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24

苏四公子:白富美养成记 68 - 80

 第六十八章 基佬和腐女的友谊

    “我只是对那个身高八尺,腰围八尺的严将军很好奇。”焚清音揉了揉额角,身高2.6米的男人,要进NBA的话,绝对横扫一片啊。
    “严允林,这名字很耳熟,是上次在城门口遇见的那个严守备吧?”印象中那是个清清秀秀的少年,哪来的络腮胡子啊。
    “可不就是那个装逼的白衣小将么,”焚清音咂巴着嘴,“可惜他不喜欢咱们这种生意人,不然能和战神拉上关系——诶,对了,上次让你们用葡萄酿的酒可以启封了。”
    “是啊,过几天就准备拿来酒楼里卖,打算卖一坛二十两银子。”
    “啪!”焚清音立刻一掌巴了过去,“你白痴啊,那可是葡萄酒!”
    “葡萄酒又怎么样?”焚炽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服地看着她,“那酒又不烈!”
    酒自然是越烈越好,那如血般艳红的葡萄酒,虽然口感极佳,但却没有白酒的浓烈。
    “你是卖酒还是卖酒精?”焚清音冷笑,“我们卖的是品位,卖的就是战神酒。”
    “品位?品位是个什么东西?战神酒又是什么东西?”焚炽摸着后脑勺,十分茫然。
    十天之后,焚清音教会了焚炽什么叫做品位。
    酒楼大厅中央,四盏改良过的射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那个透明光罩中的那个细长瓶子上。
    晶莹剔透的水晶瓶中红艳如血的液体静静地散发着自己的韵味。
    光罩之后一幅气势磅礴的中堂大字。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铁画银钩,从纸背上透露出的强烈的战意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二,这葡萄美酒是什么?”围观者甚众,立刻有好奇的人发问。
    大周并没有葡萄这个物种,葡萄生于西方十国,焚净山上的某位弟子到西方游历时将不少西方的种子带回焚净山,因为葡萄这些东西只是普通蔬果,没什么灵力,在药园的种子房里存了档,平时根本无人问津,也只有不喜修行,喜欢四处闲逛找乐子的焚清音把它们找了出来,而城外那个小农庄就成了她的实验基地,里面种满了许多西域瓜果,可惜他们四个没有一个木灵根的,否则现代管理方式加上灵力,亩产千斤就不是放卫星了啊。
    一个十多岁女子,体态婀娜,风姿绰约地捧着一个玉盘走了出来。
    “这就是西域神果,我家主人踏遍天下才在西域找到这种神果,并将其命名为葡萄,西域人称其为‘水晶明珠’,有补气血、益肝肾、生津液、强筋骨、止咳除烦、补益气血之功效,久食轻身,不老延年。我们独家的葡萄美酒正是用这种西域神果酿制的,又称作‘战神酒’!为我家主人专为战神严小将军所酿!”
    人群中一片骚动,谁都知道此间主人擅于酿酒,单说这“五粮液”就是世间难得的佳品,而这一瓶如鲜血一般的美酒真不知道是何种滋味,人们肚子里的酒虫都被勾了起来。
    “这战神酒多少钱?”
    店小二邪魅狂狷地一笑,“无价!”
    “此酒乃是非卖品,专为战神严将军酿制,感念他在前线奋力杀蛮,护佑我大周安宁……”
    “师姐,那葡萄酒真的不卖么?”焚炽有些坐不住了,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酒楼里天天供着那一瓶诱人的葡萄酒,却不让人买,这不是摆明了馋人吗?这几天不少酒客都吵着要买战神酒,甚至开出了一千两银子一瓶的天价,焚清音却死活不让他卖,急得他都上火了。
    “你知道什么叫‘饥饿营销’么?就是要吊他们的胃口,要是谁都能买到,这酒也就不值钱了,何况咱们那些葡萄酒本来就是越陈越香,又不担心它们会坏,你急个什么劲儿?”
    “你不知道我压力有多大,昨天有两个客人为了那酒差点把我们店给砸了,想要明抢的有,想暗偷的也有,还有通过这个那个的势力关系威逼利诱我们把酒卖给人家的,我快顶不住了。”
    “再顶一阵,听说皇上要派人犒劳边军,到时候我们顺便献上战神酒,再借机炒作一番,之后就可以对外售卖了,并且只能限量供应,每天只卖一瓶,用拍卖的方式,起拍价不低于一瓶一千两银子,宣传的时候必须强调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喝战神酒的时候必须用夜光杯,顺势能把那些高脚杯具给卖出去……”
    “那些高脚杯哪里需要这样卖?随便拿出去拍卖都能卖个好价钱,比水晶还要剔透的好东西自然要比那些酒来得高贵。”焚炽不以为然,虽然那些被她称为玻璃高脚杯的杯子形状古怪,但的确贵气十足,搭上红艳的酒液,颇有几分美感,那些漂亮透明的小东西可都是靠他从沙子里炼出来的,他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沙子也能变成这样美丽的形状,这些就连自己的师父都没和他说过。
    “所以那些酒具的价格也应该在三千两银子之上。”
    “这么高?”这葡萄酒和酒具的价格合起来大概要有四五千两银子,都可以在京城买个大宅子了,“会有人买么?”
    “你可是低估京城的有钱人了,”无论在哪个时空,奢侈品生意都是最好做的,“他们在乎的不是钱,而是品味,我们卖的不是酒,而是身份!”
    想当年法国的天价红酒从来不愁没人买,二三十万一支红酒不是什么稀奇事儿,虽说她自己酿的葡萄酒肯定没有那些拉菲们来得专业,可在这个年代,在大周,那绝对是一项创新性突破啊,单凭这是个稀罕物也有理由卖高价!
    虽然这里没有广告,没有营销,没有炒作,但是消费者的心态都是一样的,对像严允林这样的英雄人物有着发自内心的崇拜,他们的战神酒简直就是用严允林当广告代言人,而这个代言人还不收代言费,多划算啊!
    再利用有钱人的跟风和攀比心态,他们买的越多,他们赚的越爽。
    “好吧,那咱们得想个法子搭上皇上犒劳边军的顺风车。”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焚清音摆摆手,“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又是大皇子?”
    “那是自然,现如今可是大皇子监国,这种小事自然凭他一句话。”
    “我说师姐啊,那个大皇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三不五时地约你叙话……”
    “哈哈哈……”焚清音放声大笑,“你师姐我有哪点值得被人看上的?就这皮相长得还不如大皇子呢。”
    大皇子周径是个标准的贵族美少男,带着忧郁的贵气,简直就是她最喜欢的耽美男主角,而她那成功发行了《金瓶梅》的耽美书局,最近十分低调地发行了几部BL漫画,情节自然是由她构思,草图也是她勾勒的,后期制作上色则由衷心热爱这项伟大事业的方小心进行。
    她原本只是秉持着润物细无声的态度,力持做到以星星之火燎原,在民风淳朴的大周撒下腐女的火种,可没有想到这几部与当代宫廷画风迥异的画册一经问世就在大周的上流社会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震动。
    大周纸贵,除了世家豪门与皇室之外,普通人家都看不起书,哪怕是读书人也没有条件藏书,通常都是去府衙书馆借阅,而书局的书本来就是面向大户,连春宫都敢明目张胆贩卖的书局,这种含蓄又不露骨的画册除了颠覆一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之外,其余并无可指摘之处。
    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挑了画册回家慢慢欣赏,结果一个个被画册中曲折的故事,感人的情节,和那些个美男们的感情纠葛所吸引,在这些少年儿童的思想尚未成形之时,焚清音的BL文化在他们稚嫩的心灵洒下了火种,造就了大周新一代的基友和腐女们。
    作为久经考验的老一辈基佬,在深宫中日理万机的大皇子自然也听闻了耽美书局的事,他的基友们立刻为他找来了那几本耽美漫画,周径一见,如遇天人,被那几本画册迷得神魂颠倒,迫不及待地找来了原作者焚清音。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作者没有画册中那些柔弱纯美的小受们半分美貌,竟然是个又黑又瘦的柴火棍,虽然性好男风,可他也是个有原则的男人,府中蓄养的娈童个个身娇体弱易推倒,长成焚清音这样,求他下手他还嫌硌牙。
    不过做不成情人还是可以做朋友。
    人的心都是敏感的,周径可以轻易感受到朝廷元老对他性好男风的失望,还有朝臣手下们惧怕中带着鄙夷的情绪,却第一次遇见像她这样发自内心,从骨子里热爱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人。
    一个是渴求理解的基佬,一个是对男男爱情情有独钟的腐女,两人的见面简直是如火星撞地球,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周径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理解自己的人,如果不是碍于皇子的身份限制,恨不得斩鸡头,烧黄纸和她结拜为兄弟。


 第六十九章 绝美少年

    在得知焚清音的身份女子的时候,周径简直不可置信,甚至不能理解一个女人怎么会对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充满了热情,苦思良久,最后长叹一声,“我的正妃要是有你一半贤良淑德就好了!”
    焚清音脸上浮现出三条黑线,“说我贤良淑德,会不会太沉重了一点?”
    原来腐女在基佬的眼中地位如此高尚,第一次被人用“贤良淑德”这个词赞美,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对了,今天小桃怎么没陪着大皇子?”
    小桃是前不久大皇子刚纳的娈童,才十四岁,生得唇红齿白,一副柔弱小受的模样极其可爱。
    周径一声长叹,眼中掠过一丝阴霾,“昨晚被正妃杖毙了。”
    焚清音一惊,现实终究不是耽美,这种不为世俗接受的关系没有书里描写的那么纯粹美好,还是充满了血腥暴力和无奈的。
    周径狠狠地捏碎了手中的酒杯,一脸阴鸷,“已经是第十三个了,只要我宠着谁,谁就会被安个罪名赐死。”
    焚清音无语,这个大皇子妃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被迫和一个不喜欢女人的男人结合,一辈子守着活寡,永远得不到丈夫的宠爱,对一个女人来说的确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既然不喜欢她又为何要娶她呢?”一直以为周径是个双性恋的,如今看来的确对女人丝毫不感兴趣啊。
    “为什么?”周径奇怪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她的父亲的骠骑大将军么?”
    她闭口不言,原来又是政治婚姻,而其他那几个姬妾不是用来遮掩他的性取向就是出于政治因素了。
    “娘娘不会向我下手吧?”焚清音怯怯地问,她最近可是和大皇子走得很近,耽美书局又有教唆之嫌,谁知道久旷的大皇子妃会不会因为阴阳失调迁怒于她。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孬种了?”周径好笑地看着她,“当初在我面前不卑不亢的气势呢?何况你那几个兄弟的修为着实不弱,只要没危及她的地位,她没那么蠢浪费自己的精力。”
    “唉,不说这些了,今天让你来,可不是来谈这些丧气事儿的,有人新献了一批小男孩儿给我,让你开开眼儿!”周径兴奋的眼中带着笑意,抬手打了个响指。
    九个白衣打扮的小男孩儿鱼贯而入,个个粉雕玉琢,脸上带着忐忑和惊恐,衬托得他们愈加甜美了。
    焚清音瞪大了眼,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个个都是极品啊!”她手忙脚乱地找出纸笔,心急地就想把他们画下来,那副猴急的样子逗得周径十分开心。
    “大皇子,我那位陪伴在外的兄弟其实是我小妹,她和我一样热衷此道,耽美书局的书几乎都经由她手润色之后才上市的,如此美好的场面,恳请您允许她也来一同见识一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很善良地没有忘记方小心的福利。
    “那个铁面人?”周径皱眉,焚清音四人的修为能够瞒得过普通人,却瞒不过是焚净山挂名弟子,身边高手如云的周径,两人独处虽然愉快和谐,但是为了以策安全,方小心一直都被阻在外室,而已经是通脉境界的周径单独面对炼体境界的焚清音还是有自保的自信的。
    之前焚落曾经严令他们不得让焚清音独自出门,焚炽对性好男风的周径避之唯恐不及,段慕虽然也同样觉得恶心,但为了自家未婚妻的清白曾经也坚持愿意陪着焚清音同去,但一心想跟去见识真人耽美秀的方小心慷慨激昂地对他痛陈利害,段慕本也是个美少年,万一他被周径看上了,那谁都救不了他,段慕被她吓得菊花一紧,妥协后的结果就是方小心每次跟着焚清音出门都得戴着那副丑到爆的铸铁面具。
    “竟然是个女人?怎么如今的女人都好这口么?”周径颇有相见恨晚之感,怎么他的妃子姬妾就没一个这么善解人意的?思索片刻还是挥挥手让门外的护卫放她进来。
    “大哥,”方小心激动地跑到她的身边,方才在门口见到这些美少年就让她兴奋得不能自已了,没想到竟然有机会和他们近距离接触。
    两个腐女对着一屋子美男不断地深呼吸,克制住自己飞扑过去的冲动,技痒的手指早已忍耐不住开始在纸上“唰唰”地画着。
    “喂,我要做男主。”周径得意地吩咐道,在耽美书局和焚清音的卖力传播之下,周径已经深刻领会了BL漫画的精神实质,并且强烈要求让自己成为漫画男主角和众美男发生感情纠葛,以此得到精神上的满足。
    不过为了大皇子的声誉,她们在这里画的美图连带走的资格都没有,每一张都得留在这里,成为周径日夜欣赏的精神食粮。
    “一、二、三、四、五……九”周径忽然意识到什么,微微一数立刻变了颜色,“还有一个呢?”
    “禀大皇子,还有一个发了烧还在马车上昏睡,怕扰了大皇子的兴致,没让他进来。”护卫躬身道。
    “把他带进来。”周径挥挥手,倒不是他在乎这一个两个的娈童,只是秉着不藏私的精神,让焚清音两人好好见识一下这些美人们,否则待会儿的众美图可就有缺憾了。
    白色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浸得湿濡一大片,肤色透过薄薄衣料浮现出勾引目光的麦子色泽及弧线优美的背脊,高瘦的身材有股刚发育完成的青涩感,那种介于男孩与男人间的暧昧期,简直就是她最爱的类型。
    少年刚刚走到门口,还没看到他的长相,焚清音就已经挪不开视线了,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大哥,你还好吧?”方小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刚进来的这个男孩子长发覆面,都看不清楚长相,怎么能和一屋子粉嫩的小男生相比。
    “抬起头来。”周径帝王攻般的声音从上座传来。
    男孩子缓缓抬头,高烧熏红了他的双颊,鲜艳赤润,黑眸也因此而变得迷濛,像月儿笼罩着七彩月晕。而这股迷濛的味道,让他脸上神情更加魅态,汗湿濡了发丝,几缕混着晶亮的汗珠沾在颈际,剔透如水玉……
    青涩的男孩,连眯眼吐纳都可以这么美。
    焚清音和方小心都倒抽一口凉气,世上居然有这样美的男孩子,简直是生来打击女人自信的。
    就算焚清音来自一个男人比女人还像女人,女人比男人还像男人的世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极品的少年,漂亮得太过于惨绝人寰了。
    男孩子不发一语地和他们对视着,顿时将一屋子漂亮男孩儿比了下去,那股倔强的神态更激起人的占有欲。
    “极、品、小、受!”焚清音紧紧攥住椅子扶手,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四个字。
    周径也为之恍神,继而像想起什么似的,痛苦蹙眉,过了好久,才轻叹一声,“青英,你把他带走吧。”
    “我?”焚清音茫茫然地转过头来,“我带他走做什么?”
    她又不好这口,难道带回去给焚炽和段慕?会被他们乱棍打死吧!
    “他跟着我入宫,还有他的活路么?”周径苦笑,对红颜祸水的下场十分清楚,何况宫里还有一只母老虎。
    这么伟大!
    焚清音和方小心都用十分同情且鼓励的眼神看着他,这就是真爱啊,不顾自己的欲望,只为对方着想,原来之前的小桃神马的都是浮云。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焚清音感动得大拍胸脯,撂下豪言。
    “师姐,这样好吗?”看着烧得有些迷糊,但还是对她们怒目而视的美少年被仆佣们扶进房休息,方小心终于从头脑发热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唉,话都说出去了,我能怎么办?”焚清音无奈地摊手,只怪当初太冲动,一见到这样的美少年之恋她就狂热地失去理智,色令智昏啊!
    “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段慕怒气冲冲地出来质问,“连娈童都带回来了!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娈童?讲这么难听!”焚清音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人家和你一样是美少年,不要有职业歧视好不好?”
    “你们两个还有没有大脑?知不知道这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段慕怒了,到京城试炼的确比去杀妖兽或者蛮人要痛苦得多啊,成天净遇上这些破事儿!
    “那有什么办法?人都来了,总不能赶出去吧?”
    “就是,二皇子咱们已经得罪死了,三皇子又不熟,如今大皇子监国,咱们和他搞好关系也不亏啊。”方小心一如既往地为焚清音说话。
    “大皇子监国?”段慕冷笑,“是那帮重臣监国还是大皇子监国?他连自己家里的事情都搞不定,你以为他有多大的权力?骠骑大将军手握重兵,就连禁军统领都是他儿子,我就不信周径不在他正妃面前伏低做小,能把这个监国的位子坐稳当!”


