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白发、蓝眸,欣长傲冷的身躯,永远嘲讽的微笑,男子手中的三尺长剑早已染满鲜血,黑沉的天,压迫人心,透不过气。
高耸的城墙,犹如纸薄,被他一捅便破。
满地的尸首,是南国的军队,无一人幸免。鲜红的血,刺目惊心,男人嘲讽的表情,转为不屑,盯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一队人马,蓝眸,渐渐泛红。
如血般浓烈——
“风烈,你尽屠害南国军队”。高居骏马之上的男人,一般欣长的身躯,一样的五官,马上的他,与马上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不——
有区别,白发与黑发,蓝眸与黑眸的区别。
马上男人的冷傲与地上男子的嗜血。
“亲爱的大哥,我不止屠害南国的军队,我还要屠害你”。话落,如风一般,三尺长剑已近在马上男人的眼前。
只要风烈稍稍用力,剑,便能穿过马上男人的额,穿过——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杀了父王,害死你娘,杀手你的国人,你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杀尽所有人,也不在乎多杀一个”。一声狂吼,风烈长剑再起,落下,四周,突然黑发飘扬。
“王,请后退——”。风烈的兄长,风雷的守护军团,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护驾。
风烈杀红了眼,手起,剑落,绝不留情。
风雷的守护军团,眨眼,遍地倒,无一人生还。
风雷白了脸。
“风烈,别忘了,你也是南国的子民”。
“我没忘,这辈子都不会忘,不要怕——”。薄唇,诡异的扬起,“我改变主意了,现在不会杀你,你当你的王,总有一天,我会亲眼看着你最亲最爱的百姓,把你扯下王位”。
张狂的笑,飘扬的白发,拂过风雷的脸。
僵直了他的身。
身边,如冰冻一般,久久不能动弹。
久久——
……
第002章
连下三个月的豪雨,就算是老天爷落泪,也该停下来歇口水,补充补充水份。南国上下,水患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土地淹了水,房屋早已不成样,屋外大雨,屋内小雨不断。
各地河流溃堤,民房倒塌,死伤无数。南国上下,早已怨声载道,不少难民,逃往他国。以求谋生,存下半条老命。
这场雨来得不是时候,地里的庄稼,恰到收成时节,百姓正等着这些粮食过活,突来的灾难,毁了田地和人们的一翻苦心与期待。
传闻南国开国国君,是为风神,掌管风雨,故南国是东临国、西耀国、北国、南国和中突国五国中最风调雨顺的国度。
这里土地肥沃,季季丰收,百姓安居乐业。怎料,突然之间,下起大雨,且一下,便是三个月不停。
眼前,亦瞧不出有任何停雨的迹象。
再这样下下去,南国很快就会变成一片汪洋。
民间传言四起,风神远离,不再佑南国,才导致风雨不顺,不调,雨水连害大地百姓。
他们的神——
风神,已离他们远去。
南国,国都祁城。
皇宫,长乐殿。
文武百官临于殿前,搭拉着脑袋,垂下双肩,无力的皱眉,满脸凄苦。三个月的雨水,也冲走了所有人脸上的笑。
“吾王,时至今日,臣恳请王上祈天求福,求回风神,以安民心,以救民于水火”。右相成于拜上。
“求王上祈天求福,以安民心,救民于水火”。
众大臣皆跪,长声齐道。
恭敬的请示坐上帝王,发下新令,以解眼前之困。
人力能为,皆已为,却仍不能解困,国库粮食发放已尽,却仍是难民遍地,长此下去,南国必定灭国。
无须其他四国相争,天灾,就足以让南国百姓,国破家亡。
高居于座的南国君主,雷王冷傲的双眸,凝着地上跪成一片的臣子。传闻南国开国皇帝是风神,他并不采信。
求神拜佛可以国泰民安,他亦不信。
不过——
如若此行,可以让百姓安心,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准,由右相,右司礼部,国师处理此理,七天后,祈天”。
“吾王英明”。
……
天底下没有一个人能像眼前瘦巴巴的方小小一样可怜,一出生,连亲娘的面都没见着,娘亲便升天做神仙去了,三岁时,连亲爹也乐得去西方极乐世界享福。
留下三岁的她,毫无选择余地的被领到方家,当了小小的童养媳。她的未来丈夫大她十一岁,小时候因为生病,烧坏了脚,已至于行动不便,方大娘怕儿子娶不到妻,才领个小孤女回家吃闲饭,好长大了给儿子当媳妇,为方家开枝散叶。
刚到方家,小小的日子过得并不苦,有吃有穿,不至于饿死。
怎知,好景不长,十岁那年,等不到她长大的未来夫婿早早离开人间,享年二十一岁。
方大娘顿时是寡妇死了儿子,没了半点指望。
所有的痛与恨,所有的忿与怒,全都发泄在小小的身上。
一开口便是骂,一动手便是打。
三餐照常,一餐不落。
扫把星、霉星、恶鬼——这些全都是她的未来婆婆给她娶的“外号”。现在,她十六岁了,却仍是瘦瘦小小的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娃娃一样。
长时间的吃不饱,睡不好,让她的发育,硬生生的比别人晚了一大截。
有时候,小小不得不自我怀凝一下,也许,她真的如婆婆所说的,是个扫把星,不然的话,怎么她身边的人都那么的不幸。
天微微亮,抱着满满一篮子衣服,在门口努力的清洗。这雨,下了三个月了,好多地方都被淹没,所幸,他们住在山上,还没有淹到这儿。
不过,也快了。
她都不需要下山,直接在门口不远处就可以洗衣服了。
天天下雨,天天有衣服洗,不是衣服多,而是婆婆同样的衣服,让她天天洗。婆婆不乐见她闲着,非得找事给她做。
“扫把星,你死到哪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做早饭,是不是想反我饿死,信不信我把你直接推到水里淹死你这个没心肝的扫把星”。粗着嗓门,隔着雨声,山下都可以听到了。
小小身子一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怕。
被吼得,有些怕了。
印着水,看着自己满头白发,一张原本就小的脸,皱得更小了。
她原本是黑发,未来相公死后,婆婆开始对她打骂,没一天好日子过,然后,她必须时时刻刻小心亦亦的,连睡觉,也不得安稳。
然后,突然有一天,天一亮,她发现自己的满头黑发,全变得像雪一样白。
她烦,她愁,于是,愁白了头。
“我来了”。慌忙拾妥衣物,匆匆起身,过大的动作,差点让小小的身子,倒向身后的水中,没几两肉的身躯,怕是一眨眼就可以冲得老远。
小小的身子,不敢停顿,跑回屋里。
她认命了。
这辈子,或许,上天打定主意,只想让她做个扫把星。
……
第003章
厚实的木门被人硬生生的撞破,湿淋淋的兵士直接闯进屋,正在用早膳的方大娘差点惨白了脸。
“你——你,你们——”。
手中的碗,应声落地,碗里的稀粥,散了一地。
这日子,原就难过,顿顿也只能以稀粥果腹,现下落了一地,方大娘别提有多心疼了。
“方小小人在何处?”为首的士兵冲着方大娘道。
方小小——
方大娘咬牙切齿,一张老脸,更是扭曲的紧。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个要命的扫把星带来的,怪不得,怪不得——连她的早饭都倒了一地。
“几位官爷,你们要找方小小,老身就带你们去——”。哈着笑脸,将士兵带到后院,可怜的小小,正在劈柴,小小的身子,连柴刀都快握不住了。
婆婆在前头用早饭,她只能空着肚子,现在天灾降临,她们有家可以住,有房子可以遮顶,就已经很幸福了。
少吃个一顿也不会死人。
以前,她的日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反正——她都已经习惯了。再这样下去,也没有什么好不习惯的。
一头惹眼的白眼,不需要问,士兵们上前,直接将小小驾走了。
“喂,你们要带我上哪去?”小小怕得直发颤,她很乖,很乖,没有做错事,婆婆怎么可以报官抓她呢,“我没有犯错,没有犯错啊”。
没有人回答她。
迎着雨,她被带走了。
带离了方家,带向未知的未来。
小小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被人抓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到得了的地方。
尽管连下三个月的大雨,这里还是很干净,很大,很庄严——
那些人丢下她,又来了另一群人,把她丢进一个很大,大到足以淹死她的浴池里洗得干干净净,再换上一身白衣。
白衣,白发,白得惹眼极了。
小小的身子,缩在白色曳地纱裙里,显得更小的娇小。原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被这么一吓,更显惨白。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
被人从方家硬带出来之后,就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过话。那些人,又把她带到一个更大更庄严的地方。
庄严的,让人觉得呼吸大些,都是亵渎。
“右相,白发女子带到”。
神殿前,右相与国师回头,看着眼前一身雪白的女子,果真是如预言所言,南国真有白发神女降世。
“国师,是否真是此人?”右相问道。
国师打量片刻,然后,闭着眼,不知道在喃喃着什么,好半晌之后,才慎重的点头颔着,“没错,正是此人,不过——还需要更加确定才是”。看向小小,沉声问道,“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十——十六”。
十六?
右相眼露怀凝,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个十二三岁的丫头,如何看,也看不出十六岁,说她十二三岁,那也是看在她个子的份上。
瘦瘦小小,完全未发育的娃娃。
“亲人何在?”。
亲人?
小小脸儿一沉,贝齿轻咬着下唇,有些用力,有些故意。她哪儿来的亲人。“爹娘都已经不在了,也没有什么亲人,不过,婆婆还在”。也唯有一个恶婆婆在了。
婆婆?
右相又不解了。
小小娃儿,就寻婆家了?南国何时有这么早嫁人的事儿,十八才定亲,二十来岁成亲。于五国中,南国成亲的岁数算是大的了。
“没错,就是她了”。国师终于确认,笑眯了眼,抚着齐胸的美须,呵呵的样子,仿若捡到万两黄金。
右相不得不信。
国师向来算得神准,只不过,这天灾之事,国师三个月来,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光看着雨一直下,没有采取任何法子来阻止。
以至于,天灾人祸,百姓受苦。
“你叫什么名字?”。
“方小小”。
“方姑娘,从今日起,你就是南国的白发神女,明日午时三刻,于神台祈天”。
什么?什么——
圆溜溜的眼儿,犹闪着惧意泪光,小小的脑袋,完全反应不过来,对方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白发神女?什么祈天?”。
“这个,你无需细究,时候到了,一切便知”。国师高深莫测的道。
听涨了小小的小脑袋,也听胡涂右相的大脑袋。
这事儿——
真的交给一个小丫头就能成?
……
翌日,午时三刻,神台
小小穿着一袭薄薄长纱,被安置在高抬的神座上,她缩着小小的身子,空气中的凉意毫不客气的一阵阵袭来。
好冷——
为什么不让她多穿一件衣服,这薄薄的丝纱摸起来是舒服,可是一点儿也不保暖,雨点打在她的身上,早就湿透了。
她是不是就要被当成祭品,供给上天求得天晴,然后——她,就要死翘翘了?
才十六岁,眼前的雨丝,让她瞧不真切,她觉得,眼眶热热的,想哭——却发不出声音来,底下站着好多人,她连动,都不然动一下。
如果真的可以求得天晴,百姓不再受雨水之苦,就算是牺牲了她,她也甘愿。
可是——
可是,她根本就不是右相和国师所说的白发神女啊,她的白发,不是天生的,是被她愁白了的,他们弄错了,如果真的拿她祈天,老天爷一定会生气的,会大发雷霆,到时候,百姓的生活,不就更苦了吗?
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国师在说些什么,舞些什么,她根本就没有感觉。
只是呆呆的——
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沉溺在自己悲观的情绪当中。
……
第004章
整整三个时辰,国师在念叨着什么,小小已经僵成一个冰柱,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被安置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神佑南国,佑我风调雨顺,百姓安居”。
国师说一句,底下的百姓,也跟着说一句。
直到说完。
雨,仍在下。
淅淅沥沥的,一滴一滴,滴在发顶,衣上,心头——没有人顾得了这么多,抬着头,望着天,等着雨停。
等着日阳,再度照射着大地。
扬起头,那雨,滴入了雨,用力拭过,再抬头,再瞧着——那样的心,那样的念,那样的专注——
小小静静的落着泪,与雨水一起,早已分不清。
雨还在下,她不是白发神女,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孤女,一个受到生活所苦,命运所制的孤女罢了。
从小到大,只有身边的人,因她而苦,因她受累。
从来——
从来就没有人因为她而得到祝福,祈求,亦非福。
她没有那种神力,她只是个寻常人,神,之于她,是神话,是梦,或许,眼前的一切,皆只是在她的梦境当中。
她只是觉得好冷——
好冷,不止是身体上的冷,连心,也好冷。
“雨停了——”。
“上天听到了,雨停了,终于停了——”。
“白发神女,白发神女——”。
突起的声音,响亮极了,震回了小小早已飘远的神魂,她呆呆的看着底下手舞足蹈的人们,不解他们为何突然这么高兴。
“神女,因为你,南国再度被降福”。国师温柔的看着小小,看着她惊惧不解的小脸,“从今往后,你便是南国的白发神女,名副其实”。
名副其实?
心里,咀嚼着国师的话儿,轻轻的,细细的品味着。
天空仍是雾蒙蒙,灰灰的,像被脏东西染过一般,地上的湿意,三个月来,小小早该习惯了,处处见水,处处黏黏的,但是——脸上没有雨滴,身上出没有,天,真的不再下雨了。
老天,真的听到国师的祈求。
所以,停下这场下了三个月的雨,还南国的百姓一片安宁之地了吗?
她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神力。
她只是个寻常人罢了。
底下的人在呼唤着什么,她早就听不真切,迷迷糊糊,被人领了回去,洗过浴,换过衫,又被带到另一处,一处没那么庄严,却金壁辉煌的大殿之中。
大殿两侧,站满了人,端端正正的,齐刷刷的看着她。
小小无措极了,却知道,此情此景,她逃不开,跑不掉,只得被人牵着往前走。
于是——
她看到了,那高居首位的尊者,那个位子,该是王座。她纵使不曾亲眼得见,也该有所知晓,民间传闻。
国师,右相,祈天——这些事情发生过后,见到南国的君主,似乎就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了。
座上的男人,有一张冷傲的脸,小小也只看到这些,不敢抬头,不敢直视。
“白发神女万福,吾王万福——”。
高呼声,震耳。
尊座上的雷王,步下金阶,走到小小面前,修长的指,托起她小巧的下巴,盯着她的眼,薄唇一张,狂霸的宣布。“你是南国的白发神女,从今日起,你亦是朕的皇后”。
“我不是——我不是什么神女”。她受惊了,小小的身子,差点跌落了地,雷王的大手一伸,轻巧的托住了她,承住她所有的力量。
修长的指,挑起那惹眼白发,“这一头白发,便是最好的证明,求得日阳晴天,便是铁证,三日之后,朕与朕的皇后,大婚”。
雷王霸道的不许她有任何的反驳,胆小如她,只得将未出口的言语乖乖吞入腹,那一头白发,并非是天生,是让她愁白了的。
……
仅是三日的时间,南国皇帝大喜。
举国欢庆,雨水刚退,白发神女现身,如今,又成为皇后,一国之主,永佑南国,百姓心已安。
家园何愁不能重建。
“我该怎么办?”。偌大的寝宫之中,只有小小一个人,她被困住了。
有事儿,也无法寻个人来商量。
皇后——
那是多么崇高的地位,那是她这种人一辈子也无法望及的地位,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占了那么重要的位子。
可以活着,她就满足了。
不在乎他人言语,不在乎婆婆的恶行恶状。虽然一直被叫做扫把星,虽然一出生就没了娘,但是,她还记得爹——
三岁的娃儿,还小,或许,并没有什么记忆。
她却记得,也许,那是唯一觉得美好,不能忘的记忆。爹的样子,早就模糊了,那个人影,很高大,却很瘦,总是抱着她,温柔的说些什么。
她听不真切,听不清楚。
那是一直以来,支持她活下去的动力。娘是难产而死的,没有人想得到,更没有人愿意。爹——因为思娘过度,才会身体不支,丢下她,离开人世的。
她知道,爹娘都是舍不得她,他们是不得不离开。
她不怨,她也不在乎当个扫把星。
说她,骂她都好,只要不提及爹和娘,她都无所谓,真的——
一滴晶莹的泪,落在华丽的美服上,这个好的衣服,穿在身上,她总是不敢轻动,深怕扯坏了。
她陪不起的。
“爹娘,小小是不是很没有用,从来都只知道乖乖的逆来顺受,不知道要反抗,你们一定很失望对不对?对不起哦”。喃喃轻语着,对着空气中,那根本就不存在的人,说道着什么。
她总喜欢自言自语。
因为,没有可以交流的对像。
其实,她是真心想嫁给相公的,可惜,他的命太短了。还没有同她成亲就死掉了。相公比她大十一岁,很照顾她,疼她,什么都教她,读书,习字,虽然不多,她却会了,晓了,不再无知。
如果他还活着,该有多好——
婆婆就不会恼她,不会恨她。她理解婆婆心中的痛,那痛,是刺骨的,是锥心的,她懂的——
成婚当日,举国欢腾,华丽繁重的婚服,将小小压得快要透不过气来。这三日,她没有再见到皇上,成婚之前,皇上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
雨水刚歇,需要皇上处理的事情,真的很多。
而且——
新人是不宜在婚前三天见面的,据说,那样会不吉利。
或许吧——
她像个木偶似的,被人拖着走,拖着做每一个动作,拜完天地,祭完天,祭完祖,所有的一切程序妥当之后,天,已经黑了。
她被送进了凌波宫,那是皇后的居所,是她未来要住的地方。
宫女为她谢下头上沉重的发饰,“皇后,皇上还在晚些入房,皇后需不需要也吃些东西?”。
吃些东西啊——
小小摸着自己扁扁的肚子,一整天,都没有怎么吃过东西,“真的可以吗?”她小心亦亦的问。
以前就听说,大富大贵的人家家里规矩好多,如果一不小心犯了规,会有很重的处罚等着。
更何况这儿是大富大贵之最的皇宫呢,要是一不小心犯了规,说不定,会杀头的。
皇上——
那个已经是她夫婿的男人,是南国的君主,是高高在上的人。她,仍然觉得不真实,像是一场梦,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当然可以——”,宫女失笑,为她的小心亦亦,“凌波宫是皇后的居处,往后皇后要什么,尽管吩咐,这宫里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都会照着做的”。
权力真大。
“这样啊——”。
“来——”。宫女牵引着她,“这桌上的东西是为了皇上和皇后准备的,这一边,是需要与皇上共同食用的,这一边,是专门为皇后准备的”。宫女挥着手,桌上的食物是分两块的。
小小点了点头。
忍不住饿,直接吃了起来。
这些天,吃食方面,简直到了天堂一般,美味儿,全都入了她的胃里。那滋味——连做梦,都想要流口水呢。
她不爱浪费粮食,所以,就算是撑得难受,也要把食物都吃光光。
填饱了肚子,天,更暗了。
皇上却仍是半个影儿也没有见着。
不知不觉,已到半夜,小小倦了,却不敢睡,硬撑着脑袋,努力的张大眼,等着皇上的迟迟到来。
“皇后,皇上快回宫了,奴婢领着皇后出外迎接”。
“哦——好——”。
迷迷糊糊,被领出宫外,片刻,果真有一人迎着灯火走了过来,眯着眼,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他身上穿的也不是先前皇上所穿的那一套喜服。
而且——
他的头发,小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她仿佛看到一头与自己发色一样的发。不过,那张脸,真的是皇上。
连一旁的宫女,也如此认为。
“恭迎皇上”。
那人,微微一怔,仅是一瞬眼的功夫,不细瞧,还真的不会注意。
皇上的薄唇,扬起一抹笑。
那笑,怪异的很。
小小觉得全身上下,都起鸡皮,但是,什么也不敢说。
迎回皇上,入了洞房,宫女全都退出去,房内,只有他和她。
她在害怕,颤着小小的身子,坐在床沿,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害羞?”。
她摇头,用力的摇着。
“不需要害羞”。龙凤烛,被熄灭。
“啊,皇上,不行,这龙凤烛要点到天亮的”。小小惊呼,女官的交代,她可没敢忘。
“不打紧,这些繁文辱节,朕向来不在意”。
呃?
是这样的吗?
可是,她从女官那儿听来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女官说,皇上极注重宫中规矩,说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如果有人胆敢尚自违规,后果通常很严重。
所以,她才会如此的小心亦亦。
“皇上——”。又是一声惊呼,小小的身子,被人抱得满怀,倒向身后,软软的塌上,“怎么?今日是大婚之日,女官不曾告诉你,大婚当晚,你和朕,会做些什么事儿吗?”。
“呃——,有,是有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没——没什么——”。不敢说。
“无妨,直接说,朕不会责罚你的”。声音轻柔,温柔的让人不自觉的放松警剔。
“那——那我就说了——”。她忘了,忘了女官交代,在皇上面前,不能自称“我”,那是不符合规矩的事儿,眼下,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我——我怕——”。
怕?
低沉的笑,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玩的事。
“别怕别怕,朕会很温柔的——”。很温柔,很温柔——漆黑的夜里,那双黑眸,闪着诡异的亮光。
……
第005章
娇小的身子,快缩成一团,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睡梦中,亦极不舒服。
将娇小人儿锁进怀中的男人,一直未沉入眠,直到天际眨着微亮,他怀中的小人儿,缓缓蠕动,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过份大的眼儿,迷糊的睁开。
打了个季气的呵欠,看到近在眼前放大无数倍的俊脸,娇小的身子,整个僵住。昨儿个,夜深光线不足,小小不曾注意,眼下,光线也不足,却有着微微亮光。在这微光之下,她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眼前的男人,有着一双湛蓝的眸子,在微亮中,散发着诡异的光亮。
是她的错觉吗?
之前——她不知道原来皇上的眼,是蓝色的。是她不敢直视吗?没有啊,有一次,有一次她真的对上皇上的眼了,那双眼,跟她一样,是黑色的。
可是——
眼前的男人。
“你——你,你是谁?”。
“风烈”。
风烈?
“风烈是谁?”她想尖叫,就算她无知到不晓得风烈是谁,也该知道,当今圣主是雷王,全名风雷,怎么也不可能叫风烈。“你——你,你不是皇上”。
“我是——”。薄唇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很刺眼,他的确是皇,不是南国的皇,而是北国的皇。
他也的确叫风烈,不是风雷,是风雷的兄弟。
他,该称风雷一声大哥。他,也该称怀中女子一声大嫂。不过——怕是不可能了。
“不是,你不是——啊,你的头发——”。是白色的,跟她一样是白眼的,一双大眼,几乎快要瞪暴,不敢置信,紧咬的下唇,咬疼了也不自觉。“你不是皇上,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有一张跟皇上一样的脸?”。
这张脸,骗过了凌波宫的宫女和女官,他就如此堂而皇之的进了洞房。皇上呢?那本该进洞房的皇上上哪儿去了。
“我的确不是”。欣长健硕的身边,坐起,轻巧的把小小也拖了起来,“你们最尊敬的皇上,是我亲爱的大哥,我是风雷的弟弟”。
皇上的弟弟?
不对,不对,不对啊!
她嫁的是皇上,是风雷,可是——可是,为什么在她床上的会是风烈。有没有人可以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头好昏,她的身子好痛,有没有人来救救她?
眼前的人影在晃,慢慢的,变得模糊。
“我——”。
轻不可闻的发出一个声来,小小的下巴便被人狠狠的捏住,那力道,一点都不温柔,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那力道——
活似要将她捏碎一般。
“不许昏过去”。
昏过去?
