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爱他,还是可怜他
“不过我们以后能不能不要吵架?很伤感情。”
杨一玮亲了亲她的鬓角:“嗯。一定不会再吵架。”
没想到这个誓言没过几天就被违背。
这几天夏晴一直在找机会劝说杨一玮去看他爸爸。可是每次他都很不耐烦,只说:“这件事你不要管。”夏晴没有办法,也只好不再说了。
这天晚上到了十点,杨一玮还没有回到住处。夏晴打他的手机和公司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她正准备回家,他满身酒气进了家门,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冲到楼下开了车门,把她塞了进去。
“去哪里?”夏晴看他发动汽车引擎,连忙阻止:“你已经喝了这么多酒,不能开车!”
杨一玮拨开她的手,二话不说,开车冲出小区。
他驱车上了出城的高速公路,越开越快,速度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一百五。
夏晴十分害怕,大声对杨一玮道:“太危险了!你停车!”
他却不理她,只是加大油门。
夏晴拉紧安全带,看着外面黑漆漆的郊野,牙齿都在打战:“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杨一玮不说话,只是开车,终于在一个出口处下了高速公路。汽车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公路上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停了下来。
杨一玮打开车顶的车窗。八月里荒野上微凉的夜风灌进车里。他放底车椅,躺低下去,低叹:“看,多美的星星。”
夏晴抬头看去,苍穹上寥寥几只星子闪着光,并没有什么美感。成群的蚊子从车顶飞了进来。她不住的拍打着,有些气急败坏了:“杨一玮,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不说话,拉住她的手,忽然用力,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她狼狈的趴在他胸膛上。他眼睛晶亮的看着她,欠身起来去吻她的嘴。
——那么浓重的酒气——夏晴反感的推开他:“我要回家。”
杨一玮却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身上:“别急,再陪我一会儿。”他仰头看着星空,喃喃道:“记得爸爸刚刚带我回国的时候,我想妈妈。他就带我到这里来看星星。他说,即使没有人陪着你,还有天上的星星呢。”
夏晴不禁奇怪——他今天怎么会主动提起父亲?她问他:“你怎么了?”
“我没事。”杨一玮抚着她的头发,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一玮,起来。”夏晴推他:“我们回家。”
杨一玮哼了一声,没有动。
夏晴本来以为他只是睡一会儿,没想到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已经是凌晨一点。荒郊野外,四处无人,风过沙沙,似乎周围有野兽走动。夏晴锁好车门,还是十分害怕。她拍拍杨一玮的脸。他喝了很多酒,睡得很沉,没有反应。
她缩在车里,越来越觉得恐惧。自己出来的太急没带手机。她哆哆嗦嗦在杨一玮的衣服里找出他的手机,想拨电话找人。
这么晚了,能找谁?
肯定不能给家打电话,爸爸妈妈会担心。
——林白?
这样的情形下,最好还是不要。上次他已经很不高兴。
她拨何瑞朱七和夏雨的手机号码,都是关机。这么晚,他们应该已经睡了。
夏晴正手足无措,手机忽然低低响了两声。她低头一看,是电源不足的提示,更是着急。没有多少时间浪费了。
可是能打通的号码,她知道的,只有一个。
——不论多晚,每次她打这个号码,永远会有人接通,好像总是等待着她似的,从来不会关机。
她拨通了。电话响了一会儿,林白在那端睡意朦胧的说:“喂?”
听到他的声音,夏晴忽然特别想哭:“林白,林白。”
林白一下就清醒过来,急忙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夏晴语无伦次说了个大概。林白问她:“你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夏晴竭力回忆刚才路上看到过的路牌:“我是从20号出口下来的。大概还要再开二十分钟。啊,这个手机快没电了。怎么办?”
林白简短说:“你等着,我马上过来。”就挂了电话。
夏晴焦虑不安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人过来。手机已经没电,联系不上林白。
——他怎么还没有来?会不会太着急,他路上出了事故?
正在她胡思乱想,越想越心惊的时候,黑漆漆的荒野里,忽然有车灯闪了过来。她急忙跑出车迎过去。
车停下来。果然是林白。他从车里匆忙下来,朝她跑过去:“没事吧?我在附近找了一会儿,让你着急了。”
她紧紧拉住他的手臂。恐惧早已在见到他的那刻便烟消云散,可是心里仍是后怕。她想哭,又不想让他担心,只好极力忍住。
他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宽慰的轻轻拍拍她:“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
他俩打开车门,把熟睡的杨一玮扶出来。林白闻到车里的酒气,皱紧眉头:“他喝了很多酒?”
夏晴不回答,忙着帮他把杨一玮扶进林白车里,安置杨一玮在后座上躺好。杨一玮一直都没有醒,除了嘴里嘟哝了两句,睡得很沉。
林白开车回城。夏晴偷偷看他。大概出门太急,他头发微微凌乱,随便套了一件T恤,脚上还穿着拖鞋。她有些过意不去:“这么晚打电话找你……”
林白打断她:“杨一玮怎么回事?喝得这么醉还开车?你没有拦住他?”
“我劝不住他。”夏晴忙说:“他今天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心情不好。”
林白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心情不好也不应该醉酒开车,不应该睡在荒郊野外里,更不应该带上你。”
“好了好了。”夏晴连忙劝阻他:“我们都没事。下次我不会让他再这样了。”
“还有下次?”林白哼了一声,看夏晴满脸倦容,便说:“还有一段时间才到。你先睡一会儿。”
夏晴摇头:“不行。你也很困,我要陪着你说话。”
这是他们俩的习惯,在高速上开长途的时候,她总是强撑着不睡,陪他说话解乏。
林白笑笑:“你放心。我又不是杨一玮。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夏晴想解释:“他不是……”却被林白打断:“不用说了。睡会儿吧。”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夏晴忽然觉得很累,闭上眼睛,睡着了。
回到杨一玮家楼下,林白叫醒夏晴,又把杨一玮背上楼。杨一玮睡得真沉,林白把他丢在床上,他就只翻了个身,毫无察觉。
夏晴看看表,已经凌晨三点。她对林白说:“你赶紧回去吧。明天早上你还要上班。”
林白问她:“你呢?”
“我留下来比较好。否则他醒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白看着她:“我陪你。”
夏晴忙道:“不用!你回家休息。”
林白在沙发上坐下:“杨一玮这个样子,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神情挺坚决。
夏晴知道林白这人,表面随和,其实一旦拿定主意的事情,他比谁都固执,只好说:“要不你去客房睡?”
“那你睡哪里?”林白心里一沉——难道你要去睡在杨一玮的床上?
幸好,夏晴回答:“我睡沙发。”
林白心里一松:“我睡沙发好了。”看夏晴还在踌躇,催促她:“这么晚了,就别争了。”
夏晴进了客房,给林白抱了一个枕头和一床毯子出来。
林白在沙发上躺下,看夏晴怔怔的看着自己,柔声催她:“去睡了。”
夏晴迟疑片刻,小声道:“谢谢你,林白。”
“傻瓜,跟我客气什么?”林白挥挥手:“快去睡吧。”
夏晴躺在床上,也许是太累,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夏晴犹在梦中,忽然被两个男人的争吵声骤然惊醒。杨一玮正在高声质问林白:“你怎么会在我家?”
“糟糕!”她跳起来跑向客厅。
两个男人都不理她。林白的声调也不低:“你昨天太过分了,喝得烂醉,还开车带夏晴去那么荒僻的地方。你醉倒在车里,她很害怕,打电话找我,把你送回来。我问你,你按照自己性子一味行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万一出了车祸,夏晴受伤怎么办?万一晚上有野兽或者什么人袭击她怎么办?你只知道自己睡得人事不省,你为她想过没有?”
杨一玮冷冰冰的目光睨视着林白:“别总是一幅全世界就你关心她的样子。无论如何,我们就要结婚了,你别想来挑拨我们的关系!”
林白一反常态的情绪激动:“你这样算是关心她吗?你有没有扪心自问过,她和你在一起,高兴吗,满足吗,幸福吗?她一味迁就你,容忍你,想让你高兴。你又什么时候考虑过她的感受?要结婚了又怎么样?这样的婚姻,结了也长久不了!”
夏晴看杨一玮脸色大变,额头青筋暴起,忙道:“林白你别说了!”
杨一玮这时才注意到她,瞪视着她,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是你告诉他,你和我在一起并不高兴?”
“不是!”夏晴连忙否认,又回头对林白道:“一玮他昨天喝醉酒是因为心情不好,他不是故意的。”
林白脸色非常难看:“你到这个时候还为他说话!”
夏晴怕他说什么让杨一玮更加生气,一个劲推他往外走:“你先走好不好?我求你。”
林白拗不过她,回头瞪了一眼杨一玮,出了门。
夏晴关上门。杨一玮已经在沙发上坐下。她走到他面前蹲下,伏在他膝盖上,仰头看着他:“林白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告诉我,昨晚你为什么喝醉?”
她眼神柔和,让杨一玮也不自觉放松下来。他长叹口气,往后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
夏晴提高声调,催促他:“你说啊!”
“别问了。”杨一玮没有睁开眼睛:“我不想说的事情,你再逼我也没有用。我不像林白。”
夏晴有些生气了:“你什么意思?”
“你和林白无话不说不是吗?你有什么事都告诉他。”他还是闭着眼睛:“不过你如果和我在一起挺委屈,最好跟我直说,我不希望往外人来告诉我我们之间其实存在问题。”
夏晴气极,跳了起来:“我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过!你总是在怀疑我,为什么不想想会不会是你自己的问题?林白说的难道不对吗?你本来就不应该酒后开车,本来就不应该把我丢在荒郊野外担惊受怕。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好像被什么击中一般,杨一玮的眼睑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手按住额头,沉默半晌,呻吟了一声:“都是我的问题!”
夏晴忽然有些后悔:“我是想说……”
“别说了!”杨一玮摆摆手打断她:“我心里很乱。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这是什么态度?——夏晴又生气起来:“好啊,你不想我在身边,那我走好了。你想静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话说得很重,隐隐有要分手的意思。夏晴自己都觉得话说得太过分,没想到杨一玮根本没有反应,仍是按着额头,紧闭双眼。
夏晴见他脸色冷淡疏离,一幅不想和自己沟通的样子,咬咬嘴唇,站起来找到自己的手袋,开了门,本来就要迈出去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杨一玮靠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全然没有挽留的意思。
她气急,大步走出房门,蓬的一下把门狠狠关上。
夏晴正在下楼,手机响了。林白问她:“他反省的如何?”
“什么反省?”夏晴正在气头上:“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来怪我不该找你,不该跟你说。”
林白沉默片刻,说:“夏晴,我再问你一次,我是十分认真的,也希望你能十分认真地回答,你觉得你和他在一起会幸福吗?”
“我……”夏晴心乱如麻:“你怎么问我这个问题?”
林白的声音十分严肃:“如果你回答不出来,那么你根本就不能和他结婚!”
“林白!”夏晴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我对婚姻是认真的,不是过家家那样,今天说要结婚,明天说要分手。”
“我也是认真的!”林白提高声调:“只要你对未来有一丝疑虑,我建议你,不要结婚!”
夏晴心慌意乱:“……我不知道……”
林白缓和声调:“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想好了,给我答案。”
夏晴挂了电话,这才注意到手机上除了家里打来的电话,还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从一个陌生号码打来。她十分奇怪,拨了回去。
接电话的竟然是杨妈妈,声音十分低沉:“晴晴,你们都没事吧?”
夏晴问:“怎么了?”
“Vincent他爸爸昨天傍晚……”杨妈妈在哭:“Vincent来见了他爸爸最后一面,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担心他,可是又不敢打他电话,所以打电话找你,想让你看着他。我找了你一晚,你去了哪里?”
——难怪昨晚他喝得烂醉!
——难怪他带她去看星星!
——他在最伤心的时候,只是想要她陪着他。她却还和他吵架!
夏晴挂了电话,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去,喘着粗气打开房门。
杨一玮还保持着那个坐姿,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她惊讶得看到他满脸都是泪水。
她跑上前去抱住他,心疼得声音都是颤的:“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原来昨晚……”
他只是环抱着她,并不说话。
“你应该告诉我啊。”她抬起头来央求他:“以后你心里想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
等了很久,她才听到他说:“其实林白说的对,我昨晚的确做错了。我不敢问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高兴满足,你也的确是一直在迁就我包容我。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过去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也不能保证你和我在一起会最幸福,但是我会努力。”
她拼命的点头,流着眼泪和他拥在一起。
杨一玮送夏晴上班。夏晴进了办公室,坐下来,拿出手机,开始写短信:“他爸爸去世了。昨天不是他的错。我不会和他分手。”
她选择发送。
很快林白的短信过来:“你是可怜他,还是爱他?”
夏晴握着手机想了很久,敲了字又慢慢删掉,终于最后回信到:“怎么区分?”
过了两分钟,林白的短信过来:“午夜从梦里醒来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爱的人。你想到的是谁?是他吗?”
他忐忑不安等了很久,夏晴都没有回信。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的短信过来了。
很简短,只有六个字:“我会和他结婚!”
第二十二章 恨嫁的人, 仇恨的心(上)
黄元元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地方遇到熟人。
她不喜欢售楼这份工作。想自己堂堂名牌大学毕业,一直在公司里干的风生水起,无非就是前段时间揽了点私活,便被公司发配到售楼处来做售楼小姐。她这么多年都是做建筑设计,哪里懂得卖房?来了三个月了,一套房子都没有卖出去。组长每天都训她,还什么名牌大学生呢,连个专科生都不如!这里靠数字说话,听到没有?你如果再没有业绩,对不起,我只好请你走人!
——走人就走人吧!有什么了不起!老娘我如果不是无处可去,根本不会屈尊在你这个破售楼处混日子!
她正在心里默默问候组长的祖宗十八代,售楼处的门被推开,一对俊男靓女走进来。一向关照她的张大姐轻轻推推她:“快去。”
她定睛一看,这个男人长的挺不错。咦?有点眼熟。
正在绞尽脑汁想此人在哪里见过,帅男已经看到她。他迟疑了一下,主动打招呼:“黄……元元?”
她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啊,杨一玮。”
杨一玮对身边的美女介绍:“这是林白的朋友,黄元元。”又向黄元元介绍:“Chloe。”
Chloe“喔”了一声,伸手出来跟黄元元握手。黄元元顺势问道:“你也认识林白?”
Chloe瞥了杨一玮一眼:“认识。都是朋友。”
三人寒暄几句后,黄元元带着两人走到户型图前看房。她本以为杨一玮是带着女朋友来看私人住房,没想到他却是想买商用房。
“公司要扩展。”杨一玮说的轻描淡写:“我们感兴趣的是地处闹市黄金地段的高层建筑。”
黄元元提醒他:“现在房源紧缺,恐怕满足你条件的房子价钱很高。”
“价钱不是问题。”杨一玮十分不以为然:“但是一定要快。”
黄元元心里不由急跳——这是一桩大单。她连忙道:“我现在手上没有资料。能不能给我两天时间给你答复?请留我一个联系方式好吗?”
杨一玮没有回答。Chloe却很不满意:“商机如战机。我们没有时间等。你如果没有资料,那就不麻烦了。”拉着杨一玮出了门。
回去的车上,Chloe对杨一玮道:“这个人我不喜欢。她和林白是什么关系?”
杨一玮懒懒道:“她是林白多年前的女朋友。前些日子夏晴想让他们复合,没有成功。”
Chloe嘟哝:“当然不可能成功。她和林白根本不合适。”
杨一玮笑了:“我还以为只有夏晴八卦,原来女人都是一样。”
他虽这么说,Chloe却听得出口气里的宠溺,不禁抱怨:“喂,麻烦你注意一点行不行?每次提起你老婆都是这样的口气。你是不是故意要刺激我?”看杨一玮笑得十分愉悦,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更多的却是欣慰:“我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笑的次数加起来也没有这几个月的多。看到你这样,我真替你高兴。麻烦你,快点和夏晴结婚,早点断了我的念头,我也好去找我的男人。”
杨一玮看看她:“谢谢你。”
Chloe 不解:“谢我什么?”
杨一玮不好说谢谢她这么多年无怨无悔的等待,只是笑道:“谢谢你给了夏晴那张写满我的爱好乐趣的纸。她现在把上面的内容背的烂熟,说终于了解我多一些。”
Chloe故意问他:“那你怎么准备谢我?”
“介绍你一个好男人吧。”杨一玮打趣:“你还记得Eric吗?他昨天和我聊天时还问起你。巴黎新商业区的青年才秀,和你正好相配。”
“不要!”Chloe连忙阻止:“他读大学的时候老和我针锋相对,我对他印象不佳。”
“那是他要引起你注意!”杨一玮道:“记得我和夏晴同学的时候,每天都想让她来跟我说话,所以老是不交作业,或者说她……”
“不听不听!”Chloe佯装不耐烦的捂住耳朵:“每天都是夏晴夏晴。好男人,你快点去结婚!”
杨一玮不接话了,只是微笑,满面春风。Chloe凝视着杨一玮的温柔笑意,心想,这样看着你,知道你幸福,也是好的。
晚上杨一玮接夏晴下班。等她上了车,他说:“你知道我今天遇到谁?黄元元。”
夏晴长长啊了一声后,拼命追问他细节:“在哪里?她在干什么?什么?售楼?她原来不是和林白一样做建筑设计的么?怎么会去售楼?”
杨一玮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夏晴:“你干吗这么关心她?你以前曾说你对她和林白做了什么造成他们分手,到底做了什么?”
夏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回答:“她和林白在一起的时候,我有个朋友从前认识她,告诉我她在大学里为她男朋友流了两次产。我告诉了何瑞。他觉得必须要让林白知道,就拉着我跑去告诉了林白。然后他们就分了手。”她有些激动起来:“她可是林白的初恋啊。你说如果我不八卦,他们就不会分手吧。”
杨一玮拍拍她:“说不定他们分手有别的原因呢?好了,别多想了,我们去哪里吃饭?”