 第七十章 南越花氏

    焚清音默然,和周径的来往刚开始的确出于功利的角度考虑,大皇子召见她怎么敢不去?而后因为这个大皇子长得的确有点萌,成全了腐女无数冒着心形泡泡的幻想,完全就成了一个腐女对于现实版BL的狂热爱好,谁能指望一个失去理智的狂热腐女去考虑那么多政治因素?
    “那人都带来了,你说怎么办?”两个腐女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们自己看着办!”段慕没好气地和她们大眼瞪小眼。
    “什么怎么办?”焚炽身着绫罗绸缎,十足暴发户的打扮,豪气干云地走进小院。
    “风智帮主回来啦!”焚清音笑眯眯地迎了上去,那热络的态度让焚炽紧张的往后跳了一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原本就是街头小混混出生的焚炽,深谙街头生存之道,有惊人的实力做支撑,花了一年时间就把京城底层的势力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个由混混乞丐们组成的强大帮派,焚清音给他们起了个响亮的名字——丐帮,而焚炽也成了丐帮的首任帮主。
    为了满足焚清音的恶趣味,她特地打造了一根翠绿的竹杖名唤打狗棒,让焚炽天天带着,权做丐帮帮主的信物,代代相传。
    刚开始焚炽气得脸都绿了,什么丐帮,打狗棒的,明摆的说他是乞丐嘛,多掉份儿,如果不是她做的打狗棒上有个强大的聚灵阵,是身为炼器师的他目前无法炼制出来,又正眼馋的,他是绝不可能接受的。
    如果不是焚炽抵死不从,她还想搞出什么九袋长老、八袋长老的。
    “她们俩把大皇子的娈童给接进家门了。”段慕立刻给谨慎的焚炽答疑解惑。
    “不会吧!你们想干嘛?”焚炽戒备地看了她们一眼,自从知道这两人的爱好不正常后,他就尽量和段慕保持距离,他的梦想是娶十房娇妻美妾,对男人他是一点兴趣也无,一想到这两人常以暧昧的目光盯着他和段慕,幻想着那档子事儿,他就难受得好像有无数蛆虫在身上爬。
    “别自作多情了,不是给你们用的,人家生的国色天香,是大皇子的心上人,他生怕他在宫里性命不保,让他在咱们家暂住的。”焚清音连忙安抚道。
    “哦,那就让他住着吧,咱们家也不缺这口饭。”一听说和他无关,焚炽无所谓地说。
    “怎么了?”
    见三人均是一脸惊异地看着他,焚炽又觉得不对劲起来,难道其中有诈?
    “要是你们不想养个闲人,可以安排他干些杂活,我不反对的。”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小心翼翼。
    “太好了!”焚清音一脸感激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不愧是我的好师弟,丐帮的好帮主啊!京城人民会感谢你的……”
    “他可是大皇子的人!”段慕拔高了嗓门提醒道。
    “那又如何?大皇子同意咱们把战神酒随这次劳军一起送至边疆献给严将军了,”焚炽难掩兴奋之色,“师姐,我已经准备下一波造势了,葡萄酒肯定能够大卖,你看看行不行?”
    难怪他答应得那么爽快,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三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段慕叹了口气,转身离去,木已成舟,他们被绑上了大皇子这辆战车,人都进了他们家了,想洗也洗不干净了,他还是抓紧时间修炼去,万一出了什么篓子,他还能救大家一条小命。

    “噼里啪啦”、“哐当”……
    尖锐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一盏盏油灯亮起,狗吠声一家接着一家地响起。
    “X的,还让不让人睡了?”焚炽骂骂咧咧地披着外袍走出门。
    段慕铁青着脸在一边不说话。
    焚清音和方小心只能一脸愧疚地赔笑。
    少年的房中一片狼藉,一推开门,焚炽就敏捷地闪过最后一只茶杯,房里唯一一件完好的物品也寿终正寝了。
    “快放了我!”白衣少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咦,退烧了?”方小心好奇地打量他,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已经褪去,不复那副娇弱无依的模样。
    “靠,以为我们爱收留你啊?我们也是被逼的好不好,费家里的粮食养你已经很不爽,还花钱给你请医生看病!结果你他X的刚有点力气就给我耍脾气半夜三更吵得所有人都睡不成觉这房里的东西值多少银两你知道么?小爷我最看不惯你这种死娘娘腔了!”没睡饱的焚炽张口骂道,一大老爷们长得比花魁还漂亮,像话吗?
    “你是被制住了么?”焚清音大吃一惊,之前只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容貌上,现在用精神力细细探查发现他的功力被人封住了,他完全不是一个娇弱少年,而是一个通脉高手。
    “我劝你最好放了我!”少年冷冷地看着她,就连愤怒都格外美丽。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被什么手法制住的,也没办法帮你解开。”焚清音的歉意很真诚。
    可惜少年却毫不领情,依旧愤怒地瞪着她。
    “通脉高手怎么会成为大皇子的娈童?”焚清音看出了几分蹊跷,莫不是个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儿被强掳过来的?她暗叫不妙,主角们的恋情很美好,配角们可没什么好下场啊!
    “这人是你们两人搞进来的,你们负责搞定他,我可不管了,小爷我困死了!”焚炽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娈童,真脏真恶心!还摆什么架子!一屋子乱七八糟的,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段慕也一刻不愿多呆地跟了出去,仿佛和少年在同一个屋子里呼吸会得病似的,气得少年咬牙切齿。
    “你别把我们和你对立起来嘛。”焚清音和蔼可亲地自发坐了下来,极力模仿当年学校辅导员给学生做思想工作的架势,“其实我们只是想帮你的朋友,和你无冤无仇,在大皇子那里第一次见到你,你也清楚你若跟他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你来到这里对你而言应该不算坏事吧?”
    少年依旧倔强,但眼神里褪去了几丝敌意。
    “就是嘛,我们连你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会想害你?你到底有什么遭遇,和我们说说,我们一定能帮你的。”如果方小心眼里腐女的光芒不那么闪亮,这番话会更有说服力。
    “你是不是被人用什么下作的手段给制住了,然后被掳来的?”焚清音直接把心里的猜测问出口。
    “哼,”少年冷哼一声,“你们大周人就是这么下作!”
    “你不是大周人?”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不会是蛮人吧?”
    最近蛮人超级热门,是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一说到外域人,人们就想起蛮人,想象不出这么漂亮的少年也会吃人肉,饮人血。
    “呸!”少年怒了,显然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也是,蛮人可不是这种长相。”焚清音连忙自我否定,“小朋友,你就给我个提示吧。”
    少年倨傲地昂起头,“我姓花。”
    “真是人如其名啊!”方小心少根筋地点头赞叹。
    少年气绝。
    “莫不是南越花氏家族的公子?”焚清音头疼地揉揉额头,花氏是南越最大的部族,能够在南越大片的原始森林中生活自如的花氏家族,个个都身负极佳的木灵根,对树木花草的操控程度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大周从建国至今从未彻底征服过南越这片土地,没想到周径的手下竟然胆子大到把手伸到南越去了。
    少年沉默不语,但眼底的高傲却是默认了。
    “你怎么会被大皇子的人抓到的?”焚清音想不通,周径的手下再厉害也不至于不要命的跑到南越花家把这少年绑来吧,真有这般牺牲精神,不如去前线打蛮人。
    少年的眼中闪过屈辱,“是你们大周人太卑鄙!”
    “小声点,小声点,”焚清音掏掏耳朵,“我还没聋,我要是真卑鄙,就直接把你扔进宫里去受大皇子蹂躏,大皇子妃鞭笞了。”
    方小心嘿嘿笑了起来,暧昧地对着她眨眨眼,“你口味真重。”
    “方小心,你思想就不能纯洁一点吗?”焚清音小眼一瞪。
    “我来大周历练,在客栈里被人迷昏了,然后就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体内穴道被人制住了,后来行动虽然能够自如,但完全不能运气。”少年思忖片刻,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这么窝囊!”焚清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好歹是个通脉高手啊!”
    “就说是你们大周人太卑鄙!”少年气得不轻,南越人以擅于玩毒出名,可这么个毒祖宗竟然栽在大周人手里,让他简直无颜面对家里的父老乡亲。
    “你就没有别的词吗?”焚清音同情地看着他,南越人的词汇量真贫乏啊。
    “你!”少年怒目而视。
    “你不喜欢大皇子?”方小心后知后觉地问。
    少年觉得自己深受侮辱,拍案而起,那模样恨不得把两人给撕了。
    “会不会处着处着就有感情了?”方小心惋惜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对焚清音说。
    “估计不容易,大周皇子和南越花氏的爱情也太禁忌了吧。”焚清音一脸纠结。
    少年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眼前这两个人虽然没有恶意,可这脑子着实有些不正常。


 第七十一章 劳军

    “小花,你——”焚清音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少年的怒吼打断了。
    “叫谁小花?”
    “你说你姓花,又不说你叫什么,我当然只能叫你小花,要不叫你‘花花’?”
    “花落阳。”
    少年依旧是一脸别扭。
    “那个落阳啊,我说你就安心住下来吧,反正你的功力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
    见花落阳怒目而视,焚清音慌忙解释道,“我们不是想对你怎么样啊,只是觉得你功力没恢复,京城又是大皇子的地盘,就算你从我们这儿跑了,也逃不离大皇子的手心,在我们这儿总比在大皇子那里好吧,从目前来看,大皇子喜欢你又顾忌到大皇子妃,所以不会这么快对你下手,这段时间你一边想办法恢复功力,一边找人通知你家人,只要有信心,有耐心想要顺利回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少年犹自不信。
    “不然你就自己回去好了,我们绝不拦你。”方小心嘟着嘴,一脸不高兴,虽说眼前这个美少年激起了她无限的幻想,可他眼神里的愤怒还是很伤人的,搞得她们好像是为虎作伥,逼良为娼的恶人一般,自己不过就是兴趣爱好特殊了点嘛,也不至于真的罔顾他意愿,把他绑了送到大皇子床上啊。
    花落阳皱眉思索了片刻,心里也明白她们说的不假,可这几个看上去只比自己大几岁,行事疯疯癫癫的怪人,究竟是否可信?
    “干脆这样吧,这里是二百两银子,做你回去的路费绰绰有余了,”焚清音在桌面上放了一张银票,“你要是想走,就带着这些银两自己离开吧,不想走就留下来,我们不干涉你。”
    “把我放走了,你们不怕周径迁怒于你们?”花落阳难以相信她们竟然这么好心。
    “怕啊,但有什么办法?难道为了奉承他,真的要昧着良心做事啊?大不了就和他说,你自己逃走了,我们也无能为力。”焚清音耸耸肩。