她没有啊。
尽管,她真的好想昏过去。
软绵绵的身子使不上半点力气,想要挣扎,也无济于事。小小干脆一动也不动的任由他捏着。无法反抗,只有逆来顺受。
从来,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外头,渐有了响声。凌波宫的女官唤声,和宫女的应喝声,虽然不大,仔细听,仍是可以听得到的。
“王——”。
低沉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小小眨了眨眼,有些搞不清眼前的状况。这屋子里,该只有她和他而已。
“说——”。
“风雷快要醒过来,王是否带着白发神女立刻反回国都”。
“嗯,你让燕青,左将军先准备,半刻之后,在北玄门口接人”。
“是,王”。
声隐,人也消失了,再也听不到一丝消息。
情况变得好诡异,小小颤着身子,她向来胆小,如今遇到这种事。她不知道皇上有个弟弟叫风烈啊。
对皇家的事,她向来并不热衷,如果不是命运突然改变,如此错局,她也无缘与皇家牵扯上任何关系。
“不许流泪”。风烈捏着她下巴的手,更用力了,小小吃痛,“好痛——”。眼泪冒得更凶了。
又不是她喜欢哭。
她胆子虽小,呃——那不是怕事了,那是——避事,免得有事情找上身来,又苦了其他人。她早已经学会不在意了。
可是——
真的好痛,“你——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蓝眸,蓝得惹眼,如同他一头白发一样。好不容易,他肯松手了,放开她快要碎掉的下巴,捞起她那一头白发,“你已经是我的人,从今往后,只能跟随我”。
呃?
“可是——我嫁的人是雷王”。
“现在你是跟谁睡在这张床上”。
呃?
又不是她自己可以选择的。
没得反驳,小小不得动弹,被风烈拿着薄被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如同无人之镜一般,将她带离凌波宫,带离皇宫,以至于,带离南国,都没有人发现。
他只带了四个随从,便敢独闯南国。
途中,小小对他的身份总算有些了解。他叫风烈,风雷的弟弟,曾是南国的皇子。不过,在若干年前,呃——正确的说,是在十年前,当时,风烈只有十八岁,离开南国,后来不知何故,当上北国国君。
他与雷王,誓不两立。
每一次只要提及雷王,他的眼中,就会眨起让人心寒的恨意。那么强烈,那么不可挡。
光听,就知道他不会是个仁君。
不过——
他的臣下,他身边的那四位,对他惟命是从,尊崇的模样,可不是装出来的。出自肺腑,无一丝虚假。
唉——
她要怎么办?
已经到了北国,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而他们,也称她为白发神女。
她想反驳,可是没有那个胆。
比起她,他们的王,不是比她更适何白发神这个称号吗?
“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白发神女,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孤女,没有任何的异能,不能为北国做什么”。
喃喃,喃喃——
这一路来,小小说的声音都快哑了,却没有半个人愿意听。
她不放弃,只有一直说一直说。
他们此次到南国,全是为了她。这个突然冒出丑来的白发神女。南国是风神的后代,如今,北国亦是,同姓风,这白发神女,不管是被谁得到,都可以发挥极至神力,到时候,国可富,民可安。
……
第006章
被带到这个陌生之地,安置在陌生之所,听说,这儿是北皇的龙神宫,因她是白发神女,才有此幸,得居龙神宫。
一直以来,龙神宫,仅有北皇可居住。
这儿,不曾有半个宫女以外的女人入住过。
这儿的人,对她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完全如神只一般。小小自愧,没有半丝神力,受此待遇,她怕,怕天上的神因此看在眼里,记下她的过错,寻上一日,一起责罚。到时候,她这般娇小身躯,天知道,能否承受。
抑或,这一切都是天命,为的,不过是让她享受最后一刻,再迎接所有责罚。
唉——
这日子,其实与在南国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她已经七天没有见到那个风烈了。那一日,她被他从南国带回,便一直留在这龙神宫内。
他是北皇,这七日天,却不曾踏进龙神宫一步。
连那一日与他同行的那些人,也不曾见识到半个。
“神女,请用膳”。看起来很精明能干的宫女,将膳食放在桌上,一一布置。膳食很精致,却并不多,至少,不如在南国时那么丰富就是了。量刚刚好——够她一个人吃得饱饱的。
她人小,食量也小,这么多年来,早就饿得习惯了。
想要吃,胃,却容不下太多的东西。吃太多,她会一点也不浪费的把多余的食物全数吐出来。那样更浪费,且恶心。
所以,小小早就学乖了。
“谢谢——”。她乖乖的坐在桌前,拿起筷子,乖乖的吃着东西。那宫女,站在一旁没有告退,吃完东西,小小看着那宫女收捡桌上的残羹。
小心亦亦的瞄了瞄对方的表情算是正常,才开口,“请位,北皇什么时候有空?”。
“神女有何吩咐?”。
“我想见他一面”。
“奴婢会将神女要求转达我皇,不过,近日我国与南国行势紧张,我皇正处理此事,怕是无暇顾及神女。皇已交代,神女有任何要求可以直接吩咐奴婢,奴婢定当尽力办妥。”一丝不苟的样子,看起来好让人信得过。
小小高兴的直额首,“那就麻烦你了,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儿?什么时候可以回家?”那个家,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回。
只是——
除了那个家,她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不过,比起那个她不想回去的地方,不管是南国的皇宫还是北国的皇宫,都让她惊心胆颤的。在那个家,她如果不小心做错了事,顶多是饿一顿,或是挨打挨骂。在这儿,只要她犯下一点点错,就可能直接掉脑袋。
小小下意识的摸摸顶上的小脑袋,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不过——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小命,还是想要好好的保住这颗脑袋。
大不了,她一个人在外面讨生活,虽然瘦小,可是她有力气,会干活,应该饿不死的。
应该吧——
她,还没有在外头生活过呢。
“什——什么?”宫女一听,差点当场跪地,手中才刚收捡好的碗块,落了一地,上好的碗具,也砸了一地。小小看在眼里,好是心疼。“神——神女,奴婢该死,若有服待不周之处,望神女指点,千万不要离开,不然——不然皇会杀尽龙神宫上下所有宫女的”。
呃?
她并没有不满之处啊。
“你先起来好吗?”。
“奴婢不敢”。
“你这样跪着,我不知道要怎么说话啊”对着一颗头顶,虽然,她的头发还挺漂亮的。她却没有这种习惯。
“奴婢不敢——”。
她,是在发抖吗?小小看在眼里,有些不忍,“那好吧,我答应你不会再问你离开的事情了,你先起来,有什么事儿,我亲自去问你们的皇上好了”。
“谢——谢过神女——”。宫女开口,声颤,站起身来,身抖。
……
第007章
又过三日,小小才知道,如果风烈不主动来找她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见不着他的。
北国皇宫到底有多大,她不知。除了龙神宫外,还有哪些地方,她更不知。她被困住了,困得彻底。
前后加在一起,已经十日。
小小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而不是在这儿坐以待毙。
“神——神女,你要做什么?”。
一直在小小面前伺候着的女官,叫挽月,此时惊心的看着小小挽起袖子,一副要与人大干一架的模样,直往外冲。
侧首,睁了挽月一脸,小小用力的笑着,“挽月,我只是想出去瞧一瞧,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你瞧,信我都写好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你就把这个交给风烈好了”。
信?
挽月的脸色,可真是如月般白。
“神——神女——”。
“挽月,你别再劝我了,在这儿已经十多天了,风烈大概已经把我忘了,就算不能回南国,也该让我离开皇宫,我只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在皇宫住不惯”。日日如此奢华的享受,她于心难安。
这辈子,虽然不曾做过坏事,但是,也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她一向都只是一个守本份的人罢了。
没有能力,却要享受越能力之外的东西,那会折寿,会折福。
她不怕,怕只怕到头来会连累了无辜的旁人。
“请神女再稍待,挽月立刻去请示我皇,挽月恳请神女,在挽月回来之前,先呆在龙神宫好吗?挽月救您了”。高贵,冷静,在小小眼里,高高在上的挽月跪在她的面前。小小不知所措,“挽月,你先起来,先起来好不好?”。
“请神女应允”。她就是不起来。
小小好无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点点头,“那好吧,我等你回来,现在,你可以起来了吧”。
“谢谢神女体谅”。挽月起身,深深的弓身行礼之后,已最快的速度退出龙神宫。
宫里,只剩她一个人了。
宫女、太监和侍卫都在宫卫候着。
环顾四周,皆是华丽布置,从地上的绵龙石,到围柱上的如生雕塑,每一样看起来,都那么的让人惊叹,价值连城。
小小深深的环视每一样稀有之物,哪怕,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桌与椅,在这儿,瞧起来,也不是那么寻常。
她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临行之前,再看看这些,往后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的美丽之物。她虽是个平凡至极的人,却也拥有一颗爱美之心。
如此美物,岂能看过即忘。
……
龙腾宫
北皇处理政务之所,亦是近几日风烈所居之处。那一日,风雷大婚,风烈领手下赶往南国,为见那传闻中的白发神女。
在风雷拜完天地之后,以药迷晕了他。
新娘头纱之下的容颜,未能见,因此,事后风烈才亲自上凌波宫去见见传闻中的白发神女一面。高傲如风雷,岂会娶寻常女了,他认定,风雷即便要娶,亦是只会娶对南国有利之女,除北国外,其他三国,皆有适合联姻的对像。
他却娶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还称为白发神女。
他倒是想去见识见识那白发神女是否真有传闻中的神能。
凌波宫外那一眼,入他眼的,是她一头惹眼白发。心中虽早已有数,却仍是难掩惊讶,“白发神女”定是白发,想与看,事实差距,大到让风烈为之意外。
才随着他们入了凌波宫,入了风雷该入的洞房。
风烈从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然而,他不是,风雷更不可能是。
那一头白发,已经足够让他将白发神女占为己有。
“皇,龙神宫女官挽月有急事求见”。燕青,风烈的贴身护卫,入殿报道。
龙神宫?
“让她进来”。
“是”。
挽月被带进来,她小心亦亦,入宫十年,身为女官亦有三年,却从来不曾进过龙腾宫殿,这龙腾大殿,不是寻常人可以入的。
她——
“奴婢挽月,见过我皇,我皇万福”。
“免,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坐于首位上的男人,连眼都不曾抬一下,手,仍在挥毫,一心可以两用。
近日听闻风雷密防北国,他到是要好好瞧一瞧,风雷即便到了北国,又能做甚。
“回皇上,白发神女一直要求离开龙神宫,奴婢实在拦不住,请皇上定夺”。
修长的指,捏了捏,而后,放下手中笔,抬眸,郏长的凤眼,终于看向挽月,“她还有什么不满?”。
“神女想要出龙神宫走一走”。
“那就让她走一走”。
“神女——神女还想离开皇宫走一走”。
“不许”。
不许?挽月吞了吞口水,心里紧张的差点忘了该如何好好的说话,“皇上,神女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龙神宫,奴婢再也阻拦不住,且不能对神女不敬,使用蛮力——”。余下的话,已经说不出口。
皇上,该知晓他们的难处吧。
“麻烦的女人”。风烈冷哼一声,“回去看好她,今夜,朕会回龙神宫亲自去看她”。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不管她与风雷之前是何关系。
现在,她可是他风烈的女人。
只准留在北国,留在他的后宫,不准有别的想法。
“是,奴婢告退”。挽月匆匆离开。
虽主管龙神宫,却甚少与北皇有接触,传闻皇上严厉不讲任何人情,赏罚分明,该赏之人绝不会少,该罚之人,绝不放过。
真的对上皇上,她还真是心惊。不禁感叹,以往不需要面对皇上的日子,轻松许多。
或许,她该好好劝劝神女,不该跟皇上做对,那——不会是好事儿。
……
第008章
进退维谷!
挽月嗫嗫嚅嚅的模样儿,让小小硬气不起来。风烈宣言会过来看她,她何尝是要他过来瞧他,她宁愿不曾瞧过他。
那一日,新婚之夜,却错请夫君,她薄薄的脸皮儿,哪还敢面对他呢。
从一开始,一切,就已经不对了。
“神女,该用晚膳了”。挽月,端进晚膳,恭敬的模样,又是随时想要退下的模样儿。
是怕她缠着又要离开吧。
小小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已经发了好一会儿呆了。僵直的身子还有些疼痛,肚子饱饱的,半点饿意也无。
“挽月——”。唇儿微微一扬,叹出一口无声的气,秀气的眉头,不知何时,皱了起来。
“挽月在”。仍是恭恭敬敬的。却太过于有礼,也太有距离感,小小很不自在,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提出什么,唯有适应,想来,这适应的日子不会太远,见到风烈,只要让风烈明白,她只不过是空有一头白发,不会半点神通异能,她便能自由离开皇宫了。
“可不可以,不要再唤我神女了?直接唤我小小就好,老是唤着神女,我总会以为,你唤着的其实是别的人儿”。这个要求,不知道会不会无理。
确实有些——
挽月“咚”的一声,双攀一软,跪落于地,“神女,您是皇亲自接回龙神宫的白发神女,如若有人质凝神女的身份,那便对是神的大不敬,挽月惶恐”。
连惶恐都出来了。
其实,她更惶恐,却不敢对人言。
失落的看着挽月受惊的模样儿,小小只好作罢,不敢随意提出无理要求,一双小手,挽成十个白玉小结,扭着,扭着,都快扭成麻花。“对不起,你想怎么唤,就怎么唤好了,我——我不会再有意见了”。
“谢谢神女——”。挽月明显的松了口气,“神女请用晚膳,皇一定会回龙神宫的,挽月就先告退了”。说罢,也不待小小回话,直接匆匆离开小小此处寝宫。深怕小小再提出让人为难,让人想死的要求来。
她仅是一介女官,能做的事,其实不多。
小小疑着门外,直到再也瞧不见挽月的身影,才缓缓回神,将视线拉回。桌上的膳食很丰富,她的食量却越来越小了。
有些食不知味。
桂花醉鱼、鲜球虾、雪淋春、龙凤戏水——这些菜名,都是入宫之后,才有所听闻。每一道菜,看起来,都不像是可以吃的,连这边,也越来越讲究了。
她却想念极了那些粗茶淡饭,至少,吃得心安理得。
哪怕,饿肚也饿得理直气壮。
唉——
轻轻叹息,小手拎着筷,拔弄着盘中珍馐,都到了用晚膳的时辰,风烈为何还不出现?他说会来的,可是,什么时候会来?
她,又要等到何时。
风烈一进门,便看到一尊正在发呆的小人像,持白玉象牙筷的小手还悬在空中,一手托着下巴,双眼直视着房顶,却不曾专注,神情飘忽,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那一头长长的白发,简单的绑扎,多余发丝,散落在她的肩上,有些,垂落在身前。让她原就小小的身子,看起来,更是小小的。
那雪白之色,更是让她整个人仿若渡上一层亮眼光芒一眼。风烈亦有一头白发,却从来不知,头顶白发,可以造成如此震憾的视觉效果。
果真,只是旁观者清吗?
狭长的凤目,猝然一眯,欣长的身躯无声息的靠近。神游的小女人,仍是半点未查,一双大而亮的眼儿,眯一会,睁一会,唇儿翘得高高的。
“回神”。他立在她的面前,睨着她,突然道。
“……”,小小人儿,神游太远,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方小小,回神”。他再度开口,声音响亮的近乎大吼。神游的魂儿被惊飞,无力的小手,失劲,手中的白玉象牙筷,哐当一声,落了地。小小用力的吞了吞口水,一手死命的揪着自己的前襟,好让自己被惊飞的心可以安稳的落回原处。
呼吸、呼吸——
好难受,快要窒息了。
“笨蛋”。风烈一惊,大手伸出,抚向她的后背,“吸气——”。他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呼气——”。
小半会之后,小小终于呼吸正常了。一双眼儿,却小心亦亦的看着他,气喘得不敢太大声。“北——北——北皇——”。
有些结巴,也忘了礼数。
风烈眉头一皱,指了指小小适才所坐的位置,“坐下,吃完再说”。
“哦——”。不敢有异意,她乖乖的坐下,然后,乖乖的拿筷,用自己的衣裳拭了拭筷上的灰尘,也不讲究,直接夹——在方家的日子里,更脏的情况下,她都用过餐,就是让她用手直接抓,她也不会有意见的。
风烈仅是眯了眯眼,没有说什么。
他不语,仅是看着她,直到小小吃完,这一餐,注定是不怎么容易消化的。
“你都吃到哪里去了?这副瘦小的身躯,是谁准许你有的?”。
呃?
大大的眼儿,不解的睁了睁,她怎么知道?
这是天生的啊。
就算不是天生的,也是后天养成的,不是谁准许的,而是不得不——正如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皇帝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三餐正常。就算三餐正常,也不一定可以餐餐吃得饱饱的。
“对——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风雷就是这样养你的?把你养得骨瘦如柴?”。
“不是,不是的——”。小小连忙摇头,“不是雷王的错,之前小小并不识得雷王啊,以前在婆婆家,呃——”。不知道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他的脸色沉下,好像在生气。
“说——”。
“哦——,方家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婆婆年纪大了,有好东西,自然是婆婆先吃,小小还年轻,身体健壮,所以,有时候少吃一点,没有关系的——其实,别看小小这么瘦小,可结实着呢”。说着,还露出瘦小的胳膊,让风烈瞧个清楚。
却不知,风烈的脸色,因为瞧见她细小的胳膊,更阴,更沉了。
“我不管你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现在你是我的人,就得养出肉来”。眉头,深锁,“我可不喜欢抱着一堆骨头”。
不喜欢?那也抱过了。
小小想要抱怨,可是,没有那个胆子。
“呃——以后我会好好吃饭的”。如果有东西吃,她也不想饿肚子。“我——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说”。
“呃——到这儿也打扰十多天了,我是不是——是不是可以回家?”。小心亦亦的声音,怕他发火。
“不许”。霸道的拒绝,“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哪也不用回”。
怎么这样?
噘着嘴儿,小小低头,小小声的道着,“可是——可是,这里不是我的家,这里是皇宫,不是小小这种人可以住的”。
“皇宫又如何?你这种人是什么人?”风烈双目染火,“别忘了,你的身份是白发神女,往后自会有你的用处”。
白发神女?说到这个,小小抬头,想要解释一下——
“不需要编理由,有人说你是,你就是——”。他完全不给她机会。风烈对南国之人,无半点好感,对南国宫中人,更是反感。
不过——
南国,还有一人,是能让他以平常人对待的。
那人,便是南国国师。
既然眼前的小女人是国师认定的白发神女,她便是。哪怕往后,她不能发挥任何功能,安置在宫中,也可安民心。
……
第009章
“那个,那个——那个——”。呃——
“你想说什么?”。
“呃——那个,天色不早了,你——你——你——”。
“为什么还在这里?”风烈好心的替她说完接下为的话语。小小感激的用力的点着小脑袋,那小心亦亦的模样让风烈再次皱起眉头。虽说人是南国国师所选,不过,眼前小女人的行为实在看不出来,是传说中的白发神女。
“别忘了——”。修长的手,挑起她的下巴,小小别无选择,整张小脸,面对着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无法掩藏,大大的眼儿,无措的看着她。
她,忘记了什么?
小脑袋里,出现层层迷雾,完全想不起来。
“这儿,可是我的寝宫”。迷惑般的语气,让小小不自觉的点着小脑袋,虽然,被他托着,点不动。“小丫头,别忘了,在南国之时,咱们已经洞房”。
洞房?
“哼”。好大一声,小小的脸儿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全然不知如何应付眼前的突发状况。她以为——她以为,那一次不过是个意外,既然是意外,过去就过去了,他为什么还提起。
他是北国之皇,想要女人,成群结队。
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孤女而已。
“北——北——北皇”。习惯性的,又开始结巴了,在他的眼前,“如果需要女人的话,我想——我想,挽月可以安排”。她是龙神宫的女官不是吗?她想,挽月一定可以找到风烈合意的女人送来的。
她不在意住在哪儿,龙神宫这种地方,更不是她可以住的。现在,她只想快快的逃离他的身边。
这样的他,让她迷惑,不知所措。她,不懂得如何应付眼前的男人呵——
夜,早已深。
龙神宫外,寂静无声,宫女们也一一退下,歇息,留下少数护卫,在宫内四处搜寻,以防意外发生。
风烈不语,狭长的凤目,以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直瞪着小小的眼。然后,狭长的凤目,开始眯起,修长的指,稍稍用力,将她的下巴,抬得更高,离他,更近。
近到——
小小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呼吸,拂着她的脸,一阵热烫,娇小的身躯亦随之轻颤。由心底深处,散发一股陌生又复杂的情绪。
“你——你怎么可以——”。
“我有什么不可以?嗯?”似有若无,薄唇轻轻刷过她的唇儿,满意的看着她的小脸红通的快要烧起来,小小的身子颤抖得只能由他支撑着她。风烈龙心大悦,眼前的小女人,稚嫩的让人一次又一次的想要逗弄她呵。
他的劣根性,似乎越来越高涨了。
“嗯——”。
“真是可爱,乖,闭上你的眼儿,不要瞪得太大,小心,眼珠子瞪出来就不可爱了”。轻巧的将她横抱了起来,一步一步,步向龙榻,那是小小这些日子,日日所睡的地方。也是他的床——
“不——不可以——”。她气弱的叫。
“所有的一切,都已注定,别妄想有任何的改变,方小小,你是我的人,永远都是——”。除非,他不要她。
否则,她只能是他的。
……
之前,小小希望可以快些见到风烈。如今,小小巴不得不要再见到风烈。
奈何——
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总是如她的愿的。她想见他,却被撇下。现在,她不想见他,他倒是日日回龙神宫就寝。
她,成了他的侍妾。
呜——
为什么?为什么一下子身份来了这么大一个轮转。前些日子,她还是南国的皇后,才几天而已,倒成了北皇的侍妾。
她不在意身份,可是——她不得不在意,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不想,一点都不想。
可是——
唉!
趴在桌上,小小一个人自哀自怨着。
“神女,国师求见”。挽月进报。
国师?
又是国师?
现在,小小对国师可是感冒的很。这些感觉,全是南国国师给她的。她明明就不是什么白发神女,却被指鹿为马。
“国师为什么要见我?”。她不解。
“因为您是神女”。挽月恭敬的道。
她不是,不过,她已经解释过千万次,就是没有半个人相信她。
“好吧,麻烦你请国师进来”。
“是”。
北国在风烈即位之前,不曾存在国师一位。风烈即位之后,才请了目前身为国师的月龙,一个仅有十三岁的男孩。
不过,看起来,国师月龙可比小小成熟多了。反观小小,倒是更像个孩子。
“你——你你——”。就是国师?这么小的孩子,真的可以当国师了吗?老天——北国是不是没有人才了。
所以才请个小孩子当国师。才找个根本就不是神女的神女回来。
风烈这样做真的没有问题吗?
月龙白了她一眼,首次见面,她看起来,还真是普通的没有丝毫特色,除了那一头白发。“你就是白发神女?”。
“我不是——呃,不过他们都说我是”。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反正又不是她说了算。“你——你真是?”。
“我是”。月龙没好气的再白她一眼,不用招呼,自个儿落了座,“我是北国的国师”。
“你,多大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看起来,没比他大到哪里去。
“呃?没,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很好奇,你这个年纪,便被推选当上国师,难道不觉得有压力吗?”。
“压力?那是什么东西?”月龙不屑的轻哼,他可从来不觉压力跟他有关,“北国尊我为国师,那是北国的国运,亦是我命中注定”。
咦?
这么认命?
小小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虽然对方看起来是个小孩子,不过,语气成熟的比大人还大人。又是北国的国师,不像她,只是个被错认的神女罢了。
不能失了礼数。
否则,挽月又该为难了。
她坐下,有礼的一笑,“请问国师来找,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吗?你是白发神女,这点小事都看不出来?”
呃?
看出来?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她没有透视人心的能力了。
……
第010章
这个世上大概再也没有人比她更走霉运了吧,或许,上辈子她就是天上那枚不怎么受欢迎的扫把星,因犯了错,得罪了人被罚下世为人。结果,扫把星托世的她,运气仍是不怎么好,还带给身边的人恶运。
被当成白发神女,现在,又被人质凝为什么没有白发神女该具备的能力,她也想找个人来问问,为何,她是个没有法力的白发神女?