可是夏晴却还在不断自责:“黄元元亲口告诉我说她还是很喜欢林白。所以我想让他们俩复合。可惜啊可惜!”说到这里,心里一个念头忽然一跳——你也知道林白喜欢的是谁。他怎么会接受黄元元?——这么一想,就越发对黄元元有愧起来。
“我要是能弥补当年的过错就好了。”她问杨一玮:“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杨一玮看她眼巴巴的样子,笑起来:“赔她个林白是不可能了。赔她钱怎么样?”
“庸俗!”夏晴皱着鼻子一派反感:“所以说最讨厌有钱人。动不动就是一个钱字,真俗!”
杨一玮故意打趣她:“你的梦想不就是做少奶?怎么现在又说讨厌有钱人?”
夏晴使劲瞪他一眼:“梦想改变行不行?我才不要做少奶,多没劲,每天坐在家里无所事事,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老公回家。”
杨一玮捏捏她的手:“我倒觉得挺好。说定了啊,嫁了我以后,你就把工作辞了,每天在家无所事事,等我回家。”
“不干!”夏晴还在抵抗。
杨一玮有些不悦:“到底有什么不好?”又道:“妈妈昨天说,希望我们马上搬去香港,在香港结婚。我们公司总部在香港。我总有一天要回总部的,不会老在本市呆着。而且,妈妈她不想再来本市了。”
杨一纬父亲去世后,杨妈妈受了很大的打击,办完丧事后,就离开了本市。杨一玮和夏晴的婚礼也因此推迟。杨妈妈离开前便和夏晴提出要她辞掉工作一起去香港,却被夏晴拒绝了。
“我舍不得离开爸爸妈妈。”不管杨一玮怎么劝说,她的理由永远就是这个:“况且香港有什么好,弹丸之地,人满为患。”
现在重又说起这件事来,果然她又满腹不满:“我不想去。我到那里一个朋友都没有。而且我还不会说粤语。”
杨一玮听得心烦,狠狠吻住了她。关于到底如何补偿黄元元和要不要做少奶的讨论就这样不了了之。
虽然没有说出补偿黄元元的建议,杨一玮心里却有数。第二天,他一个人开车去了售楼处。
“你能不能今明两天内给我资料?”他问黄元元:“如果时间不够,我可以等到本周周末。”
黄元元以为昨天的事情已经黄了,没想到居然又有了转机,简直受宠若惊:“当然……当然可以。”
杨一玮拿出名片,递给黄元元:“我的电话。你资料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找到我。”
杨一玮来得快,走得也快。他离开很久了,黄元元还拿着名片在原地发晕。张大姐凑过来:“这年轻人看来对你有意思!”
“张大姐别开我玩笑。”黄元元心里突突直跳,嘴上却说:“我和他认识,所以他才这么照顾我。”
张大姐意味深长的笑:“你们也只是认识,不熟吧?这么大的单子,他特意单独过来找你做。小黄,把握机会啊。”
把握机会——这几个字像钉子一样打进黄元元心里。她连夜准备资料,在房源市场上拚命打听,动用各种人脉,终于找到两处预售商房。第三天一早她就给杨一玮打电话通知。
杨一玮有些惊讶她的高效率:“这么快?好,我今天就安排过来看房。”
黄元元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人出现。可是来的不是他,却是那个Chloe。
“杨总今天走不开。”Chloe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我全权负责。”
黄元元竭力掩饰失望,带着Chloe去看房。Chloe看得十分仔细,详细问着细节。黄元元却心不在焉。
Chloe当然注意到了,心里十分不满:“Vincent一向公私分明,这次怎么会因为林白而照顾这个人?”转念一想——怎么可能会是因为林白?——心里便暗自好笑,本来对黄元元十分不耐烦,看着夏晴的面子,对她也和颜悦色了几分:“杨总本来今天是要亲自来的,可是有个重要会议来不了。黄小姐你别见怪。他想购房合同签订后请你吃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黄元元越发以为杨一玮对自己有特殊的想法,不由心花怒放:“当然有时间。”
购房合同签的十分顺利。杨一玮紧紧握住黄元元的手:“合作愉快。”
黄元元偷瞥到张大姐在给她做眼色,心里暗自得意,脸上却十分矜持:“和杨总合作是我的荣幸。希望以后有更多合作的机会。”
杨一玮笑笑:“机会一定会有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本来是客套,她却听出很多弦外之音,心潮越发澎湃,握着杨一玮的手都激动的有些出汗。幸亏杨一玮很快放开了,并没有注意到。
合同签完,大家走散。杨一玮和chloe一起离开,谁也没有提吃饭的事情。黄元元为了这餐饭准备了很久,包括该怎么说话怎么微笑,甚至还去买了一条昂贵的晚装礼服。难道自己的准备就这样付诸流水?她可不甘心。她躲到一边给杨一玮打电话。
“杨总,是我,黄元元。对。杨总这么照顾我,我很感谢,想请您吃饭。”
在副驾驶位上坐着的Chloe听的真切。她见多了这样的女人,不禁轻蔑的撇了撇嘴,本以为杨一玮不会同意,没想到他说:“好。今晚八点,海霸王。不用你请,我来。大家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好,今晚见。”
杨一玮挂了电话。Chloe便叫道:“你答应去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她的用意?”
“我说过要请她吃饭的,不能食言。”杨一玮拿了手机又打电话:“是我。我们今晚请黄元元吃饭。”那端说了两句什么。他有些失望:“要加班?到几点?不知道?好,我去接你下班。”
Chloe有些幸灾乐祸:“哈哈,夏晴不能去。别找我,我是不会去的。你自己多保重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付这个女人。”
怎么对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非就是个黄元元,还不值得让杨一玮吓得不敢去赴宴。即使今晚的黄元元十分特别,穿的隆重的犹如要去走奥斯卡红地毯,他也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夏晴本来要一起来的,可是她要加班。”他一见到黄元元,便笑盈盈得这么说:“她其实很想见你。”
这是根本没有料到的开场白。犹如当头一记闷棍,黄元元彻底懵了:“夏晴?”
杨一玮笑得很愉悦:“嗯。我和她马上就要结婚。喔,我们应该早点告诉你。可是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能联络到你。”
黄元元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傻子,被人耍得团团转,还自我感觉良好:“我不知道原来你和夏晴……我看你总是和Chloe在一起,我以为……”这都是在胡说些什么呢?她竭力让自己恢复常态:“恭喜恭喜。”
23. 恨嫁的人,仇恨的心(下)
谁说海霸王的海鲜全城一流? 黄元元吃在嘴里味同嚼腊。杨一玮谈笑风生,她的思绪却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
她并没有喜欢杨一玮多少。可是她在他身上投注了太多希望。如果能和他交往,自己的生活便能从此改变,至少再不用看着组长的脸色,担心自己明天会不会扫地出门。
她觉得自己从出生开始便是在一直受穷。父亲因工致残下岗,母亲在外摆摊度日,生活穷困艰难。可是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弄堂里的那些傻孩子不同,她比他们聪明,比她们好看,一定会有走出这个弄堂的时候。她疯狂的读书,终于考上大学。
目标虽然达到,现实却给了她一个打击——原来弄堂之外,比自己聪明比自己好看的人比比皆是。她心灰意冷,重新评估自己以后,把人生的目标从出人头地降低到找一个好归宿,找一个好男人。反正女人到最后都是要嫁人的,早早嫁个好男人,是为人生走条捷径。
她在大学里搜寻很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家庭富裕的男朋友。她全心全意地对他,他要怎样她都答应。结果她为他流了两次产,可他最后还是不要她。就在她伤透了心的时候,她遇到了林白。
还记得那是新人培训的时候。第一天晚上联谊。她刚洗了澡,头发还是湿的,没有时间吹干。幸好她那时是齐耳短发。她就把湿发全部拢在耳后,看起来就像个中学生。
她进会场的时候联谊已经开始了。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旁边的男人一直看她。
她直截了当问他:“你看什么?”
那个男人有些腼腆:“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然后两人就认识了。这个男人就是林白。
林白是个标准的好男人,长的斯文儒雅不说,人品端正,性格温和稳重,又极负家庭感和责任感,而且,还有一份收入丰厚的建筑设计院的工作。黄元元偷偷打听了一下,本来本科生不能进建筑设计院,可是林白才华出众,被破格招入。
这么优秀的男人,又没有女朋友,怎么能放过?培训的最后一天,黄元元拉林白去喝酒。她知道林白喜欢什么,于是又一次把头发梳成第一天中学生的样子。她灌了他很多酒,然后在他半醉的时候,吻了他。
她说:“我爱你。”
他眼神迷离,大概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她就又凑上去主动吻他,用尽各种技巧,终于让他最后揽紧了她,回吻了过来。
然后两人开始交往。虽然不咸不淡,她却觉得满足。
——最好的婚姻,是平静的婚姻;最好的夫妻,是朋友。
婚姻是什么?是坟墓?是围城?还是幸福的殿堂?她不知道,她也不在乎。她只希望,自己能早点嫁一个男人,能一起买处房子,宽敞的、明亮的房子,她就再也不用回到那阴冷破旧的弄堂去。
她对拿下林白充满信心。男人啊,说起来复杂,其实简单的很。你顺着他,哄着他,说他喜欢听的话,关心他正做的事情,让他知道你和他亲密,却又不要太惯着他,让他知道你完全臣服。让他把你的陪伴当成习惯,让他的生活起居里处处有你的影子,他就离开不了你。黄元元心想,这没有什么难的,更何况是林白这么单纯的男人。看得出来他是第一次和女孩子亲密交往。每次她主动和他亲昵,他居然都会脸红。她引导他,体味他的青涩,撩拨他从未被人开发的情欲。虽然他每次在最后时刻都会停下,她却充满信心,总有一天,他会是她的。
直到那天,林白说,我带你去见我的好朋友。
她就是在那次见到了夏晴,玲珑的脸庞,明朗的笑颜,是谁见了都喜欢的女孩。可是她就不喜欢,因为她的确像短发的夏晴。她不喜欢和任何人相像!
——而且,林白看着夏晴的眼神那么专注,好像不想错过她的每点表情。
她很不舒服,故意当着大家的面和林白亲热。夏晴这女孩子太单纯,看不下去,当时就气跑了。
然后林白也闷闷不乐了很多天。最后他终于找她出去,郑重其事地说:“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太合适。”
她那个时候已经把林白作为终生伴侣,并且打算找个机会和他有进一步的男女关系的发展,或者见见他的父母,可是他却要分手!
她对着他大哭,求他再给她一个机会。
他看得出来也很难受,却仍说:“开始是我的错。我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这样下去对你不公平。非常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受了羞辱,愤然离开他,发誓要找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可是这几年男人见了不少,却没有一个比得上林白。所以当她重新遇到他,知道他还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几年前嫁给他的愿望重又死灰复燃。
他断了腿,她每天都去看他,给他炖汤,给他端茶送水,甚至后来主动接近他妈妈示好。她以为马上就可以成功了的时候,他却跟她说:“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她是聪明人,知道要谈什么:“你也许现在不能接受我,但是慢慢的,说不定你会喜欢上我呢?”
林白慢慢摇头:“对不起。”
她苦苦哀求:“我们试试,好不好?”
“对不起。”林白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对不起。我和你不合适。元元,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女孩子的青春很短促。赶快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是啊,都是女孩子,她黄元元的青春就很短促,她苦苦寻觅,就是找不到那个爱她的人。而那个夏晴,为什么就会有这么优秀的男人爱她?
她听到对面的杨一玮说:“夏晴下班,我去接她。我先走一步。你慢慢吃。”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啊不用。我和你一起去。我也很想见她。”
她真得很想见识一下,这个女孩子到底是用怎样的方法,能把男人牢牢吸在身边,舍不得离去。
夏晴见到黄元元十分高兴,拉着她问长问短。杨一玮却总在旁边打岔,问夏晴:“你吃了晚饭了吗?要不要再去吃点什么?”见她只顾着和黄元元说话,有些不满意,搂着她的腰的手越揽越紧,浑然一幅急着过二人世界灯泡不受欢迎的样子。
黄元元识趣:“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夏晴很失望:“难得见面,再聊一下。”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聊什么才好,可就是觉得对面前这女孩子愧疚,恨不得马上和她作好朋友,让她告诉自己所有的心事,别再这么阴沉沉的笑着,看着心里发紧。
杨一玮在一边对夏晴发话:“你加班到现在,不累吗?”口气里透尽关心。
夏晴却不领情:“我还好。”又问黄元元:“你上班辛不辛苦?”
黄元元忍不住要冷笑——这个女孩子,一看就是父母朋友爱人宠着的宝贝,从小到大没有受过打击挫折,哪里知道辛苦这两个字的意思?——她却客气的回答:“还好。每天没有什么事情,不用加班,挺轻松。”
夏晴果然流露出羡慕的样子:“真好。”
杨一玮在旁边打趣:“可是为什么我要你结婚后辞职在家,你又不答应?”
夏晴嗔他:“那不一样。在家是轻松,可是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
“不会没事做啊。”杨一玮笑:“生了孩子就会比较忙。”
“你!”夏晴红着脸掐他:“当着外人,说话没正经。”
杨一玮笑着揽住她的腰,又拿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十分亲昵,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
黄元元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夏晴你真幸运,有这么好的未婚夫。”
夏晴心里对杨一玮的当众亲昵有些不好意思,却又阻拦不了他,便回答:“他好吗?我倒觉得他很烦!”
——多么讨厌!是不是知道我嫁不出去,所以非要在我面前炫耀你的幸福?
黄元元再也看不下去了:“对不起我好累。我要回家。明天还要起早上班。”
夏晴连忙道:“好好好。我们下次约个时间再聊。”
杨一玮开车送黄元元到楼下。黄元元刚要下车,夏晴又叫住她,支支吾吾:“当年……你和林白分手……是我不好……对不起。”
黄元元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好谨慎回答:“没什么,都过去了。”
夏晴却还老老实实地说:“假如我不去跟林白说你大学里的事情……”
黄元元只觉脑里嗡了一声,没有说话。
——难怪本来好好的,林白忽然说要和分手!难怪他不愿意再接受我!原来你是元凶!
夏晴居然还主动去拉她的手:“我是挺希望你和他复合的。我真为你们可惜。元元,你一定能找到一个很好的真心爱你的男人。” 她真诚地看着她:“我真的希望你幸福!”
——什么意思?你这样害我,你还祝我幸福?你以为你现在比我好,找到好男人爱你,就可以摆出这种施舍的姿态来可怜我?
黄元元忍了又忍,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谢谢你,夏晴。”
——我谢谢你的祝愿,但是我不会回祝你幸福!我希望,有朝一日,你和我一样,一无所有!这样才算公平!
第二十四章 两个女人的拉锯战
夏晴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姑娘。她觉得要补偿黄元元,就要帮她找份好工作。
她对杨一玮建议:“你们公司有没有适合黄元元的职位?她的才华,呆在售楼处实在屈才。”
杨一玮对黄元元印象不佳,连忙推辞:“我们公司搞贸易,和她的专业不对口。”
夏晴十分沮丧,又打电话给林白:“你们建筑设计院有没有空缺?”又解释道:“我遇到黄元元。你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吗?在卖房子。她原来和你一样也是建筑设计师啊,干这个太可惜了。你帮她想想办法,让她做回老本行。”
林白在另一边沉吟。黄元元的事情其实他知道。她收了公司竞争对手的贿赂,偷了同事参加竞标的图纸。她公司念及她工作多年的苦劳,并没有开除她,只是把她调遣到售楼处,已经是情至意尽。
这件事在圈子里反响很大,本市相关部门都已把这位黄元元小姐的名字放上未来雇员黑名单。她想再找设计师的工作,绝对不可能!
林白为人温厚,不想说人是非,便只跟夏晴说:“我们单位暂时没有空位。不过我会帮她留意。”
夏晴正要挂电话,听到林白又问她:“你这个周末有没有时间?陪我去看房子?”
林白早就准备买房子,一直在到处看房。他也奇怪,自己看房,却每次都拉着夏晴一起去。夏晴以前也陪他看过几处,他都不怎么满意。
——正好,杨一玮这个周末要加班。
夏晴便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心里一动,脱口道:“要不我们去黄元元那里看看?”
林白很犹豫:“我已经有几处心仪的地方。黄元元那里就不必了。”
“去了去了,”夏晴诱惑他:“如果你想买,按你们俩的关系,她肯定会给你大优惠。”
林白总是拿她没办法:“那……好吧。”
和林白去看房当然不能让杨一玮知道。他问她周末的安排,她就编了故事哄他:“我准备去逛街,买点东西,看看婚纱。”
杨一玮对这个安排不满意:“这里的婚纱有什么好看?妈妈已经在法国帮你挑选样式。你不用出去了,在家等我回来。”
夏晴对他撒娇:“我很久没有去逛街了,让我去好不好?”
杨一玮只好同意:“这样吧,我争取早点把工作做完,然后我去找你,我们去看电影。”
夏晴不敢再反对。
周末这天,夏晴怕杨一玮早早下班,时间不够,便起了个大早,拉着林白去看房。他们到黄元元的售楼处的时候,她还没有来上班。
售楼处里一位自称姓张的中年妇女很热情的招呼他们:“两位是准备购置新房?我们这里有适合你们这种年轻夫妻小家庭的户型,两室三室的都有。不知道你们想买多大的房子?”
夏晴连忙摆手,指着旁边的林白:“不是我们买房,是他。”又怕这个张女士一直纠缠到底,抢了本来要给黄元元的生意,忙又道:“不好意思,我们其实已经和你们这里的黄元元小姐谈过意向。”
话音刚落,黄元元就推门进来。张女士笑道;“小黄,这两位客人等了你很久了。你们慢谈。”
黄元元没想到这里等着她的会是夏晴和林白:“是你们……?”
夏晴使劲推林白上前:“黄元元你好。林白想买房。你能不能给他介绍一下情况?”
林白客气的跟黄元元打招呼:“好久不见。你好吗?”
黄元元在他和煦目光的注视下,心里莫名其妙的紧了一紧:“我很好。你呢?”
