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开业大酬宾
焚炽一双手噼里啪啦在算盘上打个不停,这个神奇的计算工具是焚清音前几天刚做出来的,天资聪颖的焚炽没两下就上手了,让焚清音都不得不佩服,这孩子要是参加珠算比赛肯定年年得冠军。
记账方法也是最简单明了的左借右贷,段慕不情不愿地趴在桌子上记着账目。
“我的妈呀,开业十天咱们就赚了一百零三两银子,除去成本十五两,净赚了八十八两银子啊!”算完帐的焚炽哇哇大叫。
“还不到一百两银子呢。”段慕不屑地撇撇嘴。
“你懂什么?按这个速度不到两个月咱们就能把五千两本钱赚回来,这生意怎么这么好做啊!不就是卖卖小吃吗?几文几文的攒,竟然也能攒这么快!”焚炽被暴利冲昏了头脑。
“得了吧,你可有把人工费算进去?袁老爹一家这几天累得够呛,再这样下去肯定吃不消,我们的碗筷损坏了不少,也要添置新的,街上这几天已经出现了模仿咱们的小吃,如果不是他们弄不到麻辣烫的配方,大夏天的也制不了冰,恐怕满大街都是麻辣烫和刨冰了,你瞅瞅现在满街的冰糖葫芦就知道了。”影响生意的因素太多了,最可怕的就是盗版。
“师姐,你就放心吧,我请了几个帮佣的来帮忙洗菜洗碗,袁老爹他们就没那么辛苦了。”
“明天雅诗兰黛馆就开张了,人都训练好了么?”
“她们刚开始还有些忸怩,今天已经很熟练了。”焚炽咧嘴笑道,焚清音让他找了五个模样齐整的小姑娘穿上统一的制服,充当雅诗兰黛馆的小二,哦,不,是“导购小姐”,她们不仅要笑容可掬轻声细语地问候客人,还必须热情地介绍客人看中的任何一款产品的特点,针对客人提出自己的建议,总之就是想方设法把东西卖出去啦。
好在店里的产品并不多,不然可真是为难这些小姑娘了,背都背不过来。
这段时间一直受到瞩目的雅诗兰黛馆终于开张了,在焚清音的坚持下,愣是放了一大串鞭炮,不用说这玩意儿又是她自己鼓捣出来的,把周围的人吓了好大一跳。
焚炽雇了几个小孩儿满大街嚷嚷,“雅诗兰黛馆开业大酬宾,全场八折,一两银子的上品现在只要八百文,您还在犹豫什么?雅诗兰黛,你值得拥有……”
大周的京城虽然繁华,可小店说开张也就开了,哪里会折腾出这样的动静?何况只是一间豆腐店大小的店铺,引得行人纷纷来看热闹。
“雅诗兰黛,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这条街上本来就以青楼女子为主要的消费群体,这些女子哪有不爱美的?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广告词,都颇有些心动,还有不少出手阔绰的豪商纨绔,一掷千金就为博红颜一笑,此时哪有不上前买单的道理?
“这一罐玫瑰仙果滋养乳,蕴含着玫瑰花和仙果的精华,你们知道一枚仙果有多难得吗?服食了仙果能百病不侵,我们需要给皮肤补充仙果的精华,无论是太阳暴晒还是寒风凛冽,我们的皮肤都还是能够嫩白细滑,清润亮泽,永远凝驻肌肤的水润……”
“这位妹妹,我见你的脸上有一些小黑点,这是因为太过油腻的原因,清水洁面没有办法很好地去除皮肤的污垢,日子久了就会长出这些黑点,严重的时候还会长出小红疙瘩,所以我们就需要这款温和清洁,美白滋润的香皂,你闻闻,上面还有甜甜的花香,用它洗完了脸,不仅又白又嫩,找不到一丝瑕疵,还香得诱人,保证情郎对你亲个没完……”
这些招呼客人的话都是出 清音之手,刚开始导购小姐们还觉得不好意思,现在的她们自己也用了点雅诗兰黛的产品,简直成了雅诗兰黛的信徒,介绍起来情真意切,十分动人。
“这位姐姐,你要是不相信可以伸出手来试试,”导购小姐们经过两天的特训,凭着自己刻苦钻研的精神,克服了刚开始的紧张情绪,现在已经完全上手了,“你看,这只手是不是特别光滑白皙,闻闻看,还香喷喷的呢。”
“真的诶!”从未见过什么润肤乳和香皂的女人们疯狂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多少钱?”
“润肤露二十两银子,香皂十五两银子,胭脂十两银子,口红十两银子……”
“这么贵!”
高昂的价格让疯狂的女人们有一瞬间的冷静,可还是敌不过笑容可掬的导购小姐了,充满着香气的精美包装,更敌不过青春永驻的诱惑。
而焚清音算准的正是这一点,女人们对美丽疯狂的追求,有的时候是完全丧失理智的,特别是在这种氛围里。
何况十几二十两的银子对普通家庭来说可能是将近一年的开销,可是对于这些高收入的青楼女子来说并算不上什么,何况不少人还有金主给她们买单,短暂的停滞之后,就是疯狂的下单声。
“给我每种都拿一盒……”
“我每种都要十盒……”有的女子不仅爱美,还爱攀比,通过出手的阔绰程度也能反映出一个青楼女子的走红程度。
“这位姐姐,您一次买满了一百两银子,恭喜您成为我们的银卡贵宾哦,今后到我们店里买东西,一百两银子只收您九十八两哦。”
导购小姐甜甜地说,就差没说,“亲~下次一定要再来哦~亲!”
“还有这银卡贵宾?”不少人都好奇地询问,“那有金卡贵宾么?”
“一次买满了一千两银子就能成为我们的金卡贵宾,今后到我们店里买东西,一百两银子只收九十两,还可以享受送货上门的服务。”
“还有更高级的贵宾吗?”
“有,一次买满一万两银子就能成为我们的钻石贵宾,今后到我们店里买东西,一百两银子只收八十两,不仅可以享受送货上门的服务,而且每当我们有新商品出来的时候,他们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免费得到一盒试用装,当我们缺货的时候第一保证钻石贵宾的商品。”
第五十四章 时局
暂时充当掌柜在现场收钱的焚炽简直乐得睁不开眼了,本来觉得定价太高的他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这么好卖,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出现了好几个银卡贵宾和金卡贵宾,简直让他数钱数到手抽筋。
“一万三千四百八十两银子!”焚炽胖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在烛火的照射下,看起来几乎有些狰狞。
这数字就连段慕都有些动容,这还只是开业第一天的营业额。
“白花花的银子啊!”方小心忍不住东摸摸西摸摸,“没想到京城里钱这么好赚。”
“你们真以为好赚?”焚清音不以为然,“焚炽,你算过我们的成本投入吗?”
“算过了,我们买这间店面花了一千两,买那些材料花了三百两,请人的费用是一年五十两,五人也就二百五十两,还有请那些小孩儿的费用也就几两银子,满打满算一天之内净赚近一万多两啊!”焚炽凡心最重,连声音都颤抖了。
“这些润肤乳和香皂之前有在这个大陆上出现过吗?能和那些普通的脂粉相比么?任何一家商店上架卖这些东西都能赚得盆满钵满,还有这些推销的噱头,都是潜在的投入。何况这些东西普通人根本没那么容易造出来,而又有哪家商铺会这样不计成本地用法器装备来制造这些花哨的商品?”她轻哼一声,她可是技术投资,可惜这些不能申请发明专利,不然她都可以坐着收钱了。
“那是自然,要不是师姐,我们怎么可能赚这么多钱?”方小心立刻大表忠心。
“我们就是跟在师姐身后吃香喝辣,哈哈哈……”焚炽谄媚地笑道。
“才一万两银子啊,你们就美成这样了,”焚清音摇摇头,“以后怎么做大生意?”
她摊开一张大陆地图,让第一次看到这样详细地图的三人都大吃一惊。
“这是——”
“不知道掌门让我们下山的目的究竟为何,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发现近十多年来,大陆上的势力已经渐渐地发生了变化,大周皇朝虽然在大陆上统治了这么多年,但西有西方十国,南有南蛮八族,北有草原二十四大部族,东有海域小岛无数,我们焚净派和大周皇朝都是大陆上至尊的存在,用绝对的实力镇住了这些地方,可是盛极必衰,这是万事万物的必然规律。我们份属同门,又是最亲近的师兄弟,有些话我也就不瞒你们——”
她停下来看了段慕一眼,“段师弟,我们平时虽然喜欢抬杠玩笑,但你应该知道我也一直将你当做自己人看待,也许你不屑有我这样一个废柴师姐……”
“师姐言重了,”段慕难得正经地看着焚清音,“虽然段某经常看不惯师姐教唆调戏小心,但从未在心底看不起师姐过,也许师姐的修行资质不行,但对师姐行事的做派我一向是佩服的,所以有什么话,师姐但说无妨。”
焚净山书痴岂是浪得虚名?甫一下山就诡异地杀死三名通脉强者,后来随随便便出了几个主意便能日进斗金,虽然她修为不行,可是那一肚子的主意让人不服都不行。
“近十几年来,大陆上强者辈出,有句话说乱世出英雄,太平盛世里出现太多高手并不是一件好事,每个高手的出现就意味着利益的重新分配,原先的利益既得者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利益?所以这片大陆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有了属于自己的强者撑腰,西方十国、南蛮八族、草原部族最近都在频频地试探大周,草原部族刚刚连屠了大周边境六个村,南蛮杀了大周的一个驻守在当地的县令,西方诸国频频派使者来要求权力……”
“师姐,你怎么知道?”焚炽震惊地看着她,这些消息他们从未听说过,足不出户的焚清音怎么会如此清楚?
“听来来往往的客人闲聊时说起。”单单根据这些市井之间只言片语的传闻,她就将鸡零狗碎的事情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事件,“因为并不确定,所以还没向山上报告。”
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读书和听人闲聊,这里没有网络和报刊、电视,她也没有别的途径了解这个世界。
“大周皇帝沉溺女色,近来身体越发不行了,几个皇子之间相争得十分厉害,内忧外患,大周现在的处境没我们想象那么乐观。”虽然大周不禁民声,但这种话就算是私下说也十分耸人听闻了。
“不会吧!”焚炽傻眼,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听说皇上已经一段时间不理朝政了,这段时间都是由大皇子监国,算算时间,正是掌门让我们下山的时间,你们说这说明什么?”