怔仲半晌,嗫嚅了半天,小小还是放弃了。
眼前的小国师,气焰高涨的很,她说不过他,对于他的问题,她亦无言以对。
“为什么不说话?”一双漂亮的眼睛,不满的撇了撇小小举丧极了的脸,“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小孩子就不需要尊重?”。
吓——
她怎么敢?
小小抿紧唇儿,用力的摇头又摇手,不敢得罪眼前看起来不得了的小小国师。开口会说错话。
“你哑了,开口——”。月龙直朝着某个哑巴女人大吼。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小小可怜兮兮的道。
一旁立着,始终未语的挽月,有些不忍。却不敢出声相助。国师的脾气比皇还要喜怒无常,孩子的心性,未成熟,他却成熟的比大人更甚。却也总做一些让人觉得幼稚的行为来。
可怜的神女——
明明是相同的地位,为何,看起来神女硬是比国师降了一个等级?
更何况,神女长居龙神宫内,俨然是皇的女人,这层身份,更显尊贵不是吗?
“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要说什么?”月龙握拳喃喃自语着,喃着喃着,几乎失控,“你这个白痴神女,连话都不知道说吗?我真不明白,皇为何带个白痴回来”。
白痴?
小小咬牙,是,她是胆子小,她是怕事,但是,她也是个人,也有脾气,被人白痴白痴的说。手,握成了拳,用力的咬紧牙关,“你真不是个好孩子,怎么可以随便这样说人家,很不礼貌的你知不知道,难道,你娘亲都不曾教过你吗?就算你真的这么觉得,也不该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
“我娘有没有教关你什么事,我想说就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无权过问”。拽的二五八万的孩子,沉着一张脸道。
小小一怔,接下来的话,全数被吞回了肚。
是啊——
她怎么可以随意说人家的爹娘呢,那更是不敬的呀。
“对不起——”。她诚心的道。
“别说些多余的话”。月龙起身,“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
……
偌大,高耸,庄严,神圣——
龙飞凤舞,北神殿三个大字,高悬于庄严的门楣上,四周寂然,无人走动。小小惊叹,第一次造访如此地方,虽说,上一次在南国,也曾到过,更被抬上神台,但是,与此处是不同的。
这里,似乎缺少了些许人气。
月龙快步前行,一步一步,踏得稳稳,后头的小小,跟得辛苦。
好不容易停下,亦是气喘吁吁,不解的看着月龙,为何带她上北神殿,她不是真的神女,如此冒然入神殿,如若冒犯了神灵,该如何是好?
她,无力安抚神灵。
“月龙,我真的可以进去吗?”。
“带你来就是要你进去”。不冷不热的声音,让小小接下来的问题,又吞回了肚。
厚重的大门,应声而开,庄严的北神殿,平日,除了国师和神之职者,寻常人不得尚入。大殿之日,亦只有指定之人才可以入此神殿。
这是北国百姓心之所安之处。
神殿很大,很高,小小亦步亦趋紧随月龙身后,一双眼,却无法控制的看向四周。四周,分布着神像,全是陌生的。
每一位神像脸上的表情,是详和的,布满大爱之笑,看着它,仿若心也宽了,眼亦开。突地,小小立着不动,呆呆的看着前方,神殿的正前方,大佛之下,有一尊一人高的新塑佛像,那模样,尽与她一模一样。
同样瘦弱的身子,却显得飘逸。同样雪白的发,看起来却万般的神圣,那双大眼中的神情,是那般的尊贵,让人不敢直视。
“那个——”。
“那个就是你”。月龙不情愿的道,北国无神女之名,北皇出身南国,有些习俗延自南国。国师,神女,神殿皆是。“从你被带回的那一日,便已经塑此神像”。月龙步向神像,指向神向眉点那一点惹眼的红点,是小小身上所没有的,“这一点,便是启神智之源,你虽是白发神女之身,却未有白发神女之神,南国以你祈天,得愿亦非你所能,是上苍赋予白发神女之能”。
他不想承认。
却不得不承认。
眼前的女子,便是那传说中的白发神女。难怪乎南国的国师,可以那么确定,送她上神台。
身负神职,推人上神台,是负神旨,如果推错,后果堪忧。
“可是——”。
“启你神智一事,北皇已全权交由我来负责”。一回头,月龙的眼露凶光,“如果你敢有半点退却,我第一个不饶你”。
呃?他说的像真的一般,小小的脑袋,亦迷糊了。
“白发神女是天生的吗?”。她问。
“自然不是,白发神女降世,需要肉身,你便是白发神女选中的肉身”,虽然,月龙十分不解,白发神女为何会选中这样一个肉身。“白发神女选中你的那一日,你的发,便会一夕之间变白”。无论先前,是何种颜色。
是——这样吗?
小小下意识的轻握自己的发,这头白发,的确是一夕之间变白,她以为是忧愁过度,难道,真的如月龙所言,她是白发神女选中的肉身。
为何?
为何选中她?
她只想当个平凡人而已啊!
……
第011章
“啊——”。
“叫什么叫,不过是一个蒲团罢了,都能吓你至此,胆小如鼠,今天我算开了眼界”。
冷嘲热讽的声,实在不怎地入耳,小小只是笑笑。谁让月龙说的是事实呢,她亦想改变的事实,不过,性子这东西,从小到大,已经定了形。就算要改,那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
“为什么要丢蒲团给我?”,小小不解。
“跪下”。
小小不敢有二话,端端正正的跪着,眼不敢斜视,她,在看着自己。呃——眼前这尊,完全跟自己一个模样儿的雕像。
“然后呢?”
“一直跪着”。
“我知道要跪着,就算一直跪着,也该有个期限吧”。她觉得,是不是一不小心的时候,得罪了月龙。
事实上,她已经很小心亦亦了。
月龙神色凝重,不睨她,却盯着她眼前的神像,“风烈交代,要将你体内的神女意识引发,到目前为止,短时间内,怕是不可能”。
呃——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今天开始,每日在此跪上五个时辰,面对眼前神女雕像,静心,凝神,引会神意”。
“一天五个时辰?”倒不是问题,“月龙,静心、凝神倒是好办,这引会神意,我不懂——”。他说的太深奥了,有没有简单点的,让人一听就能明白的。
“不需要你懂,只要照着做就成”。
“不懂要如何照着做?”。
“你是白痴吗?这种问题也要一直问一直问?”。
“呃——”。
……
五个时辰,屈了双膝。所幸,小小生得并不娇贵,未来相公死后,婆婆待她不好,时不时的罚她不许吃饭,罚她跪祖宗牌位,虽然,婆婆其实并不乐意认她是方家的人。
不过,她真的不知道,这样跪着,真的就能领会神意吗?
偌大的神殿,只有她一个人,偶尔,挽月会好心的为她送些小点心过来,不过,挽月未经允许是不能轻易进入神殿的。
所以——
就得像现在这样。
“神女,神女,挽月给您送点心来了”。
大殿之前,不准喧哗,所幸,周边没有人瞧着。
一听到时候,小小瞬间睁大了眼,双手合十向眼前的自己喃喃说了几句,便起身出了大殿,挽月在就在门外。
提篮里有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小小肚饿极了,不顾礼,不顾仪,伸出小手就抓。小嘴里塞得满满,“弯——弯月,下吃布要再送来了——”。
“神女,快喝点睡”。挽月被她的样子吓得不轻,她是存心想要噎死自己吗?
灌下口水,吞下口中食物,呼吸也顺畅了些,小小总算可以清晰说话了。
“对不起,刚刚肚子真的很饿”。
“没关系”。
“对了,挽月,下次你不用再给我送吃的来了,要是被月龙发现,你一定会被骂的,而且,我只跪五个时辰而已——”。
五个时辰而已?要不是因为身份差距,挽月真相当场翻翻白眼,寻常人会动不动就跪上五个时辰吗?
把一天的时间,都浪费在这儿。
“怎么不见国师?”。
“他是国师,很忙的,有时候我也一天都见不着他的人影”,这一次,她吃得斯文了些。
“那神女悟出了什么来?听到神音了吗?”。
“哪有那么好听的”。小小用力的摇头,肚子塞得差不多了,真涨起来,接下来,跪在殿前就要受罪了,水也不能多喝。“心是静了,神是凝了,我却完全无法与神交流”。没有半点感觉。
或许,神还不愿来理会她。
时候,还未到吧。
“可是,我听说神女在来北国之前,曾在南国祈天求晴,一次就成功了,与南国的国师配合的天衣无缝,如今连北国的百姓,都在传言呢”。她也是听来的,更因为如此,完全与眼前的神女,结合不到一块儿。
那一次啊——
小小长长的叹了口气,她也想知道,她也想问清楚,为何上一次,如此顺利就求得天晴,是不是她体内的神女,其实是睁大眼看着世间。
该出手时,便会发挥神力。
现在,正是神女不想出手的时候。
唉——
“那是个巧合,就算有功,也是南国国师的功劳,与我无关”。
“怎会无关,如果没有神女与神通意,国师也不能做什么的,比起国师,神女与更能知天意的神职人员”。
“是吗?”对此,小小陌生的紧,于是,把挽月说的话,全都当成教导听进了耳,记在了心。
“也许神女不该只呆在神殿之中,说不定到处走走,查访民间,遇到该理之事,自然能发挥神能了”。
“说得有理”。
小小是真的觉得挽月说得有理,才把这番话原封不动的转给月龙听。
“她是国师,还是我是国师”。
一句话,把小小所有的问题,全数原封不动的送回,重重的——
人在神殿之中,完全不知天候如何,有时过了时辰,回神龙宫便是入夜,她得抹黑走夜路,神殿四周无人,连一个守卫都没有,寻常人更不许轻易靠近。小小只能可怜兮兮任由已经很小的胆子更缩到极致。
一路吞着口水,朝着龙神宫方向摸回。
“神啊,求求你,给我一点点光线——”。双手合十,小心念叨着,脚下高高低低,朝着前方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那儿就有人了,她就算迷了路,也可以请人送她回神龙宫。
这一段路,她得自己走。
奈何,上天没有听到她的请求,月黑风高,只差深手不见五指,那光线,仅能免强看清楚眼前有没有坑,她在神殿跪了三天了,来来回回不超过十次的路,对小小来说,还是很陌生。
她发誓,明天不管如何,一定要早些来,早些回去,呜呜——她怕黑了。
“月龙,我上辈子一定跟你有仇了,要这样折磨人家,啊——糟糕,我踩到什么了——会不会是蛇,啊——”。
一声尖叫,响彻天际,惊天动地。
重重的——
小小摔落在地,小嘴啃了满嘴的泥,全身上下,差点连骨头也摔碎了。
不像柔嫩的手,也磨破了皮。
咬紧牙关,小小费力的起身,揉着摔疼的关节,一步一步,举步维艰的继续往前走,身上的痛,让她忘了要害怕。
可是——
真的好痛。
这一跤,跌得太重,太惨——
直到小小的人影,一步一步拖着身子,从暗处,到了明处,漆黑的天际,才泛起了些许微亮,迟到的月娘,缓缓升上天际,露出那朦胧娇羞的容颜——
第012章
跌了重重的一跤,跌伤了身,跌伤了心,跌出了一身病,当天晚上,小小便开始发热,整个晚上喃喃自语不停,喃着喃着,便开始流泪。
仅是流泪,不曾哭出声来。
那泪,流得凶极了,光是看着,就知道,在梦中,她一定哭得很伤心。
风烈一回龙神宫,便看到小小这个样子,当场发火,命令将国师从国师府拎进龙神宫。
“到底是怎么回事?朕要你好好的引导她开启神女之能,你倒是有本事把她弄成人不人鬼不鬼”。
“她会变成这样,与我无关”。月龙撇头,拒绝与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扯上关系,“她那么笨,谁知道是不是走路也会摔跤”。
国师,就是国师,随便说说,也八九不离十。
风烈冷睨月龙,双手环胸,眯着一双凤目,半晌,不开口吐一个字。月龙被盯着后颈寒毛倒竖。
“你就是认定是我的错?”。
“你说呢?”。
“下午之时,我去神殿时她还好好的”,谁知道前后没有多少功夫,她能变化如此之大,连他出被吓了一大跳,这身伤,这模样——真惨。
“才三天,就让她病成这样,多些日子,你是否打算送个死人上来”。
“生死有命,就算她是神女也一样”。月龙不抬头,不看风烈的冷眼。
吓人——
“无论如何,也除了是神女之外,还是我的女人——”。眯着眼,靠近一步,风烈郑重警告。
月龙撇了撇唇,没有多说什么。
睡了一夜,直到翌日晌午后,小小才迷迷糊糊醒过来,睁开双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一时之间,不知自己置身何处。
“你醒了?”。
低沉的声音,有些熟悉,小小转身,看到风烈正坐在床前的矮凳上,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她。
“皇——皇上——”。她惊呼,要坐起。
“躺着”。
“哦”。乖乖的躺下,不敢动弹。
“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弄成这副德性回来,谁伤了你?”。他逼问。
小小摇头,很用力,深怕冤了别人,“不是谁,是我自己,因为天太黑,一不小心跌了好大一跤”。越说,声音越小,这事儿,没必必要大声喧扬的。
“跌个摔能成这个样子?莫不是,你当我是三岁娃儿在糊弄?”俊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凤目,亦不善的眯了起来。
小小困难的吞了吞口水,她还不习惯眼前的男人,虽说,这些日子,他们都是肩并肩的睡在同一张床上,她,仍是不了解他,不了解他的喜怒无常。
“不是,不是——小小怎么敢,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就是没有人信?
风烈莫测高深的深看了她一眼,“不管昨天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下次绝不准再发生,从明天起,你可以不用日日上神殿罚跪——”。
罚跪?
才不是——
心头一惊,小小也管不了太多,打断风烈未说完的话,“皇上,那可不是罚跪,跑在神像前,是要诚心诚意,静心凝神的,绝对不是罚跪时的心不甘情不愿,就算跪疼了膝骨,也觉得值得”。
“是吗?”好看的薄唇,意外的扬起一抹弧度,“这么说来,你还想继续去跪?”。
“啊——”。呆呆的应声,半天才反应过来,“其实——其实我觉得可能这样会没有作用呢”。
“有没有作用不是你说了算,如果不愿再上神殿跪着,明日开始,让月龙用其他的方法,启你的神智”。
其他方法?
小小的心惊了惊,那个比她还小的国师可不会用什么温柔的法子来启她的神智。
“一定要启神智吗?”。可不可以不要。
平平凡凡的,没有什么不好。
男人修长的指,捏着她的小手,真的很小,如她的名,“你是白发神女,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么,何必浪费上天的好意,启得了神智,可以助天下百姓,你的心地如此善良,不会不愿意吧”。
迷汤不要钱似的猛灌。
小小潜意识里清楚,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事实上,她只能随着他的话,点头点头,再点头。
细嫩的脖子差点直接点下了。
“后天,让你见一个人”。
“呃?”。
“那个人,可是急着找你——”。
“什么人?”会有人急着找她?她并没有任何交好的朋友,也——没有亲人了。
“见到了,自然便晓”。他,故弄玄虚。
……
第013章
风雷带着几数得力干将,已经遣入北国好几日,从边境一路赶往都城,其间,并无人发现他们一行的身份。
南国上下,怒声不断。
宫里好好的皇后,才成亲当日,便被夺走。
南国好不容易,发掘出来的,能安民意,能顺天意,能让百姓过好日子的神女,也这么被人轻而易举的夺走了。
“攻打北国,夺回皇后,夺回神女——”。
南国上下,喊声一片,不曾见断。
商量最后,却不是出兵讨回神女,而是由他们伟大的皇,领着数名干将,潜入北国。如此危险的事,南国百姓,皆忧心。
“顺着这条路走,终会寻到该走之路”。南国国师,莫测高深的留下这一句话。
北国,凤城。
“皇,风城一过,便是北国都城,一入都城,就是北皇的眼皮底下,不如皇在此等候,由属下们先行打探消息”。镇国将军彭远道。
“属下与彭将军一同眼往”。待卫首领元成,身为宫内待卫首领,连神女被劫都丝毫不曾感觉到,更谈不上有关的阻止。
以至于造成眼前如此状况,需劳烦皇亲自出动,来此北国。
他是罪人,理应代罪立功。
“不需要”。风雷摇头,眼眸迷离,远飘,“那是他的地方,他能光明正大入我宫中,我岂能输给他”。那个狂魔,却也是与他流着相同之血的兄弟。
他不解国师偶尔高深的言语,不过,有一点,他坚信,国师所言,皆有理。
他与风烈,誓同水火。
这一次——不管风烈打算如此,白发神女,他绝对不会放手。
那关乎国颜,关乎皇颜,关乎南国所有百姓心中对家国形像,他是南国之皇,岂能破坏。
“一同行进太过惹眼,彭远,你先带两个人入城,安排居所,越简单越好,别惹人注意”。
“属下遵命”。彭远应是,与元成一同先行离开。
余下的,还有十二人,是南国专驯成的护皇十二骑,向来不离南皇左右。
不过,十二人,着实太过惹人注目。
“二人一行,彭将军一有消息回来,先后入城,没朕的旨意,不准轻易动手”。
“是”。
十二人,齐声应是。
……
龙城,北国国都。
从城门,到城中的各个关卡,风烈早已步下人手。事实上,早在风雷踏上北国国土,他就已然得到消息。
一行不超过二十人的队伍,直闯敌国皇都,还真是寻死之举。
如他一般。
“皇,南国一行,已入城”。
“嗯,继续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有一丝一毫的不善之举,立刻绑来见朕”。
“是”。
薄唇,擒着笑,手中,把玩着圆形血玉,微眯的凤目,扬起刺目亮光。
这一天,他等着可久了。
不过,风雷,这才是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窗上飞花过,轻颤,落地。
座上的男人,久久保持这样的姿势,未变。眼中的亮光,变成无尽危险的深渊,一个可以埋葬任何东西的深渊。
那样摄人,那样惊魂——
他的四周,散发着名为恨意的紫光,淡淡的,渐浓。
他的心里,装着无尽的仇恨。
一辈子无法化解的仇与恨。
龙魂殿外,小小的人影,刚要踏入,立刻又将腿儿缩了回来。站在小小的身后,挽月踏月龙盯着她的脚。
“神女,你这是怎么了?”挽月担心的问。
“不是不敢进吧”。月龙冷冷道。
“呃——”,吞吞口水,做人要老实,她只好诚认,“我是不敢进”。小心亦亦的指了指坐在首位上的男人,偌大的宫殿里没有半个臣子,连宫女太监的也找不到半个,唯有他一人。高居龙座之上,手里把玩着什么,远远的,她就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不善之气。那抹气,之于她,仍是陌生。
因她不曾真正的恨过。
不明白恨意为何。
“皇怎么了?”月龙受不了的翻翻白眼,“亏你还是神女,亏你还是皇的女人,这样的皇,再正常不过”。轻哼一声,先一步,踏进大殿。
居于首座的男人,一眼撇过,月念珠龙亦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真是见鬼了——
“没事?”。
“能有什么事”。
“那就好,挽月,我们进去吧”。
“……”,月龙咬牙,把他当成什么了。
风烈居高临下,望着三人,微眯的凤目,并未睁开,紧抿的薄唇,仍紧抿着,手中的血玉,随手一丢,落了地,发出一声惊心的响声。
光闻声,便知,已碎成片。
可惜了那一方好玉。
“有事?”。凤目,盯着月龙。
月龙被盯着寒毛全数,用力摇头,谁说他有事要找他了,就是有事也不会在他是这个样子的时候找他。
“是她”。指着小小,“她有事找你,我才带她来的”。
风烈将视线落在小小的身上,“急事?”。
他们日日相见,晚上,他誓必回到龙神宫,有事,何不在龙神宫中问及,而是特意赶来龙魂殿。
“有些急——”。是很急,“听说南皇已经到了龙城是不是?他——是来找我回去的吧?你上次所说的那个要我见的人,就是他吗?”。
她是无意中,听说的,有不少人知道南皇入了龙城,且,意图相当的明显。为了她这个没什么作用的神女而来。
“怎么?”眉,一挑。“很期待?”。薄唇轻扯,嘲讽的笑,刺眼极了。
“你在说什么?”轻轻蹙眉,她不聪明,却也不笨,自然听得出来,他是话中有话,这个男人,时不时的出现这种鬼样子,他就不能正常一些吗?有时候,他看起来也可以是个正常人啊,呃——虽然,大部分时间,他仍是个高高在上不大正常的男人。“我只是担心,要是因为我而引起两国纷争,甚至引发战火,这样的罪过——”。她担不起。“这事不需要你来担心,好好跟着月龙,学习如何成为神女才是你该做之事”。
什么?
小小瞪眼。
什么是她该做之事?什么是她不该做之事?这些东西,她不知道,也不懂,她不过是一个平常不过的人罢了,一辈子被人扫把星,霉星的称,的道也就罢了,那些,勉强来说,只是跟她有关,并不全是她的错。
但是——
但是,如果眼前真的引发两国征战,那就是她的错,一切的源头,由她而起。
她真的要背负满身的罪孽,一辈子也无法消弥半分。
他尽然说,不需要她来担心?
他以为她是个爱担心的人吗?她只想简单,平凡的过一辈子罢了。
“那种复杂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两国真的要交战,也绝不能因为我”。
“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没有闹,是你在闹”。无理取闹。
“神女——”。挽月吓得浑身发颤,从来没有一个人胆敢如此顶撞皇而仍活得好好的,“
神女,咱们先回龙神宫,有事儿,之后再说好吗?”挽月急着想要直接拉人。
“不要”。小小摇头,这辈子,大概没有几回有这样的固执,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引起她的怒意。她向来胆小的,向来怕事的,只要可以,能躲多远,一定躲多远。“有事,就一定要说清楚,你也不要再叫我什么神女了,我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大大的眼儿,已经冒出火花。
“够了”。风烈如鬼魅般,眨眼到了小小身边,一把扯住她的手,“闹够了没有?别像个无知女人一样任性,你不是寻常人”。是神女。
“我就是个寻常人,是神女又不是我自愿的”。
“不管你是不是自愿的,你是就是,没有改变的余地,方小小,你是我北国神女,是我风烈的女人,谁也别想夺走,就算是风雷也不行,两国交战,又有何妨,与你无干,是我与他之间的事”。
吓——
小小被吼得一怔一怔,他突然发出大火来,真的很吓人。
“你——你——”。
“现在,马上回龙神宫去”。
“让我见南皇一面的,我会告诉他,是我自愿跟你来北国的,这样,他就没有理由与北国动干戈了”。小小急切的道。
就是怕生事。
伤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是无访,他们兄弟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情。
“不需要”。
“怎么会?南皇会不顾危险潜进北国,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件事没有好好解决,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那又如何?风烈冷哼一声,无论风雷想要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他的南国,任他为所欲为,这里是北国,是他的地盘。
是他的天下,他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不是风雷。
“这些都不需要你来担心”。见她无意自己离开,风烈伸手,拦腰抱起她。任由小小大叫,“月龙,去做你该做的事,别再让我看到你整日闲着无事可做”。他很乐意,再加重他的任务。
月龙撇撇唇,不满的哼声,真是的,把那女人的事,牵扯到他的头上,他招谁惹谁了。
“风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们还没有谈完”。
“没什么好谈的”。
“那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你不可以”。
“风烈,我——”。
“闭嘴”。
“……”。
声音越飘越远,直至完全都听不到为止。
挽月被抛得远远的,她不敢跟上前去,眼下不管是皇还是神女,都不好招惹,她还是第一次瞧见神女如此激动。
似乎——
变了个人一样。
或许,根本就不需要像日前整日跪神殿一般的启发,不知不觉当中,神女就在变。更为让人侧目的是,皇,对神女,与对别的女人,亦不相同。 ……
第014章
小小被强行送回龙神宫,看守人从好说话的挽月换成了风烈。
月龙在陪,风烈所幸将手头的事一并搬回龙神宫处理,之于他,眼前最重要的是风雷之事,送进龙神宫的消息,多半与风雷有关。
小小可以窥得一二,不过,她完全被轻视了,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力。
“请问你在看哪里?”。阴森森的声音,夹风带雨的能将人击得遍体麟伤,月龙拧着一对秀气的眉,不满的射向小小。
小小一颤,唇一启,假笑不断。
“呵呵——没——没有啊”。
“那么,请你把我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他刚才说的话?