    白衣如雪,单手按剑,一脸端肃沉静,在茫茫草原中任谁见到这个飒爽俊朗的少年将军都要忍不住暗赞一声。
    “见过严将军。”哪怕是大皇子身边的亲近内侍都一脸敬意地对他行了个礼,对抗蛮人不比寻常上阵杀敌,他们所面对的是一群如野兽一样未开化的凶残蛮人,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也不能靠常理揣测,除了死战死守,没有任何办法。
    严允林一板一眼地回礼,几个月的恶战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血腥味,反倒是变得更加沉静了。
    内侍宣读完旨意,把边军们褒奖了一番,劳军的物事便如流水般地上来,最吸引人眼球的自然是哗众取宠的战神酒。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出自段慕的铁画银钩,带着一股独特的不羁和洒脱,不仅是在场的边军,就连一向冷静的严允林也有一丝动容。
    面对蛮人屠杀一般的侵略,有严允林这样以一敌百实力的毕竟是少数,多少袍泽埋骨沙场,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阳,只是为了大周,为了自己的家,为了家中的父母妻儿,他们不得不战。
    “京城百姓都在传颂严将军和众位将士英勇杀敌的事迹,一位酿酒大师专为严将军酿制了这如蛮人血一般的战神酒,这酒也是诗中所述的葡萄美酒,饮后可以强身健体,在京城多少达官贵人愿出千金买这战神酒,但那位大师始终不允,却来求老奴一定要将这酒带给严将军,只有严将军才配喝这样英雄豪情的酒。”焚炽给这位内侍使了不少银两,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内侍很有耐心地在一边解释道。
    尽管心性沉静,但却始终还是少年,被内侍这么一捧,再看看这千里迢迢送来的战神酒,严允林心中竟已将对方引为知己,暗下决心日后回到京城定要找这位酿酒大师痛饮一番。
    “敢问那位酿酒大师尊姓大名。”
    “这个老奴却是不知,只知道他便是五粮液大酒楼那位神秘的主子,似乎谁也没见过他。”
    “五粮液!”
    立刻有人惊呼,这可是酒中的奢侈品啊,上市的时间不长,却已享誉全国,可惜不仅不便宜,还时不时的断货,就连京城的人都常常喝不到了,更别提外地人了,只有在心里馋的份儿。
    “不错,为了表示对众位将士守护大周的敬意,五粮液大酒楼特地求大皇子为大家送来了这一百坛的五粮液!”
    一百坛!
    边军沸腾了,大部分人都没喝过这酒中至尊,一下子就有了一百坛,估计每人都能分上一口了,有些人兴奋莫名,有些人将信将疑,总之这消息一下去,议论声就没消停过。
    他们不知道这一百坛好酒简直就是焚炽的心头肉,要不是焚清音坚持,按他的想法,只要送出去十坛就很够意思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焚清音没他那么短视,既然要把五粮液打造成酒中的LV,就要学会做慈善,送点酒算什么?她还打算折腾一个名流慈善晚会呢。
    “战神酒?”一个低调而不凡的帐篷里传来了几声轻咳,“哼,倒是挺会折腾的。”
    严允林收起了淡然沉静的模样,发自内心地恭敬行礼。
    “二皇子。”
    斜靠着卧榻的周律还是那副苍白病弱的模样,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周径的人走了?”
    “是。”严允林苦笑,那些长在宫中,娇生惯养的人怎么受得了边关的苦?生怕蛮人这时候打过来自己有什么闪失,一放下东西跑得比谁都快。
    “长此以往,我们大周的边境靠普通将士绝对守不住。”周律皱着眉指着面前的地图,“蛮人的力气是普通军士的三倍,加之长久以来对蛮人的畏惧,我们的军士就算是五打一,都未必能胜得过,估计杏林关很快会失守,一旦杏林关失守,蛮人极有可能从这条道长驱直入……”
    “蛮人兵力比我方兵力少,生性愚昧,未必就懂得将兵力集中在杏林关。”
    “不,这次绝不是这么简单,你看蛮人身上的铠甲和兵器,如果他们还在茹毛饮血绝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变化,草原二十四大部族,如今被他们杀得只剩下十二个,在短短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懂得制造武器,懂得粗浅的兵法策略,若不是他们有什么奇遇,就必定是后方有人教唆指点。”周律眼睛闪过精芒。
    “哪种可能性更大?”
    “显然是后者。”
    “世上竟然有人敢利用蛮人?”虽然也觉得这些蛮人突然变得如此有章法极不寻常,可他还是不敢相信。
    “永远不要低估人的野心和胆量……”周律冷笑,心中想起旧事,一不小心动了气,又是一阵巨咳。
    “二皇子!”严允林急忙上前帮忙他服下压制寒伤的丹药。
    “二皇子乃是万金之躯,昨日实在不该以身犯险。”严允林眼中净是内疚和自责。
    昨日蛮军压境,他苦苦支撑,几乎就要被蛮人攻破之际,二皇子身着紫铠突然出现在战场,带着他手下的暗卫连斩蛮军近两千人,还将蛮人将军斩于马下,而每次一动气,那好不容易压制下的寒伤,便又再次复发。
    如今二皇子脸色苍白,忍受寒伤的折磨,那军功却又全记在他一个人身上,让他良心难安,从来只有听说上级侵吞下级军功的,从未见过有上级把军功全送给手下的。
    “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周律摇了摇头,嘴唇青紫,显然是被体内的寒气冻的。
    “二皇子,喝点酒暖暖吧。”严允林关切地将瓶中酒递了过去。
    “不顶用,那什么五粮液我之前也喝过,一时间是解了寒气,可后劲太大,我这身子受不住。”周律苦笑。
    “这酒看起来虽然怪异,可入喉温婉,不似五粮液那般辛辣,听说是可以强身健体的。”
    不忍拂手下的一番好意,周律接过他递来的酒,一入口的确有些惊讶,口感与之前喝过的任何一种酒都不同,入喉只觉得浑身暖暖的,丝毫不觉得刺激,忍不住便多喝了两口。
    “这次我来一来是想直入蛮人后方,探听到底是何人在背后驱使这些蛮人,二来是想请修行者加入抗击蛮人的大军,否则凭普通军士,绝不是那些蛮人的对手。”
    “请修行者加入军队……”严允林沉吟着,大陆上的战争,修行者从来都不是主力,虽然每支军队中都有几个修行者压阵,但一来修行者数量少,二来心高气傲不容易服从命令,三来长久一来的观念让修行者将自己置身于俗世之外,哪怕天下大乱,他们都只管独善其身就好了。
    “的确不容易,但也得勉力一试,否则不止生灵涂炭,大周江山不保,中原文明都会被这些蛮人彻底摧毁!”周律一脸坚定。
    “我必全力配合二皇子,只是探查蛮人后方的事还请二皇子交给暗卫,千万莫要以身犯险,二皇子若有个闪失,大周的将来……”
    严允林突然长跪不起。


 第七十二章 风萍阁

    监国的大皇子周径和几位皇子中唯一一位封王的三皇子汝阳王周彻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民间传闻如恶鬼一样邪佞狂肆,早已被两人排除在竞争者之外的二皇子周律早已经掌握了帝国军队的实权和那些没有放到台面上说的暗地力量。
    无论那两位再怎么折腾,再怎么笼络文臣武官的人心,哪怕是骠骑大将军是大皇子的岳父,丞相大人是三皇子的姨父,哪怕他们两派在朝廷里斗得再热火朝天,他们也绝对想不到他们那些年轻少壮的手下们都只有一个效忠对象,而在某个心照不宣的时机,他们的权力将会被尽数架空,如今这些人正如看戏一般看着这些猴子们在台上蹦跶。
    “我现在这具身体恐怕还没绕到蛮人后方就已经被发现了,”周律苦笑,尽管自从焚落突破化玄之后,他的实力已经成为化玄之下第一人,就算他全力施展的时候战力惊人,可出手之后的他却形如废人,随便一个普通人就能轻易杀死他,如果不是当时情况紧急,他也不敢轻易出手,“放心吧,我已经让左韩带人过去了,这里你先尽量守满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一定会带人过来增援。”
    “二皇子请放心,属下一定誓死守住。”
    “不要动不动把‘死’挂在嘴上,守不住就撤走,在这个时候保存实力最重要,切勿做无谓的牺牲。”
    “属下遵命。”

    “喂,你在做什么?”无所事事的美丽少年一脸别扭地瞪着正蹲在院落里不知道在摆弄什么的焚清音,极力想掩饰住自己的好奇。
    “你说这个?”焚清音扬了扬手中的玻璃球,“送你一个。”
    “这是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这个晶莹剔透的小球,“水晶球?我家多的是。”
    “哈哈哈,当然不是,我可没你家那么富,是玻璃球。”焚清音大笑,自从焚炽下山之后就没炼过一个像样的攻击或是防护法宝,要不就是各式各样的储物法宝,要不就是帮她用沙子提炼玻璃,完全堕了他师父钵霸焚沁的威名。
    “玻璃球是什么?”
    玻璃是焚清音在大周仅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创新之作,出品量极少,除了在雅诗兰黛馆和五粮液酒楼之外,市面上还没有玻璃器具的出现,世人只对这东西觉得好奇,却始终参不透其中奥妙。
    “你拿回去试试,到晚上的时候就知道了,记得白天的时候把它拿出来晒晒太阳。”
    这玻璃球上刻上了小型法阵和她的本源法力,白天吸收光元素,晚上发光,节能减排,低碳环保。
    花落阳一脸茫然地盯着水上的玻璃球。
    “大哥,你做这么多是想在全家都装上灯泡么?”方小心打着呵欠。
    “昨晚没睡好?”
    “可不是,这灯太亮了,我瞅了一晚上。”
    “灯泡?灯?”花落阳更茫然了,“不是说这叫玻璃球么?”
    “它原本是叫玻璃球没错,可经过我大哥这双巧手一改造,它就不是一般的玻璃球了,我们管它叫灯泡,它的神奇之处就留待你晚上自个儿慢慢挖掘。”方小心得意地说。
    “你现在没有法力,晚上如果嫌太亮就用黑布把它蒙上吧,”焚清音转向方小心,“倒是你,不是和你说了可以调节它的亮度么?”
    “舍不得啊,从来没见过这么亮的灯,看着看着就入神了。”方小心有些不好意思。
    焚清音瞠目,这些“灯泡”相当于四十瓦的亮度,她就瞪着它看了一晚上?也不怕眼睛坏掉。
    “下次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弄个开关出来,不然这世上哪来那么多修行者,什么都要靠法力,太歧视人了。”因为资质差而受尽歧视的她突然又有了灵感,低下头去拨弄散落一地的材料。
    “什么?”花落阳完全跟上她的思路。
    “别理她,她常常这样自言自语,习惯就好。”方小心已经见怪不怪。
    地面上散落着长条的、圆柱状的、大的、小的、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玻璃制品,女人嘛,都是喜欢这些亮闪闪的东西,方小心东摸摸西看看,好奇得不得了。
    “别乱动,这些都是上元灯节要用的。”焚清音低喝一声。
    “你是说这些都能做成灯?”方小心大吃一惊,她还以为只有小圆球可以呢,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形状,光是想想那场面就够壮观的了。
    “废话。”焚清音头也不抬,无论是什么样子的灯,原理还不都是一样的么。
    自从土灵珠和光灵珠被自己丹田里那把贪吃的柴刀吞了之后,自己对于土元素和光元素的亲和力就变得更强了,虽然攻击能力依旧弱得可笑,但是在制作这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和法阵的刻画上,运用得更加得心应手了。
    也许此刻的她依旧只能弄出几个小小的闪光弹,在对敌上没有任何帮助,但是她制作的这些小灯泡只要注入一丝细微的本源法力,就能具有极大的亲和力,能让光元素如飞蛾扑火一般涌向它们。
    “外面怎么那么吵?”思路被打断的焚清音气鼓鼓地站起身来。
    “是风萍阁啦,玉妈妈被官差带走了,姑娘们正哭呢,那场面啊,已经跟着官差哭了五条街了。”焚炽兴致勃勃地拎着打狗棒回来。
    “风萍阁?不会吧!”焚清音瞪大眼睛,这可是大周第一大的青楼啊,历届的花魁都出自风萍阁,今年的花魁小茹姑娘已经被丞相大人娶做小妾,背景可是很大的,那位长袖善舞的玉妈妈怎么可能会得罪官差?
    焚炽顾忌地看了花落阳一眼。
    “没事,你就直接说吧。”焚清音不以为然。
    “风萍阁的背景是三皇子,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三皇子竟然不出面保下玉妈妈,任由大皇子派人将她拘走,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就不得而知了。”
    “我说二哥,人家遭了大难,你怎么一副喜滋滋的样子?还有没有同情心啊?”方小心看不过去。
    “你们不是一直想开青楼吗?这次如果风萍阁的玉妈妈倒台了,咱们正好能把风萍阁接过来,绝对是一本万利啊……”
    “不行,这滩水太浑了,又是大皇子,又是三皇子,咱们难道要做他们的附庸?”焚清音断然拒绝,“何况还不知道玉妈妈究竟是为什么被大皇子带走的,在事情明朗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
    “大哥,你就是太过谨慎了,”焚炽叹了口气,“等事情明朗了,还轮得到咱们插手分杯羹吗?”
    “话虽如此,可还是再等等吧。”在行事上,她的确偏保守,他们的几家产业虽然赚钱,可走的路子和别家毫不相同,别人就算想模仿都很难模仿得来,有了核心技术做保证,竞争力当然远胜过传统小店,虽然触及到一部分人的利益,但他们一直在打点缓和这种关系,加之除了酒楼之外,其他产业都是边缘化产业,那些大势力还瞧不上眼,是以并未树敌太多。
    而青楼业不同,这么多年下来,利益格局已经被划分得十分清楚,外人根本插不上手,所以他们也只能够借助花魁大赛给自己的产业打打广告,却不敢轻举妄动。
    见焚炽还是摇头,她思忖片刻站起身来,“我们到书房说话。”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和理念,但在经商天赋上的确远逊于焚炽,他不仅对数字极为敏感,商业嗅觉也十分灵敏,虽然自己常常仗着丰富的知识储备训斥他,不过他举一反三的、灵活运用的能力着实令她吃惊,这孩子完全就是一块奸商的好料子啊,她又何必让自己的想法束缚了他的思路。
    多年来的默契已经让焚炽明白了焚清音的言下之意,她恐怖的精神力比任何探子都来得有力,只要她用心探查,别说是大皇子和汝阳王有何动静了,就算是城北一片落叶都不会逃脱她的掌控。
    焚炽静静地坐着,看着她如入定一般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她突然睁开双眼。