方小心自然是一脸懵懂,焚炽有一丝触动,段慕则又是恍然又是不确定,“莫非山上和大皇子之间……“
“掌门是皇上的姑母,是大皇子的姑婆,可掌门还是三皇子的师父,三皇子素有贤名,又有强势的师父,虽然母妃早逝,但也颇受皇上的宠爱,这样的弟弟会不会是大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呢?恨屋及乌,连带着对我们焚净也不待见了。”
“不错,据说当年三皇子的母妃是个绝世美人,极得皇上的宠爱,三皇子出生之后,皇上不顾规矩地求掌门收他为徒,要知道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师父和咱们师父都是平辈,按照常理皇子们的师父应该是焚净水字辈的弟子,皇上当年的做法的确让人大跌眼镜,说不定也会让其他的几位皇子怀恨在心。”段慕分析道,那段往事他也曾听家中长辈提起过。
“不过暂时大皇子也不可能和焚净山撕破脸,他没那个实力。”焚炽嗤笑。
“但无论如何,我们今晚总算能够大概地推测出掌门让我们下山的意图,所以赚钱并不是我们的主业,如果我们窝在这个小院里三年赚到掌门要求的银两并不难,但绝不可能提供给她想要的消息,所以试炼还是失败。”自重生之后的每一天,她都活得很有危机意识,焚净派是她安身立命的地方,在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之前,绝不能失去如此强势的靠山。
第五十五章 最年轻的化玄强者
天际紫云缭绕,一道冲天的光芒直冲斗宿,声势磅礴浩大,天地齐震日月同辉,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向天地异象之处望去。
“是焚净山!”修行者们莫不敬畏地望着那一处,能够引发如此大的异象的,必定是哪位高人冲击化玄境界成功。
修行路上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辛,特别是到了后期,当世之中通脉高手并不罕见,而知命境界的却能被尊称为大师,可见能从通脉迈向知命之难,从知命迈入化玄不仅需要苦修和天赋,更需要机缘,而机缘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化玄境界的高人是大陆上的终极强者,全天下不过十人,而焚净山上却有四位化玄境界的终极强者,如今又要再添一名,不愧是当今天下第一大修行宗门,就凭着这份强横的实力让其他宗门又是羡慕嫉妒又是灰心。
焚清音不可置信地捂着胸口,天地中那一丝气息太过于熟悉亲切了。
“是,是师父!”她激动得浑身颤抖,竟然流下泪来。
“师姐,你确定?”焚炽三人不如她对外界环境敏感,听她这么一说,此时也都激动得难以言说,他们是焚落的嫡传弟子,如今师父突破成为化玄强者,不仅在焚净山上,就是在天下都有了话语权,岂不是意味着他们从此以后都能横着走啦?
“如果真是师父,那他可是当世最年轻的化玄强者!”段慕一脸狂热地说。
“不错,不要说是当世了,自有记载以来从未出现过如此年轻的化玄强者,今天过后师父会成为整个大陆上的传奇。”焚清音激动莫名,要知道焚落今年不过三十多岁啊,这种年纪突破化玄,已经不是用“天才”这个词就能形容的了。
“嘿嘿,咱们焚净派又多了一名化玄强者,这回那些算计咱们焚净的人可得消停了吧?”焚炽得意洋洋地说。
“那可未必,这回大陆上的形势一定更加复杂,那些人一定会加快行动的步伐。”焚清音一脸郁闷地回过神来,“你和那家宝月楼的老板谈得怎么样了?”
焚炽有些肉痛,“他无非就是想多弄些钱,他家独子赌上瘾了,欠了一屁股债,不仅是宝月楼,他还有其他几家产业也想出手,还非得逼我们一起买了。”
“还有些什么产业?”
“一个小农庄和五间卖杂货的铺面,还有他家的大宅子。”
“他开价多少?”
“他不肯拆开出售,所有的产业一共要三万两银子。”
“他疯了?咱们这间宅子也就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三万两都够买二十间宅子了。”下山一段日子了,连方小心都变得很有金钱观念。
“可不是,他要价太高,所以一直没有人肯要,明明他急着用钱了,可还是咬紧牙不松口,谁教他儿子就欠了赌场三万两呢?”焚炽无奈,他并不是出不起那个钱,只是觉得不甘心吃这个亏。
“不就是三万两,你立刻去找那个老板办手续,赶紧把这些产业盘过来,钱再赚很容易,京城的铺面却不是每天都能买到的。”焚清音交待道,“另外练功的事情谁也不准落下,师父已经突破化玄了,说不准哪天就下山来看我们,要是知道我们修为没有寸进的话,咱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师姐啊,你不知道,通脉想要进入知命很难的啊,不是勤加修炼就能达到的。”方小心抱怨道。
“你和师父说去,我只知道师父和师叔在我们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是知命了。”焚清音心里更是郁闷,她这个做师姐的连通脉的槛都迈不过呢,就算在同等级的炼体境界中,她的攻击力也是最弱的,她也只能靠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取胜。
“焚炽,我和你一起出门。”一向喜欢呆在屋子里做技术宅的焚清音难得起身,家里的书都读完了,在家闷着也无聊正好出去转转,看看城外那个小农庄。
“师姐,别看咱们这马车貌不惊人,可我敢说这是全大周最舒服的马车了。”焚炽每次坐马车的时候都充满了感恩,如果不是师姐,他都不知道马车还能这么舒服。
他们的马车从外表上看和街上任何一辆普通马车毫无两样,可内里却大不相同,焚清音在车厢里画了一个聚灵阵充当能源,一个风阵用来减震,一个空间阵用来拓展内部空间,最神奇的是这几个法阵只能用焚清音自制的玉符激活,如果没有激活,也就和普通的马车一样,外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焚炽和焚清音悠闲地坐在马车里喝茶,几乎感觉不到前进的感觉,比坐动车还稳当,焚炽这话倒也不算奉承话,阵师式微,当世之中能刻画出聚灵阵的本就不多,更何况焚清音不同于寻常的阵师,她不需要什么奇特珍稀的材料,只需要一把刀,她在哪里都能画出这些小阵法,也许威力并不大,但却实用得很。
小胖子一想到整个大陆都没有几人会这么奢侈地坐在刻画了三个阵法的马车里,顿时觉得自己也是个人物了,不仅有些飘飘然起来。
“外面什么事这么吵?”焚清音掀开帘子,虽然外人无法觑见马车内部的奥妙,他们却可以掌握外界的情况。
“大公子,是城外的流民想进城来,城门守卫不肯放他们进来。”焚清音他们几个在外一直都是女扮男装,袁老爹也一直唤他们为公子,方小心还能看出几分女相,焚清音那长相简直无人将她往女人身上想。
“咦,哪里来这么多流民?”焚炽好奇道。
“二公子有所不知,这些人都是京郊的农人,遭了蝗灾,颗粒无收,流离失所啊。”袁老爹慨叹道,他是庄稼人出身,自然明白靠天吃饭的苦楚。
“蝗灾竟然如此严重了!”焚炽瞪大双眼,蝗灾的消息前几天他就听说了,焚清音让他屯粮,他还觉得太小题大做了,如今看这态势粮价肯定得涨。
城门外的流民已经排成了长长一列,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携老扶幼,在城门口苦苦哀求着。
第五十六章 流民
“那些守卫非得每个人收二十文钱才肯放他们进来,他们可是沿途乞讨过来的,怎么可能交得起这笔钱?”袁老爹心有所感地慨叹。
“我们进城的时候怎么都没收那笔钱?”焚炽奇怪地问。
“这笔钱也不是每个人都要交的,只有我们这样贫苦的人才需要交这笔钱,那些守卫眼睛毒着呐,几位公子一看就知道出身富贵,他们怎么敢收你们的钱?”袁老爹苦笑。
“大哥,京郊遭了蝗灾,那个小农庄今年看来是没有收成了,可恨那个李老板还要了我们那么一大笔钱。”在外人面前,四人一向是以兄弟相称。
“无妨,反正我们的目标是那几间店铺,小农庄就先搁着吧,看来今天去了也没什么看头,还是回城去吧。”焚清音扫兴地说,正要放下帘子,马车外飞驰过一队军士。
“滚开,都滚开!”为首的军官毫不留情地挥着鞭子,长长的皮鞭打在瘦骨嶙峋的流民身上,几个体弱的当场就被打飞吐血。
“哈哈哈哈……”军士们得意地大笑起来。
“真是混账!”红旗下生长的焚清音最见不得人殴打老弱病残幼了,冲动地想跳下马车教训教训这些人。
“大哥,使不得!”这时候倒是焚炽死死拉住她,“他们是禁军!”
禁军和普通的军队不同,他们直接由中央指挥,是由普通军队中的精锐精选出来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皇城都要靠他们保卫,可以算是皇室亲信。
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地瞪着那几个军士。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下来!”军士被众人无声的愤怒看得有些心虚,更加残暴地一鞭子挥了下去。
眼看就要落在不停咳血的老者身上,路边的马车里突然飞出一个身影,抱着老人往路边一滚。
“敢和军爷我作对?”军官眯着双眼,一脸狠辣,“你小子不要命了吗?”
“小的不敢,”虽然救人是她下意识的反应,可并不代表着她愿意和这些禁军撕破脸,自己的实力不行,真要惹恼了他们,估计还没来得及等师父来救她就直接挂掉了。
焚清音连忙赔着笑,“实在是因为刚才已经和这位老爹谈好,他要卖身进我家为仆,所以一时情急,冒犯了大人,还望恕罪。”
“这老头儿又不是花姑娘,你买他作甚?”军士们都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后,军官又沉下脸,“你方才对我不敬,可没这么容易算了,看在你小子身手还不错的份上,你要是能吃我十鞭,咱们的帐就一笔勾销如何?”
焚清音呆住了,从小被师父师叔惯得娇气无比,在山上那些小屁孩儿虽然常常欺负她,但都没有太大的实质伤害,可是她刚才可是亲眼看到了那一鞭子的威力,从没被鞭子抽过的她,知道虽然死是肯定死不了的,可一想到那种疼,她就纠结着要不要不管不顾地和这军官打上一场,起码不能被白打吧。
军官哪里会给她纠结的时间,劈头盖脸的一鞭子就要抽了过来,却有一个人腾空而起握住了他手中的鞭子。
这个人显然不是她那躲在一边不敢出头的师弟。
“刘必生,你好大的胆子,大皇子命你来安置流民,你竟敢在此欺侮百姓!”那人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练得一身好俊的功夫。
为了救人他从马背上腾空跃起,他自己的那匹白马这才一路小跑地跟了过来,温驯地靠在他的身边。
白衣白马,好装逼的行头啊。
刘必生等一众军士心不甘情不愿地翻身下马,朝那少年行礼,“严守备,我等正是来安置流民,可这几个刁民带头闹事,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手。”
“你不必狡辩,刚才的一切我都看到了。”年纪小小就已经是五品守备的少年一脸冷肃,“自己去领罚吧。”
看到了还这么迟出手……焚清音对他刚有的一丝好感,立刻破灭了。
刘必生怨毒地看了少年一眼,这个严允林明明马上就要调到边军去了,此时还在多管闲事,去了边关十有八九就会交待在那里,还卖什么威风?尽管在他心里少年已经是一个死人,可官职比他小的他,还是要受他节制,只得乖乖退下。
“乡亲们,孤王来迟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从后方的车辇里传了出来,一个和那严守备年龄相仿,穿着简朴却带着不可忽视的贵气的男子一脸悲痛地走出车辇。
“是汝阳王!”人们开始激动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大周皇帝最疼爱的三皇子,刚刚被册封为汝阳王的周彻,也是他们名义上的师叔……
焚清音走神的功夫,周彻已经声泪俱下地发表了一通感人肺腑的演讲……
“汝阳王贤啊!”
“汝阳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上天佑我汝阳王永世安康!”
