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明成祖年间
“如水,你在想什么?”
一名长相俊美的男子绕过云石案桌,落座在案前的精雕墨石椅上,手搁在案上托着腮。
“时候到了。”镜如水抬起勾魂的魅眸,笑得慵懒。
“时候到了?什么意思?”言吹影挑眉睇着他,“你这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该不会是算出自个儿的未来了?”
“我找到我的美人了。”
镜如水站起身,挺拔的身形上穿着精美绣饰的衣衫,檀木似的长发绾成一束,束发上还系着如穗的金璎,随着他移动的脚步摇摆着;俊逸无俦的脸上嵌着一对妖诡深邃的黑眸,迷人的唇畔勾着笑。
“你?”怎么可能?“你不是说过你是孤鸾一生的吗?”
“那是以前,命运在这一刻开始转动了。”镜如水掐了掐指尖,走到窗棂边凝睇着万里无云的天际。
“怎么?命也是会改变的吗?”
门外突地又走进一个人,倚在门上斜睨着他。
“你以为呢?见月?”
仿佛是魔法一般,当镜如水的手掌探出窗外,伸向天际,一道银芒乍现在湛蓝的天际,自遥远的那一端降落到地面上,登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三人所在的建筑物也隐隐晃动。
“瞧,我的命运就因为这一道落雷而改变了。”
镜如水勾弯了唇畔,笑得勾魂摄魄。
“这样就改变了?”花见月和言吹影难以置信地睇着他。
就那么一道落雷?太神了吧!
“改变个什么劲!”突地又有一人蹿了进来,气急败坏地咆哮着:“啐,真不知道是什么鬼天气来着,好端端地竟然打起落地雷,只差没把我的魂魄给打了出来。”
“放心,敲不到你身上的。”镜如水笑得极邪魅。
“你又知道了,那雷落得多凶猛,只差那么一点点便要敲上我的身;倘若不是我的动作够快,你们便等着替我收尸吧!”思镂尘生气地吼着,却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说:“对了,那雷的方向好怪……
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邪雷,居然还会转弯哩!
“当然奇怪,毕竟这道雷是绝对不会打在咱们身上,而是要打在我娘子的身上。”镜如水没头没脑地说着,倒也不管他们懂还是不懂,径自晃着虚步跃出窗棂外,站立在窗棂边的平台上。
“落雷还未停止,你别到外面去晃!”花见月连忙揪住镜如水的衣襟,其他两人也想要把他拉进屋里,孰知落雷再度敲下,穿透四人的身体,在众人面前转了个弯,迅速扬长而去。
除了镜如水之外,其余三人皆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玩意儿?”言吹影不禁嗫嚅着。
他长这么大,还没瞧过落雷会转弯的,更没想过落雷打在人的身上不但不痛,甚至还呼啸而过,实在是荒诞得紧。
“那是蛰雷,是为了要把我的爱妻唤醒而落下的。”镜如水说着,双眼看得更远,“倘若我不趁现在看仔细一点,到时候我要到哪里去找爱妻呢?”
“用你的手指头算一算便是。”花见月叹了一声。
“不成,那会耗去我的时间,我想要快一点见到她,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改变我的命运!”
他原是一生孤鸾,却因为一抹古怪的魂魄而破解,要他如何能不惊喜!
第1章
“花姑娘,用膳了。”
丫环杏儿端了午膳,搁在青云石桌上,朝里头的暖帐喊着。
“真是麻烦你了,杏儿。”
暖帐里传来娇柔圆润的嗓音,光是听声音,便能让人勾勒出里头的女人,是恁地惑人绝美。
“花姑娘,你千万别这么说,这是奴婢该做的。”杏儿甜甜地答道。
接着,霞帐微掀,里头探出一张绝艳无俦的美颜;一双温柔的无尘秋水噙笑,纤妍的沾墨柳眉轻挑,粉嫩的杏色唇瓣微勾,举手投足之间教人心旌神荡;傲岸华贵的气质,又带着似水般的柔媚,活脱脱像是画中跃人凡尘的仙子一般,教人转移不了视线。
花袭人,身着银丝绣边的柳绿色绢质对襟袄儿。浅绿色的水绸长裙,外搭沉香色的缀珠褙子,头绾高髻,缀以金步摇与阗玉穗,轻摆慢移,婷婷袅袅,肩上的湖绿色帔子轻颤,身形似飞天。
杏儿傻愣地盯着她出神,魂魄都已经飞出九重天了。
“让你辛苦了。”花袭人笑得酥魂醉魄,晶亮的水眸微微一敛,卷翘如扇的浓密眼睫轻颤着。
“不。不……” 杏儿轻摇螓首,魂都快要摇掉了,“能服侍花姑娘,是杏儿的荣幸。”她可真是好福气,居然伺候到如此温婉柔情的主子。
“那你先退下好了,倘若有事,我再唤你。”无双的美颜上是醉人的笑。
“是、是……”杏儿傻愣地往外走,撞到了门板,才反射性地跨出门槛,关上门离去。
花袭人柔顺笑弯的眼在杏儿关上门的刹那突地瞠大,绽放在唇角的笑意突地消失,一张温婉多情的美颜瞬间化为冰冷如霜的无情雪颜。
“啤,真是累死人了!”她微蹙起眉头,前后摇摆着如羊脂玉般的手臂。动了动僵直的肩,顺带地扭摆发痛的颈项,心里有着千万怨言,却放在心底不敢言,“梳这什么头?分明是故意要把我压死的!”
可恶,这什么玩意儿?插得满头珠缀,系绳结穗……这一颗头上的装饰品已经重得超过五公斤了,让她只想躺在床榻上,动也不动。
基于这一项痛苦,遂她倒还挺佩服古代的女人。
以往读历史。看历史、解历史,但从未真正地了解历史;惟有身在历史之中,才能够深刻地知道历史。
呜,身在历史……
花袭人抬眼睇着较烟罗所粘的纱窗,睇着黑檀木所制的帐架、床榻,包括她身上所穿的绫罗绸缎。孺袄褙帔,手上的金银手环、颈上的珠玉链条、头上的琉璃玛瑙……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现在应该是在美丽的旅游胜地大玩特玩,或许还可以在异国谱一段恋曲,有一段仙履奇缘的;然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仿若被锁进雕梁画栋的精美笼子里,而且还是她自愿被关进来的。
呜……肚子饿没办法嘛!
有谁会知道坐飞机也可以坐到穿越时空的?
尽管她一直不愿相信,但事情摆在眼前,她又能如何?
这个时代是公元十五世纪初,和甘一世纪差了将近六百年……六百年呢,她要怎么做才能够回到属于自己的年代?
她压根儿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是坐飞机,一觉醒来便发觉自己剩下灵魂;剩下灵魂也无所谓,可怎知自己竟会被吸进一座美人陶像里头,电击雷鸣之后,她便成了美人陶像……
不,或许该说,陶像变成人了,就是她现在的这一张脸。
她望向身侧的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前一个月,她每天祈祷自己是在做梦,只要一觉醒来,她便会回到现实之中; 而后一个月,她开始发现事实竟是如此的可怕,她已经身在这个时代,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来这个时代。
她是个历史系的学生,身在她想探讨的历史之中,她该是要感到满足或者是雀跃的;但是她一点都快乐不起来,压根儿没心情去探讨这个历史到底有多特别。
不是她自愿来到这个时代的,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纪;而在她眼前等待着她的,是现实的历史,是只要没有银两就活不下去的年代,是没有依靠就会饿死在路边的历史。
所以,她目前能做的,便是让自己活下去。
如果连生活都成了问题,她哪里有闲暇去管自己到底能不能回到二十一世纪?
所以说罗,吃饭!
花袭人努力地抱着自个儿沉重的头,踢掉难穿的锦花履,赤着脚走到桧木桌前,粗鲁地坐在方形的镂花桧木椅,一脚抬放在椅上,端起御赐的红血玉碗,丝毫不懂得品尝,三两口便把一碗上等燕窝红米粥吞下肚。
食物嘛,只要还能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她才不在乎自己到底吞了什么东西;不过这贾府的伙食,还真是不错。
想当初,她甫来到这个时代,饥寒交迫、举目无亲,巧见金陵首富贾府广招美人,只要被选上的美人儿,便免费供应膳食住宿。想当然耳,她定是一马当先,死也要挤进贾府,就为了已经饿扁的肚皮;就算要她掩盖原性,扮演一副娇柔温婉的恶心模样,她亦是当仁不让。
孰知这贾府竟会是贾宝玉所在的贾府……罢了,只要有得吃,她才懒得管这府里当家的人到底是谁。
反正先给她温饱,让她把自己顾好,她才有余力想其他的事情。
唉,吃饱了,到外头去走走吧!看看贾府的富丽堂皇、奢华糜烂……横竖她颇得老夫人的欢心,和其他十一个女子同被认为养孙女,住在大观园的独立宅院里,有自个儿的园子和后院;她要做什么事没人管得着,也不会有人私自潜人她的宅院里。
在这探花坊里,她就是真正的老大!
不过贾府到底有多大,她是不知道,也不打算晃到探花坊外的地方去,只因天天到贾府拜访的达官显贵、文人雅士几乎要踏烂门槛了,遂她是不可能主动抛头露面去,免得他人觊觎她的美颜。
只是,天天在这座园子里晃,日子一久,总是会有点腻,尤其刚跨入一月,天气冻得有点过分,到外头晃倒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可要她天天窝在房子里,她就快要发霉了!
罢了,冻也好,冷也罢,反正不过是散步罢了;或许在外头散着步,她便会想到怎么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契机。
想着,花袭人抓了件蚕丝覆绸缎的袄衣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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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宅院前是一座造景的池子,荷叶早已经枯黄,涟漪微兴的池面也凝着一片寒气,放眼望去是枯黄的林地;只有在这小宅院旁的几株梅树,暗暗地吐露着醉人的芬芳,还颤着几抹绝冷的艳白和嫣红,而悬在屋檐上的淡紫色珊瑚藤,在晌午过后为阴霾的天际献上一抹色彩。
没有雪,但是天候冻得她双手僵直。
花袭人拉紧了身上的祆衣,任清冽的风吹拂脸庞,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满脑子只想着要如何才能够回到二十一世纪。
哎呀,要怎么回去呢?
她是坐飞机莫名其妙地穿越了时空,这是否意味着若她还要再穿越一次时空,还必须要再坐一次飞机?
问题是,这个时代哪里来的飞机?
在这时代曾经设计过飞机雏型的人,只有十五世纪中诞生的意大利人达·芬奇;而她若是判断没有错误,明成祖时期确实是在十五世纪初,但要她上哪里去找达·芬奇?
这个时候距离他出生还差个三十年,他甚至连灵魂都还未成形。
呜,她要如何回到二十一世纪?
她干脆别等了,索性一头撞死算了,说不定早一点投胎,她还可以借由轮回回到二十一世纪;也说不定她可以用这种逼近死亡临界点的方式,回到二十一世纪……
花袭人眯起傲气凌人的美眸盯着离自己不到一尺远的池子,她心想,若是再向前跨出一步,有可能就可以……
但,她若是一个不小心跨过了生死的临界点,真的不小心死了,那老妈怎么办?
该死!她那也不敢做,这也不敢试,生怕一个不小心踏错步,再也回不到事情的原点,说不定就真得要去拜见阎王大人了。倘若真是这样,老妈一定会恨死她的,恨她居然弃她先走!
老妈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倘若她不在她的身边,她一个人……
那怎么成?她都还没有为老妈争一口气,让她可以扬眉吐气、衣锦荣归,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她还没有告诉全天下的人,未婚妈妈并不是那么可耻、并不是那么堕落,至少她老妈是抬头挺胸、独自一人把她带大的,她老妈是伟大的。而她还没有报答她,她怎么能死?
可恶,无论如何她也要想个办法回到二十一世纪才成,只是她读的是历史系,没学过什么量子力学,不懂得量子与量子在撞击之下,所造成的质量到底要如何才能够突破时空的界限;在这种连火箭都还不懂得制造的年代里,她要借助什么力量回到二十一世纪?
天啊,谁来告诉她答案,她到底要怎么做,才有可能突破这个窘境?
这个问题她已经反复思考了两个月,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疯掉,可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每天努力地。反复地吃喝拉撒睡……
她会不会在这个探花坊里住到死?天啊,光是想到美丽的人生就要在这里消耗殆尽,她就觉得光火。
为什么要让她遇到这种事?
不过是坐飞机出国旅游罢了,她从头到尾一直在睡,就这样睡着、睡着,睡到了异空间的时空来,这一趟旅行真是太值四票价了。她相信不会再有人跟她一样倒霉……哦!除了和她一样倒霉的那十一个人。
可她真要在这里待到老吗?以贾府中的花袭人身份到老?
都怪老妈,取这什么烂名字,居然让她成了红楼梦的一角;幸运的是,她的命运跟书中的花袭人不一样。
废话,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花袭人,她可是生存在一个有电器用品、有尖端科技的二十一世纪,她才会不像书中的角色一样认命,她会努力地争取自个儿想要的东西,即使是不择手段也无妨。
然而,她现在却连要不择手段得到想要的东西的机会也没有。鸣……给她哆啦A梦,她要时光机。她要任意门、她要可以帮助她离开这里的任何一项工具……
“寂寂寥寥杨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远方突地传来一道低沉带着磁性的柔魅嗓音。
令正蹙眉思忖的花袭人不禁抬眼,在刺骨的飒飒冷风中望向发出声音的来人。
“卢照邻的长安古意……”花袭人轻喃道。
怪了,不是说这是她私人的园子吗?怎会有其他人进人她的园子里,而且还是个男人?
不过这个男人的脑袋是不是坏了?眼前是什么天候,他居然在吟诵秋季的诗?
这文人也未免太过疯狂了,想吟诗作乐、饮酒放浪也不该晃到她的园子里来。
“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村喜新晴……”
她不屑地挑起绝美的黛眉,正打算回房去,却突党声音再次吟唱着诗,甚至还带着嗒嗒的脚步声。
“陆放翁所著的《剑南诗稿》中的一篇《村居书喜》……”
这下子,她不走了。
原本是不打算过分暴露自个儿的美颜,免得惹灾遭殃,可现下她真是跟在她园子里吟唱诗句的男人杠上了。
袭人、袭人!从头到尾仿佛都在唤着她的名字似的,听在耳里真是刺耳。
可她却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她自从踏进这座探花坊之后,鲜少见到丫环以外的人,除了贾府里的人知道她的存在,她不认为贾府外的人会知道她身在何方,甚至以如此明显的用词仿若在挑衅她似的。
“谁在那里?”
瞧见在梅林里出现了一抹月牙白似的衣衫,花袭人不禁戒慎地出言喝止。在探花坊里的她是温顺柔情的,她自然不能表现出自个儿的真性情,但倘若是色胚子一个,她自然要保护自己。
“在下镜如水,唐突姑娘了。”
自绽红破白的梅林闪出一抹浅影,令花袭人当场愣在原地。
长发终成一束,上头还系着宝玉珠缀,惟有几绺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披垂在俊美无俦的白玉面容上,一对似幽深的潭水般的魅眸深嵌着,飞扬的浓眉适巧在深邃的眼窝上延伸;而挺直的鼻梁更是恰如其分地置于最贴切的部位,下头勾抹笑意的薄唇更是摄魂地挑出最美的弧线。
那深刻的五官令她仿若失了魂一般,像个花痴一样调转不开视线。
他不是贾宝玉,只因他的美颜更甚贾宝玉……
天底下真有如此俊美之人?
第2章
“你是谁?”花袭人柔媚地问道。
舔了舔有点干涩的唇畔,她不禁又为自己戴上了假面具,把最不属于她的柔情蜜意展现出来,就只为了让众人错以为她是个柔顺的女人。
不管在哪一个时代,女人柔顺些才会得人疼的,是不?
“在下镜如水。”他方才不是说过了吗?莫非他说得不够明白?
“我是问你的身份,还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这不是在同她废话吗?
她耳朵好得很,自然听见了他刚才的自我介绍,问题是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他到底是何身份,为什么会进人这个地方?
据她所知,贾府虽天天皆有大批人马登门拜访,可他们活动的范围只局限于贾府前院前厅,绝对不会进人后院的大观园;然而他却堂而皇之地进入她的探花坊,未免太奇怪、太过分了!
“在下乃一介术士,今儿个是为了贾府的赏梅宴而来,可却不慎走错了路,误闯姑娘的园子,还请姑娘包涵。”镜如水挑唇笑得勾魂,一双深沉的黑眸闪烁着丝丝光芒。
昨儿个他占星瞧个仔细,得知今天是最佳的相见契机,遂他刻不容缓地进人贾府,轻而易举地找到探花坊,只为了一观此生的佳人。
“公子不用多礼,倘若我没记错,赏梅宴的方向应该是往那边……” 花袭人笑不达眸地睐着他,伸出纤纤玉指指着他身后的路。
说真的,她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
赏梅宴就在他后头的路上,而惟有这一条路是可以通往探花坊,他却道是误闯,这岂不是睁眼说瞎话?
不管他是什么用意,反正她现在没那个心思同他玩;她有太多烦恼,有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姑娘好似有许多烦恼。”他几乎是以肯定的语气说道。
花袭人抬眼看向他,先是一愣而后又不在意。
啧,有什么好稀奇的!他说他是个术上,术上不就是神棍?察言观色而辨其真伪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毕竟她也做得到,而今他猜对了她的心思,八成是她太过焦急,把烦恼摆在脸上,以致让他逮到机会逗留。
对于这种男人,她是……厌恶至极。
“人不都有烦恼?”废话。
不走?怪了,他为什么还不快滚?难不成他一定要逼她把脸上完美无缺的面具剥下,他才会开心吗?
“可是姑娘……”镜如水笑得很淡,只是他的眼露沉稳却又带点妖魅的神采,整个人看来极为淡然又蕴涵着一股慑人的气息,“你所烦恼的事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任何人都帮不了你的事。”
他缓缓地走向她,看似无害却夹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花袭人戒慎地睨着他,却见他慢慢地走到门边,抬头看着粉紫色的珊瑚藤,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触粉嫩的花瓣,而后取下一串珊瑚藤,回身看着她。
唉,他命定一世的美人怎会是如此张牙舞爪的模样?
在她姣美惑人的皮相上戴着虚伪不实的面具,然而在曼妙的肉体之下却潜藏着一抹野性如火的灵魂,粲然如火……
“既是无人帮得了我,公子何须多说?”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太想跟他继续废话下去,真的希望他可以赶快滚出她的视线;要不然她真的发火时,女人打男人,可就有点难看了。
唉!街上算命的不都是像他这般舌粲莲花的吗?
起了个头,再怎么问还不都是那一连串毫无建树的废话,再不然就是一堆欲迫害女人的混账前世今生。
拜托,她没这兴趣好不好?
求他,千万别再跟她谈命运的事,别再问她一些无聊的虚言幻词,她没兴趣听也不会相信,就算他说的全都是真的,她也不打算相信。
在这个世界上,她只相信自己!
“谁说我帮不了你呢?”镜如水始终勾着一抹笑,柔魅又带点阴冷算计。
真是够了!“我不需要别人帮助,我……”
“两个月前的古怪落雷,姑娘该是记忆犹新,是不?”
镜如水突出一语,震得花袭人蓦地闭上了嘴。
他说什么?
尽管心底惊诧不已,花袭人却仍是不动声色地睐着他,只见他唇角上微勾的笑依旧没有中断过。
可是,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些落雷与她有切身的关系?