    “有人动手了!好大的胆子,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也敢动手?”
    “玉妈妈服毒自尽了!”
    看热闹的百姓们一个个将这条消息往回传,街头巷尾一片哗然。
    “当街行刺?”焚炽倒抽一口凉气,他以为起码要等到牢里再下手更隐秘些。
    “有人下毒了,只不过手法很隐秘。”
    风萍阁的姑娘丫头哭成一片,可见这个玉妈妈平时待人不错,官差说她逼死丫头,这条罪名安得真够牵强的。
    谁也想不到玉妈妈是汝阳王杀的,而大皇子却坐实了这条残暴不仁的罪责,真是一石二鸟。
    “没想到汝阳王下手这么狠。”
    “估计是怕她到了牢里受不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杀人灭口,果真是个伪善的政客。”焚清音叹了口气,“风萍阁的姑娘确实可怜,那位玉妈妈虽然是为三皇子做事,心却是极善的。”
    风萍阁虽为青楼,却十分有格调,当家玉妈妈是个爽朗大气的女子,花魁大赛的时候她和玉妈妈接触过,觉得此人身上并无太多风尘味,倒有股难得的侠气,无故罹难确实可惜。


 第七十三章 天上人间

    “师姐要是觉得她们可怜,我们把她们全部接收过来好了,也不辜负玉妈妈的心血。”焚炽嘿嘿笑道。
    “我们?是我不带们吧?你不是夸下海口说要娶十个花魁么?如今可是个好机会。”
    “师姐,你就别挖苦我了,还嫌我被师父揍得不够惨啊?”焚炽苦笑,上次无意中知道了他的雄心壮志,焚沁特地找了个由头从焚净山上下来痛揍了他一顿,揍得他再也不敢有邪念了。
    “有贼心没贼胆。”取笑了焚炽一阵,她又正色道,“想把风萍阁整个儿吞过来是不可能了,风萍阁散了之后,你取挑选几个姑娘,不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也不要太国色天香的,只要几个伶俐活泼的,咱们不走风萍阁那高贵典雅的路线。”
    焚炽立刻感兴趣地竖长了耳朵。
    “既然要开青楼,就绝不能走那种俗滥的路线,”她眯了眯眼,要做就做出穿越人的磅礴大气。

    方小心震惊地看着那一栋在黑夜里发出耀眼光芒的小楼,就连段慕都暗暗感叹,自家师姐真是太手笔,从没听说过有人会将法阵滥用到这个地步的,真是败家到了无可言说的地步。
    连这两位出身世家,自幼拜在焚净门下,见识广阔的人此时都一脸震惊,更不用说京城的百姓了,天子脚下的臣民本是见识最广的,此时看到眼前这座小楼都是一脸呆呆怔怔。
    今天是上元灯节,京城的男女老幼都出来看热闹,可是一座城市的繁华热闹都在这座小楼面前黯然失色。
    “天上人间”这四个字他们是都认得的,可是怎么也搞不懂这四个大字为什么会在夜里发光,还是这样耀人夺目的光芒,有红的有绿的有白的,除了瞠目结舌他们无法再有更多的反应了。
    “试营业期间前五十名顾客免费进入啊,天上人间给你绝对不一样的感觉”
    “风家出品,必属精品”
    没给众人太多发愣的时间,十几名新请的侍者衣着整齐地齐声喊道。
    “什么叫试营业?什么叫免费进入?”
    大周人一脸茫然。
    “就是今晚前五十个人进门不用花钱。”人群中的托儿好心解释道。
    “风家又是哪家?”
    “五粮液大酒楼和雅诗兰黛馆、耽美书局都是风家的产业。”
    “难怪了,也只有那家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可为什么进门也要花钱?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叫夜总会,吃喝玩乐的地方。”
    “不买东西进去看看也要花钱?这是什么道理?”
    “内有玄机啊,这门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人就是这样,越不让他进去,他的好奇心就越盛,还非得想进去看看不可。
    “还犹豫什么?前五十人不要钱啊,此时不进去,难道还等到以后么?”人群中有人煽动道。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人们也顾不得想太多,争先恐后地往店里涌去。
    五颜六色的小球镶在天花板和墙壁上,正一闪一闪的,发出暧昧不明的讯号,整个大厅忽明忽暗,光线蒙昧不定,百来号乐师集中在大厅的一角同时演奏着节奏感极强的乐曲,不知道的为什么,似乎整幢小楼都随着节奏微微颤动着,而大厅中央五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正媚眼如丝地舞着,看得众人口干舌燥。
    一边的长条形桌面边,一个装扮怪异的男子正将两个罐子倒来倒去,如玩杂耍一般玩着两个罐子,众人都不知道那罐子里装的是何物。
    “几位是要坐大厅还是包间?”一个黑衣黑裤,内里穿着白色衣物,装扮怪异的男子一脸微笑地招呼道。
    “大厅如何?包间如何?”
    “大厅免费,各位可以随便坐,一楼包间二十两银子,二楼包间五十两银子,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这么贵?”
    焚炽有自己的考虑,来这里玩的非富即贵,尤其是在这儿谈事情的,会在乎那几十两银子么?按照焚清音的定位,这里本就是高档会所,有钱人的钱是最好赚的。
    风萍阁倒了之后,他也曾兴致勃勃地寻了过去,哪知人家京城的几家大青楼早就把最美最出名的姑娘给请走了,剩下的不是半老徐娘,就是尚未及笄的小丫头,还有的就是那些龟奴,正当他一脸郁卒地准备罢手之时,焚清音却让他把这些人全请了。
    这些人正愁没个出路,而焚炽曾和他们合作过花魁大赛,对这个风家也不算陌生,她们中不少还是雅诗兰黛馆的老用户呢,此时听说愿意请他们,哪有不欢喜的道理。
    而对于焚清音来说,开风月场所最好是用这些有工作经验的老人,他们懂得这个行业的生存之道,也不会轻易得罪客人,而这些人更没有花魁们的清高和傲气,反而是更适合这家初初起步的夜总会。
    “太太震撼了!”方小心一个晚上都玩得不见人影,直到天光微亮,才坐回窝在二楼包间打盹的焚清音身边,脸上的兴奋将疲倦完全遮掩了。
    “段慕呢?”焚清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闻到方小心身上的烟草味儿,立刻惊醒了,“你抽烟了?”
    “师姐,你真是的,怎么不和我说还有烟这么好的东西,净私藏着!”方小心不仅抽了烟还喝酒了,此时话中带了几分醉意,倒不是她平时对酒有多大的爱好,只是那个调酒的弄出的酒花里胡哨的真是好看,尝起来又甜甜的,当时灯光美,气氛佳,一时不注意就多喝了几杯,她不知道混酒就容易醉,此时脑子晕晕乎乎已经不受控制了。
    “你!你!你!”焚清音气得语无伦次,“你怎么能抽烟呢?”
    “怎么不能?楼下不是有卖吗?”方小心虽然微醉,但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你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抽什么烟?竟然还喝酒了!”
    “什么未成年?”方小心还是很茫然,手脚大张地摊在沙发上,“为什么女的不能抽烟不能喝酒?”
    “那本来就是男人抽的东西!呸呸呸,不对,段慕和焚炽也不能抽!”她万万没想到这个销金窟会给自家师弟师妹带来这么不好的影响,早知道就把他们拘在家里了。
    “为什么不能啊?味道这么好,师姐你想独占啊?真小气!”方小心打了个呵欠,身下软软的沙发真是舒服啊。
    “喂,你!”焚清音还来不及多问,她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甫一走出包厢门,焚清音就惊得倒退了两步,尽管一切都是她的杰作,可她万万没想到这里的气氛竟然会放浪形骸到这个地步,楼下舞池里男男女女好像不知疲倦地蹦跶着,那些乐队的乐手们已经换了一拨,吧台边坐满了人,男男女女不知廉耻地搂在一起,二楼隐秘的包厢中更不时有暧昧的呻吟声传来。
    她沉着脸到一楼将猥琐咸湿的焚炽从舞池里拎了出来,又上了三楼将正叼了根烟搓麻将的段慕揪下来,再加上醉倒在包厢不省人事的方小心,她终于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正是对一切懵懵懂懂的时候,他们的欲望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盒子,一旦被打开,就很难关上。
    现在她的二师弟成了色魔,三师妹成了烟枪醉汉,小师弟成了赌鬼,她该如何向师父师叔交代啊,再这样下去他们恐怕也要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爆炸头,成为游弋在街头的不良少年。
    她蹲在地上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脸忏悔。
    “师姐,那麻将还真有意思,也是你想出来的么?我今晚赢了不少钱呢,以后晚上回去咱们四个正好可以凑在一块儿搓两局,还有那个斗地主看上去也很好玩的样子。”段慕还未过瘾。
    “师姐,你把我们抓上来究竟是什么事儿啊!”惦记着楼下衣着火辣的花姑娘,焚炽心急火燎地催道,人家小姑娘肯定等急了。
    “我带你们来是来看场子,收钱的,不是让你们玩乐的!”焚清音痛心疾首。
    “我们有啊,放心吧师姐,钱我都一分不少的收着呢。”焚炽这个守财奴就算在泡妞也不会忘记赚钱的。
    “我也很认真地在三楼看场子。”段慕一脸无辜,掏出一根烟,“师兄,火——”
    焚炽很配合地打了个响指,烟着了,段慕潇洒地吐出一个烟圈。
    “把烟熄了!”她再也忍不住了,愤怒地咆哮道。
    她一发火,连段慕都哆嗦了一下,乖乖地熄了烟。
    “段慕,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堂堂段家少主,清高冷傲,不同凡俗的世家公子,怎么能够自甘堕落?”焚清音指着他的鼻子骂开了,她和段慕虽然时不时地斗斗嘴,却鲜有这样痛心怒骂的时候,两人都知道这位大师姐是动了真火,不禁都有些收敛。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段慕真的无辜,“我只是在三楼打打麻将,买了几根烟抽……”
    比起二师兄的放浪形骸,他简直是只纯洁的小白兔。


 第七十四章 夜总会不是青楼

    “只是打打麻将抽了几根烟?小师弟,你今年才几岁啊?打麻将打了一个晚上?那是赌博不是游戏!烟的味道是很刺激,但你们是否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何况你们尚未成人,竟然这样放纵自己,知不知道对你们将来的修行是没有好处的?”焚清音苦口婆心地说。
    “不知道!”两人老老实实地摇头。
    “你们还是孩子啊!这些东西碰不得!”她抓狂,“以后不准再来这里了!”
    “为什么?”
    “师姐,这么快就要把这间店给关了吗?今天才刚开业啊!”
    两只纯洁的小白兔一脸茫然地眨着眼睛。
    “别给我装无辜,我是说你们以后不准在场子里鬼混!给我乖乖坐在楼下收钱!”焚清音失控大吼,“不准喝酒不准抽烟不准赌博不准和那些人一样在舞池里乱蹦听到没有!”
    两人完全被她的气势吓住,最爱和她唱反调的段慕也不由得乖乖点头。
    “师父师叔,我对不起你们啊!”她转身对着窗外,双手合十,眼眶含泪,“我没管教好师弟师妹……”
    “呃,师姐,师父师伯还没仙逝……”焚炽弱弱地说,她弄得那么悲情是想哪样啊?
    “闭嘴!”她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马上下楼清点账目,少一文钱唯你是问!段慕,把你家这醉鬼扛回去。”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包厢外那副光景还是让她惊得有些眩晕,彻夜狂欢已经结束,乐队四散回家,舞池里也无人了,可桌上椅上瘫了一大堆男男女女,醉得厉害的直接就倒在地上了,酒气混合着烟味,还有荷尔蒙的味道,场面实在是太奢靡腐败了。
    和焚炽相比段慕也的确算是清纯的了,见到这些男男女女搂抱在一起的场面,还是忍不住俊脸微红地别过眼去。
    难怪前世不让未成年人进入这种声色场所,实在太腐蚀人了!
    焚炽在那儿噼里啪啦地算着帐,因为彻夜狂欢而冒出青春痘的油脸上时不时浮起满意的笑容,看来今晚的收入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算。
    “熬些解酒汤分下去,楼上的赌场也可以吩咐他们停业了。”这夜总会本来就是白天休息,晚上营业的,好在大周没有宵禁,也算是为大周人民的夜生活添一抹亮色吧。

