又关上。
她走出去，朝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们退了出去。
“公公，该记下了。”小桃红冲身边的太监道，太监含笑会意。
“娘娘，大清早的，你笑什么？”小桃红笑眯眯地说。
“是你笑得很阴险。”芳儿脸一红说道。
芳儿伸出用指头在肚皮上弹了一下，还好她儿子没事，死混蛋。
“娘娘，您还没用膳呢，这么急着去哪里啊？”难得看芳儿恢复了精神，岂料又变回原来那个样子了。
芳儿眯着眼睛，去看看混蛋在干什么！
……
“皇上，今儿有什么高兴的事么？”曹寅见康熙总禁不住露出笑意，他好奇地问。
“没什么，郑经那老狐狸又和朕提琉球、朝鲜的事，言语中还满是威胁！”康熙喃喃道，翻开了一本奏折。
“怕是这个节骨眼，皇上要是不答应他，他必定和吴三桂联合。”曹寅担心地说。
“难道朕怕了他不成！”康熙重重地把奏折甩在桌子上。
此时芳儿躲在门后面打了个响指，见康熙身边的侍卫都看着她，她傻笑了笑，脸一红安静了下来。
康熙身边的那些侍卫们，早习惯了这个不是很正常的皇后娘娘，他们扭过头不以为忤，也没打算告诉康熙她来了，天知道出卖这个女人会遭到什么报复。
“臣听说，郑家大公子来京了，如果猜得没错的话，紫禁城内的刺客和他有关。”曹寅低声道。
“朕也听说冯锡范与他素来不和，成为他世子最大绊脚石，如果他能在朕去盛京的路上要了朕的命，这世子的位置便坚不可破了。”康熙玩弄着案上的青瓷马，冷笑道。
有人要杀混蛋？芳儿咬紧了唇，瞪大了眼听仔细了。
“他身边有一位姑娘，据说是陈永华的女儿，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臣曾经和她交过手，她的剑法，紫禁城侍卫无一人可挡。至于他，更是深不可测。”曹寅担心地说道。
芳儿紧张地趴在了门上，混蛋不能有事啊。
“多尔济来了么？”康熙似乎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
“已经到了，皇上，蒙古这次派人，来者不善。”
“让他到乾清宫等朕，把太监侍卫都撤走，朕倒想知道，他一个人独处一个时辰，还有什么力气和朕谈。”要是芳儿在此，一定会认为很有趣吧，康熙露出了一丝笑。
有老外，芳儿眯起了双眼。呵呵，乾清宫会有一个时辰没人啊！那就是说……
侍卫看到芳儿痴样，虽然习惯，但也心惊，料想这个皇后娘娘又要做出什么稀奇事情来了。
芳儿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然后冲侍卫们扮了个鬼脸，小心翼翼地溜了开去。
芳儿看着自己扁扁的肚皮，昂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算了算，也快有两个月了吧，为什么一点迹象都没有呢，难道要生一个瘦猴子？芳儿吸了吸鼻子，抚平了身上的太监服，大步朝乾清宫走去。
第三十七章 芳儿智解蒙古围 敏胜脱兔惠如兰
扮太监是经常的啦，可是如果……
“哪里来的不要命的小太监，在这里逛来逛去？”身后的声音带着戏弄。
“混蛋，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芳儿紧张地看着他。
康熙见芳儿色眯眯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不由得退后一步。
“混蛋，我长这么大，还没穿过你身上的衣服，你给我穿一下下好不好？”芳儿扯着他袖子撒娇道。
“胡闹，龙袍可是你随便可以……”见芳儿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他心有软了下来。
“芳儿，平时你胡闹就算了。可是现在你不小了……”
“我还很年轻啊。”芳儿咬着指头说道，“就一下而已，穿完了还给你……”
“怕了你了。”康熙开始解身上的扣子。
芳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那件龙袍，她的手抚过细致的纹理。可是这样会不会真的太过分，是不是‘欺君’？芳儿看了看康熙，好象真有那么点被她欺负的感觉。芳儿三下五除二穿上了衣服，看着长长的袖子，像唱京戏一样。混蛋长这么高了啊，芳儿打量着自己。
“帅不帅啊？”芳儿转了一个圈。
康熙见她那滑稽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小玄子，敢笑朕？”芳儿放粗了嗓子说道。
小玄子？康熙似乎不满意这个称呼，瞪着芳儿。
“快脱下来吧，朕还要去见蒙古使臣呢。”康熙催促道，芳儿很不愿意地解扣子。
突然门口传来了曹寅的声音，“皇上，是不是该走了？”
“是曹寅啊。”芳儿打开了门，随即意识到不对，立刻转身。看见康熙捂着脸猛摇头，他怎么会讨这么一个净惹祸的皇后啊。芳儿见他那‘君王掩面救不得’的表情，吐了吐舌头。
“皇上……”
“咳！咳！朕朕朕……这就去。小玄子快跟来！”芳儿放粗了嗓子，模仿康熙神态语气道，一面她又把帽子放低了挡住面门。还好自己是学表演的啊，芳儿不禁庆幸！
小玄子？她从哪里学来的称呼，康熙握紧了拳头。很不满意地套上了芳儿褪下来的太监服，这身衣服怎么这么小？她这么瘦吗？康熙有些心疼地看着芳儿，担心地步步紧随。
“停！”芳儿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突然喊停，几个小太监生生地止住了步子，身子还有些摇摇晃晃。
“除了小玄子，其他人都在门口侯着。”芳儿说道，大步走进殿。
“咳咳……”芳儿走到大殿内，咳嗽了两声。
那蒙古使者开始还纳闷呢，怎么这里连个太监都没有呢？又不敢贸然离开，只得硬着头皮在这里等。
现在他就更奇怪了，中原的皇帝怎么只带一个侍卫？还卷着袖子没半点仪态。
“见到朕怎么不下跪？”芳儿忍住笑道，眼角去瞟康熙，倒是康熙冷汗直流。
那使者疑惑地看了芳儿一眼，跪了下来，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他蒙古话说的噼里啪啦，芳儿瞌睡却越来越浓。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不说国语？
“你说什么啊？”芳儿嘟囔着。
“您不是会蒙古语吗？”那人用蹩脚的汉语道，芳儿心里暗叫不妙，朝康熙投去求助的目光。
“你还是说汉语吧，这个我……朕最近头疼，费不了神，呵呵。”芳儿按着太阳穴，半眯着眼睛说道。康熙不禁猛摇头。
“博硕克图汗命小的给博格达汗带来了草原的问候……”那人继续说了起来。
博格达汗？博硕克图汗？谁是谁啊？芳儿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手抓着零食吃。
“博格达汗深明事理，应该知道……”那人词不达意地说了一大通，芳儿总算勉强明白了，原来他那个什么什么汗想和混蛋平起平坐啊！
“你是说那个柏拉图汗想要朕……”芳儿剔着指甲，漫不经心地问道。
“博硕克图汗。”使臣很不满地纠正。
“对，柏拉图汗……”芳儿坚定自己没听错。
“博硕克图汗……”
“没错啊，是你们那个柏拉图汗啊……”
“博硕克图汗……”
“明白了，是博硕克图汗是吧……”芳儿点头
“是柏拉图汗……”刚说完使臣连忙捂住嘴巴，他有些愤怒地看着芳儿，芳儿正得意地望着他笑，康熙轻笑两声，随即忍住。
“那你说说朕要是答应你有什么好处吧。”芳儿摆出了谈判的架势。
“如果博格达汗能够答应，博硕克图汗愿意助您收复三藩。”使者昂然道，“如若不能……，哼……”
康熙拧眉看着他，蒙古果然蠢蠢欲动了。
“朕不喜欢这些，有没有其他的条件？比如说好吃的，好玩的，黄金什么的？”
“博硕克图汗将献上黄金万两，牛羊千匹……”
芳儿的眼睛卷成心状，手不由自主地往玉玺摸去，康熙踢了她一脚。
“如果博格达汗同意，伟大的博硕克图汗愿和博格达汗结亲，以示百年之好。”
“结亲？”芳儿警觉地看了他一眼。
“博硕克图汗的小公主自小仰慕陛下威仪，此次小公主随臣上京……”
“放屁！”芳儿丢了个茶杯下去，吓得那个他面色苍白。
“你回去告诉你那个柏拉图汗，朕才不想娶那个什么公主呢，叫他打消这个念头，以后也别有这个念头。”
芳儿顿时对他的好感一落千丈，康熙擦了擦汗，惊险啊，差点这个女人就被诱惑了。
“请博格达汗想清楚，草原雄师……”
“草原是吧，你再罗嗦朕让朕的七十万大军放把火烧了你的草原！”真是烦，混蛋老婆已经够多了还想再给他找老婆？
“你……”