不对,若他是个一流神棍,观测天象异变,应是难不倒他,说不准这就是他的开场白;而如此震撼力十足的谎言,正是许多女子寻求心灵解脱、趋之若鹜的宿命论。
接下来,他可能会提一些前世今生——正所谓前世因今世果的话题……
倘若他找上的是这个时代的女子,相信凭着他的外貌与耸动的言语,定是可以拐走不少良家妇女;不过遇上了她,很遗憾,他必须准备下台一鞠躬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天啊,还她一点宁静吧!
流落到这个时代里,她已经够倒霉了。
“是吗?”镜如水笑意更浓,手上拿着一小把淡紫色的珊瑚藤摇晃着。
看来他未来的妻子并不好拐,他必须再想一些其他的办法。
“已过晌午了,赏梅宴快到一段落,公子如果不快点去的话……”
她的话未竟,突地刮起一阵大风;怪的是风一点都不冷,甚至带着一丝久违的温暖,还有一股淡淡的馨香。
教她噤若寒蝉的却不是这一阵怪风,而是眼前的景致——只见镜如水轻掬着手中的珊瑚藤,风吹乱了他的发,而在他身后的珊瑚藤却慢慢地飘落在他身上,形成一幅诡谲妖邪的画面,却又美得让她转不开眼。
风如此之急,为何他身后的珊瑚藤花瓣竟是不疾不徐地掉落?
更可怕的是,眼前的景致却不显得可怕,反倒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仿佛他所在之地合该是如此地祥和,一种古怪的念头正在侵袭着她充满科技化的脑袋,几乎令她当机。
“不知道姑娘是不是看过土黄色的美人陶像,就在落雷即将落下之前?”镜如水始终噙着笑,是那般的自在。
闻言,她这无神论的“铁牙族”都不自觉地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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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花袭人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让自个儿的话说得不打颤。
直到现在,她才赫然发现他有一双深沉的眼眸,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甚至有可以看透过去未来一般的神力。不是她的错觉,站在他的面前,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透明人,任由他着穿。
倏地寒颤蹿起,自头皮蔓延至脚底,她几乎快要站不稳了。
“在下镜如水,不过是个江湖术上,一个可以为人消灾解厄、祈祥降福的术土罢了。”镜如水的手向上一探,狂乱的疾风蓦地停止,连随风飘落的花瓣也不知道在何时全消失无迹。
看到这儿,她再坚强也撑不下去了。
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她的命运太好,所以她不只是穿越了时空,也让她遇见了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的灵异现象?
他绝对不会是个术土那般简单,倘若这是要戏法,或者是变魔术,他的手法也未免太细腻了,让她一点都看不透。
不过,她实在无法认同这是戏法或是魔术;毕竟杂耍技艺是在唐朝正式兴起的,然而到了明朝时已经式微,她不相信古人可以做出如此天衣无缝的技艺;而且现在是十五世纪初,并没有魔术。
所以……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她累坏了出现幻觉,再不然就是……撞鬼了。
可瞧他的模样文不像那么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老天嫌她不够烦,还是因为好事多磨,她注定要多受点折磨,才能苦尽甘来?
如果她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纪,遇上这些事都不算可怕。只要可以让她回到她想回去的地方,就算要她召唤恶魔、要她出卖灵魂,她也不会有第二句话的,就怕找不到恶魔罢了。
梦也好、魔也罢,只要可以达成她的愿望,她什么都可以去做!
“好,既然你看得出我的烦恼,可以为人消灾解厄、祈祥降福,那我就问你,你有办法帮助我吗?你知道我真正的烦恼是什么吗?”她咽了口口水,一鼓作气地问道。问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他看来不过是个文弱元力的男人,他哪里有办法帮她?或许方才只是巧合,又或者只是磁场的问题,凑巧让他给蒙中了一些事情罢了。
“帮忙广镜如水深邃的魅眸一眯,笑得更为狡黠。
他怎么可能会帮着她逃离自个儿的身边呢?
不过,倘若要让她相信自己,势必得给她一点诱饵,否则她怎么会愿意相信他,甚至自动地来到他身边?
“你能吗?”该死,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脑神经衰弱了,要不然就是想回二十一世纪想疯了,才会站在原地和他对峙;她应该要转身离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要给他一个机会,或者说是给自己一点希望。
“能吗?”她是在问他吗?好可爱的女人!
镜如水几乎笑弯了弧形迷人的唇,突地走向她,大手探向她的额头;她一时错愕地愣在原地,忘了自己应该要推开他,再不然也要后退一步,可她却忘了反应。
“闭上你的眼睛。”
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沉若大海翻涌般的感性,以傲气的声调命令,魅惑着她青涩的感官,令她依言合上眼。
而她甫闭上眼,登时发觉自个儿的眼前浮现了二十一世纪的画面,那么的真实鲜明,找不到一丝虚假;仿佛她只要一张开眼,便会回到魂牵梦萦的二十一世纪一般。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惜的是,当她一睁开眼,在她眼前的依旧是奢华得教人咋舌的探花坊。
“袭人,这就是你的烦恼,是不?”镜如水有点不舍地缩回了手,把另一只手上所拿的珊瑚藤搁在她的手上,“倘若你可以信得过我,我很欢迎你到我的府里一游,或许可以找出解除你烦忧的方法。”
“你……”或许是太过震惊,她显得有点白痴。
不过这实在不能怪她,毕竟她所学的一切学问和常识在这个时代里毫无用处,而且还得面临挑战她内心世界的异事,要她如何能不震愕?
“甫入元月,贾府多的是忙不完的筵席,明儿个我还会过来,倘若你要寻我的话,只要在你的心中唤我的名字,我会立即飞奔到你身边。”镜如水边说边走,一直没有回头,一抹月牙白的身影几乎融人了萧瑟的林景之中。
花袭人并没有再唤他,一个劲儿的沉浸在强烈的震慑之中……
到底该不该相信他?
她不知道,她想她需要一点时间,把今天遇上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个明白,再考虑要不要相信他……
****************
他到底是谁?
天色由苍茫转换成无际的黑,再由黑夜掀出一抹淡淡的灰蓝,自万层叠云之中筛落出点点微弱的光芒;而半躺在暖帐里的花袭人,红着一双水眸,一夜未眠地瞪着紫檀本帐架,满脑子净是镜如水。
不过,她并非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痴心妄想着他俊美的容颜,她只是一直反复思索着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知道她的名字不稀奇,但是知道她的来历就不得了了!
有关于她混沌之际所看见的土黄色美人陶像,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没有对人提起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当他的手覆在她的额上时,她确实有一种异样的感触,仿佛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仿佛只要她一睁开眼,便可以看到二十一世纪的景致。
是妖术也好、魔术也罢,是人也好、是魔亦无妨,她现在就像是一个药石罔效、生命垂危的病人,只要能够给她一线生机,再痛苦她也会咬牙尝试。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己该去试一试。
如果他真的是个神棍,她也只能认命,毕竟这么神奇的事情,也不是每一个神棍都可以玩得出来的。
反正都已经落到这么糟的地步,她就不信还能有多糟,大不了就在这个时代过一辈子而已……
一辈子?天啊,真要她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要她如何忍受没有计算机的远古时代?怎么能够要她在人前扮演如此完美的角色之后,却得不到一丝收获?
为了不让别人看不起她们母女俩,她是多么用心地揣摩温顺女子的角色,把自个儿野烈的个性埋进最深处;在人前,她是个最完美的女人,集所有优点于一身,遂她怎么能在得到掌声之前就离开呢?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她还没有把那堆嘲笑她们母女的人踩在脚下,怎么能够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们?
花袭人突地翻身坐起,布满血丝的艳眸微微眯起,挑高柳叶似的眉。
不成,她一定要回到二十一世纪,不管用什么手段,她也要回去!
她站直了曼妙的身段,勾魂的澄澈眸子直视着门外,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坚定不移地往门外走去。
绕过萧瑟清索的园子,她往贾府的前院走去,闪过热闹喧哗的筵席,专挑些人少的小径往外走。
啤!这贾府还真不是普通的有钱,一个园子那么大,她走到脚都酸了,居然还找不到出口。
可恶,这贾府也未免太大了吧!
这座府邸她只走过一回,要她想起如何走出这府邸实是有点困难。
神啊,难道她真的那么笨吗?笨到连一座园子都走不出去……呜,倘若她连贾府都走不出去,她又能到哪里去?
对了,她连镜如水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她出府要到哪里找人呢?
念头一定.她的脚像是生了根,紧紧地附着在脚下的石径上,一步都无法前进……
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该死,她要到哪里找人呢?
她盯着石径前的拱门,眼睛一溜,睐向两旁的艳绽红梅,粉樱色的唇瓣不禁紧紧地抿住,恨恨地在心底咒骂个千万遍。
她怎么会这么笨呢?
完蛋了,来到这个时代,她像是个再低能不过的白痴,居然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不会,她还能做什么?
不过说真的,就算他告诉她住在哪里,她也不知道要上哪里找人;她原本就是个路痴,也不知道这个时代街巷道弄的名称,就算给她地址,她一样找不到地方。只要一踏出贾府,她很有可能会饿死在外头。
不成!为了以防万一,她得回去探花坊,随便拽个几件可以卖钱的珍奇古玩,往后可以留在身上典当,至少饿不死自己。
思忖了一会儿,花袭人正决意往回走,方微掀起自个儿碍手碍脚的罗裙,突地听到后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连忙松手,在戴上温和面具之前不禁在心底嘀咕了几声。
嗟!是哪个家伙这么了不起,偏在这个时候走进这人烟稀少的小径?
天晓得这罗裙有多难走动,倘若不拉上一点,怕她的步子再快一点,便会丢脸地跌个狗吃屎。
唉!这贾府里,到处都是人,她若是想要多拿一点值钱的玩意儿,看来除了藏在裙子里再无二法了。
“袭人,你不是在找我吗?”
轻柔如风的嗓音倏地响起,花袭人登时回头,晶灿的水眸瞪得快要凸出来了,活似见到鬼。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找他?
他该不会是鬼吧?
第3章
金陵城里车行马驶、街街市招,坐在软轿里的花袭人一双无尘的秋水看得目不暇给,基于喜爱历史的心情,她实在很难教自己不多看一眼,毕竟这机会不是人人皆可得。
其实,她不太愿意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目睹梦中的历史。唉!好矛盾的心情,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倘若可以告诉她回去的办法,她现在会玩得更开心一点。
花袭人澄澈的美目一转,睇着身旁的镜如水,突觉他正盯着自己看。
“你瞧什么?”她一直告诫自己语气要柔软一点,可是……
在二十一世纪时,在学校里她始终扮演着无懈可击的完美高材生,回家之后有泰半的时间是供她缓冲回到原本的自己,才不至于把自己给憋坏了;可是在这可恶的时代里,并没有时间让她松一口气。脸上这张不属于自己个性的面具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再加上眼前这个看似斯文、却又带着一股阴柔的男人,仿佛一眼便可以看透她似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需要在他的面前扮演另一种个性。
“瞧你的美。”这是实话。
镜如水没想到她的心思转变得如此快速,不过是一夜罢了,他便可以听到她真诚的呼唤。
他自小便懂得如何占星象、测天命,而他头一个算的便是自己,也因此得知自己的得天独厚,是上辈子孤寂一世所换得的。
上辈子的他是个雄心万丈的霸主,可惜抑郁而终,遂向天起愿,愿一世孤寂换得谋夺天下的智识;然而这一世的他压根儿不想要当个霸主,只想安分守己地过着隐居生活。
明白了天理轮回、世事递嬗,知道了自个儿的天命与未来;如此一来,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地追寻?
如今所剩的,不过是一分情罢了。
而人总是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失去的某一方面总会特别的奢求、特别的执着,更会不计代价的谋得,遂这一世的他得为上辈子的愚蠢付出代价。
看来,想得到她并非难事。
“你……”花袭人错愕了半晌才回神。“你是疯子吗?”
听听这个三八男人在说些什么?美?她清楚得很,用不着他说,可她还是头一次遇见一个赞美得如此光明正大、又简洁有力的男人,仿佛他所说的是多么天经地义。
“疯子?”他轻笑着,勾魅而摄魂。“天底下有我这般睿智的疯子吗?”
果真是天命降下的异星,果真是不同于这时代的娇冶美人,更容易让他倾心、更容易让他下定决心。
“你……”不对,她怎么可以这样子说他,到时候他发怒起来,会不会乘机欺负她,或是对她施展什么妖术?虽说她不太相信妖术,可在野史之中,确实对这一部分作了描述,毕竟得要有些天赋异禀的人才会有口耳相传的野史。
“怎么着?”他笑得勾魂,魅眸微眯。
“你……”忍住、忍住,为了回到二十一世纪,她可真是要把汗水和血吞了。“你既已知道我的烦恼,是否有把握为我解忧?”
他最好是说可以,要不然她马上宰了他。
镜如水浅吟一声,淡然地道:“阴阳神变皆可测,不过……”
“怎样?”花袭人悄悄地握紧拳头,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拳头将会不留情地砸在他俊美的脸孔上。
“得等候天时。”
“嗄?”这是什么答案?他会不会是知道她准备 要开扁了,所以刻意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要逼她,她真的是不太习惯在老妈之外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你应该知道,你的情况可不只是简单的测字卜卦便行的。”他一派的优闲,俊美的脸上始终勾着抹淡然的笑。
“嗯……”她乍然噤口。
看来,他不是个在江湖虚晃诈骗的神棍。
“地方到了,下车吧!”
镜如水率先推开车门,大手很自然地牵住她的,也不管她到底在不在意,硬是拉着她下车;而强硬之中还潜藏着一抹温柔,很淡很淡,仿佛不太习惯的温柔……
*********
天啊。天啊、天啊——
踏进镜花居后,花袭人已不知是第几次在内心暗暗地大喊了。
她一直以为贾府已经够富丽堂皇,想不到一个江湖术土所住的地方竟也如此地大物广。
惟一的不同在于贾府是用银两砌成的美景,然镜花居里皆是最天然的山河,充分把大自然圈进这幢豪宅之中。
在这大片的园子中心引进了长江的支流贯穿,中央湖面上架起了一幢楼阁,题名为水月坞;有四座青石拱桥连接岸边,直通四方微隆的丘陵地,奇景看似镜花水月,仿佛只有在梦中才看得到的绮丽景致。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踏在这崎岖的小径上,仿佛有点虚幻、仿佛有点不切实际。
“小心一点,跟着我的步伐走。”镜如水仍然牵着她柔若无骨的柔荑,带笑地道:“镜花居布下了八扑阵,倘若走错一步,你可能会被锁在时空里,若是用你的说辞,倒可以解释为结界。”
这样的说法、她应该听得懂吧?
“嘎?”是奇门遁甲吗?对于这些古老的学问,她实在是懂得不多、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派上用场,所以不曾钻研过。
可是,照他这么说,往后她岂不是不能随便走动了吗?
“到了。”
镜如水牵着她通过一个天然的石洞,瞧见尽头有着扶疏的花木,各色花朵云蒸霞蔚,不禁教人忘了正值隆冬;而走出石洞之后,赫见飞楼架空在支流上头,在踏上石青拱桥后,走进一幢别致的阁楼里,在阁楼大门的匾额还题上“镜纹楼”三个大字。
“这么大的地方,就只住你一个人?”她忍不住地问。
哎呀,古代的有钱人住的地方都是这般吓人的吗?倘若真是如此,她以往所念的历史又算什么?
虽然她知道绝大部分的历史不可能与事实相符,但未免也差太多了。她忍不住地再惊叹一声。
她实在不想表现得像个土包子,但是二十一世纪的她,何时有办法瞧见如此壮观的天然景致?就让她当个土包子吧!
若说这世上真有桃花源地,这里八成就是桃花源了。
一生中可窥此美景,她可谓死而无憾了……不对,她还没有回到二十一世纪,怎么能死?
“怎么可能?”镜如水拉着她进入镜纹楼里,走到栏栅边,居高临下地睇着远方,“瞧,中间那座水池中央的水月坞可以通向四方,咱们现下所在的便是东方的镜纹楼,而对面的则是花痕院,南方的是言情馆,北方的是思欢阁;若我与三位好友有要事相谈,或者是心血来潮把酒吟诗,便到中央的水月坞,而关于你的事可能也得要在水月坞才成。”
“什么意思?”开口说得像串粽子般杂乱,她哪里知道什么是什么?
“那里乃为龙门,让我架了阁楼破了风水,而这穴居仍有极强盛的气流,倘若要跨越时空,那里会是最佳之地。”镜如水深邃的魅眸轻泛涟漪,浮动着算计。
送她回去?可惜的是,他没有办法。
要他观星占象犹如囊中取物一般简单,要他消灾解厄犹如呼吸一般自然;但是像她这般异象所致的事儿,他没有半点把握,而且即使知道怎么做,他也不会做。
他等了多久的人儿,要他如何能够再把她送走?
虚应她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你真的知道我是跨越时空而来的?”花袭人颤着声问。
他怎么能够知道?他终究是个十五世纪初的古人,他怎么能够了解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的?
是他道行高深,还是他妖术极高?
“因为你的脑海中自然地浮出了一些景象,我猜那并非是我所能够理解的年代,所以由此可知一切。”事实上,早在两个月之前他便得知一切了,他只是在等待最佳的时机罢了。
“你看得见?”天啊!她见到神了!“那你会帮我吧!”
太好了,这下子她就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思索在这个时代里,到底有谁会制造飞机了,她也就不必费尽心机地肇事了。
“帮你可以,但是有条件。”镜如水笑得无害。
“条件?”花袭人一愣。不过分,真的一点都不过分,毕竟依照她的性子,她也会要求一点回报的,“没问题,你说吧,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就算要她把灵魂卖给撒旦,她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
“我要你爱我。”多么简单的事。
他爱她,有如天象所测,天命所注定,他确实是对她一见钟情,而她呢?
他爱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她对他的情感呢?
他很清楚她极难动情,亦知道他在她的心中绝对不会是惟一,所以要她爱上他是需要一点时间培养,更需要一点挑战;横竖天天窝在镜花居倒也有点腻了,如果找点事情做,不仅可以顺应天命又可以得到美人,有何不可呢?
“嗄?”爱?
等等,他现在在说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你答应了吗?”镜如水挑眉笑得分外勾魂。
“我……”这有什么答应不答应的?爱一个人又不是她能决定的,总要让她看对眼,心动了才有法子的,不是吗?
只是,她为什么要爱他?
“你不用急着答应我,我会给你很多时间考虑,甚至是一辈子也无妨,我可以花一辈子就等你一个答案。”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略冻寒的粉颊,仿若是一阵温暖的气流悠游在她的周身。
花袭人抬眼瞪他,这才明白自己是误人贼船了。
可恶,说来说去,他果真是个厚颜无耻的神棍,他根本打一开始便觊觎她的身体;而她竟然笨到蠢死了,错把恶魔当上帝,还一头栽进他的甜言蜜语之中,污辱了身为才女的名号。
“对了,你可以不必在我面前隐藏自己,大可以尽量展现出你极力压抑的那一面。”在她动手挥开他的手指之前,镜如水己聪颖地退后一步。
“你……”该死,她快要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不是个神棍吗?既然是神棍就要笨一点,不要聪明到好像可以看穿她的心思一般,令她感到十分不悦。
“看穿了你,让你感到不悦,实在是冒犯了。”
突地一阵冷风微起,镜如水向前一步靠近她,伸手拉紧她身上的羽缎褂子,忍不住道:“天冷,你得知道如何珍惜自己,倘若染上风寒,我会心疼的。”
花袭人瞪大了眼,无言以对。只是听完他的话,她身上的鸡皮疙瘩掉满一地,而且还有一股寒气自她的脚底蹿升至她的脑门,她觉得自己有种被算计的错觉。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惟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不是个简单的江湖术士。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带着磁性的嗓音向来很有杀伤力的,“你跨越时空而来,不就是为了我?”