    “你们昨晚去哪儿了?”甫一进家门,花落阳就一脸阴郁地责问道。
    怎么搞得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还一副逼问迟归妻子的妒夫嘴脸?
    焚清音一脸莫名其妙,段慕则恢复了那副清清冷冷的公子哥儿模样,冷哼一声就直接无视他,抱着方小心回房了。
    “昨晚去店里啊,不干活怎么养活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啊?”焚清音十分耐心笑嘻嘻地说。
    “哼,商贾贱业。”花落阳鄙夷地说。
    他本是无心,纯粹想发泄一番被困在家的怨气,却惹怒了刚刚进门的焚炽。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你爷爷的,要不是老子我在外累死累活地赚钱,你这臭小子还想住在我们家吃香的喝辣的?早去大皇子那里卖屁股去了!”焚炽气不打一处来。
    “你放肆!”花落阳厉声斥道,他哪里听过这样的污言秽语,当下就气得满脸通红。
    “怎么着?你还当这里是你家啊?真当自己是个大少爷了,商贾是贱业,你就是被贱民养的!”
    “你你你!我绝饶不了你!”花落阳词穷,他在南越可是王子一般的人物,在骂人上那里比得了市井泼皮出身的焚炽。
    “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你以为老子我怕你啊?”
    焚清音忍住笑,示意焚炽别与他计较,又轻咳了两声岔开话题,“落阳,可联系上你的族人了?”
    花落阳恶狠狠地看着焚炽的背影,一脸阴郁地摇头,还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困多久,虽说因为风萍阁的事导致大皇子名誉受损,此时正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他,他的贞操是暂时保下了,但是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几乎快要崩溃了。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着急,我也有事求你,”焚清音微笑,
    花落阳呆了呆,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这个女人长得普通得可以算是难看了,还成天女扮男装,弄得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可她身上那种淡定自然的气质却让人很舒服,不像段慕那样骄矜,不像焚炽那样暴躁,也不像方小心那样幼稚,那是一种可以让人信赖放松的感觉,尽管他也知道自己这种感觉来得很莫名其妙,明明她和大皇子是一伙的不是么?
    可是她身上释放出的善意却毫不作伪,轻易地让他放下了心防。
    “虽然你此时法力被封,可是相信你对木元素的亲和力还是没有减少吧?”她将他带到后院的花园,“你帮我看看这几株棉花吧。”
    “这是棉花?”花落阳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几棵树,“棉花哪里有这么高的?这分明是木夕树!不对这枝干的确是棉花!这到底是什么啊?”
    花落阳混乱了,这种奇怪的植物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你从哪里搞来的?”
    “自己弄的,”焚清音笑得很憨厚,木夕树是这里的一种植物,一年四季开花结果,为了提高棉花产量,她就胡乱嫁接了一番,没想到还真活了。
    花落阳震惊地看着她,他从来不知道还能自己折腾一种全新的植物出来,这人是疯子!绝对是!
    南越花氏族人木灵根的天赋极佳,对世间的草木花果也都充满了珍惜与爱护,在他们看来这些花木都是一条条平等的生命,值得所有人尊重的。
    现在的他看到眼前这几株怪异的树木,就像是一个现代人看到一个人长了一张猫脸一样古怪。
    原本就是科学怪人加技术宅的焚清音,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很是淡定地说,“你帮我看看这树到底能不能长出棉花结出棉籽。”
    “这——”花落阳已经镇定下来,开始细细打量研究这几棵树,“我得好好看看。”
    “你慢慢看吧,不急,”焚清音灿然一笑,“这园子里的花木都是我瞎折腾的,你要是得空就帮我照看照看吧。”
    花落阳在他们家都快闷出病来了,不能不给他找点事儿做,寻常杂事这位大少爷肯定得拿架子,而面对这一园子的花花草草,总归发不起脾气吧,也省得他们成天看一个好端端的花美男顶着一张大便脸。
    “大公子,大公子,墨公子来了。”
    身穿翠绿袄子的小丫头樱桃笑盈盈地跑了过来,好在家里这几位主子都是极好伺候的,从不摆架子训规矩什么的,否则换一户人家,见她这样跳脱的举止,轻则训斥一顿,重则赏一顿板子。
    “你这小丫头,一见到墨公子就欢喜得和什么似的,”焚清音掐了掐她的小圆脸,“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个大公子这么上心啊?”
    “人家哪有!”樱桃没大没小地揽着她的手臂,不依地跺着脚,眼底闪烁着爱慕,“大公子在樱桃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墨公子怎么能和你比呢?”
    要问整个府里的下人们最乐意到谁身边伺候,那肯定是非大公子莫属了,虽然大公子其貌不扬,可那种温暖的气质最让人想亲近,别说是她们这些小丫鬟了,听说新开的天上人间里的窑姐儿们都惦记着大公子呢。
    要是大公子是男儿身,她说什么也要嫁给他做通房,就算是女儿身,她也定要跟在她身边一辈子。
    “青英——”手摇折扇的俊美男子缓步走向两人,嘴角噙着温雅的笑容,“怎么又被小丫头缠上了?”
    每次过来见这一家下人个个没有下人样儿,他就觉得无比怪异,再大度的主人也难容忍光天化日之下小丫头赖在自己身上撒娇吧,这一幕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嗨!”焚清音安抚地拍了拍樱桃的小手,让她先退下,又笑眯眯地对他打了个很古怪的招呼,他对此已经十分习惯了。
    “你那家新开的青楼已经在一夜之间名满京城了!”
    “那不是青楼!”焚清音很认真地纠正他,“那是夜总会!”
    “夜总会?好新鲜的词儿。”墨非哈哈大笑,她总是有那么多奇思妙想,虽然那家天上人间特别了点儿,可和青楼并无二致。
    “夜总会就是无论男女皆可以去寻欢作乐的地方。”焚清音自豪地昂头。
    “什么?”墨非的折扇掉落在地,“女子去青楼?”
    大周的民风不算保守,也有一妻多夫,还有些女子养面首,那毕竟都是少数,而女子光明正大去青楼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惊得见多识广的他都失态了。
    “寻欢作乐的地方难道就一定是青楼?”焚清音连连摇头,“也可以很纯洁很和谐地打打麻将,喝喝酒,抽抽烟,聊聊天,跳跳舞啊,那是一个释放压力的地方,和寻常的上青楼逛窑子不同。”
    她十分耐心把自己的理念灌输给他。
    “那些去夜总会的女子就不怕被男子给轻薄了?”墨非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他昨晚也去“天上人间”了,那里的气氛实在暧昧,较之一般的青楼还入骨三分。


 第七十五章 斗地主

    “这种事儿本来就是你情我愿,难道只能男子轻薄女子,女子就不能轻薄男子了?”焚清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墨非瞠目,这观点太惊世骇俗。
    “若是墨兄去了夜总会,倒是需要小心点儿,别被那些女子占了便宜才好。”焚清音眼中净是促狭的暧昧,要知道墨非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啊。
    “你——”墨非叹气,“不说了,不说了,左右是说不过你,不过今日我来,却是有件事儿和你商量。”
    他是少数知道她是风家主事者的人之一。
    “我想买你风家的产业,开个价吧。”
    “我们风家的产业?你是指雅诗兰黛馆还是五粮液大酒楼?总不会是耽美书局和刚开业的天上人间吧?”焚清音嘿嘿一笑,一点都不惊讶。
    “自然是全部。”墨非有着强大的自信,“莫非你以为我们墨家出不起这个银子?”
    “那你还真出不起。”焚清音哈哈大笑,“你可知我们还有多少店尚未开业么?”
    “还有?”墨非眉心微动,风家的胃口果真不小。
    “你们墨家想完全吞了我们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可以合作啊。”她笑得十分灿烂且真诚。
    “你的意思是?”
    “墨家是大周第一大世家,不可能只做京城的生意吧?”焚清音用折扇轻敲着自己的手心,颇有潇洒公子的韵味,“我们风家人丁单薄,顾不上其他地方,只能在京城发展,但若是墨公子看得上我们风家,我们可以在封城、历城、华州等地也开雅诗兰黛馆、五粮液酒楼,我们风家出配方和货物,你们墨家出店面和人手,五五分账。”
    “你们愿意出配方?”墨非十分惊讶,“不怕我们甩了你们单干?”
    只要配方拿到手,他们哪里还需要被风家牵着走?墨非也是个坦荡的,否则早就自己偷着乐了,哪里还会多此一问。
    “你不会以为我们就只有一个配方吧?”焚清音不以为意地大笑,“雅诗兰黛馆每年都会推出新的产品,我酿得出五粮液、战神酒,就酿得出别的酒,还有那些小吃每年我们都会推出新菜,书局的书也是常换常新,就算是天上人间的玩法都不会是一成不变。你们就算甩开我们单干,我们风家又有何惧,不过就是多个跟风者而已。更能衬托出我们风家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开玩笑,科学技术就是核心竞争力,有强悍的技术在手,永远都能够引领社会潮流。
    墨非愣住了,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强大的自信,骄傲如墨家又如何甘心只成为一个跟风者。
    “这些稀奇古怪的物事儿你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自然是靠我的这个,”她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只要它还在,我就能永远有新的点子,将来何止是现在几间小店铺,我会让整个大周甚至整个大陆都知道风家的东西。”
    “那我们墨家又有什么好处?”墨非的脸色不好看了。
    “你们墨家要名还是要钱?”关系到知识产权,她可是毫不退让,商标权这个东西无论如何也要掌握在自己手里,逐渐在大周竖立正版的观念,才能稳稳地把大客户抓在手里,就像一个真正有钱人,她宁愿花上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价钱买一个LV的包包,也不愿意买一个质量一模一样的高仿,这就是品味和格调问题,她要走的就是高端和精品路线。
    “谁不知道你们墨家是大周第一世家,难道还嫌声名不够壮?像你们墨家这么有眼光的世家可不止你们一家,与你们相比,他们更喜欢闷声发大财……”
    “我知道你的意思,”墨非打断了她的话,“只是为人作嫁的感觉不大好啊。”
    墨家成为绵延百年的第一世家,除了本身强大的实力之外,便是处事低调,这个世上能有哪个势力敢高调得过皇家?
    “若不是与墨兄相交多年,我也绝不会如此坦荡,方才我所言便是底线,退无可退了,墨兄不妨回去再考虑一番。”焚清音一脸笑意地拱了拱手。
    “我怎么觉得我这趟来是正中你下怀呢?”墨非以扇敲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师姐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把生意拓展到外地?”
    “不错,你选一批心腹可用之人跟着去,把那里的情况报给我们,顺道也帮我们收集消息,钱倒不是最重要的,掌门现在对消息是越来越苛刻了,消息这一关若是过不了,你我就要被逐出门墙了。”
    “师姐不用担心,咱们手上有天上人间,男人们到了这种地方可是什么话都容易说出口的,还能守住什么秘密?”焚炽安慰道,“只要咱们在大周的每一州每一县都开天上人间,那还有什么消息是咱们得不到的?”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么?”焚清音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的感觉,还是一脸郁闷,毕竟这里不是高度信息化的社会,信息传播速度太慢,等到她好不容易搜集到可用的信息,新闻已经成了旧闻,掌门大妈如何能够满意?
    “你就别唠叨我了,耳朵都快起茧了去唠叨那两个小的吧,”焚炽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要说些什么,连忙用手捂住耳朵,“他们俩躲在房里已经一天了,也不要小厮丫环伺候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什么?”焚清音拔高嗓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有什么好事?何况那两人本就是郎情妾意,万一擦枪走火了,她怎么和师父交代?
    越想就越心焦,越想就越狗血八卦,当下就坐不住了,带着焚炽气势汹汹地冲向了段慕的房里。
    只见门窗紧闭,隐隐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不要了,我好累了……”那是方小心慵懒娇憨的声音。
    “再来一次嘛,好不好?就一次”段慕一向清冷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你这人好生赖皮,一次又一次,我快不行了”
    焚炽的眼睛瞪得老大,“这小段子不但下手快,还挺持久啊”
    “完了大错已经铸成师父我对不起你啊”
    焚炽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师姐双手合十,眼眶含泪,“你演够没有?”
    恐怕大周最好的戏子都得拜服在她的脚下,大喊三声“祖师奶奶”,这眼泪随时随地就来啊。
    被师弟吐槽了,焚清音放下手,面无表情地推开房门。
    只见房内一片通明,五盏小“灯泡”晃得她有些眼晕,最让她觉得晕的是,地上那一对十分狼狈,但衣着还算整齐的少年男女。
    两人脸上贴了不少白色的纸条,一脸惊慌地看着她,手里尚抓着扑克牌,她略略一扫,那分明是斗地主的牌面。
    “你们在这里打了一天一夜的斗地主?”她咬牙切齿地问。
    “你只说不准打麻将,没说不准斗地主啊。”段慕弱弱地反驳,莫名地觉得心虚。
    “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东西,对得起师姐的谆谆教诲吗?”焚炽腰杆子挺得笔直,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怎么说也应该叫上我们,四个人打八十分啊”
    焚清音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她不会是又穿回去了吧?此情此景和大四时的宿舍是多么的相似!简直是昨日重现啊!
    她那副被雷劈到似的模样,把三人都吓坏了。
    “师姐,你没事吧?”
    “完了,师姐被你们给气傻了”
    焚清音荒谬地看了看他们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袭长袍,看来还是没穿回去,否则自己就算再二也不可能穿这么可笑的戏服。
    “算了,算了,我也管不了你们,”焚清音心灰意冷地摇了摇头,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你们个个境界都比我高,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我只能向师父请罪,是我这个师姐的错……”
    三人皆是一脸惶恐无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焚清音就喜欢用这招来吓唬他们,明明知道她是装的,可他们却还是会觉得愧疚,大概是那时候她的右手筋脉被周律尽断的那一幕深深的把他们给吓到了,那种歉疚的感觉一直延续到现在。
    “师姐,我再也不玩牌了,都是段慕这个混蛋的错”方小心立刻赌咒发誓表忠心,还很不厚道的把一切都往自己未婚夫身上推。
    焚清音欣慰地点点头。
    段慕不自在地润了润嗓子,“我前日刚练成冰霜雪剑,一时有些得意,便放纵了自己,请师姐责罚。”
    “恭喜小师弟练成冰霜雪剑,这么大喜的事儿是该好好庆祝。”焚清音有台阶就下,也不为难他们,弯腰拾起散落一地的扑克牌,转身瞪着焚炽,“从今往后,不准卖扑克牌给家里的人,若是我见着了一张扑克牌唯你是问!”
    “关我什么事儿啊”焚炽大声叫屈。
    “谁教他们三个里你最弱呢?”焚清音洒然一笑。
    “这不公平!”
    “这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呢?”她低语着望向自己的手心,段慕已经到达知命境界了,又练成了冰霜雪剑,可自己这么多年了,始终停留在炼体上境,没有任何进益,在修行上所花费的时间她并不比三个师弟妹来得少,可是那样的努力,却没有任何回报,难道天赋就如此重要?