她没有听到呢,一颗心全都投到另一边男人的身上,他的表情一会变一个,一会变一个,让她一颗心高高的提起,好想知道,送进来的消息,到底是些什么消息。
“请说”。
“月龙,你说的事情,我都明白,可是,要做起来,并不容易,至少,目前来说,我是不可能达到要求的,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听不闻,光明正大的盯着皇直瞧是吗?”
“当然不是”。红通着一张脸,她想大吼,十三岁的孩子有这么不可爱吗?活似个小老头似的,小小低垂着小脑袋,谁也不敢看,那道灼热的眼光,是那方男人投过来的。
“既然不是,脸红什么?”。
“月龙,够了”。风烈撇了小小一眼,“过来”。
小小慢吞吞的磨到风烈身旁好半晌都过去了,他尽没有不奈,也没有大吼大叫。月龙一旁看着热闹,事不关己,他一向喜欢高高的给他挂起。
结实宽厚的大掌,握住一把信,上头所写,皆是有关风雷的消息,“想看就拿去看吧”。
立刻摇头,细嫩的脖子差点不保,“没有,我不想看”。
这男人,性情太难摸透了,她想通了,他既然说不关她的事,就不关她的事吧。她就当个不负责任的人。
她就当个罪魅祸首,反正,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若有幸魂沉十八层地狱,他也别想逃过。
“真的不看?”如墨的眉,一挑,“好吧,既然你不看,朕就立刻烧毁”。
“……”。
仍未有反应,风烈颇为讶异,眼间女子,有时胆小的比老鼠更过份,现在,倒是表现相当不一般啊。
有趣的扬起唇角,眼中分明露出想望之色,却努力的想要阻止自己随习而行。
如若心中之事,可以这么好阻止的,这事上,还有什么坏事——
“来人哪——”。
“皇上”。挽月立刻入内。
“把这些东西拿去烧掉,连纸屑也不准留”。
“是”。
啊——
嘴巴张得大大,眼珠睁得更大,他真的要把那些东西拿去烧掉,为什么早不烧,偏这个时候烧,就要跟她过不去吗?
小手用力的握紧,用力的说服自己,他用的是激将法,无非是想让她认输,主动要求看那些信罢了。
她才不要。
看与不看,皆无差别。
如果——
如果,不管在南国,还是北国,她的身份只能是神女的话,那么,她会努力,努力的跟月龙学习如何让白发神女舒醒,至少,不会如此无奈,至少不会觉得自己很无力。
眼儿,微敛。跟儿,也合上了。
默默垂眸,她低下头,不再言语。
风烈眉头一锁,“怎么?失望了?你可以叫回挽月,还来得及”。
“不用”。她摇头,“反正我看与不看,结果都不会有什么不同,看了不过是途增烦恼罢了,不看了”。说罢,转身,用力的让自己扯动脸上的表情,“月龙,对不起,刚刚的东西可不可以再教我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呃?
……
风烈绝对是个恶劣的人。
更是小小不大的天地中,最为恶劣的人,月龙跟他一比,都显得可爱多了。
“我不去”。
“之前你可是应允过,朕会带你去见一个人,现在,时候到了”。
“我知道,去见风雷,可是,我见到他又能做什么呢?”。她又不会说话,更不会讲大道理,去了只会被当成夹心饼干。
要是有个万一,被他们兄弟俩拉来扯去的,能不能活着回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还想活得久一点。
“方小小——”。
“我知道自己叫什么名,皇上不需要一再的教我”。她不止会叫,还会写。一边小声呢喃,一边往后倒退。前方的男人显然并不打算轻易的放过她,眯着一双凤目,让人心惊。小小小心的喘着气,眼前的男人,惹不得。
她想逃,可是,全身无力的她能往哪里逃去。
“很好啊,敢顶嘴了”。
“这——这不是顶嘴”。
“那你来告诉朕,这不叫顶嘴,又叫什么?”阵地失守,被敌军占领,下巴被擒,小脑袋不得不抬得高高,很费力,有些痛。他一点都不知道要怜香惜玉。
“我只是——只是据理力争而已”。有些气弱的道。
“据理力争?”。薄唇一扯,扬起一抹笑,“看来,朕不得不好好的奖赏国师一番,不长的时日,倒是把你调教的很好”。
银牙一咬,小小再笨也听出来,他的话中有话。
“你不要为难国师,不关他的事”。是她自己的问题,换了个环境,亦或许是体内真的有所谓的白发神女在,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前后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极不熟悉的变化。
她却似乎相当的习惯,并不排斥。
“是吗?”
“风烈,你不要再作弄我了好不好,大不了,我跟着去就是了”。
大手松开,欣长的身躯,挺直,“早该如此”。满意的哼笑,突地,他扬声,“挽月,去知会燕青一声,让他尽快打点,立刻出发”。
“挽月遵命”。
……
第015章
风,夹着森寒而来。
空气中,浪动的是浓烈的让人窒息的气味,龙城百泄楼,是他们见面之处。风雷再傻也不会进入风烈的宫中。
没人动,也没有人敢大声的呼上一口气,深怕,扰了此刻静寂。
“她是我的皇后”。
“是我的女人”。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两不同颜色的眼,同时瞪着对方,如不细看,定然以为,那不过是照着有颜色的铜镜罢了。
不过,可没有觉得这样的场面有趣。
同样欣长健硕的两副身躯的主人,坐在方长桌的两方,一人一半,盘居着。犹如九天之上的雄鹰,霸着自己的地盘,守护争夺自己看中的猎物。
小小,便是那被争来夺去的猎物。
“风雷,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急性子”。薄唇一勾,神色庸懒,轻挑的勾起眼前精致茶具的环扣,把玩着空杯。“不顾危险,赶到北国来,是没打算回去吗?”。蓝眸,像深蓝海水一般,猛涌,将人吞噬,一沉没,便再无浮上水面的机会。那张扬的白发,丝丝如他,飞扬——
“更没想到的是你风烈,尽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也不怕北国百姓大失所望”。风雷一脸阴寒。
“哼——”。啪的一声,杯,落地,碎成片,响声让人惊心。风烈动作悠雅的收回手,轻轻弹指,怡然之色,似乎摔杯之人,与他无半点干系。黑眸蓦然一抬,凤目微眯,“怎么?你还不知道我是个就是你口中的卑劣之人?不早防着点,是不敢防,还是防不住?”。
他的挑衅,让风雷的脸色更沉。
“别忘了,你们一行,未经北国任何批准,尚自踏入北国国土,万一北国有深究,就算你身为南国君主也别想轻易罢休”。他们的战争,现在才开始。
“那就你深究看看”。
“怎么会”。风烈耸肩,表情一片,好似适才,不过是开了个无关紧要的玩笑罢了,“咱们同姓风,何苦逼得你走投无路呢”。话一顿,微扬的薄唇蓦然抿起,“让你更痛苦的路,还在前方等着你,风雷,你该不会忘了当初离开南国之时,朕所说的一言一语吧”。他用了北皇尊称。
现在——
他是以北皇的身份在与风雷说话。
“我记得”。黑眸一沉,风雷握拳,风烈说的话,他记得一清二楚,半刻也不曾忘过,“你能大言不愧,就去做,我不会阻拦,这一次,方小小,我一定要带回南国”。
“休想”。
休想吗?
风雷阴沉的将视线投落小小身上,“方小小,你生是南国人,是我风雷明媒正娶的妻,南国的皇后,现在,跟我回去”。
呃——
话题一下子就扯到她的身上来了,她以为,风烈不会给她机会开口的。如果要她回答,她是南国北国都不想呆,省得自寻苦恼。
“她不会跟你回去”。
“她一定要跟我回去”。
兄弟再次争锋相对,两边手下,皆严阵以待,随时有出手的可能。
“风雷,如果你想葬身北国,朕不会让你失望的”。风烈起身,白发飞扬,黑眸,泛着些许红光。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弑父弑母,现在弑兄亦不为过”。彭远大喊,气愤之气表露无遣。
南国谁人不知,风烈是个多么恐怖的男人。
弑杀先皇为一,杀其母为二,被赶出南国之前,甚至杀手大匹南国将士,他是一个完全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男人,只懂得为所欲为。
没有感表,没有恩情,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他不过是一具冷血的活死人罢了。如今,尽想至他们最尊贵的皇于死地。
不——
谁都没有资格,风烈为最。
“彭将军,退下”。风雷怒斥。
彭远不甘,却不得不退下。
小小怔怔的,身在南国,对南国的事,她了解的并不多,更不知道,风烈在南国尽有这样的说法。
他——
真的弑父又弑母?还杀死南国好多的人?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又如何”。风烈一派不以为然,完全不在意,但是,那深幽的蓝眸,却藏着什么让人看不透的情绪,“想想也是,何必如此麻烦要南国的百姓拉你下马,他们本是愚昧之人,愚昧的相信你风雷,让一群愚昧之人拉你下马,也不是多值得让人开心的事”。语气猝然一沉,“不如现在杀了你,好让还在护国寺里的梦妃悔不当初”。
身躯移动,快如闪电,谁也没有看见,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身,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手,风雷身边,彭远的脖子被人提起,提得高高,双腿离了地,堂堂的大将军,却只能瞪大双眼,涨红着脸,无法喘息。
他是风烈,向来不把人命当成一回事。
杀人——
之于他,太过简单。
他未登基为皇之前,是北国“狂将”,谁人不知道,“狂将”之名,所到之处,没有半个敌人可以存活。
没有人可以在跟他做对之后,安然无样。
原就不平静的场面,终是失了衡,风雷在隐忍,他见过这样的风烈,那不是他们一行可以对抗,更不是南国任何一支军队可以敌抗的。
“风烈,放下彭将军”。
“若朕不放呢?”。
他手中的男人,已然进入弥留之季。风烈泛着微红的蓝眸,妖异的让人不敢直视。他在笑,张狂的笑,“没有人可以要求朕做什么?风雷,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死去,最后一个,轮到你”。
“你若真这么做,南北两国,誓必起战端”。他若未回,南国上下,必定会寻来,到时候,纷争难免。
“那又如何,你以为,北国会惧怕南国?”。语一狠,“别太天真”。
彭远不动了,被他提得高高的,一动也不动。
小小吓傻了,她只能呆呆的望着,呆呆的看着陌生的风烈,他的红眸,他的冷言,他毫不留情的手法。
那个男人,真的要死了。她该做些什么——
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着,一直在说着,但是,她没有办法动,没有办法——
“不——不可以——风烈,放下他——”。努力的想开口,出口的话,却轻得,只有她自己可闻而已。
……
第016章
他听到了!
彭远被丢下,丢在风雷的脚边,他软软的倒下,浑身抽搐了好几下,就不动了。
“他——”。该不会死了吧。
“还活得好好的”。风烈冷哼一声,不过是缺了几口气,他不应该用这么麻烦的手法,直接拧断他的脖子岂非更快。
小小松了一口气,提到嗓子口的心,稍稍的放下了些。她真的担心,他会当场杀了风雷身边的人。
她更担心,他那疯生的模样。
平时的他,已经够让人担心,现在——
她的话,他听到了吗?是听到她的话才放了那个人,还是——他原就没有打算杀了那个人。这一刻,小小真的好希望,风烈本来就没有打算杀人。
真的好希望。
“彭将军,彭将军——”,元成出手极快,点向彭远周身大穴,那个一动也不动的男人,总算可以看出有着轻微的呼吸。
不明显,出气多,进气少——
“雷王——”。十二骑并没有全数在场,只是在下面候着,“属下立刻让十二骑上来护雷王回国”。如果北皇打算真式开战,那么,南国定然奉陪到底。
雷王是何其尊贵。
风烈身为雷王的弟弟,身为南国皇室之子,到头来,却拿着刀帮着外人指向自己人。弑父弑母不止,如今,还想弑兄。
这样无情的男人底下,又怎么会有善良的百姓。
“怎么?怕了——”。风烈冷嘲,“踏上北国国土,就是你的失策,风雷,这个错误,誓必由你来承担”。
“那么,弑父弑母的错,又由谁来承担”。风雷亦是阴冷以对。
轮嘲讽,兄弟俩,谁也不会输给谁。
又是老调重弹,风烈却不怒反笑,张狂的大笑,“弑父弑母啊”。靛蓝的眸中,闪着水意,如同一汪无底深水,却瞧不也,这深水之中,到底藏着何物。他的表情太过古怪,小小下意识的上前,抓住他的衣袖。
不知为何——
她就是想要抓着他。
好似,不抓着他,他会做出什么让人心酸的事情来。古怪的感觉,却意外的鲜明,浓刻。
风烈撇了她一眼,没有甩开。
“问问你的好母妃,问问她,风烈弑父弑母之罪,是否能让她夜夜安寝”。一字一句,怀着浓烈的恨意。
那恨意,足以悔天灭地。
母妃——
风雷神情一震,“此事与我娘有何干,我娘长年礼佛,与人无争——”。
“与人无争”。风烈大笑,似乎,他说的是一个足以让人笑倒的大笑话,“与人无争,你的皇位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风家子不只风雷风烈,其他的都事同他一般,不是在年少之时突然暴毙就是陌名其妙的消失无踪,就连女儿,连嫁得远远,久久也不会回皇城一次。如今,风家只留风雷与他那礼佛的娘亲。
天下人,皆愚昧。
总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知道的,听到的,便是对的。
笑,蓦然一顿,“你那礼佛的娘亲,心可以恶鬼更毒”。
“住口”。风雷大吼,“不许你出口辱没我娘”。
他辱没了他的娘,哈哈——风烈狂笑,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不想别人辱没她,就留着给你自己辱没,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真沉得住气,一点风声也不敢透,那些知情的人,怕是全数被你那恶毒的娘亲送入地府了吧”。早已无命去说什么。
“住口,住口,住口——”。风雷表情猝变,风云起,黑发飞扬,犹如,适才的风烈,“别想抹黑我娘,别以为抹黑我娘,就可以脱罪,你身上背负的罪孽此生此世也别想摆脱”。
“你倒是幸福,有个黑心娘亲帮你背负身上的罪孽,而我——”,语意一冷,“现在才要看好戏,你娘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欠他的,他会一分不少的讨回来。
他不稀罕风家,不稀罕南国的皇位,却有人因为那些他根本就不稀罕的东西,夺走了他的全部。
“风烈,不准你再污辱我娘”。风雷也红了眼,身影起,早已忘了,自己不可能是风烈的对手,从很久以前,就一直不是风烈的对手。
风烈是鬼才,在他未登基之前,是南国最有望登上皇位的人选,结果,他却弑父,弑母——
杀了父皇,连亲眼见到那一幕的母妃也不放过,终是走上了歪路,错过了原就该属于他的皇位。
风烈是他的弟弟,他不该污辱他娘。
不该——
“退下”。风烈巧劲一使,将小小的身子,甩向身后待阵的燕青。“好好护着她,不准有半点差错”。
“是”。
掌风阵阵,身形快的,让人眼花,眨眼之际,风雷被扣,犹如适才彭远一般。南国高高在上的皇,被风烈,提在手上。
“雷王——”。元风大吼,放下彭远,就要扑上去。
“退——退下——”。
“可是——”。元风不肯退下,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要是雷王死在风烈的手上,他无颜面对南国所有百姓,“雷王——”。
“没事——”。风雷用尽力,才能吐出一个字。
“没事吗?”风烈轻巧的笑着,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了,风雷,已经呼吸困难,论谋略,风雷与风烈相去不远,但是,论手上功夫,风雷却远远不如风烈。早在当年,风烈离开南国时,那一幕,他早知道,这辈子,他绝对不可能打得过风烈。
“够了够了,燕青,你放开我,他不能杀了风雷,不能在这里杀了风雷”。小小着急的扯开燕青的手,再度跑上前去,“风烈,你快住手,快住手啊,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要杀人随时都可以,现在,放下他好不好?”。
放下他——
他恨了多久了,他忍了多久,现在,风雷送上前来,他为什么要放了他。
“如果要杀他,上一次潜入南国皇宫的时候,你就已经有机会可以杀了他不是吗?”正因为制住了风雷,他才会错入了她的房,“那个时候没有杀了他,为什么要等到现在?现在真的是好时机吗?”他,真的一定要杀人吗?
风烈神情一顿,他是过急了,他是失神了,被恨意抓获,没错,当初他就决定,让那个恶毒的女人好好的瞧一瞧,她为她儿子夺下来的江山,到底是助了他们还是毁了他们。
“没错——”。一甩,丢下风雷,“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候,我怎么可以让你死得这般轻松”。
……
第017章
“我——要带她回南国”。风雷态度如一。
坚决,不妥协。如若没有带回小小,他便不回南国。与风烈的战争,才刚开始,他入北国,可不为了被风烈教训一顿就离开而已。
“休想”。
“风烈,无论如何,此次我一定会带她回南国,不管用何种用段,她是国师指定的白发神女,便是百姓依赖的神只,谁也无法更改,你也不能”。风雷的态度已到了雷打不变的地步,他不惧,或许,面对如此的风烈,心中,是有黑洞的,那个洞,会随着多看风烈一次,随之变大。
“你倒是试试看——”。蓝眸红光又现,他却没有急着动手。
看在南国国师的面子上。
那是南国,唯一值得他记挂的人。
“我——”。
“如果国师想要她,就让国师自己来要,燕青,派人把他送回南国,顺便送些礼,让他带回去给他最亲最爱的娘亲”。
“是”。
风雷被赶回国,这一路所行,完全没有半点收获。不——也不能说没有,风雷失控,失去了平时的沉稳,那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所面对的人是风烈。
风烈提及他的娘亲——
一切,都是风烈在胡扯,胡言乱语,娘亲常年礼佛,他是南国长子,登上皇位,就算风烈无缘与此,也与娘亲无关。
娘亲——
一直都是那么与世无争。
风雷被送走了,小小无措站在一旁,风烈神情阴郁,她警告自己,站在一旁就好,不要上前去打扰他,要是他一发火,生气起来怎么办?
他疯狂的模样,她已经亲眼见识过了。
如果,他真的动起手来,她连逃都逃不了。
“你该上前请他回宫里去了”。月龙突然出现,也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小小回首,呆呆的望着他傻傻的问着,“他在想事情哎,我还是不要随便去打扰他的好”。
“你不会打扰到他”。
这一次,让他看到了有趣的画面。
两兄弟,皆失控了。
南皇,北皇一见面,场面尽是如此的火爆,只希望,此次南皇回到南国之后,想要发兵先三思而行。
否则,百姓的日子,便要开始水深火热了。
为了神女,是否值得?
月龙瞧了瞧小小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样,无奈的摇头,伸手一推,不留情的把她推上前去,“别畏手畏脚的,等你磨完,天也黑了”。
“啊——”。惊呼一声,小小已经撞上风烈结实的后辈子,感受到他轻轻一震,这一样,要装无知逃开都不可能了。“我——我——”。不是她的错。
他回头,蓝眸红光猝敛。
冷冷扬起,撇向小小,“你想回南国?”。他,突地问。
小小用力的摇头。
“没有,没有,我没有想要回南国”。就是想,这个时候,她也没有胆子承认,更何况,她是真的没有想过。
“……”。
“北国很好啊——呃,我以后都留在北国——”。嗫嚅的声音,有些小,敛下的眼眉,完全不敢抬起,风烈却不准她说句话也这样躲躲藏藏好似见不得人一般,宽厚的掌,托起她的下巴,硬是对上她的眼。
牢牢的——
“再说一次”。
啊——
还要再说一次,他没有听清吗?
好吧,再说一次就再说一次。于是,小小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次,他的神色稍缓,她的心,也放了下来。
往后,他还是不要再见雷王了,一见雷王,他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现在想想,她真的好庆幸自己身上背负的神女使命。如果,当初她单单只是雷王的皇后,后果,就没有这么如意了。
他恨风雷,不,确切的说,他恨风雷的娘亲。
与他,弑父弑母的事,有关——
龙神宫,是北皇皇后所居之处,那是后宫之首才能住进去的,这些,是小小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慌张的她,就想着要搬出来,哪怕是让她一个人住到神殿去也无所谓。
她怎么可以霸占着那么重要的位置。
风烈说,她是他的女人。
他说的便是事实,谁也不能改变,而她,也唯有随他的脚步,不能走了叉路。目前,她也哪儿都不能去。
风烈的后宫里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呃——除了她之外。
他不爱女人,更不沾女人,避女人如蛇蝎。他也是北国后宫最干净的皇,没有半个后妃,他,也不打算立后纳妃。
早在登基之初,他便召告天下,此生此世,他风烈,后宫不会有女人。
小小是个例外。
也正是她例外的身份,可以安然呆在风烈的身边。
有人劝风烈,就算不立后,也将神女纳为妃,让她得已光明正大成为北国的人。嫁夫随夫,往后,她便与南国再无关系。
风烈,没有应允。
朝上所议之事,小小一点儿也不知,她仍是跟在月龙身边,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像神女一些。不过——
好像还是没有什么作用。
“你不在意?”。
“在意什么?”。
突然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让小小侧目。月龙还真是不可爱呢,就是一个小老头。
“在意风烈弑父弑母之事,这事,北国的百姓都知道,你不可以不知道”。月龙不信的睨着她,她说,这件事,她一点也不知情。
她把自己说的像个小可怜一样,从小到大,围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无法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
小小一笑,并不认为自己不知道这事儿,有什么不妥的。
当初,她与风烈根本就不相识,也不可能相识,那么,知与不知,原就不重要。
“北国的百姓都不在意,愿奉他为皇,尊他敬他,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她反问,她仍不知实情,也识相的没有去问风烈事实到底是如何的。
不过——
一切的迹像表明,事实,不该只是传说一般,说不定有什么隐情也未定不是吗?
光看他对风雷的态度便知一切。
风烈是体谅百姓的,是个明君,就算他的性子,并不温和,那并不代表,他会拿北国的百姓开玩笑。
……
第018章
“你还真是无知的可笑”。
“很可笑吗?我不觉得的哎”。
“天真的让人恨”。
“什么嘛,月龙,你对我的意见真的很大哦,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为什么处处夹枪带棒的,她就是再不以为意,有时候,冷不丁的被敲一下也是会痛的啊。
她只是尽量的不想去在意,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翻翻白眼,月龙可没有打算改变态度。
“怎么,胆子变大了嘛,现在说你两句也不行了”。之前唯唯诺诺的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般,只知道低着脑袋,说句话也会结结巴巴,现在倒好,以前的样子都跑哪去了。
小小扁扁嘴儿,瘦瘦小小的身子,自从来到北国之后,也被养得丰润了些,皮肤也日现光滑,不会一天到晚想着要离开是非之地,她也该长大了,该面对的,就该好好的面对。
“你又不是只说两句而已,小小年纪,说话带刺,一点都不可爱”。
可爱?
月龙嗤之以鼻,他要可爱做什么用。
他又不像她一样,整日不是扮可怜就是扮可爱,天知道风烈到底看上这丫头哪一点呢?当神女就当神女好了,还一并的将她收在龙神宫。
连他,也不知道风烈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雷王进入北国之事,早就传遍了,现在,风烈正为此事头疼”。满朝文武,可是相当的关注,为何南皇完全不知会一声,便来到北国境内。
“怪不得这些日子他的脸色都不好看”。
“你看过他?”。
“嗯”。看过一次,他回到龙神宫的时候,她早就睡了,醒过来的时候,他也不在了,所以,她有时候一天都看不到他一眼,前天,她早些醒过来,他也起来了,只是还没有离开龙神宫,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她也有些忧心。
“下次再看到他,用你的天真,让他留下来,别再黑着一张脸,就算黑着一张,事在,仍在,不会因为这样,便无端化解”。
这话前半句她懂,后半句,有些玄。
他开始端出国师的架子了吗?她还未让神女舒醒,如此高深莫测的话,她怎么可能会懂。
涎着一张脸,轻声企道,“为什么你不能跟他说?”。
他是国师,面子不是比她还要大吗?