“你他妈的谁是为了你!” 花袭人再也忍不住地吼着,连带地一把将他推开,同时满口的秽语,“你是脑袋不清楚,还是我根本就遇上了一个疯子?”
不管了,她再也受不了扮演乖乖女的愚蠢了,反正在他的面前,她根本就像是一丝不挂的裸体出场,她何须在他的面前扮演一个虚假的角色?
爱他?他是疯了不成,否则任何一个神志清楚的人,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这种莫名其妙甚至有点诡异的话吗?
“你逃不过命运的。”他说得斩钉截铁。
很诡异的,花袭人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仿佛只要他一开金口,所有的话都会化为事实。
“够了,我不想再听这种宿命论的话,我现在就要离开,请你忘了今天的事,忘了我曾经走进这个地方,忘记我们曾经见过面,忘记我们曾经说过话,总之把属于我的记忆自你的脑海中全部删除掉吧!”
她边说边忙着往来时路走,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路挺怪异的。
镜如水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地走到她的身后,轻声如风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倘若你不知道卦象的话,你永远也走不出我所设的阵法?”
“你!”她被软禁了?
“我说过了,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考虑,看你是想要待在这里一辈子,或者是趁早离开这里。”
当然,在他的心底,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第4章
夜深深、风凄凄,不着烛火的水月坞,四周的湖面映着天上的半月和繁星;在点点涟漪波动间,绽放着如昼的光痕,炫亮水月坞飞舞的帷幔。
镜如水品尝着上等、百醇甘美的眉月针,黯沉的魅眸仍不断地闪动着算计的光芒,而唇角边的笑意依旧微扬着,仿佛是一种习惯,只是一种点缀。
“唷,这么好闲情,一个人在这里品茗?”
言吹影掀开飞动的秋香色帷幔,颀长的身影随即快速地飘进四方阁楼里,落座在他的面前。
“你今儿个回来得真早。”镜如水搁下手中的白玉杯,随即拍了拍手,在他后头的长廊里随即闪出一高一低的浅影,一抹恭敬地递上一只白玉杯,另一抹则利落地斟上茶水,随即又闪身而去。
“唉,甫人元月,整个金陵热闹非凡,那群不甘寂寞的文人雅士和达官显贵忙着四处拜访,忙着附庸风雅,哪里有空晃到我的书肆那儿?”言吹影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满意地露出一抹笑,又接着道:“倒是见月和镂尘那儿忙翻了,一个天天押着梨园子弟四处公演,一个是忙着制衣,整个净尘轩忙得人仰马翻;看看你,近来好似挺闲的。”
“谁说我挺闲的?”镜如水笑得勾魂摄魄。
“啐!你这个御前第一红人,不仅推掉了冬至的祭天大典,又不上朝为皇上占星观象,径自窝在这御赐的镜花居里;你不怕哪日惹得龙心不悦,连咱们这批兄弟都得跟着你一道落难?”言吹影挑眉睇着他。
“你这个及第状元在多年前便已经惹得皇上不悦了,更逞论是现下?” 镜如水淡然地笑着,“你别牵累我便好,还担心我会连累你?”
“哎呀,不过是个玩笑,也同兄弟我说得这般正经?”言吹影啐了他一口,又一副神秘兮兮地凑近他的身旁,“方才我回府时,外头排满一堆等着要拜访你的马车,于是我便绕到后门进来,却在镜纹楼附近听见了女人的咒骂声,那声调可真是与众不同。”
“哦?”镜如水以掌轻托着俊脸,修长的手指轻敲眼角。
看来她必定是十分恼怒,而且要她改掉满口的杂言秽语,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好生调教。
“唉,你一点儿都不觉得古怪?”瞧他不愠不火的反应,言吹影倒是有点意外,“这镜花居可不是随意的闲杂人等便能走进的,而你的宅院里传出女人的咒骂声,你倒是一点都不以为意,难不成……是你带回来的?”
不会吧,品味太差了……
“你以为是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我,又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我心动?”虽说她宛若是一头桀骜不驯的野烈豹子,抬眼举手之间是恁地放肆而不羁,一点也不像时下的温顺女人,可却意外地让他心动。
既是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女人,既是要接受他的命运的女人,自是要有点不同凡响,要有似她这般强韧性子的女人才能与共。
只是她的爪子,还有待修剪。
“可……”他听到的咒骂声实在是不堪入耳,简直比乡间野姑还要粗俗,他怎会千挑万选地检中这十分不同凡响的女人?
他的身边一直不乏女人作陪,可让他心动的还不曾有过,怎么会……
“她可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是绝无仅有的一个。”一旦错过,不会再有。
“就因为她是命中注定的女人?”遂他要忍辱负重地接受?“你这一次会不会是卜错卦了?”虽然还没见过他卜错卦,可人嘛总是会有第一次的,是不?
“你认为我会卜错卦吗?”镜如水不禁失笑。
他倒很想知道自己的天赋异禀何时会有失常的一天,可到目前为止,都还正常得很。
命运哪命运,何谓命运呢?
他顺着命运远离了是非丛生的宫中,顺着命运找到可以陪伴他一世的女人,然这到底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他所希望的?
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倒不如说是因为他的冀望产生了定数,这可说是因他的心愿而延伸出的命运吧!
“我觉得你还是要……”言吹影蓦地住口,竖起耳朵听着,“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毕竟镜花居向来静寂得像是一座死城,突然迸出了像是咒骂的声音,他自然会觉得震惊。
况且,这里头可是摆下了阵式,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走得到这里来?
“是吗?”镜如水微眯起魅眸,突地站起身,面对着翻飞的帷幔,笑意更浓,连向来不带笑意的眼眸亦噙着深浓的笑意。
“你听。”言吹影叹了一口气也走到他的身旁。
经由风的吹送,真的带来了花袭人恼怒不已的叫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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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如水!该死的王八蛋,有本事就给我出来!混蛋!色痞!畜生!你给我滚出来!”花袭人靠着微弱的光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径上走着,气喘吁吁地吼着,又使劲地骂着,仿佛两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
可恶,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从太阳高挂走到太阳西下,再走到伸手不见五指,走得又渴又饿又累,却始终找不到原先走进来的路。可恶,位在中央的水月坞明明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为什么她走了好几个小时,却一直走不到呢?
王八蛋,最好是不要让她找到,最好是让她窝囊地饿死在这种荒野小径上,要不然她见他一次就开扁一次。
别说她太暴力,因为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恶,至少也要给我吃的东西啊!”呜,她饿到没力气走路了。
在探花坊时,她一天至少也吃个五餐,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可从昨几个晚上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吞进任何东西,已经足足二十四个小时了……
该死的镜如水!根本就是存心要把她给饿死的!
说什么命运、说什么爱他?他根本就是脑子有问题,有谁会在初次见面就同人说这种话题的,他根本是个没脑子的白痴!
“你饿了吗?”
像是鬼魅似的,镜如水突然飘到花袭人的面前,吓出她一身冷汗。
“你、你是鬼啊!”哇咧,走路都没有声音。
“我说过,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
镜如水笑得开怀,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恁地霸道却又柔情似水。
花袭人先是呆愣地任他牵引着,而后怒瞪着他一身月牙白的颀长身躯,恨得牙痒痒的,“你、你不要随便碰我,你这个令人厌恶至极的王八蛋!”
可恶,居然敢软禁她!早知道离开贾府会遇上这等事,她就该把自己锁在探花坊里,宁可一辈子躲在探花坊里,她也不愿意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荒郊野岭来,居然连三餐都不供应她……呜呜,是存心饿死她的!
“厌恶至极?”镜如水突地转过身来,将带笑的俊脸凑近她的眼前,近到唇瓣几乎要接触在一块儿,“你真的讨厌我?”
花袭人瞪大眼,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过身来,甚至是如此接近她……
说真的,她第一次觉得男人可以美到如此无法无天的地步,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带着醉人的魔力,只要一对上眼,就再也凋不开视线;至少她现在真的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我倒不认为你会有多厌恶至极。”他笑得分外张狂。
是他的心孕育出了命运,还是命运控制着他的心?到目前为止,他可以肯定地知道,是因为他的心情恋上她的人,而他不过是提早知道了命运的结果;她一定会留在他身边的,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
“你……”没来由地,在那一双眸子的凝睇之下。她感觉自己丝毫移动不了身体。
镜如水再扬起勾魂的笑,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走吧,你一定是饿坏了,方才我已经差人准备晚膳。”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是恁地强劲又不失温柔。
“你……”可恶,她八成是饿到无力,否则怎么会连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明明是他软禁了她,明明是他不供膳食的,怎么现在又在她眼前摆出一张大善人的嘴脸,开始施舍她?
“我方才一直待在水月坞,思忖着要如何利用水月坞完美的地形和气流,配合上月圆阴气极盛时,设坛划开时空交界……”他说得轻描淡写,相当贴心地牵着她走上青石拱桥,踏上水月坞,“倒是你,决定好了吗?”
花袭人听得一愣一愣,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照道理说,她这个来自于六百年后的现代人,应该可以成为他们这群古人眼中的神,为何她却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无用的傻子?
“你不相信我?”镜如水倒也不意外她的反应。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同理可证,倘若有一个二十七世纪的人来到她的面前,跟她谈论一些有关于二十七世纪的一切,她八成会把对方当成疯子,而他为什么会相信她,为什么会知道她是来自于未来?
“因为我的眼看得见过去和未来。”仿佛看穿她的心思,镜如水淡然地道。
别问他到底是怎么习得这门绝技的,只因他自娘胎甫落地便熟知这世间常理,看穿了过去和未来;或许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无法对世间的权势利益动心。
一他很清楚,所有的一切皆是过眼繁华罢了,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但他偏想要追寻一分感情,想要得到他此生不会拥有、却又最想拥有的情绊。
因此,她想要逃离他的身边,很难。
除非他死。
“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天啊,她现在可是脆弱得很,请不要再说这般打动人心的谎言,她真的会掏心挖肺地相信他。
“想不想再试一次?”镜如水突道。
“试什么?”
镜如水笑得妖诡,俊逸的脸庞蕴涵着深沉的算计。
“吹影,你就坐着别动。” 他回头对着言吹影道。
花袭人此时才发觉水月坞里还有一个人存在,可她只是匆匆一瞥,满心等待着镜如水所说的“试”,她真的很想知道他要“试”什么。
“别靠我太近,也别移动你的脚,只需要睁开你的眼睛看即可。”
镜如水淡淡地吩咐着,口中突地念念有词,双手往上一举合在顶上,四方飘扬的帷幔蓦地往上翻飞至楼阁,一刹那间,半月阴冷的光芒透着张牙舞爪的苍白倒映在湖面上,仿似太阳般照亮整座水月坞。
他突地放下手,却紧握成拳地往水面上一击,水面溅起数丈高的水柱,仿佛破了个洞似的,幽黯的尽头突然浮现几个诡异的画面,而站在一旁的花袭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老妈?
天啊,这破裂的水面竟然浮现了二十一世纪的情景,而她惟一的亲人,她的老妈正在机场里来回奔走着……
********
“唷,这是怎么着?如水怎会在施法?”
两道不约而同的嗓音突然蹿进施法现场,破裂的水面倏地覆合,扬起的水柱随即溅落在湖面上,而这转瞬间的变化,快得让花袭人还来不及看清楚一切。
“你们回来了?”言吹影很优雅地打了个阿欠,对着才踏进水月坞的花见月和思镂尘招手。
“这是怎么回事?她是……”思镂尘指着花袭人。
“如水命定的女人。”他是不大相信啦!
“她?”
“如水这么说,我也只好相信,不过……”
言吹影的话尤未竟,花袭人如山洪爆发似的咆哮声便响起:“你们这两个王八蛋,难道就不能迟一点再踏上水月坞吗?你们的眼睛是用来装饰门面的吗?难道你们看不出来镜如水在施法啊,看见别人在施法,你们不会回避吗?去你个混蛋!”
可恶,就算镜如水不说她也知道,这眨眼间的法术定是因为他们强行进人正在施法的现场,才会蓦然停止。
呜……她刚才见到老妈了耶!天啊,这一次的画面比昨天还要鲜明,而且那种感觉跟出现在脑海中的感动是不一样的,他们怎么可以就这样硬生生地打断她想念的画面?
可恶,她要求赔偿啦!
“你……”花见月和思镂尘难以置信她非同凡人的粗俗。
“你什么你,你们要赔我啦,我不管!”气死她了,好不容易看见镜如水像是表演魔术,像是摩西开红海一样,却被他们打断了。没吐他们口水,算是她修养好。
“袭人,难道你就不能斟酌你的用词吗?”镜如.水轻轻地牵起她的手,希望她多多少少可以受他一点感化,改变一下生活习惯,否则……
“斟酌什么用词!文字又不是我造的,文化又不是我创的,嫌我说话难听,就去怪当年创字造词的混蛋,毕竟我不过是沿袭这些用词的人罢了!”
花袭人压根儿不卖面子,仍为刚才那短暂的瞬间扼腕不已,“倘若不是因为他们突然闯进来,说不准我现在都回去二十一世纪了。”
“不可能的,我说过要满月,否则以现下的极阴之气,根本无法划开时空。”镜如水对着眼前三位瞠目结舌的至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落座,“你方才见到的,不过是一种传递的波纹罢了。”
“嗄?”花袭人突然有种感觉,觉得自己才是古代人,而眼前的镜如水才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好深奥,她真的听不懂。
“罢了,往后我再同你说明白,但你必须要先答应我的条件。”镜如水不忘重述自己的要求。
“条件?”那个啊……“爱你、爱你、爱你,我简直是爱死你了!”
不管了啦,反正只要可以让她回到现代,要她说出多恶心的话都无所谓;反正那不过是堆砌文字,之于她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镜如水笑逸出声音,拉着她到青石桌前坐下,“我看你还是先用晚膳,再慢慢地把我的条件想清楚,毕竟我要的不只是口头上的应允,我要的可是你的心。”
满嘴说爱谁不会?重要的是她的心、她的情?
“可是……”花袭人习惯性地把脚抬在椅子上,微蹙眉头地解着他,却见到他身后的人正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她抬眼环视,发觉除了镜如水之外,大伙儿都对她看傻眼了,“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
反正她就快回二十一世纪了,所以她也不需要在他们的面前假扮柔顺,毕竟那太累人了,她没那个心思。
“对了,我还要你守口戒,若是让我听见你口出恶语,那么……”
“我知道、我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能让她回到二十一世纪,她什么自尊面子皆可抛。
“那好,用膳吧!”镜如水随即招呼着她,还有一旁已被风化为化石的三尊石像,又为她夹了几样菜。“慢慢吃,这是方才我要人为你准备的,你可以告诉我哪些合口味、哪些不合口味。”
“嗯、嗯……”花袭人像是饿死鬼似的,抓起饭碗、抄起筷子,以狂风扫落叶之姿疯狂地袭击满桌人眼又合口味的佳肴。
她哪里管得着别人的目光?都快饿死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她已经饿了好久好久,感觉像是有一个世纪之久;所以不管现在眼前摆上的是什么东西,她相信她不会挑食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吞得太快了,她竟然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
“怎么着?”镜如水担忧地望着她抱腹的举动。
“我有点不太舒服……”可恶,这种肚子痛的感觉,有点像是……“茅房在哪里?”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太想要在用餐的时候提起这个字眼,但她真的很想证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镜如水挑了挑眉,对她指着身后的碎石小径,“往后走便瞧得见了。”
花袭人闻言,二话不说地拔腿就冲,虽说有那么一点点不大优雅,但是她实在是尽力了……
她以如跑百米的速度,转瞬间便冲进了茅房,十分不雅地开始动手扯开亵裤上头该死的绳结,拉开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真是那么一回事……
天啊!
第5章
“她……真的是你命定的女人?”在花袭人快步跑开之后,思镂尘左思右想了一会儿,下定决心地询问。
镜如水挑眉环睇三位好友,妖诡地笑着,“怎么?你们不相信?”
虽说他亦觉得命盘上所出现的那一颗星和他想象的女人有所出人,但见过她之后,他的想法就改变了。
她像是火、炽热灼烫的火、耀眼绚烂的火,足以烫进他冰冷心头的火。
“她……”言吹影思忖了一会儿,想出最为妥当的形容词、“倘若是在街上随便抓一把,我想都可以找到一个比她还好的女人。”
这样的说法,一点都不为过。
“不可能的,你们绝对不可能在这世间上,再找出一个花袭人。”镜如水慵懒地笑着,幽邃的眼眸嵌在深刻的轮廓上,映衬着摇晃的烛火,他的面容似乎不太像是汉人。
“是啊,怎么可能找得到像她这么粗俗又满嘴秽语的女子?放眼整个大明,尽管是大内禁宫的公主也没她的刁查和放肆,见到咱们几个人也不懂得问候招呼,实在是……” 花见月对她也没啥好评价。
“这一点倒也不能怪她,只因她还不习惯这种生活。”镜如水担忧地看着她方才离开的方向。
“有什么不能习惯的?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她的?”
真是的,他近来说的话是愈来愈深奥了,每每教人有听没懂,绝大部分只能用猜的。
“金陵城内的贾府。”
镜如水索性站起身,迎着秋香色的帷幔,睇着昏暗的小径。
“贾府?”言吹影忍不住惊叫一声,“那可是咱们金陵城的首富耶!规矩多得令人喘不过气,在那个地方长大的姑娘,就算是个卑下的奴婢也知分寸、懂进退,怎么可能会适应不了你所谓的生活?”
“她不是在那里长大的。”镜如水答得轻描淡写,一颗心全都悬在花袭人的身上,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够干扰他的思绪。
“但至少也算是贾府的人吧!” “她不是。”
“那她是哪里来的人?”从空气里冒出来的?
“未来。”镜如水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晦暗的眸子仍是直视着远方,等待方才离去的那抹身影归来。
“嗄?”三人惊诧不已地睇着他,同时走到他的身旁。
“我说如水,你这一阵子该不会又在修习什么奇怪的巫术,搞得走入火魔了?”言吹影忧心地道。
“我好得很,你们毋需瞎猜。”镜如水挑高眉头望向他们,不由得笑叹一声,“难不成我方才施的那个法术,你们都没有看清楚吗?你们都没有感到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你是说方才水镜里浮现的景象?”其实,方才也只有言吹影瞄见一点点罢了。“无怪乎我觉得很诡异。”
“那儿便是她的故乡,遂她无法融人咱们的生活倒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我很快便可以让她适应,只消再给我几天的时间。”见着一抹浅影自小径的远处出现,镜如水勾在唇角的笑意更浓。
“倘若你真是如此认定,咱们倒也无话可说。”
横竖是他要娶入府的妻子,又不是他们要娶的,他们自然无权干涉,只是奇怪他怎会在千挑万选之中找到一个如此不同凡响的女人,而那个女人看起来像是永远都不会倾心于他的样子。
是兄弟才担心他,是怕他着了那个女人的道。
然而,依他的能耐,别人不着他的道便成,想要他着别人的道,实在是有些困难。
“多谢。”
看着她的身影愈来愈靠近,镜如水勾在唇上的笑,更容易让人看穿他对她的用心和爱意。
“喂,你该不会真的对她动情了吧?”思镂尘觉得古怪,你……”
他在两个月前才说冒出一个他命定的女人,怎么今儿个便一副已爱恋极深的模样,仿佛与她相恋已久……不,或许该说是他自己一头热。
“嗯?”