“不服气？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芳儿上下打量着他，“估计你是不怕死了，朕数给你看，安定门的镶黄旗，东直门的正白旗，朝阳门的镶白旗，崇文门的正蓝旗内；德胜门的正黄旗，西直门的内正红旗，阜成门的镶红旗内，宣武门的镶蓝旗，光在京城的八旗兵就够多的了，如果全用来对付你，够了吧。”
“我是使臣，不能杀……”
“那就不杀，脱光了衣服游街怎么样？”芳儿笑眯眯地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嗦地抱紧了身子。
康熙咳嗽了两声，芳儿吐了吐舌头。
“喂，我应付不来啊，你也不帮忙。”芳儿一把拉住康熙悄悄说道，康熙扭过头不说话。
“呵呵，朕和你开玩笑的，你先住几天，我们之后再谈。”芳儿笑眯眯地把他赶走。
芳儿见他走了，狂松一口气，人摊在龙椅上。
“你玩够了吧，这是朕的椅子。”扮了半天太监的康熙没好气地说。
“那个什么柏拉图汗的使臣很没用，一吓就脸色发白。”芳儿趴在康熙腿上说。
“混蛋，你怎么也脸色发白？”
“朕哪里有！”恼怒的声音传出，芳儿满意地笑了笑。
“传言说这个多尔济是草包，果然不假。”康熙自言自语道，居然没发现芳儿是假的。
“混蛋，你这身衣服能不能借我穿穿？”芳儿拧着那不合体的龙袍道。
康熙杀人的目光射来，芳儿不禁吞了口唾沫。乖乖的隆，不用那副表情吧。
“我是想帮你料理掉这个柏拉图国来的家伙。”芳儿咬着手指头说，朝康熙使了个诡异的眼神。
康熙脑子一紧，感觉汗水从头顶滑落，她又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要做？
“大人请在此等候，莫要走开。”太监尖细的声音让多尔济很不习惯。
他在殿内走来走去，怎么中原的皇帝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到处乱走。
这时，他听了些动静，他不禁往外张望。这时，只见太监领着一个长相奇怪的人鬼鬼祟祟地走开，他心下奇怪，悄悄跟了上去。
“皇上认为他会上当吗？”那个人用生硬的汉语问着。
“蒙古人脾气暴躁，朕再激他一激，他回去一定会鼓励葛尔丹出兵。”康熙说道。
“到时候，我们西洋火炮一出动，还不烧了他的草原。而且又是他们先出兵，皇上不失于仁义。”
“有你们俄罗斯相助，朕还担心什么。他们还以为朕受三藩牵制，会屈服于他呢！朕几次都招他进殿，但是都把他凉一边，就是希望他能够一怒之下，回去鼓励葛尔丹出兵！”
“皇上智慧超于常人，他们一定会上当的。”
“朕早看那个多尔济不顺眼了，等彻底收复蒙古之后。朕首先拿他开刀，依朕看，以葛尔丹的火暴性格，就算朕不耍心眼，他也会出兵！”
多尔济听得冷汗直流，还好没有上当啊！回去之后，一定要想各种方法阻止大汗出兵。罗刹和中原皇帝合谋，大汗必定有所顾忌。
“多尔济大人呢？”
“多尔济大人说他突然不舒服，先告退了。奴才也告诉过他这不合规矩，可是大人他似乎真的病重……”
康熙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退下。等众人退下了，他刷地摘掉了几乎罩住脸的帽子。
“真沉啊，混蛋每天戴着这个家伙不累吗？”芳儿长吐了口气，恨不得立刻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小桃红，你带着那头黄头发不热吗？摘下来吧，没看出来，你装得还挺像的！不愧是我影后的徒弟！”芳儿打着哈欠说。
“娘娘，你在皇上的茶里下药，让他早上起不来。要是给别人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朕一直咳嗽，他们认为我感冒了不会怀疑的！”芳儿说道，何况她是影后啊，平日里天天对着混蛋，早学了个八九分了。连鞋子都换了高跟，亏得没人发现！
“可是……”
“可是什么啊，你要再不回去，他醒了，那就真完蛋了！”
小桃红恍然大悟，忙帮芳儿理了理衣服，赶回坤宁宫。
……
“朕怎么觉得早上起来头疼啊。”康熙揉着太阳穴说。
“没关系的，估计是着凉了。马上太医就会来了！”芳儿漫不经心地说道，做在椅子上把瓜子咳得噼啪响。
“你请了太医？”康熙看了眼芳儿，自己病了，她也没怎么担心。
“皇上，太医院的太医来了。”太监上报。
……
“听公公说，皇上从早上开始就咳嗽不停，连嗓音都变了。皇后娘娘也说，皇上见完蒙古来的使臣，就躺下睡了，脸色很不好呢！”太医们议论纷纷诚惶诚恐地来给康熙诊脉。
太医给康熙把了把脉，却没发现脉象有什么特别的，一时紧张得不知道怎么说。
“皇上只是感染了风寒，只要多休息就会没事。”太医们说道，心里却有些纳闷，听太监和娘娘的语气，应该是病得不轻啊。
“皇上既然感染了风寒就不要经常往德贵人那里去了，听说孕妇很容易被传染的，要是生出来个……”芳儿唠叨着，却看见康熙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你在吃醋？”
“我这么大方，吃什么醋啊。”芳儿被他看透了心事，脸一红，嘴上却依旧不承认。芳儿自知不是什么温柔贤惠的女子，更比不上古代那些女人对老公好，只恨自己运气不好，跑到这个女人没什么地位的年代来，偏偏做了皇后，嫁了一个老婆最多的皇帝。
“那你怕不怕朕传染啊？”康熙眯起眼睛，盯着芳儿问。
“啊？”芳儿还未明白过来。
“不怕就好了。”康熙一把扯过她，吻落在她的唇上，缠绵悠长……
第三十八章 贪吃皇后落陷阱 还君明珠绝君情
早知道就告诉混蛋她怀孕的事情了。看看别人，吃得好，睡得安。那些下人不知道照料得多周到。
芳儿对着桌上的补汤继续流着口水，很不高兴地朝德贵人的房看了几眼。
要是自己告诉混蛋，她也要生娃娃了，那么应该也是这么周到的照顾吧。
芳儿打开盖子，闻了闻汤的香气。她陶醉地吸着气，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还是尝一口吧，这个很符合孕妇的口味呢！
“娘娘，你在干什么！”德贵人身边伺候的宫女见芳儿把鼻子凑到那补药面前，神色古怪，问道。
芳儿一惊，啪地把盖子摔碎了。
这回丢人丢到家了，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世界上有这个一个贪吃皇后了！
“还是奴婢来清理吧。”见皇后娘娘亲自捡碎片，宫女连忙蹲下来捡。
外面传来了拜见的声音，是康熙来了。芳儿怕被康熙笑话，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真是奇怪，那多尔济之前还威胁朕，现在居然给朕带来了葛尔丹效忠的文书。”康熙喃喃道。
“不奇怪啊！你说了那多尔济没脑子嘛！”芳儿不以为然。
“你好象早就知道。”康熙看了眼芳儿。
“怎么可能呢。”芳儿含糊道，“混蛋，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看你好象很紧张德贵人的样子，应该是很喜欢小孩。”芳儿继续试探。
“是朕的孩子朕都喜欢，怎么突然问这么古怪的问题。”
“我是想告诉你……”芳儿手不自禁地停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皇上，皇上不好了，德主子，德主子……”太监急冲冲地跑进来，芳儿不高兴地拧起了眉，居然打断她的话，那德贵人每天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有这么难受吗？
“她怎么了”康熙见太监神色慌张，问道。
“德主子喝了太医送来的补药，之后腹痛难当，小产了……”
芳儿和康熙唰地同时站起，往旁边的房间奔去。
“朕要拿那些太医祭天！”康熙咆哮着，芳儿吓了一跳。
“她怎么样了？”芳儿抓住一个战栗着的太医问道。
“德主子的汤里有麝香……，她……”
康熙凛冽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德贵人的汤，是谁负责的？”
“皇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今天奴婢看到皇后娘娘在汤碗边不知道干什么。奴婢想问，皇后娘娘一紧张把汤盖打翻了！”
“喂！你胡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害她？”芳儿惊怒异常，抓起那个宫女恨不得给她几个嘴巴。
“奴婢不知道，皇后娘娘您在干什么！”宫女哭道。
“我在……，我在……”总不能说，她在想怎么偷吃这些东西吧。
“皇上，在皇后娘娘房里搜到麝香。”太监报告道。
“不关我的事情，我不可能放麝香害她，麝香孕妇闻都不能闻，我怎么可能把这东西放我房里，又自己带着这个去害她呢！”芳儿急道。