她说,有用吗?
“哼——”。月龙撇了她一眼,立刻收回了眼,过份成熟脸上,闪过一抹别扭,“谁让你是白发神女,而我不是”。那一头白发,着实惹眼。
风烈该不会是因为这女人有一头跟他一样的白发,向来不乐衷于女色的他,才把这女人收在龙神宫里的吧。
越想,他觉得的越有这个可能。
“你是说,我该拿白发神女的身份去劝说?”她有些为难,虽说,一再的有人认为她就是白发神女,可是,她现在还不是。
“随便了”。某个大小孩子开始不奈了,随意的摆摆手,“你想用什么身份就用什么身份,只要达成目的便成,满朝文武最怕的就是他的冷脸了,要是都吓傻了,到时候,有事谁去办?”。还问得如此轻巧,事态要是再严重些,搞不好东临、西耀、中突三国都跑来凑热闹了。
北国现在可没有办法全力对付四国。
“哦——”。
“别哦哦哦的,这是你身为神女第一个任务,最好别搞砸了,否则,后果很严重”。
呃?
……
为了不让那个可能很严重的后果出现。迫于月龙小国师的威胁之下,小小就是拿出所有的力气,也要把风烈的脸色缓回来。
她和所有的百姓一样,只希望日子和平过,要求不高,一天有三餐,冬来有衣暖,有个房顶遮阳挡雨,也就够了。
乱世之下,人命,不值钱。
如果,真如月龙所言,她的劝说,可以起到那么一点点的小作用。哪怕是不起眼的一点点,她也会尽力的去努力的。
这一晚,小小用过晚膳之后,呃——她多吃了些,因为知道风烈不可以很早回来的。还很体贴的交代御膳房,随时热着她交代的食物,只要风烈一回到龙神宫就送上来。
只是,天色越来越暗,风烈却迟迟不回。
小小的脑袋开始不停的点点点——点得一旁的挽月开始提心吊胆,她到底还要不要自己的脑袋瓜了。
也不怕一不小心撞傻了。
“神女——”。
“叫我小小了”。她好坚持。
“神女——”。可是,挽月比她还要坚持,“不如你先进去睡下,如果皇回宫来,挽月再唤神女醒过来”。
也好——呃,不好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一定不记得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了。他好辛苦,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忙,以前总以为当皇帝,坐拥江山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拥有土地,美女,权势,尊贵——现在才知道,要得到这些,也需要付出很多。
那些付出,不是寻常人可以想像得到的。
她只不过是个寻常人,现在看入了眼,也难以想像,他那么晚回来,又要那么早离开,他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好好的吃东西。
用力的拧了自己的手臂一把,好痛——
“神女,你这是做什么?”挽月大惊。
“我要清醒一些,等他回来,挽月,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成了”。
“那怎么可以”。挽月连连摇首,“主子没有睡下,奴婢怎么可以先去休息,这是不合规矩的”。她身为龙神宫女官,怎可先带头坏了规矩。
那是不可原谅的!
“规矩是人定的,也可以变通的,更何况,已经这么晚了——”。小小继续努力劝说。
“挽月谢过神女体谅,但是,挽月还是要留在这儿伺候神女”。
挽月的态度,永远都比她坚定。
小小放弃了。
“好吧,要是累了的话,就告诉我,先回去休息,真的不要紧”。
“挽月遵命就是”。
又等了片刻,夜,更深了。天上黑呼呼的,不见星,不见月,龙神宫外,亮着灯,等候主人归来。
小小觉得等了好久,久到,天也该亮了,她也越来越清醒,盯着入口,眼儿一眨也不眨。
“神女,神女,皇回宫了”。挽月小跑入内,小声的道。
小小起身,迎了出去,刚到门口,便看到那抹挺拔的身躯,那头白发,在黑夜中,看起来让他显得更加孤傲,难以亲近,仿若,从天而降的夜神,踏着月,奔向大地。
小小微微一怔,仅是瞬间,她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你总算回来了,挽月,马上交代御膳房的人送上热食”。她,扬声招唤。
“是”。
……
第019章
狭长的凤目,满含狐凝之色,睨着小小漾着些许疲意的小脸,明明累极,却要装做精神,这么晚了,还吃什么东西。
“你到底在做什么?”。
呃?这样还不明显吗?小小微怔,她在表现她的体贴啊,她唯一可做的也就是这些了。朝政上的事儿,她就算是扛着白发神女之名,也无能相助,更不用说那些她压根就不清楚不明白的事儿,更是一头雾水。
她并不相认月龙所言,她有几斤几两,心里有底,无需他人评判。
用力的扯出一抹笑,有些僵硬,她已经尽量的想要自然些,“一整天,你都在忙,一定没有好好吃东西,你是北国尊贵的皇,若是累坏了身子,其他人可怎么办?”。所有的人,全都依赖着他。
他很辛苦,她看得出来。
“累坏?”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字眼,风烈仰天长笑,几不可抑。小小静静的立着,让他笑完,虽然,她无法理解,有什么好笑的。
半晌,他,总算停了笑声,脸上的表情,也稍稍和缓,伸长手,将她拉入怀中,修长的指,轻轻划过她的发,那雪白的发丝,从头至尾,从他的手指划过。丝滑的触感,让他留连。
“你怎么了?”他的模样,让她无措。
“你说的没错”。他的唇,贴进她的耳畔,呼吸,拂上她的颈。小小轻颤,不敢妄动。“我是累了,累坏了,难得你如此体贴,我怎么可以不接受”。他,用的是“我”而非“朕”。这男人,总是以称呼,让人来摸清他的情绪。
当他已北皇的身份开口,听者,誓必要小心了。
如果,他是以风烈的身份开口,还有可缓的余地。
小小稍稍的松了口气,他的模样,似乎比刚才好了些。这就是月龙所说的吗?她——真的起了点点微不足道的作用了吗?
让他的心情,稍稍放宽。
“你——别,别这样”。声音轻颤,不能自己,“先吃东西好不好”。她看到了,门外候着的宫女,手中托盘里装的,正是为他准备的食物。
“哄”的一声,小脸儿红通一片,热烫的犹如那颗急促跳动的心。
“饿了并不一定得吃那些东西”。他,意有所指。
她的小脸,更红了。
废尽了好些力,才从他的怀抱里挣扎开来,朝着门外的人招了招手,宫女将食物一一摆上桌,不多,两样开喂小菜,两道荤食,一道素食,一道汤,加上一壶热过的上等美酒。老远,就能闻到浓郁的酒香。
正是这股子香味儿,让风烈松了手劲,小小才得以挣脱成功。
布好菜,宫女退下,连挽月也退到外头候着。
宫内,只剩下他们俩个。
他,便由小小亲自己来服伺,进宫的时日并不久,小小也一直跟着月龙学习而已。压根就不大懂宫中的规矩,她不懂宫里伺候人的法子,只懂得用自己的知道方法来伺候他用膳。
如同伺候远在南国,或许此生不会再见的婆婆一般。
唯一的区别,是心里,以往的不甘,与如此的甘愿区别。
她小心亦亦的倒上酒,再将筷递到他的面前。风烈举筷,却一动也不动,“这一次前菜是御厨大力推荐的,不过因为是民间小菜,所以,一直不敢送到你的面前,以前你也一定没有尝过,来,先尝尝看”。
“你也吃”。他道。
碗筷,备了两副。
小小摇头,“不用不用,我早就用过了,而且,这些菜色,我也都尝过了,都很好吃哦”。
她说一样,他吃一样。
可见,他是真的饿了,嘴上不说,胃也开始搞议,不一会,桌上的食物,已经扫了大半,酒也喝了大半壶,算是酒足饭饱了。
“撤下吧”。他道。
小小才开口唤人,宫女们把剩下的东西撤下之后,该休息的回去休息,该轮值的也在轮值,挽月,终是回去休息去了,小小松了口气。
“那个——现在你的心情如何?”。问得,有些小心亦亦。
蓝眸抬起,如平淡无波的水,只是,这水之下,却涌着万千浪花,随时会浮上水面。
“你说呢”。他,反问。
呃——
这种事情可以由着她来说的吗?她当然是希望他是开心的,只是,他看起来不像是很开心哎,难道,她做的还不够。
也是了,他是北皇哎,怎么可能因为一餐饭就开心的呢,心情变好,也没有那么简单,她真笨。
“那要怎么做,你才会更开心一些”。她偷瞄他,他也正在看着她,匆匆的收回视线,不敢再抬头。
薄唇一抿,“为何要让我开心”。低沉的音,犹如夜晚的风,徐徐缓缓—— “月龙说,最近你的心情很不好,满朝文武官员,时时刻刻都心惊胆颤的,他担心,要是吓傻了他们,到时候,有事谁来处理”。她老老实实的将什么都说了。
风烈轻哼一声,紧接而来的,是一阵无法抑制的大笑。
久久之后,也无法停下。
那笑声,在这深夜之中,响亮的直击向小小弱小的心灵,她,唯一可以做的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他在笑哎——
这样,算是开心吗?
原来,他要开心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她只要说一句话就可以了,只是——她不明白,她刚刚说的这句话,真的有那么好笑吗?她不过是把月龙的目的说也来而已。
大手,突地抚向她的小脸,摆正她的视线,不得不对上他的。
他仍在笑,只是,不如适才的夸张,没有过大的响亮笑声,他的眉眼,透着笑意。
他在摇头,笑着摇头,“方小小,月龙可真是败给你了,把他教给你的事,一点不藏的全都说了出来,可千万别让他知道,那小子,可记恨了”。
呃——
他的意思是说,月龙会怪她?只是因为她说了这样的话?很过份吗?她不觉得啊。
“可是——”。她纳纳的道,想要说些什么。
他,出言打断。
“放心,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我的心情好多了,下次他要是再提及此事,不妨直接告诉他,就算北皇心情再恶劣,也不会拿下面的官员开玩笑”。只要他们的行为,不会超过北国法则,他不是个恶君,“也让他知道,他的脖子,短时间内,还能好好的顶着他的小脑袋”。
咦——这话,她要怎么说?
话落,风烈低笑,抱着她,直接起声。
小小惊呼一声,眼中满是不解与凝惑,“你——你——你——”。
“怎么?舌头打结了?来,让朕来看看”。他,凑了上去,这声朕,完全是取笑她才说的。
薄唇印上她的,蓝眸中,亦印着她的影中。
平静的海面,翻起了波浪,一波紧接着一波——
……
第020章
翌日,风烈脸上,依旧无笑,不过,较之前几日,表情明显缓和许多。平日里,他原就不是一个嘻嘻哈哈的人,身处高位,他走的每一步,都极为小心。南国出生的他,能当上北国之皇,想来,绝非可能之事,而他,却做到了。
个中酸甜,也唯有他自己心知肚明,旁人,仅能猜测一二罢了。
“南皇已回到南国皇宫,听说,过两日,南国的国师将造访北国,不过,被风烈拒绝了”。月龙难得参与那些正事,不过,似乎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他的耳。
也因为他,小小根本就不需要特意去打听什么。
反正这个外表看起来像个小老头的国师,其实,还是拥有一颗孩子般的心,总是会把一些该她知道的事,说给她听。
“为什么?”,小小不解,早就听说,在南国,风烈唯一敬重的就是南国的国师,好不容易,南国的国师造访北国,在北国的土地上,至少,风烈无需那般拘谨,见上一面,不是很好吗?
“你还不懂吗”冷不丁的,一记白眼扫过,“风烈当然不想见什么南国的国师了,那家伙被派过来当说客的,天知道南国打的是什么鬼主意”。说不定就是看在风烈敬重老家伙的份上,要老家伙执行不可能的任务也未定。
“不会的”。小小摇头,不相信南国的国师会使什么小手段,她见国南国的国师啊,虽然当时她也怪南国的国师一口咬定她就是白发神女,害她不得不被扯上这一步,后退不得。不过——老国师既然能得到风烈的尊重,自然有其受尊受重所在。
否则,她可不认为,以风烈的性子,能随随便便的去敬重一个人。
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反正,他已经不能来北国了,过几日,你便要正式受封”。
“受封?封什么?”不解的眨巴着眼儿。
“白痴啊你,早就告诉过你了,你以后就是北国的护国神女,日子已经选好了,五天之后大吉之日,正式封你为北国的护国神女”。到时,南北两国平分秋色。南国亦不能占着小小是南国之人,便要求她回到南国。
北皇还是南国之人呢,难道,也要北皇回南国。
“什么嘛”。人小小的,骂起人来倒是顺得很,小小好脾气的不去跟他一番计较,“说过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正式受封”。一听正式两字,小小就有些怕怕,与南皇大婚那一日,可不就是很正式吗?
正式,在她的心里,等同与累人。
她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护国神女是北国所有百姓皆需要知晓之事,那是必须的过程”。
“又上神台吗?”如同南国求雨一般。
“当然”。神女与神台,永远无法扯开。
小小沉默,低垂着脑袋,搭拉着双肩,什么话儿也没有。心里,却是闷闷的,快要喘不过气。上神台吗?如同那一次求雨一次,像活祭祀一般的推上神台,虽说是神女,她却感觉,自己像个贡品一样被搬上般。
如同鲜花水果,五畜一般,只是为了起作用而已。
她是白发神女,哪怕是神女,也仅是这样的作用啊。想来,真是让人沉闷不已,为何,这个身份,她就不能改变,为何——
“怎么回事?”月龙察觉不对劲。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对不对?”。
“对”。
“那就这么办吧”。
她已经习惯了,命运的安排也好,捉弄也好,反正,被推上这一步,她从来都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力。
她——
会努力的让自己习惯的,反正一次如此,坚接而来,二次,三次——也都一样吧。
她想。
五日后,大吉之日,北国大喜,得白发神女,北皇为感天恩,全国免税一年,百姓普天同庆。
这一喜讯,传遍北国之时,亦在这天地之间传开。
这日,东临、西耀与中突国,皆特派使者来北国祝贺,唯有南国无法进入北国国界。
偌大神台,是临时搭建的。
北国真正的神台,位于北国皇宫,那不是谁都可以进入的,这一次,如此大的喜事,神女,将与所有能见之人见面。
这一处虽为临时搭建,却并不粗造。
小小一袭神女羽衣,雪白的发丝,轻飘的纱衣,赢弱的身姿,入了众人的眼,活脱脱是从天而降的神女。
一步一步朝着众生而来,带着神泽而至,如同北皇一般,那对北国百姓象征幸福的白发,在朝着他们招手。
全场哗然,所有百姓,官员,连同三国使节,除北皇与国师之外,皆跪地恭敬唤一声,“神女”。
小小的心,在不停的跳动着,很快,很急,似乎随时都可能跳出来,这样的场面,她不陌生,却,一样不的不适应。
她一直以为,仅是背负着这样一个身份,并不需要对谁负责。
是好是坏——
月龙会引导,风烈会处理,她其实能做和要做的事,并不多。
衣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她的脸,如同她的发一般,雪白一变。小小的身躯,轻轻颤抖着,如若不是风烈在旁,她怕是早已不支腿软到地。
她惊惧,她害怕,她不知所措——
“别怕,这些人尊你敬你,无论你做什么事,他们都相信你,你是他们精神上的依赖,好好看看他们的诚意,那并不是会让你害怕的东西”。风烈,低沉的声音,从耳侧飘了过来。
小小不敢回头,却听得真切。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努力的说服自己。
上过神台之后,让百姓见过之后,风烈宣布小小的身份之后,一切,似乎快要结束了。
突地,有人出言,是中突国使者。
他道中突国从来不曾有神女一位,代表中突国上下,恳请神女让他见识一下神迹,回国之后,好大传于中突国上下。
突然的要求,让小小怔仲当场,风烈不悦的皱起眉头。
“风烈,别忘了,他是中突国使节”。还有东临与西耀国的人在,他要是当场发怒,得罪的将不止是中突,还有东临与西耀。那么,局面将会非常混乱,北国,会成为孤者。
月龙冷不丁的提醒。
小小听到了,也清楚的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握紧了拳,他在忍耐。
她的唇,还在微微颤抖着,扯也来的笑,也僵硬的快要挂不住。暗暗的咬了咬牙,她不能让北国陷入如此地境。
“先谢过中突国上下,对北国的关心,我也想当场表演神迹于人前,只是——”。开口的话,还有些轻颤,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压抑住自己狂跳的心,“神表神迹,并非表演,并非娱乐,如果中突国真的如此关心神女如何通神意,表神迹,下次神意下达,北国定然知会中突前来观礼”。话,好不容易说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却可以感觉,脑海里,不再一片空白,似乎,越来越清醒,狂跳的心,也安定了些。
……
第021章
她觉得的,似乎,真的有白发神女的存在。月龙所说的,都是真的。
若是以前的方小小,她是绝对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她胆小、怕事,凡事能避则避,能免则免,这样的场合,说也这样的话,是她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事。
如今,她却正在做,且做到了。
脑海里的清明,更让她不禁的睁大了眼。
她看到了,风烈眼中的讶意与笑意,月龙眼中,尽现的满意之色,随同一旁的官员,听到她的回答,那光辉,让她突然觉得有些想哭得冲动。
人——
并不是靠着神就可以活的。
神在天上,人在地上,这之间的差距,是一生一世,都无法跨越的。生活是需要靠自己的开创,有了几分努力,才能过怎样的生活。
只要心中有坚定的信念,只要觉得自己还有可依赖的东西,那么,无论生活多难,多苦都会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她有幸,成为百姓的依赖之神。
她,不再推拒。
中突国使节虽甚感遗憾,却对小小的回答,找不出可以推回的理由。
“敝国等候神女的召唤”。中突国使节如此道完,便退下了。
东临与西耀有中突国在前,相同的问题也吞回了肚。小小没有遭到更多的刁难,迈着比适才更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下了神台,一步一步,消失在百姓的眼前。
抬头,挺胸,阔步向前——
唇角,扬着柔软的笑意,明亮的眸子,闪着未曾有过的光芒。
她,正向前迈着一大步。
“怎么样,怎么样?月龙,我刚刚——没有失礼吧”。没有闲杂人等之后,小小就迫不及待的抓着月龙问道。
底下可是北国的百姓和他国的使节,她不会失礼了吧。
“很好啊”。月龙难得赞道,“难得你还能应对的上”。他还为她捏了一大把的冷汗,以为她会为此结结巴巴,不知所言,不知所谓呢。
未想到,她的应对,还相当的恰当。
“呼——”。小小长长的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刚才我真的好担心,还好风烈在我身边,咦,风烈呢?”。
怎么不见人影?
“风烈还要与东临、西耀和中突国三国的使节商议一些事情,不像你这么闲,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去参和了”。
“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不然,你还想怎样?”月龙挑眉。
小小很识时务的立刻摇头,不不不,她才不想怎么样呢,虽然,她清楚自己心里,似乎有些小小的变化。
不过——
她还是不喜欢事情变得太复杂。
成长,需要一个过程,她无法一步登天。
她在笑,月龙微微扬眉,不知是否错沉,她的白发,看起来,似乎,在发光,犹如她的笑容一般。
……
北国以东,是一片荒漠,这东漠地带,亦有人生存。
东漠大地上,气候变化日夜相差甚距。白日热辣阳光,可以将人活脱脱晒掉一层皮,夜里,却能犹如寒冬腊月,将人活活冻死。
熟识东漠气候与地势的人,居于此,会在适当的地下,挖穴为居。不过,这样的做法,并非就此能相安无事,时不时的,会遇上风暴,将地穴直接淹埋,如若居于里头的人来不及撤出,便会被活活的埋没。
此处不毛之地,近段时间,却发生让人寒毛顿立的怪事。活生生的人,在地面之上,无风更无沙暴,会突然消失。
消失的人,通常会隔几日出现,瘦得只剩皮包骨,却仍活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些活着的人,身上带着一种热毒,只要沾上的人,立刻便会感染这种热毒。
原本——
这种热毒是不会被传至东漠以外的地带,只是——这东漠终究不是无人之地,偶有过往的商队,不小心感染热毒,带出东漠,于是,热毒开始在北国东部扩散。
初期只会身体发热,紧接着全身滚烫,通红,以至全身起满水泡,像被滚烫的开水烫到一般,水泡破完的那一日,便是人死的那一日。
短短半月,消息传回北国国都,已经死伤了不少人。
北国神殿
小小静坐神像前,月龙立于一旁,两人维持这样的姿势已过半个时辰,小小一直闭目不语,月龙亦耐心等候。
又过片刻——
厚重的大门被推开,风烈与燕青步入神殿,走至两人身边。
从得到消息开始,风烈已经派了不少的名医赶往东边为感染病毒的人救治,亦通令各地,东边更是严令里外通行,除必要进出之人例外。
只是——
再有名的名医,似乎只能稍稍的压制病情,却无法拿出解药,解此热毒。
死亡人数一日日增加。
北国上下,开始人心惶惶。
却也坚信,有神女在,他们绝对不会有事。南国的连雨后的日阳是神女求来,那么,这场突来的病毒,神女一定有办法解救。
他们深信——
然而,小小却无法信任自己,她天天坐在神殿里,天天苦思冥想,日日定心静气,祈盼她真的有法子可以救民于水火。
而非担此虚名。
“怎么样了?”。
“她还未睁眼”。
月龙话落,小小便睁开眼了,眼中,闪着一抹忧愁。她虽坐着,却什么也没有瞧见,更没有人来指引她什么。
她光坐着,除了忧心之外,仍是忧心。最后,所能想到的,不过是南国求雨之时的那一幕,南国的国师对天念着什么咒语她早就不知道,不过——她记得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她是最重要的,有了她,国师才可以求天。
同是天灾,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起来”。风烈一把将她拉起,皱着眉着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实在想不到办法,看不到影像,不需要勉强自己”。
他不是不讲理的人,硬要她去为民救民。
他才是北国的国君,不是她。
……
第022章
日渐细腻的肌理,白嫩的额前,泌点薄薄的汗迹,紧绷的身躯,终究得到片刻的缓解,抬眸,看着风烈,看着月龙,看着燕青——
缓缓,才能轻轻启唇。
“我没有勉强自己”。脑袋轻垂,一般苦笑漾上小脸,“神意好像并没有传达”。或许,是她的资质太差,反正,什么东西也没有接收到,“不过,我想上东边一趟,月龙能一起去吗?”。
“我?”月龙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能帮上什么忙?”。
“我想到之前在南国时,曾经求雨的经过”。她道。
其他人则沉默,听她说着。
南国求雨之事,正是白发神女掘起之源,这么说来,那三个月的连绵大雨,似乎正是为了白发神女的出现而下的。
“我什么都没有做,国师说过,只要我在神台上,便已经起了最大的作用,我想,既然国师可以,月龙也可以,只要有我在——说不定,说不定可以让百姓早些于这些热毒中解脱出来”。
语气中,有些不确定。
因她终不是万能的神。
“热毒与南国豪雨不同,这事你无需再操心,交给已经赶往东方的大夫处理”。风烈道,转身,就要离开。
他已清楚状况。
亦抱着大幸之念,希望真的有神之旨,可以指点,解毒之途。
事实未然,神,并非事事相助。
唯有靠自己,才是正途。
“等等——”。小小慌忙的扯住他的衣袖,一双手,紧紧的黏着,不肯松开。她瞧过瘟疫是何种模样,那是吓人的,比雨更吓人,三个月的连下豪雨至少,受灾的百姓还是可以躲,可以逃的。
身染热毒的百姓,却不能躲,也不能逃,逃到哪,躲到哪,结果都不会有任何的不同,反而会让更多的人受这份苦。
那样的绝望,是人,都不会想要去体会的。
“风烈,等等,不管有没有用,让我和月龙去一趟好不好?最差也就是什么忙也没有帮上而已”,她急切的道。
“你真的这么以为?”凤目,闪过深意,快,且急,让人无法捉摸。
小小亦不能,她呆呆的看着他好一会,才用力的点头,“百姓都睁着眼再看”。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说不定——说不定她真的可以帮上什么忙。
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就可以让那些染上热毒的人少受一份苦不是吗?