“不,没事。”不曾见如水动心,倘若他真的动心,兄弟们也只能盼望他的情路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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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如水、镜如水……”
远远的,传来花袭人气喘吁吁且凄厉骇人的喊叫声,在场的众人除了镜如水外,皆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着?”镜如水压根儿不以为意,仿佛还挺享受她阵阵的呼叫声。
“我……”要她怎么说呢?花袭人抬眼睐着他身后的人,不禁又怒敛起眉,“你们这些人很没有礼貌耶,看见我们在说话,还不知道要自动闪远一点吗?”
真是一群混蛋,没见到她跑得气喘如牛,定是有要事吗?
言吹影三人见状,挑了挑眉,为了兄弟也只能摸摸鼻子,很自动地退到水月坞一隅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先不论她方才气焰高涨的姿态,他想要先了解到底是发生什么事,让她如此的惊惶失措,“你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嗯……”花袭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要打哪里说起。
“是怎么了?”
花袭人抬眼见他担忧的表情,不禁古怪地睐着他,心底也漾起一丝丝难以厘清的温暖;只是,她到底要怎么说呢?
“到底是怎么了?你大可以同我说,我相信我都可以理解。”他以为她是因为用语上的不同而有所顾忌。
“你……你干吗一副很担心我的样子?”她不自觉地问出口。
她长这么大,除了她老妈,还没遇过在相识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待她这么好的人。他的担忧表露在脸上,是毫无保留且真切的;如果他是演戏的话,那他的演技也真是精湛得教她甘拜下风,教她甘愿受骗。
可他为何要对她这么好?她对他的态度并不好,他不可能感受不到的;既是如此,他又为何要对她好?
“因为我爱你啊!”镜如水笑得很柔。
“爱?”花袭人挑高眉,掏了掏耳朵,见他仍是笑着,深邃的黑眸仿佛还隐隐渗了抹笑意,“你爱我?”
他是神经病吗?
对了,她怎么会忘了他是一个疯子?而且还是一个可能可以帮助她回到二十一世纪的疯子。唉,好无力。
“倘若不是爱你,我又何必千方百计地寻找你,甚至还把你拐回府来?”镜如水凑近她的眼前大方示爱。“你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哪里不适?我懂医、卜方术之技,可以让我替你把脉。”
“我……”她的气色真的不好吗?
然而,气色不好是应该的,因为她真的很不舒服,可是要她开口对一个男人讲这种事情,倒也是挺羞的;虽说她的个性一直是大而化之,但是这么私密的事情要叫她开口,还是需要那么一点点勇气的。
“说啊!”镜如水忧心地紧盯着她略显苍白的粉颊。
“我……”花袭人低低切切地说着。
“什么?”他竖起耳朵,却是听不真切。
“我生理期……”如果她不会游泳的话,她会选择立即跳进水里,干脆把自己淹死算了。
“嗄?”
“你是耳背啊?”混蛋,一定要她说得那么明白吗?“我生理期,我要卫生棉!”
随便给她一点可以应付的东西,并不是非要什么X自在、X满意,只要可以用的,厚度不限,薄一点的更为受用,反正别让她在这一群男人面前出尽洋相就可以了。
“嗄?”镜如水蹙紧眉头,完全不了解。
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观古论今、掐算未来,不管是西域还是大明,几乎没有他不解之事,可她说的他真是不懂;他知道她来自于未来的年代,但他没想到未来竟会是如此地复杂深奥。
好极了,她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个平凡的人了, 至少一点也不像他人口中的鬼怪。
“你不懂?”花袭人瞪大了眼。
他不是精得跟个鬼没两样,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懂的吗?怎么这会儿如此迫切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却显得如此茫然?
“什么是生理期?什么是卫生棉?”他虚心请教着。
“那是……”他会不会是在耍她啊?很丢脸耶,“镜如水,你真的不懂吗?”
拜托,他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会在这当头失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在一旁远观的三人瞧见镜如水的异态,不禁趋上前来。
“告诉你们也没用!”倘若镜如水都不懂了,又有谁会懂呢?
“见月,你听说过什么是生理期吗?”镜如水侧过脸去,一脸正经地询问花见月,心里猜想或许领着一班梨园子弟的他会知晓其义。
“没听过,你听过吗?””花见月转问言吹影。
“你呢?”言吹影问向思镂尘。
花袭人眯起晶灿的杏眸,瞪视眼前四个大男人一脸蠢样地讨论女人的秘密,心里有一股冲动想要手刃这四个大男人。
“白痴啊你们!连这种事情都不懂!”只差手上没刀,要不然她真要尝尝杀人的滋味了,“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根本不懂女孩子的生理期,但是却很清楚如何让女孩子怀孕!”
真是快要气死她了,自己怎么会倒霉地来到这个时代,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被拐到这个地方来,适巧遇上了生理期。
来到古代之后,这是第一次“大姑妈”拜访,她还以为陶像是不会有生理期的,想不到……
唉!或许是因为心安定下来的关系吧!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广言吹影蹙眉问道。
虽说他不太懂得她话中的意思,但他可以感觉得到她的粗俗。
“月经啦!够不够浅显易懂?”她豁出去了。
肚子痛到快不行了,冷汗沿着背脊不断地滑落,再加上她没有防护措施……老天啊,可怜可怜她,千万别再折磨她了!
“那是什么东西?是吃的还是用的?”思镂尘很努力地表现友善。
花袭人瞪大水眸,大有一头撞死的快意,“吃的?你要是够本事的话你就吞吧,吃死你!”
天啊,“大姑妈”的古语到底要怎么说……她是学历史的,而且是历史系的才女,但她现下却发现自己像极了历史白痴。好像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什么都记不得了,只隐隐约约记得是癸什么的,还是什么癸的……
去他的,为什么镜花居里只有男人?随便找一个女人给她吧,好让她可以尽情地和对方沟通。
一直低头思忖的镜如水突地走到她的身旁,用她才听得见的声音道:“袭人,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天癸?”
“啊?”他懂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天啊!谢天谢地!”
对嘛,就说他聪明得跟鬼没两样,果真是如此。
镜如水柔柔地笑着,随即唤了声:“掠雨,招呼袭人姑娘到镜纹楼偏院休息。”而后他又对着花袭人道:“你把你的情况告诉掠雨,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我待会儿再上去看你。”
花袭人蓦地一愣,感觉到他吹拂出的气息仿佛充塞在她的耳廓似的,有种难喻的暧昧,自耳朵往身体里蹿,随即有点尴尬地垂下螓首。
“谢谢你。”她很小声地说道。
她一直是讨厌男人的,或许是因为老妈是个未婚妈妈的关系;但是她发觉他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样,至少和她以往遇见的不一样。
他的温柔像是蜜,有一种浓稠又透着甜味的气息,且像风一般的吹进她的心坎,又像是水般流至她的心湖;甩不掉、拂不去,就像是一种毒,沿着血液随着呼吸,蚀骨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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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是怎么一回事?鬼压床吗?
花袭人瞪大了眼,原是想要起身的,却发觉自个儿的身体动不了,像是被绑住了;正确一点的说法是——灵魂被绑住了。
天啊,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她该不会是和这个地方犯冲吧?先是不来的东西来了,如今又像极了当初她被吸进美女陶像里的感觉,会不会是镜如水那个家伙对她做了什么事?
毕竟她之前在贾府时,还未曾遇过这种事情,如今踏进镜花居不过是一天的光景,却接二连三地发生一堆古怪的事情;他老是说他爱她,说自个儿要想回去二十一世纪便得答应他的条件,要爱他……
他该不会是个偏执狂吧?
或许以往他曾在贾府见过她,而对她一见钟情,所以千方百计地设计她;可是他的样子看来很正常,尽管感觉上有点神神秘秘的,却一点都不像是会耍弄心机的人……不对,就算他真是个坏人,也不可能把坏人两字刻在自己的脸上,不是吗?
可他眸底的爱意是恁地沉潜而内敛,仿佛像是恋了她许久似的;她不是瞎子,她当然看得见他毫不掩饰的柔情,但是……
气死她了,脑袋乱成一堆,而她却动弹不得!
烦死了,她根本不打算想这些问题,她只想离开这个鬼年代,只想回到自己的家里,听着老妈的叨念,喝着摩卡,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看着无聊又千篇一律的电视节B。
她想回家,她还年轻,她不想老死在这种鬼地方,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甚至连大学都没有毕业,还没创出一番作为,让老妈可以在众亲戚面前抬头挺胸以她为荣……对了,她还有一份报告未交。
完蛋了,这将会是她人生惟一的缺憾!
可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为什么会掉进历史之中?她读的是历史,但不代表她想要身历其境啊!
问题是,她现下的处境很怪,让她根本摸不着头绪,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让自己的身体恢复正常的运作?她努力地转动眼珠子,确定自己仍是原本的躯体,而非被封在美人陶像之前的模样,可是这 种感觉就跟被封在陶像里的感觉是一样的!
可恶,她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
镜如水、镜如水!混蛋!
可恶的镜如水为什么还不来,她在心里都已经 不知道怒骂几次了,他为什么还不来?他不是说过 只要她呼唤他,他便会来的吗?
为什么至今还……啊,来了,他真的来了!难不成她在心底咒骂的,他全都听见了?
花袭人仿若见到救星似的,直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可惜她身不由己。
不过,他在做什么?
她瞪大眼看着他不疾不徐地靠近她,而后坐在她的床榻上,解开她的衣襟,甚至还……
不会吧!他居然褪下她的祆衣,还打算脱掉她里头的袍子?
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吗?他明知道她是生理期,竟还想要碰她,他简直是个畜生,他根本就不能算是个人;如今她明白了她的身体不能动,有可能是他对她使了什么邪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鬼嘛!
一个人精成这种地步,难道不能算是个鬼吗?
可恶,她真是鬼迷心窍才会着了他的道,把自己逼进这种生不如死的地步里!无奈自己无力反击,像极了电视剧中自以为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笨蛋女主角,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她咎由自取的。
可尽管是她自己笨,他也不能如此狠心欺负她吧!天啊,他是什么时候褪掉她身上的衣服了?
住手!她生气了!再碰她的话……
他最好保佑她不会回到二十一世纪,否则她一回到二十一世纪,一定会想办法找出他的后代子孙,定会想尽办法将其凌迟至死,而这一件事情将会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强力支柱。
她会报复,一定会让他的后代子孙生不如死……啊!他不但脱掉她的肚兜,甚至脱去他自己的中衣,把他赤裸又结实的胸膛贴在她未着寸缕的胸前……这意图太明显了,连三岁的小女孩也懂得什么叫作性侵害!
哼,他压在她的身上,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鬼压床啊!可恶,如果她能动的话,她一定会杀了他!
“刷”的一声,她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往外拖,张眼一看,却见到他正拉着她走出一个黑暗的地方;而当她再次张开眼时,她又回到了房里,他正对着她笑,方才那一瞬间的黑暗仿佛不过是错觉,而眼前的性侵害才是真实的。
啪的一声,她毫不留情地甩了一巴掌,不偏不倚地落在他俊逸的脸上。
“你不要脸!”她毫不迟疑地赶紧拉拢身上的衣衫。
可惜手上没有刀,否则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身体能动了?”镜如水倒也不怒,只是轻拂着烧烫的脸颊,仍旧带着一抹淡如水的笑意。
“你这个混蛋居然趁我身体不能动的时候对我意图不轨,还好我现在能动了,我……”耶,她真的可以动了!他怎么知道她刚才不能动?“你知道我刚刚不能动吗?”
“你不是在呼唤我吗?”镜如水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免得一个不小心自己又遭殃,“我猜想你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所以一听见你在唤我,我便赶紧上来瞧你,却见你被封在这尚未完全变好的肉体里;为了把你拉出来,用赤裸的身体接触是最为快速的方法,冒犯你了。”
花袭人听着他温文儒雅的解释,一副好像很怕她误会他似的,压根儿不觉得好笑,却有一股莫名的、诡异的暖意沁在心底。
“喂,我问你,你爱我吗?”如果不是的话,有哪一个男人在英雄救美之后被赏了记锅贴,还要努力解释自己逼不得已的行为?
“当然。”镜如水始终噙着勾魂的笑,“你像是一把野烈的火,吸引我这只迷途飞蛾冲向你的身旁。”
花袭人一愣,粉颜微微涨红,挑起柳眉,不自在地道:“你不怕被烧死吗?”古代人都这么热情, 这么明目张胆地示爱,甚至毫不掩饰的吗?这跟她 所学的历史大有出入。果然历史是不能全部相信 的。
“飞蛾死在炽烈火里是一种命运。”他说得斩钉截铁,仿若她真的烧死他,他也甘之如饴。
“那是生物本能,不是命运!”三岁小孩子都懂。
她真是受够了他所谓的命运说,难道他不能主控自己的命运吗?难道他得用占卜来看自己的命运不可,他无法做命运的主人吗?难不成他发现自己一个时辰之后会死,他真要待在那里等着一个时辰后死去吗?
疯子,占卜的命运仅是用来参考的,真正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或许正如你所说的,我靠近你是一种生物本能,而这一种生物本能造就了我引颈期盼的命运。”
这么说也成!“而我正等待着你的命运与我纠缠。”
看着她哑口无言的模样,他不禁笑得更沉了。
第6章
“好无聊…”
唉,再美的风景看久了也会腻,何况她心底悬着事;眼看着今天已是十五上元节了,她身上这该走的还不走,她只能看着月圆而束手无策。
也不知道镜如水是说真的,还是故意拖延时间,硬是不帮她施展法术,害她只能像个白痴,待在镜纹楼里眺望着平静的江水,数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混吃等死罢了。
哼!说什么镜花居是块灵地,有山为柱、有江为地,遂她这具由黄土陶像幻化而成的人形,极有可能是因此而产生了反应。
居然还说要她找个男人结合,以稳定她的神魂……啐,他根本就是故意要乘机吃她豆腐的!
唉,这是什么烂身体?她怎么会倒霉到这种地步?沦落到这个时代已经十分悲惨,她居然还要随便找个男人结合,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况且,如果下一次月圆时,这不该来的又来了,她岂不是又要再等一个月?
再说,这不该来的每每都在月国时到来,她岂不是用不着回去了?
真不知道镜如水到底是在说真的,或者只是为 了要把她留在这个时代?毕竟他都已经很不要脸地对她一再示爱。
瞧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终有一天她一定会爱上他的;也仿佛他早就已经掀开了命运的一隅,偷觑到命运的发展。但那又如何?要不要爱人,还得看她肯不肯,又不是他说了算。
她爱不爱他,又不是他屈指一算便知道的。
他喜欢谈论命运说,十足十地相信命运,但她可不!
他笃定她一定会爱他,她就偏不爱他,她不相信命运不会改变;可她又怕自己若是不爱他的话,到时候便回不到现代……
哎呀!好烦,简直是无助透顶!
她怎么会这么笨呢?漫画中的女主角一旦穿越时空来到古代,通常都是足智多谋、神通广大,为什么她却这么无能?
唉!现实人生和虚幻世界总是有那么一点出入。
她一连待了几天,生活模式跟在贾府时一样,只是她现下却感到焦躁不安,整天无所事事地令她几乎快要崩溃。
该死的镜如水!说什么爱她,爱个头啦!从早到晚都看不到他的踪影,凭他这个样子,他怎么会爱她?他到底是凭什么爱她?两人完全没有相处的时间,还爱个屁啊!
不要再跟她说什么命运注定,她真是受够了,她不要再待在这种地方了!
花袭人倏地站起身,才向前跨了一步,便险些被自己过长的裙摆绊倒,不禁怒瞠一双冶艳的眸子,口中念念有词,又是一段不堪人耳的秽语;她火大地跺了一脚,直闯门外,却见两抹浅影晃到她的眼前。
“闪开!”野性的水眸闪烁着炙人的火光。
“爷儿有交代,袭人姑娘不得踏出房外。”掠雨冷着一张脸,媚眸直视着她。
“不得踏出房外?你们现在是凭什么软禁我?”
混蛋,难道镜如水就是用这种方式爱人的吗?“叫镜如水过来!”
可恶的家伙,他现在是把她当成他的所有物了吗?
“爷儿在水月坞正忙着,还请袭人姑娘包涵。”
扶风轻扯出一抹阳光般的笑,仿若无害的大男孩似的。
“他忙?他在忙什么?他不是天天闭着吗?”花袭人不禁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一高一矮的男女,却又无可奈何。
这几天来,就是他们二人陪在她的身边。
“放肆,你把爷儿当成寻常在街坊上摆摊的江湖术上不成?”掠雨精犀的眼眸毫不留情地睨了她一眼。
“不是吗?”
“袭人姑娘,爷儿可是皇上圣驾前的红人,凡是祭天、祈雨、常零,及五大礼中宗庙祭典、各式大典,都需要爷儿扮饰着‘相’的角色,这角色可是连一般的王爷也可望不可及的。”扶风仍是轻笑着。
“嘎?”这么神?“他不是只会一些方术之技?”
怪了,他不是个术上吗?为何一个身份低下的术士竟能蹿到皇上的身边?他该不会是那种会倾颓国纲的妖人吧?可在她的印象之中,这个时代里倒还挺安居乐业的,并没有败坏朝纲的人物出现。
那他……到底是谁?
在古代人的眼中,他就像是个神一样;但在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眼中,她觉得他像极了具特异功能的超人。
一开始急着想要回自己的时代,遂她倒也没有好好地想过,但是她现在仔细地回想之后,不禁怀疑,正常人能够施法扬起水柱,然后在水面上划开时空的交界点吗?
他这些举动怎么看都不像是人,毕竟再怎么厉害的神棍和魔术师也无法做到这么教人惊叹的骗局。
况且这一大幢宅院,也不是寻常人家住得起的吧!
“爷儿会的可不只是那么一点小伎俩,否则那些达官贵人何必天天找上镜花居?”扶风不厌其烦地为她讲解,“袭人姑娘也知晓爷儿在镜花居里布下了阵式,不是寻常人走得进来的;不过那些达官贵人见不着爷儿是不会死心的,尤其今天又是上元节,外头更是挤得水泄不通。爷儿逼不得已只好接见那些个王爷学士,待爷儿把事情处理好,便会赶来陪袭人姑娘了。”
“喂……”说这什么话?好像她十分寂寞,等着他来陪她似的,“你叫他尽管去忙自个儿的事,我要出去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想过要什么人陪她,干吗沦落到这里来还要一个累赘跟前跟后的?哼,教人不爽极了!
“袭人姑娘……”扶风为难地挡住她的去路。
“滚!”烦死了,天天窝在这里,是要把她闷死吗?
“别睬她,倘若没有咱们指引,她能够走出镜花居吗?”掠雨倒是不以为意地走到一旁,极欢迎她离开,“既然她不领爷儿对她的情,那咱们也犯不着硬是把她关在这里,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花袭人闻言,轻挑起眉头,好似突然开窍,明白掠雨为何打一开始便对她抱着敌意;她定是喜欢镜如水,所以巴不得她赶紧离开。哼!她偏是不走,她偏要气死她!
“罢了,我不走了,你们去跟镜如水说,教他把要事处理完后上来找我,我的身子不太舒服。”
花袭人是和她杠上了。
如何?她什么都好,偏偏个性不佳,惹得她不爽快的话,她也可以很卑鄙的。
“你——”掠雨瞠眼怒瞪着她。
“下去,我累了。”花袭人挑起柳眉,笑得傲慢又挑衅,“我的身子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儿,如果你们不退下,让我的身子更加不适,你们担待得起吗?”