“为什么不可能？”康熙冷冷地看着芳儿。
“因为我也……”芳儿触碰到康熙受伤的眼神，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他不相信她，他还是这样，从来就不相信她。
“你说啊！为什么这么狠心！”康熙愤怒地喊道。
“我说过了，不关我的事！这分明就是陷害我！你不信算了，来啊，把我打入冷宫，或者干脆给我碗毒药，毒死算了！”芳儿不甘示弱地同康熙吵了起来，小桃红吓得拉了拉她的衣服。
“你认为朕不会，你认定朕不能没有你！来人，把她带下去，没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见她！”
“你！什么康熙，简直就不是东西！什么皇帝，简直就是昏君！玄烨，你他妈的真不是东西，你混帐！”芳儿气得直骂。
宫女太监哪里见过人这样骂皇上？赶紧拉了她往外走，康熙气得脸发紫。
芳儿走到康熙面前的时候，突然冲了上去，狠狠地用自己的花瓶底鞋给了康熙一脚。
“我真后悔我认识了你，昏君！”芳儿眼角嚼着泪，为什么他每次都不相信她？每次他都为别的女人伤害她！
曹寅看着康熙烦躁地翻着奏折，向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退下。
“时候不早了，皇上还是休息会吧。”
“朕没心情。”
“曹寅知道德主子的事情让皇上很伤心，只要德主子没事，以后还是有机会给皇上添个阿哥的。”
康熙没有说话，曹寅依稀看出来什么，让他心烦的不是这件事。
“皇上，今天皇后娘娘传话……”总管太监颤悠悠地给康熙磕头，两边都是主子，不好得罪。
“传什么话！她说什么……”
“娘娘说你把她弄去的哪地方，被子都是破的，要您给送些干净厚被子去，不然晚上太冷她睡不着……”
“她以为她是去享受的！”天知道这女人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娘娘还说……”
“说什么……”
“说要改善伙食，这‘永寿宫’的伙食太差，食欲不好也会让她睡不着……”太监见康熙的眼神不敢往下说，当时芳儿可是拉着他说了好大堆的要求。可是按她的说法去做，这永寿宫就不是冷宫了，变乾清宫了！
“皇后娘娘金枝玉叶，怕是受不了风寒。皇上好不……”曹寅刚想为芳儿说些什么，却被康熙打断。
“朕看她精神好着呢，那脚踩那么狠！”
“皇上，依臣看，这件事情疑点重重，皇后娘娘……”
“她倒真本事，朕的侍卫一个个全给她求情来了！”听见曹寅的话，康熙心里一阵犯酸。
曹寅听出他话里不善，不敢再给芳儿求情。
“给朕安排去盛京，明天就走！”康熙烦闷地说道，凭什么她就可以吃定他，为什么把她关起来，她倒很滋润，自己却如此烦躁。
“这么快？皇上，八旗调动……”如果这个时候刺客下手，皇上的安全的确受到威胁。
“不用等了，我们先出发。”如果再耗下去，想到芳儿，他非崩溃不可！那女人简直是上天派下来对付他的，不过仗着他喜欢她，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
芳儿被带到永寿宫，香香一点也不意外。
静妃很聪明，她选了一个很好的机会，不会有人怀疑。趁芳儿紧张蹲下去捡摔碎的碗盖的时候，被买通的宫女将药放入汤中。宫女观察芳儿很久了，芳儿迟早都会被算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芳儿，她的后位怕是不保，而德贵人也因此失去了一个孩子，一个失去了孩子的贵人，也就不具威胁。而纳兰家的惠妃娘娘也因为纳兰容若与芳儿的事情备受冷落，遏必隆家当初因为和鳌拜的密切关系，他家的娘娘一进宫就不被康熙喜欢，现在后宫之中，也就静妃娘娘是皇后之位的最佳人选。静妃娘娘父亲苏州知府是康亲王的得意门生，康亲王必定会暗中相助。
后宫之中最聪明的就是静妃，出面的一直都不是她，天大的事情也有她香香给她顶着。若不是静妃提到太医，她也不会怀疑，若不是静妃是苏州知府的女儿，而自己又是以苏州秀女身份，她不会重新看整件事情。
香香手上拿着纳兰的信，他查到的东西，让她越来越不安。
香香出神地想着，下一个会是谁？康熙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走的，没有了太皇太后，没有了他，芳儿还能做什么？
她轻立水边，衣袂纷飞，倒影旖旎，浏若清风。
曹寅怔怔地望着她，她在想什么？芳儿的事情是不是她干的？他不敢想，加快脚步离开。
“曹大人留步。”香香看到了曹寅，她迟疑了片刻还喊住了他。
“宁贵人，在下有要事在身，如果贵人……”
“大人陪皇上去盛京，一路小心。”香香想说什么，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多谢贵人。”曹寅看着香香，心念一动，“宁贵人，皇后娘娘的事是不是……”
“如果我说不是，你信不信？”香香看着他的眼睛，终于她自嘲地笑了笑，“这个时候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也不会信。”
“芳儿比你单纯……”曹寅自言自语道。
曹寅的声音很小，香香还是听到了，她的心抽痛起来。在他心目中，她就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曹寅先告退了，皇上正在等臣。”
“等等，”香香将头上珠钗取下，“这个，做个纪念吧。”
还未等曹寅明白过来，她已经一路跑开。曹寅怔怔地看着手中珠钗，上面两颗珍珠，圆润光泽，清香如故。
“不送我些什么吗？”香香突然看着曹寅。
“臣不明白？”曹寅迟疑着。
“纳兰大人送给皇后娘娘一块佩玉。我想要你身上那块。”
“不行，这个是侍卫……”曹寅刚想拒绝，可是喉咙却想卡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香香已经身手扯下了他的佩玉。
“谢谢。”香香说道，冲曹寅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既然安心做她的贵人，何必来招惹他？她取走他的佩玉，她不怕被康熙发现？她又何苦送他这珠钗？他冷笑一声，将珠钗狠狠甩在池塘里。
香香含着笑，却早已泪流满面。知君用心如明月，可是她已无路可退。这次见面，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日后，将没有香香这个人，她走的是一条不归之路。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她以为他懂，可惜他还是不懂。
这宫里各怀心思，有想救芳儿的，有想害芳儿的。最悠闲的恐怕就是芳儿自己了，不是闲，而是太闲了。
芳儿无聊地对着墙，什么玩的也没有，比在坤宁宫还闷。难怪叫冷宫呢，冷冷清清，一点创意也没有。到这里连个说话的伴都找不到，混蛋还真是恶毒，知道她爱热闹，竟然弄这么个地方来折腾她。
她看着碗里的东西，都冻成固体油了。怎么吃？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她一直没胃口吃这些东西，放了两天了，她肚子开始叫了，犹豫着吃了一口。眉头皱得可以放支笔了。她甚至在想，当时在鳌拜府里的大牢待着也比这里好。
好象她大学食堂的伙食都没有这么差，真不知道那太监怎么传话的。被子还是那破被子，饭菜还是那鬼饭菜！混蛋还真的丢下她一个人跑去盛京玩，这回可好了，不知道自己要关到何年何月。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芳儿哼着歌，拿起脸盆一点点地擦身上。太过分了，居然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冷宫就是这样子？？
也不知道小桃红她们在坤宁宫过得如何了，芳儿在永寿宫逛来逛去，寻找着可以带回坤宁宫的宝贝。
这时候太监又端进来饭菜，芳儿眼角斜斜地看了那饭菜一眼，顿时觉得胃口全失。她摆了摆手，示意太监把那东西端走。太监有些犹豫，她已经几天没吃东西，再这样下去，就是铁人也撑不住啊。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情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难保皇上回来不会立刻接她回坤宁宫，要是她一直绝食，万一有个闪失，他们这些在永寿宫伺候的奴才可就人头不保了。
“端出去！”这么油腻的菜怎么吃？
太监看着芳儿，他一脸委屈，真希望芳儿吃一口。