“……”
老百姓们被感动得涕泪交加,呼啦啦全都跪了下去,就连赶车的袁老爹都跪了,只剩下焚清音和焚炽傻站着,身为焚净派的弟子,他们被灌输的观念是就算见了皇帝老儿也不用行礼,他们的掌门身份比皇帝还尊贵,他们也不用三跪九叩的,何况只是一个皇子而已。
但在跪了一地的人群中,他们就显得特别突兀了,周彻那张写满了“亲民”的脸上立马就挂不住了。
好在焚炽机灵,两人这么多年下来也有了默契,拉住焚清音的胳膊就嚎啕大哭起来,“大哥,大哥,你醒醒啊——”
焚清音还是维持吓呆了的表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状似白痴。
“小兄弟,你大哥怎么了?”爱民如子的周彻自然要出言相询,否则就对不起他的形象了。
“我大哥自幼就得了癔病,一受到惊吓就会发痴,刚才那军爷说要打他鞭子,他当场就吓痴了,这可怎么办呐……”焚炽嚎得和真的一样。
“真是可怜,”周彻叹息道,“你快将你大哥送去就医吧,严守备已经严惩凶手了,你大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第五十七章 政治秀
周彻转向少年,“允林,这里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安置这些乡亲,绝不能让他们缺衣短粮,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
语重心长地叮咛了一番之后,他突然换了一个激昂的声调。
“苍天啊,请不要降罪给这些无辜的百姓!这些可恶的蝗虫吃光了乡亲们的粮食,让他们怎么生活?你们这些蝗虫如果要吃的话,就来吃我的肠胃吧!”周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身后立刻有个内侍端了个木盘上来,里面摆着几只折翼的蝗虫。
只见周彻在左右痛哭流涕的劝说和百姓们哀哀切切的哭声中,义无反顾地拾起一只蝗虫往嘴里塞去。
百姓们震惊了,焚炽恶心了,焚清音馋了!
“上天当佑我大周!佑我大周汝阳王!”
“汝阳王高义!”
“为了我们普通百姓,汝阳王竟以万金之躯生吞这等恶虫!”
“汝阳王不惜自身血肉,只为了咱们能有口饭吃!”
焚清音没想到吃了虫子竟然还有王霸之气附体的功效,能让全城的百姓对着这个爱作秀的政客纳头便拜,拜了又拜。
这个年代的老百姓们果真很傻很天真啊,这么拙劣的政治秀都能有这么好的效果,在她的时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焚炽,咱们也去搞点蝗虫来吃。”被勾起了食欲的焚清音偷偷对身边的焚炽说。
“你不会这么恶心吧?我刚才看那个汝阳王吃虫子都快吐了!”焚炽脸色大变。
“唉,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你不知道这蝗虫的味道有多鲜美,热锅加油爆炒,再加些盐,那滋味……”焚清音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怎一个绝字了得?如果是只雌虫就更棒了,单独细品虫卵,真是让人绝中叫绝!”
“恶——”焚炽再也忍不住了,好在他们已经退到靠墙不起眼的地方,他蹲在墙根下大吐特吐。
焚清音一脸茫然,“你早上吃坏肚子了?”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恶心,老讲什么吃虫子的故事?”焚炽脸色惨淡。
“你竟然不喜欢吃?蝗虫营养丰富,肉质鲜嫩,味美如虾,健脾消食,暖胃助阳,息风止痉,止咳平喘,去热通络……”焚清音一脸惋惜,身为一个老饕,别说蝗虫了,蝎子、蜻蜓、蜜蜂、甲虫什么的她全吃过,只觉得入口酥脆,味道鲜美,半点恶心的感觉都没有,也丝毫不觉得虫卵有什么让人不舒服的,鱼子、蟹籽、虾籽不也都是卵吗?照样能吸引一堆食客。
一直静静地立在周彻身边的严允林有意无意地扫了他们一眼,这兄弟俩绝不是一般人,那个黑瘦少年已经是炼体上境,看他眼神清明澄澈的样子,哪里像是得了癔病,看来得癔病是假,不想跪拜汝阳王是真。
凭他的耳力自然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向严肃冷然的他也忍不住微弯了唇角,这两人蹲在人群中浑水摸鱼,说的净是些不沾边的闲话。
对汝阳王假惺惺的政治表演十分不感冒的他,对一大群人中少有的两个明白人立刻刮目相看了。
周彻又装神弄鬼做了好大一个秀,才心满意足地摆驾回府。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咱们也回去吧。”焚清音起身伸了个懒腰,蹲了半天腿都麻了。
“这位兄台,你的癔病好了?”白衣装逼小将严允林眼尖地瞄到她打算开溜的动作,脸上还是一副冷然,眼底却有着淡淡的笑意。
“好了,好了,”她尴尬地笑道,“我这病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有劳费心了。”
“原来如此,”严允林拱了拱手,到底是个端方严肃的人,“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敝姓风,风青英,这位是我家兄弟风炽。”焚清音皮笑肉不笑地介绍道,这是他们下山之后的化名,否则一个“焚”字就暴露出他们的师门。
“幸会了,在下严允林,京城禁军守备,风兄见义勇为让严某好生佩服,若不是军务在身,必和风兄好好结交一番……”
“好说好说。”焚清音笑得更假了,被人一口一个“丰胸“的叫,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才见鬼。
“严守备尽管去忙吧,咱们改日再叙,军务要紧,军务要紧。”
“恩人啊——”突然三个人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什么情况?”焚清音还是一脸茫然。
“那老头儿是你刚才见义勇为英雄救美救下的!”焚炽在一边提点道。
“哦哦哦,”她恍然大悟,随即神情一肃,“几位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当我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我想到了师长的教诲和期望,想到了母亲殷切期盼的眼神,想到了我深爱的大周帝国。是的,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为了这个我深爱的国家,为了这个国家的百姓,我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不要问我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打小她就想做些扶老奶奶过马路,下河勇救小伙伴,车上勇斗歹徒之类的英雄事迹,可惜那个世界还没给她机会,害她想了多年的得奖感言无用武之地。
“你可真能掰……”焚炽震惊而崇拜地看着她。
严允林彻底无语,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汝阳王周彻更虚伪的人,他算是看错人了。
跪在地上的一家三口显然没听懂她的长篇大论,但懵懵懂懂地明白她的大概意思是“不用谢”。
“恩人啊,求求你们收留我们吧,我们三人愿意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您!”老人不住地磕头。
吓得焚清音赶紧扶住他们,“不瞒三位,我们家是做小生意的,你们也知道商人是贱籍,比你们还不如。”
“人都要饿死了,哪里还管什么农贵商贱?”老人苦笑,“虽然现在来安抚流民,但无非就是施几碗粥,我们三人流离失所,老的老小的小,恐怕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只求恩人好人做到底,让我们祖孙三人有个容身之所,我们不要工钱,只要给口饭吃就成,我们什么都能做的……”
焚炽在一边拉着焚清音的衣角猛打手势,这三人老的咳血,小的两个就七八岁左右大小,能做什么?给他们口饭吃都亏本。
“方才听风小哥救人时说已经将老人买了下来,莫非小哥是诓我禁军刘队长的?”对焚清音的虚伪十分不齿的严允林立刻扣了顶大帽子下来。
“哪里的话,我正要与老人家签一份死契,严守备若是得空能否帮我们做个见证?”焚清音嘻嘻笑道,心里却郁闷得吐血,怎么同样是发表一通作秀的演讲,她非但没有虎躯一震,王霸之气表露无疑,更没有人对她纳头便拜,似乎还得罪了那个姓严的,三两下功夫就由“风兄”改称“风小哥”了。
一看这里老人一家三口卖身成功,不少人家也过来张望哀求,谁都知道靠着官方的救济,青壮年也许还撑得过去,老弱病残幼多半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此时卖身为奴还能有条活路,看这少年方才救人的表现,就知道他心肠不坏,跟了这样的主子也不算是难以接受。
“师姐,你疯了!”一上马车焚炽就怒气冲冲地发难,“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蝗灾之后是旱灾,这粮食的价格肯定要飞涨,咱们府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怎么养得活?你再看看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能做些什么?还有几个还在咳血,还得给他们治病,那些七八岁的孩子买来做什么?……”
“你急什么?”焚清音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咱们马上要搬到新宅子去了,偌大一个宅子没几个使唤的人怎么行?我和小心身边总得有个丫头吧,你和段慕身边也需要个小厮,难道事事都要我们亲力亲为?你不就是心疼银子吗?以咱们目前这个速度难道缺银子?缺的是人啊,这些人好好调教,都是今后的帮手,粮食就更不是问题了,我到小农庄上弄个聚灵阵,还怕庄稼长不大?缺水不是还有段慕嘛,让他把冰化成水,滋养万物也好功德一件。”
“左右说不过你——”焚炽拉开车帘正准备下车,就听到宅子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
“小心怎么了?哭得如此凄惨?”焚清音也茫然四顾,“莫非段慕那禽兽对她下手了?”
“你才禽兽!”段慕怒气冲冲地从屋子里出来。
方小心一见到焚清音立刻很没形象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向了她,哭得好不伤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全擦在她身上。
“你,你冷静一点啊!”焚清音手忙脚乱地试图拯救自己的衣服。
“她一早起来就大喊大叫,又哭又闹地说自己要死了,非要嚷着找你……”段慕没好气地说,一向在方小心面前温柔谄媚的他终于被激起了脾气,他实在无法忍受未婚妻对自己的不信任。
第五十八章 大周朝的腐女事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焚清音拍抚着趴在自己身上嚎啕大哭的方小心安慰着,“要不咱们进屋说?”
方小心立刻点了点头,两个女人进了方小心的屋子。
“师姐,我今天一早起来就发现自己在流血……”方小心一脸悲戚,“我是不是要死了?”