 第七十六章 发配

    当嫩生生的青草不声不响地从墙缝里转出,一小片一小片的染绿了整个院子,墙内的枝梢上开出了一树一树的各式花朵,天上的云雀,树梢的金莺娇声婉转着,所有人都发现春天来了,终于可以从冬天的素净中苏醒过来了。
    焚清音看着热闹的窗外,轻轻闭了闭眼,你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可说不准就要为你赔上一条小命了。
    “师姐,花落阳不见了。”方小心气喘吁吁地推开房门。
    “我知道。”她低头专心地摆弄手中的小方石,“他回南越去了。”
    方小心默然,焚清音从来不将精神力花在窥探他们三个同门上,可院子里的其他人却不可能逃开她的感知,如果没有她的默许,花落阳根本不可能走得这么悄无声息。
    “那我们怎么办?”虽然不愿意逼良为娼,但显然大皇子也不是好惹的,何况他手握监国大权,根本得罪不起,此时此刻不得不说段慕当初不让她们与大皇子接近是对的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焚清音难得轻叹一口气。
    “我们收留了花落阳这么长时间,他要走也不事先打个招呼,还要我们来给他背黑锅,太不讲义气了。”方小心埋怨道。
    “我们收留他的时候,也没指望他能回报我们什么,做人所求的不过就是无愧于心,我们早就和他说过了,他想留就留,想走便走,是他的自由,我们何必为这点小事添堵?”
    “话虽如此,但是——”方小心还想说什么。
    焚清音的小丫头樱桃就在外面轻声禀道,“大公子,周家大公子让你去他那儿一趟,外头催得急,马车已经备好了。”
    “怕什么就来什么。”方小心重重地叹气,昨晚花落阳刚离开,今天周径就召见,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
    “我马上就来。”焚清音扬声说道,手中的小刀灵巧地划过一个弧度,站起身的同时顺手把手中的小方石交给了方小心。
    “这是什么?”方小心一脸茫然。
    “对讲机,收好,今后有用。”
    大概又是师姐鼓捣出的新玩意儿,方小心还来不及多问,她便施施然地出了门。
    “这两个东西分别交给二公子和三公子。”焚清音转身将两块同样的小方石交给了樱桃。“告诉他们我到周大公子的别院去了,请他们过一会儿也到那儿去一趟。”
    伶俐的小丫头福了一福就立刻送东西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小心总有不好的预感,也许是焚清音的表情太过于悲壮严肃,总给人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也许是花落阳离开这件事让她觉得恐怖,总之她觉得周径没安好心,之前对这个贵族美少年的好感完全一扫而空。
    “青英,本皇子今天让你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大皇子的别院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私人场所,也只有在此处,他能够绝对的放松,天下如此之大,他贵为监国,也只有这么一处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
    周径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热情,那和悦的语气让原本心有疑虑的方小心暗松一口气。
    “风家的产业在你手中越做越大,连本皇子都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啊。”周径笑得很大声。
    “谢殿下抬举。”
    焚清音只是微微一笑,周径在她面前一向平易近人地自称“我”,如今突然拉开了距离,她要是还上杆子往上爬,那真是自寻死路。
    “自古以来,商贾虽是贱业,皇族贵人不得经商,可本皇子与青英相交多年,知你并非那唯利是图之辈,犒劳边军,赈灾扶贫,这些善举都足以令人刮目相看,本皇子监国这么多年,便也是想着能有这样一位商贾楷模,今后可为皇商……”
    “草民惶恐。”焚清音一反平时二百五的作风,出人意料的冷静。
    周径觉得自己已经将话挑得很明了,可焚清音一句“惶恐”之后便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心下不觉得有些恼怒,她不应该很上道地让出干股吗?怎么恁地不开窍?
    她不开口,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自己想要干股的事情,局面就这么僵持着。
    到了最后,周径眉头紧皱,语气竟是十分不耐,“近年征战频繁,国库空虚,风家为商贾之表率,理应为国尽忠。”
    “臣愿献八千两银子以资军费。”焚清音毫不推脱。
    可她的慷慨却引得周径动了真怒,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我看何不将风家直接献出,青英你可以立刻升级为皇商,本皇子再赐你官职,从今往后,你便不是贱籍了。”周径直接摊牌。
    “草民惶恐。”焚清音不卑不亢,“只是草民实在做不了主,风家的产业虽然挂着风家的招牌,可实际上却是由墨家掌控的,草民是明面上的主事者,而暗地的主事者却是墨家,毕竟风家根基浅,底子薄,早已……”
    “你是说那个墨家?”周径一脸阴沉。
    “正是。”
    她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朝中无人的商号能撑几天?何况她家产业都是摇钱树,不惹人眼红才怪,当年千挑万选选中了墨家合作,一是看中了它百年世家的底蕴,二是墨非的为人她也是相信的,三则是墨家在这么多年皇位更迭中,始终保持中立,这样的大牌世家比任何皇子更值得依靠。
    无论有任何势力想和她接触,或想吞并她的产业或想吃干股,她一概往墨家身上推,吃准了他们对第一世家这个庞然大物的畏惧,也吃准了墨家的骄傲,墨家的确和他们有合作关系,也容不下别人介入来分这杯羹。
    周径果然脸色大变,平日与焚清音相交是一回事,不过因为她的性格有趣,将她视为一个如乐人舞伶似的玩物,并没把她这种低贱的商贾看得多么重要,可如今他虽然监国,可实权全不在他手中,左右制肘,内忧外患,要想做事就得有充足的银两,他现在不仅缺人还缺钱,若不是没有法子了,他如何能拉得下脸来和焚清音要干股,本以为她绝不会拒绝,可没想到自己话风漏出去了,却换来这么个吃不进去吐不出来的结果。
    焚清音一脸卑微和歉然,可惜无法浇熄周径的怒火,可又无法发作,憋屈得他当场摔碎了手中的瓷杯。
    监国这些年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处处被人架空,他这个监国恐怕是有史以来最憋屈的一任,叫他如何甘心?
    外有老三和那帮文臣处处和他作对,内有盛气凌人的岳父和悍妻,看起来风光的大皇子没有一天的日子是好过的。
    钱钱钱!筹不到钱怎么去收买那帮文臣?怎么去对付老三?还有宫里父皇和他宠妃身边那些喂不熟的白眼狼们,哪个不要钱打点?偏偏悍妻克扣得很,一点儿都漏不出来,再筹不到钱,他这个监国真成了傀儡木偶了。
    看着大皇子发火,焚清音安静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却还是能感觉到他那满是血丝恶狠狠的双眼。
    “上次让你带走的华美少年呢?马上让他来伺候我!”周径怒气冲冲,他需要发泄也不想再矫情地玩什么爱情游戏了,前一阵子顾不上,可不代表他忘了这茬。
    “他走了,他说他是南越花氏的人,后来他的族人来接应他,草民敌不过他们。”焚清音垂首道。
    “没用的东西!”周径气得连茶壶都砸了过来。
    可他心里却清楚得很,焚清音并未说假话,虽然起初不知道美少年的身份,可明白少年的花氏少主之后,他便犹豫了,这也是他迟迟未动他的原因之一,南越花家大周虽则不惧,可他却不想平白树敌,若是动了花落阳,他和南越便是死仇,其实让他自行离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心中那股邪火不发都对不起自己。
    特别是眼前这个低眉顺眼,却连续拒绝了自己两次的人,周径冰冷地看着她,恨不得她已经是自己面前的一个死人。
    不过心中权衡再三,明知她身后是墨家,明知风家还有几个高手,为了泄愤立刻弄死她弊大于利,他心中这一点理智还是有的。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风青英私放钦犯,发配充军,即刻带往边军。”周径冷冷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一个炼体上境的人到了战场上,面对那些强横的蛮人,同样讨不了好,多少通脉高手都死在边境,何况她一个小小的炼体上境,此次发配定是九死一生。
    但却还让人心存希望,也正是有了希望,风家和墨家那些人便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激起他们太大的反弹。
    焚清音长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来了,对于这个结果自己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何况这也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草民知罪。”焚清音还是坦然地站起来躬身行礼,周径的左右立刻将她扭送出去。
    “大哥!”方小心担心地大叫,虽然在外室,但是里面的动静她也都听了个分明,见她这个样子,眼泪就忍不住下来了。
    焚清音对她咧嘴一笑。


 第七十七章 投军

    “我要投军。”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棚下打盹的军汉。
    “这里只接受修行者,”阳光明媚,正是睡觉的好时候,被吵醒的军汉带着不悦,懒洋洋地睁开眼瞥了她一眼,虽然身着男装,但是唇红齿白,没有喉结,一看就知道是个西贝货,不由轻蔑地笑笑,“小姑娘,我们这是去前线,可不是去逛庙会看花灯。”
    什么时候女子也能投军了?一个小姑娘不好好在家绣花,到处瞎跑,扰了他的春梦。
    “我就是修行者。”脆甜的声音染上了一丝不耐。
    军汉完全睁开了眼,正了正身子,收了几分恣意,细细打量了女扮男装的小丫头几眼,他也算是个老兵油子了,自然也是有眼力的,她身上那种内敛的自信傲气比普通的修行门派的弟子更胜几分,说不定真是修行者,语气中就多了几分客气,“请到这里的能量石测试法力。”
    一块不大的长形石块摆在桌面上,并不十分起眼,方小心随意地将手放上去,能量石倏地亮起。
    “通脉上境!”一直懒在椅子上的军汉跳了起来,望向方小心的眼神充满了惊惧。
    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就是十五岁左右的年纪,竟然就有这样强悍的实力,说明她不仅是个修行天才,而且不是出自超级世家就是名门大派,普通门派之中一个通脉上境就能镇住场面了,不可能培养出这样的少年天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通脉上境了,今后绝对是前途无量,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够得罪得起的。
    “您这边请——”军汉点头哈腰,满面堆笑,连敬语都用上了。
    “你这摊子不顾了么?”方小心有些奇怪。
    “呵呵呵,这摊子摆了十多天了,就只有您一位修行者来投军,就算我现在走了也没事儿。”军汉赔笑道。
    这军汉说的倒是不假,和蛮人的战争已经打了将近一年,从最初的震惊愤怒恐惧,已经变成如今的麻木,别说不问世事的修行者了,就连普通百姓都对投军的事儿充满了恐惧,没有半点保家卫国的热情了,大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这场战争拖垮了。
    为了填补前线的空虚,大部分犯人都被判了发配充军,不管是小偷小摸的小贼,还是杀人**的重犯一概不问缘由地送上了前线,一时间各城的监狱都空了,狱卒闲得天天打麻将。
    虽然好奇这么个娇滴滴,实力却强悍可怕的小姑娘怎么会愿意来投军,但军汉还是很上道地不敢问出口。
    “您只要填好这张表就是我们边军的一员了。”到了一处衙门似的地方,一个文官打扮的男子满面微笑的递过一张纸,态度殷勤得都要淌出蜜来了,“我们边军有专门的修行者军队,所有的待遇都是最好的,分驻在呼落河、杏林关、落叶城……”
    “我要去杏林关。”方小心打断了他。
    文官睁大了眼,“您要去哪里?”
    这个小姑娘究竟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难道她不知道杏林关是伤亡最大的死亡之地吗?蛮人将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杏林关,那里是兵家要地,蛮人部落中最强的战士全都在此,也不知多少修行者埋骨此处,若是换他选绝不会去白白送死啊,只有那些犯了事儿的修行者才会被押送到此地。
    但转念一想,这小姑娘既然有如此实力,肯定是要去那惊险之地寻求突破,听说有些久久无法突破的修行者是要在九死一生中得到突破的,也有些名门大派的弟子最喜欢到惊险之地修行,修行人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揣摩推测的。
    “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即将去杏林关的有个叫风青英的,我要和他编在一组。”方小心毫不客气地提要求。
    “我查查——”文官在手中的簿子里翻阅着,那是一个炼体上境的修炼者,犯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即将在明日被押往杏林关。
    “他是?”文官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生怕得罪了眼前这位高手,可是按规矩他必须盘问清楚。
    “他是我大哥,我和他一同去杏林关,路上好有个照应。”方小心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文官了解地点点头,“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您明日凭这个腰牌到城北军营报到。”
    “都安排好了吗?”焚炽一见方小心迈进家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安排妥当了。”方小心眼底眉梢有着沉重。
    “我也准备好了。”段慕一身简朴的装扮。
    “师姐就拜托你们两个了。”焚炽叹了口气,“我打听过了,杏林关战场最是惨烈,双方的精英兵力都集中在那里,那是最危险的地方,你们务必小心。”
    “有利有弊,杏林关险要,蛮人不容易攻进,我们大周也有大批修行者在那里,胜战败战都与我们无关,只求能够保师姐平安无事,若有机会,我们就掩护她死遁。”
    “不错,小命最重要,师姐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只要小心避开战场,掩护师姐逃到后方的燕城之后,我会想办法接应你们的。”焚炽点点头。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干脆直接劫了师姐逃走,何必要多此一举?”方小心奇怪地问。
    “劫走师姐不难,可掌门布置的试炼任务怎么办?只有制造一个师姐已死的假象,我们才能继续在京城站住脚。”
    “只是师姐今后再也不能回京城了,”段慕神情肃然,“大皇子一日不死,她就无法光明正大出现在京城。”
    “这些都是后话了,先别想这么多了,”方小心打断了他,“二师兄,我们都去了杏林关,这里的一切都拜托你了,掌门的任务也只能由你一人担负了。”
    “放心吧,我不会辜负师姐的,她留下的法阵和东西已经足够我们支撑过去的,何况还有这个对讲机呢,有什么事就通过它联系。”
    这个对讲机是她利用元素的频率鼓捣出来的初级产品,收讯并不十分良好,杂音也多,但时间太赶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对她来说是个瑕疵品的对讲机,却被师弟妹们奉为神器。
    一想到她之前的交代,三人都默然,甚至开始怀疑焚清音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不然怎么会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果真是红颜祸水。”焚炽一脸苦相地长叹一声,“那个花落阳真不是东西。”
    “雷霆雨露,俱是皇恩。”段慕嘲讽地笑了笑,早就和他们说过不要和皇室的人走得太近,他们却傻乎乎地将大皇子当做好人,好人又如何能在那样残酷的宫廷斗争中存活下来?
    气氛难免有些低落,四人这么多年来朝夕相处,虽然也常吵吵闹闹,但却没有分开过,无论前路是好是歹都是一起面对,感情比一般的兄弟姐妹还要深厚,如今是他们第一次分开,心里万般滋味难以言说。
    尤其是焚炽,他们三人去了边关,只留他一人孤零零在京城独撑大局,自然郁闷得要吐血。
    押送犯事的修行者到边关的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军卒,而是传说中阴狠如恶魔的监察院使。
    五个犯事的修行者衣着整洁,由于他们犯的并不是什么大错,又正要上前线,监察院并没有苛待他们,负责押送他们的是四个黑衣监察使和一个紫衣指挥使,随行的还有方小心这个主动投军的修行者。
    “大哥,吃片笋吧。”小姑娘甜笑地给身边的黑瘦少年挟菜。
    “我就知道我家小妹最爱我了。”少年伸手肉麻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脸颊。
    四个犯事的修行者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一幕,差点没吐在碗里,监察院的几位只顾埋头吃饭,不知道是觉得恶心,还是什么,竟连头也不抬。
    “那个,风小哥啊,你和这位姑娘真是兄妹?”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魁梧男子终于忍不住好奇。
    “我姓风,我亲爱的小妹姓方,你说她是我的亲妹妹么?”少年说的轻浮,长得平凡,笑容却不让人讨厌。
    “那你们是?”另一个大众脸男子也加入了话题。
    “对啊,你说我是你的谁嘛?”小姑娘也娇娇软软地撒娇。
    “你是这碗饭啊。”少年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饭。
    “什么?”小姑娘瞪大了双眼,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种回答。
    众人更是茫然。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里了啊。”少年笑眯眯地说。
    “咳咳咳——”
    “恶——”
    一桌子的人咳的咳,吐的吐,场面好不热闹。
    就连几个监察院使都忍不住轻颤肩膀,现在的孩子都是这样勾引无知少女的么?这女娃娃长得又美,境界又高,竟然死心塌地地跟在这个相貌黝黑普通,境界也普通的少年身边。
    小姑娘被少年说得双颊绯红,娇羞幸福地依在他怀里。
    “佩服佩服,风小哥,我今日总算是学到一招了!”一个长相尚算英俊,可已不再年轻的男子一脸崇拜地拱拱手。
    他纵横花丛这么多年,号称大周第一淫贼,却不知道妞还能这么泡的,今日总算是长见识了。