“连你也欺负我。”芳儿一起身，一生气，只觉头晕异常，两眼发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三十九章 感人生几度苍茫 有谁人泪起千行
“你说她有了身孕？”静妃手啪地落在了桌子上，香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都被关在永寿宫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翡儿顺口说了一句。
“你懂什么！”静妃一声重喝，手将桌子拍断了一角。香香疑惑地看向她，她意识到自己失态，深呼了一口气。
“如果她怀了龙脉，皇上迟早要把她送回坤宁宫，那妹妹你做的一切可就白费了。”静妃拉了香香的手说道。
“依姐姐看，撒宁儿应该怎么做？”香香冷冷道。
静妃做了一个手势，是个杀的动作。香香一惊，却依旧面不改色。她的目光停留在静妃脸上，似乎想从她脸上读出什么来。静妃神色凝重，手握紧了拳不放松。
“好，我去。”
“等等，这个要我亲自去，她对你有防范。”
……
芳儿昏迷醒来，看太医神情和太监的态度，知道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看他们一个个紧张兮兮的，料想他们要去报告康熙。看来马上就可以离开这破地方了，她的伙食也有所改善。
一直很冷清的永寿宫也热闹起来，连那个什么静妃都来看她了。芳儿觉得有些奇怪，这女人怎么突然这么好？
“姐姐怀有身孕应该多休息。”芳儿起身迎接她，静妃笑着扶起芳儿。
芳儿警觉地看了静妃一眼，她怎么知道自己怀了孩子？太医院的人不会把诊断结果在告诉混蛋前告诉其他人啊。莫非！她在太医院有眼线？芳儿愣了愣，小脑袋开始唧咕转，上次福儿的事情，分明就是太医院的人捣鬼，那么幕后黑手……她一直在找的人居然是她！
“我给姐姐带来了些补汤，很合孕妇口味的。姐姐一定喜欢。”静妃端来了汤，芳儿含笑看了一眼，没有喝。
“姐姐为什么不喝？”
“没什么，我胃口不好，你先放下吧。我胃口好了再喝。”芳儿心跳的扑通扑通的，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了上来，如果这时候混蛋在她身边多好，至少她会感觉安全。
“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还是趁热把它喝了吧。”静妃把汤送到芳儿面前。
“不了，谢了。”芳儿回绝道。
静妃露出怀疑的目光，“姐姐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或者……”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难道你做了什么事让落别人口实？”芳儿冷笑道。
“姐姐什么意思？”
“没什么，是你多心了！”
静妃把碗放下，“您还是喝了吧，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这汤里有什么，你这么想让我喝？”
“……”
“一切都是你做的，害死福儿的是你，让我和香香反目的也是你，一直和太医院勾结的也是你，拿麝香害德贵人的也是你！现在，这碗东西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但愿不是砒霜！”
“您误会了……”
“喝了它！喝光了我就相信我误会了！你，把它喝了！”芳儿冷笑着说道。
静妃呆呆地看着芳儿，咬着唇。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马脚？还是自己哪句话提醒了她？
芳儿触到她眼中的杀气，心中暗叫不好，就要往外走。却被静妃一把抓住，她抓着芳儿的头，狠狠地往墙上一撞，芳儿只觉一阵剧痛，神志有些不清醒了。静妃端起碗，就要把汤汁往芳儿口中送。
永寿宫里静悄悄的，太监宫女都不见人影，冷宫，的确是冷啊！
芳儿脚胡乱踢着，静妃拼命按倒了她。她什么都知道了，更不能留活口。芳儿看着她要把那碗汤倒进她的口里，她摸索着，摸到了身后的烛台，她狠狠地往静妃头上敲了上去。静妃抓住她的手松了下来，芳儿害怕地往后爬了几步。她杀人了，她杀了这个女人！
烛台掉在地上，火猛地窜了起来。烫红的火光，映照着静妃头上鲜红的血，甚是骇人。芳儿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火越窜越大，她独子剧烈地疼痛起来，疼得她眼泪直流，快支持不下去了。芳儿挣扎着，捂住肚子，艰难地向外挪去。
突然，在火中闪出一个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芳儿看到她的容貌，心突地凉了。难道她真的要命丧于此？
永寿宫的火燃烧着，紫禁城的天空一片绯红，沉静后便是灰烬。
第四十章 问妻子岂能关大计 叹英雄无奈是多情
盛京
盛京的冬季来的比北京城更早一些，昨夜一场雪，落了一地白。马车和人们的足迹把雪压得稀烂。康熙把手伸出窗外，一片雪落在他掌心，融化，然后消失……，他的心开始变稀稀朗朗起来，心里渐渐空起来，仿佛有些很重要的东西就要像这雪花，消失不见。来到盛京，他的心却留在了京城。她还好吗？
他看着窗外，在回京城的路上，他们中了乱党的埋伏。现在被人包围起来了。他开始有些庆幸，芳儿没有跟来。
他一直大意地以为对方只是刺客那么简单，却没有料到对方兵力那么强！
“咳……”他轻咳一声，身边的太监连忙给他披上大衣。康熙看着身上的大衣，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衣服上。他把衣服脱下来，大衣皮毛间清晰地绣着一排小字。“混蛋爱芳儿。”他喃喃地念着那行小字，拙劣的绣功，一定是芳儿干的了。
“你得意了！你认准朕爱你，所以才这么对朕！”他狠狠地把大衣丢在地上，吓得太监瑟瑟发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他认输了，输得彻底，他离开京城，心却留在了哪里。他把她关进永寿宫，自己却没法忘记她。她可以左右他，他却不懂她！
“皇上，您不用担心，援兵马上就能赶到。”曹寅安慰道，以为康熙是为了被乱党围困的事情担心。
“皇上……”外面有急切的通报。
莫非军情有变？康熙的脸色霍地一沉，手不自觉地摸到了身上的配剑。曹寅也高度戒备，神情很是沉重！
“皇上，皇上……”
“好好说，你紧张什么！”曹寅喝道，挡在了康熙前面。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那人喘着气，结巴着说不清楚。
“皇后娘娘出事了？”曹寅心里紧张，脱口问出。
“没，皇后娘娘很好，只是……”
“哼，她又想玩什么花样？怎么了，这次是说被子不厚还是床睡得不舒服！”康熙猛拍了一下桌子，心里很是懊恼。他在这里被乱党围困，还时刻惦记着她，她却满不在乎！
“太医院说，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她身子很弱，怕是受不了永寿宫的寒气。”
“有了身孕？”康熙立直了身子，一时不知是喜是忧。她有了他的孩子，他要做父亲了！瞬间的狂喜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和芳儿有了孩子！
“还不快接她回坤宁宫，这需要朕的旨意吗？”康熙焦急道，他并非第一次做父亲，但是这一次，却比以往更加激动。他心中忐忑起来，她的身体受得住吗？她又胆小，又怕疼，又懒，一个孩子是多大的负担？加上自己这么对他，她一定一肚子的怨气了，想起芳儿那赌气的小脸，康熙的脸上浮起了笑容。
“皇上，事情不对。”曹寅说道。
“什么不对？”康熙皱眉道。
“皇后娘娘既然有了身孕，她怎么能把麝香放德贵人那里去害她？她自己也不可能在自己房里藏麝香啊。”
康熙脸色一变，有人嫁祸芳儿，芳儿有危险！他看了看外面，怎么办？在皇宫她可能应付？自己这样冤枉她，她还会原谅自己吗？
一曲《阳关三叠》吹得悠扬错落。郑克臧收了箫，再过些时候，他就可以成功了。康熙已经被他包围了，等到他们弹尽粮绝，他就要夺回他汉人的江山。
“克臧，你知道这次的行动意味着什么？”说话的女子微皱着眉，语气很是严肃。
“冯锡范想看着我怎么死，如果这次失败，我的地位就不再，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扶克爽上台。”他轻轻说道，手反复摩挲着箫上刻着的‘芳儿’二字。
“论才智，论武功，二公子都不是你的对手。除了……”她吞下了后面要说的话。