焚清音一脸黑线,她的预感果然是对的,回屋翻了一大包东西扔给方小心。
“这是什么?”方小心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些奇怪的布料比划着。
“这是内衣内裤,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居然比我还早发育,这一套本来是我自己要用的,现在便宜你了。”焚清音酸不溜秋地说,她的师父和师叔还没有细心到在他们下山前交代他们即将面对的身体发育问题,好在她的生理卫生课学得好,一下山就让田婶帮她缝制了几套内衣裤,就连卫生巾都缝了好多。
这里的生活条件恶劣,她是没搞明白这里的女人是怎么处理每个月的问题,反正要她使用那种原始的方法她是做不到的。
好在这里棉花产量还挺高的,她让田婶按照她记忆中“带翅膀的小天使”的样子手工缝制了一大批,再用自制的胶带粘在背后,总算勉强赶上前世用过的妇女产品,不过想要达到什么“超薄自在,强力吸收,精准瞬吸,立体防漏,想怎么动就怎么动,清爽自在无烦恼……”的境界,那就暂时别奢望了。
毕竟这是用普通棉花做的,没那么多高分子技术。
“师姐,你说这是正常的?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流血?”方小心睁大了双眼,不能怪她无知,她自幼跟着爷爷,后来就来到了焚净山,和焚清音一起接受“无性”教育,虽然模模糊糊地知道男女有别,可更多的就不清楚了,一大早发现自己羞人的地方出血了,自然惊慌莫名,段慕是自己的未婚夫,可少女的羞耻心让她难以启齿,只能用大哭解决。
“是啊,如果你有一个月没出血,那你就‘烦死了,烦死了’,这时候只有三分钟无痛可视人流可以帮你解决这个困扰……”焚清音咧嘴坏笑。
“啊?”方小心茫然地看着她,明明她说的是人话,可她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唉,说了你也不懂……”焚清音郁闷地低下了头,就连当年满大街的小广告都变得亲切起来,“总之,如果你今后没有按时出血,不是你病了,就是你和段慕搞出人命来了。”
“啊?”方小心一惊,“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啊。”
“要真有深仇大恨还不容易搞出人命呢,你应该知道段慕那个臭屁小孩觊觎你很久了吧?他要是对你有什么亲密的动作,咳咳,你的这里就会有他的小孩,”她拍了拍方小心的小腹,“十个月后你就当妈了。”
方小心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孩子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当下懵懵懂懂地意识到了些什么,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两性知识都是好奇多于羞涩的,有了焚清音这么个现成的老师,方小心当然不耻下问。
焚清音也不藏私,当即拿出自己珍藏很久的春宫秘戏图,对她认真讲解了起来,听得方小心脸颊绯红,眉目含春,心肝儿扑通扑通乱跳。
“你要是喜欢的话,这册春宫图就送你了,闲暇时你可以和段慕练习练习。”焚清音大大咧咧地说。
“师姐,你胡说些什么啊!”方小心又羞又恼,自她记事起段慕就是她的未婚夫,两人一起长大,每年她都要上段家住上一个月,段慕也会到她家来看她,到了焚净山之后两人更是朝夕相处,虽然平时对段慕常常没有好脸色,但内心里早就芳心暗许,不过是爱耍些小女孩子的娇气罢了。
方小心遇上了焚清音这个腐女做她的生理启蒙老师,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唉,你有没有觉得这些裸男都丑陋得很?”焚清音话锋一转,“姐姐给你看些真正的好东西。”
她没注意到自己猥琐的语气实在很像电脑城卖盗版黄色DVD的。
“这是什么?”方小心被她奉上的一大叠图稿震惊了,桃花树下,点点殷红的花瓣飘落,落在美得有些邪气的少年身上,少年的身后是另一个绝美少年,他的双手则轻轻拉开少年的衣袍。
“是不是美得惊心动魄?”焚清音得意地看到方小心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方小心愣愣地点头,第一次看到这样日系耽美漫画,那种震撼不能用言语形容。
“这可是我亲手画的哟。”焚清音桀桀淫笑,穿越到此地孤独寂寞的她,只能自己画画聊以自娱,从中学开始就看BL漫画的她,画起这些漫画简直是驾轻就熟。
“真,真好看!”方小心已经深深地被这种漫画吸引了,心底单纯如白纸的少女哪里经得起腐女糖衣炮弹的诱惑。
“男女之间的结合都是为了繁衍后代,只有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才是真爱……”
如果段慕知道焚清音在屋里发表这一大通歪理邪说蛊惑他的未婚妻,恐怕会不顾一切冲进来把她大卸八块。
“男人和男人也能相爱吗?”方小心十分纯洁地问。
“怎么不能?还能做那档子事儿呢,你不知道大皇子就性好男风,府里还养了好些娈童呢。”焚清音邪笑道,“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断背山。”
“断背山?”
“这是远古时发生的一桩悲怆的爱情故事。”焚清音叹了口气,用这个时代的语言把断背山的故事简单地解释给方小心听,听得小丫头片子哀哀戚戚,泪如雨下。
和大周朝的话本劣质小说比起来,就是罗密欧朱丽叶这样老套的故事都能秒杀一大片少年男女,何况是断背山的曲折故事情节。
刚刚接受性启蒙的方小心在焚清音的灌输下,已经牢固树立了腐女观念,一入腐门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
打铁要趁热,面对求知若渴的方小心,憋了十几年的焚清音终于有了释放的管道,恨不得把自己前世看过的BL小说、漫画和GV倾囊相授。
一个愿学,一个愿教,两人干柴烈火,如胶似漆,关在房里学了三天三夜。
一直对方小心放心不下的段慕,敏锐地发现自从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方小心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不再是天真澄澈带着小女孩子的娇气刁蛮的眼神,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乎在他身上探究着些什么,还转过头去和焚清音交换了一个只有她们自己明白的会心眼神,随即还邪邪一笑。
天!那笑容好邪恶!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纯洁单纯的未婚妻脸上!
段慕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焚清音究竟和她说了些什么?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小心变得不一样了,好像被清音师姐附身了一样。”趁着吃饭的功夫,段慕怯怯地问向身边的焚炽。
对!没错!就是这种诡异的笑容!当他附耳和焚炽说话的时候,方小心的嘴角竟然上扬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有什么不一样?”焚炽大口地扒着饭,“你练功练走火入魔了吧,你要是闲着无聊就帮我看看账册,我都忙死了,你还有闲工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焚炽毫不在意地抱怨着,段慕委屈的神情落在两个腐女的眼中。
“师姐,我觉得段慕是女王受。”
“错错错,他分明是典型的傲娇受啊。”
“那焚炽师兄呢?”
“他当然是天然受啊!看他那没心没肺的单纯样子就知道了。”焚清音不假思索地答道。
“这样啊,”方小心有些失望,“他们不是一对啊?”
“那不好说,”焚清音若有所思,“也许他们是单纯的姐妹情感,也许有人是个伪受……”
“有道理……”
为什么他听不懂啊!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啊!
特别留意方小心的段慕,刻意接近她们,在她们身边转悠来转悠去,她们说话也不刻意回避他,可是他真心听不懂她们说的每一句话,什么攻啊,受啊,简直是闻所未闻,他绞尽脑汁也没搞明白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段慕连续几日的茶饭不思,魂不守舍,连焚清音都看不下去了,“方小心,你到底是有多想把你男人掰弯啊?你就别纠结他到底是哪种受了,他是攻你才是受,虽然身为一个腐女,但随意践踏一个少男纯洁的心灵也是不道德的。”
“那你要我怎么办嘛?”方小心一脸别扭,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段慕相处了。
“怎么办还要我教?”焚清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这几天都白学了?冲上去抱住他,把他拖到你房里,然后……嘿嘿嘿……”
“师姐,你可真直接,我还不想搞出人命。”方小心翻了个白眼,“别扯这些了,我昨天在路上看到一个男孩子生得可美了,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攻,我们来构思一下情节……”
焚清音满心宽慰,在她的熏陶和调教下,方小心已经在腐女的道路上茁壮成长了,在大周的日子也不再那么寂寞了。
至此,她的腐女事业终于在此地成功发展了第一个下线。
第五十九章 超级花魁大赛
“听说了吗?今年的超级花魁大赛下月初三在风萍阁开赛。”
“为什么叫超级花魁大赛?”
“这你都不知道?这次的花魁大赛不仅有咱们京城的姑娘,还有其他几个大城的姑娘们呢,规模空前,不叫超级叫什么。”
“是啊,陈兄,你可真是孤陋寡闻了,雅诗兰黛馆上个月不就挂出横幅来了么?‘雅诗兰黛预祝本届超级花魁大赛圆满成功’,还有这次参赛的一百位姑娘的简介画册呢。”
“什么画册?”
“我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本,你们看看。”
“咦,这画工倒是与众不同啊,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哈哈哈,吴兄果然是画痴,人家只注意这画册上的美人儿,偏你盯着这画工看。”
“呵呵,你这十两银子物有所值啊,单是这画册的价值就不止十两银子了。”
“那是当然,这可是限量发售,一共只有一百本,寻常人可是买不着的。”那人自豪地说。
“这次花魁大赛如此隆重,咱们可一定不能错过才是。”
“……”
“闭关了几个月,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有趣儿的事情发生,超级花魁大赛?今年很值得期待啊!”一个眉目俊俏得有些明媚的男子啪嗒一声打开折扇轻摇了几下,一身慵懒的风情引来无数人的窥视,而他身后静默伫立的黑衣黑面男子肃杀的眼神隔绝了大多数好奇的目光。
“下月初三,我都等不及了呢。”
“五粮液大酒楼倾情赞助本次花魁大赛,五粮液本届大赛唯一指定酒水……”酒楼内众人正议论着,小二哥突然推着小车来回叫卖道,“客官,请问需要点什么?”
“给我来一瓶这个,是叫五粮液么?”丽色男子笑着指着陶瓷小瓶问道。
“不错,五粮液乃是仙人佳酿,香气悠久,滋味醇厚,进口甘美,入喉净爽,各味谐调,恰到好处……”
“你倒是好口才,”男子天真地睁大了双眼,“你们这家店原本不是宝月楼么?怎么突然改为这个五粮液大酒楼?”
“客官有所不知,原本的老板因为要替独子还债,将宝月楼出卖,我家主人买了过来重新装潢改名为五粮液大酒楼,无论是卖的吃食和酒水都与原先大不相同,客官您一尝便知。”
“你家主人倒是不寻常。”男子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雅致不俗。
“那是,我家主人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小二一脸神往。
“那我还真想结交一番。”这里的饭菜入口香爽,吃了此处的饭菜其他的便再也入不了口了,让他难免好奇这位传说中的主人究竟是如何一位奇人异士。
“不过大主人很少到店里来,若是二主人倒是容易见着。”
“你这么悠然神往的必然是你们的大主人了。”
小二嘿嘿一笑,倒也不答话。
男子拧开瓶塞,一股浓香扑鼻而来,让他顿时怔住了,倒在杯中只饮了一口就惊呼出声,“好酒!”
“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邻桌的客人善意地笑道,“刚才那小二说的可不是虚言,我们第一次喝这酒时也是激动不已,从此以后就非要这等酒才能入口了。”
“如此佳酿,只有仙人才能酿得出来,看来此间主人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如果焚清音在这里一定会汗颜而死,虽是冒了五粮液的名字,也用了大米、小麦、玉米、高粱、糯米五种粮食酿酒,但她既没用百年老窖也没有独特的酒曲,更没有什么秘方,纯粹是凭着自己记忆和技术宅的知识折腾出来的,论酒味醇香自然比不上真正五粮液的万分之一,只是大周的酿酒工艺实在落后,还停留在将粮食拌点酒曲发酵成酒的阶段,那种滋味怎么比得上她那经过数次蒸馏,酒精浓度极高的假冒五粮液带劲儿?
“师姐,办花魁大赛有什么意思?不如办个美男大赛吧?”方小心不满地说。
“花魁大赛是传统,美男大赛有没有消费群体还有待调研,要办也是明年的事儿了,”焚清音不以为意地拈了颗葡萄塞进嘴里,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画册,“你来看看,哪个花姑娘这次会得今年的花魁?”
“这个。”方小心随手指了一个,“这个长的好看。”
“长得好看就能当花魁么?”焚清音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太没内涵了!选花魁除了长相之外还需要有才艺,光有长相没有才艺有什么用?就算没有才艺也得有个好爹罩着吧?”
“有好爹了还出去选花魁?”方小心不可置信,花魁虽然好听,可说到底也都是些沦落风尘的可怜人啊。
“此爹非彼爹,不是亲爹,也可以是干爹啊。”
“干爹?”方小心还是难以接受,大周朝的干爹和干女儿还是很纯洁的啊。
“总之就是背后要有大金主、大老板、大背景给她撑腰。”
方小心还是听得似懂非懂。
“打个比方说,我喜欢你方小心,你出去选花魁,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也没有才艺,可我砸了大把银子给那些评委,让他们都选你当花魁,你最后就成了花魁。”
“那你能有什么好处呢?”方小心还是很茫然。
“呃,”焚清音被她问住了,“有没有其他好处我就不知道了,但应该就是图个‘爽’字吧。”
“咯咯咯咯,”方小心笑了起来,“真无聊。”
万众瞩目期待的花魁大赛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天气里开赛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那场面是相当壮观。
最吸引人的是风萍阁上方高高飘起两个大红气球,下面垂挂了两个长长的条幅,“五粮液——本届雅诗兰黛杯超级花魁大赛唯一指定用酒”、“雅诗兰黛——本届雅诗兰黛杯超级花魁大赛唯一指定美妆产品”。
不仅是附庸风雅的男人们,就连在家里的女人小孩们都跑出来看热闹。
开玩笑,会飘在天空的大球诶,多稀罕啊!