本来是简单的对话,在夏晴眼里却有点唏嘘的味道。本来嘛,黄元元是林白的初恋情人。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相恋、分手、重逢、复合未成的经历,放在谁身上, 都会把对方放在心里一个特殊的位置吧。
——也许他们能再试试?说不定这次就能复合呢。
她一恍惚,再回过神来,林白和黄元元已经谈起公事:“我对你们的复式户型比较感兴趣。请问朝向、楼层……?”
夏晴心里便觉得有气——这个林白,多聊几句家常会死啊?把脸绷这么紧干什么?黄元元不是一个劲朝着你笑吗?
她乘着黄元元走开去拿资料的空隙,对林白提意见:“黄元元是朋友,我们是来找朋友办事,别老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笑一笑,行不行?”
林白不理她。黄元元回来后,他还是一本正经的跟她说话。夏晴十分无聊,连连打着呵欠,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林白问她:“朝南怎么样?”
“啊?”她没有反应过来:“……问我干什么?我不介意。”
——他的房子朝哪边,跟她有什么关系?
林白笑笑,说:“那好,我们去看看样品房。”
这是夏晴最喜欢的项目。她振奋精神,一跃而起。
小区里的建筑分三期。第一期已经完工。第二期还在施工。黄元元领着他们,一边走一边介绍小区的环境。路上有些施工留下的碎石。黄元元穿着半高跟的鞋子,走得十分小心。可是夏晴却怕时间不够,在前面走的飞快。
林白一边心不在焉听黄元元介绍,一边不时抬头看看前面的夏晴,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了:“你走慢一点。”
夏晴却回头催促他们:“我等会儿还有事。你们能不能快点儿?”话没说完,忽然哎呀一声,歪了半边身子。
黄元元还没有反应过来,林白已经急跑过去,扶住夏晴。
他埋怨她:“谁叫你走那么快?”又关切地问:“扭到脚了吗?”
夏晴努力站直,抖了抖脚,不以为然:“没事没事。”
林白看起来却还是很严肃:“你动一下脚踝看看。疼不疼?”
夏晴动了动:“不疼。真得没事。”
林白还是不相信,扶着她非要她在旁边花坛坐下:“让我看看。”他蹲下去,察看她的脚踝。
林白就是喜欢这么大惊小怪。夏晴无可奈何,由着他检查,无意抬起头,看到黄元元以异样的眼神瞪着自己和林白。
“啊,这个……”夏晴心想,这一定要解释:“我以前脚踝受过伤,很容易扭到。林白这人心太好。我那次脚踝受伤他在场,总觉得我受伤有他的责任,所以一直特别注意我的脚。”
那是大学二年级一个冬天的晚上,下着大雪,她心血来潮拉林白何瑞出去打雪仗,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下楼梯,地上有冰,她滑了一下,林白和何瑞在说话,都没有注意。她一脚踩空整整四级台阶,脚踝骨裂,养了一个冬天和大半个春天,还是留下后遗症,动不动就会崴脚。她偏又喜欢穿高跟鞋,害得林白走在她身边,常常是一幅小心谨慎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甚至还对杨一玮说:“夏晴的脚受过伤。以后别让她穿高跟鞋。我说的话她从来不听。她只听你的。”
杨一玮带着醋意跟夏晴开玩笑:“有时候我真觉得林白像你父亲,把女儿嫁给我,却总是对女婿不放心。”
夏晴想到这里就想笑。她推推林白:“好了好了,真得没事。我的脚,难道我自己不知道?”
林白站了起来。夏晴也站起来:“走了。” 林白一把拉住她:“不要再走那么快。”
尽管吩咐了,他还是不放心,夏晴稍走快一点,他就拉住她,不让她离开自己半米,简直就像家长对付喜欢到处乱跑的顽皮小朋友。
这一切看在黄元元眼里,就只有暧昧两个字。
的确是暧昧。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暧昧。路上来车,林白把夏晴护在里面,很暧昧;样板房里,她介绍每一处,林白都要看夏晴的反应,很暧昧;看完房,林白给大家买水,递给夏晴前还帮她拧开瓶盖,很暧昧……
黄元元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他的感情如此呼之欲出,她很早就应该看出来。冷落她,拒绝她,和她分手,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合适,而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多懦弱多无能的男人。爱一个人,一直陪在这个人身边,关注她,理解她,把照顾她当成习惯,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她要嫁给别的男人。
黄元元心想,报应啊报应!林白,你终于也有今天——对那人视若珍宝,不想失去,却又无能为力——你终于也每日每夜身处这份煎熬和痛苦,如我当年!
“元元……?”她只顾出神,夏晴叫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什么?”
“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夏晴佯装没有察觉到林白在后面轻轻推了她一下:“你中午可以休息吗?”
黄元元心想,你又想玩什么花样?脸上却笑道:“好啊。我下午不用上班。我们可以慢慢聊。”
在夏晴的强烈要求下,三个人找了一家湘菜馆。夏晴看着菜单一阵欢呼:“终于可以吃辣了。”
林白看她一眼:“什么意思?谁难道不让你吃辣?”
还有谁?夏晴嘟哝:“一玮他不能吃辣,所以……”
Chloe的那张纸上写杨一玮不能吃辣,其实只是写对了一半。他甚至不能闻到辛辣的味道,说会让他呼吸困难。每次夏晴吃了辣椒后杨一玮就会抱怨连连:“我都不能吻你了。”所以夏晴逐渐也对辣椒之类的东西敬而远之。
——好久没看到他想吻却又强忍着的样子了——夏晴有些恶作剧的心想,嘿嘿,今天就让他再呼吸困难一次。
她心里正乐,却看到林白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连忙自觉地转换话题:“元元你想吃什么?”
黄元元心里一动,按照自己记忆里残存的林白的喜好,点了几个他喜欢吃的菜。果然夏晴惊呼:“你和林白的口味真一致。”
林白笑笑,要服务员换成微辣,又嘱咐不要加香菜。菜点好后,他起身去洗手间。
黄元元对夏晴道:“林白真细心。他总记得你不喜欢吃香菜。”
夏晴忙道:“他是个很好的人。我跟你说,他很想帮你,会为你留意他们设计院里的工作。”
黄元元其实正在打算如何开口工作的事情,没想到夏晴会主动提起。她斟酌片刻,道:“正好,我也想跟你说这件事。你男朋友杨一玮的公司……不知道有没有空缺?”
夏晴十分为难:“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可是他公司里没有适合你的职位。”
黄元元心里连连冷笑——不用拒绝得这么快吧?多虚伪!我就知道,你怎么会帮我?——她强自按捺住怒气,口气冷淡道:“那就算了。多谢。”又问道:“怎么他今天没有陪你一起来?”
“他今天加班。”夏晴回答,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又嘱咐:“你别告诉他我和林白一起来看房子。”她怕黄元元误会,连忙又解释:“我不是要背着杨一玮和林白一起有什么。不过他特别敏感,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比较好。”
黄元元一笑,嘴角上挂着嘲讽:“两个男人都好,两个都舍不得,所以两个都吊着。我能理解。”
“不是这样!”夏晴反驳:“我和林白是好朋友!”
“好朋友?”黄元元冷笑一声:“不是好朋友那么简单吧?”
夏晴沉下脸来:“你说什么?”
黄元元笑笑:“没什么。我随便说说,你又何必心虚?”
夏晴呼的一下站起来,脸色铁青: “我心虚什么?”
黄元元心想,反正你也不会再能帮到我什么,我又何必和你装礼貌客气?她仰起头看着夏晴冷笑:“非要我把话说明,那我就说明好了。你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你别说你不知道林白喜欢你。你明明知道,也明明知道你男朋友不愿意,可还是要和他偷偷来往。为什么?别告诉我说是为了什么友情!你是不是很享受这样的状态,一边有个有钱英俊的未婚夫,一边有个悉心呵护你的蓝颜知己,左右逢源,进退自如?夏晴,做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抓在手上的结果,往往是什么都得不到!”
夏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哑口无言,拿了手袋就走,迎面遇到林白进来。
林白看她脸色阴沉,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们走。”夏晴拉了他就要走。黄元元却在后面说:“林白你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夏晴使劲拉着林白往外走:“别理她。”
林白一头雾水,犹豫不决。黄元元便央求他:“我真的有话要跟你说。你别走。你说过的,我们还是朋友,是不是?”语气十足可怜。
夏晴瞪着林白:“我现在就走!你是走还是留下?”
这是两个女人的拉锯战。到底该听谁的?
林白柔声劝夏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夏晴脸色十分难看:“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她……”自己都觉得刚才黄元元的那些话实在说不出口,跺了跺脚:“我走了!”放开林白,冲出包房。
林白无声叹了口气,走回餐桌,却不坐下,问黄元元道:“你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黄元元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你为我留下来了。我真高兴。”
林白有些隐隐的不耐烦:“你说你有话要跟我说。”
黄元元指示他坐下:“是有些话……”她停顿了一下,才说:“我终于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林白怔了一怔。
黄元元的声音低沉下去:“其实……那些都不是真的。夏晴她想分开我们,所以说那些话来骗你。如果当年你跟我说实话,给我一个机会解释,我们也许不会……”
“别说了。”林白打断她——要不要告诉她其实自己早就在夏晴告诉自己之前就知道她大学里和男友的事情?——他避开她探询的目光,决定还是不要揭穿她:“都过去很久的事情了,还提那些干什么?”
两人沉默着。林白低着头。黄元元凝视着他的侧脸。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鬓角,熟悉的修长的手指,和她独自一人时细细回想起的他的细节一模一样。
——原来自己从前并没有意识到,她其实早就爱上了这个善良温和的男人。
她脱口而出:“林白,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林白抬起头来,脸色无比震惊:“你说什么?”
“我爱你啊,林白。”黄元元极尽温柔的说:“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是谁,可是你不可能和她在一起。我知道孤独的滋味,十分不好受。林白,我不在乎你对我好不好,我也不在乎你喜欢的是谁,可是我会对你很好,比对我自己还好。我会陪着你,一直,永远。”她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情不自禁紧紧抓住他的手。
他看着她,慢慢把自己的手抽出:“对不起。元元,我很感谢你,可是……对不起。”
“为什么?” 黄元元气急:“你非要这么坚持?她马上就要和别人结婚了。你根本没有希望。我知道你伤心你孤单。我理解你,因为我也有同样的感受。一生的路这么长,我想陪着你。这样不对吗?你为什么总是要推开我?我没有她好吗?我没有她对你好吗?你说啊!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林白沉默不语,良久,才开口道:“我没有办法比较你们俩谁好谁坏。你是个好女孩,可是我心里一直都是她,无人能替代。”
黄元元听出了不对,马上质问:“那么当时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呢?你喜欢她,为什么又要和我在一起?”
林白目光愧疚地看着她:“因为那时我也不知道我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我以为谈一次恋爱能让我判断爱情和友谊。”
“原来是把我当实验品!你把我的感情当什么?你把我当什么?”黄元元勃然大怒,跳了起来:“林白,你太过分!你们俩都太过分!”
她不等林白说话,一把推开他,冲出房去。
第二十六章 爱的强迫,强迫的爱
厨房里,夏晴正认真的煎着牛排,身后忽然伸来一双手环抱住她,随即便有火热的吻落在耳后。她一边躲闪一边轻笑:“一玮,别闹。我在忙。”
杨一玮不说话,伸手关掉煤气,不等夏晴反应过来,他已经捏住她的肩膀,手上力气很大,逼得她转过身去和他面对。
她惊讶得看到他并没有多少高兴的神色,反而眼神深邃,紧绷着脸,露出生硬的棱角。
“你怎么了?”她问他,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他不回答,只是用力的抓着她的肩膀,忽然收紧胳膊牢牢的抱住她,带着想把她挤碎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的力量。
——他到底是怎么了?——她正在惶惑,他已经低下头来吻住了她,动作强硬而霸道,不容拒绝。她温顺地接受,想用自己的温柔安抚他。
可是这并不奏效。他吻得越来越激烈,她有点接受不了,慢慢往后退,直到身子抵住灶台,无路可退,只好拼命向后仰着身子。可是他步步紧逼,不给她躲闪的机会。她渐渐承受不住他压住她的力量,只好盲目的伸手向后,想扶住什么东西,支撑他们两人的重量。
她的手扶上了刚刚关了火的灶台。
她只觉一阵灼痛,低呼一声,飞快收回了手。杨一玮似乎也察觉到了,终于放开了她,低道:“我们换个地方。”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他忽然拦腰抱起了她。她一惊:“放我下来。”
他不理她,抱着她就往厨房外走。她已经知道他的意图,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慌乱,下意识在他手里挣扎起来:“不……”
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紧紧抓住她。大概是她闹腾的动作太大,他终于放弃走进卧室的计划,把她丢进客厅的沙发,随即整个身子压了上去。
铺天盖地的吻,顿时又席卷而来。他一边疯狂的吻她,一边扯她的上衣。
她开始反抗,伸手抵挡他的动作:“一玮,不要。”
他终于停了下来,抬起头来凝视着她。
“你爱不爱我?”他沙哑着声音问她。
她怔了一怔:“什么?”
她迷茫的目光让他心如刀绞。他逼着自己不要多想,只是喃喃道:“如果爱我,就给我。”
她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回答。正犹豫的时候,他又已经吻了下来,伸手继续解她的纽扣。
她连忙拉住自己的衣服。他去拨她的手。她推开他,他又回来。两人纠缠了一会儿。他终于不耐烦了,伸出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牢牢擒住,用力按在她的脑后,另一只手沉着的去解她衣服的纽扣。
她拼命的扭动,竭力想摆脱他的束缚,可是却适得其反, 反而激得他的眼神越来越疯狂炙热。他使劲压着她,把他和她的身体紧贴一起,并把自己努力挤进她的双腿之间。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杨一玮——没有理智,粗野,蛮横,完全像个陌生人——她被按住的双手刺疼无比,手腕处仿佛要断掉了。她终于忍无可忍,带着极度的恐惧和厌恶尖叫:“走开!”
他置若罔闻,低头吻她裸露的胸部。
“走开!”她提高声调,已经带了哭腔:“你听到没有?走开!”
他终于抬起了头,和她目光对视。
她哭着说:“我不想……”
她本来是想说不想被强迫。可是他已经理解错了意思。他瞪着她,眼神里慢慢升起了愤怒。
“果然!”他的声音无比低沉:“你并不爱我!”
她下意识反驳:“不,这是两回事!”
“是吗?”他俯视着她冷笑:“如果换了是林白呢?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她耳里嗡了一声,只觉一股气流在胸腔里肆虐,全身不由自主哆嗦起来。她忍不住尖叫:“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他愤怒地在上方注视着她:“非要我说明么?你骗我去逛街,其实是去和林白独处。陪他看房子?我们的房子你都没有这么热心。我问你,午夜里醒来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是谁?”
夏晴脸色青白,只觉自己全身哆嗦地厉害,手指用力的掐着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失去理智。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声调问他:“是不是黄元元给你打了电话?”
她的反应让他有些吃惊:“这和谁告诉我有什么关系?事实是,你的确骗了我。”他逼近她:“是不是?”
“是。”到这个时候隐瞒真相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她回答:“我今天是和林白在一起。可是我和他之间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你也不应该偷看我的手机!”
她居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居然来责备他的不是!——他又冷笑起来:“如果我不看,我怎么知道我马上就要娶进门的妻子,其实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你!”夏晴觉得受了莫大的羞辱。她使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坐起来就要走开。他又按住了她。
她挣扎:“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让我走!”
“让你走?”他绷紧了脸:“让你去找林白?我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她再也忍不住了:“杨一玮你到底想怎样?老拿林白来和我过不去,旁敲侧击,捕风捉影。你如果心里老是放不下,那为什么要和我结婚?你如果要和我结婚,为什么不相信我?”
“相信你?”杨一玮心里刺痛:“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你刚刚才承认你骗了我。”
“我骗你也是不想让你想太多。”夏晴徒劳的解释。
“那么说来都是我的错?”杨一玮苦笑:“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午夜里醒来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到底是谁,”他深深吸气:“是我,还是林白?”
她看着他阴沉的脸,忽然觉得这一切真是可笑。她为他学习厨艺,竭尽全力迎合他,让他高兴,让他满意,他现在却来问,她到底爱的是谁。
——那么她做得那么多,都算什么?
她心灰意冷:“如果我做的一切难道都不能给你答案,如果你始终没有这个自信,我们大概也不用结婚了。”
他刹时沉下脸,脸色由白转青,眼神中隐忍着一触即发的沉痛:“你想分手?”
她只觉得疲倦,不想再纠缠:“我们不要再说下去了好不好?我要回家。”起身要走。
他猛然地把她掀倒在沙发上。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他的眼神疯狂的骇人:“不管你爱谁,你都是我的!”
他爱极身下这个女人,可是此时此刻,他也恨极身下这个女人。她当他的爱是什么?听到分手,居然是那么平静和冷淡的表情!她的这种平静狠狠地羞辱了他,激怒了他。他带着惊人的力量撕扯她的衣服,并且带着一种想捏碎她的冲动抚摸她的身体。他的动作弄疼了她。他却不顾她的尖叫哭泣,哀求厮打,只是继续他的肆虐。
她的脚狠狠的踢他。他用腿使劲压住,根本不顾角度和力量。她只觉右脚踝一阵疼痛,忍不住大叫一声。
他却不管她,只是直起身来,开始解自己的皮带。她抓了这个空当,狠狠推开他,起身就跑。可是脚一落地便钻心的疼痛。她支持不住,本来全身无力,加上动作又慌张,身子不受控制摔了下去,额头狠狠磕在茶几角上。她却顾不上,慌忙就要翻起身来。
已经来不及了。杨一玮从后面按住了她。
她惧怕到极点,大叫起来。
杨一玮伸手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起来。
屋内的两人一时都怔住了。门铃响了几声,便停了。接着夏晴的手机便响起来。
杨一玮按住夏晴,不让她接电话。
然后门铃又响。门外朱七的声音道:“奇怪,家里有灯,明明有人。夏晴的手机也在里面。怎么没有人开门?”
夏晴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曙光。她挣脱杨一玮,拼尽全身力气大喊:“朱七,朱七,救我!”