“除了身份。”柔软的嗓音带着些落寞，“我是奶娘生的，他们从来就看不起我，他们一直不想让我做世子。所以这一次行动，我们绝对不可以失败！”
郑克臧看着清军的方向，清俊的面容多了丝惆怅，他心中隐隐觉得，这次的行动会出意外，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明天雪会不会小些？寒冷会不会少些？
雪翻卷着，又是一个严冬……
……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一人跌跌撞撞地冲到营前，一个急切，脚下一滑，溅起点点雪尘。他也顾不得冷，爬了起来，连雪也不拍了，一路喊着飞奔。
“什么不好了，你说些什么？”曹寅冷冷说道，康熙也出来。
“永寿宫失火！”
“你说什么！那皇后娘娘怎么样了？”康熙震惊之下，几乎摔倒，被曹寅扶住。
“无人逃脱，在皇后娘娘的房间内，发现，发现娘娘的尸体，已经被火烧得无法辨认……”
“皇上。”
康熙气血上涌，竟喷了一口鲜血。芳儿，她……
太监侍卫们忙冲上来要扶他。
“给朕备马，朕要回京！”康熙朝前冲了一步，一个趔趄，身子往前倒去。他挣脱曹寅的搀扶，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曹寅担心地看着康熙的眼睛，却找不到他的目光。他涣散的眼神，茫然地注视着前方。他像只受伤的兽，慎行于人群。
“皇上，您不能去。”见康熙要上马，曹寅忙挡在马前。
“滚开！”康熙低吼着，这时的他不是一个君王，是一个受伤的男子。
“皇上，外面全是郑克臧的人。您一个人……”曹寅话未落就被康熙推倒在地。
“滚开！”康熙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眼中射出危险的讯号。
曹寅一咬牙，爬了起来，又拦在了康熙面前。
“皇上，就算你现在赶回宫也救不了皇后娘娘！”曹寅大声说道，康熙一把抓住他的一领，狠狠地瞪着他。
“朕不相信她会有事，朕不准她死！”康熙声音在盛怒下有些变调。
“皇上，臣知道您担心娘娘，可是现在援兵未到……”
“朕一定要回宫，谁也不要拦朕！”
“皇上！”曹寅跪了下来，众侍卫也跪了一地，“请皇上珍重龙体！”
“请皇上珍重龙体！”众人齐声说。
“她在等朕，朕一定要走！滚开！”康熙几脚踢倒几个侍卫，其他人依然跪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纹丝不动！
“你们居然敢抗旨！”康熙握紧了剑，“挡朕者死！”
“娘娘已经……”曹寅傲然看着剑锋，只要康熙再把剑送前几寸，他就没命。他正视康熙，没有走开的打算。
“不要逼朕！”寒光一闪，曹寅决然看着康熙。
“只要有臣在，就不会让皇上置于险地！”
“朕必须去走。”康熙一字一句道。
“曹寅必须拦，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臣的命早不是自己的了！”
“你和芳儿，朕只能选一个。”康熙举起了剑……
“你要杀先杀了我！咳……，来人，把皇上带回营内，谁也不能让他回宫!”孝庄咳嗽着说，苏嘛喇姑搀扶着她。
“皇祖母！”康熙悲戚地喊了一声。
“带皇上回去。”她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她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为何自己的孙子儿子都逃不过这一关？儿女情长，到头来英雄气短！‘情’字害苦了多少人。
“皇祖母，请你让朕回宫！”回到帐内，康熙急切地说道。
“玄烨，江山为重啊！”
“朕不要江山，朕只要她！”
“笑话！大清的江山难道在你心中比不过一个女人？我也疼芳儿，可是也要识得重与轻。她不过是一个女子……”
“不！她不仅仅是个女人！”康熙凛然道，“她是玄烨的命！她活，玄烨活，她死，玄烨也不能独活！”
孝庄惊讶地看着康熙，依稀记得，当初也有一个人对她说了同样的话。她放弃了一个女人，也失去了一个儿子，难道她的孙子也注定……注定要走他父亲的路？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孝庄颤抖地说道。
“只要她是芳儿，就值得！皇祖母！”康熙看了孝庄一眼，跪了下来，“请皇祖母成全！”
“你还有很多后妃……”
“可是玄烨心里只有她，三千弱水一瓢饮。玄烨不要三千佳丽，不要万里江山，甚至可以不要命，只要她！”
“你起来。”孝庄对康熙说道，声音有些哽咽。
“请皇祖母成全，皇祖母若不答应，玄烨也没有必要独活。”
“从小到大，你的性子和你父皇就很像，都很固执。可是你比他坚强，我没有料到，你用情也是如此深。你起来，你何时求过我？我哪里受得起天子一跪？我若今日拦你，他日你当恨我终生！你去吧！”孝庄扶起康熙，含泪道。
“谢皇祖母。”
“等等，你带足人马，杀出重围！让曹寅贴身保护！”
“可是这里，皇祖母您……”
“你不用管我，万事当以皇上为重，以江山为重！”孝庄凛然道。
康熙点点头，到帐外上了马，等不及要冲出重围。江山可以不要，命可以不要，惟独她，不能放弃！
他现在补救来得及吗？混蛋，我要是死了，你会难过吗？依稀记得她问过这样的话，他以为他们时间很多，他以为无论如何，他都可以把她留在身边。他以为他是君王，可是现在他知道他不是。当那个太监说芳儿死了的时候，他一点也不相信，他不信，不敢信也不想信。他要回宫，他要她！
康熙骑着马，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他误会了芳儿，如果不是他的不信任，芳儿也不会在永寿宫，她辛苦怀着他的孩子，他却把芳儿推向了万劫之地！
郑克臧微笑着看着他们，他们终于耐不住要行动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康熙，现在就要你的命！
“保护皇上！”曹寅勒紧了缰绳，马受惊发出嘶鸣，在原地踏着步。
康熙心中惦念，完全没有停住马的意思，他往前冲着。生死与共，如果没有她，生何欢？死何惧？
“掩护皇上冲出去！”曹寅命令着，大家高度戒备。
郑克臧举起了剑，满弓，对准了康熙。
康熙手扶住了腰上的剑，他看着对面的男人，似乎觉得他们不仅仅是战场的对手。他们之前似乎还有着莫明的牵连，那种男人间的默契和霸气让气氛奇怪起来。
“我很想知道，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箭快？”郑克臧柔软的声音缓缓说道，阴柔中带着霸道。
康熙深吸一口气，这是一个很强的对手。
郑克臧微笑着，手一松，破弦，箭发……
康熙挥剑挡住箭，郑克臧嘲弄地笑了笑，那不是一只箭，那是两只箭，他居然一弓射两箭，而箭只在最后时刻才分开。
康熙一个闪身，跳下了马！他抬头看着郑克臧，郑克臧优雅地又举起了弓。他在马上，康熙在马下，康熙后退一步，形势对他很不利。
曹寅焦急地看着前方，欲向前却救不得。他发现郑克臧身后的女子已举起了弓，对准了他，她嘴角浮起隐隐的笑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她就是陈近南的女儿陈宛！
箭在弦，触及发！
郑克臧笑容一凝，目光一凛，手松，箭送！
箭射向了康熙，谁都救不得。
康熙没有眨眼，他看着箭，是不是只要这样，就可以和芳儿团聚？生相陪，死相随。
一个人影闪过，康熙被推到一边。
“我认得你，你你你，你忘恩……”怀里的人身子开始沉重，虽是血流满身，嘴巴却艰难地喋喋不休。
“芳儿！”怎么会是她？
芳儿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她千里跋涉来盛京，靠着香香给她的曹寅的佩玉一路畅通。却发现了剑拔弩张的一幕，然后她替他挡了一箭。现在她觉得很疼，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疼。她没有想过给康熙挡箭，要是知道这么疼她一定躲远点，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冲过去了。
她瞪着郑克臧，每次碰见他就没好事。自己救了他两次，可是就这么死在他手上！她一副死不瞑目要报仇的样子，手指向郑克臧，嘴巴喋喋地艰难地骂骂咧咧。
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只要再放一箭，就可以同时射死他们两个！看见康熙搂着芳儿，郑克臧身后的女子露出诡异的笑。