也许他们对台上搔首弄姿的美女们不感兴趣,可天上飘的这两个大球就够他们兴奋上好长一段时间的了。
“想不通,这球是怎么飘到天上去的?”
“似乎这球中有火?”
“不可能,不可能,在球里烧火怎么可能让球飞上天?”
“范兄,你是修行者,你怎么看?”
“这个,我也实在想不通其中奥妙,除非——”男子顿了顿,“修行者中有一部分地位超然的炼器大师,他们常有一些惊人的法器……”
“你说这两个球是法器?”众人骇然。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都觉得刚才说的话可笑,“应该不是吧,炼器大师不会有闲心把精力放在花魁大赛上吧?何况也没有感觉到一丝法力波动。”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听说这五粮液酒楼和雅诗兰黛馆是同一个主人,这家主人倒是个妙人,常有一些奇思妙想,前两天还开了一家书肆,妙不可言呐——”
“哦?苏兄的意思是?”
“书肆里卖的最好的一本书就是这本——”男子诡笑地掏出一本书。
“《金瓶梅》?”
“这还只是第一册,这家书肆每十天出一册,这一本我已经读了不下十遍,回味无穷呐。”
“这个作者兰陵笑笑生是何人?”
“这谁都不知,说不准就是书肆主人,不过书肆掌柜说是代人贩卖的。”
“只要书好看便行了,何必纠结那些?不知苏兄可否借我一阅?”
“也成,只要你过几天把第二册买了,借我读一读便行,二十两一册着实不便宜呐。”
“却也不贵,书价本来就高,这等文采也值这个价,不比那些《春娘传》啥的好上许多么?”
人在巨大的刺激和兴奋的状态下对文字的记忆更加深刻,在她读过的众多文学作品中为何就选择了这一部《金瓶梅》?因为她只记得这本书的内容,作为一本自古以来就禁了又禁的著名大毒草,当她偷偷摸摸好不容易搞到一本破破烂烂无删节版的《金瓶梅》在被窝里读的时候,那种疯狂的感觉让她至今难忘,书里的一字一句也都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就算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念念不忘。
本来在给方小心上生理卫生课时曾经读给小姑娘听,结果她一听就上瘾了,很有分享精神地强烈要求奇文共享之,于是特地开了这么一家书肆推广这部旷世巨著。
第六十章 老友重逢
“正宗五粮液超级美花魁五粮液大酒楼大周超级花魁由酒水领导品牌五粮液为您冠名演出雅诗兰黛为超级花魁助威本届超级花魁大赛当中最受评委喜爱的花魁得主将有机会踏上雅诗兰黛梦想之旅同时我们也欢迎您参与超级花魁的互动购买彩券添上您最喜爱的花魁姓名投至票箱您将有机会获得由雅诗兰黛为您提供的五两银子优惠券。今晚,就在这座舞台上,我们将展开一场关乎于美丽的战争,我们正在寻找真正的大周美人,会是你吗?让我们欢迎今天决定美人儿命运的四位评委,他们分别是丞相大人庄子贤,龙卫将军孙操,接下来是通脉高手刘来生,最后有请著名诗人官木游,今晚四位评委都在寻找真正的大周美人,他们整装待发他们准备就绪。五粮液大酒楼,大周超级花魁,现在开始——”
大周的情色事业发达,风尘女子的社会地位还不至于如过街老鼠一般,特别是各个青楼中的花魁,虽然也都是一些身世堪怜迎来送往的女子,但能来竞选花魁的都必须是清倌人,从良的几率很高,不少女子经过花魁大赛嫁入豪门,虽然只是做妾,却也好过在青楼里摸爬滚打。
而在大周上青楼是一件再风雅不过的事情,能得到花魁的青睐也说明一个男人的魅力,往年花魁大赛不要说是丞相、将军了,连皇上都会亲自关注,而丞相的十房小妾中,有六房是历届的花魁。
所以每年的花魁大赛可以说是京城一大盛事,男人们自然兴奋得不可言说,女人们也有来看热闹的,花魁们的衣着打扮妆容都引导着大周的时尚潮流。
这片大陆说到底这还是一个实力决定的地方,没有什么男尊女卑的思想,只要有实力有想法,女人照样也可以娶几房男妾,只是从天赋上来说,女修行者的比例要远远低于男修行者,整体实力也低于男性,所以话语权还是掌握在男人的手里,但他们也绝不敢过分约束女性,否则女人们发狠了,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毕竟这世上的十一位化玄强者中有三位女子。
相对于焚清音前世所知道的古代,这里的气氛宽松得太多了,没有程朱理学束缚着女子,也没有什么三寸金莲裹脚布,女子照样在外抛头露面,男女平等的程度并不逊于现代。
“他在说什么?”
“速度好快,说话都不带喘气的。”
“我只听到五粮液和雅诗兰黛。”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那里有发解说词——”
十几个小孩儿混在人群中,不停散发着绘着五粮液和雅诗兰黛的传单,上面赫然写着焚清音在台上念得飞快的主持词。
人就是这样,越听不清楚听不分明的东西,他就越想弄清楚搞明白。
“炼体上境!”台下有不少来看热闹的修行者人看透了焚清音的修为,都暗自吃惊,一个花魁大赛的主持人,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竟然也有如此修为?
其实严格说起来焚清音并不能算是主持人,她只是开场之前负责上台为自家产业念广告的,之后的一切就与她无关了,自然有那四个评委主持大局。
最让人觉得神奇的是她拉到现场的几个大木箱,里面竟然能传出清晰的声音,哪怕全场这么多人,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听见台上人的说话声。
且不论这届花魁的质量如何,光是大赛上的红气球、号称“音箱”的大木箱和五粮液、雅诗兰黛就够让人觉得新奇的了。
而所谓花魁大赛,就和前世的选秀差不多,每个人上去表演一个才艺,或是唱歌,或是跳舞,或是弹奏乐器,还有的人吟诗作对,表演书法……
要真说到可看性还不如前世的选秀节目呢,只是大周的文娱活动实在贫乏,人们一年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出门看热闹,自然和过节一般喜庆了。
刚开始焚清音还兴致勃勃,看了十几个人后就开始打瞌睡了,不止她一个人如此,在场的评委、观众个个都是一脸倦意,还好有流动小摊贩推着小车来回叫卖,台上表演着歌舞,台下饮几口五粮液,挟几筷子麻辣烫,快哉快哉!
“白云,真的是你!”
一声惊喜的呼唤吓得焚清音把嘴里的冰糖葫芦给囫囵吞了下去,又咳又喘地顺了好一会儿气,才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从记忆里拼凑眼前男人的容貌。
“你,你是黑土?”焚清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数年不见,越发的美型了,若是方小心在这里肯定会激动地上蹿下跳,极品小受啊!
“我是啊!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变化很大是不是?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啊……”黑土热情洋溢地握着她的手。
“你家那个灰发怪,没跟来吧?”焚清音惊疑地往他身后张望,对当年那个出手狠辣的灰发老者始终耿耿于怀,记得那人当时已经是知命境界的人,如今师父不在,几个师弟妹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夜老没来,当年真是对不起。”黑土一脸歉意。
“嗯哼,都过去了,算了吧。”焚清音哼了一声,很大度地不予计较,要不是她师父及时出现,她恐怕此时已经没命在这里说笑了。
“白云,对不起——”
台上突然响起一阵雷人的乐声,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泪水掉下来……”
两人面面相觑,很有默契地朝台上望去,这一切也太巧了吧,是为他们的久别重逢添一抹亮色吗?
台上的女子浓妆艳抹看不清长相,焚清音飞速翻到简介画册,“封城丽春楼花魁绿柳”,长相和当年的绿芸有三分相似,可画册上那个妖娆的女子似乎又和当年那个青涩的小丫头沾不上边儿。
“这俚曲调子古怪得很。”庄子贤皱着眉。
“词也俗气得很!”官木有鄙夷地撇唇。
“我倒觉得十分入耳,通俗易懂,好听。”孙操的意见和两人完全不同。
刘来生也频频点头附和孙操。
台上四位评委皆是流连花丛数十年的老手了,眼光毒辣,鲜少有这样出现完全不同意见僵持不下的时候。
其实以绿柳的长相并不足以入四位评委的法眼,只是她所唱的歌太特别了,完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的歌声上了。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实力派。
“绿柳姑娘,这首曲子可是你自己做的?”庄子贤捋了捋山羊胡子。
“这首曲子是我年幼时从一个小公子那里学来的,据他说这首曲子是他家乡的神曲,精神不济时一听到这首曲子就能精神大振,如登仙境……”
“神曲?”庄子贤开始对绿柳感兴趣了。
“哈,这种恶俗不堪的曲子……”官木有吹胡子瞪眼的,“还如登仙境?不知道是什么蛮夷之地的曲子。”
“我觉得不错,多爽利的一首曲子。”孙操打定主意要和官木有打对台。
“这首曲子不是你当年教给绿芸的?”黑土吃惊地轻声问她。
焚清音早已在那里捧腹大笑,这几人那副正经严肃的样子把她给乐惨了,可惜当年没来得及教绿芸那套广场舞,否则找上十几二十个花魁边唱边跳不是更有气势?
“大哥,二皇子回来了。”方小心挤到焚清音身边打断了两人之间欢乐的气氛。
焚清音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有方小心发现她的眉心几不可察地一皱。
“看来我们这次的超级花魁大赛果然很成功啊,连在外云游多年的二皇子都被吸引回来了。”焚清音笑得云淡风轻。
“二皇子心机深沉,为人邪佞,还是少接触为妙。”黑土立刻规劝道。
“哎哟,我们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推出去的道理?不过二皇子是何等尊贵的人物,怎么会和我们这些下等的商贾有交集呢?”焚清音笑道。
“哈哈哈,白云,你当年在揽翠苑里就是头牌小厮,靠着这张嘴吃遍四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已经做到了花魁大赛的主持,果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
“白云?”
焚清音还没来得及答话,方小心就好奇地问道。
“白云是我们之间的昵称,我喊他白云,他喊我黑土。”黑土笑得很怀旧,“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的本名是清音,是么?”
焚清音随意点了点头,“你叫那个墨什么来着?”
“墨非。”
“哦,对对,墨非,这是我四弟小心。”她很敷衍地给二人做了个介绍。
“墨哥哥,你以前就认识我家大哥啊?”方小心笑得很猥琐,看得墨非有些发毛,“你身后这位黑大哥也是你朋友吗?”
“呃,是的。”墨非谨慎地回答,不知道她的眼神为什么如此暧昧。
“哦,哦~~”方小心乐开了花,“你们很般配哦!”