她只希望,自己可以尽一份力。
“如你所言,就在神台祈天如何?”月龙眼光飘远,言语颇具深意。
“可以吗?”
“南国的国师,不也在南国国都神台祈天的吗?既然如此——”。
“那是不同的”。
“的确不同”。月龙收回视线,投注一在小小身上,“既然你有此意,风烈,我们就到东方去走一趟,南国国师可以办到的事,我也可以”。脸上,露出的是坚定的意念。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小孩子,自从,以国师这个身份而言,他一直都不是孩子。
风烈凝目,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伸手,握住揪着他衣袖的那一双小手,握在大掌之中,看着月龙。
“临行之前,身为北皇,朕有必要提醒你们,热毒的感染,并不会因你们是国师与神女的身份而选择绕路而行,切记,就算帮不上忙,也别添麻烦”。
添麻烦?
真无情的说法,月龙轻哼一声,不过,也无话可反驳,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这种热毒,各国都少见。
感染速度之快,也是至今少见。
一旦决定,便不再耽搁。
风烈让燕青带着随从护送北国的国师与神女赶往东方的空白之地,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一路行走,的确有危险。
有燕青的挤送,两人可以专心研究热毒病情,随行马车上,装上了不少相关的书籍。
书上记录此种热毒的资料相当稀少,例来极为少见,能看到的,仅是此种热毒所表现出来的症状,再多,也就没有了。
听说,赶到东方的大夫已经知道抑制的药,或许,这可以为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这些书已经粗略的看过一遍并没有任何可以解除的方法,而且,关于这一方面,已经赶往东漠一行的大夫,比我们更能找到该找的东西”。
合上书籍,小小点头,脸上,浮上淡淡的失望。
要是真的被他们找到了可以解除热毒的方法,就好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小小看着月龙,她很被动,脑袋瓜里,也没有能装下多有用的东西,她的生长环境,让她只能当个平凡人。
“还能怎么办”。腿一伸,将眼前的书,踢得远远。月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好休生养息,等到了东漠之后,该做的一样也不能落下”。
“什么是该做的”。眼儿一亮,难道,他已经有法子了?
月龙闭目,懒洋洋的开口,他对人生人死,可不在意,死多少人,之于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触。若非身为北国国师,这一趟,他也不想走。
“南国的国师到底用什么法子的,我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有我的办法”。半睁开眼,撇了小小一眼,“你就等着被当成贡品摆上桌吧”。
什么嘛——
噘着嘴儿,小小有些小小的不满,不过,没有关系了,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如意的,要她做什么,她是不会在意的。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东漠,东漠的方圆百里内,那样的场面,让人心惊。
能见之地,几乎都看不到人影。
热毒,让人吓破了胆。
人人自危,得了热毒的,唯一能做的也仅能呆在家里,等着死亡一天一天的到来,身体一日一日痛苦的折磨。
未被感染的,更是步步自危,生怕有个万一。
“听说随行的大夫也有不少感染上了热毒”。
什么?
连大夫也感染上了。
“国师,神女,两位请务必小心”。燕青严正的道,他此行的任务,是将国师与神女送到东漠,亦要将国师和神女平平安安送回皇城。
不能有一丝意外发生。
“我们会小心的”。小小点头,“燕大人,你也要小心”。
“是”。
……
第023章
沉寂与哀伤,浓浓的绝望,让人透不过气来。
脸上的表情,全都凝结成了块,眉头深锁,一直不展。
鼻头酸酸的,越靠近,想要落泪的感觉,就越明显。
月龙在打理祭台之事,小小帮不上忙,忙而帮忙照顾病患。朝廷在最短的时间内,动用御医台在内,总共召集二十三名大夫。
其中六名已染热毒,无法再做什么,其余十几名大夫亦是人心惶惶,所采集的方子,唯能稍缓病情,却无法预防。如若解毒药方再找不出来,感染的可能,便越大。
一旦感染上,是生是死,便要听天命了。
“神女,万万不可——”。燕青极立阻拦,“要是神女有事,属下无颜见我皇”。
“我会小心的,燕大人,这些病人没有人照料,只会加快他们病情的恶化”。这种具传染的病情,一般人,早就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会傻傻的想要靠近。
病人一旦增多,照料上便会更加困难。
需要足够的人手。
她从小就会做这些事情了,来这一趟,不仅仅是为了等候祭天而已。
“这些事情,诸位大夫会想法了,皇上临行之前,叮嘱过属下,一定要确保神女与国师周全,有事神女可以直接交代属下来做,无需神女自己动手”。燕青的坚持让小小有些为难。
她不想为难他。
不过——她也并不认为燕青一个大男人,就算加上他的手下,也无法好好的照料这些人。最重要的是——
他们同是人,没有尊贵与否之分。
她会被感染,他们亦会。
“燕大人,小小知道你的用心,不过——我真的会很小心,一切都遵从大夫的意思去做”。话落,也不想再听什么,知晓他还会再劝说。
病人需要吃东西,需要喝水,需要吃药,也需要擦身体,这些都需要人去做。
小小帮忙送食物,送水,送药,至于擦身体,已经有有人安排妥当。
她能帮上的忙,其实不多。
二日后,神台搭妥,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这一消息传开,众人眼中,皆抱着一线希望。
原本毫无希望的眼眸之中,终于有了些许亮光。
人,生具求生本能。
没有人,想这样死去。
祈天这日,天降大雨,得热病的人,晒不得太阳,亦同样淋不得雨。神台前,仅有月龙,小小和燕青与其一干手下。
其他人,皆脱不开身。
小小抬头望天,心情极度复杂。她与雨天可真是有缘不是吗?说不定,她上辈子就是一滴雨。上次求晴天,是下雨,这一次,求解热毒,还是下雨。
希望,这是一个好兆头,上头雨天,祈天成功。这一次,也让他们成功吧。
“准备好了吗?”。
“好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因不能太无视上天的存在,祈天之前,身为“祭品”的小小,需要净身沐浴,唤上特别准备的衣衫,然后,坐在临时搭建的神台之上,双目紧闭,双手合十,静心,凝神。
接下来的,就交给月龙了。
闭上眼的小小不清楚月龙到底在做什么,甚至连原本该有的念念有词都听不到。入耳的,仅是雨声,一滴一滴,滴在发上,脸上,身上,水珠,从额前滑落,一路顺着眼,脸滴落在雪白的衣襟上。
雨不小,仅是一会,整个人,便已经湿淋淋的了。
但是,她不能动。
她必须像尊雕像一般,心神不能乱,脑海里,更不能胡思乱想,她要一心一意,念着,希望可以让百姓解除热毒之苦。
身上,有些凉,心底,却开始慢慢发热。
久坐的身体,开始轻轻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雨一直下,小小只觉得的,外冷内热的煎熬,让她的脑袋快要裂开一般。
眉头,深锁着,合十的双手,慢慢的握成了拳。
再后来——
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从沉睡中醒过来。茫然的看着四周,一时尽想不起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迷迷糊糊的盯着头顶,迷迷糊糊的看着身边的人,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终于醒了”。
“……”。她挣扎着起身,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该是个孩子,虽然,他的神情,看起来很像个大人,甚至像个老头。
“突然之间晕倒,你想吓死人啊,什么时候身体变得那么弱了——”,像小老头的半大小孩在叽叽咕咕的说些什么。她却什么也听不懂,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月龙终于察觉不对头了,她的眼神,有些古怪。眼一眯,眉一敛,凝神捏指一算,眼,大睁,之前,他并未看出这一命相。
“你——是谁?”。
“该死的笨蛋女人,你真的忘了我是谁?”。
“我——真的不记得你是谁”。
“你别再装傻了”。月龙大吼,当场抓狂,“当初在南国的时候,你什么都没忘,不是好好的吗?为何现在倒是忘得一干二净,大夫已经找到可以解热毒的法子了,我们的祈求,上天听到了,你别再装傻,方小小,赶快清醒过来”。
床上的女人,皱了皱可爱的鼻头。
“你在叫我?我叫方小小”。
“你叫白痴”。月龙瞪她。
小小皱眉,“你怎么可以随便骂人,不可以这样的,我又没有得罪你”。
“你装死就是得罪我”。
“我才没有当死”。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月龙无语极了,为何祈天的后果,尽是这样的。她不该失忆的,他怎么算,也算不出,她的命中有这一怯,就算有,这不是这样的后果。
实在看不下去,月龙伸手,用力点向小小的眉心,紧接着已最快的速度分点她的额头两际。
“睡”。突然,他开口说了一个字。
小小真的睡着了。
软软的躺回床上,闭上的双眼,脸上的表情,相当的详和。
月龙擦了一把冷汗,手,搭上她的脉,眼,沉了沉。该有的结果,都有了,希望,不会出现不该有的。
……
第024章
再一次醒来,小小仍是迷迷糊糊的,好似睡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这一觉,也的确是睡了很长的时间。
祈天之日,淋了雨,湿了身,以至于染上风寒,大病一场。加之她记忆的突然错乱,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无奈之下,只好让她好好的睡上一觉,希望,在她醒过来之后,一切都可以恢复正常。
天知道,祈天的过程当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月龙费了好大的心力,才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并不是全部。
小小就在睡梦中被送回皇城,中途被强行灌下些流质食物,才没有在睡梦中饿死。
“我怎么回来的了”。抚着额,轻声呻吟,脑海里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
听到声音,挽月匆匆入内。看到半坐起来的小小,高兴的大叫。
“醒了醒了,总算醒了,挽月立刻请皇上过来”。
说罢,便匆匆又要离开。
“挽月,挽月,等等——”。
挽月的脚步,停顿。回头,呆呆看着床上的人。下一刻,挽月立刻惊喜的上前握住小小的手,“太好了,太好了,神女,你记得我了”。
小小皱了皱眉头,“挽月,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叫神女了嘛,叫我小小就好了。为什么我会记不得你,对了,我是怎么回来的”。她不记得呢。
原来,神女没有失去记忆。
挽月激动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东西,小小也听不明白,她想问清楚之际,挽月已经跑开了,小小呆呆的望着挽月的背影。
茫茫然的,总觉得有些地方,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片刻之后,月龙与风烈回到了龙神宫,小小还是那般姿势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
“总算醒了”。
“好些了吗?”。
月龙靠近些,看了看小小的脸皮与眼神,而后,点了点头,“看来,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小小,看着我——”。
小小乖乖的看着他。
“还记得在东漠边界发生的事儿吗?”。
“当然记得啊”。
“还记得是怎么回来的吗?”。
她摇头。
“还记得晕睡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她还是摇了摇头。
月龙凝了神,某些部分,心中明朗起来,只是,他不知,这样的结果,到底是好,抑或是不好。
似乎被问了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小小有些茫然,有些无措,看着风烈的脸,无言询问。
他却仅是回望着她,没有多余的言语。
她不聪明,无法猜透人心。
“古典上对此记载并不多,事实上,白发神女的记载亦不能全,能找到一位,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更百见难得一见的是,她怀孕了”。月龙很平淡的宣布。
初听来,其实不过是一个平淡的消息。
她已经是风烈的女人,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那么,怀孕似乎是迟早的事情。
小小不解,风烈亦是,等待月龙的解释。
月龙揉了揉眉心,所以他讨厌说话,一件事,却需要无数的言语去解释,还未必能解释的清楚。
“我——我怀孕了”。说不震惊,那是骗人的。小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怀孕生子的那一天。
早在多年前,她那没有福份的未婚夫婿提前死亡开始,她就不曾奢望过,自己还能在这个世上拥有血亲。
爹娘早就离世,她甚至不记得,自己的记忆深处,还有“亲人”的存在。她一直把自己当成方家人,结果,她不是——她终不过是个被寄养在方家的孩子,没有作用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亲情,没有友爱,更没有家的感觉。
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一生,就这么过。未想到,上天仍是眷顾她的,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几个月后,孩子会出生,来到这个世上与她相伴,他们流着相同的血,那是世间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
“神女,你怎么了?”挽月惊叫,送上巾帕,“怎么好好的流泪”。
流泪?
她流泪了吗?
脸上,真的有些湿意,原来,她是真的流泪了,开心的,流下了泪。她轻轻的摇头,接过挽月手上的巾帕,拭去脸上的泪。
“我只是太开心了”。她轻喃着,眼儿,不自觉的瞄向一旁的风烈。他,是她腹中孩儿的爹。一眼,小小的动作微微一顿,因他的表情,因他的神情,没有喜悦,没有期待,那张脸上,仍旧是让人看不明,猜不透的表情。
却是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好的表情。
他,并不高兴她怀孕。他,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心,被无形的手,狠狠一揪,有些痛,却也有些释然。
她并没有重要到,让北皇在意她腹中的骨肉。只要他想,他可以拥有很多女人,拥有很多的孩子。
“这个孩子,便是一切的关键,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也只有你自己清楚了”。
“可是,你是国师,你可以——”。小小纳纳的道。
他该知道的。
国师也可以有预知能力的不是吗?
月龙摇头,“我并不是万能的,如果你只是个寻常人,或许,有些事,我能预料得到”。她不是,若是,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未知的也好”。红通的鼻头,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正因为不知,才有这样的惊喜。轻咬着唇,她开心的低喃。
不敢看,不敢抬头,不去看风烈的脸。
为何——
他一句话也不说。
为何——
他的态度如此冷漠。
为何——
她会觉得的如此伤心!
方小小啊方小小,你真的是太过依赖别人了,从今天开始,要坚强,要勇敢,因为,腹中的孩子,需要她来支撑,来保护。
……
第025章
北国,举国上下欢腾一片。
热毒已解,危险不再,神女的威名,圣意,在百姓的心中,又上升了一极。往后不需要再惧怕什么。
就算再发生什么事,也有神女在,有北皇在,他们可以安心的过日子。北皇会保护他们免受战乱纷扰,北皇可是有名的“狂将”。神女更可以保佑他们免于天灾。
顿时间,北国,成了各国的神话,各国所向往的美好国度。
不过,通常被人向往的好地方,都会被人争相抢之。
从古到今,无一例外。
小小,已经成为北国的珍宝,北国所有百姓心中的珍宝。不是风烈一人所有,更不可能再回到南国。
小小被勒令乖乖的呆在龙神宫里安胎,这一次的突然冲击,加上风寒,让她的身体,较之前更加的虚弱。
以前一直瘦小的身体,倒没有那么多的病病痛痛。因为一直在忙,一直在做事儿,从来都没有闲暇的进候,也没有顿顿吃饱的可能,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方老夫人一不开心,她也有可能一天都没有东西可以吃。
人哪——
真是奇怪,娇生惯养着,反倒是把因为太娇贵,身体容易出问题了呢。
“小姐,小姐,你要上哪去?”
终于——
挽月还是妥协了,虽是极不容易的妥协,至少,小小不需要再听到日日“神女”的叫唤。心里,可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呃——我——只是起来走走而已”。小小呐呐的道,挽月简直像个管家婆。
“记得御医之前有交代,小姐必须在床上躺上七天才可以下床,现在才三天而已”。挽月丝毫不给情面。
小小噘着嘴儿,也就是说,她还必须在床上躺着四天,她的身体真的没有那么娇贵。御医实在是把她看得太娇贵了,她很好,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已经是极限了,再不走动走动,骨头都要生锈了。
“挽月,你行行好好不好?我又没有要走出宫,只是在里头走走而已,不会花费力气的”。
“不行”。挽月果断的拒绝,动作却相当轻柔的搀扶着小小,“听御医的话,不会有错”。
“可是我不想当个废人”。她低垂着小脑袋,语气有些无力。
挽月回了她一眼,将丝被拉上,“谁说你是废人来着?你可是北国的神女,高高在上,小姐,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还有你腹中的孩子,国师不是说过了吗?如若小姐腹中怀的是个女娃儿,说不定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白发神女”。
她的女儿,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白发神女?
听到这儿,低垂的小脑袋立刻抬起,一双大大的亮眼,用力的眨巴眨巴着,月龙真的有这么说过吗?
什么时候?
为什么她一点印像也没有。
“月龙真的这么说?”。
“没错”。挽月不解,当时她明明在场,“小姐不记得了?”不会是之前失忆的后遗症还在吧,好像记性越来越差了。
小小轻摇臻首,“大概月龙说的时候,我在想事情,所以都不记得了”。手,轻放在尚未突起的小腹中,这儿,已经有了一条小生命。
此刻,小小真切的希望,腹中怀的是个儿子,而不是个女儿。
平凡的过完一生,一定比轰轰烈烈要开心的多。
……
身边有一个这么严厉半点也不知道妥协为何物的挽月在,小小很难能随心所欲,下地走走。事实上,自那一日开始,她便一直呆在床上,动弹不得。
直到到了御医允许可以下床的期限,才能真的下床走动走动,也仅于龙神宫内。
这几日,风烈总共回龙神宫两次,皆在白天。
夜里,他已怕影响小小和她腹中的胎儿为由,直接住在御书房。
他不喜欢孩子,至少,他不喜欢她腹中的孩子。
不需要再明显的表示什么,小小已经清楚的知道。
她很想要求搬离龙神宫,这里不是她可以住的地方,更想直接搬到神殿去,那里安静,没有人打扰。
虽说——
在龙神宫也不会有很多人来打扰。
林荫树下,点点阳光洒落,风,轻拂,像只顽皮的手,拔弄着树下人儿随风起的青丝。却丝毫未惊动树下正在努力看书的人儿。
小小认得些字,之前,她那名义上的夫婿未死之前,曾经教过她。她也一直很努力的学习。认得些字,却并不博学,较一般的女子幸运些。
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有机会读书识字的。
抱着让挽月寻来的书,她很用心的看着,忘了顶上的日阳已经比适才大上许多。专心的她,完全没有感受到热度的增加。
这是一本小说,挽月说,现在宫里不少的宫女也都在看,不是禁书,可以放心的看。无聊之际,绝对是打发时间的绝佳之物。
她能做的事情,其实不多。
现在,连随意走动,都有人在身边看着,她只得乖乖的安坐,不让身边的人为了她担这份闲心。
眼儿微眯,小脸上扬着淡淡的笑,不自觉的——
“啊——”。
手上的书,陡然被抽走。抬头尽看到此时此刻绝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人。
“皇——皇上——”,她不再直呼他的名。
“挽月呢”。风烈黑沉着一张脸,小小小心亦亦的应对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儿惹他不开心,不过,他能牵扯的仅能是她。“挽月在屋里忙着,皇上——有什么事吗?”。
忙里抽闲,回龙神宫一趟,不会是为了找她们麻烦吧。
“太阳底下看这种东西,你觉得妥当吗?”阴郁的声音,听来就知道不稳当。
小小很识相的摇头。
“如果朕没记错,御医交代你该好好休息”。
“是”。她现在就在休息啊,又没有在忙,她已经很懒了,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动手。
“那么,你来告诉朕,现在是在做什么?”。风烈摇了摇手中的书,轻哼一声。小小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呃——看书”。
“在太阳底下?”。
“不是不是”。她用力的摇头,这儿怎么会是太阳底下呢,她没有感觉到热呢,呃——现在是有点,至少刚刚没有啊,“这上面有树叶遮阳,不会热的”。越说,声音越小,因他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沉,如一片厚厚的乌云飘至。
……
第026章
风烈一言不发的把她抱回内寝,安置在床上,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告诉她,他在生气。
至于为什么生气,这就不是小小这个小脑袋瓜可以想的明白的了。他的思绪总是藏得很深,能一眼让人看清楚看明白的,那便不是他的真实情绪。
他总是在怒极的时候反笑,这会儿——她实在是猜不透。
她倒是情愿是月龙来念叨,冷讽两句,不需要猜测,听完便是,无需放在心上,因为知道,月龙并非存心的,言语上再尖锐,那也仅于言语,
他没有开口,小小也不敢冒冒然的说话。
“感觉还好吗?”。
在小小觉得自己快要憋得窒息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小心亦亦的呼出一口气,她轻轻的颔首,“没事儿,御医说了,我的身体很好”。
“那就好”。黑眸微侧,“有事别自己撑着,告诉挽月一声,让挽月来知会”。
“是”。
小脑袋,低低的,不敢抬起,也不想抬起。他的态度变化不大,却仍是伤人的,她承认,自己是真的被伤到了。
原来——
她尽如此柔弱,不需要说什么,不需要做什么,便能受伤。她的心,保时变得如此敏感了。
轻轻扯唇,自嘲一笑。
蓦然——下巴被人捏住,小脸被抬起,小小无措的对上风烈的黑眸,不解他为何会有此举。
“怎——怎么了?”她轻颤的道。
“你哭了”。
哭?
怎么可能。
小小用力的摇头,“没有啊,我怎么会哭呢,这里好好的,我没有什么好哭的啊”。她又没有流泪,他干嘛好好的说她哭了呢。
凤目流光一闪,轻巧的松开手,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哭了,心在哭泣,为什么?
松开的大掌,轻握成拳。
“好好休息”。留下四个字和他的背影,才刚回到龙神宫的风烈,又离开来。
小小纳纳的望着,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才惨然一笑,回过神来,双手,轻轻按在小腹上,他还是不要来看她的好。
那——
或许会让她更好过一些。
……
小小一直不知道,因百姓上表民意,朝廷已经在筹建神女宫,在龙城以东的山上,一座神圣的神女宫座落。
筹建的速度极为快速,有不少百姓,自愿加入筹建队伍,只希望神女能早日住进神女宫。
月龙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张大的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宫里不是已经有了神殿了吗?就算神女真的要住在神殿里,我也可以搬进去啊”。事实上,她非常乐意搬到神殿里去,“你呢,月龙,你是北国的国师,有你的神宫吗?”。
“没有”。月龙摇头,对此,他并不在意,“拥有的不是神宫,而是国师专有的宅邸”与一般住宅并无二致。
“哦”。看来,神女这个位置,还真是高处不胜寒呢。
“日子已经选定,下个月中旬,你就可以以神女的身份搬入神女宫”。
从龙神宫,搬入神女宫吗?