啪！她的箭被挡了下来，她吃惊地回头。郑克臧缓缓放下弓，刚才那箭居然是阻止她。他的表情很古怪，似乎在挣扎，在犹豫。
“撤。”
“你说什么，如果他们救兵来了我们就没有机会了！为什么！”
“我说了，撤！”郑克臧喝了一声，他的箭刺穿了她。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为什么她要替他挡箭！
芳儿有些怨恨地看着郑克臧，这个男人是她的克星，上辈子，她一定欠了他！
郑克臧担心地看着芳儿，看着他的眼神，陈宛脸色骤变，她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康熙嘴中呼唤的芳儿，郑克臧箫上刻着的芳儿！那她算什么，她出生入死，她陈宛算什么！
郑克臧眼中的眷恋和心痛，和那个抱着芳儿的男子是相同的。
“糟了，他们的人来了，我们撤。”陈宛扯了扯郑克臧的衣服，他依旧不离开半步。他默默地看着芳儿，看着她渐渐睡去，看着那康熙嘶力呼唤她的名字，看着康熙完全不顾自己处境地拥着她，而他却只能远远看着，最重要的是，那箭是他射的！
为了一个满族女人，他放弃了绝佳的机会。陈宛自嘲地笑了笑，英雄无奈是多情，多少男儿输在了情字上。
郑克臧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远方。他一甩缰绳，她是康熙的女人就是他的敌人，以后他们还会再见面吗？她能活着吗？郑克臧低了低首，他自身都难保不是吗？他踢了踢马，一骑绝尘……
第四十一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回首已是百年身
孝庄看着跪在地上的香香，脸色阴得让人背脊发凉。
“你有什么话说？”
“撒宁儿无话可说。”香香抬头，微笑着看着太皇太后。没有解释，没有申辩，甚至没有伤心，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遗憾。他，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再见了。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那日自己将珠钗相赠，不料真成永诀。
那日，她从永寿宫救出奄奄一息芳儿就已经猜到了今天的下场。她把曹寅送给自己的玉佩交给芳儿，把他唯一留给她的东西给芳儿，让她带着玉佩通过重重关卡离开皇宫找康熙。
一切都错了，从她踏入后宫就错了。爱错了人，恨错了人。她不恨静妃，不恨福儿，不恨这处处杀机，她只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勇气，如若当初就死，岂不干净？从曹寅含恨离去，她的心就成灰烬，她怎么能告诉他，不是她心狠，是她必须留下，她已经错了一步，不能再错一生。她要保护芳儿，她要留在静妃身边，她要继续做她的宁贵人。
机关算尽，谁不是在这后宫欺人欺己？或许只有那躺在病床上的皇后娘娘，才可以干净一身，不染尘埃。她是佩服芳儿的，甚至羡慕她。这个女子，让人不得不爱，单纯到让人嫉妒。她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芳儿是否醒了。
“来人，把她带下去。”孝庄冷冷道，太监端了毒酒随香香退了下去。香香朝她施礼，没有了往日的犀利，带着一丝雍容和缱绻，她轻轻地昂起了头，犹如一个公主般离去。
……
“皇上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还没醒，皇上一直陪在娘娘身边，几天没有合眼。”
“我们去坤宁宫看看吧。”她叹息着对苏嘛喇姑说道。
坤宁宫异常的凝重，没有人敢笑，更没有人敢哭。苏嘛喇姑默念着佛，用袖子抹着眼泪。萍儿麻利地张罗，小桃红低着头，咬着牙，似乎有些埋怨芳儿怎么还不醒。
康熙站在一旁，冷冷地不发一言。太医哆嗦着给芳儿把脉，哪里还把得到脉？
“天凉，皇上注意身体啊。”德贵人顾不得小产的身体不适，也留在康熙身边伺候，她把披肩给康熙披上。
“混蛋爱芳儿，芳儿也爱混蛋。”康熙突然看到披肩上歪歪扭扭的两行小字，用浅色的笔绣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心猛地疼了一下，原来他一直误会她了，原来……
“怎么样？”康熙一把抓住身边的一个太医问。
“娘娘失血过多，一路又耽搁了，只怕……，只怕孩子保不住了……”
太医擦着汗，虽是寒冬，他们却一个个大汗淋漓。
“朕不想知道孩子怎么样，朕只想知道芳儿，芳儿会不会有事！”
德贵人面色苍白，他可以不管孩子，他居然只要芳儿！原来一直以来，皇后在他心中比什么都重要。
“回皇上，娘娘之前在永寿宫受了风寒，又怀有身孕，落下了病根。这次又受重伤，娘娘体质一直……一直不好……怕……怕是也……”太医不敢讲，康熙无力地推开他。
“你们是大清的太医，平日俸禄不少，却连个人都救不了。朕留你们何用？”康熙淡淡说道。
几个太医一听，惊出了一身冷汗，扑通跪了一片在地上。饶命地喊了起来。
“你们跪着干什么！全部给我起来医治，传朕的话，让太医院所有人都过来。要是芳儿有什么事，朕要你们的脑袋！”
几个太医手忙脚乱，心惊胆战。气都不敢多出，几人各自商量，却依旧是摇头，想不出什么对策。
孝庄看着失魂落魄的康熙，又看了看命悬一线的芳儿。依稀记得当年福临在董妃死前也是如此。她叹了口气，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难道上天还不放过她的孙子吗？难道这就是皇族的宿命？
“你们在这里磨蹭什么！”康熙冲太医喝道。
“娘娘她……，回皇上，药已经喂不进去了。”
康熙专注地看着芳儿，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就象平时她睡着了一样。回想起那日在树林，她从天而降，出现在那一池泉水中，清丽如芙蓉。那晚，她一怒骑走他的马。在索府，他们坐在一起畅谈。养心殿，她给他包扎伤口，想到这些，他嘴角露出了微笑。转而笑意转为了悲哀。她给他的，他带给她的只是伤害。
“吩咐下去，准备好娘娘上路的……”
“上什么路，都给朕出去！芳儿睡觉的时候最怕吵了，你们全给朕出去！滚！”康熙吼道，硬生生地打断了孝庄的话。
“皇上，药已经喂不进去了……”德贵人小声提醒道。
“把药给朕。”他对身边不知所措的太医说道。
他接过药，喝了一口，味道这么苦，她肯定不喜欢的。他低头，也不顾众人的惊讶，他靠近她的唇，将药温柔地送进她的嘴里。四周静得连呼吸都听得到，众人看着康熙将药喂到她嘴里，都张大了嘴。连一向镇定的萍儿也站在旁边，不知该说什么。
康熙一口一口地将药喂给芳儿，他不能失去她！
2006年医院
“医生，她怎么样了？”
“脑部的血块压住了神经，需要立即动手术。”
“动手术？”
“对，你们谁是她的亲人？”
“她……她是一个孤儿。我是她经济人。”
芳儿看着他们对话，她回到现代了吗？为什么她看见自己一动不动地在床上呢？原来是她的魂魄回来了。
“芳儿！”一个人跌撞着冲进来，披着黑色的头巾，全身黑褂子。
“Sister！”芳儿喊了出声，却没有人听见。难道她死了？
“这孩子也太狠心，这就……”
“sister，芳儿没事。她只是出了小意外。”桃红说道。
“这孩子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你别看她整天乐呵呵，其实，她心里比什么都苦。那天她来福利院，愣是没掉一滴泪，和其他孩子玩得很开心。看起来她比谁都坚强，辛苦只有自己知道。这孩子从出生，就没过过几天开心的日子。没娘疼，没爹爱。”
“我知道，电影学院的学生大多富贵人家出生。她离开福利院，还要自己打工挣钱。有时候忙得昏倒，专业课都过不了。她也从来不向老师解释，问起来就傻呵呵地笑。就是这样我才愿意当她经济人，推荐她拍戏。别看我平时对她凶，心底里还是喜欢她的。”桃红抹着眼泪说，“臭女人，我的报酬你到现在都没给我，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她一定会撑过去的，”桃红说道，“医生，有多大的把握？”
“手术成功的机会是三成。能不能醒就看病人的意志了。”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芳儿那么坚强，一定会成功的！我们同意手术！”桃红坚定地看着医生。
“那好，准备手术！”
我一定会活下去的。芳儿在心里说道，她还没做影后呢！她还没赚钱发财，还没嫁一个英俊潇洒温柔多金对她比对自己还要好的帅哥哥呢！她朝床上的自己走去，从小养育她的亲人，正期盼着她醒来。