门外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夏晴已经快绝望的时候,朱七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里面的人听好了,我们已经打了110报警。我劝你赶快放了人质,开门自首!”
看来不开门是不行了。杨一玮低叹口气,站起身来,整理完自己的衣服,回头一看,夏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二十七章 两个说对不起的男人
夏晴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身边只有朱七。朱七看着她,又是担忧又是喜悦:“终于醒了。”
夏晴全身都是酸疼无比,觉得就像做了一场恶梦,惊魂未消,抱住朱七开始放声大哭。
“都过去了。”朱七轻轻拍着她。忽然房门被敲响,朱七回答:“进来。”
夏晴回过头去,惊讶得看到一位年轻的警官探进头来。
“哟,人已经醒了。”小警官问朱七: “那师姐,我们可以问话了吗?”
夏晴这才想起来晕倒前发生的一切:“朱七,你真得报了警?”
“你叫得那么惨,我怎么知道里面当时是什么情形?”朱七看看夏晴紧张的眼神,对警官摆摆手:“算了,还是我来吧。有些话我问比较合适。”
小警官出了门,对等在客厅里的同事说:“人已经醒了,不过朱师姐说她来处理。我们不用进去。”
同事没说什么,客厅里另外两个人却都跳了起来,异口同声问道:“醒了?她现在怎么样?”
小警官还没说话,两个人中的一个就挺不耐烦起来:“就是你把她害成这样,你他妈现在还装!”越说越有气,挽了袖子就要上前:“从开始我就看你不顺眼,没想到你是这种衣冠禽兽!你他妈要是男人,就别在女人身上撒气,来,和我试试。”
小警官看他脸色不善,连忙拦住:“姐夫你消气,师姐还在里面问话呢,等问清楚了,这事我们来处理。你先抽根烟。”
尽管这么说,他心里其实万分同意师姐夫的意见——衣冠禽兽这四个字真是贴切。人家姑娘真惨啊,一脸的血,手腕脚踝都肿了。这男人看起来挺精神的,原来不是个东西。那么漂亮柔弱的一姑娘,他怎么就下得了手?
朱七心里也在琢磨这个问题——到底怎么回事?杨一玮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她小心翼翼问夏晴:“他是不是……强迫你?”
夏晴不说话,只是低头哭。
——这个该死的杨一玮!
朱七叹口气,又问:“你不愿意,所以他……打你?”
夏晴连忙摇头:“没有。他没有打我。”
朱七指着夏晴额上的伤:“那这是怎么回事?”
夏晴抽泣着回答:“是我自己撞的。”
“那这些呢?”朱七拉开夏晴身上披着的外衣。夏晴的衣服早被杨一玮撕坏,衣不遮体,露出四处的淤青。
这些都是杨一玮盛怒下失去控制,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夏晴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触目惊心,一时怔住了。
朱七有些生气起来:“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夏晴拉住她;“朱七,我不想立案。你让外面的警官回去好不好?我想静一静。”
朱七看着她:“你确定?”
夏晴的眼泪又流下来。她央求朱七:“你相信我,他没有打我。就当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吧,我不想再呆在这里,我想回家。”
朱七还在沉吟,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何瑞的嗓门显得尤其的大:“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次?”
朱七忙道:“我看看去。你先休息。”把夏晴身上的衣服披好,出了门。
客厅里真是热闹,四个男人揪在一起。朱七一眼就看出两个110的警官是帮着何瑞,貌似劝架,却抱着杨一玮不放。何瑞左右开弓,轰轰几拳打在杨一玮的肚子上。杨一玮疼得弯着腰,却还说:“我不会和她分手!”
“你他妈找死!”何瑞暴怒之下,脸色都变了,挥着拳又朝杨一玮打去。
朱七急道:“何瑞你住手!”跳到两个男人之间,拉住了何瑞。
“夏晴她……”杨一玮捂着肚子看着朱七:“她怎么样?”
朱七生他的气,故意不理他,只对两个警官道:“我都问清楚了,一场误会。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白跑一趟。”
何瑞瞪大眼睛:“误会?等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七打断:“是啊,男女朋友之间起了一点小争执,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我们多管闲事。”
110警官和朱七有私交,听她这么说,便顺水推舟道:“家政案子是挺常见,打得比这凶的我们都见过,也是夫妻啊或者男女朋友,动刀子的都有,结果呢,打一架闹一场后两个人照样亲亲热热。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吃饭。”朱七送两位警官出门,回来一看,何瑞和杨一玮已经又扭打在一起。
何瑞气咻咻的嚷道:“她同意放过你,不代表我同意。”
朱七走过去,拉住何瑞:“算了何瑞。我们走吧,夏晴还等着我们送她回去。”
何瑞十分不情愿的放开杨一玮。朱七进了卧室把夏晴扶出来。
杨一玮一看到夏晴就扑了过来。夏晴看到他,吓得连退几步,躲在朱七身后。
杨一玮挡在两人面前,沙哑着嗓子说:“晴,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何瑞狠狠拉开他:“滚!”
夏晴低着头不敢看他,死死抓住朱七的手臂:“我们走。”
杨一玮又要上前,却被何瑞拉住。两个人又揪成一团。
“你们两个都住手。”朱七终于开口,声调沉着:“杨一玮,我们现在带夏晴走。你不要再拦着,也不要跟着来。你想说什么,等过几天,两个人都冷静下来再说。”
杨一玮看着夏晴。她一直低垂着头不看他。她拉住朱七手臂的手腕上,自己留下的淤青清晰可见。他的心里一阵刺痛:“晴,对不起。”
“别那么多废话!”何瑞一把推开他,和朱七一左一右扶着夏晴出了门。
三人上了车,何瑞还在骂骂咧咧:“你刚才为什么挡住我,不让我多揍这禽兽两拳?”
朱七白他一眼:“你能不能别说了?”用眼神示意他安静下来,照顾一下夏晴的情绪。
何瑞果然听话的闭了嘴,默不作声开了一会儿车,忽然拿出手机拨号。
“你给谁打?”朱七连忙劝阻:“何瑞你别再惹事,你还嫌这不够乱啊……”话没说完,就听何瑞对电话里说:“林白,我跟你说……”
朱七还来不及反应,一直在后座里沉默的夏晴忽然尖叫起来,疯了一般从后面伸手过来抢何瑞的手机:“不准说!别告诉他!”
何瑞吓了一跳,差点握不住方向盘。朱七已经抢过他的手机,一把挂断。
她埋怨何瑞:“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你想把这件事情闹多大?”何瑞理亏,不敢讲话。
朱七看看后面低头抽泣的夏晴:“去我家好不好?你这样子,回家会吓到叔叔阿姨。”
到了朱七和何瑞的家,朱七给夏晴找衣服换上,又拿了正红花油给她揉青肿的脚踝。两人正在忙乎,门铃忽然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朱七很奇怪。
夏晴忽然紧张起来:“是杨一玮……”
何瑞跳起来:“他还敢来?我揍死他!”奔去开门。
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不是杨一玮,居然是林白。
“我不要见他!”夏晴比刚才还要紧张:“朱七,你别让他进来!”
可是已经晚了。林白跟在何瑞后面已经进了客厅。他并不知情,走进来时还是一脸微笑,当看到夏晴的时候,神情忽然凝结了。
客厅里静得可怕。何瑞小心翼翼开口:“这件事……”
“是不是他?”林白打断何瑞,口气犀利无比。
夏晴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去:“不是。是我不小心……”
她听着林白的脚步走到身边,全身紧张的差点忘记了呼吸。
林白在她面前半跪下来。他拉起她的手,手指颤抖着去碰她青紫的手腕。
“我没事……”她慌忙要抽回手,他却并不放开,拉住她的手不放。
她终于忍不住哭起来,眼泪落下去,一颗颗滴在林白的手上。
“我……”她话没说完,忽然眼前一暗,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林白紧紧拥住她,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终于,他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第二十八章 爱的争夺战
朱七这人太煞风景,老在一边不停的干咳,终于咳到林白放开夏晴了,她才慢悠悠道:“挺晚了,林白你明天还要上班,该走了。夏晴今晚就住我们家。”
夏晴忙道:“不好麻烦你们。”
“你这个样子能回家吗?还不是让你爸爸妈妈担心?”朱七拿了电话给夏晴:“给你家打个电话,就说你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唱歌,今晚不回去了。”看夏晴十分为难的样子,便说:“你不打,我打。”可是又不知道电话号码。
朱七问何瑞,何瑞耸肩摇头:“不记得。”再问林白,他只知道捧着夏晴的手大惊小怪:“怎么还烧伤了?疼不疼?”急着找何瑞问纱布,完全对朱七的问题置若罔闻。
朱七心想,完了完了,林白憋了这么久的这把火,看来不烧而已,一烧就要惊天动地。
——那杨一玮怎么办?
她心里很矛盾。论交情,她当然希望杨一玮幸福;可是看着满身伤痕的夏晴,她又不希望这两人再纠缠下去。到底怎样才好呢?
——算了,这三个人的事,还是他们自己来解决。外人何必操这份心?
她收回思路,问夏晴:“你家电话号码。”
夏晴告诉她。她打了过去。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是夏妈妈。
夏晴看朱七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嗯嗯答应了几声,不由急了,问:“怎么了?”
朱七挂了电话,说:“你妈让你务必赶紧回去。”她停了停:“杨一玮在你们家。”
林白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忽得就站了起来。何瑞嚷起来:“这小子要干吗?”看夏晴满脸惨白,安慰她道:“不怕。我们陪你一起回去。我还没消气呢,正好!”又对林白气势汹汹道:“等会儿我们揍死他!”
朱七气急:“何瑞,你有点素质好不好?怎么总像个土匪?” 宽慰夏晴道:“别勉强自己。你要是不想见他,我给你家打电话。”
夏晴死死咬着嘴唇,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回去!我迟早是要见他,这件事总要解决!”
林白沉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何瑞也道:“还有我。”
朱七拉住何瑞:“你就算了,今天晚上还没有闹够?”又对林白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林白扶起夏晴,搀着一瘸一拐的她走出门。
何瑞十分不满,向朱七抗议:“为什么我不能去?林白文质彬彬的,打不赢那小子。”
朱七笑着问他:“他们两个是为女人决斗,你混在里面凑什么热闹?”
“是呵,还是老婆英明!”何瑞恍然大悟,呵呵笑起来:“不过从小到大,我还真没见过林白打架。我怕他会吃那小子的亏。”
朱七拍拍他的脸:“别担心。林白这次如果是来真的,别说是杨一玮,就是天掉下来挡在他前面他也能铲平了。你就等着瞧吧。”
林白驱车回夏晴家,一路上都不说话。夏晴心里正想等会儿见了杨一玮该说什么,忽然手背上一热,居然是林白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刚才他拥抱她时的那份紧张忽然又回来了。夏晴只觉得口干舌燥。林白的手温暖有力,让人依赖,可是奇异的肌肤相亲的感觉又让她觉得慌张。她想抽出手来,但又犹豫;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白好象猜到她的心思。“一切有我。”他说:“你什么都不用怕。”
“可是……”夏晴小声道:“你都不知道我怕什么。”
——如果告诉他他的举动并不能安慰她,反而让她惶恐,他会怎么想?
林白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握紧了她的手。
很快到了夏晴楼下。林白扶着夏晴下了车。夏晴抬头看着自己家的灯光,想到马上就要看到杨一玮,不由心跳加速,连忙深深吸气。
——无论如何,总要面对他。等会儿看到他,我要好好和他谈。今天的事情是我有错在先,他也有不对的地方。教训是以后两个人一定要互相信任,要把心里的想法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不要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她想好了要说的话,这才对林白说:“我们上去吧。”
两人很快站在家门口。夏晴拿钥匙出来开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夏妈妈埋怨道:“你去了哪里,手机也不开?杨一玮等了很久……”这才看到她额上的伤,大吃一惊:“哟?”
“我没事。”夏晴心想,原来杨一玮什么都没有跟家人讲,便道:“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脚扭了。”
夏妈妈连忙扶住她:“可是一玮说是他……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白沉着脸:“阿姨,先进去再说吧。”
三个人走进门,杨一玮已经迎到门口来。
“小心,”杨一玮看夏晴被夏妈妈扶着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连忙过去扶住她:“我抱你进去。”他刚伸手,却被林白从后面冲上来一把拦住。
林白冷冷道:“你离她远一点!”
杨一玮这才看到他,脸色陡然大变:“你!又是你!”
“就是我!你让开!”林白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他像是对杨一玮示威似的,伸手就把夏晴拦腰抱了起来,谁也不理,大步走向客厅。
所有人都傻了,包括夏晴自己。林白把她抱进客厅放在沙发上,她这才反应过来:“林白,你……”话没说完,只听夏妈妈一声尖叫:“老头子快拦住。”就见一个黑影扑了过来。杨一玮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砸向林白后背。林白没有提防住,被打个正着,扑通一声栽倒在夏晴身边。
夏晴大惊,尖叫起来:“杨一玮你住手!”
杨一玮却还不解恨,提拳又要打。夏雨已经飞扑过来把他拦腰抱住。
杨一玮一边试图挣脱夏雨,一边指着林白恶狠狠道:“她是我的人。离她远点的人应该是你!”
林白摇摇晃晃站起来:“谁说她是你的人?再说,即使她是你的人又怎么样?我现在就把她抢回来!”
杨一玮大吼一声,又要扑上去。夏雨拼尽力气抱住他,让他不能动弹。
林白站直身子,大声道:“你听好了!我喜欢夏晴,在你出现以前就喜欢,这么多年一直喜欢。我本来打算等我事业稳定,车房具备后再跟她说,没想到你忽然来了。我以为你经济条件比我好,会给她幸福,所以我不和你争,只要她过得好,我宁愿放弃。可是她和你在一起根本就不快乐!你居然还这样伤害她!我心疼她!我不能把她交给你!”
杨一玮勃然大怒,脸色铁青,眼睛血红:“她是我的!”
林白冷笑:“她不是物品,没有标签!你一直都不懂这个道理,还怎么说爱她?”
两个男人激烈对骂起来,家里顿时乱成一团。
这和夏晴开始设想的和平谈判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她现在已经彻底懵了,耳里嗡嗡作响,大脑里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看看林白,又看看杨一玮,心里一片茫然,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幸亏夏爸爸夏妈妈这时已经过去,一人拉住一个,好不容易把两个杀气腾腾的男人劝到一边。
夏雨得了闲,抽个空躲到一边给何瑞打电话。
“我的天!太震惊了!”他说:“林白他刚才居然当着我爸我妈向夏晴表白了!妈呀,那个肉麻,我的晚饭……!”
何瑞又惊又喜:“真的?老白终于也有今天!那夏晴什么反应?是不是马上说我愿意?”
“那倒没有,她已经吓傻了。”夏雨笑:“不过真得够震撼,当时连我都吓到了。林白啊,让他说出这番话,不容易。”
“是啊是啊。”何瑞又问:“那杨一玮在不在?”
夏雨嘿嘿的笑:“在,气得他差点当场吐血。”
何瑞更加兴致勃勃:“打了没打了没?谁赢了?”
夏雨有些遗憾:“我拦着了,没打起来。”忽然听到房里砰砰乱响,探头一看,林白和杨一玮又不知怎么的纠缠在了一起,互相揪住了对方衣领。林白果断放手,一拳打在杨一玮身上。
夏雨满意的把头缩回来:“嗯,现在打起来了。”
何瑞十分的遗憾:“百年难遇的好戏啊,我怎么就不在场?”
夏雨懒洋洋道:“没关系,我给你现场直播。”
何瑞奇怪:“你不去劝架?”
“不劝。让他们两个打。”夏雨说:“打得越疼,以后就越珍惜我们家夏晴。”
房里越来越热闹,夏雨也解说的越来越热火朝天。何瑞正听得带劲,忽然只听电话里传来一声怒吼:“两个都给我住手!”他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嘿嘿低笑:“干妈终于要发飙了!夏雨,走近点,让我听听干妈都要说啥。”
夏雨走到门口去。夏妈妈的声音洪亮又清晰,即使是通过电话传来,也震得何瑞耳膜发麻:“你们俩要再打,就都给我出去!”
果然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电话里的背景声音静了下来,看来杨一玮和林白都停了手。夏妈妈的声音又响起来:“杨一玮,你心纯人善,对夏晴也很真诚。这点十分难得。现在这社会人心浮躁,但凡有一点钱的人都虚情假意自命不凡。你这样的人不多。所以我从一开始对你就挺满意。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家夏晴从小到大,我和她爸爸当宝贝一样宠着护着,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捅她一下,怎么到你手里就伤成这个样子?你们现在还没有结婚就闹成这样,结了婚以后会怎么样呢?你叫我们做父母的,怎么能放心把夏晴交给你?”
何瑞听得热血沸腾,在电话这边大叫:“干妈说得好!”夏雨忙嘘道:“安静!我妈还没有说完呢!”
何瑞马上不说话,捂紧话筒,听夏妈妈继续道:“林白你呢,你十七岁那年暑假天天来找我家夏晴我就看出你的心思,这么多年来你怎么对夏晴我也都看在眼里。我早就把你当我们家一员,可是你自己却不争气,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即使夏晴去相亲,你也没有反应。我还以为你和夏晴之间真的只是纯粹的朋友了,可是现在你又跳出来闹这些事。我真不明白你到底为了什么。如果是珍惜她,为什么又要白白浪费这么多年?”
两个男人都被训得说不上话来。夏妈妈于是慷慨激昂的作最后陈词:“总之你们俩个现在我一个都不满意。不管夏晴选择谁,我都不同意。我劝你们,时间不早了,都回家。回了家什么都别想,洗个澡,睡一觉,明早起来该上班的上班,该出差的出差,就当没有认识过夏晴这个人。如果你们觉得这种日子过得好,就一直过下去,别再回头。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夏晴一个人,但也不是只有你们两个!”
何瑞听傻了,不知道夏妈妈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只好问夏雨:“干妈这是玩的哪出?”
夏雨也很迷惑:“以退为进, maybe?”