“是。”扶风见状,连忙拖着掠雨退下。
花袭人杏眸含笑地睐着他俩离开,心里痛快得很。
如何?她就是这么恶劣,就是喜欢享受这种莫名的嫉妒!看她不顺眼,想等她自动离开?她偏是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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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算来了。”
听见开门声,花袭人方扒完最后一口饭,一双冶艳的水眸直视着来人,心里满是不悦。
哼,说什么多爱她!那天要扶风通知他到现下,都已经过了几天,他办事的效率可真是好,居然过了这么多天才把事情做完;倘若真是那么忙,他何不干脆别来了?占了他的时间,她可是会不好意思的,毕竟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想我吗?”镜如水始终噙着教人心动的笑,走到她的身旁,轻柔地握住她踩在椅子上的脚再放到地上,而后坐在她的身旁。
“我呸!”谁想他啊?她不过是很无聊罢了。
说什么想不想的,好像她是他的谁似的,他到底是把她当成什么?她可不是天天引颈企盼等待她回家的黄脸婆。
“这一阵子实在是太忙了,所以冷落了你……”
镜如水柔软低哑地轻吟着,拿起手绢擦去她唇角的油渍,“不打紧的,该忙的事都忙完了,该推开的事也都推开了,往后我多的是时间陪你。”
“哼、你以为你是谁?”都冷落她几天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好说的?都跟他说身体不适了,居然还混到今天才来见她?如果她真是身子不适,等到他来,她不早就挂了?
他好大的胆子,居然私自把她软禁在这里,把她当成母猪一样,让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可恶,就算是杀了她也不能拜天公吧?
“我?”镜如水依旧温柔地道,“我会是你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举凡观星象占卜屈指神算的次数岂止上万次?而这上万次之中,他可还没有误算过哩,他知道他终会征服她。
“你想大多了,镜先生。”花袭人冷哼一声,臭着一张美颜,随即起身晃到一旁,硬是不与他对视,“我不相信命运,我只相信我自己,倘若我不想爱你,尽管命运怎么安排,我一样不会爱你。”
哼,遇到疯子真是一件麻烦事,不过最让她满意的一点是,她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虚伪地隐藏本性;在他的面前,她可以大刺刺地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也不怕他人的侧目,只因他懂她。
不管他是真懂还是假懂,至少跟他谈话时没有隔阂,这种感觉让她感到安心一点。
“这么斩钉截铁,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镜如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晃到了她的面前,笑得十分勾魂,邪俊的脸上是说不尽的宠溺和眷恋。
“这种事能商量吗?”他到底是精明还是愚蠢?
见他愈靠愈近,感觉他的气息微微带着一股甜甜的酒味迎面袭来,花袭人下意识地回避着,不想看他那一张过分感人的脸。
可恶,他以为自个儿长得俊,多靠近一点,她就会因此倾心吗?
别傻了,她可不是那种愚蠢的女人,她不可能因为一张俊魁的容颜而倾心,况且好看的男人她又不是没见过。 不过……他比一般好看的男人还多了一种魔魅惑人的气息,仿佛一不小心便会被他吸引,有可能会被他摄人眸底似的。
“一个人待在这里,是不是很无聊?”镜如水凑近她,笑得勾魂摄魄,仿若在算计她什么,又像是无害地道:“要不要我带你到镜花居外走走?虽说上元节市过,但城里还热闹得很,想不想看看?”
“你要带我出去走走?”花袭人瞪大水眸盯着他瞧。
真的吗?她之前一直好想到大街上瞧瞧大明朝的繁华鼎盛,但是又怕自己一出门便会迷路,更怕一个女孩子走在路上会慧来不必要的麻烦,遂她只好把自己关在贾府里。
现下,他竟打算带她出去逛街?
“你不想去吗?”他可是很难得踏出镜花居。
“想。”而且是很想,“我想换套较方便活动的衣衫,而且顺便把这一头长发剪短一些,我想跟你束一样的发型就好了,免得一身累赘难过死了。”
“你想把长发剪了?”镜如水探手轻抚她檀木般的长发,像是百般不舍似的盯着,“你想扮男装出门,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你想要剪去一头长发……我有点不舍。”
“有什么好不舍的?天天把头发绾起来,绾得我头都痛了;若是剪短一点,我还可以随便束个马尾,多舒服。”哼,有什么好心疼的?这头发又不是她的,况且她也不爱留长发,“怎么,你比较喜欢长发?”
她知道在这个时代里,除了尼姑以外,女人都是留长发的,只是……
“不,我爱的是你,即使没有头发,我一样喜欢。”镜如水掬起她的一小绺发丝亲吻着,眉梢眸底皆是教人心动的深情。
“你……”要不要脸啊?成天把这种恶心的话挂在嘴边的。
怪了,这个时代的人不都是非常含蓄的吗?怎么他开口闭口都是教人难以接受的话语?
更可恶的是,她居然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心动。
哇咧花痴啊,缺男人也不是缺成这个样子的!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因为他而有所动摇,甚至把要回二十一世纪的事情都给忘了。
不对,她并不是忘了,她只是因为尚未月圆,急也没用,遂把这一件事情放到一边去;倘若到了月圆之时,她自然会义无反顾地回到二十一世纪,而她现在不过是休息罢了。
“来吧,如果你真要把这头长发剪了,不如由我来剪吧广镜如水轻柔地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坐在梳妆台前,轻梳着她一头如瀑的秀发。
“喂,你会不会剪啊?”花袭人有点紧张地坐在紫檀木椅上。
“你说呢?”他望着镜中的她。放肆地吻上她的发顶、她的额。
花袭人猛地一震,瞠目结舌。
只不过是个吻,而且吻的不过是她的发顶、她的额罢了,她怎会觉得好像有一道电流蹿过似的,心中激起丝丝难以理解的战栗。
那就像是一种教人晕眩的温暖……
第7章
“喂,这是怎么回事?”
镜如水为花袭人修剪了长发,为她束发后,再带着她往镜花居后门走;可是才踏出后门,就发现一辆辆马车几乎把整个镜花居包围住,完全被挤得水泄不通,感觉有点像是暴乱。
若不是镜如水一直牵着她的手,她还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哪是来拜访爷儿的官宦,里头不乏王公贵人。”掠雨冷哼一声,和扶风走在前头,正准备掩饰他俩离开。
“不会吧?”什么玩意儿?
“走吧,千万别放开我的手,知道吗?”镜如水回头睇着花袭人笑了。
“你要到府外,也要用这种方式吗?”那多累,感觉上他仿佛是被软禁在这个地方似的。
“所以我鲜少离府,倘若不是为了寻你,当初我不会千方百计地离开镜花居把你带回来。”镜如水说得轻描淡写,带着她在后门附近的山径走着,夹道:“抓稳了,千万别松手!”
“嗄?”
花袭人尚未意会,随即发觉他竟然拉着她飞了起来,而她还未搞清楚状况,便落人他的怀抱里,张大了眼睇着身边的景致不断地飞掠而过;任由风声在她的耳边呼啸,她的心脏也愈跳愈快,不知道是因为急速还是因为他温暖的怀抱。
“慢一点!”她不禁放声吼着。
她把脸靠在他宽实的胸膛,紧盯着自他衣襟翻出的如意玉坠子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孰知却见到他略微敞开的衣襟,露出他仿若健壮男子般结实的胸膛,刹那间血液像是逆流似的,无情地往她的颜面冲击而去,刷红了她向来不为所动的粉颜。
可恶,他看起来明明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玉面书生,为什么有这个力气抱着她跑……不, 是抱着她飞?
说真的,他的轮廓深刻如雕凿般,五官更是嵌 得完美无俦,其俊美之貌只能用神来形容;倘若他 有兴趣往演艺圈走,相信他定可以在短时间内蹿 红,甚至声名远播。
只要见着他的人,少有不倾心的吧!
不过……她除外。
只是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她无法控制的情绪,及某些难以解释的反应;除此之外,她全都正常得很。
“怕吗?”镜如水缓缓地放慢速度,在远离拥挤人潮之后才停止。
“我……”花袭人抬眼看着他正常地吐气,直想要把他掐死,“你抱着我跑了那么远,居然一点都不喘?”这就是古代的轻功吗?
可恶,书生就该像个书生,应该要有点懦弱无能的样子,把自己搞得这么厉害,是想要逼她倾心吗?
啐,他该不会是知道她就是喜欢那种有安全感的男人吧?
“你这么轻,我怎么会喘广镜如水仍是笑着。
花袭人睇着他的笑脸,心如擂鼓。怪了,他都已经停下来了,为什么她的心还跳得那么快?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放我下来,你打算要吃我的豆腐到什么时候?”她猛地发现他居然还抱着她;这是在大街上耶,才过晌午,人很多,很丢脸耶!
“那你想要先去哪里呢?”镜如水轻缓地放下她,凝视她穿着他以往年少时所穿的衣衫。
“随便啦!”花袭人背对着他,拉拉有点过大的衣衫,有点发皱的衣角,有些手足无措地愣在他身边,心底蓦地漾起一股很怪很怪的情愫。
很怪很怪.真的很怪……
**********
“你真的觉得我的建议不好吗?”
走在熙熙攘攘的热闹街头,花袭人一反常态,一路上聒噪个不停。
“总得要看镂尘怎么说,你问我是没个准头的。”镜如水仍是轻声地道,大手占有性地握紧她娇软的柔荑。
“啐!”
花袭人啐了一口,随着他走进金陵城最为热闹的御街,心里不断地思忖着,到底要如何改良这一点都不方便的亵裤。
唉!真不是她要嫌弃古代人来着,实在是没半样东西方便的。方才随镜如水到思镂尘在城内所开设的衣饰店净尘轩,好心地向他建议如何把亵裤改良成二十一世纪所穿的底裤。
自然是不需要像黛X芬。X薇还是奥X莉,只要好穿就好,无奈她不是学服装的,根本不知道那些玩意儿是怎么做出来的。
唉!真是自我厌恶到了极点,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去念历史系。
“还有没有想到什么地方去看看?会不会觉得累?”镜如水突然俯下身,笑眯着她微恼的美颜,语气之轻柔如风似水。
“随便啦!”她蓦地闪过眼去。
真不知道这是今儿个第几次闪避他的眼神了,可偏她就是这么窝囊,不敢与他对上眼;只因他的眼太过魔魅,还噙着一抹她似懂非懂的孤寂,总是会策动人心,忍遏不住地想要疼惜他。
疼惜一个大男人?真是哇咧……
“想不想到书肆去?”镜如水仍是笑得勾魂,“吹影在这附近辟了间濂影斋,里头的文册古史收藏数万本,说不准你会有兴趣。”
“他?”真是看不出来。
“你可别看吹影那般随性,他可是头一个敢拂逆皇上罢官而去的状元郎。”镜如水笑得魅眼都弯了,原本牵住柔荑的大手随即转移阵地,放肆地勾住她纤细的柳腰。
不过,花袭人居然没挥开他的手。他像是毒,无色无味,正一点一滴地渗进她的血液里,慢性地腐蚀了她原本坚定的信念,步步侵蚀着她原本的理智而不自觉。
“他?”花袭人压根儿没有察觉两人之间有多亲密。“哼,看他一副蠢样,想不到他还曾经是个状元。”难怪明朝的寿命不算太长。
“而见月则是宫中最红的优伶,说学逗唱样样精通,现下领着一班梨园子弟进驻在皇上所赐的花魂榭排演,所以你这阵子是不会见到他的。”倘若要她留在这里,自然是要多告诉她一点关于他的事情;当然,若要她改去说话的习性,便得让他知道这些朋友对他的重要性,盼她在他们的面前可以守德。
“啐!你说了一大堆,都是在说别人的事,你怎么不同我说说你自个儿的事?”花袭人不禁皱眉。
开口闭口都是爱,可他却不曾在她面前剖析自己,说的总是别人家的事;她都快搞混了,到底是他想要她,还是他根本是在为他的朋友牵线?
“我?”镜如水笑得柔情似水,“我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术土罢了。”
她对他总算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兴趣了。看来这一阵子决定把事情—一解决,确实是正确的;一旦他日她愿意陪伴在他的身边时,他才有法子带她去云游四海。
“平凡的术士?”天啊,他到底是哪里平凡来着?
会施法、占卜观星象,还会特异功能,这样子的他还算是平凡吗?那天底下的人不都是一群蠢蛋了?
唉,伤人也不是这样的伤法吧!
之前要出镜花居时,她明明见着一群人像是暴乱似的包围镜花居,那场景如此的浩大,全是为了要拜访他一人。怪了,这样也能算是平凡?他真把她当成白痴看待不成?
不过说也奇怪,倘若历史上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为何她没有读过有关于他的记载?
“至少我想要的是平凡。”他说得真切,仿佛视 繁华如粪土似的。
“喂,你既然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又在宫中扮演极为重要的角色,难道不会想要百尺竿头、更上一层楼吗?”倘若她是他的话,她绝对不可能放弃这种不可多得的机会。
“如果你的眼睛看得见过去、测得到未来,你 还会想要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吗?”至少他不会。
功名权力犹如昙花一现,眨眼数十年间,黄沙掠过枯骨满谷,他不禁怀疑人所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而到底又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带在魂魄上头的?
他还不知道答案,但至少他知道自己带不走繁华。
“照你这么说,你早已经看破了俗世红尘,什么东西都不执着,那你为何偏偏执着于我?”那不是很奇怪吗?“有一天,你会死我也会死,到了那个时候,不也是什么都没有?”
倘若真有地狱、真有轮回,那么人死了之后不都是要走上奈何桥,要喝下盂婆汤;如此一来,再怎么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再深彻的爱意也会划下旬点。那他又在执着些什么?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镜如水挑眉反问她。
“不然你告诉我还有什么?”不要告诉她宿命论、命运说,她已经十分厌倦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奇异现象了。
“至少你还有我的情,往后不管是哪一个先离开世间,我绝对不会放你一个人孤单;即使走在黄泉大道上,你也会看见我在一旁等着你,直到再落轮回。”镜如水停下脚步,深情之态不禁令人动容。
花袭人抬眼睐着他,原本想要开口耻笑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见着他的脸,一堆讥笑讽刺硬是说不出口。
“甜言蜜语!”最后只吐出了这一句话,而且还带了那么一点娇嗔的意味。
哼!这下子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有牛郎这种职业存在了,只要长得够俊嘴够甜,想要大把大把的钞票,绝对不是件难事;倘若是他,想必可以削到翻!
“我说的全都是真的。”见她甩开他的手在自往前走,他立刻尾随在后。
“我有说过我要留在这个时代陪你一辈子吗?
有本事在你送我回二十一世纪之后,你再跨越时空来找我。”到时候大学毕不毕业都无所谓了,一她铁定要拉着他进演艺圈,然后她要当他的经纪人,摇翻他这棵摇钱树。
“你还没有改变想法吗?”他不意外。
“废话。”不然她为什么要待在镜花居?当然离不开也是原因之一。
“若是你无法答应我的条件,你要我怎么施法送你回你的时代?”镜如水一个箭步挡在她的眼前,唇上依旧勾着抹惑魂却又可恶的笑。
“要爱你还不简单。”她可没忘了这个荒唐的条件,“横竖今儿个已经初七了,你得要好好地准备在这个月的月圆时,施法把我送回现代去不可。”
“那你现下爱我了吗?”
应是谈不上爱不爱,但他相信她对他绝对有那么一点点情愫存在。她像是一把教人无法忽略的火,教他无法漠视她的存在;相对的,他像是沁人心脾的水,教她无法不眷恋他的温柔。
她会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倘若一切真照着他所看见的命盘而走的话。
“我……”太不要脸了吧?大庭广众之下问她这种问题。
“嗯?”镜如水笑得分外勾魂。
“我……”可恶,他要问她,她偏是不答,就不信他能亲她何,“我饿了,我们找个地方用餐。”
该死,如果能骗得了他,她早就用骗的了;可他精得跟个鬼没两样,马上可以分辨出她所说的真伪,全然不给她一点缓冲的机会……到时候她要怎么逼他施法送她回现代呢?
看来这将是她这一阵子的重要课题了。
“找家酒楼吧!”镜如水噙着令她倾心的笑,温柔地牵起她的柔荑,带着她走进城东大街,在一片旗帜飘扬、凡欲蔽天的街道中,随意地挑了一门店。
“畦呜,这就是酒楼耶!”一踏进真正古色古香的历史画面之中,花袭人不禁又开始一阵阵的惊叫大喊,压根儿不管自己的举动是否引人侧目,“这里的东西好吃吗?”
她的眼睛忙着四处张望,仿若她之前踏进净尘轩一般,每一处历史古迹都教她不可自拔地沉醉其中。
“这我倒不知道了,毕竟我也没来过。”在净尘轩已有一次前车之鉴,遂这一次他适时地拉回她这头脱缰的野马,硬是不让她过分冲动而惹人侧目,吸引更多不必要的目光。
光是他自己就够受瞩目的了,再加上一个花袭人,情况更是不可收拾;他可不希望带着雅兴而出,却得败兴而归。
毕竟金陵城里见过他真面目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倘若一个不小心遇上一个程咬金,事情可就不妥了。
“你不是金陵的人吗?”花袭人有点不悦地被他抓进二楼的厢房里,只能很安分守己地睇着精致特别的厢房,有点不解地问道。
“是啊,只是我告诉过你了,我甚少出镜花居。”倒不如说,直到这几年来,他除了进宫之外,也慢慢地学会厮混到其他的地方去;要不然一辈子都窝在同一个地方,崩溃是迟早的事。
“为什么?”是因为镜花居外头有一群像是要暴动的恶民吗?
“因为……”长指轻敲着桌面,镜如水思忖着到底该不该说。
“因为他是被软禁在镜花居。”
闻言,花袭人抬眼,便见一个人站在他们的座位旁,一脸的挑衅,她的脸色不由得黯了下来。
他是谁?
第8章
满城萧索的美景被锁在一小方窗之内,而小窗里是间简单素雅的厢房,虽没有雕尽人间奢华,却镂满世间温柔——除了那个人的存在。
花袭人眯起水灵的美眸,不悦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大刺刺地介人他们之中,甚至打断他们的对话,还若无其事地坐下。不知道他是真没见到她在瞪他,还是他的眼睛纯粹是装饰用的。
“如水,近来可好?”男人放肆地在镜如水的身旁坐下,状似亲见地搭住他的肩头,仿佛两人相识已久;然而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其中有着诡异。
“甚少入宫,自然是过得好。”镜如水不着痕迹地拿下他勾在自己肩上的手,随即对他道出自己的想法。“倒是你,近来过得好吗?”
“没有你,我怎么过得好?”男人笑得嚣狂。
“没有我,你定可以更好。”镜如水噙着一抹虚无缥缈的笑意,然而惑人的魅眸却像是在算计什么似的,闪过一道异光。
“是吗?”男人挑眉睇着他,挑弯了唇,随即又道:“这个娇俏的美人儿是哪一家的千金,我怎会没见过?”他看向花袭人的眼是恁地放肆跋扈,上上下下地仿似在打量她什么。
镜如水不动声色地睐他一眼,勾起淡然的笑,“她不是什么名门千金,你自然不曾见过她。”
“哦,你改了习惯。”
“我有什么习惯可言?日子不就是这么一天天地过?”镜如水又抬眼看着他,“高炽,上元节甫过,你倒是这么闲,可以溜出宫?”
镜如水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恼着怎会没来由地杀出了个程咬金;高炽好美色,让他见着了袭人,可真是最差的际遇了。他非得先想个办法把袭人带回镜花居不可。
“哼,根本就没有我可做的事,我不溜出宫,待在宫里做什么?”朱高炽笑得张狂,长指轻佻地抚过花袭人粉嫩的颊,“如果我不溜出宫,岂能有幸见着如此标致的美人儿?”