刚走两步，她突然停住了，耳边是康熙深情的呼唤。她回头，朦胧中，看见康熙正坐在她旁边，呼喊着她的名字。
“朕命令你，不准死！”他轻声说，“这是圣旨，你听到没有。”
搞什么！连死不死你都管！芳儿恼怒，混蛋，就知道欺负她！
“小东西，你又想一个人占一张床么？”芳儿感觉一阵温暖，身边多了一个人，他的额头抵在她的肩，渐渐地身上有些湿湿的，他在颤抖，他不会哭了吧？
“也只有你叫朕玄烨，朕还想听你骂朕混蛋，你起来骂好不好？”他柔声说。
废话，回去一定骂你个狗血淋头！芳儿心里说道。
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她该如何选择？往前一步，是丰富多彩的现代，爆米花伴着电视漫画，往后一步，是处处受限制的古代，可是古代有混蛋啊。
芳儿咬了咬唇，看着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的sister，在看看身后耐心陪伴的康熙，往前还是往后？这一步走错就不能回头……
“芳儿，你听着，混蛋爱芳儿。”康熙呢喃道，芳儿突然地流泪了。
混蛋爱芳儿，芳儿也爱混蛋啊。她知道该怎么选了。
……
芳儿用手轻轻抚过康熙的鼻梁，手停留在他的鼻翼处，她嘴巴一抿，贼溜溜地笑了声，手一捏，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康熙气闷，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康熙醒了过来，愣愣地看着芳儿。她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骨碌转动，笑眯眯地看着他，好象好久没见，他变瘦了。这么个角度看过去，她家老公还是挺帅的。
“芳儿，你醒了？”康熙试探性地问了问。
“哇，你几天没漱口了！口气好重，离我远点，不要和我说话！”芳儿捏着鼻子说道。
没错，他的芳儿回来了。这个会挖苦他的芳儿回来了。
“混蛋，我饿死了！”
“朕这就叫人准备！”
“快点啊，饿死了！”芳儿喊着，看出了康熙的欣喜，她的选择没有错，这里有混蛋，还有他们的孩子。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如此，不后悔来到古代，做她的现代皇后。
第四十二章 大结局
坤宁宫，热闹非常，摇色子的声音不绝于耳。这边是几个小太监在踢毽子，那边是几个宫女在打沙包。还有一些太监宫女，猜着拳，跳着格子。几个别的宫里的宫女抢一根皮筋都快抢断了。这些东西当然别处没有了，只有这皇后娘娘的坤宁宫才有，大部分都是DIY手工制作。别的宫里的太监宫女听见自己的主子要给皇后娘娘请安，都使足了劲要跟去。整个后宫，就数这坤宁宫最热闹了。其他娘娘那里冷清，不仅仅皇上整天往坤宁宫跑，她们也没事就爱往这坤宁宫里串。
“不可能吧！同花顺也能被你碰到？”芳儿摸摸脑袋，她是赌王不成。
“好了好了，这回你输了可轮到我了！”良妃高兴地喊到。
“我再来一次，我就不信我赢不了！”芳儿卷起了袖子，结果被良妃扯到一边。
“我说姐姐，轮到我了，你去发牌去！”良妃一蹦一跳地走到芳儿面前。
坐在椅子上的惠妃娘娘捂着嘴巴笑着。芳儿耷拉着脑袋，洗着牌。
“谨妃娘娘到——”太监喊道，嗓子扯得远远的。
不一会儿，一个消瘦的女子挽着裙角，慢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芳儿，盈盈拜倒。
“谨儿给皇后……”话还没说完，身边的惠妃冲芳儿使了个眼色，芳儿眉开眼笑。身边的良妃早暗奈不住了，将谨妃一把拉了起来。
“三缺一，凑齐了。开麻将，撤牌！”惠妃兴奋地说。
“什么？你们说什么啊？”谨妃一脸疑惑，小着声音胆怯地说。“这是什么东西？”
“西洋扑克，我们也刚学会。”良妃解释说。
“刚学会就被我赢了。”惠妃得意地说。
“是啊，有大学士做亲戚就是聪明。”芳儿笑着去拧惠妃的脸，被她躲过。有副麻将上面的字还是冒牌容若和他那漂亮老婆写的呢。
太监抬上麻将，谨妃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
“坐呀，哪有站着打麻将的？”芳儿亲自搬了个椅子来给谨妃坐，慌得她不知道是该坐还是该站，脸通红通红的。
“上次皇后娘娘救了谨儿一命，谨儿还没有谢过呢。”谨妃说道。
“我什么时候救过你了？”芳儿抓着脑袋问。
“就是那次大火，娘娘自己跑到火场救了谨儿出来。还连累娘娘给逆贼抓去，还好给救回来了，不然，皇后娘娘您要是有什么事，谨儿……，谨儿……，”她哭了起来，“娘娘那次大劫……”
“不哭不哭。”芳儿急了，“我家小承佑都不哭。”
众人朝芳儿身边看去，一个小孩，嘴巴里咬着一个奇怪的奶头形状的东西，衣服上还围着小花边，脑袋上戴着花布帽子，坐在一个木头的小车里。他玩着手中的麻将，从小一个赌鬼的样子。
“真是羡慕死了，小阿哥居然让娘娘自己带。”
“娘娘还真有一套，咬着那东西，他就不会哭着找妈妈了。”谨妃说道。
她还让康熙给她的小承佑洗尿布呢！还好他们不知道，知道不吓死！小承佑已经一岁了，长得圆滚滚的，很不聪明的样子，一看就是像混蛋。
“快来打麻将，别管那小子了，一岁了还不会叫额娘！大家都等着呢！小桃红，坐谨妃娘娘身边教她。”
“不成，翠翠，你来教！”良妃唤道，“要是小桃红教，你肯定使诈！”
“我怎么会那么没牌品。”见被识破，芳儿嘟囔着狡辩。
“娘娘，”小桃红端来了一碗东西，芳儿眼睛顿时冒光了。她勺起了一小勺，尝了尝，点点头。“不错，不错，没有冰淇淋粉的情况下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都要归功于这皇宫里藏了冰。给各位娘娘都弄些儿。”
“这什么东西？”惠妃用舌头舔了一点，又吃了一口，之后又接连吃了好几口，“真的不错，小桃红，这是你做的，改明儿我也叫人做些。”
“瞧娘娘说的，小桃红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啊。都是咱主子做的。”小桃红笑道。
“这用什么做的？”良妃尝了尝，“又软又香，甜而不腻。”
“芋头，糖，鸡蛋，奶呀什么的，这个叫冰淇淋。”味道比在现代还是差了些，没有冰淇淋粉做出来的效果自然没那么好，但是在这故宫院子里能够吃到，也算是不错了。芳儿很自豪地说。
“皇后娘娘真是心灵手巧，难怪皇上他那么……”谨妃小声地说，她自己什么都不会，又爱哭，难怪皇上不去她那里了。
……
“还要不要？”芳儿问。
“不要了，都几碗了。牙都凉疼了，这东西好吃但不能多吃。”惠妃摸着半边脸说。
芳儿又看了看良妃，她摆了摆手，专心研究着自己的牌。芳儿又看了看谨妃，她愣了愣，摇了摇头，又慌忙低下头去。芳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多了凉东西的确不舒服。
“小桃红，你把剩下的给大家分了。明天再做些送给撒宁儿和她那些姐妹。你们要不要，要就给你们送去。”芳儿看了看她们，她们头猛地点了几下，“小桃红记住了，快让大家别玩了，再不吃要化了。”
“皇后娘娘，这……这冰……冰什么淋的东西，皇上也一定很喜欢吧。”谨妃小心地问。
“那当然了，要我是皇上也往坤宁宫来，有好吃的，又有好玩的。”良妃说道。
“皇上？”芳儿愣了一下，“他没尝过，喂，你们不要说我在这里打麻将的事，他不知道。”那混蛋弄了些乱七八糟的书让她看，她看了一点就困了。要是他知道自己没看书，天天在这里聚赌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她呢！
“不会吧，皇上连尝都没尝过？”惠妃吃了一惊。
“我没打算给他尝。”芳儿嘟囔到。
“不会啊，味道很好。”谨妃小声说。
“正因为味道好才不能给他吃。要把他嘴巴养刁了，天天问我要，我天天做不累死。万一哪天做得不好吃，他没准还不高兴。我告诉你们，这给皇帝的东西，只能给次的，不能给最好的。只能让他品位下来，千万不能让他品位上去。品位上去了，伺候起来就难了。”
几个女人听的一愣一愣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我说皇帝怎么那么喜欢你，手段不是一般的高！”良妃赞道！
谨妃又低下了头，本来自己还想学做讨好皇帝的，现在才发现自己就是不如皇后想得全，想得远。
“你看，我还给他做了最好的鞋底呢！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说我给他的东西他怎么连瞧都不瞧了，原来是好的用多了，看不上了！”惠妃气道，“你们瞧着吧，我以后也不给万岁爷好东西用了，还是咱们皇后娘娘有办法。咱们以后几个姐妹齐心，把万岁的品位给弄下来！”