“什么?”墨非傻眼。
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焚清音很无奈地拉过方小心,对墨非赔笑,“我家弟弟神智有些不清楚,别和他计较。”
这个时代男风并不盛,有特殊癖好的还是少数,墨非倒也没往那个方面深究。
第六十一章 二皇子
“说起二皇子,记得清音过去在揽翠苑还编派了不少二皇子的段子呢,有些直到现在还能在茶馆里听到,可见传闻之深远……”墨非好笑地说。
“揽翠苑?”方小心睁大了双眼盯着焚清音,做她师妹这么多年从没听过揽翠苑的故事啊,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烟花之地。
“清音那时候和你们家大人走散了,我和他一起在揽翠苑里做小厮讨口饭吃,常常编些段子逗客人开心……”墨非笑得很温暖,显然是想起了童年往事。
“都是些什么段子啊?”方小心顿时来了兴致。
“清音有个二皇子系列最出名,多数都是些二皇子惧内啊,不举啊之类的,那时候二皇子还没成年呢,我就在想二皇子至今未娶不会就是被她诅咒的吧。”墨非窃笑出声,反正几人都是男子,此处又是烟花之地,谈话自然荤素不忌。
“原来如此,本皇子今日才知道这些传闻都是出自清音师妹之口。”
如鬼魅般的声音悄然飘到焚清音的耳边,惊得她失手打破手中的茶碗。
“大哥,你怎么了?”方小心一脸茫然地看着惊慌失措的焚清音。
“你没有听到些什么吗?”焚清音脸色发白。
“什么?”墨非和方小心皆是一脸莫名其妙。
“没什么。”焚清音强扯嘴角,很敷衍地笑了笑,二皇子一定在附近,方才便是传音入密,可是无论她用精神力怎么探知都无法探知到他的踪迹,一想到这一节,她便惊惶得坐立不安。
“那个二皇子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啊?”方小心贼兮兮地问,“几位成年的皇子中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成亲纳妃了,就连大皇子府中都有一位正妃四位姬妾了呢。”
客观地说大皇子并不算性好男风,他只是男女皆爱而已,就算是贤名遍布天下的三皇子也有一位正妃两位姬妾,相比之下二皇子的府内空虚难免让人有些奇怪的揣测。
“小心,不得胡言,二皇子英明神武,能有什么问题?至于他娶不娶妃妾又岂是我们凡夫俗子可以揣测的?”焚清音突然正色道,当事人就在附近怎么敢大喇喇地谈论他的隐私?不是自寻死路吗?
方小心和墨非的嘴都张成一个“o”字形,差点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抹黑二皇子不遗余力的焚清音竟然说出了这么脑残的话?
“你发烧了吧?”方小心伸手探了探焚清音的额头。
“嘿嘿嘿,二皇子府中没有姬妾有啥稀奇的?”旁边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热情地凑过头来,“谁有胆量嫁给二皇子?想要荣华富贵也得有命享啊!二皇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一掌过去就把人砸成齑粉……”
“这还是客气了,听说二皇子从小就喜欢喝人血,吃人肉,尤其喜欢把人整成人棍,知道什么是人棍吗?就是斩断手脚装在缸里放在太阳下暴晒……”另一个人也自发加入了谈话的阵营,坊间对这个恶鬼二皇子的八卦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这么恶心!”方小心一脸嫌恶。
“落到二皇子手里,还不如自尽来得痛快一些。”
焚清音坚定地闭口不言,这些话可与她无关,怎么着都不能怪到她的头上吧?
“看来这他铁定是个鬼畜攻。”方小心暧昧地顶了顶焚清音的肘子。
“有可能,除非有个受虐受才能受得了他。”焚清音心神不宁地撇撇嘴,现实世界和二次元还是有差异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受虐受?
“什么攻?什么受?”墨非一脸茫然。
“没什么意思,”焚清音苍白地嘿嘿一笑,“这是我们家乡话。”
“我觉得师姐这几天特别不对劲。”四人围坐在焚炽的房里,很没形象地盘点这几天的入账,方小心突然看了一眼正在走神的焚清音。
“被这么多金银吓坏了。”焚炽笑得很幸福,超级花魁大赛历时近一个月,从海选到打擂台,那么多环节,时间拉得越长,他们赚的越多,“这么多元宝,老子也去纳两三个花魁做妾,再买十几个漂亮丫头给我捶背,师姐,我也给你买几个娈童伺候你?”
“为什么我没有?师兄最偏心了!”方小心大叫。
“你就算了吧,我打不过你身边那个冰块脸,不然我也买几个花魁送给冰块脸先代替你伺候他,这也算是对得起你了。”焚炽很识时务,最近这对小未婚夫妻之间总是怪怪的,段慕那张脸已经便秘很久了,他可没那个胆在这个时候去招惹他。
“焚炽,你敢?这不要脸的!你要是敢带坏段慕,我第一个阉了你!”方小心怒了。
段慕眼睛一亮,一直冷得很凶残的脸总算有一丝回暖,虽然对原先温柔清纯的小未婚妻在焚清音的影响下变得彪悍恐怖很不满,可这到底也说明了她心里还有他嘛,能吃醋就是好事。
几人聊得热烈,焚清音却一脸铁青,这几天她一直用精神力控制着她身边的情况,每一秒钟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始终没有发现二皇子的动静,心里的警兆却告诉她,二皇子绝对就在她的身边附近,那种毛毛的感觉让她快要崩溃了。
为什么?以精神力著称的她竟然一直没有察觉二皇子的存在,自己引以为傲的能力失去了掌控,让她从骨子里觉得恐惧,就像是头上悬着一把宝剑一般。
“师姐,你到底在发什么呆啊!”方小心简直要抓狂了,他们喊了她十几声都不见她有任何回应。
“我觉得二皇子就在附近。”焚清音一脸灰败。
“怎么可能?我都没见着他。”方小心嗤笑,“我只是听说他回京了,这么一句话就把你吓出幻觉了?”
“我就知道,和你们说了也没用。”焚清音霍地站了起来。
三人都被吓了一跳,一向好脾气的她爱损人是真的,可是要说真的发脾气却是第一次。
“师姐,我——”
方小心呆住了,段慕呆住了,焚炽呆住了,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只能看她拂袖而去。
“清音师妹,好大的脾气啊。”
焚清音推开自己卧室的门,毫不意外地看到自己的床上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眉目邪魅的男子。
终于出现了她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
“都是拜二皇子您所赐,叫我师妹会不会太沉重了点儿?”焚清音冷笑。
“怎么?突然胆儿肥起来了?”周律漫不经心地笑道,眼神中那种残忍的杀气更强烈了一些。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了你二皇子,自我出生以来,你屡屡要置我于死地,我倒是想向你讨个说法,就算是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焚清音控制不住自己厌憎的情绪。
“说法?你倒是想向我讨说法了?”周律哈哈大笑,随手一挥数枚风刃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几道血痕,“没有你师父的撑腰,你这只小耗子也敢向我讨说法?哪怕你师父已经是化玄强者,却也奈不得我丝毫。”
“二皇子好大的口气,您是皇室贵胄,我师父自然奈不得你,只是不晓得你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手掌大权之后会不会放过你,到时候你弃皇室而入焚净山,咱们可真就是实打实的师兄妹了。”焚清音冷笑,既然撕破了脸她也不必和他客气忍耐。
“哎呀,我可真怕,”周律故作惊慌拍了拍胸脯,“到时候还要仰仗焚落长老和他的高徒多多照顾了。”
他为什么这么有自信?他的依恃到底是什么?
第六十二章 夜之奥义
焚清音冷冷地看着周律,实际上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他周身那冰冷肃杀的感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在这样巨大的压力面前,她甚至都顾不上去揣测周律的底牌,只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丹田里的那把柴刀里。
那把吸取了她体内所有精气的柴刀已经不仅仅是一把只能在她丹田之中旋转的象征,自从两年前她就发现可以自如地让它出现在自己的手中,甚至可以幻化成一把不起眼的小刀或是匕首。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她的法阵也都是由这把“小刀”刻画出来的,那些深蕴法力的法阵就算她是个再有天赋的阵师都不可能用一把普通的小刀随手刻画出来。
这把柴刀不仅有最精纯的天地元气,还有着强烈的杀气,虽然她自己都没搞清楚这些杀气从何而来,但无疑这是她唯一保命的机会,这个秘密哪怕在师父和几个师弟面前都没有泄露过分毫,虽然她的战力不行,可是这把隐藏在身体里的柴刀的威力却绝不是吃素的,哪怕对上眼前这个她看不分明境界,却强大无匹的周律。
但是此刀一出必然要将他一击毙命,如非到了绝境,她绝对不能动用体内的这个大杀器,否则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出去她绝对看不到明晨的太阳。
这是?
杀气?
周律微微侧头看着她,觉得自己被一种冰冷的杀机锁定了,那种寒冷恶毒的感觉如跗骨之蛆让一向无所畏惧的他也不得不收起脸上的玩笑之色。
“没想到你竟然不是一个废柴。”他坐直了身体,凝重的双眸直视她的眼睛,更多的是好奇和探究,与此同时那白得可怕的双手却不易察觉地滑入衣袖之中。
“我对二皇子从无恶意,只是不知道二皇子为何屡次与清音针锋相对?若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大家不妨今天把一切说清楚。”焚清音双眼一眨不眨地直视周律,不肯放过他的一丝一毫动作。
“误会?我可从不相信那是什么误会,不如你将你死去的老爹从地府里叫出来和我说道清楚。”周律大笑出声,笑声里的怨气让人心寒,脸上的笑容却有着不易察觉的苦涩和无奈。
“二皇子不会忘了吧,我可是一个孤儿,自幼被我师父收养,连我死去的老爹是谁都不知道,这笔账怎么着也不该和我算吧?”焚清音力持镇定。
周律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脸色微变,滑入衣袖的手突然攥得死紧,仿佛在隐忍些什么,紧抿的唇似乎逸出了一丝殷红。
“好,好,好……”他以手掩唇轻咳了几声,虽然还是那副悠然自信的样子,可她却敏感地发现其实他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强大,于是杀心顿起。
“焚清音,我只想问你,土灵珠是不是在你手里?”周律似乎察觉了她的意图,也不和她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土灵珠?什么土灵珠?那不是上古传闻的圣物吗?难道世上真有土灵珠的存在?”焚清音故作惊愕地问道,看上去不留一丝破绽,心里却在慢慢权衡此时暴起杀了一位皇子是否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留后患。
“你身上果然没有土系波动。”周律的脸色有些失望,不过似乎对这一切早有心理准备,眼中睥睨的笑意更加嚣张,“你想杀我?我劝你不要冲动地以为你可以杀了我,就算是现在你在我面前也与蝼蚁一般,只要我动动手指头照样可以轻而易举杀了你。”
“哦,是吗?那可不见得!”焚清音突然诡异一笑,猛地拔身而起,丹田里的柴刀正要化作她手上的利刃,却很诡异地一顿,停在了周律身前一丈远的地方。
周律身边还有别人,正隐在这间房里,哪怕是以她的精神力都无法发觉,如果不是心中的那抹强烈的危机感让她突然停住了脚步,恐怕此时……
“真是可惜,”周律失望地笑了起来,“小废柴还挺敏感的,本以为可以让本皇子见识见识你的底牌究竟是什么,可惜可惜……”
“主子,她对您不敬……”周律身后凭空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死人一般看了焚清音一眼。
夜之奥义!