 第七十八章 外科医生

    少年眼角一扫,隔壁桌那个蓝衣秀才手中的酒杯已经被冻结成冰,可他却恍若未觉,可想而知那张看不分明的脸上会是怎样一种愤怒、无奈,光想想就很有趣呵。
    少年笑得更欢了,促狭的双眼亮得让人忽视了他平凡的长相。
    “风小哥,我赵湘纵横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方姑娘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子,你可要多多珍惜啊。”自负风流的淫贼赵湘羡慕地说,怎么他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那是,小星星是我心爱的未婚妻。”少年柔情万种地抚了抚小姑娘细滑的脸蛋。
    “咔嚓”一声隔壁桌的蓝衣秀才已经把手中的酒杯给捏碎了。
    细微的声响引得紫衣指挥使目光凌厉地往那里看了一眼,见只是个普通人行为如常地挟菜入嘴,才放下心来。
    正当众人称羡时,小姑娘却娇嗔道,“大哥,你最坏了,我亲耳听到你上次和樱桃、蜜桃、凤莲、玉婷也是这么说的。”
    “那当然,你们都是我的亲亲未婚妻。”少年笑得很得意。
    “那你说到底你最爱谁?”
    “当然每个都爱喽。”少年还是一脸轻浮。
    监察院众人虽未抬头,可他们的头顶心却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字——“鄙视你”
    “方姑娘,”一个国字脸的男子看不过眼正色说,“你的资质天赋极佳,怎么自甘堕落?”
    像她这样的天才少女应该是名门世家修行弟子争相追求的天之骄女,怎么对这么个平凡的小子千依百顺?还不介意和众女共侍一夫。
    “我和我家大哥是真心相爱的,怎么就自甘堕落了?”方小心噘着嘴一脸不愉。
    焚清音也正要说些什么火上浇油,外头却突然跌跌撞撞地进来五个人。
    “张家大郎,你们总算回来了。”掌柜立刻迎了上去。
    “快去叫个大夫来。”
    “三郎受伤了?”掌柜震惊地看着彪形大汉身后背着那个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男子。
    “是被蛮人砍的。”张大郎咬牙切齿。
    “你们真去了杏林关?”掌柜瞠目,连忙指挥手下的小二去找大夫。
    几人胡乱地点了点头,径直把三郎送到楼上的房间去了。
    “掌柜的,他们五个是怎么回事?”紫衣指挥使挥手招来掌柜。
    “大人,他们乃是邻县的游侠儿,靠着祖上留下的田庄过活,兄弟五个灵根资质都不错,不过没拜入那些名门大派,请了个游方修行者教他们修行,虽说不敢和你们几位相比,但在咱们这穷乡僻壤可算是高手了,加之好打抱不平,在咱们这一带颇有些名气。”掌柜恭声说道,虽说修行者在大城扎堆,但在边关这种地方却是极其稀少的,若不是这场大战,恐怕他们一辈子都见不到几个修行者,像张家几位儿郎那样的半吊子在他们心中地位就已经很高了,何况张家兄弟平日急公好义,也深受这一带百姓的爱戴,“自从蛮人和我们开战之后,他们本想投军,可拗不过家里的老母,便常常在后方接应我们大周的将士,上次他们来的时候说要去杏林关,我还劝他们来着,没想到果然……”
    “竟是五位义士。”监察院众人眼露赞赏之色。
    “可不是么,但愿张三郎逢凶化吉。”掌柜叹了一声。
    正在这时,大夫缓缓从楼上下来,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老夫实在无能为力,伤口太深了,已经伤到心脉了,若不是你们一直给他输入真气,他早就断气了。”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三哥吧”几个大汉哭得悲悲切切。
    “是啊,大夫,求求你,再试试吧”
    “只要能救我三弟,我们张家五兄弟愿意做牛做马偿还你的恩情。”
    “不是老夫不想救,实在是……”大夫也是一脸为难。
    “几位大人,可否让老夫一试?”一直有些沉默的山羊胡子突然开口。
    监察院的几人对视了一眼,恍然记起这个山羊胡子江敬之是个行医的,因为医死了人被发配充军,境界不高,一把年纪了只是通脉中境而已。
    本来让一个医死人的大夫去给人看病极不妥当,可那张三郎已经无药可救,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定误打误撞还能谋得一条生路。
    “去罢。”紫衣指挥使微微颔首。
    焚清音立刻自告奋勇,“大人,在下也曾学过一些医术皮毛,愿意为江大夫打打下手。”
    紫衣指挥使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这一路上就属他最活泼,一刻都没消停过,加上他身边那个通脉上境的小姑娘也让他们个个都绷紧了神经,生怕他们在半路上逃了,不过如今在他眼皮底下,只要好生看着,应该也折腾不起来。
    虽是答应了医治张三郎,可监察院众人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干脆也就跟进了厢房,原本不算小的厢房,一下子挤进了这么多人,哪里活动得开。
    焚清音就是看热闹的,探头探脑地见江敬之将张三郎的衣物掀开,从左边的肩膀上直直砍下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虽然已点了穴道止血,但那样的伤口的确是很棘手。
    在场诸人见了这狰狞的刀口,都微微倒抽一口凉气。
    这种伤如果在焚净山上便算不了什么大事,有焚汶的丹药,绝对能够护住心脉留住精气,再找个水灵根的稍加治疗处理,只需几日便可复原。
    可这里毕竟不是焚净山,普通人哪有那样神奇的丹药,焚清音从小当糖豆吃的丹药,就算是穷尽普通门派的一派之力都难以寻到几颗。
    江敬之却丝毫不着慌,脸色虽然凝重却无胆怯之意,之间他将腰间的皮囊解下,里面一排银色的刀片,还有针线等等。
    焚清音猛然一惊,脸色微变。
    那银色的小刀长得和手术刀太像了!
    莫非,莫非这老者也是穿来的?
    只见他用火在刀片和银针上细细烤过,小心地将伤处的烂肉刮去,一直昏厥着的张三郎疼得醒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嚎叫着,好在之前已将他牢牢绑住,江敬之十分自信地下针缝合,运针如飞,看得众人一阵眼晕,没多久功夫伤处已经缝合好了,他又给敷上了伤药包扎好,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擦去额角的汗水。
    “这瓶药收着,每两个时辰喂他吃一粒。”江敬之掏出一瓶药递给张大郎。
    “大夫,您的意思是,我弟弟有救了?”张大郎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
    “那是自然,不然干嘛浪费我的药?”江敬之一脸不爽。
    “神医啊”
    张家四兄弟立刻跪下给江敬之磕头。
    “多谢神医救我兄弟,神医有何差遣,我们万死不辞。”张家几兄弟欣喜若狂。
    江敬之苦笑,“我是戴罪之身,马上就要去杏林关了,能有什么好差遣你们的?好好照顾你们兄弟吧,别让家中老母忧心。”
    监察院的几位神情肃然,张三郎的气息已经稳定下来了,可见江敬之的医术的确不是唬人的,那样的治疗方法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样的医术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医死人?当初那个案子怕是有什么蹊跷,只是如今的前线实在太缺人了,他这样的神医到了杏林关必定能够多救治几个伤者。
    紫衣指挥使当下对江敬之拱了拱手,“江大夫当日的案子想必有些隐情,但如今战局紧张,事急从权,只能先送您去杏林关,前线伤亡惨重,还望江大夫怜悯我大周儿郎,今后您回到京城后,我们必定帮您洗脱冤屈,还您清白。”
    焚清音有些意外,这监察院指挥使竟然这样坦荡大方,对江敬之一下子用上了敬语,仿佛他不是被发配从军,而是被他们恭恭敬敬请去的,有错必纠,知错必改,是他本人品性高洁还是监察院风清气正?
    “无妨,”江敬之不以为忤,“医者父母心,老夫本也就想去前线走一遭,一路上还有劳几位大人护送。”
    焚清音忍不住笑出声,可不是,他们这几个犯事儿的修行者不仅没受到苛待,一路上吃住行全部公费报销,还有几个监察院的随身护驾,待遇真挺高的,对那些有心去边关的人来说简直是难得的公费旅游好机会啊,是以一路上这几位修行者都有说有笑,面上没有半点不虞之色。
    “江大夫是外科医生吗?”见江敬之望向她,焚清音也笑眯眯地看着江敬之,看似不经意,却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外科医生?”江敬之一脸茫然,看上去的确毫不知情。
    “呵呵,”没看出来他是装傻还是真不懂,焚清音摸摸脑袋,对众人解释道,“我以前在书上看过,有种大夫尤随身带着银刀银针,遇到疑难杂症不开汤药,而是用银刀祛恶,银针缝合,手法很是神妙,被人称作外科医生,我见江大夫的手法和外科医生相似,便有此一问。”
    “书上真有如此记载?”江敬之一脸狂热。
    “不错,”焚清音这谎撒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原本这外科医生便不多,后来不知为何,便销声匿迹了,今日得见江大夫,真是三生有幸。”


 第七十九章 初上战场

    “老夫行医多年,遇到一些需要动刀的时候,常常将俗人吓到,”江敬之苦笑,“像这张三郎的情况还好,只是缝合而已,若是有些人腹脑长瘤,需要开膛破肚甚至劈开头颅,取出恶瘤,俗人便以为老夫是魔教的妖人……”
    也正因为此他才会被发配充军。
    “这手术应该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吧?”过去的外科手术都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了,何况在这条件恶劣的地方,没有消毒,没有抗生素,更没有那些精密的仪器,术后感染的概率应该很高。
    “手术?”江敬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莫非你所见的那本书上把这种诊治方法称作手术?”
    焚清音点点头,“正是。”
    “手术……这名字果然取得好!”江敬之捋了捋胡子赞叹道,“无论是下刀还是缝合讲究的就是手上功夫。”
    “自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江敬之神色遗憾,“每个病者情况不同,有的虽把恶瘤切除了,但会突然血流不止,严重时病者会命丧当场,有的起初无碍,但几天之后创口便溃烂而死,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老夫也绝不敢动刀。”
    “这些病者家人定会把罪责都推到江大夫你身上,明明病者早已无药可救,可他们见你动刀的方式太过惊世骇俗,便认定你是杀人凶手。”焚清音点点头。
    “不错……”江敬之如遇知音,本以为这少年是个轻浮纨绔之徒,没想到还颇有几分见识。
    焚清音虽不会医却精通药理,加上她刻意迎合,与江敬之相谈甚欢,无论在哪里和好大夫打好关系都是必要的,谁没个小病小痛的?何况他们是去边关打仗,要是有个万一,江敬之就能帮上他们大忙了。