“你们怎么样是你们的事，我可没叫你们虐待他，我什么都没说过。”芳儿弄平了衣服说道。
“对！我们要想这么把皇上品位弄下来，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我也不给他了！”大家说着。
“我，赢了。”芳儿把牌一推，放倒。惠妃和良妃站了起来，看了半天，颓败地摊在了椅子上，“不行，再来。”
“皇上驾到——”
“小桃红，快！”芳儿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另外几个女人也慌忙理了理衣服，头发。旁边的宫女太监一溜烟地收拾了毽子，沙包，皮筋。几个太监迅速地撤了麻将，宫女们将桌子擦了擦，椅子摆整齐了。身边的小桃红早将一本书放芳儿手中了，芳儿翻开想也没想，张口就念：“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一切就在一分钟之内变了样，谨妃拿着本《左传》，惠妃翻开了康熙给赫舍里的《女则》，良妃把带来的刺绣用上了，芳儿临时抱了本《中庸》开始朗读。小桃红给芳儿捶背，太监宫女整齐安静地站成了一排，如果有人一分钟之前来了，肯定以为是幻觉。
康熙走了进来，几个女人一齐起身请安。开始康熙都担心芳儿会处理不好后宫，看来是他多虑了，她们都在芳儿的影响下勤学女工，读诗书。
几个女人见康熙来了，心里还惦记着刚才输给芳儿的麻将，脸上虽然还留着笑，心里却半点不希望见着康熙来。什么争风吃醋啊，早就没有了。被皇帝宠幸哪里有和皇后打牌开心，要吃醋也是吃康熙的醋。皇上多好，可以和皇后娘娘一直待在一起，不象她们，想多在坤宁宫多留一会儿也不行。瞧康熙的眼神就是让她们退下了。
她们依依不舍地看了芳儿一眼，无奈地向康熙请辞。康熙也是忙了一天，迫不及待地来坤宁宫看芳儿，而慈宁宫那边也是望穿秋水，希望能够听到《射雕英雄传》的后续发展。就连那些宫女太监也在盼望着什么时候能够再去坤宁宫，那里好玩的，稀奇的东西太多了。每天有新花样，还有好吃的，皇后也没把她们当奴才看。
“你怎么见到朕一脸不高兴？”康熙抱起小承佑，哄着他叫皇阿玛。
“不用理他了，笨得要死，一点也没遗传我的聪明才干！他哪会叫啊……”芳儿没好气的说，怎么这么辛苦就生这么个笨蛋？
“爹地。”稚嫩的声音响起，芳儿张大了嘴巴，难道她儿子是穿越来的？
“朕的孩子怎么会不聪明，你看朕教他的洋文都学会了。”康熙得意地说，这么多孩子，最爱就是小承佑了。
“原来是你教的，吓死我了！”还以为她儿子是现代人呢！
“你怕什么啊？朕瞧他像朕，多英俊！”
“就是像你才讨厌，一点我的优良传统也没有！见到你的那些老婆就流着口水傻笑，色咪咪的样子，以后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你那些老婆掐他他也不哭，我要是看他一眼，他就哭，我有那么讨厌吗？”芳儿不满意道。
“看到你就哭，那还真像朕啊！”康熙喃喃自语，似乎想气芳儿。
芳儿瞟了眼康熙，想了想。突然很热情地抱过小承佑。
“芳儿。”
“哦。”芳儿没理会康熙，一直逗着小承佑。
“朕和你说话呢！”康熙有些恼怒。
“别吵我儿子睡觉。”芳儿说道，“小混蛋，小混蛋！”
“混蛋是用来叫朕的，不准你叫其他男人！”康熙吼道。
“那叫他什么！”芳儿笑道，似乎知道他会吃儿子的醋。
“笨蛋吧，反正你也说他笨了！”康熙不耐烦地说，实在受不了芳儿这样忽视他了！
“朕打算过些时候去江南玩，你去不去？”
“当然去了。听说曹寅家那个叫张楚的夫人快有孩子了，不知道是不是曹雪芹的爹。”芳儿自言自语，想不到曹寅一向忠心，去年也会冒死给香香求情。当日永寿宫的大火，还好有她救了自己一命。原来在静妃说自己说苏州知府的女儿时，香香就知道了真相，她可聪明多了。更想不到的是姓曹的敢抗旨救人，也没想到混蛋会暗中相助放了香香，死了一个撒宁儿，世界上多了一个张楚也不错啊！
“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容若？”
“是啊，容若也不知道在江南怎么样了。”芳儿笑眯眯说道。
“朕一直很奇怪，朕的那些妻子怎么对朕越来越冷淡……”看着芳儿逃避的眼神，康熙明了一二，这个淘气加小气的妻子，自然会有吃醋的好方法，至于她到底怎么怂恿他的妃子对他不好的，他还真想不出来。
芳儿得意地笑了笑，他自然不明白，这个叫做心理学。看来自己在大学修的第二专业‘应用心理学’还是挺管用的。看着色咪咪转眼睛的儿子，她就一肚子的气，简直就是遗传了那贼汉子一切坏习惯。
正在胡思乱想间，她隐约听见一阵熟悉的箫声。
“谁在吹《长相思》？”康熙眉头一皱。
箫声噶然，芳儿的心突了空了一大截。莫非是他……，她看了看康熙，突然生气了，伸手要去拧康熙的耳朵。
“叫你出神，出神，一定又是后宫的妃子又想法子吸引你了。”
康熙叹了口气，家有恶妻！他怎么就弄来这么一个皇后呢？让他又爱又怜又气又疼。芳儿眨巴着眼睛，对付古代皇帝，她有的是现代方法，谁叫她是现代皇后呢？她开始喜欢这个没有漫画的清朝了，和他那些老婆斗智斗勇也挺有趣的，相信以后的日子会更热闹。
小番外——超级记者芳儿宝宝（记者节快乐）
都说现在记者是高收入行业，芳儿也不打算干演员了，跑去当记者。本想发挥自己演员优势做个娱乐记者，结果她的自传体小说《古代的康熙爱上现代的俺》一举成名后，台里高度重视她，把她分到了新闻部，负责新闻联播等重要节目。
等到新闻部后，芳儿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地总算把领导人排序搞了个明白，结果又碰到换届选举，哎……就是背了的白背，弄明白的又变得不明白了。
你说芳儿这丫头，大字不认识几个，文笔臭到不行，思维又极度跳跃，每天就被领导训得找不着北。看到同样是大字不认识几个，文笔臭到不行，思维又极度跳跃的蝎子前辈，却能一路领先，深得领导欢心，据说还被聘请为当地一所重点大学的特约讲师。芳儿宝宝思索几天，决定低声下气讨教。
数年过后，芳儿终于成为一代名记，新闻界的泰斗。以下是当年她和蝎子的对话：
“臭蝎子。”
“错，是超级无敌宇宙噼里啪啦帅的蝎子。”
“我芳儿好歹继承了赫舍里的气质，怎么可能稿子写得比你差，任务完成比你差？”
“因为你是一个人写，我是一个团队在写。”
芳儿瞪大眼睛，团队写作……，汗……，貌似一个写哈韩校园文的上海写手传说中用的神秘方法……
“我召集了当地所有的新闻系在校大学生帮我采稿，和所有中文系在校大学生帮我写稿。他们充分发挥他们的专业优势，多人合作，让我在短期内完成无数稿件，得到领导好评。而这些大学生在学校期间，就有机会得到锻炼，用帮我写稿来接触真正的媒体工作。”
“那会怎么样？”
“结果就是，他们将理论和实践扎实结合，蝎子我呢，把成为台里稿王，数量多，质量好，稿费无数……而且还很轻松。”
“然后呢……”
“然后该大学发现我培养学生的功绩，将我聘请为特约教授。”
“然后呢？”
“然后呢，我把课题研究和论文研究的伟大工作都交给学生做了，他们的能力进一步提高，而我的职称也步步高。”
“蝎子！有你的！好方法啊！”
“这些学生由于帮我长期完成各种工作，在毕业的时候已经具备超强的能力。他们进入各大报社，中央媒体，在别的大学生刚刚起步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四年的工作经验……”
“是帮你干活的经验……”
“他们出色的表现让他们在该领域所向披靡，他们继续将我的方法发扬光大，培养出无数的学生！”
“这么厉害！”芳儿两眼放光。
“好了，芳儿同学，你是我蝎子徒弟之一了，好好干吧。”
数年后，替芳儿写稿子的同学们做了记者，来到各大媒体。有的还去了CNN，成为世界级的名记，据说帮他们写稿子的学生枪手都是哈佛剑桥。而联合国鉴于芳儿宝宝桃李满天下，一人偷懒而为世界培养出无数优秀记者的功绩，特别授于她诺贝尔新闻奖（有这个奖吗？）和世界文学教育奖。100年后，芳儿去世，曾经帮她义务写稿子的学生和帮她赚稿费的学生，有感于她将宝贵的实践机会让给自己，集体参加她的葬礼，场面极其壮观。为了纪念她的伟大成果，和对新闻事业的贡献，全世界下半旗默哀，并进行国葬。
芳儿死后灵魂飘到古代，将新闻的思想传播于古代人。于是有了现代文明，芳儿成为了世界上最早的记者，人们为了纪念伟大的芳儿宝宝，特别将她灵魂穿越的日子，定为记者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