何瑞正想继续分析,就听夏妈妈一声大吼:“夏雨你还不把电话挂了,进来送客?”
夏雨乖乖挂电话进门。夏爸爸已经扶着杨一玮的肩往外走:“好走好走。你家有没有跌打的药?好好敷一下。”送走杨一玮,又来送林白:“眼睛没事吧?没事就好,小心开车。”
送走两人,家里终于清静下来。夏雨迫不及待问妈妈:“你最后那番话什么意思?你不怕这两个人都一走了之,夏晴没人要,最后真得成了老处女?……哎唷,谁揪我!”
夏妈妈得意地笑:“你这就不懂了。他们俩都打成那样了,你说他们能轻而易举收手?我不给他们一个警告,他们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夏爸爸这个时候已经找了药出来。夏妈妈一边帮夏晴敷额上的青肿,一边叹气:“可惜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杨一玮太急,林白太稳,这两个人要是能合成一个就好了。”
夏雨就问夏晴:“两个人,你到底选哪一个?”
夏晴只是咬着唇不说话。
夏雨就也学着夏妈妈的神态叹气:“真难选啊。一个青梅竹马,一个未婚夫,两个人都喜欢,这可怎么办?”
夏妈妈在一边轻描淡写的回答:“好办,看今后两个人的表现,谁表现得好,就选谁。”
杨一玮和林白大概和夏妈妈有心灵感应,知道她的想法,所以即使她丢出别再来找夏晴的狠话,两个人第二天还是不约而同来了夏晴家。
夏爸爸有早起锻炼的习惯,清晨六点钟打开家门,昏暗的走道里忽然站出两个人来,顿时吓了他一大跳:“啊……杨一玮,林白,这么……这么早?夏晴她还没有起。”
林白笑:“不要紧。我是来陪您去跑步的。”
夏爸爸受宠若惊:“不必了。我跑得特别慢。你们年轻人不喜欢。”
林白推着他往外走:“我就喜欢慢跑。”
杨一玮从来不会讨长辈欢心,眼巴巴看着林白陪着夏爸爸走了,一个人站在门口十分憋气。他以为自己起个大早来送夏晴上班,顺便赔礼道歉,一定能让她转怨为喜,挽回自己的过错,没想到一到夏家楼下,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上楼来,果然在夏家门口看到林白。
两个人不道早安,也不闲聊,只是互相仇恨的对视,直到夏爸爸出来。
——这分明是一场战争!是为了爱的争夺战!
杨一玮心想,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谁怕谁?尽管放马过来吧,我从来都不会输!
他正出神,门又开了,夏妈妈端着饭盒出门,看到他,也吓了一跳:“小杨,这么早?”
杨一玮满脸堆笑:“伯母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夏妈妈犹豫道:“我去楼下买早点。”
杨一玮欢欣不已:“伯母你不用去。我已经在德隆茶楼定了点心,六点半送过来……”
夏妈妈还在犹豫:“老夏他血糖高,早上吃不了油腻的东西,我还是给他去买点。”
杨一玮连忙接过她手上的饭盒:“我和你一起去。”
六点半,德隆茶楼的点心送到,夏晴夏雨闻着香味起床,出门来,看到杨一玮衣冠楚楚坐在饭厅里,都大吃一惊。夏雨打趣:“你的精力真好。昨天闹到那么晚,今天还能起这么早。怎么样?身上都不疼了?”
杨一玮不理他,只忙着去扶走路不便的夏晴,问她:“你喜欢吃什么?水晶虾饺,还是椰丝酥皮卷?”还指着桌上的豆浆白粥表功:“刚才我陪妈去买的。”
“妈?”夏雨明显被雷了一下:“你叫得比我这个亲儿子还亲热。”
杨一玮笑道;“不对吗?我和夏晴就要结婚了,不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吗?”
夏晴刚要说话,门开了,爸爸和林白一起走了进来。林白手上拎着早点,看到饭厅里的点心脸色就一沉。
他放下早点,从身上把运动外套脱下来,走到夏晴身边,披到她身上,柔声道:“刚起来,别只穿件单衣,小心着凉。”完全把身边的杨一玮当透明。
杨一玮气急,阴沉着脸从夏晴身上把林白的外套一把扯下来:“都汗湿了,怎么保暖?笑话!”
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对视,又有要大打出手的架势。幸好夏妈妈及时的从厨房里出来:“都回来了,那就吃饭。夏晴,夏雨,你们俩个快去洗脸刷牙。林白,你帮我去拿碗出来。小杨,你去帮我拿两张椅子过来。”这才支使开两人。
等到夏晴梳洗完毕坐到饭桌前,饭厅里两个互相瞪视的男人就像得了指令一样,同时给她递了碗筷过来。
杨一玮说:“这是你最喜欢的状元及第粥。”
林白也说:“这是你喜欢的老王家的牛肉面,没放香菜。”
夏晴只觉得头痛:“我什么都不想吃。”
“那喝牛奶吧。”杨一玮忙道。
林白冷冷回应:“夏晴不能空腹喝牛奶,你难道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到底知道她多少?”
杨一玮冷笑:“你知道的多又有什么了不起?她最后还是要嫁给我!”
林白狠狠放下筷子:“谁说她要嫁给你?”
两个人同时站起来,好像又有要打起来的趋势。
“你们这是干什么?” 夏晴也跟着站起来,情绪激动:“都说喜欢我,都说为我好,都说考虑我的感受,那你们现在又在干什么?”
两个男人表情生硬的看着对方,慢慢坐下去,一个埋头拨着蛋壳,一个拼命喝粥。桌上谁都不说话,一直到大家吃完。
好一个无聊的早餐,真是浪费了那么多的美食。
吃完饭,下一个问题就是谁送夏晴上班。两个男人都执意坚持,语气很快升温,差点又打起来。夏晴没有办法,打电话给杂志社请假——她这满身的伤,的确也不好去上班。
杨一玮看她请假,忙自告奋勇留下来陪她。夏晴当然不同意:“你不去,公司里那么多事情谁负责?”
杨一玮嬉皮笑脸:“不管,老婆最大。”
林白冷哼:“别自作多情!”
杨一玮回击:“有人想自作多情还做不到!”
两人就又唇枪舌战起来。
夏晴知道,这样下去,两个人非打起来不可。她终于忍无可忍了:“你们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
两个男人马上换了语气,过来哄她。她心里却是烦躁的很,恶狠狠道:“你们俩个都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们俩,一个都不想!”
杨一玮看她生气了,忙道:“那我先走,下了班再来看你。”
林白也道:“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
两个人终于走了。夏晴倒在沙发上大叫:“我受够了!”
夏妈妈走到她身边坐下:“还是早点做选择吧。”
夏晴不作声了。
夏妈妈语重心长道:“不管你选杨一玮还是林白,一定会失去另一个。这是不能走回头路的,以后也不能后悔。你可要想好。”
“可是我哪一个都不想失去。”夏晴低道:“怎么办,妈妈?”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也帮不了你。”夏妈妈站起来:“你一个人好好想想吧。”
夏妈妈出门买菜,转了一圈回来,家里已经空无一人。桌上有一张纸条,是夏晴的笔迹:“我出去走走,不知道会有多久。等我有了答案,我就回来。”
第二十九章 爱的过去时和将来时
坐火车一路向东,到吉首,换中巴,一个半小时后下车,美丽的凤凰古城便呈现眼前。
这不是夏晴第一次来凤凰。往年她和林白来过几次。林白每次来到凤凰便灵感大发,所以对凤凰有种特别的偏爱,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来这里小住几天。他说这是“调整状态”。夏晴也喜欢凤凰,喜欢那份都市里寻觅不到的宁静。所以这次她马上想到来凤凰。
她熟门熟路找到自己常住的那家吊脚楼。老板娘记性十分好,还记得夏晴,看到她来,十分高兴,问她:“还是两间房?”
“我一个人,一间房就好。”夏晴连忙解释,又道:“请问你有没有治扭伤的药水?”
她当时匆匆离开家,一路颠沛到了凤凰,扭伤的脚踝没有得到休息,肿得厉害。老板娘看了看,惊叫:“都成这样了你还旅游?”
夏晴苦笑:“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路上扭的。”
老板娘一边给她找药,一边闲聊:“你朋友这次来不来?上次他给我画的修缮吊脚楼的图纸,这里的工匠看不懂。我还等着他来帮我的忙呢。”
“他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夏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回去后告诉他,让他跟你联系。”
老板娘给夏晴找了药水,送她进了房间。房间位置很好,窗外就是澄碧如练的沱江。夏晴在窗前坐下,却无心欣赏风景,思绪乱成一团麻。这些天心里无时无刻不是那两个人的名字,一会儿是杨一玮,一会儿是林白,想起一个,马上就会想到另外一个,接着便是那个让人头痛的问题:到底该选谁?
两个人在她心里都有一个位置,和她都有一段不可遗忘不可舍弃的快乐日子,要自己忽然硬生生把一个人完完全全剔除,怎么能做得到?
她看着江面上悠悠来往的竹排与篷船,心里慢慢静了下来。
——暂且忘记世界上有林白和杨一玮这两个人吧。让我好好享受一下一个人的时光。
因为脚伤,夏晴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房间或者茶吧里,捧本好书,很容易就能打发掉半天时间。这天傍晚她刚出门准备去找地方吃饭,迎面遇到一对男女上楼。女子十分年轻,高挑明秀,男子年纪稍长,面貌出众,气质超群。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后面的女孩子调皮的拉着前面男子衣服的后襟,孩子般咯咯笑个不停。男子回头责备:“别闹。”话语里却是带着笑意。
这显然是一对蜜运中的情侣。夏晴让到一边,让两人上楼。女孩子这才看到有人,连忙收回了手,微笑着对她点头,忽然开口对她道:“一个人出来旅游?”
夏晴看这女孩子眼神纯净,笑容甜美,心里顿生好感,便点了点头。
“一个人应该很无聊。”女孩子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看夏晴犹豫,忙道:“我们昨天发现一个好馆子。不过如果你不能吃辣就算了。”
夏晴看她态度真诚,便同意了。
于是三个人一起去吃饭。女孩子自我介绍叫林臻,是大三的学生。她男朋友叫范天格,林臻介绍说是公务员。
大家一边吃着血粑鸭和酸菜鱼火锅,一边欣赏着江上的风景。林臻和夏晴性格相投,很快聊得火热,范天格却一直没有什么话,只是坐在一边听两个女孩子聊天,时而给林臻夹点菜。他的手机不时的响。他就拿了手机到旁边接,接完再坐回来,过一会儿再出去。
夏晴看他来回了好几次,就说:“你男朋友真忙。”
林臻笑笑:“是啊,很难有个好好休息的时候。”又问夏晴:“你呢?男朋友是不是也很忙,所以没有时间陪你来旅游?”
“这个……”夏晴苦笑:“就算是吧。”
林臻聪明,听出她口气里的不对:“怎么?和男朋友吵架了?”
“也不算!”夏晴看着林臻清澈的双眸,忽然有了一种倾诉的冲动。她一五一十把所有关于林白和杨一玮的事情告诉林臻,苦恼的问:“如果是你,你会选谁?”
林臻十分认真地想了很久:“选那个你不能失去的人。”
夏晴更加苦恼:“我试过了,选择不了。”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的失去。”林臻还想再说,范天格已经讲完电话坐了回来。两个女孩便自动转换话题,再没有讨论下去。
又聊了一会儿,夜色渐沉。三人回旅馆,一路上看到很多人在沱江里放灯。几个小孩子拉着范天格要他买灯:“叔叔你好帅啊,姐姐都好漂亮啊,多买点河灯吧!”
林臻拉着范天格就走。夏晴却一本正经的和小孩子理论:“叔叔帅和河灯有关系吗?姐姐漂亮和河灯有关系吗?”小孩子当然答不上来,哇了一声:“原来是你。”一哄而散。
林臻大笑:“夏晴,这到底怎么回事?”
夏晴解释:“林白每次遇到这帮小孩子,都这么说。小孩子们都记住我们了。”
所以林白很是得意。每次小孩子走开后,他还会一本正经对夏晴说:“我帅和河灯有关系吗?我就是帅啊。”他难得幽默一把,所以格外让人印象深刻。
——为什么会想起他?
夏晴看着灯光摇曳的江面,忽然收住了笑容。
三个人踱回旅馆。旅馆里老板娘正支使伙计在找东西。三人走上楼,林臻忽然笑起来:“这个老板娘好奇怪,大半夜的,要人找什么图纸。难道是寻宝图?”雀跃道:“我去问清楚。”
范天格掐住她的腰:“这么晚了,别闹。”
林臻很听男朋友的话,乖乖送夏晴回了房间后,马上回了自己房间。范天格却不在房里。过了一会儿他才回来。
林臻问他:“你去了哪里?”
“在楼下和人聊天。”范天格说:“没想到这么一个破旧的吊脚楼结构居然挺复杂。”
林臻好奇起来:“你和什么人聊天啊?”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范天格说:“听他说话挺专业的,应该是个建筑师吧。”
夏晴洗漱完毕,倒在床上就很快进入梦乡。梦里前方总是有一个人在走着,背影十分熟悉。她跑上前去,想知道这人是谁。可是不论她怎么跑,那人总是离她一步之遥。她心里着急,忽然就醒过来了。
四周一片漆黑,万籁俱静。她看看表,凌晨两点。她忽然觉得没有任何睡意,于是翻身起来,走到窗前看外面的沱江。整个凤凰都寂静无声,没有人迹,只有江水在脚下静静流淌。
——午夜醒来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那个人,就是你爱的人。你想到的是谁?
她靠着窗棂轻轻叹气。这怎么能作为爱一个人的衡量标准?她有时会想到林白,有时候又会想到杨一玮,难道说她两个人都爱?
她翻出手机开机。这几天她只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其他的时候她一律关机。
手机开启,接着不停滴滴的乱响,全是新的短信,信箱都已经满了。她打开信箱,一条条看过去,都是杨一玮的消息。
“晴,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你在哪里?我很想你。”
“我不逼你做决定。你跟我联系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
他在她的手机里的ID是玮。所以满眼都是他的名字, 玮,玮, 玮……!
却没有林白的短信。
她有些隐隐的失望,正想关掉手机,它忽然响了起来。
玮的来电,是否接听?
是否接听?
她茫然的看着手机。电话一直响一直响,终于断了,马上又响起来,和打电话的那个人一样执著的坚持。
夏晴深吸一口气,按了接听键。
“晴。”杨一玮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来。他不说别的,却只是唤她的名字:“晴……”
夏晴的喉咙有些发紧:“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一直在跟你打电话。”杨一玮的声音很低沉:“我知道我犯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我十分十分后悔。你不愿意理我,那是我活该,是自作自受。可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你不愿意现在结婚我们可以推迟。我们从头开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
夏晴咬紧嘴唇不说话。
杨一玮哀声求她:“是我混蛋!你对我那么好,是我不珍惜。我知道你对我失望,我让你伤心,可是我求你,别放弃我。”他的声音开始哽咽:“你对我太重要!我不能失去你!”
夏晴也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可是我们之间那么多分歧……”
“没有分歧!”杨一玮慌忙道:“我决定了,你不想去香港,我们就不去;你不想婚后辞职,都随你。总之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夏晴呜咽着:“可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你没讲。你以后会不会把林白作为我的朋友来接受?如果你不相信我,即使我们复合也还是会出现同样的问题。
电话那端没有回答。沉默了很久,杨一玮终于说:“只要你把他当朋友,我会试着接受他。”
杨一玮彻底妥协,夏晴完胜,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你如果早一点这样,我们不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杨一玮痛心疾首;“是我混蛋!别哭了,好不好?”他对着电话里叹气:“我真希望我现在在你身边,这样你就可以在我怀里哭。”
“谁要在你怀里哭?”夏晴很不解气:“我还没有原谅你!”
杨一玮柔声道:“都是我的错!我们别再分开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都是过的什么日子?没有你,我半条命都没了。”
夏晴心潮起伏,只知道哭,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一玮在电话那端无声的等待。午夜的寂静里,夏晴的啜泣声十分清晰。她正心乱如麻,忽然闻到淡淡的香烟的味道。
大概是自己的声音太大,吵醒了隔壁的客人。夏晴连忙止住哭泣。
——无论如何,她和杨一玮的确有过亲密甜蜜的时光。他们也曾共同展望过将来。这些天的犹豫不决,不也正说明她对他还不愿意放弃?
——可是林白……?哎,算了,难道对他还不够了解?他对感情一向被动,性格使然,也不能怪他沉默的退却。
她终于下定决心,对电话里说:“我明天回去。”
杨一玮欣喜若狂,有点语无伦次:“好……我去机场接你……啊不,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
“不用。”夏晴拒绝他:“我回去再和你联系。”
即使这样,杨一玮已经十分满意:“你早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
“我知道,你去睡吧,很晚了。”夏晴要挂电话,杨一玮忽然又道:“我爱你!”
夏晴梗了一下,才道:“……我也是。我们明天见。”
夏晴挂了电话,只觉得无比疲惫。虽然终于作了决定,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她躺在床上,思绪一片空白。
隔壁的客人大概还在抽烟,烟味一直不散。她迷迷糊糊的想,这人怎么了?大半夜了,还抽得这么凶?
睡意终于袭来,她重又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六点夏晴就被隔壁的动静吵醒。房子并不隔音。隔壁的客人收拾行李,开门走出去的声音一清二楚。她再无睡意,跳下床去。
既然答应杨一玮今天回去,那么现在也该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可是夏晴却总是有点不大情愿,心想,难得脚伤好了些,不如让杨一玮也过来,两人在这里一起住几天再回去。
虽然这么想,她又不愿意给杨一玮打电话。她给自己找理由,这么早,他说不定还在睡觉,还是晚点再打好了。
夏晴磨磨蹭蹭的洗漱完毕,下楼吃早饭。
没想到这么早,老板娘已经在和人谈生意。几个人对着一张图纸比比划划,争得热火朝天。过了一会儿,老板娘的大嗓门响起来:“小张,去看看林工程师起了没有。如果他起了,让他下来一下。我们这里又谈不拢。”
小张懒洋洋的回答:“不用看,他一早就退了房,已经走了。”
老板娘目瞪口呆:“什么?”忽然看到夏晴,顿时大叫起来:“不可能!他女朋友还没走呢!他怎么会先走?”