焚清音差点尖叫出声,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周律和他的手下能够瞒过她的精神力,他们修炼的是刺客绝学。
刺客不是她之前以为的杀手,这个世界的刺客恐怖的程度超过正常人的想象,史书上记载中就有五名化玄强者死于刺客手下。
也许他们的战力不如化玄强者如核弹一般华丽,但他们是最锋利的尖刀,终极刺客不一定是化玄强者,也许只是一个通脉境界的普通高手,却可以杀死他们想杀的任何人,因为无论是多强大的精神力都无法发现他们的存在,他们也许是一棵树,也许是一根房梁,也许是一根灯芯,也许是一张椅子,他们能够出现在任何一个可能又不可能的地方,给人知命的一击。
他们只需要领悟一条刺客规则,夜之奥义!
只要他们修行且领悟了夜之奥义的规则便是终极刺客,好在眼前的周律主仆并没有真正悟到夜之奥义的最高境界,否则她不可能在心中有任何危机感,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焚清音开始真正觉得恐惧了,原以为刺客在大陆上并不多见,一则因为他们的社会地位不高,并不受人尊重,二则因为修行刺客的道路远比普通的修行艰难得多,成就却远远不如正常的修行,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所以刺客和阵师差不多,都是冷门中的冷门,可是今晚却让她一下子遇见了两名,甚至有可能更多个隐藏在附近的刺客,只要他们想,她的小命绝对当场就不保。
“不必!”周律对手下挥了挥手,笑得很邪气,似乎很满意给她造成的恐惧,“留着她的小命吧,既然她的命这么硬,我可不会让她死得太轻松。”
第六十三章 小教训
“不过,还是应该留点小教训。”周律的唇角始终挂着浅笑,那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得让人发毛。
他的速度终究还是快上一筹,在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之时,他突然一指聚气成剑芒射入她的右手。
“啊——”
她痛苦地惨叫出声,鲜血飞溅,瘫软在地,低低地抽搐,连捂住自己伤处的力气都没有。
“记住,这只是一点小利息,你们父女欠我的,我会慢慢讨回来的。”周律紫色华服的衣角从她眼前滑过,留下十分变态而快意的笑声。
“师姐,发生什么事了?”被她的惨叫吸引过来的焚炽慌张地推开房门,却被这一地鲜血狼藉给吓住了。
还是段慕勉强维持冷静地上前检视她的伤口,一向冷凝的脸此刻也出现了罕见的慌乱。
“右手经脉被剑气截断了。”
怎么会这样?
焚清音回房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焚炽和方小心呆立着,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慌乱,不如说是绝望。
“怎么办?怎么办?”方小心低泣出声,经脉被截断,意味着她的右手从今之后就废了!
“我立刻去请医生!”焚炽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
“恐怕普通的医生已经没有用了。”段慕低声叹道,将焚清音抱上床,“小心,你让下人把这里清理一下,我立刻联系师父。”
手腕处的剧痛让她从昏睡中惊醒,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那一波紧接一波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却又不肯放她干脆地昏迷。
“血是暂时止住了,可是筋脉却没有办法接好。”这是段慕的叹气声。
“师姐一向是用右手画法阵,做美食和那些古怪的东西的,现在告诉她,她的右手废了,她能接受得了吗?”焚炽的声音有些哽咽。
“师父已经赶来了,他老人家也许有办法。”段慕一声接一声地叹着气。
“师姐似乎疼得很厉害,怎么办?上次师姐炼的止疼药还有吗?”方小心的声音带着哭腔。
“当时炼的本来就不多,过了这么久,一共就只剩下五颗了,已经全给她用上了。”
“到底是谁这么狠毒?”焚炽咬牙切齿地说。
“是周律。”床上传来了暗哑的声音。
“师姐,你醒了!”方小心立刻扑了上去,双眼已经哭得红肿如兔子一般了。
见三个师弟妹脸上毫不作伪的关心,焚清音心中一暖。
“果然是他!”段慕握了握拳,一脸自责,他们之前竟然还不相信她的感觉,若是早作戒备,也许她就受伤了。
“给我点盐糖水。”焚清音轻声吩咐道,自己如今受了伤,本来最好是挂葡萄糖盐水补充体能,否则身体很难撑下去,这里没有挂水的条件,只能靠喝水了。
“二皇子为什么一回到京城就要对你下这么重的手?”段慕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和他结下的仇怨,听他的语气似乎是我死去的老爹招惹了他……”喝了水的焚清音总算恢复了一点体力。
“你不是孤儿吗?”方小心奇怪地问。
“是啊,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无缘的老爹是谁,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得罪了周律,你说我冤不冤?”焚清音无奈地叹气,手腕处钻心的疼痛让她很想在地上打滚哀嚎。
“这也太没有道理了!”方小心义愤填膺,“二皇子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嗜血好杀,真是变态!”
“他修的是刺客之术,已经悟到了夜之奥义,虽然不知道是第几重境界,但绝对可以避开我们的精神力探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唯一让她觉得欣慰的是,他已经露了他的底牌,而她的却没有泄露分毫,一思及此,她就直冒冷汗,暗呼好险。
“刺客?”焚炽和方小心都对此十分陌生,毕竟大陆上的刺客实在是少见到了极点。
“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会去修刺客?”段慕觉得不可思议,“以他的权势完全可以招揽刺客手下,为什么要降尊纡贵自己去修刺客?”
“他修的未必是刺客。”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师父!”众人皆是一脸激动。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进入化玄境界后的焚落,化玄强者果然不同凡响,用飞梭从焚净山赶到京城来竟然只用了一天。
“是二皇子把你伤成这样的?”焚落一眼望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焚清音,右手腕处触目惊心的红让他的脸色格外难看。
“那二皇子真是没道理,师姐和她爹连面都没见过,他还把所有的罪过推到师姐身上!”方小心嚷嚷着向焚落告状。
“师姐的父亲究竟是何来历,竟然会得罪二皇子?”段慕皱着眉问道,这说明焚清音的出身绝对不一般。
“清音是我和师兄下山做任务时遇到的,她的父母只是寻常的百姓,被大户所迫自杀殉情,待到我们相救之时已经太晚了,留下清音这么一个独女,师兄见她可怜便将她收为弟子,也不知道一个普通的农人怎么会得罪二皇子。”焚沁不紧不慢地说,焚清音的来历哪怕是他们这些嫡系弟子都不能知道,否则会引来大祸。
“也没什么奇怪的,那个二皇子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还去修什么刺客之术,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方小心愤愤地冷哼。
“二皇子修的应该只是夜之奥义,并不一定是刺客之术,他的剑气凌厉精湛,显然对他的风灵根运用极其自如,绝对已经是知命境界,远胜过你们任何一个。”处理完焚清音的伤口,焚落严厉地扫视了弟子们一遍,见他们一个个羞愧地低下头,心中还是气怒难平。
“你们焚渝师伯对二皇子的指点并不多,可是人家能够这么快就修到知命境界,我们费尽心思教导你们,你们却还在通脉迟迟不能突破,下山之前我就反复嘱咐你们要勤加修炼,保护好清音,结果呢?她就在你们面前被伤成这样……”
“师父(伯),弟子知错,请您老人家责罚。”三人立刻跪了下来,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第六十四章 宋少锋(上)
“师父,不怪他们,二皇子是冲着我来的,他领悟了夜之奥义,擅长刺杀之道,只要他想针对我,根本防不胜防。”焚清音一脸无奈。
“你的筋脉我已经将它们都接回去了,但是毕竟是重新接上的,绝不可能像过去那样自如,从此以后你不能手提重物,否则随时有断裂的危险,甚至每逢阴雨天,伤处都会疼痛难忍……”焚落阴郁地说,身侧微微握紧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愤怒。
“师兄,不要——”焚沁一眼就看穿他心中所想,抢先一步抓住他的手,“焚净门规不允许同室操戈,不然此事还是禀告掌门,由她定夺。”
至少从面上说,周律是他们的师侄,根据规矩,小辈之间的事情只能由小辈自行解决,长辈要是出手了,便是恃强凌弱。
“我不杀他,给他一点儿小教训不行么?”焚落的眼神很冷。
“他毕竟是皇子……”
“皇子又怎么了?就算是皇帝老儿伤了我徒儿,我也不会放过他。”化玄强者的话语掷地有声。
“咳咳咳……”猛烈的咳嗽声回响在华丽的卧房里。
“主子……”随侍在侧的几人皆是一脸忧心。
紫袍华贵男子摆了摆手,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焚落大师来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纵然是化玄强者,但在修炼擅长藏踪匿迹的刺客之术的周律面前,焚落根本不可能藏住身形,他也无意隐藏自己,杀意凛然地走到了周律面前。
“大师,您终于来了。”周律斜靠在卧榻上,一派从容自若,仿佛对方是自己等了许久的至交好友。
“二皇子,为何三番四次伤我徒儿?你身为知命竟然对一个炼体境界的女子出手,并且悍然废了她的右手,无论如何你们份属同门,可知同室操戈是焚净大忌?”焚落冷声责问。
周律咧嘴笑了,“同门?大师,历代的皇子们都份属同门,可从没听过有这个忌讳。”
争夺皇位想来都是血腥的斗争,没有手足之间残酷的相残怎么上位?也是皇室后裔的焚落总不至于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焚落脸色一沉,“那与清音何干?她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为何频频针对她?”
“无冤无仇?”周律哈哈大笑了几声,却引来了剧烈的咳嗽,一丝血腥味蔓延了出来。
焚落眉眼一动,迅速抓住了周律的手,那温度简直冰的吓人,根本不是人应该有的温度,而他手指正落在他的脉搏上,那脉象混乱不堪。
“你有内伤?”焚落皱眉,这样混乱的脉象他从未见过,但却可以肯定这一道陈年旧伤,极其霸道恶毒。
“大师真以为宋清音的生父御史宋少峰只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普通书生么?父债子还,大师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吧。”周律闭了闭眼,童年旧事依然历历在目。
“律儿,你是我们大周的嫡出皇子,可不能输给你那个出身卑微的大哥,这本书必须在两天之内背熟。”宫装丽人头戴凤钗,华丽威严得让人不敢直视,此刻的她正手执玉板训斥着自己年方两岁的稚儿。
“岂有此理!”宫装丽人砸碎了宫殿里的几个价值连城的白玉瓶,却还是无法发泄自己的一腔怒气,“那个贱人欺人太甚!竟然蛊惑皇上让周彻拜掌门为师,不要脸的狐狸精,也不想想她自己的出身……”
宫人们均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刚刚背完书本,还未得到母后嘉许,就已经被花瓶碎片划破脸的周律忍住眼泪垂首站在一边,鲜血从他的脸上一滴滴落在宫室的地板上。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这没出息的东西!”摔完花瓶还未出够气的女子将注意力转移到孩子身上,见他的眼中含着泪花,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巴掌便挥了过去,“定是你那日测试表现得太差,才没让掌门看上!”
毛毛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走起路来还有些摇摇晃晃的,最喜欢靠着他的手掌撒娇。
“毛毛乖,等我写完大字再和你玩。”他宠溺地拍了拍小猫的头,他的生活中充满了母亲严厉的训斥和责骂,没有一个宫人敢与他有亲近的接触,这只小猫甚至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玩伴。
“律儿,你在做什么?”一道严厉的女声让他浑身一颤。
“没,没做什么,母后。”他慌乱地起身,企图遮掩身后的小猫。
“一只猫?”高贵的皇后声调变高,“你不好好读书竟然和只猫玩在一起?玩物丧志!”