“无耻!”毫无预警的一声响起,花袭人如山洪爆发似的震起覆日海啸,一巴掌狠狠地落在那男人的颊上,“谁准许你这般无耻地碰触我?”
可恶,她一个人无聊地坐在一旁也碍着他的眼吗?
他到底是懂不懂礼貌啊?眼睛那么大,没见着她和镜如水是打算要两人独处,他却无耻地介入其中?没开骂算是给镜如水面子了,想不到他竟然还无耻地摸她的脸!妈的,他是把她当成什么了?
“你……”朱高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对本王如此放肆?”
“是谁先对谁放肆来着?”想吼?来啊,谁怕谁?她花袭人的嗓门向来没输过。“是谁准许你放肆摸上我的脸,你是把我当成烟花女子了不成?!王……哼,王有什么了不起的?王……”
啊,王是什么意思?难道……
“袭人,太无礼了。”镜如水不禁轻叹一声,站起身抓住这张牙舞爪的女夜叉,占有性地把她揉进自个儿的怀里,“高炽,你别同她计较,她什么都不懂,压根儿不懂规矩,你别见怪。”
朱高炽意外地见到他初次显露自个儿的欲望,不禁露出了狡黠的笑,“原来你也是会动情的。”
他还以为他真会如他自己所说的孤寂一生,想不到他还是动情了。记得尚未过年前便曾经听他说起,天空殒落了一颗足以改变他未来的星……难道就是眼前这一个女人?
倘若这个女人可以改变镜如水的命运,那亦是可以改变他的,是不?
镜如水沉下魅眸审视朱高炽诡变的神情,随即知晓不妙,“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够别和她计较,他日我再到宫内拜见你,今儿个我先回镜花居了。”话落,他便拉着花袭人往外走。
“何必这么麻烦,他日由本王亲驾镜花后,本王去见你。”
朱高炽见他沉不住气地离去,不禁更加肯定自己的揣测,漾在唇角上的笑意更深、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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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回到镜花居后,花袭人不悦地在镜纹楼里放声吼着。
混蛋,王爷了不起啊?这样还有什么王法可言?
去他的,居然敢当着她的面戏弄她!妈的,真是活腻了,给他一个巴掌还算客气了,是给足了镜如水面子。
“我下想失去你,但是在某些情况下,我很难保全你。”镜如水敛下深情的眼眸,俊脸上满是不舍,“我们是如此难能可贵地在这个世间相遇,要我如何能够放弃你?倘若无法保全你,我也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在这种世道中,生死只在转瞬间,但无论如何他会以她为重,只要能够保全她,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你在说什么啊?”她问东他答西的?说了一大堆教人很不好意思的话,是存心要她无言以对吗?
“我又不是问你那种事,我只是……”
她大概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历史背景,当然也明白一个王爷是多么容易就能取走一个人的性命,但他会这么小心眼吗?她也不过是打了他一巴掌,一个女孩子的力道能有多大?
这样子就跟她计较,那真的太可恶了。
“我不会怪你对他无礼,毕竟我也无法容忍他如此放肆地碰触你。”镜如水走近她,伸手轻掬她尖细的下巴,向来柔情似水的魅眸,染上一抹淡淡的愠怒,“事实上,我倒还觉得你打得极好。”
“嗄?”花袭人不由得呆愣一下。
他看来有点不高兴耶,外头会不会在下雪啊?
虽说她与他相识是不怎么久,但却很清楚他的性子,总觉得他是人如其名,性子清清淡淡的,不管她怎么闹他,别说是皱眉,她都还不曾见他敛笑的模样;想不到会看到他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感觉上,笑与不笑之间的差别相当大。
敛笑的他不怒而威、不恶而严,其威仪百生的姿态,和他先前给她的印象差了十万八千里似的。
“我不喜欢他人碰触你,能碰触你的只有我……”镜如水低嗄地凑近她,两人的气息彼此侵略着。
上一世的他愿意以一生孤寂换得这一身方术之躯,然这一世的他却又想要用一身的方术之技换得佳人相伴。三十年的孤寂软禁和无所依归几乎让他崩溃,他宁可用所拥有的一切换取她。
能够逃出孤寂命运而得此佳人,是他万幸。
谁也不能自他的身边把她带走,他会尽他的一切捍卫她,绝对不会让她因为他而发生任何无法弥补的伤害。
“喂,你怎么了?”花袭人有点畏缩地闪避着他骇人的注视。
真是的,看惯了他的温柔,突见他敛笑的阴鸷,不禁令她有点想要逃开;却又想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他的神情揪变。
会不会是因为她打了那个王爷?
可他又说她打得好,若真是打得好,他又怎么会这么奇怪?
“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吗?”镜如水突问。
尽管知道她将来会为了他而留下,但尚未亲眼看见,他的心就是安定不下来;虽说他看见了命运,但他所看见的不代表是一个既定事实,毕竟时间未到,他所看见的只是个未完成的雏形罢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拥人怀里,否则她是恁地桀骜不驯,谁知道他能够把她因在这里多久?
“我有说过我要留下来吗?”花袭人不禁发出疑问。
她从来没说过要留下来,而她之所以会待在镜花居,是因为她想要回去二十一世纪,她几时说过要留下来了?
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会舍得离开我吗?你尚未为我心动吗?”镜如水凑近她,俊逸惑人的脸不断地靠近她,带点魔魅的气息勾引着她,“你忍心丢下我回去属于你的世界?”
她是回不去的,在那个时代里,她根本就已经死了;倘若把她送回那个时代,岂不是等于要她去死?
既是要她去死,何不待在他的身边?
“我……”什么嘛,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她本来就该回去自个儿的时代,否则她若是一直待在这里,谁知道她的身体还会不会起什么奇怪的变化?就算他神通广大地可以改变她的身体适应这个时代,她还是想要回去啊……老妈还在等她呢!
说她虚无缥缈,她才想说他梦幻哩。
“别走,好吗?别让我感觉你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镜如水仿若低泣似的轻啸着,以唇摩挲着她惊愕的唇,深情得教人移不开眼,“袭人,留下来,为我留下来……”
花袭人傻愣地任由他轻吻着自己,感觉他向来不形于色的俊容闪现出一抹不安,心不由得软了。
真是的,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她随时都会消失……。她原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不是吗?况且真正要担心自己安危的人也是她自己,轮不到他来为她担心啊!
况且,他不是神得很?既然有他在,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倒是他这样吻她……可恶,她该把他推开的,可他这个模样,他这种带点悲愁的怅然,令她难以抗拒。
她微眯起半醉的杏眸凝视着他深情的俊脸,由着他的唇贴覆着她的,甚至感觉到他湿热的舌放肆地探入她的口中,恣意挑诱着她节节败退的理智,柔软地逗弄她溃不成军的矜持。
“呜……”花袭人蓦地冷哼一声。
镜如水随即松开紧拥住她的双手。“怎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痛……” 呜,又来了!可恶,正舒服着……
镜如水随即意会,“要我唤掠雨来吗?”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处理。” 花袭人涨红丽颜,有点尴尬地略微拉开两人的距离道:“这么一来,这一次的月圆,你就可以送我回二十一世纪了,是不?”
算算时间,到了十五时该走的也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们要分离的时候了。反正她本来就是要回去,时候到了自然得走,没有什么为不为谁留下……
“你尚未履行我的条件,你以为我真会放你离开?”镜如水落寞地笑了,掺杂了一点狡黠,“倘若你真要我施法送你离开,就得先履行我的条件,只要你想走,我会立即施法。”
“喂……”一定要这样吗?
“你好好休息吧!”镜如水沉稳地笑着,随即轻步离开。
“喂?”花袭人微恼地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又不是想爱一个人就能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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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用过午膳之后,镜如水一人独坐在水月坞,诡谲的目光仿佛穿透那层层随寒风而四面飘扬的帷幔,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不形于色的俊脸高深莫测,让人猜不出他正在思忖着什么。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寿山石桌前,长指习惯性地敲在石桌上,不似急躁,反倒像是在算计些什么。
花袭人他是要定了,谁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不只是因为命运的指引,更是因为他确确实实为她倾心,让他想要将她占为己有;所以,即使是高炽想同他抢,他也不可能退让。
但是,高炽的势力之大,难保他不会以权势相逼?。
他该用什么法子来阻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抑或是静观其变?
其实,这事倒也不怎么要紧,重要的是袭人的心。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动摇,而她的心底仿佛还藏了秘密,悬着某一件事让她非得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不可。
会是什么事呢?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看不透这一点。
事实上,这一场姻缘原本便来得诡异,虽说他在多年前便已知道这一件事,但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无法相信天底下竟真会有这一件事。
那初见第一眼的感动,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心底仿佛涌现一道声音告诉他,就是她;为了她,他可以放弃一切,只为了换取她。
“你在想什么,连我进来了都不知道?”
一抹身影闪进水月坞里,睇着他深思的模样。
“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镜如水轻漾着慵懒的笑,抬起魅眸看着来高炽,却不起身行札。
“哼,你连父皇甫决定尚未下诏的事都知道了?”朱高炽大刺刺地在他身旁坐下,瞧见桌上难得地摆上酒,不禁有点微讶。“怎么着?向来不爱碰酒的你,今儿个是为谁破了戒?”
难不成……是为了她?
第9章
“知道你今儿个要来,特地差人备妥的。”镜如水依旧慵懒,即使知晓他心底的揣测,亦不动声色。
“是吗?”朱高炽挑起眉,压根儿不信,“我倒认为是因为昨儿个的美人,八成是因为你这不解风情的木头,不懂得如何讨美人儿的欢心,遂坐在这儿喝酒消愁。”
“或许吧!”镜如水不承认也不反驳,任由他猜想,毕竟他没有必要满足他的好奇心。
“还不承认?”朱高炽偏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有退步之意。
镜如水挑起眉,笑得攫魂摄魄,“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并不是你今天前来的要事。”
他不爱把话题绕在花袭人身上,不管他对她是有意抑或只是话题,他都无法忍受。他不说而已,其实昨儿个他探手轻抚花袭人的脸颊,就已经够他不悦的;倘若他再三招惹,把他逼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如果他能够懂他的话,就该知道适可而止。
“她对你确实重要,是不?皇兄?”朱高炽一点也不受威胁,挑衅地道。
镜如水淡凝着笑脸,却已略显不耐。
“我还记得皇兄在年前曾经提过,有一颗星辰将至,而这一颗星会改变你的命运,不知我所说的是否有误?”朱高炽凑近镜如水,探手取来一杯酒,放肆而嚣狂地呷了一口。
就不信他这么说,他还可以笑得出来。
“倘若你是来同我叙旧,我可是十分欢迎,若是想挑起无意义的话,恕我差人送客。”镜如水倏地敛笑,清俊无俦的脸一凛,仿若罗刹慑人,散发出骇人的威仪姿态。
“哼!这镜花居我爱来便来,爱走便走,你挡得了我吗?”朱高炽偏是赖在原地不走。
“这破解之道若不是我告知你的,你会知道如何踏进镜花居?”镜如水蓦地扬起一抹笑,笑意不再似往常那般温柔,反倒像是沁冷的冰霜,而深邃的黑眸仿佛覆上了一层冻结的雪,“为了你,我会再重排一个数组,免得闲杂人等随意闯进镜花居。”
否则他当初在镜花居设下八卦阵,为的又是什么?
“皇兄,我可不是为了这些事来惹你不悦的。”
朱高炽难得见他发怒,连忙放软姿态,“我不过是为了那个美人儿的事来,犯得着同皇弟我如此唇枪舌剑的?就为了一个女人?”
女人再美也不过是供赏玩用的,他需要的是更多的权势和足以帮他登上帝位的贤者。
“她不同,她足以改变我的命运,为了她,我可以抛弃一切,自然也会为了捍卫她而不顾一切!”
镜如水敛下的黯沉眼眸里迸射出一道慑人精光,微微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被软禁在镜花居并非他所愿,然而这般的软禁,他并不以为意,只要花袭人待在他身旁,他压根儿不在意自己是个被软禁的皇子;但若花袭人不在他身旁,不管待在什么地方,感觉都与软禁一样,不过是换个环境罢了。
倘若真失去了她,他就等于是被软禁在这虚幻的红尘之中。
“既然她可以改变你已注定的命运,想必亦能改变我的,是不?”是的,他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不,她没有那种能力撼动整个国纲,你想要登上帝位根本就不需要她;因为这早已经是个事实,不需要再锦上添花。”他岂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是厌倦再提起这话题罢了。
话说得太多,难保话题不会绕到他身上!
“是吗?”朱高炽挑高眉睐着他,“那么,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辅佐我登基?”这件事才是重点。
“没这个必要,我在镜花居待惯了,宫中的生活不适合我。”镜如水支手托腮,以长指轻揉着眼角,向来温顺的俊脸覆上一层薄薄的冰雪,冷冷地散发着寒气,不容他人轻易靠近,“我没有夺权的意思,我只想待在镜花居。”
“不打紧,你一样可以如现下这般待在镜花居,只要天天到我那儿晃上一趟。”朱高炽顿了下又道:“毕竟这镜花居亦是当年父皇赐给你的宅院。”
“倒不如说是软禁。”镜如水脸色更凛冽。
美其言是父皇极为宠爱他,遂特赐宅邸,但实际上却是因为他一身承袭于娘亲的异能,让父皇惊悚万分,想弃他于不顾,又怕他一身异能乱朝纲,只好将他国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以利于监控。
他早就厌倦了这是非之地,而他人却总以为他有心窃取皇位;然……登上皇位又如何、当上皇帝又如何?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甘心待在镜花居,是因为他想要过半隐居的生活,压根儿不想过问朝政;但众人却不放过他,拱他又怕他。哼,这人哪,真是可悲!
“你爱怎么说都无妨,但是……”朱高炽略思忖了会儿道:“你知道我难为的,倘若你不从我的意,你会逼我作出我最不想要的抉择。”
“我逼你?”镜如水猛地笑出声,俊容妖邪如鬼魁,“难道你不怕我会在一怒之下夺你的帝位?”
“你没有帝王命。”
“我不见得会事事皆照着命运而行。”倘若逼得他忍无可忍,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不是不能,而是不要罢了!”
“你---”
“如水!”
朱高炽怒目瞪视着他,蓦地听到花袭人的吼声,不自觉地抬眼顺着声音方向看去。
“如水,我有话想同你说,你可以过来呜?”花袭人气喘吁吁地闯进两人之间,硬生生地截断两人渐渐失控的对话。
可恶,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原本是来找镜如水谈月圆之事,孰知撞见朱高炽到来,不觉躲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听倒好,听了之后随即吓得她战栗不已,而且她从来没见过镜如水露出如此骇人心神的表情……
他总是像水一般,柔软而贴心;可,原来他也是会动怒的。
“哼!你可真懂得分寸。”朱高炽撇了撤嘴,回头对着镜如水道:“望你好生斟酌,月圆之日等你的回答。”
话落,他随即消失在水月坞。
***********
花袭人见他离开,连忙抓着镜如水道:“不要理他!”
她不是错觉的,更不会听错的,她方才躲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总算得知镜如水的身份;他果然不只是个平凡的江湖术土,是被软禁在此的皇子。
而朱高炽是他的皇弟,倘若镜如水不顺他的意辅佐他,必是死路一条。
拜托,这种烂戏码在历代朝代中,她已经看到生厌了,用脚指头想也猜得出朱高炽的意思,而他精明得像个鬼,难道他会不知道?
“用过午膳了吗?要不要喝杯茶?我差扶风……”
花袭人打断他的话,“喂,我现下跟你说的事,是一桩非常重要的事,你不要在那边跟我打哈哈!”
真是气死她了,没看到她很正经地在跟他说吗?
笑什么笑?他方才不是冷凛着一张可怕的脸,为何偏在她的面前笑?她敢说,在他面前的她是绝对坦荡而无隐瞒的,是最真实的她,那么他怎么可以戴着卑鄙的面具面对她呢?
她也想看看最真实的他啊!
可恶,好像她很在乎他似的!
“什么事?”镜如水笑开了嘴。
她在为他担忧吗?她现下真会为他担忧了吗?
“你——”妈的,非把她气得心脏病发才甘愿吗?“我在跟你说朱高炽的事,我要你别理他,绝对不会有好事的!”
再装傻她就开扁了!
“你偷听到我们的谈话?”镜如水笑得极为慵懒,修长的手指仍习惯性地敲打着桌面,悠闲而自在。
“哪有?我只是刚好来找你罢了,谁知道那个猪八戒也来找你。”啐,说到这件事她就有气,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好了这一阵子会陪她,她却是三天两头找不到他的人,让掠雨在她面前拽个二五八万似的,她一想起来就有气。
“那你来找我是……”镜如水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他不是不愿意同她谈这个话题,而是他正打算将计就计。
“我来找你……”啊,他怎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总不能跟他说,已经很多天没见到他了,她觉得有点……“不对,我不是问这个问题,你不要老是乘机转移我的话题!”混蛋,他是怕她知道什么?她又不会害他!
“我只是觉得关于我的事没什么好谈的。”他笑得益发。慵懒,看着她光火的美颜,仿佛是另一种享受。
“怎么会没什么好谈的?”可恶,他不想跟她说是吗?“你根本就不是个平凡的江湖术上,你是被软禁在镜花居的皇子,可能是因为政治迫害或者是身份上的种种因素而被囚禁在这里,难道我会不懂吗?”
这种事情跟她说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想要关心他罢了。他待她那么好,她关心他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后呢?” 既然她都知道了,还要问他什么呢?
“那个猪八戒打算拿我威胁你,对不对?”她方才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想岔了。”镜如水一口呷尽杯中的酒,突地站起身,缓步走到水月坞的栏杆边,睇着青翠的湖面。
“哪有?我又不是白痴,岂会听不懂!”拜托!
“镜如水,我……
“我在镜花居出生,直到我娘过世之后,我依旧待在这个地方,顺着父皇的旨意在他的身边扮演着称职的‘相’,以我观星象的能力辅佐他的朝政。”镜如水突地勾起淡然的笑看着她,“我不是无法离开镜花居,而是不想破坏命运罢了,我很甘于目前的生活方式。”
“嗄?”花袭人皱起眉头,“可你是个皇子哩,就这样被软禁,甚至……”还会被杀。
“我看得见命运,而在我眼前的命运是数种发展,我会顺从我的心,选择我最想要的生活。我虽在命运的夹缝窥见了你,但不代表我是被命运牵引而选择了你,我是因为想得到你而选择我自己想要的命运。”镜如水倚在栏杆边,看起来有点虚无缥缈,仿似随时都会消失。
“就如你所说的,你爱我只是因为命运的牵系?”可恶,这是她方才听见的所有话中,第二句让她感到火大的。
“倒不如说是我创造了命运相逢。”
“既然你可以把命运看得透彻,为何你不想个办法对付朱高炽,或者是算算自己的未来该如何走,才是最为妥善的?”她光是想到他不是因为人的情愫而动情,她便感到恼怒,但再怎么恼怒,还是得要他以自身安危为优先考量的。
“我自有分寸。”他依旧笑着,压根儿不把朱高炽所提之事放在心上。
“喂,你不知道这种事情很危险吗?会死人的!”天啊,难道他就不能多用点脑袋想一下吗?
亏他精得像鬼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都不怕了,她怕什么?
“不会的,高炽不可能会这样子待我。”镜如水凑近她,嗅着因她的存在而飘散的馨香,突地在她的唇上偷了一吻,像是恶作剧,又像是调情。
“你……”有没有搞错?她关心他的安危,他却……“你这个笨蛋,就算朱高炽是你弟弟,你也不能不防他!历代以来,多的是子父夺权,手足相残只为了争功诿过,你还奢望看见兄友弟恭的画面吗?如果他真的待你好,他对你说话就不会那么不客气了。”
真是快气死她了,她那么担心他,他却一点都不在乎。在历代帝王之中,皆是如此残杀夺权,朱高炽为了巩固自己的帝位,为了确定自己可以掌握天下而杀他,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朱高炽狠话都撂下了,他怎么可能不懂?