夏晴无比震惊:“你说什么?你是说……你是说……林白他在这里?”
“是啊。他昨天早上到的。”老板娘解释:“听说你住这里,就要了你隔壁的房间。我说要告诉你,他还不让。”
——那么说昨晚那个抽了整晚烟的客人,就是林白!
——她以为他又像从前一样在杨一纬面前退却了,可是其实他已经来了她身边!
——他都听到了!他什么都听到了!
夏晴全身都在发抖,腿软得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忽然就倒了下去。老板娘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她。从楼上下来的林臻和范天格也赶紧跑了过来。
林臻扶着她,急问道:“你怎么了?”又对老板娘说:“大概是早上起来没吃早饭,血糖太低。麻烦你去泡杯糖水。”低头看夏晴抖着手在兜里掏东西,连忙按住她:“你要什么,我来拿。”
“电话!”夏晴慌慌张张掏出手机开机,要给林白打电话。
系统显示一条新短信。来自林白。时间是早上五点。
短信十分简洁:“祝你幸福!再见!”
夏晴心里狠狠一沉,只觉得胸腔里都是空荡荡的,抱着林臻,半天才哭出声来:“他走了!他再也不会见我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痛彻心扉?好像身体的一部分被生生割了下来!
——这些年来,习惯他的存在,就像习惯呼吸的空气。她本来以为他永远都会在她身边,只要伸出手去,他就会在那里。她从没有想过,他会真得离开她!
——她会真的失去他!
她哭得撕心裂肺,可是心里的痛楚和绝望并不能缓解半分。直到有个人在她耳边说:“去追,还来得及。”
她茫然的抬起泪眼。范天格把她从地上一把拉起来:“第一班离开凤凰的中巴是早上八点。还有十分钟。”
范天格话语不多,是个彻底的行动派。夏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出了旅馆。
“你不用去。我们等他。”林臻拉住夏晴:“你的脚还没好。”
“不!”夏晴推开林臻,跟着跑出旅馆。
古城的石路上,夏晴拼命的跑着。剧烈运动引起的大脑缺氧,却阻止不了记忆潮汐的铺天盖地。
——拥挤的公车上,清秀的少年微带腼腆的问她:“我叫林白。你叫什么名字?”
——考试失利,她在回家的路上哭。他一直陪着她,从城南走到城北,再从城北走回城南。
——她和男友分手,找他喝酒哭诉。他居然喝的酒比她还多,喝醉了还要先送她回家。
——……
——他说,我喜欢夏晴,在你出现以前就喜欢,这么多年一直喜欢!
晨光照着她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对着太阳奔跑,逆着时间奔跑,跑过这十年的岁月,跑过从前,跑过当下,跑向将来。
将来的幸福此刻就在对面向她张开手臂。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跃入那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
“别离开我!”她恳求。
林白不说话,只是默默收紧臂膀,让她在他火热的怀抱里窒息。
第三十章 Love me less, but love me a long time(上)
乐极生悲的事情总在发生。这么旖旎的时候,夏晴却叫出声来:“疼……”
林白连忙放开她。原来是她的那只伤脚,剧烈运动后,终于又一次扭到。
林白抚下身去,一边察看,一边心疼的责备道:“谁要你跑来呢?”
夏晴轻轻抽气:“别动别动,好疼。”
“回旅馆吧。”林白把她的手拉着搭在自己肩上,示意道:“我背你。”
“嗯。”夏晴听话的靠上他。
林白背着夏晴走在路上。他的后背宽阔坚实,让人依赖。她情不自禁伸手搂紧他的脖颈。
“林白。”她贴着他的耳朵,低低叫他的名字。
他回应:“什么?”
她却不回答,沉默片刻,才道:“你今天早上给我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你以后不会再见我了吗?”
过了很久林白才回答:“是!”
她犹豫地问他:“那么……朋友也不能做了吗?”
林白脚步一滞:“……你追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把脸庞贴上他的鬓角 :“不!我来是为了留住你。一想到不会再见到你,我就害怕。真的,怕到极点。”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喜欢你,林白!”
她的声音极低,却好像带了一股力量直直撞进他的身体。他全身忽然没有了气力,觉得有点眩晕,不由自主就停下来了。
她却浑然没有发觉,只是伏在他的耳边继续道:“……可是我对杨一玮并不是没有感情。虽然我喜欢你多过喜欢他,可是我不能对你说,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不管我现在怎么做,我都是辜负他,也辜负你……怎么办?”
她的脸庞仍然贴着他的鬓角。他的脸上忽然有一种湿意。他知道,她哭了。
“夏晴……”他唤她。她却不回答,只是低下头,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间。他轻轻叹口气,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她都没有再说话,可是他知道她还在哭。他能了解她现在的负疚感,虽然自己心情也沉重到极点,却还是宽慰她说:“我明白你对杨一玮的感情,我不怪你。”
她低低嗯了一声,更加抱紧他。
终于回到旅馆。林白把夏晴送到房间里,给她上药按摩。夏晴哇哇叫疼,紧紧抓住林白的手臂,眼泪汪汪的说:“太疼了。上了药就好了,干吗还要揉?不管它行不行?”
林白表情严肃:“不行!”往手上倒了药酒,又朝她脚踝上抹去。她张嘴又叫,正叫得惊天动地的时候,忽然唇上一热,已经被紧紧吻住。
脚踝上是他火热的手掌;唇上是他缠绵的激情。这一刻她仿佛期待很久,脑里微微嗡了一下,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开始轻轻歌唱。她忘记了一切——脚上的疼痛,内心的负罪感,一切的一切——全心全意回应着他的吻。
他也不知何时放开了她的脚踝,紧紧箍着她的腰,力气越来越大,几乎要把她粉碎。她昏昏沉沉,无力的揪着他的衣领,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从来没有吻得这么回肠荡气过。
好不容易林白终于放开了她。两人抵着额头微微的气喘。过了一会儿,林白笑着问她:“要不要再来?”
她红着脸点头,仰起了脸。
没想到唇上没有期待的热度,脚踝上却又传来一阵刺痛。她懊悔得低呼:“原来你说的是这个。那我不要……”
话没说完,他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两情相悦的亲昵原来这样美好。她微微颤抖,享受着激情带来的眩晕。
房里正是风光旖旎的时候,房门忽然被蓬蓬拍响。门外是老板娘的声音: “林工,林工你有空么?师傅们都等着。你能不能下来一下?就五分钟!”
夏晴看老板娘急成这样,便推林白:“你去吧。”
林白恋恋不舍放开夏晴,摸着她的头发:“我马上回来。” 起身开门,跟着老板娘下了楼。
夏晴坐在房里,轻轻抚着唇,回想着刚才的情形,心里正一片柔情蜜意,却无意中瞥到床头的手机,心情顿时沉到谷底。
她拿起手机,找到了那个熟悉的ID。
——玮。
既然已经选择了林白,无论如何,一定要和杨一玮摊牌说清楚。她不能做脚踏两条船的缺德事。
——可是该怎么说才能不伤他的心?
——有可能不伤他的心吗?
她瞪着手机出了半天神,终于按了拨通键。
电话只响了半声就被接通。杨一玮在另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到了吗?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我……”夏晴咬咬嘴唇,逼自己说道:“你不用来接我了。”
杨一玮一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你已经回家了吗?”
“不!”夏晴不由自主捏紧了手机:“我是说,我是说……我今天不会回来。我……我……”
那端的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什么意思?”
“我……”原来分手两个字居然这么难说出口。夏晴迟疑着,终于失去了说下去的勇气,只好沉默。
他也静默着。两人无言的僵持。终于,他开始说话,口气居然十分平静:“你昨天告诉我说我们重新开始,今天就说要分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夏晴?”
“对不起!”夏晴张嘴才发现自己在哭:“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不能陪你走到最后……对不起!”
那边没有说话,只传来嘟嘟的忙音。
杨一玮已经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林白回来了,进来后就回身关紧房门,一幅不想让人再打搅的样子。夏晴面朝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林白走到她身边,俯身去吻她,这才发现她满面泪痕,不禁吓了一跳:“怎么了?”看她手上握着手机,就明白过来:“你给他打了电话?”
夏晴哽咽着点头:“是我不好。我从最开始就不应该……我应该先看清自己的内心再作决定。怎么办?我伤了他的心……”
林白抱住她,柔声宽慰:“好了好了。别再责怪自己。谁都不是圣人,谁又能永远看清自己呢?”
夏晴在他怀里慢慢安静下来。林白抚着她的头发,又道:“别为他担心。都是成年人了,他能处理。”
“可是……”刚才杨一玮的态度太冷静,让夏晴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的感觉。
林白察觉到了:“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就回去。”
夏晴歉疚的看着他。他笑着低头吻她:“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能在一起。还有一辈子,是不是?”
两人回到本市,已是深夜。夏家人都没有睡。林白把夏晴抱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表露惊讶,反而个个都是一幅我就知道的神色。夏妈妈早就准备好了宵夜,招呼两个人吃,又说:“林白,这次真是麻烦你。”
林白忙道:“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
夏雨就在一边打趣:“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还用这么客气?”
正在给夏晴拿碗筷的林白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起来。
他和夏晴肩并肩坐下来一起吃宵夜,时不时含笑对看两眼,甜蜜的情绪肆意。夏晴吃了两口就停住了:“不能再吃了。会胖。”
林白劝她:“你哪里胖?我倒觉得太瘦了。再吃一点。”
“不吃。”夏晴撒娇:“吃胖了怎么办?减肥很难的。”
“吃胖就吃胖吧。怎么样我都喜欢。”林白把她当小孩子哄:“来,张嘴。”
夏家人围坐在旁边看两人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都肉麻到不行。
夏雨存心要煞风景,非要转移林白的注意力,故意问他:“你是怎么知道夏晴会去凤凰?”
林白看看夏晴,笑道:“直觉。”
夏雨作了一个嫌恶心的表情:“靠,别搞得这么玄乎。我和她还是双胞胎呢,怎么都没有你那个感觉?”
“这叫心有灵犀。”林白笑道:“你不明白。”
林白这人平时挺男人的,怎么一谈恋爱就这么文艺的让人受不了?夏雨瘪嘴:“你强,难怪你赢。”
夏妈妈干咳了一声,打断夏雨:“林白,很晚了,不如不走?”
林白连忙推辞:“不好。我还是回家去。”
夏妈妈也不阻挡:“也好。回去给你妈打个电话。她今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白起身准备走。一家人闹哄哄的围着他,根本不给他和夏晴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依依不舍看着她:“那我明天再过来。”紧紧捏了一下她的手,这才出了门。
林白走了。夏妈妈坐到夏晴身边:“真的决定了?”
夏晴坚定的点头:“决定了。”
夏妈妈叹了一口气:“也好。林白这孩子我们知根知底,对你也不错。既然你决定了,我们也同意。”回头对夏爸爸说:“把那些东西都拿出来。”
夏爸爸进房拿了一包东西出来放在夏晴面前。夏晴看看,都是杨一玮从前送的东西——城西两套房子的钥匙,给爸爸的手表,给妈妈的高级补品,衣服,饰品……——琳琅满目。
夏妈妈说:“这些都还回去吧。我们本来就不是想贪他什么。”
夏晴点点头,从脖子上取下项链来,放进那堆东西。
其实杨一玮送她的东西并不只这条项链。他喜欢送她珠宝首饰。可是她不喜欢。杨一玮却总在买。上次求婚成功后,他便从Tiffany买了一个4克拉的白金钻戒给她。她嫌太招摇,不想戴。他居然还发她的脾气。杨妈妈也喜欢送她珠宝,她离开本市时留了一套珠宝给她,说是祖传,送给未来儿媳。夏晴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平时不敢用,也不敢放在家里,就在银行租了个保险箱,把珠宝存在那里。她出门旅游前,把订婚戒指也寄存在了银行。
夏妈妈猜到夏晴的心思,便吩咐夏雨:“明天你陪你姐去一趟银行。”
姐弟俩第二天一早便去银行取了珠宝,带着其他东西一起去了杨一玮的公司。
公司里的人居然都还记得夏晴,看到她来,殷勤的打招呼:“夏小姐你来了。”看她行动不便,小秘书们便把她和夏雨领进会客室,又说:“杨总还没有来呢。你先坐一会儿。”
夏雨有些奇怪,趁没人的时候偷偷问夏晴:“他们难道都还不知道你和杨一玮已经分手?”
夏晴也很迷惑,本来有些紧张,现在就更紧张了。
两人等了一会儿,杨一玮还是没有出现,Chloe却打开门走进来,歉意地说:“真是奇怪,Vincent上班从来不迟到,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夏晴你找他是不是有急事?”
“啊,不急。”夏晴忙道:“他……昨天有来上班吗?”
Chloe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他先来了一会儿,挺心不在焉。我问他,他说你要回来,他等着要去接你。后来他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难道不是去见你?”
“不是……”夏晴有些着急了:“他走后你就一直没有再见到他?”
Chloe瞪大眼睛:“我还以为他一直和你在一起呢。”
夏晴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她再顾不了许多,拿了手机便给杨一玮打手机。
电话一直响,却没有人接听。
她又给他家打,也没有人接听。
Chloe看着她,慢慢脸色也变了:“夏晴你告诉我,你和他之间到底怎么了?”
夏晴顾不上回答,急着给朱七打电话:“朱七,帮我查一下,杨一玮是不是又出了国?”
朱七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也不多问,立即挂了电话去查杨一玮的出境纪录。
夏晴拿着电话等着朱七的回话,心急如焚。
正是心乱如麻的时候,Chloe却还一个劲逼问她:“你说,你们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和杨一玮分手了?”
夏晴正要回答,朱七的电话回来了:“没有杨一玮的出境纪录。”
夏晴心急火燎:“我找不到他。他会去了哪里?”
朱七比她冷静,提醒她:“你去他家看看。我来查国内航班的纪录。”
夏晴连忙出门,Chloe拉住她;“我和你一起去。”
夏雨开车前往杨一玮的家。车上夏晴正要向Chloe说明事由,电话响了。是林白。
林白问她:“你的脚如何?”
夏晴看看坐在后面脸色十分不善的Chloe,小声说:“现在说话不方便,我再打给你。”
林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音调就变了:“你和他在一起?”
“当然不是。”夏晴连忙解释:“杨一玮他失踪了。我们现在去他家找他。”
林白这才松了口气:“他说不定去哪里散心去了。你不用太担心。”
“但愿如此吧。”夏晴匆匆又聊了两句,就要挂电话,林白忽然低道:“我很想你。我们不应该回来的。在凤凰,就我们两个人,多好。”
没想到他这个老实人也会说情话。夏晴全身像有电流经过一样麻了一下,不由耳根发热,面红耳赤的胡乱嗯了两声,挂了电话。
Chloe大概听到了只言片语,在后面抱着臂冷笑:“原来这样!果然还是你那个蓝颜知己!Vincent真可怜,被你们俩耍的团团转!”
夏晴申辩:“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他的感情。”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分手?”Chloe仇恨的看着她:“他条件不够好,还是他对你还不够好?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夏小姐?”
夏晴气得全身发抖,说不出话,夏雨就在旁边帮姐姐的忙:“这位小姐,你是真的不懂吗?感情的事情和人喝水一样,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冷热。你这个外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最好闭嘴!”
Chloe恨恨道:“我才不想管她和Vincent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如果Vincent有什么事,我跟她没完!”
三个人一路吵到杨一玮家门口。夏晴拿了钥匙出来开门,可是手哆嗦得厉害,怎么都对不准锁眼。
Chloe一把夺去钥匙:“我来。”打开门冲进房去。
房里没有人。大概钟点工早上来过,到处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夏晴连忙去查看杨一玮的办公桌。他的护照在抽屉里,看来的确没有出国。她又去看他的衣橱。衣服、旅行包都在,他没有出去旅游。
那么他到底会去哪里?
她在房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夏雨陪在她身后,看她神情有异,问她:“怎么了?”
她不回答,目光漫无目的的在房里到处搜寻。
——到底是哪里不对?
Chloe也已把房里到处看了一遍,没看出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钱包也在,人应该就在附近。”
夏晴忽然跳起来——这就是不对的地方!——他既然出了门,为什么要把钱包留在家里?
她急忙去搜他的钱包。果然,那张照片已经不在里面。
就是他初中时偷拍她后面写了”Time to remember”的那张照片。朱七把照片还给他时曾开玩笑说,这模模糊糊的跟鬼片似的,最好还是不要了,换张好看一点的吧。他却说他喜欢。尽管他们后来有很多照片,他还是一直把那一张放在钱包里。
——他离家出走,什么都不带,身无分文,却带了那张照片!
夏晴心里更慌了,连忙对夏雨说:“你去找找他的车钥匙。”
车钥匙不在。
“他会去了哪里?”夏晴完全没有了主意。
朱七终于回话来,所有国内航班也都没有杨一玮的纪录。夏晴给杨一玮通讯录上所有人打电话,没有人说看到过他。她去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影院,公园,餐馆……甚至他们原来的中学——询问,没有线索。
她连续找了三天,没有任何收获。这天晚上她疲倦的回到家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睡了,可是一直睡得不沉,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说话。夏妈妈说:“……她心里不好受,你要理解。”
是林白的声音:“我明白。我早就跟她说过,她对杨一玮的感情我能接受。我进去看看她。”
脚步声轻轻进了房。然后有人在她身边坐下。他在摸她的头发,随即伏下来轻轻亲她的脸颊。
她翻个身过去,伸手抱住他的腰,好像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自己才不会这么绝望。
“我找不到他!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心有灵犀,猜到他的去向?”她低低道:“你说,他会去了哪里?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打了个哆嗦,更紧的抱住林白:“我害怕……”
林白抚着她的后背:“别担心。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他也许只是想走开一阵子。”
她却没有半分宽慰:“不,你不知道他。”
——朱七曾说过,如果和他在一起将来又分开,这和他童年时被父亲抛弃没有区别。他心里,被人抛弃的阴影一直都在。
慢着,被人抛弃……他曾说过什么?