    离杏林关越近,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浓,百姓越来越少,目所能及之处尽是一片荒凉。
    郦河流经此地时拐了一个弯,因此杏林关一带地肥草壮,有塞外江南之称,而最美的就是这里的一大片杏树林,每到春天杏花漫天,美不胜收。
    可如今的杏林关早已名不副实,满目疮痍,能逃走的百姓都已经迁走了,剩下老弱在家,双眼麻木,一脸呆滞,因为战火,土地荒废了,没有收成,这里早就闹起了粮荒,朝廷根本无力接济,这些百姓们只得自己刨食,树皮草根什么都吃了,原本那片杏树林也被砍尽,最后只能易子而食。
    焚清音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些瘦得如骷髅一般的孩子,就与她前世在图片上看到的非洲难民一样,但却远比图片震撼得多,身上瘦得连几根肋骨都清晰可见,头比身子还大,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路过的人,让她的心一阵寒过一阵。
    前世生活在和平的年代,今生的生活一直有师父的庇护,她从没有在这样可怕的环境下生活过。
    而真正的古战场,不是电影电视剧里能拍出来的,那一股肃杀的气势足以让心性稍弱的人腿软。
    那一边负责押送他们的监察院已经和军营办好了交接手续,一个面无表情,但是毫不掩饰自己杀气的军官将他们带到自己的营地。
    修行者毕竟有比普通军士高一层的待遇,哪怕他们是发配充军的戴罪之身,却依然可以每人分到一个独立的小帐篷,当然这也和修行者的人数偏少有关,之前虽说杏林关修行者扎堆,可如今看来整个杏林关不过只要百来号修行者,恐怕还不如京城多。
    修行者向来独善其身,不涉战事,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蛮人,恐怕参战的修行者一只手就能数得出来,就像武侠小说中的江湖人士常常打来打去,可真等到国破大难之时,他们却一个个关起门来装没事人儿,反正谁当皇帝都管不着他们。
    但是蛮人不同,他们是外族入侵,而且是一个尚未开化,茹毛饮血的民族,如果他们真要攻了进来,整个大周将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甚至中原文明都会毁于一旦。
    焚清音躺在帐篷里,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感受着体内那把柴刀,受到这里杀气和怨气的影响,它变得异常活跃,在她体内飞速旋转着,不断吸收着那股怨气。
    真是变态,焚清音低咒一声,这把柴刀什么都吃,怨气越大它吃得越开心。
    古代战争本就异常残酷,这段时间来无论是蛮人还是大周都伤亡惨重,是以杏林关的怨气也极为严重,如果继续过一两年这里的阴魂怕是要泛滥伤人,这杏林关也彻底废了。
    就算是现在焚清音都不敢将自己的精神力外放太远,那股怨气太重了,之前大意外放了精神力探查情况,结果那股阴寒的怨气让她的精神力受到了轻微的损伤。
    焚净派虽是修行门派,可他们和其他修行者不同,他们与大周朝同气连枝,守望相助,如今大周边境危在旦夕,怎么没有人下山相助大周军队?
    何况这里的阴魂一旦成了气候,那可是比蛮人还要可怕……
    她倏地坐起,脑子中闪过一丝亮光,却因为太快而抓不住,偏着头想了半晌,还是一点头绪也无。
    方小心掀开帐子,钻了进来,“师姐,都收拾好了么?那个田校尉让我们一刻之后集合上阵。”
    “这么快?”
    “那不然呢?还要带你到四处闲逛,吃吃这里的美食,玩上十天半个月的再上阵?”帐子掀开,来者正是段慕。
    他一进来,原本就小的帐子变得更加拥挤了,焚清音伸手一扯,便将他的腰牌取下,“哟,小段子混得不错嘛,都当上客卿了。”
    修行者崇尚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许多过路的修行者见到这样惨烈的战争都会忍不住出手,但又不愿意受到军纪的约束,于是便有了客卿这种奇怪的产物。
    “那都是拜你所赐。”段慕皮笑肉不笑。
    “小心,还不管管你们家这口子?”
    “不敢当,大师姐不是说了三师姐是您的未婚妻么?”段慕阴阳怪气地说。
    “你这小子还挺能记仇的嘛。”焚清音惊异地看着他,这家伙从不喊方小心三师姐的,怎么如今转性了?在两人脸上来回觑了几回,她终于得出结论。
    “你们俩吵架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哼了一声,撇过头去,谁也不理谁。
    “小心眼儿!”焚清音笑啐了一声,“走吧,再不走就迟了,说不准还要挨军棍,我可不是客卿。”
    “我们就这样上战场?”看着十多个修行者呼呼喝喝地冲向蛮人军队,没有经过训练,没有阵法,没有铠甲,没有马匹,连统一的兵器和服装都没有,就这么冲过去各打各的,焚清音觉得深深的无力,这也太儿戏了吧,简直是比乌合之众还乌合之众啊!
    “不然你以为呢?我们又不是正规军。”虽然在斗气,方小心和段慕还是很尽责地一左一右护在她身边。
    方小心的紫狱焰刀已有小成,段慕的冰霜雪剑更是威力极大,他们身边死伤无数,吓得蛮人丝毫不敢靠近。
    就连大周人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过来,一火一冰,动静极大,舞得煞是好看,相比之下被他们护在中间的人就弱得惨不忍睹了,只能弄出点飞沙走石迷迷人的眼睛,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所有人都开始好奇这个弱得惊人的奇葩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的来头能让两位高手这么护着,而和焚清音一路来杏林关的几人和田校尉是知道她底细的,见她出手才知道她有多弱,就这么点攻击能力,连普通的老兵恐怕都比她强。
    那个方姑娘真是瞎了眼了竟会看上这种人!
    有点见识的人都看得出,方姑娘是通脉上境,而那位蓝衣公子则是真真切切的知命大师,如此年轻的大师,他们的心脏就像被掐住了一样,眼中除了敬畏就是惊惧。
    唯一不受影响的恐怕就是焚清音,一个被沙土迷了眼睛的蛮人,大概是跑错了方向,竟然径直向她冲来。
    “哇——救命啊救命啊”焚清音跳脚大叫,本来拿在手上装模作样的剑也被她吓得丢在一边。
    段慕立刻一剑过去,只听噗嗤一声,剑透心背,蛮人倒地,已经是死透了。
    “靠,吓死本大爷了”焚清音愤愤地上前狠狠地踢了尸首两脚。
    “你妹啊!这蛮人也太硬了吧我的脚啊——”她抱着右脚直跳。
    在场所有人都石化了,似乎忘记了厮杀,这是在耍猴吗?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存在。
    段慕一脸黑线转过头悲愤地看着她,“咱能不丢这个人么?”
    “知命高手么?那就让我来会一会罢。”一声朗笑从蛮人后方传来,说不出的阴狠邪恶。
    只见蛮人恭恭敬敬地让出一条道,一个蛮人打扮的蒙面男子缓缓走上前来。
    “大师小心,这是蛮人国师,害了我们不少将士!”大周将军又是愤怒又是恐惧。
    段慕没有答话,只是一直盯着国师,一刻都不敢放松,他给人的感觉太邪门了,就像一条危险的毒蛇,随时会给人致命一击。
    “知命中境。”别人虽然看不出,焚清音却是能够一眼看破,“打不过就跑,小命重要。”


 第八十章 积尸道人

    “轰”
    蛮人国师突然发难,手执绿色木杖,绿色的光华流散四溢,似乎能够横贯整个天际,破开虚空阻隔,太华丽太嚣张了。
    “好强的木系法力”
    “这就是知命大师的实力”
    “果然是人力所不能及”
    大周将士眼中尽是惊惧,蛮人则是一脸得意。
    焚清音看着天际,总觉得这绿色的光绿得不寻常,总透着那么一股诡异别扭。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银光乍现,呼啸着拔地而起,径直冲向天空,狠狠地迎上了飞驰而来的绿光,震天的巨响响彻天空,两股庞大的能量对撞,却明显是银光弱了。
    方小心一声娇喝,红光紧随着银光而去,却还没来得及撞上绿光,就在之前对撞下庞大的能量撞击下消散了。
    通脉和知命真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啊,就算方小心已经是通脉上境,比起真正的知命还是差得太多。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蛮人国师轻蔑地笑了起来。
    段慕和方小心都后退了几步,方小心倒还好,段慕却是呕出了几口黑血。
    中毒了?焚清音大惊,血的颜色黑得不正常,滴落在地上发出低微的“嗤嗤”声。
    不到一息的时间黑气已经浮现在他的脸上,就连嘴唇都变得青紫。
    木系法力带着毒素并不奇怪,可他们从小就服食避毒丹,哪有这么轻易中毒,何况这黑气根本就不像是一般的毒,倒像是——
    尸毒!
    焚清音心中一凛,上前一把抓住段慕的手,只见他手心发黑,一股黑气真沿着她的手蔓延进来。
    “师姐”离他们最近的方小心看得分明,立刻惊叫着上前。
    “别过来”焚清音喝住她,“我们已经中了尸毒。”
    “蛮人国师?恐怕你就是积尸道人吧!是你挑唆蛮人和大周开战,好用这里的怨气炼制你的尸毒,好阴狠毒辣的邪魔歪道!似你这般,人人得而诛之”焚清音抬起头扬声怒喝,她音如其名,虽然一直都刻意压低嗓门,但毕竟本就十分清脆好听,此时更是清清冷冷如当头棒喝,不仅所有的大周人都听得明白,就连蛮人国师都猛的一惊,没想到一直隐藏得很好的自己,竟然被人一语道破。
    “怎么可能?”连大周人自己都不相信了,他们亲眼见到不少修行者与这蛮人国师交过手,他一直使的是木系法术,并非那些邪法,刚才那招出手也分明是木系法术。
    “积尸道人一脉在大陆上已经消失了近百年,我不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方法得到传承的,你也很聪明,你本身就是木灵根,懂得将尸毒藏在木系法术之中,就算和你交手也只以为是中了普通的毒,可你忘了你木系法术所发出来的绿光根本不是真正的木元素,而是暗元素”他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要知道她丹田里的柴刀可是爱死了暗元素,什么怨气尸毒全是它的大补之物。
    “也就是说那不是木系绿光,那是鬼火”
    修行者们立刻回想起方才的场面,发现那道绿光的确绿得诡异。
    “快立刻禀报师门,蛮人国师是积尸道人”有机灵的修行者立刻反应过来。
    虽然对俗世之事不敢兴趣,但整个修行界对用阴毒方式修炼的邪魔歪道向来是毫不留情,一则因为这些邪魔造了太大杀孽,而最重要的原因是这种修炼方式能让人在短时间之内飞速进步,而且他们的人品又通常不怎么样,给那些正统修行者带来强大威胁,为了自己的门派地位,就算有门派之争,但在共同利益面前,他们对邪魔歪道向来都是同仇敌忾,毫不留情的。
    一旦得知积尸道人的下落,所有的高阶修行者都会共同出手,甚至那十一个化玄强者都会出手,在世间高手的联手袭杀下,任他积尸道人法力再高也难逃此劫。
    积尸道人“桀桀”怪笑了两声,蒙面头巾应声而落,露出的是一张如枯木一般的脸,上面满是沟壑皱纹,恐怖得让人不敢直视。
    “你们以为自己还走得掉吗?”
    瞬间飞沙走石,天地一片灰暗,那正准备传讯的修行者已经倒地暴毙,他们根本无法看清他是怎么死的。
    原本战场上浓重的怨气全被他唤醒了,加上他本身的实力,此时所展现出来的已经不是刚才的知命中境了,而是化玄境界。
    化玄强者
    这是大陆上第十二个化玄强者,竟然以这样一种恐怖的方式出场
    普通的士兵已经被他的威压逼得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就连蛮人士兵都惊恐地望着他,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从他身上弥漫的杀意感觉到自己的危险。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一个也别想走”对这些弱得可怜的修行者们,他根本懒得亲自出手,积尸道人一挥手,只觉得阴风阵阵,昏暗中影影绰绰走出一堆人形怪物,更确切的说是孤魂野鬼,想来之前死状甚惨,就算变成了鬼都还是一样的吓人恐怖。
    有的拖着半截肠子,有的头已经被踩扁了,有的只剩半截身子,一个个表情狰狞恐怖,简直就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鬼。
    还未走近,大周的将士们就已经被吓得尿裤子了,还有一些嚎啕大哭起来。
    “那是马老大啊他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我们不会也要变成那样吧”
    “不要啊”
    也许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还不得安生,过那样凄惨恐怖的生活,人都是有信仰的,大周也同样有轮回转世的说法,谁不希望自己来生投个好胎?没人愿意生生世世永远做个恶鬼。
    因此见到袍泽死后的惨状,他们的心理彻底崩溃了。
    眼前的情景绝对比她看过的鬼片、恐怖片恐怖真实上一千一万倍,胆小的她本该躲进棉被瑟瑟发抖,可是真到了面对这一幕的时候,她竟然平静了下来,人都是想活的,但凡还有一线生机,就没有人愿意放弃。
    “诸位,今日唯有放手一搏,就算是死也要将消息传递出去,否则我们死得一点价值也无,也没人能为我们报仇了”焚清音扬声喊道。
    “正是此理”修行者究竟是比普通人要强得多,心神微乱了一阵便镇定下来,不需焚清音提醒,他们也都打定了主意。
    一时间各种法器不要钱一般的向积尸道人砸去,知道尸毒的厉害之后,他们很谨慎地不敢和他硬碰硬,都间接操控着自己的法器,而另一部分人则发出和本门联络的纸鹤。
    可惜在化玄强者面前,一切都是浮云,积尸道人冷哼一声,袍袖一挥,一股更加浓重的黑色尸气蔓延开来,法器全都如废铜烂铁一般掉落在地,那些未飞出的纸鹤也都成了灰烬。
    众人脸色惨白,心知今日难免一死。
    就算积尸道人有化玄的实力,也挡不住十一个化玄强者联手一击,所以他今日必定要杀人灭口,别说他们这些修行者了,就是普通军士,哪怕是蛮人士兵,他也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积尸道人阴恻恻地看向焚清音,便是这个不男不女的臭小子坏了他的好事,本来再打一年的战,等这里盈满了怨气,他便可以炼积尸大阵,大阵一成,他便能在天下光明正大的行走,哪怕是十一个化玄强者联手都奈不得他丝毫,可这一切都被破坏了。
    他心念一动,数十个恶鬼便围住了焚清音,似乎不把她撕碎了就难解心头之恨。
    段慕缓缓站起,和方小心一左一右挡在焚清音身边。
    “你”方小心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上的黑色尸毒已经尽消,脸上褪去了吓人的黑色,但还是因为受伤而变得苍白。
    “没想到咱们三个今日能够命丧此处,不枉我们同门一场”段慕的脸上难得带上了真诚的笑意,回眸对两人一笑,“日后要是让二师兄知道了,不知道得多么羡慕咱们。”
    “慕哥哥——”方小心眼睛一红,用上了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说出口的称呼。
    真是患难见真情,可惜电灯泡不吃这一套。
    “呿,你们小俩口玩殉情,别拉上我,”焚清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晦气”
    段慕和方小心都没注意到一向胆小懦弱的焚清音此刻为什么如此镇定,此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多想,一人持刀,一人持剑,正紧张地和恶鬼们对峙着。
    焚清音此刻正天人交战着,都怪肚子里那把馋得变态的柴刀,仿佛不停地喊着“刚才的尸毒味道好好!我还要我还要!饿饿饿!我要吃尸毒,我要吃恶鬼,我要吃怨气,让我吃嘛,让我吃嘛……”
    一把破柴刀卖什么萌啊?焚清音在心里痛骂道,丑不拉几的东西还像个五岁小孩缠着妈妈要吃肯德基一样,不停地吵啊吵啊……
    不知道那是垃圾食品吗?吃了有害身心健康的她义正言辞地呵斥着。
    要吃要吃要吃!
    简直是不讲道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