“你担心我?你爱上我了?”镜如水突地凑近她,带着微淡酒气的酸味喷吐在她的鼻息之间。
“你……”她快要心脏麻痹了,“我才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如果你死了,就没人可以送我回二十一世纪。”
鸣……不对,她现下要说的不是这个;她来找他,只是因为她想见他……不,不对,她不是想见他,她只是因为很久没见到他,遂想找他……
唉,她不是要提二十一世纪的事的,反正每个月都会有月圆,她随时都可以回去,不一定非得在这个时候;重要的是他,他随时都有可能会没命的。
“是吗?你终究还是决定要回去。”镜如水蓦地敛笑,惑魂的俊容覆上一抹愁绪,“算算时间都快要月圆了,今天已是十二了……对了,今天是你的生辰,是不?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送你。”
花袭人怒瞪着他,忍住欲爆发的怒气,放声吼着:“你去死吧!反正我要回二十一世纪了,就算你死了,我也看不见!”说罢,她拔腿便跑。
混账,管他什么生日不生日的,这根本就不重要!
镜如水见她转身离去,缓缓地勾出狡黠的笑,静静的、柔柔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10章
“可恶!”
镜纹楼里传来花袭人愤怒的吼声,外加瓷器碎落一地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让守在门外的扶风和掠雨不敢轻举妄动。
“镜如水,你去死吧,那么想死你就去死吧!”
花袭人火大地翻箱倒箧,像是拆房子似的,“反正我根本就无所谓,我只要能够回二十一世纪便可;反正你死了我也不会看见,我也不会难过的。”
呜,可是她的心好痛!这种感觉比她初到这个地方还要令她无助。
他为什么不听她的话?如果真的去见朱高炽,一定会出事的。她又不会害他,为什么他反而宁愿相信别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她说的?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不劝她。
臭男人,原本一副好像没她会死的模样,现下却又不管她死活了?就说嘛,男人只会甜言蜜语,就跟当初抛弃老妈的臭男人一样!
哼,她不会在乎的,她不会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便在意,更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动摇;老妈还在二十一世纪等着她,她必须赶紧回去,赶紧离开这里……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毕竟不会有人悲惨到再次发生空难而穿越时空,是不?
花袭人愣愣地在床榻上坐下,理不清这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心情,只觉得两难。
该死,她居然为了他想留下来,难不成她是被他洗脑了?
老妈只有一个人,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回去,否则老妈独自一人要如何活下去?这都怪那个臭男人,搞大老妈的肚子又不负责任,也害了她;所以她怎么可以为镜如水动了情?
背景差太多,光是年代就差了六百年,这样子的两个人要怎么生活下去?尤其是他又那么蠢,人家都把话挑明了等着他去送死,他还真傻傻地要去送死?
愚蠢,简直是愚蠢到家了!
他应该看得出朱高炽的图谋,他没道理看不透他的心,可他做出来的举动却是如此地愚不可及,直让她想要把他的脑袋剖开,看看里头到底是装了什么玩意儿,居然能够让他迂腐到这种地步。
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让他作出如此的决定?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去死,尽管两人之间毫无瓜葛,可他勉勉强强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她都该再去跟他沟通最后一次;况且,天色已经暗了,眼看着该死的月圆就快要出现了……
花袭人站起身膘着外头的天色,思忖了一会儿,便又开始翻箱倒柜,搜刮出一堆看来挺值钱的美玉琥珀。
“哼,既然要走了,我自然得要带一点回去当纪念,哪天要是饿得没三餐可吃,还可以拿去典当!”花袭人喃喃自语着,随即把搜刮来的珍宝放人自个儿的香囊里,随即便昂首阔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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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还早,你怎么这个时候便来了?”镜如水倚在栏杆边,敛眼睐着墨绿色的湖面,迷人的唇瓣噙着一抹惑人的笑。
“不早了!”她没好气地吼着,硬是把他拉到水月坞里,“你站在那边边上,难道就不怕会摔下湖去?你会泅游吗?到时候若是摔进里头溺死,我一定会头一个放声大笑。”真是的,有够没神经的。
“你用过晚瞎了吗?要不要我差掠雨……”
“够了!”混蛋,居然连最基本的挽留都没有,他真的爱她吗?说穿了,不过是为了他自以为是的命运罢了;他接近她是因为他看见了命运,他说爱她当然也是因为命运,“我有事要跟你说。”
“想为我留下来了!”镜如水轻掬着她的纤手。
花袭人猛地一愣,压根儿没想到他竟会在这当头挽留她;或许该说,她没想到当她听到这句话时,心中竟有着骇人的震撼,登时发觉自己竟然在期待他的挽留。
“不、不是啦!” 半晌,花袭人口是心非地否认,“我是要跟你说,待会儿你送我回去之后,记得千万不要去见朱高炽,他会要你的命的。”
天啊,听听她的话吧!就算她真的回去二十一世纪了,她也不想把一颗心悬在他的身上……罢了、罢了,她就大方地承认吧!她就是会担心他,担心得心都痛了!可恶!
镜如水眨了下高深莫测的魅眸,仿佛在思忖些什么似的突道:“高炽不会的,至少我同他的交情不比其他的兄弟,他不会这样待我的。”
担心他了,是不?就是要她担心,再让她不安,迫使她终究离不开他。虽说不算是个好法子,但却是对付她的最佳方式。
“你怎么这么猪脑袋啊?”给她拿个桶子来,她快要吐血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手足相残的事在历史上多得数不清,举一个最近的例子,就像现在的皇帝,当年不也是抢了自个儿侄儿的帝位?你怎么能够担保朱高炽不会为了帝位,而铲除所有不利于他的敌人?”
拜托,仔细听听她在说什么,好不好?这可是一条命耶,而且是他自个儿的命,求他能不能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混蛋模样?
“倘若他是为了大明而作出这样的决定,身为皇兄的我岂会拂逆他?”镜如水神情依旧慵懒,仿若现下所谈的是他人之事,之于他根本是不痛不痒亦不关心,“况且,我压根儿不认为他会这么做。”
“拜托!”天啊,他能不能清醒一点?“我告诉你吧!现在的皇帝是明成祖,而朱高炽将会是下一个接位的仁宗,但问题是他的时间不够长,很快的又要把帝位让给下一个人。如果你把自己的命给了这种人,我会恨你的!”
把这些事情告诉他,应该不算是泄露天机吧?
她想,这些事她不说,他应该也是心知肚明吧!
读过历史之后,她当然明白有皇帝为了巩固帝位,施以高压或怀柔的政策,站在历史的角度上,会做这种事的帝王是没有错的,毕竟他是为了大局;但站在一个平常人的角度看,她就会觉得很不爽。
“这是你从未来所得知的史实吗?”镜如水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那你应该不曾在史实上看过我这个人吧?”
因为他身在史实之外,他不会涉身其中,甚至连官中也没有留下任何属于他的史册。
“你的意思是说……”不会吧?“你算出自己的死期了?”
天啊,她一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她忘了历史之中怎么会少了他这一个玄奥之人?依他的身份和异能,尽管史册里头没有他的记载,野史也该有啊;但是完全没有他的记录,这岂不是代表着他英年早逝?
镜如水一发现她想岔了,不禁放声笑了,却不告诉她事实,“花镜花水月,勿泥其迹可也……镜花居、水月坞,这些都是虚无之景、梦幻之物,犹若是世间繁华,转眼即逝。”
“你……”她在同他说什么,他又是在同她说什么?“我现下是想要同你说,别相信朱高炽,你……”又不是叫他去跟他抢帝位!
可恶,她要发火了,真的要发火了!
镜如水轻易地将她拉进怀里,不由分说地吻上她微启的檀口,放肆地汲取着属于她的甜美,恣意地以舌轻挑着她青涩的欲念;直到她紧绷的情绪慢慢放松,直到她挣扎的小手反揪住他的衣襟……
“三天前,你的生辰我没能送你东西,可现下你要回去了……”他将她拥在怀中,向来温文儒雅的他难得地放肆,“我想要送你一些东西,他日若是想起了我,你可以睹物思人。” 当然,他是不会给她这个睹物思人的机会。
“你……”王八蛋!吻了她之后却又急着赶她走……他真的很怪耶,当初不是说要条件交换才愿意让她走的吗?为何今儿个却又不挽留她了?难道他对她不再心动?
可恶,他为什么不再多劝她一点?
“你想要什么呢?”他垂下摄魂的魅眸盯着她。
花袭人怒不可遏地抬眼瞪他,无奈却无法更改自己的想法,“给我你的玉如意坠子。”可恶,倘若她现在说自己不走了,那不是很丢脸吗?
“你喜欢这块玉坠子吗?”镜如水有点意外,“你很识货,这是我父皇送给我的惟一东西,是天山的雪玉。”
“可这宅院不也是你的吗?”她抬手轻接过通体雪白的玉坠子。
“那是赐给我娘的。”镜如水突地牵起她的手,往栏杆走去,“时候差不多,我来为你划开时空。”
“这么快?”喂,他真的不打算再挽留她了吗?
“怕最佳的时辰过了,你就回不去了。”镜如水径自说道,“我特地要他们三人在这时刻别出现在水月坞,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有人打扰到咱们。”
“可是……”不要啦,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他也还没答应她不去找朱高炽。
“嘘,我要施法了。”
镜如水回眸凝睇她半晌,露出一抹令人不舍的淡笑,随即又面对平静的湖面,抬头看着无缺的圆月已移至湖面中心,仿若是倒映的水中月。他随即口中念念有词,舞动修长的手指,登时黑夜迅速笼罩整个大地,感觉风动山摇,湖面莫名地激起阵阵教人惊心动魄的漩涡,仿佛剖开了水中月,慢慢地出现了不属于这个年代的画面……
**************
“老妈!”
看着水中出现的一抹身影花袭人惊叫,全身却战栗不已,不知是已有许久没见到老妈,还是因为她即将要离开镜如水。
“快去吧,这一个时空缝隙撑不了多久的。”镜如水轻轻地拍着她的肩。
花袭人恼怒地瞪视他,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理不清心中的情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不想就这样离开他,可又不能放下老妈一个人……可恶,她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她无措地抖动脚,继而轻跺着脚。
“怎么了?”镜如水轻抚她皱成一团的美颜。
“我……”
“如水,我等了你一个下午等不到人,原来你是同她在这个儿施法。”
朱高炽人未到声先到,不一会儿便见到他的身影如疾雷似的掠至面前,吓得花袭人往后退了几步。
“你——”花袭人回过神,迅速护在镜如水的面前,“你这个混蛋,只要有我在,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如水半分!”
怎么,镜如水不去找他,他便找上门来了吗?
方才见他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主角疾掠而至,倘若他真是要杀镜如水的话,还怕做不到吗?
“我?”朱高炽有点错愕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他了?”
怪了,他上一次也不过说了要他的回答,光是如此便能够牵扯那么多?他走向前,长指轻勾着她娇俏的下巴;下一瞬间,他的长指却已被镜如水暴戾地抓在手中。
“不要随意碰她。”镜如水低声警告他,在晦暗的月光之下,显得妖诡如魅。
“你——”朱高炽咬着牙,“不过是碰一下罢了,你以为她会被我碰坏吗?”
“我不爱你碰她,任何人都不行。”镜如水敛笑低斥。
花袭人站在两人之间,有点错愕眼前的情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要杀镜如水吗?而镜如水又怎么会功夫来着?他明明一副很文弱的模样,怎么会这么骇人?比上一次他抱着她飞奔还要教她错愕不已。
“啐!不碰就不碰,我只是要一个答案。”朱高炽猛地抽回自己被紧握的手。
“不需要答案,我上次便已经告诉你我的决定。”镜如水将花袭人护在身后,“我生在镜花居,便没打算要离开,谁也不能改变我的想法,更没有人能够逼我离开这个地方。”
“你难道不怕我……”朱高炽挑高眉头睐着他保护意味浓厚的举动。
“你敢!”花袭人一下子冲到两人面前。“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杀他的话,我就杀了你!”
“杀?杀什么?”朱高炽听得一头雾水。“你这女人是怎么着?打我一踏进来,你老是说我要杀如水。你很奇怪耶,我杀如水做什么?好歹他也是我的兄长,有什么道理我要杀他呢?”
“要不然你方才是在恐吓他什么?” 当她耳背啊?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我吓吓他也不成?什么时候我们兄弟俩说话也要你介入?”朱高炽翻了翻白眼,“如水,这是怎么一回事?”
花袭人连忙抬眼望向镜如水,只见他耸了耸肩。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禁开口。
“都是你想太多了。”镜如水淡淡地笑着。“我不是说过,高炽不会那般待我的吗?”
“啊?”意思是说,她想太多了?
“我每次都是这般同如水玩的,可这一次因为多了一个你而变得很难玩。”朱高炽斜睨着她,直叹女人误事。
“我同你说过了,不准任何人随意碰她的。”镜如水再次申明。
“不过是碰一下下巴罢了……”
“我甚至不想让你见到她。”
“我……”
“等一下!”花袭人突地喊道,硬生生地杀人两人之中,“你们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弟?”
“废话!”朱高炽冷斥。
“那岂不是表示,一切都是我想太多了?”花袭人抬眼瞪着镜如水,“可恶,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害我自担心了三天!”
“你总算承认你担心我了!”镜如水突地笑开了嘴。
花袭人一愣,羞红了粉颜,蓦地往栏杆冲,“我不管你了,我要回二十一世纪了,我……”可恶,一定要让她这么难堪吗?
“袭人!”镜如水凄厉地喊道。
花袭人站上栏杆,不舍地回头看他一眼,再探向湖面,望着二十一世纪的时空画面,突见老妈的身边多了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好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什么东西啊?你爬这么高做什么?”朱高炽蓦地走到她身旁,伸手想要拉她下来。
花袭人不领情地闪避着,就在拉扯之间……
“袭人!”镜如水飞身与她双双落人划开时空的湖面中。
尾 声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跳进了湖里,却回不到二十一世纪?”花袭人被镜如水捞上岸、全身湿漉漉地同他一起躺卧在镜纹楼的房里。
“八成是因为我的心已经不似以往那般平静,遂我的法术有了瑕疵。”镜如水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轻喃低语。
“什么意思?”
哼,她快要气死了,气自己居然因为法术失灵而庆幸着。
“因为我的心里多了一个女人,日日夜夜思念着她的身影,再也平静不了。”镜如水抬眼看着她,笑得柔情似水。
“你是说我?”花袭人挑高眉故作不解。
“此生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令我心动。”
镜如水掺着麻药似的柔魅话语,一点一滴地渗进她的心底。“为我留下,好吗?”
“我……”哼!现在才挽留,“可是我老妈……”
“你在那个画面上也见到了你母亲的身旁亦有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不是吗?那个人不就是你爹?”
镜如水笑眯了眼,搂着她的举动温柔惑人。
“啊?对耶!”他不说她倒是没想到。
没错、没错,那人确实是老爸没错,可他怎么回来了?
“这样子你是不是放心了?”想必这就是她非得要回去的原因了。
“可……不成,我还是要想办法回去!”花袭人蓦地坐起身,霎时忘了自己的身上未着寸缕,“镜如水,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当然有。” 他的魅眸不断梭巡着她姣美的胭体。
“真的?”她忘形地抱紧他,抬眼睇着他。
“我的异能是传承于我娘,听说我的能力更甚我娘的,说不准我的孩子也会更胜我一筹。” 为了要把她拐到身边,他是什么话都可以说得出口;只要时日一久,他就不信她不会日久生情。
“你的孩子?你有孩子了?”花袭人不禁吼出声。
不会吧……
“不,还没,就等你。”他低嗄地道,大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着。
“嗄?”等她?
“你这么聪明,而我又有一身异能,倘若咱们生下了孩子,你想……”他仿若是恶鬼似的撤下甜蜜的网,等着她一步步地走进来。
“我……”她蓦地明白了,不禁羞红了脸,“我想想……”
可恶,他说的甜言蜜语,她听得很开心,心底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庆幸自己还在这里。
“我等你考虑、我有很多很多的时间等你……”
哪怕是耗尽一世,他也会等,等到她心甘情愿地点头。
番外后传
昏暗的套间里头惟有两盏红烛火随风摇曳着,投射在床榻外飘动的鲛绡帐。
“怎么了?”
遭情欲肆虐过的花袭人抬起微醉的美眸,睐着她眼前的男人、她的夫君,不解他为何在这一刻值干金的春宵时分停下了动作。
“我……”镜如水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她。
“干吗?” 可恶,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子盯着她看,她会很不好意思?她身上可是连一件衣裳都没有耶!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 要一个年届而立的男人亲口承认这件事,实在是……丢脸。
“不会吧?先生,您今年贵庚啊?”
“我……从小便一直待在镜花居,过着黄卷青灯的日子。”他是不太懂得那些事情。
“可朱高炽不都说了,你以前都是窝在女人堆里的吗?”还是他诓她?
天啊,一个男人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还是童子之身,这……
“可我不曾动情。”镜如水带着一点羞赧,淡淡地笑着,“况且我所习之术,还是得以童子之身较好,遂我……”
闻言,花袭人不禁挑高了眉,不由得怀疑,挑衅意味益发浓厚,“那要不要我到外头找人帮忙?”
倘若他真的不会那档子事的话,他为何三番两次亲吻她,活像是个急色鬼似的?
“这种事是旁人帮得了的吗?”镜如水微恼地吼着。
“那要怎么办?”花袭人笑得很坏心眼,“咱们俩就肌肤相亲、相拥到天亮,然后十个月之后,我就生出一个小兔患子?”
哼,连如何制造小孩子都不会,要她怎么生小孩?
明知道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小镜如水身上,他又故意不如她的愿了。
她倒想知道他到底是不会,还是不能。这洞房花烛夜居然冷落娇妻,事情要是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啊?
“袭人……”镜如水低声吼着。
“罢了、罢了,我干脆找人帮忙算了,谁要我嫁了个无能、不能的相公呢?”
她翻开鲛绡帐,赤裸着姣美的铜体欲走下床榻,却被镜如水拦腰拖回床上,难得嚣狂地将她压制在床榻上。
“喂……” 她娇呼着,突地——“啊——” 凄厉无比地尖叫一声。
“疼吗?”镜如水低嘎地问,魅眸直视着她紧蹙的眉。
“你不是不会吗?”畜生,诓她!
“是本能所使。”镜如水邪魅地笑着,“你知道的,飞蛾扑火是一种本能,是你牵引了我的本能。我的命运……”
“你……”花袭人蹙紧着眉头,痛苦的折磨随着他温柔的动作,激进出煎熬的喜悦,在她的体内交互撞击着灿烂的火花,直到她顺应本能、顺应命运地臣服于他……
**********
十个月后——
“可恶,你这个浑小子还不出来,是要老娘把你给拖出来吗?”