也是,在北国,她有的是神女的身份,却并不是风烈什么人。总有一天,他会娶妻,他会立后,到时候,龙神宫便有正主。
风烈身边,现在没有中意的女人,并不代表以后没有。
晚走,还不如早些走呢。
“那——我搬到神女宫之后,月龙你还会不会常去看我,挽月呢?她是不是还留在龙神宫?”。她认识的人,真的不多。
“……”。
时间一到,她被隆重的送入神女宫,在全国百姓的期待下,肩负神女圣命,入住神女宫。往后,她,无事不会再入皇宫。
挽月仍是龙神宫的女官。
她没有向风烈提出要挽月一同跟随到神女宫的要求,因她不认为自己提出的要求,有什么理由被接纳。
龙神宫,是挽月熟悉的地方。
她不能自私的因为自己,要挽月离开熟悉的地方。
神女宫坐落于龙城西效神女山,此山之前有名,不过,往后,只能被称为神女山,神女宫占据半片山坡,虽大,却不复杂。
主殿,侧殿和后殿,主殿供奉神女相,与北国所遵从神明之相,侧殿是小小的居所,很大,除了她之后,还有打理神女殿的侍从护卫居住,至于后殿,是留给神女殿大祭之时,重要的人居住的。
大多时候,这里都很安静,详和。平淡的气息中,让小小老是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身处山野之中,那般平静。
事实上,她的确是。
月龙告诉她,神女殿顶多是摆着好看,不会有太大的事情发生。小小知道月龙说的是事情,有事,也有他这个当国师的扛着,她根本就帮不上忙。
她要做的,是好好的安胎,让腹中的胎儿,健健康康的生产。
神女宫上下戒备森严,小小已经半个多月不曾踏出神女宫一步,其间,只有月龙三不五时的过来陪她聊聊天。
生活很沉闷,很无聊,她却相当的满足。
至少,是安定的。
“神女,该休息了”。夜,已深,随侍的侍女在门外,轻声提醒。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我马上就睡了”。她还不困,没有做什么事儿,一点儿也不累,整日的睡睡睡,人都要睡傻了。
她现在的精神不知道有多好。
神女宫里有不少的藏书,很大一部份是与她的责职有关的,还有一部分是她专门让人去收集来的,所以,她不愁没有事情可做。
侍女从命退下。
天地间,再度恢复安宁平静,明亮的光线下,抱着书,小小看得津津有味,两眼眼儿,睁得大大的,精神的很。
看得入神,连门何时被推开,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人,也不知晓。
“方小小——”。
隐隐约约,小小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这会儿,夜已深,大家都睡下了。
“方小小——”。又一声,较适才更加的大声,响亮,刺耳,她不想听到都难,猛然抬头,眸子眨间大睁,怔然的看着眼前,本不该再出现的一双人影。
“南皇,国师——”。
……
第027章
小小被带回南国。
神不知鬼不觉,南国的国师果真神通广大,上一次,风雷身边带着不少的护卫,却仍是败北而归。
这一次,仅带了国师一人,便把小小带回南国。
小小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沉静的神女宫内,依旧沉寂,主子的失踪,并不影响夜晚人们的沉睡。夜,正浓。睡意正浓。连夜,出了城,出了边界。
天知道国师是怎么办到的,就算他们再神速,一个晚上,也不可能从北国的国都回到南国的皇城。
“皇后,你就好好休息吧,这一趟,也累坏了”。老国师笑容满面,温柔的言语,让小小的心,安定了下来,没有起初的心慌,知晓,这一趟就算被带回了南国,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但是——这样的尊称,她承受不起。
“国师,我——我不是皇后——”。用力的摇着小脑袋,这后位,不是她可以坐得起的,她虽与风雷成亲,却仅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而今,她的腹中,更是有了风烈的骨肉,怎么可以再被南国的人称为皇后。
那是亵渎。
老国师一脸慈祥,风雷亦无反对之声。
“你与我皇当着南国所有百姓的面已成婚,当日,你便被立为后,这是不改的事实,无论你在北国发生了什么事,你仍是南国的皇后”。
“没错”。风雷面无表情的出声就和。
他也认同,怎么可能?
小小有些傻眼了,她知道,风雷与风烈之间存在着不少的误会,或许,那不仅仅是误会,更是仇与恨。
他——该不会因为睹气,所以,才承认她这个根本就不是皇后的皇后吧。
“可是——我——我已经怀上风烈的骨肉”。她小心亦亦的轻喃,不敢想像他们听到这个事实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低垂的眸,凝着地上,盯着脚尖。
一双小手用力的握着,“而且——而且北国的国师已经断定我不可能再拥有那样的能力了”。其中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月龙也说不清。
“我对南国没有什么作用,可不可以把让我离开皇宫”。她不想回方家,要是方老夫人知道她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天知道她会怎么样对待她与她腹中的孩子。
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腹中的胎儿,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说什么也要保住的。
闻言,老国师和风雷皆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小小尚起明显突起的腹部。风雷的脸色更是难看,暴雨前的宁静,让人窒息。
“既然你怀有风烈的骨肉,他会何不立你为妃为后,反而把你赶离皇宫居于神女宫”。风雷沉声道。
“我——我也不知道”。她不是风烈,怎会知道风烈心中所想。
她更不是老国师,好似一眼可以看透人心似的。
“雷王,切勿恼怒,皇后腹中的孩子也是风家子孙,最重要的是,皇后回来,可安民心,其他一切皆在其次”。
“朕知道,但是这口气——”,要他如何咽得下去。
“这口气,雷王暂且硬生咽下,总有一天,会舒解的,老夫保证”。
“国师既然这么说,朕便信之,皇后,你已经回家,往后,是南国的一国之母,北国的一切,最好全数忘掉,往后,你更需母怡天下”。
“我——”。
“你腹中的胎儿,是我风家子孙,朕会将其视为亲生子”。
“可是——”。
“从今尔后,你便入主长寿宫,直至腹中胎儿出生之前,好好休养”。
“……”。
小小还什么都来不及说,风雷和国师已经离开了。离开之前,国师饶富兴味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小小久久无法回神。
天,已大亮。
仅是一夜而已,她却走了两个世界。
……
北国,龙腾殿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共商国事,北皇风烈高居龙座,低睨下立众臣,据傲的脸,狂傲的神采,是北国人民的安心之丸。
突地——
殿外有人匆匆而入,再外头,更有杂声吵闹传来。
太监匆匆入内,跪地禀报,“皇上,国师求见”。
“他来做什么?”。风烈冷言,平日月龙并不需要与众大臣一般,上早朝。“让他进来”。
他的话才刚落,月龙已经入内。
“月龙,这里是大殿,不是你国师府的后花园,如若再轻易闯入,朕定不轻饶”。
“你以为我想闯”。月龙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事发突然,我连皇宫都懒得进来”。半点尊意也没有,这会儿,月龙也正火着呢,“小小不见了”。
小小——
满朝文武,有不少人满脑子的问号,这小小,到底是何许人也。
“她又上哪去了?”。风烈脸色猝然沉下,“不好好呆在龙神宫,她还能上哪去?”。
众大臣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小”是神女的名啊。
“她被带走了”。
带走——
怎么可能?神女可是居于神女宫,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被带走。
文武百官不解,争议起,平静的宫殿,瞬间像菜闹场一般吵闹。
“统统闭嘴”。风烈狂吼一声,“是谁把她带走”。脸上的阴狠,既然尊他敬他的大臣,也看惊了心,飞了魂。
“怕是南国的人”。龙神宫上下,他看过问过,能做到这种地步的,这世间,他能想到的只有南国的国师。
那个老不死的家伙。
“神女宫的侍卫无一人察觉”。
“没错”。人早已不见踪影,却在今早发现不见,之间发生什么事,更无一人知晓。
“风雷还敢入我北国”。风烈如一阵风似的下了龙座,立在众臣之间,“立刻通知边界各关卡,不准放行任何一个可凝之人”。
“是”。
应声之人,匆匆离殿。
“如果真这么简单就能扣住南国的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入得了北国。你不该把她一个人送到龙神宫去,让南国之人有机可乘,皇上,你内心的黑洞,如若再扩大,只会坏事”。
黑洞——
风烈浑身一僵。
他的心里,有个黑洞。
“退朝”。长喝一声,文武百官不敢有二话,立刻匆匆离开,深怕皇上一时大怒,动起手来,不死就是伤。“该死的你”。长手一伸,揪着月龙,将他提离了地,力道之大,可见一般,“朕记得,把她交给你”。
“有吗?”月龙冷哼一声,“那是在龙神宫时,到了神女宫,臣可没有接到此等圣意,她一个女人怀着身孕,又在陌生的国度,你去硬着心肠将她送到陌生的神女宫,连挽月也被留在龙神宫未一同跟随,风烈,如果今天换成我是方小小,不需要南国的人来带,我会自己离开”。
……
第028章
男人浑身僵直,一张脸,拉得长长,狭长黑眸中,阴郁之色,让人胆寒,满朝文官皆已下退,大殿之上,唯一之人,却是唯一不怕他此等表情的人。
“北国之于她,是陌生之地,你之于她,亦是陌生之人,你不是她的夫,却强占她的身,风烈,你想想要是小小是个寻常人,早就恨透了你”。月龙说的毫不留情。
奈何,小小不是个寻常人,她甚至没有思及这一步。
善良,单纯的一塌糊涂的小女人。
天知道她是傻还是痴。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男人咬牙切齿。
“我想,不需要再解释,你心里明白的很”。月龙凉凉的冷哼,他凶他的,他才不放在心里。“不过,眼下北国的神女不见了,神女宫空空如也,身为北国之皇,你最好想清楚如何跟百姓交代”。
“我会把她来回来”。
带回来?
说得轻巧。
“你要怎么把她带回来?跟上次一样吗?"
一种方法用两次那可不怎么光彩,“上一次是南国没有防备,这一次不同,小小必定会被护得好好”。到时候,北国再无神女,天下人也不会为此感到震惊,因白发神女原就是南国之人。
“你认为你就没有丝毫责任?月龙,你是北国的国师,该怎么做,你比谁都清楚,朕现在命令你,尽快起出法子,带回她”。
“不行”。
“不行?”语气瞬间变得森冷,“你再说一次”。
再说一次?
月龙挑眉,现在就是要他再重复十次也没有问题,不行就是不行。“不是月龙故意不听圣意要违旨,事实真的不行,白发神女本意是不能违背的,除非她自己情愿,否则,就算被强行带到某一个地方也没有用”。
没有用?看来,他选的国师真是越来越不中意了。狭长的黑眸,森冷的有些吓人,不,是非常的吓人,“你的意思是说,上一次她是自愿来我北国,才能祈天从愿”。语气转柔,却阴极十分。
“那又如何,能祈天如愿是小小心中有善,一心想着能解百姓向中的热毒,现在就算我们到了南国,你能肯定,小小真的愿意再回北国吗?”。
“她没有什么好不愿意的,南国,并无让她留恋之物”。
“北国亦无”。
“……”
风烈无语,再也无法理直气壮的说些什么。北国,的确无她所恋。勉强说来,月龙与挽月是唯一与她亲近之人。
“她怀的是我的骨肉”。
“你现在才知道啊,晚了”。月龙有些兴灾乐祸,反正该是的便是,不该是的便不该是,强求不得。
“闭嘴”。
哼,闭就闭,他还不想说呢。
风烈大步踏出,大声喊人,“燕青,立刻下去准备,朕马上起程赶往南国接回神女”。
马上起程是没有问题,不过北皇亲临南国救回神女,那可是有相当大的问题,为了皇的安全,燕青犹豫不决。
“皇上,让属下带人去南国救回神女”。
“朕要亲临”。
……
第029章
南国的生活是安宁的,或许是顶着神女的身份,抑或是雷王和国师的特意安排,小小要了一个独立院落。
她虽然仍顶着南国皇后之名,坐在皇后之位上,却是有名无实的。风雷极少踏入她的院落,这也是顺了小小的心意。
这院里,只有两个丫环,服侍小小的饮食起居。
两个丫环话不多,其实,小小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服侍,自个儿的事,自个儿可以做得妥当。不过,想想腹中还有个小家伙在,她没有经验,万一一不小心将腹中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丢掉,她可承受不起。
所以,只好乖乖的让人服侍。
“皇后,国师求见”。丫环巧儿恭敬的道,连眼儿也不敢抬起正式小小一眼。
原本——
小小新婚之夜便被劫至北国,被带回来时,却怀着身孕,如若不是小小被藏得深,如果不是南皇下的令,小小在南国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国师来了,马上请国师进来”。小小匆匆起身,一旁的环儿却轻压住她,“皇后,您现在怀有身孕,千万不要做过于激烈的动作,不然,对腹中的胎儿不好”。
“哦——”。她知道了,也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一听到国师来了,有些紧张罢了。
国师被请了进来。
仍旧一脸和善,笑容满面的活似一尊弥勒佛般。他年纪一大把了,与月龙是绝对不同的,光是表情便知,月龙不爱笑,整天沉着一张脸。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比眼前的老人家还要老人家。
想起月龙,小小脸上的表情稍稍的僵了僵。
“皇后有心事?”。
“啊——”,一惊,才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呃,不知国师来找小小,是有什么事儿吗?”他们都是大忙人,无事,应该不会来她这儿吧。
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没有天灾没有人祸,南国的现状很好,不需要她当活祭品去做些什么。
“今儿个,老夫是来谈谈皇后腹中的胎儿”。
腹中的胎儿,娇小的身躯微微一僵,让她去当活祭品,她不会说一个不字,但是,她要保住腹中的骨肉,她唯一的家人,她想延续爹娘的血脉,她想要有个血亲。
“胎——胎儿怎么了?”语意,开始轻颤,心,提得高高的。
国师敛了敛眉,笑得更加的和善的了,“皇后,你千万别紧张,老夫是受皇上之意,来皇后这儿讨个说法,现在,皇后已经回归南国,从今往后,就是南国的人,那么,皇后腹中的胎儿,自是皇上的女儿,皇上的这一决定,少在皇后你可有意见?”。
意见啊——
她能有什么意见,她不过是团面团,任人捏圆捏扁的嘛。就算她真的有什么意见,相信结果,还是一样的。
所以——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有,皇上能如果宽宏大量,小小已经感激不尽了”。至少,没有要打掉她腹中的胎儿。
“既然如此,皇后腹中的胎儿,便是我南国的公主,这一点,皇后可要切记啊”。交代的,有些语重心长,小小听得心里闷闷的,不知为何,总觉国师的话中带着话。
眉儿微锁,“国师,要是风烈——呃,北皇找过来怎么办?”。她是躲不掉的,天下之大,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供她躲藏的。
“无妨,皇后只要好好的安胎,平安生下公主便是,切记,无论孩子身上流着的是谁的血,她终是风家后人,南国才是风族本国,如若风烈没有成为北皇,那么,今日皇后腹中孩子亦是南国皇室后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有区别的。
说的轻巧啊,事实却并不是这么如意的。
风雷与风烈之意的恩怨,怕是一时半会难已解开,风烈恨风雷。风雷显然也不喜欢风烈,南北两国又是对立之国,动辄就是战乱,她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那个——”。她小声的嘀咕,想问又不敢问。
老国师,耳尖听到了。
“皇后有话,不妨直说”。
那她就直说了。
事与她有关,她不得不问清楚,否则,往后面对风雷与风烈时,她该如何自处。相较与风雷与风烈本人,至少,国师是个中间人。
她相信,国师不会随意偏向哪一方的。
“雷王与风烈似乎有着解不开的仇恨,到底是为什么,让他们兄弟反目成仇呢,风烈他——他真的弑杀了双亲吗?”。眼中,闪着不解,闪着迷惑。对眼前的老国师,风烈心中有着尊意与敬意。
一个能尊敬国师的男人,为何会丧失了理智弑杀了双亲呢,他被赶出了北国,成为南国的皇,是风雷,这么做对风烈没有半点好处不是吗?
老国师未语,而是悠闲的饮了一口茶,半会之后,才缓缓启口,“雷王与风烈原就是不亲的兄弟,风烈之母是外人之人,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她来自一个小小族群,长年居于海上,没有任何国土,如你所见,风烈的蓝眸白发,是承袭至他的母亲,他母亲是一个极美好善良的女人,将风烈教的很好”。
久居海上,常在各个国界内飘游,没有半点技能是无法顺利存活的。风烈之母不仅仅是一个美好善良的女人,她还是一个强悍到可以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女人,先皇看中了风烈的母亲,一个外族之女,并接回后宫,尽心宠之。
不到一年,便为先皇产下一子,有她的白发与蓝眸,此子便是风烈。
风烈从小便与母亲更亲,先皇忙与国事,有时间也分给了爱妃,对孩子,少了一份父亲的关注。
从风烈母亲入宫的那一日起,先皇再也不理会别的嫔妃,包括皇后。
风烈的母亲并不是一个爱招惹人的女人,不过,后宫事非多,就算不出门,是非也会从天而降,她的得宠成了后宫女人的心中刺,眼中钉。
于是——
就在那一日,有人发现先皇与风烈之母死在寝宫之中,风烈则手握染血匕首。然后,风烈弑父弑母之事,传遍全国,每一个角落。
风烈也性情大变,最终,杀了不少南国将士,离开了南国。
其中原委,没有人知道,当年亲眼目睹风烈手握匕首的宫女也被送出了宫,如今下落不明,风烈从来没有否认过。
不过——
“老夫不相信他会弑父弑母,那孩子心性刚烈,即便不是他做的,遇到那样的事,他也不会去否认”。老国师长叹一声,风烈是个奇才,却成了北国的皇,真是可惜了。
……
第030章
所以,他便无言接下一切罪责,并不解释,并且,在犯下更大的过错之后,离开南国。
这种事情,一旦解释开来,好好调查,总会有蛛丝蚂迹可寻,可他偏就什么也不说。看来,那个时候,他还年纪,还不懂事,总凭着一股意气做事啊。
突地,一个念头闪过。
小小想起,当初风雷赶到北国时,与风烈的激烈言语。
“国师,不知道为什么,风烈对皇上的母亲好似有好大的意见”。不——说有意见那就太轻微了,那是仇视。
亦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有那么仇视的情绪在。
他恨风雷的母亲,更胜过恨任何人。
“梦妃——”。老国师轻喃,无奈的摇头,这事,不宜多谈啊。“风烈真的对雷王提及梦妃”。
“是啊,而且,还让风雷好好的问问他的娘亲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可是——据小小所知,梦妃好像一向不理世事,日日礼佛”。理当来说,是个拥有佛心善心的女人。不过——风烈不会无意去辱没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
会针对,绝计是有原因的。
老国师又端起茶具,不言不语,饮着杯中茶。
“老国师,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您不好开口”。
“倒不是这个原因,梦妃的确与世无争,安心理佛”。
“只是,有些事情不需要她亲自动手是吗?理佛的人不一定有善心”。小小说得小声,满脸苦笑,方老夫人对她不好之前,她一直觉得方老夫人是个好人,就算不是好人,也不会是个坏人。
“皇后啊,这事儿可不能随便说”。
“我不会乱说的”。但是,事实就因为这样,被遮盖了吗?怪不得风烈会这样生气,怪少是风烈会有那样的性情,要是寻常人,早就被仇恨充满了心头,寻不回理智。否则,也会整日沉于伤心之中,无法自拔。
国师没有否决,只是提她,话不能乱说。
这么看来,风烈说的是真的。
“你只要记住,雷王如今是南国的皇,而你是南国的皇后——”。老国师略一停顿,“雷王是个好皇帝”。
一切,尽在此言中。
因为雷王是好皇帝。因为风烈已经成为北皇,一切搞清楚之后又如何,只会让南国百姓痛恨雷王。
南国,将无宁日。
老国师离开了,小小却被莫名的思绪占据了脑。她知道,风雷并不知道这一切事端与他的娘亲有关,他的皇位是他的娘亲费尽心思,踩着别人才登上位的。
“孩子,娘一定会好好疼你,但是,娘不会把你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那种不义之事,我们永远都不要做哦”。
轻轻的,朝着腹中的胎儿低喃。
无论,她是否能听得到。
……
“爷,咱们该事先步署,如此冒冒然的闯入皇宫,如若对方有所安排——”。他们此行从北国而来的仅有几个人而已,“爷可千万不能有事”。
“让他去吧”。月龙白了风烈一眼,“反正他是自诩为神人,神人是不会有事的”。闲闲的语气让人直咬牙。
他也跟来了,谁让南国的老国师跟南皇到了北国。他也要跟着风烈到南国来,然后,顺利的带回小小,他可不想被人轻瞧了。
北国,可从来都不比南国差。
“月龙,你闭嘴”。风烈冷斥一声,“燕青说的对,咱们先暂缓半日,瞧瞧风雷到底打算如此藏起她,半日之后,咱们直接去找人”。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在南国的大地上多呆一刻。
“属下遵命”。
几人并未入住客栈,除了风烈和月龙之外,其他四人前往查看小小被困的情形,二个时辰之事,燕青等人回到他们所处的废弃屋内。
“爷,属下打听到,小小姑娘被困在宫内一处院落内,不过,这处院落位于皇宫深处,咱们要进入,恐怕有些困难”。得越过重重宫殿,才能到达小小被困的院落。这其中,不得不面对各个关卡的大内侍卫。
他们的人,太少,小小姑娘被劫走一次,他们定然有所防范,这一次就更加的难以下手了。
相较于燕青的担忧,风烈反倒是一脸笑意,轻松若然。
“这又有何难”。脸上的笑,却未染上蓝眸,眸中,仍是冰冷一片,寒入了内。
“你真的会那么做?”连月龙,眼中也有讶异之色,“那可就成了风雷”。
“我便是我,永远都不可能是风雷,咱们来此一趟,不必多留,带回小小,立刻回北国,燕青,你让两个人留下打点回国事宜,月龙不必跟,我一人入宫”。
他是风雷,风雷却不是他。
白发,红眸,入夜之后,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改变,不是吗?
在南国的皇宫内,还有什么身份比南国的皇上更好用的呢。
“我来为你染发如何?”一向对任何事情皆兴趣不大的月龙倒是对于这一事,兴趣深烈,跃跃欲试啊,“这白发要变黑可也不是一件难事,只是你这双蓝眸,好好的藏着,一旦被人瞧出来,后果就难收拾了”。
“谁敢直视皇上的眼”。风烈冷哼一声。
“说的也是”。月龙自讨没趣的摸摸鼻。“我同你一起进宫好不好?”。
风烈转身,看着他。
“你想扮成小太监”。
啊——
没别的选择吗?
“……”。当他什么也没说。
打死他,他也不想变身成小太监。
……
第031章
“皇上吉祥”。
一声一声,一路行走,路上没有半人怀凝,恭恭敬敬的模样,完全将他视为皇。真是讽刺,北国的皇,在南国的皇宫里,尽能随心而行。
白发、蓝眸——
黑发、黑眸——
这之间的变化,白发易黑,黑发却难白。更重要的是风烈与风雷,全然不同的气度。北国宫内,怕是无人会错认。
风烈却可以将风雷扮得十足十。
“皇——皇——皇上”。环儿赫然发现院里多了个人,还是在大晚上的,胆子差点吓暴。皇上已经好些天没有来了。
之前有来,也是白日里来的。
“奴——奴婢该死,没有瞧见皇上——”。浑身颤抖不已,如秋风中落叶一般。
“行了,起来吧”。
“谢——谢皇上”。环儿颤颤的起身,缩着肩,低着头,不敢直视皇上的眼。
“你的主子呢?”。
“皇后人在内寝,天已晚,皇后已经准备就寝,皇上今儿个晚上是否在这儿宿寝?”
“嗯”。轻应一声。
环儿前方带路,头低的,快要抵到胸口,步子不敢太急,也不敢太慢。这个时候,皇后已经就寝了,皇上突然过来——
前方,内寝的灯火还亮着,门也未关,巧儿应该还在里头,皇后该是没有入睡。环儿松了口气,真好——
“皇后,皇上驾到”。扯着嗓子,环儿喊道。
皇上是只身一人来的,身边连个太监侍卫的也没有带。
环儿的叫声,唤住了才刚要褪下衣衫准备就寝的小小,她向来睡得早,为了腹中的胎儿,更是能休则休。
“皇——皇上——”。娇小的身躯微微一僵,不过——她已经来不及了,身后的男人和环儿已经入内。
巧儿双膝一屈跪在地上,恭敬相迎。小小的衣衫半褪,僵直着身子儿,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是做梦也想不到,风雷会在这个时候来。
他从来不曾晚上入她的房,她虽然扛着皇后的名,他可没有真的把她当成皇后。这会儿来,有什么事儿吗?
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方小小,镇定,镇定,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用最快的速度把褪下的外衫套上,刚入门的风雷已经开口了,“你们先退下”。
“是,奴婢告退”。
环儿和巧儿退下之前,将房门也带上了。声响不大,却阵阵敲入小小的心里。什么什么?为什么要关门?