——记得爸爸刚刚带我回国的时候,我想妈妈。他就带我到这里来看星星。他说,即使没有人陪着你,还有天上的星星呢。
她一个激灵,忽然坐起来:“我知道他在哪里!”
第三十一章 Love me less, but love me a long time(下)
林白的车风驰电掣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夏晴却还觉得速度太慢。还是那条高速公路,还是同样漆黑的夜晚,她的心里,也是同样,充满了让人透不过气的恐惧。林白不时担心的看她,她也不知道,只是看着外面发呆。
从高速上下来,林白抽空腾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夏晴。”
她终于侧过脸来看着他,眼神忧虑却又茫然。
林白一阵心疼,把她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亲:“不会有事的。”
“嗯。”夏晴勉强笑了笑,又掉转头过去,瞪大眼睛看着车外空廖的原野。
终于到了上次杨一玮带她来的那个地方的附近。夏晴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紧张得四处张望,握着林白的手越来越紧,到后来简直就是在掐他。她却浑然未觉。
林白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和她十指交错,暗暗希翼,不管天上哪位神仙听到,请保佑杨一玮平安无事——他黯然心想,否则她如何自处?我又该如何自处?
周遭一切黑漆漆的瘆人。林白的车灯的光线像刀刃割破墨黑的夜幕,照着不远处一辆车,孤零零的停在荒野里。
“是他的车!”夏晴跳起来,还没等车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她的脚还没好,怎么能这么跑?
林白担心的跟了上去,想拉住夏晴。她却力气大得惊人,甩掉他,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车门紧锁,借着车灯,可以依稀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
“一玮,一玮!”夏晴发疯似的拍打着车窗,里面那个人却一动不动,没有知觉。
林白捡了一块石头,走上前去推开夏晴,一石头砸在车窗上。
第一下没有砸破。第二下,第三下……终于,车窗哗然碎掉。林白伸手进去,打开车门。
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杨一玮仰面躺在司机的座位上,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夏晴叫他的名字,使劲拍他的脸。他还是一动不动。她扑上他,抱紧他毫无生气的身子,好像这样就能挽回他的生命,就能弥补她的过错。
冷,全身都是冷的,她的一颗心就像浸在冰水里,只知道冷,什么都是冷的,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林白比她冷静,伸手去摸杨一玮的脉搏。还好,虽然十分微弱,还在跳动。他掺开夏晴,俯身下去把毫无知觉的杨一玮抱起来:“我们赶紧去医院!”
两人赶到医院,把杨一玮送进急诊室。夏晴又给朱七打电话。朱七和何瑞很快也赶来了。
众人在急诊室前等了很久,门终于开了。白衣大夫走出来,面无表情:“谁是杨一玮的家属?”
夏晴和朱七都连忙走上前去。大夫说:“病人四天没有进食,严重脱水,不过已经抢救过来。现在还不能说有没有生命危险,还需要观察。”
“谢谢医生。”夏晴和朱七相拥而泣,又问:“我们能不能去看看他?”
大夫说:“病人现在还没有苏醒。你们可以进去,但请尽量保持安静。”
夏晴刚要走进病房,忽然看到站在一边等候的林白。她走上前去:“很晚了,你和何瑞先回去休息吧。”
林白握住她的肩膀:“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这里有朱七在。”夏晴看他一脸疲惫,心疼得摸摸他的脸:“你很累了,回去吧。”
林白看看不远处等待的朱七,只好点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朱七和夏晴蹑手蹑脚走进病房。杨一玮闭着眼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即使在睡梦里,他还是紧紧皱着眉,额上的皱纹、眼角的细纹都是那么怵目惊心。
——都是自己不好,让他成了这个样子!
夏晴愧疚无比,在床边坐下。朱七在另一边坐下。两个人都不说话,看着昏迷中的杨一玮。
过了很久,夏晴低低问道:“朱七,你是不是怪我?”
朱七看着针管里滴下来的药水:“我不怪你。感情的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
朱七越这么说,夏晴便越内疚:“我如果不和他开始……”
“不要这么说!”朱七打断她:“我知道你努力过,可是两个人不合适,总是没办法。你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
夏晴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才好。朱七长叹口气:“我知道感情不能勉强。如果你和杨一玮能复合是最好,但如果不能,他醒过来后,我求你,别再刺激他。他想做什么,你先都顺着他。剩下的开导工作我们来。你也看到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这一次我们侥幸救了他,但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如何。”
夏晴点头答应,低头去看杨一玮,这才发现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点东西。
她想她大概知道那是什么,可还是想核实。
她轻轻掰开他的手。果然,是那张照片。Time to remember。
他孤独的仰望星空等待死亡来临的时候,想起来的,会是他和她哪些过去的时光?
——是他们在花前漫步在月下拥吻的甜蜜呢?
——还是他们激烈争吵彼此伤害的痛苦?
他要记得的,又是谁呢?
——是说要给他幸福却又选择了别人的负心的女子呢?
——还是十年前山洞里那个害怕到极点却还拼命安慰他的小女孩?
她握着杨一玮的手,浑然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滴在他的手上,滴在照片上。他的笔迹一点点晕开,渐渐模糊,就像她自己的内心。
朱七低叹,从她手里拿过照片去:“别再想了。很晚了,回去吧。”
“不!”夏晴看着杨一玮沉睡的脸:“我留下来。”
——她虽然不能陪他到最后,但至少,她可以陪他这一晚。
朱七摇头,却又无可奈何:“那我也留下来。”
两人守在病床边一整夜,杨一玮都没有醒过来。第二天,第三天,还是如此。朱七夏晴苦熬两天,把何瑞林白心疼得不行,好说歹说才让她们离开医院。
夏晴在林白的车上就睡着了,一直到自己家楼下才被林白吻醒。
林白送她上楼,一进家门就逼她在床上躺下。
“好好休息。”他皱着眉头劝她:“别再苛求你自己。这样下去你会垮的。”
夏晴怕他担心,就答应道:“我听你的,今晚我不去医院,在家好好睡觉,好不好?”
林白这才笑了笑,亲了亲她,给她拈好被子:“睡吧。我在旁边看着你。”
夏晴顺从的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 “林白,谢谢你。”
——谢谢你的包容和谅解。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林白当然明白:“别跟我说这些客气话。”轻轻拍她:“快睡吧。”
夏晴心里只觉得安稳,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等她一觉醒来,已是凌晨两点。林白早就离开了。
她翻身起来,蹑手蹑脚出了门,去了医院。
病房里杨一玮还是老样子,双目紧闭躺在床上,紧皱着眉。夏晴站在床边,注视着他消瘦的面容。
——都是我不好!
她伸手去抚他紧蹙的眉宇。
——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里舒展开去?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一如从前愉悦舒心的笑容?
她低低道:“一玮,你别这样,我很难过。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伤了你的心。我没有给你纯粹的爱情。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总有另外一个人。可是我并不是不喜欢你,答应嫁给你的时候,我也是认真的。”
杨一玮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
她便继续道:“我心里现在有两个人,这对你们俩个都不公平。我不能失去他,可是又担心你。我对你们俩都不能算是全心全意。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内疚。你别再把感情耗在我身上,我不配,不值得!”
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只觉得疲惫。她坐下来,握住杨一玮的手:“不管怎样,你不要以为你只是孤独一个人。我在这里,还没有走开。”
杨一玮还是双目紧闭,没有反应。
房里静得很。她趴在床边,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夏晴是被头顶的触碰感惊醒的。有人在摸她的头发。梦里迷迷糊糊的她以为自己在家里,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
没想到却是杨一玮。
他看起来还是十分虚弱,却还是努力朝她笑了一笑,有气无力的说:“我做了一个梦。”
她又惊又喜:“嘘别说话。你需要休息。”
他却像没有听见似的,握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梦到你要离开我……真是一个恶梦。”
她有些局促,努力想抽出自己的手:“我要大夫过来。”
“晴……”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再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那只是一个梦,是不是?” 眼神里渐渐透出乞求。
那是怎样一种让人透不过气的神情!
她不敢和他继续对视,低下头。朱七的话回响在耳边——别再刺激他。他想做什么,你先都顺着他。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她点点头:“是。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杨一玮全身震了震,手心忽然火热起来。他拉紧她的手:“童话里王子吻醒睡美人。现在让美人来吻醒王子。我不想再做那个恶梦了,你能不能来……吻醒我?”
她迟疑着。他在等待。
她终于朝他俯下身去,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他的唇冰凉,因为脱水而结了坚硬的壳。她的心里不由一阵刺痛,连忙起身离开他的唇。
他却意犹未尽,抬起手来去摸她的脸:“还是像做梦……能不能再来一个?”
此刻的他,脆弱得像个受了伤急切需要慰藉的孩子。
她便又一次低下头去。
门外好像有什么轻轻响了一下。她想回头去看,他却按住她的头,加深了吻的力度。
他的气息熟悉却又陌生。她心里一惊,就要往后退,他却死死抵住她,不让她动弹。
良久,他才放开她。
他低低地说:“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即使你不是全心全意地爱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我的希望很简单,love me less, but please love me a long time。我不介意你爱我少一些,但请爱我很久很久。我知道我的爱卑微而自私,可是我求你,答应我,夏晴。”
第三十二章 道是无晴 (上)
“你答应他了?”朱七问道。
“还没有。”夏晴叹口气。她当时回答不上来,只好落荒而逃,可是又担心杨一玮病情有反复,就在病房外徘徊,一直等到朱七过来。
朱七也叹口气:“你可要好好想想。”又说:“喔对了,刚才我在医院门口看到林白。”
夏晴有些惊讶:“可是我没有看到他。”
朱七也十分奇怪:“我和他打招呼,他爱理不理的,好像心情很不好。我还以为你们刚才吵架了。”
夏晴心想,可能昨晚偷偷来了医院,林白不高兴。赶紧拿了手机给他打电话。
林白很快就接了:“你还在医院?”
夏晴连忙说:“你知道吗?杨一玮他昨晚醒过来了。”
“是吗?你功不可没。” 林白听起来却不怎么欣喜。
夏晴就讨好地说:“我今天下了班,过去找你好不好?”
“我今天会加班。”林白冷冰冰的回答:“你好好照顾他吧。晚上早点回家。”就挂了电话。
朱七在一边听得很清楚,笑道:“哟,林白那么温和的人也生气了,真难得。”
夏晴吐吐舌头:“没事。等杨一玮出院了,我再去好好哄哄他。”
朱七眼珠转了转:“那你的意思是……你最后还是会选择林白?”
夏晴惊讶的瞪大眼睛:“当然。如果我要选择杨一玮,昨晚我就说yes了。”
朱七问她:“这么坚决?不再想想?像杨一玮这样家产亿万、年轻英俊,又温柔专情的男人,多少人梦寐以求!你要是放过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到时候别后悔!”
夏晴笑:“被你这么一说,现在我就后悔了。可是……”她正了正色:“他越好,我越觉得不能和他在一起,因为我永远不能给他纯粹的,百分之百的爱。”
朱七不解:“那你就能给林白百分之百的爱了?”
夏晴重新又露出笑容:“我会努力。”
孰轻孰重,这已经很明显了。朱七看看紧闭的病房门,心里低低叹了口气。
她进了病房。躺在病床上的杨一玮向她笑了笑:“你来了。”又问:“夏晴呢?”
朱七老老实实回答:“她在外面。”
“为什么不进来?”杨一玮皱皱眉,自问自答:“是我逼她太紧了。”他问朱七:“她有没有和你说了什么?”
“她……”朱七还没有回答,杨一玮又打断她:“她是不是还在犹豫?朱七,你帮我好不好?你帮我,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来。”
朱七看他有些激动,连忙按住他,语重心长道:“一玮,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
杨一玮就有些明白了。他把脸转向一边,表情颓然:“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也许都觉得我做的过分了。可是我追求我的爱和幸福,又有什么错?”
朱七无言以对,只好拍拍他以作安慰。杨一玮却不理她,冷冷道:“你出去。”
朱七有些忍不住了:“一玮,你成熟点好不好?别像个孩子。”她本来不想说,可是看到他那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不就是失恋分手,犯得着要死要活的吗?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
杨一玮翻转身拿背对着朱七,又一次冷冷道:“出去!”
这以后杨一玮谁也不见,即使夏晴也据之门外,每天也不吃东西,只靠输液维持。朱七多次试图和他沟通也无济于事。她实在无可奈何:“他从小就是这样,喜欢钻牛角尖,作茧自缚。我是无能为力了。谁也帮不了他,只有他自己帮自己。”
夏晴已经乱了分寸:“那怎么办?我们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
Chloe早就哭得像个泪人一样:“你难道不知道怎么办?只有你才能救他。难道你宁愿他死,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夏晴更是心情混乱,无助的看着朱七。朱七劝她:“别在这个时候做决定。大家都不冷静,即使做了决定,也往往是错的。”
Chloe气急:“你们两个,难道都想让Vincent死?”
“Chloe,”身后忽然一个女声传来:“没有谁想Vincent有事。”
大家回头,惊叹:“杨妈妈!”
杨妈妈走进病房。杨一玮没有料到她会来,也着实吃了一惊。
杨妈妈上前吻他的脸颊,心疼得拍拍他:“傻孩子。”在床边坐下。
杨一玮要说话,却被妈妈打断:“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人生中最大的痛苦便是爱离别和求不得,我都经受过。所以我知道你的感受。”
杨一玮不说话。杨妈妈就又道:“爱的形式不同,争取是爱,放弃也是爱。你爸爸当年放弃我,是爱我,因为他希望我自由快乐;他当年放弃你,是爱你,因为他希望你有更好的照顾。”
杨一玮终于有些动容:“爸爸……”
杨妈妈抚他的头发:“当年要和你爸爸分手的时候,我也不舍也痛苦。他劝我说,常有人道,希望有情人成眷属,其实不成眷属又能如何,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无论相隔多远,能够同看天上一片明月,就极难得。放弃,有时候比争取,爱得更深!”
“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杨一玮对着妈妈冷笑:“如果放弃比争取爱得更深,那么为什么那么多人追求白头偕老?”
杨妈妈无言以对:“你……”
“我不相信会有人深爱着却选择放弃。”杨一玮加重语调:“我不会放弃!”
杨妈妈走出病房,夏晴朱七和Chloe都站起来;“怎么样?”
杨妈妈不答,只拉了夏晴的手:“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去买点东西?”
两人携手走出医院。路上杨妈妈一直不提杨一玮,只是随便扯些家常。夏晴终于忍不住了:“阿姨,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杨妈妈笑笑:“其实没什么,我只想替Vincent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夏晴慌道:“不不不,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如果不是我,他现在……”
杨妈妈打断她:“不怪你。世上每天都有人分手,可是只有他一个躺在医院里。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应该怪我,没有教好他,让他有健康豁达的胸怀。”
杨妈妈越通情达理,夏晴心里就越内疚:“不,其实还是我的错。”
杨妈妈摇头:“别再争这个了,没有意义。回去吧,你在这里,他总觉得有希望,就总走不出这个死胡同。”
夏晴迟疑道:“他现在这情况……我不放心。”
杨妈妈拍拍她的手:“傻姑娘,有时候心狠些,很多问题反而容易解决。回去吧,别再来了。你让他绝望了,他也就绝处逢生了。”
——绝处逢生?
——他只不过是想要他爱的人在他身边而已,为什么要把他逼到这么惨绝的境地?
——他曾说过,没有她,他会死。那么把他逼到绝处,他又会如何?
夏晴茫然走在路上,抬起头来,却已经站在林白楼下。她上楼,站在他家门口,想敲门,可是不知为什么,却犹豫了。
——该说什么呢?难道她是来告诉他她担心着另一个男人无法抉择?
她咬咬牙,转身就要走开,没想到房门忽然打开了。
她看着林白,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林白指着地上打滚不迭的肥猫点点:“它告诉我的。只要一听到你的脚步声,它就出来献媚。”
纵使夏晴心情再差,看到点点那幅四肢乱翻的笨样,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她进门抱起点点:“想干妈了?”
点点舔她的脸,在她怀里撒娇。她抱着点点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林白跟着走进来,坐在她旁边,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夏晴想起来朱七说看到林白生气的那件事,连忙凑过去,讨好地说:“那天晚上是我不好。”
林白面无表情看着她;“哪天晚上?”
夏晴心想,哟,百年难见,他真的生气了,忙小心翼翼道:“我答应你在家好好休息的,可是后来还是去医院了。对不起。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我保证。”
他低低嗯了一声,还是没有什么笑意。
看来道歉效果不佳。夏晴抱着点点说:“爸爸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怎么办?快去亲一下。”把点点凑近林白脸边。点点就又去舔他的脸颊。
林白从她手里把点点抱过去:“别闹了。”话音刚落,夏晴一把抱住他,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记。
他心里忽得一下热起来,脸上却还绷着:“这算什么?”
夏晴不解的看着他:“亲一下啊,怎么了?”
“你亲的也不止我一个。”林白的口气有些冷。
夏晴忽然就明白过来:“你都看到了?”
——当然都看到了。他一早到她家去看她,却扑了个空。他赶到医院,正好看到病房里她和病床上的杨一玮亲密的拥吻。
夏晴连忙解释:“我那是为了安慰他。”
林白心里无比刺痛:“原来你的吻都是别有意义的。那个吻是安慰他,那么刚才的吻呢?是不是也是来安慰我?”
“林白!”夏晴气急,瞪着眼睛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白看她脸色发白,本不想再说,可还是狠狠心继续道:“我知道要给你时间,可是这时间会是多久?是不是只要他不放手,你就不能走开?”
夏晴还是瞪着他,保持缄默。
林白就又道:“我不是要逼你。可是我不是圣人,做不到永远大度包容。我想谈的是两个人的恋爱。我心里只有你,我也想你心里完完全全只有我一个。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情。”
夏晴还是不说话,只是瞪着他,眼神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林白忽然有些害怕了:“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你怎么想?”
沉默很久,夏晴才开口:“如果我们还是好朋友,你会不会说刚才这些话?”