镜纹楼里传来花袭人吓人的怒骂声,又夹带着几句疼痛难忍的呻吟声,不禁让在房外等待的镜如水心急如焚。
“不用担心,她还可以骂人,表示她很好。”言吹影摇了摇头,分不清楚自己说的是安慰还是嘲讽;毕竟他还是头一次听女人生产时的声音,希望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和她一样。 “是啊,她绝对没事。”思镂尘也拍了拍镜如水的肩。
他总算是见识到未来的女人到底有多么的与众不同了。
“没错,你不用担心的。”花见月也义气地给予安慰,事实上他还认为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她也一样会存活下来。
“可她是头一次生产,我……”
镜如水担忧不已地喃喃着,却突然听到娃儿的哭喊声,他随即一个箭步冲进房里,奔到花袭人的榻前。
“你还好吗?”他心疼不已地牵起她虚弱的手。
花袭人怒眼瞪着他,气喘吁吁地喊着:“去你的,说什么生孩子一点也不痛!我再也不生了,不管到底是生男的还是生女的,我再也不生了!”
可恶,她突然有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留在他身边的!
“好、好,你怎么说便怎么着。”镜如水立即答应她。
“咱们的孩子呢?”花袭人喘了几口气又道。
“孩子……”他都忘了,才转身便见到产婆将孩子抱来,“你瞧,是个男孩子呢!”
“男的?”花袭人几乎昏厥,却又极不满意地抬眼睐着他,只见到一个惨白又发皱的丑娃儿,“真丑!不过没关系,再大一点就会漂亮了;然后你要想办法把妈咪送回二十一世纪,要不然……”
“先别谈这些了,先为孩子起个名吧!”镜如水随即转开话题。
“名?” 花袭人睨了他一眼,随即道:“镜似海……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儿子叫海,他一定会比你更有本事,到时候就我们母子俩一起回二十一世纪,留你在这个时代。哼!坏人,骗我,我以后不理你了……”
“好、好,你怎么说怎么好。”
镜如水笑得温柔,俯身亲吻着她苍白的唇。
花袭人含羞带怒地睨他一眼,装模作样地又甩过头去,有谁知道,其实她心里高兴得很!
*************
三十年后。
“你这个混蛋孩子,总算被老娘我找到了。”
自金陵城走丝路、经中亚来到佛罗伦斯,冲进一座宅院里,花袭人毫不客气地揪出一个男子,劈头就是大骂。
“娘……”年届而立的镜似海仍是悲惨地任由娘亲无理取闹。
“我要你好好地研习你爹的方术之技,要你好好地留在金陵,你倒是乘机给我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嗯哼,你以为我真找不到你吗?” 三十年后的花袭人依旧明亮动人,冶艳如火。
这时候她非常感谢自己当初把书念得好,还记得各大路径和时间背景,否则真要逮住这个孩子可就难了;倘若要靠他爹的话,这辈子是甭见面了。
“爹……”镜似海无奈地看着镜如水,瞧他依旧淡然地笑着。
“叫爹也没用了,跟我回去好好地把你爹的功夫再练过一遍!”可恶,若是他真那么笨学不会的话,她岂不是得永远留在这个时代里?哼!如此一来,她能有筹码将镜如水压得死死的吗?
“可我的妻子和孩子……”
“嗄?” 花袭人蓦地愣住,丽眸瞪视着他,“你的动作可真是快啊!”跟他爹一个样。
她生气地怒吼:“我要你守住童子身,你倒是给我成家立业来着?就在这短短的一年之内?”
可恶,他居然这么简单便坏了她三十年的梦想!
“娘……”镜似海哀号着,惊动了房里的人。
房内突地走出一名女子,手上还抱了个孩子,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不是个东方人。
“娘,她就是我的妻子,而手中抱着的便是你的孙子。”
花袭人傻愣地甩开镜似海的手,走到女子面前睇了孩子一眼,不禁问道:“叫什么名字?”
“达·芬奇,取的是西方名字,倘若娘不喜欢,可以再取一个汉名。”镜似海见她心情好转,随即拉着镜如水晃到她的身旁。
“达·芬奇?”花袭人丽眸斜睨。
不会吧……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了?”镜如水不禁叹了一声,都已经三十年了,难道她还打算要离开他吗?
“天啊,达·芬奇是我的孙子?” 回想着历史中达·芬奇的出生年分,花袭人几乎快跳起来了,“虽说有可能是同名同姓,但是不打紧,我可以教他很多东西,还可以教他做飞机;他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学会,到时候便可以如法炮制,坐着飞机穿越时空……”
毕竟当初她也是因为飞机失事才晃到这个时代来的,既然古法无法让她回去,那么用科学一点的方法应是办得到。
但是,她不知道飞机的制造原理耶……
不等她反应,镜如水不由分说地将她拖到外头去,留下一头露水的夫妻和市出世的达·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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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宅院外,镜如水随即把花袭人推进方才载他们来的马车里。
“你拖着我做什么?我都还……”
话尚未出口已让镜如水全数封进嘴里。可恶,他愈来愈卑鄙了,每次都用这招对付她。
半晌,他才粗嗄地问:“你那么想离开我?”
花袭人抬眼睐着虽已过半百,却俊秀依旧的镜如水,不禁笑得狐媚,“哼,这句话才是我要问你的!你根本就是因为命盘转变,知晓我是你这一世中惟一可以进人你命运的女人,所以才娶我的,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情啊爱的,那我自然得先要自保了。”
“嗄?”镜如水一愣,不敢相信这么久的事了,她居然还记得。
“哼,别跟我说你忘了!”她不悦地转过脸去。
“难道这三十年来,你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如此执着于回到你的年代?”
天,他的娘子未免太天真了?当初他用这种理由骗她,只是希望用这个方式把她留在身边,想不到她却……
“袭人……”
镜如水不禁放声大笑,猛地把她搂进怀里,打从心底地欣喜不已,他真的不知道她是用这种方式爱着他……
“你做什么啦?”她娇嗅一声,随意地挣扎两下,便任他拥着自己,“哼!你开口闭口都是命运,听得我都快要烦死了!”
她足足被气了三十年!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挣开命运的安排,想不到她的命运却真如他所说的一般,完全融入他的生命里;原本该回到自个儿的年代,但是却逃不过他浓烈的情网。
“所谓的命运,是由我的意念所致,并非是命运造就了我的思维。”镜如水看着她蛮横的俏脸,“我爱你、我要你,是因为我自己想要你,并非因为你是我命定的女人,我才接近你的;你把命运的本意搞混了。”
“那……”他是想告诉她,是她自己愚蠢,被自己耽误了三十年,日日恐惧着他终有一日会厌恶她?“你为什么到现下才说?”
“我以为你知道。” 他的笑声不断,魅眸更柔了。
“你……”可恶,他现在是在笑她吗?“你不说清楚,谁会知道?”
他总是柔柔淡淡的,她总是炽炽烈烈的,他是身在十五世纪初的古代男子,而她则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女子,能够结合在一块儿,没有比“命运”两个字还来得贴切的形容词;但是她却不爱自他的口中听到命运两个字,仿佛他们之间并非是情爱纠缠,只是纯粹的宿命轮回。
他……很难不教她倾心。
“那我现下说了,你可懂?还会想要回去吗?”
镜如水轻声问。
“哼!”花袭人冷哼一声,突地又想到什么似的说:“我告诉你,达·芬奇以后会是一个很不得了的科学家和艺术家,说不定他……”
话未落,他的唇再次封住了她聒噪的嘴。
呜,可恶……
半晌之后——
“如水,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年纪大了,势必有一个人先走,那……”她舔了舔唇,轻啄着他的唇。
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日子大幸福了,她不免有些恐惧,很怕在习惯了这一切之后,一切会化为幻影。
“我会让你先走。”他想也没想地道。
“这么狠?”她扁起唇。
“因为我不想见到你为我落泪,而且我想一直牵着你的手;即使你先走了,我还是会比你快一步在路的尽头等你。”镜如水执起她依旧柔嫩的纤手,轻轻地在上头印下一吻,“袭人,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
花袭人原想骂他肉麻,偏偏嘴唇抖颤不已,硬是吐不出一句话,最后只道:“倘若你要牵着我的手,那就别放。”
“我不会放的……”镜如水深情地吻上她的额。
“我们回镜花居吧!”
“嗯。”她握住了系在自个儿颈上的玉如意坠子。
她想逃出命运,自以为可以挣脱命运,但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原点,发觉自己所走的每一步皆是命中注定的。
“回家了。”
“嗯。”花袭人点了点头,舒服地偎在他的怀里仰睇着他,突地又道:“如水,为什么你都不会老?”
倘若她不会老是因为当初穿越时空所产生的效应,她倒还能够接受;但是,为什么他也不会老?
只要是人都会老的,是不?可为何这三十年来,他的容貌一点改变都没有?站在儿子身旁,他们两人仿若是兄弟。
“因为我的娘子还如此的绝艳动人,我自然得配合。”镜如水笑若春风。
“啐!”她斜睨着他,“我怀疑你很久了,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他大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横竖她都已经在他的身边这么久了,老夫老妻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镜如水笑得勾魂,“我是个平凡的江湖术上,只会……”
“消灾解厄、祈祥降福!”她都会背了,“你一定有事情瞒我,我总觉得你好像在设计我什么,好像骗了我很久似的……”
“我怎会骗你呢?”他笑得句心摄魂。他怎会骗她呢?他不过是使了一点点的小计谋让她留下来,只是让她以为他真的无法施法划开时空罢了,“繁华如梦、锦绣如幻,你只消记得我爱你便成,又何必在乎其他!”
花袭人抬眼睇着他,不禁也笑了。
说的也是,爱都爱了,如今才要问他是人是鬼,实在是太晚了;她只要知道他爱的是谁便成,其余的……
花镜花水月,勿泥其迹可也……
一完一
回到大现园
二OO二年 海岛
古时候的人重男轻女,怕女子有才能后不肯受礼教束缚,认为女子无知无识、只知顺从便是美德。
所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很抱歉,e世代的新女性可不来这一套!
T大历史系就有十二个博学多闻、通晓古今的才女,她们个个生得眉清目秀、气质独特,在校园里拥有“十二金钗”的封号。
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求知欲旺盛的十二金钗趁着连续假期,不约而同报名前往北京参观秦始皇文物展的旅行团,打算来越知性之旅增广见闻。
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在她们飞往北京的途中,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弥漫起混沌诡谲的氛围,不消多久,一阵暴风骤雨袭来,飞机也渐渐飞离航线不受控制,在一番震天撼地的摇晃之后,飞机更以惊人的速度坠毁……
呜……真是天妒英才!想不到她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才女不但要英年早逝,而且还即将摔得粉身碎骨,怎是一个“惨” 字了得……
是的,这正是十二金钗在飞机坠落的刹那打从心底发出的大喊。不过在她们衷号的同时,却也察觉自已正被一股神秘强烈的力量吸引过去,眼看自己渐渐脱离身体,意识也渐渐模糊……
这……这是哪儿?纷纷醒来的十二金钗奋力睁开双眼想看清楚四周的环境,东瞧西瞧却只看见一个女子的陶像。
她们定睛一看,发现陶像和真人一般高,而且那陶像水灵秀丽的容貌宛若出水芙蓉,盈盈浅笑的娇态更是栩栩如生。
十二金钗发挥研究精神仔细打量眼前的美人陶像,却也发现一丝不对劲——
她……她的身体怎么轻飘飘的?还有点儿……
透明?而且——她什么时候离美人陶像这么近?!
眼看就要撞上去了,“不要、不要啊……”
果真是祸不单行?……她竟被吸进美人陶像里头了。而且还出不去!
谁来救救她?她是听说过灵魂出窍,可没人告诉她灵魂出窍后会碰上这么悲惨的事呀!要是让她知道是谁把她封在陶像里头,她非要那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算了、算了,随便诅咒人家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这会儿可真是应验了“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句话!
正当十二金钗想收回先前的咒骂,不想再造口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时,天老爷却抢先一步的打了一记响雷,不偏不倚,正是朝美人陶像身上劈去,让被封在陶像里的她们再度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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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成语说“无独有偶”。十二金钗同时搭上失事班机,又分别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在十二个美人陶像里头,除了某些细节,其古怪的际遇可说是如出一辙!
还是不懂?那举例说明好了,就拿“她” 来说吧——
“我还活着?而且通体舒畅,四肢活动自如……”嘿嘿!这么个折腾法都还没蒙主宠召,也称得上是天下奇闻了。
她在心里感谢老天爷的厚爱,让她“重新做人”。她走到波平如镜的湖边,想瞧瞧自己劫后余生的神气模样,不意却被自个儿映在水面上的容貌给吓了一大跳。
这是她吗?剪水秋瞳、桃腮杏脸,一身“古色古香” 的妆扮更添风韵,连自个儿看了都陶醉不已。
不过,她这绝色容貌似曾相识,就好像——那个陶像美人!
敢情她的灵魂附在陶像美人身上,而陶像美人复活了?唉!实在是太复杂了。她低头拉拉身上碍手碍脚的衣服,思索着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算了!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事有轻重缓急,还是先解决当下的问题比较实际。”现在肚子正高唱空城计,得先找个地方饱餐一顿才是。
可,走着走着,触眼所及冷是些古时的房舍、街道以及古装打扮的人。
方才她走来仿佛听见有人歌颂着咱们大明皇朝如何、如何,难不成她回到了历史上那个明朝?!
…… 咦?是哪个古人这么嚣张?走没三步路就在墙上张贴告示,惹得她好奇心大发,不得不暂时将填饱肚子的正事摆一边,停下脚步瞧瞧上头究竟写些什么——
美 人 贴
贾府为广招天下美人,将于近日举办“选美大会”,
录取名额十二人。若有幸入选“十二金钗”者,
贾府将提供免费食宿作为奖励。
意者请洽贾府总管。
是她孤陋寡闻吗?历史念这么久都没听过古代也有选美这档事,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免费食宿”这一项根本是为她设的嘛!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打探一下这大手笔张贴告示的贾家究竟是什么来头。
就他了!前面这位向她走来的老人家看来慈眉善目,应该不会诓她才是。
“这位大叔,小女子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不知是否方便?”
“姑娘请说。”
“这四处张贴告示的贾家究竟是何方神圣?”
“姑娘是打外地来的吧?在金陵没有人不知道贾家的。”
“是、是啊。” 而且还远得很呢!
“这贾家是金陵首富,世代经商,不但有钱有势而且交游广阔,政商关系良好,人家说‘龙交龙,凤交风’,出入贾家的可都是文人雅士、达官贵族呢!姑娘对贾家这么感兴趣一定也想参加选美,听说贾家评审的标准十分严格,不过姑娘放心,凭你的条件一定可以入选……”
“谢谢大叔的赞美,小女子这就去贾府瞧瞧,后会有期!”
天!古代人都像大叔一样热情吗?瞧他一副欲罢不能的模样还真是怪可怖的。
不过言归正传,她历史系可不是念假的,在大叔说得口沫横飞之际她发挥速记的本事归纳出以下重点:
第一,她现在回到了五百多年前的明成祖时代。
第二,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明朝时的“金陵”。
第三,贾家富可敌国,就算多张嘴吃饭也没差,这么好的饭票不容错过,是她“算计” 对象的不二人选。
她在古代举目无亲,现在的模样又是美得不可方物,不去参加选美太对不起“自己”了,再说连阅人无数的大叔都说她选得上了。事不宜迟,马上就去贾府报名……
就这样,“醉翁之意不在酒” 的她们凭着倾国倾城的绝色容貌如愿选上贾府的十二金钗,住进贾府。
不过,各位可别误会,远道而来的十二位才女才不稀罕赢得“十二金钗” 的头衔——因为她们自己就是!
对她们而言,在古代找个“衣食父母” 好让自己衣食无忧才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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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 贾府
十二金钗个个貌似天仙、风姿绰约,无论才貌。
气质皆是万中之选,生性爱热闹的贾老夫人对这十二金钗疼爱得紧,还收她们为养孙女。
不过,就算平淡的日子多了这些人陪伴,老夫人还是颇有怨言。这天——
“我说老爷啊,每回我想找丫头们总要等人通报,麻烦得很,而且……”
贾府辈分最高的老太爷贾金正埋首书堆中,蓦然被耳边高分贝的噪音拉回思绪,万般无奈地说:“好了。我替你找人来,有什么怨言你自个儿同他们说。”话才说完,眼尖的老大爷便瞄见贾家总管从门前经过,连忙扯开喉咙喊:“贾尚!”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人商量,你替我去找老爷、夫人和少爷到大厅,顺道要贾妆去请我那几个孙女一块儿来。” 贾老太爷看了面有难色的贾尚一眼,继续说:“你就说是我要他们立刻赶来,一炷香的时间后还是见不着人就惟你是问!”
“是,奴才这就去办。”
就在贾老太爷等得不耐烦之际,贾老爷总算偕同贾夫人步入大厅,而贾家少爷懒洋洋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究竟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得要我立刻赶来?”
“宝玉,别这么不耐烦,不会耽搁你太久。我长话短说好了,我想替那几个宝贝孙女换个空气好一点、地方宽敞一点的住所,免得委屈了丫头们……”
“这算哪门子大事?!” 贾宝玉率先发难,回头给了两个贴身侍从一记白眼。
好歹他也是贾家的独子、贾府现任当家,怎么不见有人心疼他操劳过度?他难得悠哉地在他的地盘品茗赏花,这两个侍从居然没搞清楚状况就“架”着他来。
唤!顺道提一提,正心虚低着头的两兄弟是贾府总管的儿子贾仁、贾义,打小和贾宝玉一块儿长大,和贾宝玉情同手足,所以才会如此斗胆“以下犯上”。
“丫头们在这儿住不惯吗?” 发问的是一脸困惑的贾夫人。
“那倒不是,只是我想……”
“您想怎么样都成,这事儿由您全权做主。”
“哎呀!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我……”老夫人正想发表长篇大论,贾妆领着十二金钗进入大厅,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瞧你满头大汗的,天气有这么热吗?” 贾银纳闷地打量甫进大厅的贾妆。
“启禀老爷,我奉命去找十二位小姐,可人找齐了,我的腿也快废了!”
“贾尚,你这位夫人跟了你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不知变通?” 贾银实在快被这对宝贝夫妻给打败了。
“要她一个一个去找是我的意思,你们瞧瞧,贾妆她身强体壮,可要她在贾府里找齐十二个丫头都像去了半条命似的,何况是我这个老太婆?”
“原来如此啊!” 贾宝玉笑得可得意了,他这个奶奶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你们别用那种眼光看我,难道我说错了?”
“您说得都对,可住得好好的何必换环境,到时候还得重新适应呢!”
“好?我想和丫头们说句体己话还得跋山涉水,哪里好了?再说……”
“那就全住进‘大观园’好了!离主屋近,风景好,里头的阁楼、院落格局独特,住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想独处时也可以不受人叨扰,奶奶想看孙女还可一次看个够!” 贾宝玉见老夫人还想发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众人,干脆主动献计。
经过众人一番讨论之后,十二金钗住在哪一处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甄晴雯被安排居住于“怡红院”
花袭人被安排居住于“探花坊”
柳元春被安排居住于“绿云轩”
彭迎春被安排居住于“蝶梦苑”
武探春被安排居住于“舞春阁”
辛惜春被安排居住于“晓凤馆”
何妙玉被安排居住于“梦园”
秦可卿被安排居住于“天香楼”
王熙凤被安排居住于“凹晶溪馆”
史湘云被安排居住于“彩云阁”
林黛玉被安排居住于“露香别苑”
薛宝钗被安排居住于“蘅芜苑”
“好极了,我心头的大石总算可以放下,接下来就轮到你们的终身大事……”
“什么?!”十二金钗闻言不禁尖叫连连。
这还得了?十二金钗是以“选美” 之名行“骗吃骗喝”之实,住进贾府是想先找个落脚处,再等待回21世纪的契机,她们压根儿没想过要在这儿长住,更别谈找个良人共度一生了。十二金钗此刻可说是“人在古代,身不由己”!
她们接下来的日子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发挥一下想象力,谜底即将揭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