她和风雷的交情并没有好到要关起门来商量啊。
“等——等等”。
不等了,环儿和巧儿已经离开了。
“等什么?”进门的皇上,在桌上坐下,凉凉的道。小小的身子,又是又是一僵,猝然回头,吞了吞口水,但是,细看之下,她连呼吸都忘了。
老天——
该不会她已经睡着了,现下是在做梦而已吧。明明进来的是雷王,怎么她——越看越像是风烈。
不可能,不可能的——
用力的摇着小脑袋,细嫩的脖子差点就被她不客气的摇下来。风烈是北皇,这儿是南国的皇宫,而且,适才环儿和巧儿称他皇上。
该不会,该不会是——
“你——”。
“怎么?才几日不见,你就忘了我的存在?”那眼,抬起,蓝眸显而易见,小小又用力的吞了吞口水。
真的,是真的。真是见鬼了,他真的是风烈。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南国的皇宫唉,你不要命了吗?”声音压得小小的,小到,自己都快要听不到了。
风烈却听得一清二楚。
悠然一笑,半点不以为意,“只要我想,天下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说得如此自得,说得如此狂妄,小小却没有丝毫言语可以反驳他。没错,他说的是事实,连恨他入骨的南皇他都可以顶着名光明正大的入内,天下还有什么地方是他风烈不能去的。
上一次,他还公然的顶着白发入宫。
这一次算是一种小小的改进吗?至少,他将白发染黑,只余一对蓝眸还是原样儿。
“可是——可是这样很危险,你怎么可以一个人也不带呢。而且——而且——要是雷王这个时候也来怎么办?”她慌了,乱了,有些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风烈蓝眸一寒,凝着她慌乱的小脸。
“他在你的寝宫里过过夜?”
阴森森的寒气,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吹得人鸡皮疙瘩满地乱飞。小小怔怔的回视着他的蓝眸,“没——没——没有”。
“你刚才是这么说的”。他很冷静的反驳。
他的冷静,看在她的眼里,着实有些刺眼。心火一上,握紧了一双小拳头,“那又如何,怎么说,我还是南国的皇后,雷王要入我的寝宫,我又阻止的了吗?”他想把她带到北国,如愿了。雷王想将她带回南国,也如愿了。
最终没有如愿的,不过是她自己而已。
到最后,她连自己有什么愿意都不知道了,希望知道,就算有,也不一定会实现。不——是一定不会实现的。
“皇后?”蓝眸一眯,“你惦着这个身份吗?看来,风雷对你倒是好得过火,难道——他不在意你的肚子里怀着的是别的男人的种吗?”。嘲讽之意,连聋子都听得懂。
用力的咬牙,力道之大,宁愿咬碎一口好牙。
“他当然在意,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在意不是吗?”她不看他,步回床前,坐下,凝着脚尖,再落在小腹上,“唯一不在意的人不是你吗?”不在意自己的骨肉,她接受。不在意她,她也接受。
但是——
请别再用这样的嘲讽的语气说着她与她腹中的孩子,她的脾气没有那么好,她也是个人,她也有喜怒哀乐。
“老国师说了,无论如何,它都是风家的子孙,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倒是想捡现成的便宜”。不知何时,他握了拳,乖顺的小小,才回南国没两天,尽变了模样。“看来,他倒是讨你欢心了”。
抿了抿唇,小小无言。
因她,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话跟他说。
他何需这样冷嘲热讽,难道,远远的从南国而来,冒着危险入了宫,只是想要嘲讽她而已吗?
满满的委屈,让她红了眼,酸了鼻,无声的泪,顺着脸郏而下。
见她不语,风烈也不再多说。
“今晚,我就带你走”。他宣布此行的目的。
……
第032章
“我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区别”。
“神女宫已落成,你方小小业已受封,从那一日起,你便是北国神女无成选择,跟我回去”。
“如若真的要论别无选择,雷王与我成亲,南国百姓皆知,是不是我也该乖乖的呆在他的后宫之中,真是这样,小小是不是该分身两半”。一半归南国,一半归北国。她也不用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扯来扯去,扯人的不人,被扯的人也累了。
她的话,似乎让风烈听得大大的不爽,那一脸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着实让人叹。不过——小小不去看,哪怕感觉到他不悦的情况,亦当之不在存在。
风烈高挺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然无声无息的立在小小面前,宽大的手掌,将小小握住。“不管你想与不想,今晚你必须跟我离开,有什么时候回北国之后,再谈”。蓝眸中,一片寂冷。
一不小心瞄着,小小当场惊了心。
这个时候跟他回去,他还在怒极之时,她不是死定了?
不不不——
她还想多活些日子呢。
于是,她开始挣扎,只是,力道不如人,就活该被人硬生生的钳制住。
突来的委屈,让她不顾一切的扯着嗓子大哭出来。
“放手,放手了——呜呜,好痛——你抓疼我了”。撕心裂肺的声音,只差没有将南国皇宫的皇宫侍卫全都吵了来。
“闭嘴”。风烈神色一晃,立刻松了力道,巧劲一使,将她拉入怀中,将她的小脸摆在他的胸口。
止了些声。
她还在哭,哭得很伤心,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任风烈如何的安抚,威胁也没有用。她仍在哭,声音不大,泪,却掉得凶。
风烈的脸色,也比适才更可怕了。
“只准掉泪,我不准你哭”。他低吼。
他说不准就不准啊,她偏就爱哭,爱掉泪。她偏就要这样,他还能怎么样?直接杀了她算了。
可恶的男人——
都怪他了,不然她有什么好哭的。生活再困苦的时候,她也是咬着牙关过来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哭。
穷人是没有哭的权力。哭一时,便少一时,少一时,下一顿的饭就没有了。空空的饿肚子的日子,没有人会想要过的。
哭是懦弱,她却因他而一再的懦弱。
是她情愿的吗?
她不过是个傀儡,没有自己的意愿,那根线,操控在别人的手里,让她往西,她便往西,让她往东,她便往东,没有例外。
偏偏,他们是南北两国最高的权力像征。
如果只是寻常的大富大贵人家,至少,她还可以找人求救,至少,她还可以自我安慰着去报官求得公理。
现在,她要求谁?上天?
她不知道天上到底有没有神,她没有见过啊。却平白的捞到这“白发神女”的名声。她痛恨这头白发,她要去剪掉,剃个光头也好。
“我们先离开,之后你想怎么都成”。声音稍缓,神气却是同样的生硬。
她沉默。
布满泪痕的小脸一直靠在他的怀抱里,小小的身子,一直在轻颤着。她只知道,风烈不知道何时,开始离开她所居的院落了。
迎着风,她知道,他又用轻功带她离开。
他在北国有“狂将”之名,这个名气,比他是北皇还要更响亮的多。世人,是怕他的,因他的手段,因他一身恐怖的功夫,没有人会想要与他为敌的。
他可以将她无声无息的带离南国。南皇和国师又可以将她无声无息的带回南国。是不是往后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人带来带去?
真是可恶。
她恨透了这样的生活。
为什么偏就她一个无辜的人来承受这一切,她才不要,她才不干,不管接下来是在南国还是在北国,她绝对不会再乖乖的任由他们摆布了。
“绝对不会——”。
突地,暴出来的声音,惊扰了南国皇宫的大内侍卫,一眨眼的功夫,火光一处一处变亮。人声越加的吵杂。
“你要做什么?”动作未缓,他沉声问。
小小不语。
她又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啊,要是被逮回去,情况可也不会太乐观。
双方一旦打起来,那就不会只是纯聊天喝茶,会死人的。
她才不要做这个孽呢。
风烈的速度太快,底下的人有所行动之时,他已经带着小小离开南皇宫,燕青已经将离开南国之事安排妥当。
当夜,他们便渡江离开南国。
再过二日,便可回到北国。
一路上,小小一言不发,一双眼,却一点也不安分的到处探望着。从小生长在南国,她对南国都不熟悉,更何况是一无所知的北国呢。
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好好的打听打听,最好日日出宫,这么说来,住在神女宫也是有好处的,没事可以出外溜达溜达,跟北国的百姓聊聊这北国最角落,最不起眼的地方是在哪儿。或是——最混杂的地方在哪儿。
躲在那些地方,一定不容易被人找得到的。
嗯,就这么说定了。
绝对没有问题的。
小拳手,握得紧紧,她为自己打着气。
“你在做什么?”月龙看着她老半天了,她还一点反应都没有,“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不会是风雷和那个老国师给你洗脑了吧”,之前她可没这副模样的时候。
一个人完全沉到思绪里头了。
回过神,小小用力的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在做什么也没有在想什么”。就是有,她也不会告诉月龙的,反正月龙中风烈是一伙的,他们会为北国的百姓着想,却绝对不会为她个人着想。
她是个人,不是神。顶着神的名义,她也还是个人啊。
“你不会说谎的”。
“那是因为我没有说谎”。她镇定的看着他。
月龙眸光一闪,不知为何,眼前的小小,看起来,真的不同了。
……
第033章
一路走得很安宁,速度极快,不过——小小还是提着心的。国师可以如神只般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带离神女宫。
那么——
要找到她,找到他们,似乎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清了清嗓子,小小开了口,“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们一下,要是在船上突然看到老国师出现,千万别觉得的奇怪,也不要被吓到,因为我就是那样被带回南国的”。这可不是在陆地上,要是惊下了船,不淹死,也会因为划不动而累死的。
“他不能”。风烈沉声否定。
“为何?”月龙挑眉,“他可以用一次,也一定可以用第二次,你怎能确定他不会用第二次方法将小小带回?”。
“他必须知道对方确切的位置,才可以使用这种方法将人或物带离,我们在海上,他并不能完全确定我们的位置”。因此不行,这么简单而已。
他对老国师的能耐,早就了解的一清二楚。才对他有如此的敬意。
怪不得,老国师对风烈的观感也不错。
不过,小小并不想多言。
她想,她至少可以安心的睡一会了。
她一直闭着眼,尽使是醒着的时候,也闭眼假寐,养神。只有吃东西的时候,才睁开眼,船上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并不习惯乘船,虽然有些不适应,倒也没有到晕船的地步。
所幸,她的身子没有多娇贵。
二日后,他们顺利抵达北国境内,短短的半个月内,小小经历了想也没有想过的经历。又回到了北国。
“不是回神女宫的路”。是往皇宫的路,他想带她回皇宫?
“我们不回神女宫”。车銮外,风烈高居黑色俊马上,低睨了探出头来的小小一眼,“从今日起,你搬回龙神宫,神女宫,转做他用”。
不回?
又住回龙神宫,那岂不是很不方便,她又得居于深宫,与外界完全脱节了吗?才不要——只有住在神女宫才可以随时随地的出走,龙神宫可没有这么方便,光是出一趟皇宫,就有很多的不便。
更别提离开的可能了。
根本就不可能。
“呃——那个,我觉得住在龙神宫挺好的,那儿,就是为了我而建的不是吗?”至少,名义上至今为止还是的。
“那里不安全”。
“怎么会,很安全的,到处都有侍卫,而且,老国师他们已经到过神女宫带走我一次,肯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你为何如此肯定”。结了冰的龙颜,不悦极了。她在排斥,排斥进皇宫,更不想入龙神宫。为什么——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她一向很听他的话。
“想想也知道啊,寻常人是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两次,既然你都想神女宫不安全,皇宫里更安全,他们也一定会这样想的”。如果是她,她是铁定这样想的。
如果不是她想要早些得到自由,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她不会有任何的异言,而是乖乖的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不想再没有自己的主见。
不想再茫然的不知为何而活。
以前只想着过一天是一天,只要不浪费生命便成,就对得起爹娘的生与养。现在不同了,她肚里可是有个小娃娃呢。
她得为了肚里的小娃娃而努力啊。
到时候,娃娃该以何样的身份面对大家,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处在那样不堪的地境,不想。
闻言,风烈如默剑眉一锁,整张脸更是寒酷的让人不敢再直视。
他在生气。
浓浓的火花,虽是无形,却比漫天飞舞更让人觉得的窒息。
“就算如此,你也必须与朕回宫”。他冷言。
朕啊——
如此自称,是想以身份来压她了,她是个小小的平民百姓,不起眼极了,无论在南国北国,皇上一句话,她能不从吗?
她有别的选择吗?
只是——
她不想轻易的认命,就算最终结果不如己愿,至少,她为自己争取过不是吗?
“皇上”,她,亦唤上的尊称,“神女宫才是神女的居所,搬出神女宫时,一切言明,如若无事,我是不可以随意入宫的”。她通常都不会有事,“如若皇上觉得仍然不安全,可以多派人侍卫到神女宫保护,我想,老国师真的有心,不管我在哪里,他们都能找得到的”。既然如此,她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
现今的情形,早就不比以往了。
她以何颜面居于皇宫里。
“朕随时可以下令,撤了神女宫”。
他放话了,没了神女宫,她便哪儿也去不了,只得随他安排。
小小无语,心头有些苦涩,“那好吧,入了宫,我就住在神殿里”。她轻言,“也请皇上允诺,只要我想出宫的时候,随时可以出宫”。
“……”,阴着一张脸,风烈没有再说什么,手用力的扯了扯僵绳,马儿,向前了。
同坐在车銮里的月龙,倒是满脸有趣的盯着小小直瞧,真是看不出来,平时看起来胆小如鼠的丫头一旦倔起来,还是颇有看头的呢。
“你看什么?”心里纠结,小小也没有什么好脾气,白了月龙一眼。
“你还真敢”。
“有什么不敢的”。眉儿一敛,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要知道,不管是南国北国以至其他三国,没有几个人敢直接跟风烈呛声,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也不怕他一时气恼让你以后的日子难过”。
以后?
她现在的日子就很难过。
“反正说不说情况还是一样,我苦憋死自己”。又没有好处可劳。
“说的也是”。
“再说,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敢在他的面前大小声”。大哥就不要笑二哥了,她的情况要是跟月龙一样,她才不会呛什么声呢。
她是被逼的。
……
第034章
风烈的阴沉,与冰冷,让满朝文武再一次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北国皇朝上下,以至民间百姓皆睁大双眼,防着南国再度来“偷”他们的神女。
如今已无法说清谁是谁非了。
他们的神女原就是他们的王从南国“偷”来的,又被南国“偷”回去,原也无可厚非。不过,现在不同了,他们的神女怀上了王的孩子,关系可比南国更深一层呢。
民间的传闻,小小全然不知,只觉得的有些奇怪。
似乎太过太平了些。
至今为止,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可不是三天而已,南国尽一点事儿也没有。小小有些心急,如果等到孩子出世之后,她要出宫门,要打听事儿,绝不可能带着娃儿一起的,所以,她一定要乘孩子出生之前,好好的去打听清楚。
时常出宫,到时候,她就一出不再复返,相信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才是。
嗯嗯,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
已经五个多月身孕的小小,时常拉着挽月一起出宫。如果遇到月龙到神殿这边来探望她时,她也顺道的拉上月龙。
至于风烈,自从被带回之后,三个月来,她从不曾再见过他。
这样也好,省得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三个月,风烈忙得抽不开身,北国之后,更要处理南国之后,他已与南国的老国师深谈过好几次。
虽未定案,小小,却仍在北国。
“皇上,小小姑娘并不在神殿里”,燕青恭恭敬敬的回道,他有事先知会之责,不过,神殿里不仅看不到小小姑娘的影子,根本是半个影子都没有。
“一个人也没有?”。
“回皇上,是的,连挽月也不见人影,国师也不在”。神殿之所,也就这些人,挽月是唯一一个服侍小小姑娘的女官。
风烈眉头一锁,“这个时候,她能上哪?”想上哪。
不乖乖的呆在神殿,挺着个大肚子四处奔波好玩吗?
真是该死。
“燕青,立刻让人去查,看看她能上哪去”。
“是”。
很快,燕青便查到了,不是难题,只是找守卫问问,有不少都知道小小经常出宫,不在神殿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燕青将守卫宫门的守将一并带到风烈面前,由风烈亲自盘问。
“她和谁一起出宫?”。如深海深处的蓝眸让人不寒而粟,守将颤抖着,不头也不敢抬起,却也不敢只顾着害怕,忘了回话。
“回——回皇上,小小姑娘是与挽月女官一同出宫的”。小小姑娘是小小一再要求他们改的称呼。
她不想听到神女神女的唤,多唤一声神女,她就会心情不好,心情一不好,便会影响到肚里的胎儿,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便将所有的责任全都丢给那些个唤她神女的人身上。
此言一出,还有谁有那个胆子再唤她一声神女。
改个称呼不是难事,如若她的腹中胎儿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是谁都担不起的。
那可是王的孩子。
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也许,会成为下一任北国国君也说不定。
“国师呢?”。
“小的未见到国师”。
这么说来,只有她们俩个女人出宫,该死的,是谁给她们的权力,两个女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即便是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理会。
“没有侍卫相随?”声音,益发的冰冷,守将颤得更厉害了。
“是小小姑娘吩咐的,她只是出去走走,换的是平民的服侍,有挽月女官一人护着便成,不想让人跟着”。
不想让人跟着?她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心情四处乱走,未被带回南国之前,她可是都乖乖的呆在龙神宫。
如今,神殿呆不住了吗?
抑或是——
有什么打算?
蓝眸,幽光一闪,随即向前迈了一大步,“你知道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东大门”。
东大门,那儿是皇城最繁华的地段。闻言,风烈的掌握成了拳,一张俊脸,绷得紧紧,若是现在小小在他面前,怕是少不得一顿好料。
她尽敢——
她尽敢挺着大肚子只带挽月一人上最繁华的地段,人挤人,她是否想早点将腹中的胎儿挤下来。该死的女人,一点意识都没有。
“你先下去吧”。
守将松了口气。
“是”。
宫门守将一离开,风烈亦带着燕青出宫去寻人了,那张阴森森的脸,走到哪儿都让人憋着气不敢吐出来。
看来,谁又惹了圣上,这会儿,怕是没有好日子可以过了。
东大门——
是首城与全国各地的联接所在,在这儿,几乎可以看尽全国各地的特色东西,当然,还有其他国家的盛产之物。
这里的小贩很热情,只要稍买点东西,一打听,他便什么都说了。小小也乘此机会好好的了解各国习俗,天知道,这样带来带去,有没有哪一天被带到哪个莫名其妙的国家去。
最好是不要了。
来这儿的,也都是北国的百姓,遍布其广,小老百姓,稍富之家和大富大贵之家,皆会上这儿来晃晃,只要来上一趟,基本还是能找到自己钟意之物带回家。
这些日子,小小已经买了不少东西,不过,自己留的都不多,转送给了挽月,月龙,神殿终是神圣之地,摆上一大堆的小东西,未免不合礼。
北国与南国是不同的,至少风土民情有极大的异样。北国之北,是人种最多之地,那儿族群颇多,因此,混在里头,是最不起眼的。
小小也决定,要是顺利离开皇宫,她会住在北国以北的那一方天地,回南国,大概是不可能啊,她也不想。
顺安天命吧,在此之前,她会打听清楚北国之北那一方百姓的生活习俗,以免到时候,难以习惯。
腹中的胎儿一日日的成长,临盘之日已经越来越近,她虽居神殿之内,却已经三个月不曾行过神女之责。
这样也好,大概以后也不会再有需要她上场的时候,反正她什么也不会。
乐得轻松呢。
……
第035章
“小小姑娘,真的要买吗?”挽月第十七次想要确认,眼前之物实在不是她们能用得上的,她不明白为何小小姑娘再三请求店家上北方的时候,一定要为她带一个回来。
这东西据说是北国当地百姓用来做饭的,构造相当的简单,仅仅量人上炉而已,怪异的是那口称之为“煮锅”的东西,据店家说,那东西是万能的,煎、炒、煮、炖都可以用这个煮锅来。
真是让人不解,既然这样,为何要叫“煮”锅。
“反正在家也很轻闲,没有其他事情,咱们把这个带回去,我再好好的看看到底要怎么用”。她想提前适应那边的生活。
大环境暂且不言,一些小细节,她可以先行习惯。
真是有心。
不过——
挽月还是有话说。
“小小姑娘,你已经怀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应该好好的休息,养好身子骨,生产的时候,才不会太辛苦”。
“我的身体可健壮着呢”。小小的脸蛋,扬溢着母性的光辉,只要一提到她腹中的胎儿,她的心情便会变得很好很好,无论前一刻是不是正处于很举丧当中。“你瞧瞧”。伸出细小的胳膊,虽是比离开方家时更健壮了些,不过——她看起来还是很瘦弱,完全不能用这个理由去说服别人。
挽月有股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如果她这个模样叫健壮,那自己这个样儿,岂不是肥胖了吗?
挽月恬好长得珠圆玉润的。
“你别瞧我瘦瘦小小的,身子内可健壮了”。从小到大,什么粗活累活没有做过,可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放心吧,没事儿的,掌柜的,谢谢你特意帮我带回来,我先付一半的钱,明天让人过来拿货,再付另一半的钱可以吗?”之前,她已经付过定金了。
其实,她与掌柜的已经很熟了,这个店铺是她好不容易找着的,掌柜的未在皇城开店之前,在北方生活了好几年,所以,对那儿的一切都很熟悉,小小只要瞧见店里的生意不忙便会来与掌柜的聊聊天,多了解一些北方的习俗。
“没事没事,货就放在这儿,明天来取,要是嫌麻烦,我让伙计帮你送回家”。
那可不行。
不是普通的人家,要送,得送进皇宫,也仅能送进宫门。
她回宫里再偷偷的请两个大内侍卫帮忙,绝不让风烈知道。
“就不劳烦伙计了,路儿挺远的,明儿个我再让人过来取货”。
“也好”。
掌柜的也不多客气,点头答应,“小小啊,你这肚子已经这么大了,这儿人多挤来挤去的,以后还是少来,要真想到处逛,等生完孩子再来逛”。身为长辈,理所当然的叮嘱,小小听在耳里,却感动的一塌糊涂。
好久了——
没有长辈这样的关心她,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没想到,真的听到了,还是感动的要命。
怎么办,眼好热,鼻好酸,想落泪。
她用力的点头,“嗯,我会听大叔的话”。关系自动近一步。
掌柜的原是坚持她即已付了定金,来拿货的时候再把余款付完就成,最后还是倔不过小小,先收下了一大半的钱。
小小才开开心心的出了店。
“小小姑娘,现在咱们该回宫了吧”。
“既然已经出来了,咱们再逛逛嘛”。神殿里很安静,很适合休息,不过,休息的日子有的是,等她的肚子再大一些,可就不能出入自由了。
“可是——”。挽月还想说什么。
双手,轻抱着肚子,活像抱着一个大大的西瓜,小小停下脚步,直瞧着挽月,“别可是了,好挽月,再陪我逛逛,咱们慢慢走,看完上次定货的那二个摊位咱们就回去好不好”。
好不好?
她还能说不好吗?
那期盼的眼神,唉,除非她真是铁死心肠,否则,哪里狠得下那个心,拒绝啊。挽月轻轻叹了一口气,有这样的主子还真的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咱们慢慢走,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挽月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是是是”。她蚂蚁漫步走可以了吧。
她们才逛完一个摊位,才刚要转战下一个摊位的时候,突地,发觉四周的人,好像有些不对劲。
“有人骑马”。有人叫道。
挽月急着把小小接到一旁,直挨着摊位了,这条街可不能随便骑马驾车,人这么多,随时随地都会出人命的。
这是皇城,谁还敢如此目无王法。
“那个——”。小小的声音弱弱的,嗫嚅的开口。挽月不解的瞧了她一眼,“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不是不是”。小小立刻摇头,眼儿撇了撇挽月身后,用力的吞了吞口水,“也许是我眼花了,我好像看到风烈了”。
风烈?
谁——
“皇——皇上”。猛然回头,看着眼前的高头骏马和马上的男人,挽月差点没有当场晕过去。惨了,死定了,皇上的脸色这么难看——
蓝眸,冷睨小小略显僵硬的脸,四周的百姓皆看着马上骑士,那添眼的白发,并不如小小一样用长纱包住,而是张狂的飞舞着,那一双夺目的蓝眸,眸中的寒光,更是无法让人忽视,满身的尊贵与傲气,是他们的皇。
众人皆下跪,高呼万福。
“都起来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随后而至的燕青代言道。
百姓散开,眼,还时不时的瞄上一眼。
皇怎么可能到百姓才来的市集上呢,而且——他为什么盯着两个女人直瞧。
“手——”。
突地,他开口。
小小怔怔的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该死的——”。一声低咒,他下了马,挽月自动让开。只见他轻托着小小的腰,轻巧的,仿若托着一根寒毛,使把她托上了马。他随后也上了马,“燕青,带着挽月”。
“是”。
马头掉转,朝皇宫而去。这一次,马儿,并没有飞驰,而是慢慢,稳稳的步向皇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