林白一怔:“立场不同。当然不会。”
夏晴幽幽的问他:“是啊。如果只是好朋友,你不会指责我,不会怀疑我,不会说那样的话来刺我的心!所以……”
她深深吸气,正在犹豫该不该继续,林白已经抢在她前面说了出来:“你后悔我们不应该走到这一步?”
她笑笑:“我们果然心有灵犀。”
林白看着她,脸色渐渐变了,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是啊,如果只是好朋友,你也不会说刚才的话来刺我的心!”
夏晴苦笑,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所以现在我们两个都后悔。”
“不!”林白站起身来:“后悔的是你,不是我。”他再也没有理她,拿了烟,径直走到阳台上去。
夏晴泪眼婆娑。烟雾缭绕中那个背影,虽然熟悉,可是为什么显得那么陌生,遥不可及?
——为什么不能再像从前,她可以一股脑把自己心里所有的感觉想法倾诉给他听?为什么不能再像从前,他永远在身边听取劝解,耐心宽慰,从来不会这样走开?为什么两个人成为恋人,反而没有从前的默契和贴近?
房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客厅里的挂钟滴答作响。终于林白走了进来。他眼神深沉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如果你想回到他身边,就回去吧。我不会拦你。”
夏晴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不由惊跳起来:“你……!”
林白眼神忧伤而痛苦:“是,作为好朋友,我们对彼此满意,可是,这不代表我们会满意彼此作为恋人。也许,我们的确不应该走到这一步。”
夏晴心里疼得已经麻木了,却只是回答:“有道理。”
林白又道:“这样也好,你不用再为选择谁而为难。”
“没错。”夏晴茫然的点头,茫然的站起来:“那么,我走了。”
林白不由自主迎了上去:“我送你回家。”
“不!”夏晴脱口道:“我回医院。”
林白脸色黯了一黯:“啊,我都忘了。他还等着你呢。”他低低道:“祝你和他幸福。”
夏晴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分开了,走了两步都是轻飘飘的。可是她还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地回答:“谢谢。我会很幸福的。再见!”
第三十三章 道是无情 (下)
杨一玮每天都给夏晴打电话,可是她的手机总是未开。他打电话给她家,接电话的总是夏妈妈: “夏晴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十分客气,再没有从前的亲近熟稔。
本来快成一家人,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杨一玮心里很失落,握着话筒说不出话。最后倒是夏妈妈安慰他:“一玮,你还年轻,前方天高路阔,大好的前程。想开点,别老是自己为难自己。”
这些道理杨一玮都懂。退一步海阔天空,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些话他自己心里都说得起了茧。可是,哪里能那么容易放弃那个人,忘记那个人?
杨一玮这么想,嘴上也便这么说了:“伯母,我喜欢夏晴十年,好不容易回来找到她。我是全心全意对她。如果这样让我离开,我不甘心!”
夏妈妈叹着气:“你这孩子……我也知道你对她好。其实夏晴她……”她忽然又欲言又止:“你还是赶紧养好身体,别让你妈妈担心。”就挂了电话。
杨一玮听出夏妈妈口气里有些不对,想了想,正又要拨过去,Chloe推门进来,踌躇片刻,道:“那个……林白在外面,想见你。”
林白怎么会来找他?——杨一玮越发觉得有些事情不对了:“让他进来。”
Chloe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领着林白进来。
林白穿着一件深色T恤,头发剪得格外的短,越发衬的脸庞出奇的瘦削,气色憔悴的可怕,竟然还不如病床上的杨一玮。
杨一玮有些吃惊,心底有个想法忽然浮了上来。他看看站在床边的Chloe:“你出去吧。我和林白有些话要聊。”
Chloe警惕的看着林白。林白就笑了笑:“你放心,我人品还没有那么糟,不会做辱骂殴打病人的事。”
Chloe这才点点头,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两个男人。不等杨一玮开口,林白便道:“我是为了夏晴而来。”
杨一玮淡淡道:“当然。如果不是她,我和你还有什么关系?”
林白看着他,面孔紧绷,好像是在思索下面到底该怎么说。杨一玮抱着双臂,耐心等待着。
终于林白说道:“既然她选择了你,我希望你今后好好对她。如果再有上次的事情发生,我绝不会轻饶你!”
这话犹如一个巨雷打在杨一玮头上——夏晴她选择了我?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如果她真的要回到我身边,为什么这么多天又对我避而不见?——他心里疑惑良多,脸上却慢慢浮上笑意:“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我会好好对她,一生一世。”
“那就好。”林白脸色黯沉,声音也暗哑起来:“其实我知道,这趟我根本不用来。可是我希望你能当面给我承诺。如果你把自己当个男人,就记住今天说的话。”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杨一玮叫住他:“等等!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林白停下脚步。
杨一玮注视着他沉痛的双眼,问他:“你爱夏晴的心,不比我少半点。为什么你会愿意放弃?”
“我只希望她幸福。”林白的语调十分低沉,好像是在喃喃自语:“我想和她在一起,也是为了给她幸福。但如果她并不需要我,我走开也没有关系,只要她开心幸福就好。”他深深地看了杨一玮一眼:“我把她交给你,以后……”他停顿了片刻,一字一句慢慢道:“拜托你了!”
林白刚离开病房,Chloe就冲进来。她紧张的看着杨一玮:“没事吧?”
杨一玮有些恍惚:“没事!”他沉默片刻,忽然对Chloe道:“有没有什么吃的?我饿得要死。”
Chloe惊讶的张大了嘴:“啊……那个……好啊!你等等!”她一路飞跑出了病房,马上只听到走廊里都是她的尖叫:“Joanne, 朱七,Vincent他吃东西了!”
三天后,杨一玮终于出医回家。他只给杨妈妈提了一个要求:“我想让夏晴来接我出院。”
杨妈妈同意了。不知道她是如何联系上的夏晴。出院那天,夏晴居然来了。她微笑着把手上的花束递给杨一玮:“祝贺你出院。”
杨一玮看着她尖巧的下颌——这段时间不见她消瘦了不少——他接过花去:“谢谢。”又问她:“你好吗?”就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互相寒暄。
夏晴轻轻点点头:“我很好。”语调低回柔和。
杨一玮却听出她口气里的疲惫沉重,不由低道:“我一直担心你。”
夏晴笑着摇头,轻飘飘把话题转开:“你出院就好了,这样朱七和何瑞的婚礼也不用延期。”
这话一出口她便知道错了。她和杨一玮原定的婚礼日期和朱七的十分接近。如果没有那些变故,他们现在也应该在准备婚礼了。
没想到杨一玮好像并没有想到这个,只是笑道:“是啊。朱七这几天只知道在我耳边唠叨个不停,说如果何瑞变了心不娶她,就拿我是问。她从小就怕嫁不出去,现在又有了婚前综合症,如果再不结婚,估计就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夏晴提醒他:“可她自己就是心理医生。”
“原来如此。”杨一玮低呼:“难怪最近她老是自言自语,原来是在自疗。”
夏晴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杨一玮嘴角含笑,看着她灿烂的笑颜。
他说:“夏晴,你看,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到最糟的地步。”
夏晴收起笑意的脸上慢慢又绽开笑容:“是。我们还是朋友。”
杨一玮点点头:“那么,今晚陪我这个朋友去吃饭吧,庆祝我出院。”
夏晴犹豫的看着他。杨一玮便解释:“不是只有我和你。朱七Chloe她们都会来,还有妈妈。”
既然这样,夏晴便同意了。
晚上的饭局气氛十分融洽。大家对夏晴的出席并没有多少惊讶,杨一玮态度也很自然——他应该是想开了吧——夏晴也慢慢放开了心底的芥蒂。
吃完晚饭,朱七送夏晴回家。车上朱七问道:“你现在对杨一玮还有感觉吗?我听说你和林白分了手。所以如果你对杨一玮……我只是想知道还有多大的可能性。”
“对不起朱七,我不想谈这个。”夏晴把脸侧向车外。
应该算是报应吧。就如黄元元所说,什么都想抓在手里,结果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朱七看看她的脸色:“好,不谈这个。那么,你到底做不做我的伴娘?”她小心翼翼地说:“何瑞说,林白没有同意作伴郎。而且……他也许不会来我们的婚礼。”
夏晴没有说话。
有多长时间没有见林白了呢?他刻意避开她,她也刻意避开他。有几次何瑞试图把两个人拉到一起吃饭,可是两人都不愿意去。何瑞白折腾几次,也就放弃了。
夏晴对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苦笑:“看看,这就是和好朋友谈恋爱的下场。爱情灰飞烟灭,友情也荡然无存!”
朱七劝她:“不要那么悲观。你看你和杨一玮,本来和仇人一样的,今晚不也是谈笑风生?人是活的,情感是变的,谁也不知道明天发生什么事情,会遇到谁,会爱上谁,是不是?心放开些,如果老想着过去,还怎么能过后面的日子?”
朱七的话总是有几分道理。既然多想过去无益,夏晴强迫自己只注意当前。她埋头工作,认识新朋友,帮助朱七筹办婚礼,生活倒也充实。杨一玮偶尔会约她吃饭看电影,她有时候去,有时候也会推托。
这天杨一玮约她吃饭,正好她晚上没事,于是就去了。
去的是川菜馆。杨一玮慢慢开始能吃一些辣,居然喜欢上了那种火热的感觉。
夏晴看他满头是汗拼命喝水,有些好笑:“说不要你点最辣,你非不听。”
“总要挑战一下自己吧。”杨一玮一边嘶嘶的吸气,一边问她:“最近你在忙什么?”
忙什么?忙相亲!夏晴心里低低叹气。夏妈妈重新开始给她安排频繁的相亲,不亦乐乎。
她笑笑,回答:“没什么,就是瞎忙。”又问杨一玮:“你呢?最近有出差么?”
“嗯。和Chloe回了一趟巴黎。”
夏晴打趣道:“怎么?还是和她没有可能?”
杨一玮笑笑,不置可否:“我不知道好朋友能不能做恋人。”
夏晴忽然觉得兴致全无,于是闷头吃菜。杨一玮也不说话,两人沉默着吃完,结了帐,走出餐馆。
杨一玮说:“我送你回家。”
夏晴摇摇头:“不,吃的太饱,我想走走。”
“那我陪你吧。”
杨一玮和夏晴并肩走在路上。夜色低垂,整个城市却还是灯红酒绿,人来车往。不时有行人迎面走来。夏晴有几分心不在焉,和别人撞了几下也浑然不觉。杨一玮把她护在里面走了很久,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杨一玮拉住了她的手,她才惊觉。
杨一玮不动声色,指着对面:“过马路,不要心不在焉。”牵着她的手走到对面,很快放开。
夏晴心想,自己兴致不高,何必强迫杨一玮在旁边陪着,便说:“我回家了。”
杨一纬送夏晴回到家。夏晴刚要下车,杨一纬又叫住她:“若要成为爱人,得先从朋友做起。”
这句话没头没脑,夏晴不明白:“你是说谁?”
杨一纬笑笑:“你说呢?”开车走了。
夏晴慢慢往楼里走,忽然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一闪:杨一纬今晚的种种举动,多么像从前的林白。
——从朋友做起,难道……?
她心想,原来他还没有放弃。
可是,她也还没有放弃。虽然林白和她现在形如路人,虽然他决绝的让她心恨,但是,他一直在她心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于是下一次杨一玮再约夏晴吃饭的时候,她便直截了当告诉他:“也许这样说会伤你的心,可是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杨一玮的回答出乎意料:“我知道。”
夏晴不解:“那你还为什么……?”
“我只想确认。”杨一玮自嘲的笑笑:“我是投机主义者,总以为自己会比较幸运。现在明白了,失败并不总是成功之母。运气在很多场合时候并不起作用。”他居然安慰她:“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如此年轻才俊,富有倜傥,本城第一白金镶钻王老五,不会从此单身。你如果真想补偿我,就和我一起去出席朱七的婚礼。”
夏晴犹豫着:“我……”婚礼上那么多老同学,有多少知道她和杨一玮已经分手?又有多少人知道她和林白的故事?她不想成为大家的谈资。
杨一玮逼过来:“如果你不去,我就收回刚才说的话。”
夏晴无可奈何:“好吧,我去。”
朱七的婚礼十分隆重,宾客云集。盛装的夏晴随着杨一玮走进礼堂,第一眼便看到西装革履的新郎身边站着的男人。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不由自主就往后退。身边的杨一玮伸出手来拉住了她。
她小声哀求:“我不想……”
“大家都看到你了。你现在走,不是不给新郎新娘面子?”杨一玮握紧她的手:“我和你一起进去。”
夏晴还在往后瑟缩,朱七却已经看到了她。她笑着给他们招手,并且示意何瑞。
于是何瑞和伴郎林白一起扭过头来。
何瑞笑得十分灿烂。林白却面无表情。他看着她,好像隔着千山万水看着她似的,目光遥远疏离,没有半点情绪。
夏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飙升,脚底也开始发软。大概是裙摆太长,拌着她打了个踉跄。幸亏杨一玮及时扶住,她才没有摔下去,可是还是小小扭了一下脚踝。
杨一玮关心地问她:“没事吧?”
“没事。”她不知道有多少人现在正看着他俩,只好扶着他的手,拼命对着他强笑。
朱七何瑞已经走过来了:“你们俩怎么来得这么晚?”
杨一玮感叹:“女孩子嘛,出门总是很麻烦。”
夏晴看着站在何瑞后面的林白,头脑里一片空白,只好拉着朱七说恭喜。
身边围过来的老同学们里有人打趣:“下一个就该是你了吧。到底什么时候?”
夏晴尴尬的苦笑。杨一玮却气定神闲的回答:“快了,不会让大家等太久。”
大家一片哄笑,各自入座。
中场找了一个空隙,夏晴拉住朱七,咬牙切齿的偷问:“你不是说林白不会来吗?怎么他会是伴郎?”
朱七笑嘻嘻吐了一下舌头:“sorry, 我忙昏头了。”
夏晴气结,轻轻掐她一下。朱七大叫:“表弟救命,快把你的女人领回去!”
没想到杨一玮并没有应声出现。朱七四处张望:“人呢?咦?奇怪,林白也不见了。”她脸色一变:“会不会两个人找个地方打架去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林白杨一玮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林白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走向何瑞。杨一玮满脸含笑走回夏晴身边。
“你和林白干什么?”夏晴问杨一玮。
“没什么。”杨一玮笑笑:“男人之间聊聊天而已。”
这时婚礼仪式已经开始。夏晴不好再多问什么,把注意力放到台上的新人。何瑞朱七一对金童玉女,怎么看都赏心悦目。伴娘秀美娇小,和英俊儒雅的伴郎也挺般配。
——伴郎……!
夏晴竭力让自己不去看林白,可是怎么都控制不住,眼神稍稍往他身上飘过去,没想到看到他灼灼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她心里一慌,本能的低头去端水杯,掩饰的喝了一口水再偷偷看过去,他居然还看着她呢!她能感觉得到他眼神里的火热,和刚进来时他的冷淡判若两人。
她有些迷惑,还带着莫名的气恼。她侧头避开他的眼神。杨一玮大概也注意到了,看了她一眼。她顿时涨红了脸。
他凑过来,在她耳边低低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
她摇头:“哪句?”
“若要成为爱人,先从朋友做起。”他看着她,眼神含有深意:“我其实说的并不是我自己。”
夏晴心里陡然一热,刚要说话,台上司仪宣布道:“下面伴郎发言。”
林白走到话筒前,正正气息,缓缓开口:“今天是何瑞和朱七喜结良缘的日子,我作为何瑞的伴郎,也作为他十年的好朋友,祝福他们一对新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台下鼓掌。林白的视线慢慢落到夏晴身上。
“爱情是什么?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定义各不相同。我从前认为爱情是男女之间纯粹的倾慕喜爱,掺杂了任何别的感情,友情也好,亲情也好,就不能称作真正爱一个人。可是今天有个人告诉我,只要你想让一个人幸福,那就是爱她。如果能和她在一起,那么就尽一切努力让她幸福。我相信,何瑞就是这样爱着朱七。”
台下又一次鼓掌。林白注视着台下的夏晴和杨一玮,再一次缓缓开口:“想和她在一起,是爱;站在一边看她微笑,也是爱。争取是爱,放弃是爱。可是如果她并不幸福,我就不应该放弃。请让我借这个机会说一句话,夏晴,我爱你!”
大家都怔着了。台下一片死寂的安静。忽然,一个掌声轻轻的响起来。是杨一玮。慢慢的,有人跟着鼓起掌和尖叫起来。新郎何瑞不知所措,使劲拍打着林白的后背,又回身抱住眼圈微红的朱七。
一片喧哗里,林白居然还能保持冷静。他稳健的走下台来,走到夏晴面前。
他微笑的问她:“你总是不满我太内敛太含蓄,那么,这次的表白够不够?”
已经半石化的夏晴张目结舌,结结巴巴不知所云:“……这……这算什么?……”
“那么这个呢?”林白低下头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吻住了她。
婚礼进行曲恰到好处的响起来。夏晴微微眩晕中,忽然想起杨一玮的话。
——下一个就该是你了吧。到底什么时候?
——快了,不会让大家等太久。
他那个时候大概都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难怪他非要带她来这场婚礼!
她从林白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看向身边。杨一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桌上只有一张小小的礼卡。
她打开卡片,上面三个大字:“祝幸福!”下有一行小字:“如果他不好,来找我!”
“他没有机会了。”林白一把抢过礼卡去,丢在一边。
“可是……”夏晴想说什么,林白瞪着她:“你觉得我会不好?”
“不是。”夏晴小声提醒:“可是现在大家都看着我们,怎么办?今天是朱七何瑞的婚礼。可是我们抢了他们的风头。”
“没什么,”林白不以为然的笑笑:“我们的婚礼上就让他们抢风头吧。扯平。”
——我们的婚礼?
夏晴紧紧握住林白的手。林白也紧紧回握住她。
——以为会失去,其实她/他一直都在。
——以为不是爱情,其实比谁都爱得更深。
——道是无晴(情),却有晴(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