她亲自俯下身来,白皙细滑的手掌握着小猫孱弱的身体。
“律儿,你今后是要掌管天下的人,要记住,无论是任何人,任何东西都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和感情,否则他们就会像这只小猫一样。”女子高傲严肃地看着他,手掌渐渐收紧,小猫在她的手掌中挣扎着,嘶叫着。
周律呆住了,恐惧到脑袋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小猫的尸体从母亲的手掌滑落,掉在他的脚边。
“律儿,你过来,这是你的老师宋少锋宋御史。”皇后的心情很好,一向冷漠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宋御史十岁便中了状元,书香门第,家学渊源,不仅写得一手锦绣文章,更是难得的治国良才,你今后可不许贪玩,要跟着老师好好学习。”
“学生见过老师。”周律恭恭敬敬地向宋御史行了个弟子礼,才三岁的他已经将心里的情绪收敛得很好,不卑不亢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男子,面如冠玉,温文儒雅,眉宇之中流露着书生的文弱气,眼中的精光却让人不敢小觑。
“二皇子年方三岁就如此有礼有节,如此心性,远胜过大皇子和三皇子。”宋少锋一脸端方,明明是吹捧的话语,从他口里说出,仿佛一锤定音,有着无比的说服力,让皇后的眉眼之间更添了几分愉悦和得意。
“皇儿就有劳宋御史多多教导了。”身怀六甲的皇后有些精力不济。
第六十五章 宋少锋(中)
周律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晚上,刚刚和母后用完晚膳的他,突然听到一声脆响,母后手中的玉杯摔碎在地,美丽的脸庞扭曲如恶鬼,华贵的裙裾下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宫人们慌乱的声音,母后尖锐的嘶嚎,步履匆匆的御医,三岁的他一脸沉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自己的生母怨毒地诅咒着云芳殿里的皇贵妃,看着御医们惊慌地抱出一个浑身是血已然死去的女婴,那是他甫一出生就去世的妹妹。
他看着宫人将她清洗干净,裹在绸缎的襁褓之中,紧紧闭着双眼,攥着小拳头,脸上却始终带着诡异的微笑,仿佛只是睡着了。
“云芳殿里的贱人!你不得好死!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房里一向高贵的母后一声高过一声地咒骂着,似乎将全部力气都放在了诅咒上。
他想,这应该是下毒吧,每个月这座华丽的宫殿中总会离奇地死上几个人,或是投井,或是中毒,或是投缳,这样的事情已经多得让人麻木了,难怪母后从不肯让他吃别人的东西,所有的吃食也都要人试过之后才敢用,只是没有想到和母后一起用膳的他毫发无损,她却……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人们一时也顾不上这个年幼的皇子。
房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宫人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那种惶恐和畏惧交织着,他们恐惧一旦强势的皇后娘娘去世,轻则他们在宫中失势,重则一个个都得殉葬,他如一个旁观者一般淡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二皇子,皇后娘娘让您进去。”跟在母后身边多年的嬷嬷眼睛红红地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说。
房里那个永远美丽威严的女人已经被折磨得毫无血色,奄奄一息,青紫干涸的唇轻轻蠕动着,看向他的眼神却一如既往的锐利。
房里的宫人全都退下,只留下他一个人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形如枯槁的女人。
“律儿,母后怕是不成了,不过云芳殿的那个贱人也活不过今年,”她得意地狞笑着,为自己事先布好的局而得意,竟看不出一丝临死前的悲戚,“今后没有母后在身边你也绝不能忘了勤加修炼,学习治国,周径虽然是老大,可他是庶出,周彻那个贱种就更不用说了,你才是真正的嫡长子,大周的江山绝不能落到别人手里,你答应母后!”
女子费尽全力,狠狠地抓着他的小手。
他低头看着女子戳入自己手心的长指甲,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浮现的是一丝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浅笑,“我尽量。”
女子一愣,没有因为他漫不经心的态度而发怒,反而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儿子!果真是我的好儿子!”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惋惜,可惜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年纪小小就有了如此心性,长大之后绝对不可限量。
皇后薨了之后,宋少锋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年仅三岁的学生,一身雪白的素衣,衬得他愈加粉雕玉琢,只是脸上那抹诡异的浅笑让人对他心怀畏惧。
宫人们传说,二皇子的生母皇后娘娘去世后,这位殿下非但一滴眼泪没掉,反倒一直挂着那副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后来慢慢越传越离谱,说二皇子是恶鬼转世,克死了皇后娘娘和甫出生的小公主。
这个孩子有意思,清雅儒生掀唇一笑,年纪小小,心机城府就极深,身边豢养笼络了这么一大批死士,不是等闲人能做到的,就是当今圣上能得到满朝文武的齐声称颂,却很难换来真正誓死的效忠。
虽然大周历代皇帝的修行天赋都十分一般,但二皇子却是少见的天赋极佳的风雷双灵根,可惜他在焚净山上拜了个老古董焚渝做师父,平日对他指点太过于中规中矩,倒是浪费了一块好材料。
这样的天赋,这样充沛的精气,这样的潜力,以后将给他带来……文弱书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渴望的血红。
宋少锋狂热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莫名困倦而突然陷入沉睡的孩童,没想到这么小的年纪,中了嗜血魂蛊能够毫发无损地撑过去,果然天生就是一块好材料!
五岁的周律开始发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无端地会对血食产生渴望,他喜欢看见鲜血飞溅的画面,喜欢新鲜血液入喉时那温热的感觉,甚至开始喜欢吃生肉饮鲜血,从骨子里透出喜欢享受杀戮的快感。
心性早熟的他对自己的变化渐渐恐惧起来,听闻只有在草原尽头的蛮族才会有这样吃人肉饮人血的凶残,还有就是一些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歪道,身为一个出身高贵师门正统的皇子,他体内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体内潜伏着一只凶兽,一只渴望鲜血和杀戮的怪兽,当他无法满足体内这只怪兽的时候,他就会疼得满地打滚,甚至失去神智。
于是他命人每天都要给他准备五只活鸡,每天晚上体内因为刺骨的冰冷而疼得无法忍受的时候,他就将自己关在房里,生生将活鸡的头咬下,一口一口咽下那还在微微抽动的生肉,那温热的鲜血能够暂时给他带去一丝温暖。
他觉得自己已经分裂成两个部分,一个疯狂地吃着血食,一个痛苦挣扎着流泪,他已经数不清过了多少个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夜晚。
而宋少锋却有些失望地看着还是只肯吃活鸡的周律,一边在心底安慰自己不要太着急了,健壮男子特别是修行者的血肉对他的修行大有裨益,周律身边那几个死士都是极好的血食,而通过嗜血魂蛊,周律吃下的血食中有一半的精气能被他所用。
“你说什么?宋御史修行的是邪法?”焚落大为震惊,那个在大周素有贤名的年轻御史大人竟是这样一个人?
“而且他的境界当年就已经突破了化玄。”周律讽刺地笑了起来,人们只知道大陆上这几位成名已久的化玄强者,却不知道化玄境界的强者并不止于此。
第六十六章 宋少锋(下)
“宋少锋去世那年不过二十多岁……”
焚落不可置信,他专心修行才得以在这么年轻的年纪突破化玄,而宋少锋却身在朝廷,一心二用,那是何等妖孽的天资。
“你真以为他只有二十多岁?”周律的笑很冷,“邪法不仅可以让修行速度加快,还能够让人永葆青春,谁也不知道当年的宋少锋究竟多大了,而且你能确定那个时候的他真的死了么?”
“这话什么意思?”焚落霍然变色。
“宋少锋一家遇袭的那天现场可有找到他的尸体么?”
“那一日现场血腥混乱,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是残肢碎片,的确无法辨认哪一具是他的尸首。”
“那些残肢碎片都是宋少锋自己做的,根本不是什么遇袭罹难,一般人杀人就杀人,有谁会喜欢吸干活人的精血再将他们肢解粉碎?只有修炼嗜血魂蛊的人才喜欢那样变态恶心的现场,也只有那样才能让蛊虫满足。”深受嗜血魂蛊所害的他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谁下的手,只不过当年的他就算说出来他们也不可能相信。
焚落震惊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是神山对圣女私奔的事情不满,故而出手惩戒,可周律嘴里的故事却不是这样的,化玄强者的直觉告诉他,周律没有撒谎。
那么事情的真相又究竟是什么?
“我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失踪,却很确定他当时并没有死,施蛊者一旦死亡,我体内的蛊虫自然也会死亡,可是在我十三岁那年彻底清除体内的嗜血魂蛊之前,我始终能够感觉到他与我体内蛊虫的感应。”
当年他暗暗追踪宋少锋,却完全失去了他的踪迹,本以为可以在他的独生女儿身上找到线索,但至今没有找到。
焚落悚然动容,如果周律所言属实,那当年神山圣女的与人私奔的事显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没想到自己爱徒的父母竟然是一正一邪的两位化玄高手,无形中牵扯了无数势力,让他不禁更为清音感到忧虑。
“你方才说你已经将嗜血魂蛊彻底清除了?”焚落皱眉,除非施蛊者死亡或是主动解除,否则这样恶毒的蛊是没有任何解药的。
“嗜血魂蛊喜欢温暖的环境,每当我稍一活动,甚至说话,带动了气血运行,它就兴奋地叫嚣着需要血食,而当它吸食了足够的鲜血就会激动地在我体内流窜,”周律依然带着浅笑,可那抹笑容却诡异狰狞得让人发毛,“所以我服食了寒冰玉魄。”
焚落瞠目,寒冰玉魄是世上至阴至寒之物,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稀罕之物,一般用于炼器或是辅助冰灵根的修行者,从未听说有人敢服食它,且不说别的一般人稍离寒冰玉魄近一些就已经被冻成冰柱了,更遑论服食它了,简直与自杀无异。
“嗜血魂蛊让我的体温远高于一般人,就算是服食了寒冰玉魄我的血液也不会冻结成冰,但体内的嗜血魂蛊会进入休眠状态,我让潘霖将我全身的血液换了一遍。”周律说的轻描淡写,焚落听得惊骇异常,如果焚清音在此恐怕又要以头捶墙,高呼这不科学了!
潘霖乃是神医,传说世上没有他医不好的人,换血这种事除了他的确不做他人之想,不过嗜血魂蛊如果是那么好解的,周律也不至于拖这么多年了,据他所知,换血之法之前不是没人试过,但不少恶蛊在宿主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会选择钻入宿主的心肺,啃食这些最重要的器官,到时候就算是解了蛊,却救不回那一条命,而周律选择事先服下寒冰玉魄让嗜血魂蛊进入休眠状态倒是兵行险招,意外取胜了。
“换血之前潘霖就告诉我,就算是彻底清除了嗜血魂蛊,寒冰玉魄的寒气也会侵蚀我的心脉,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医治我的寒疾,虽然我已经到了知命,可一旦动了内息便会旧伤复发,形如废人,可无论如何我总算不再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周律很平静地笑了笑,温文地挑眉问向焚落,“大师,我和宋清音真是无冤无仇吗?我恨不得让她尝一尝我这么多年所受的苦,断了她的右手筋脉很过分么?”
他说话很轻,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里藏着的滔天恨意与怨气。
焚落哑然,若他是个自私卑鄙的小人自然可以蛮不讲理地出手将周律灭了,可他一向坦荡清高,周律也正是了解他的性格才敢这么坦然相告。
若他所的属实,这十几年来他所承受的都是任何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无论是嗜血魂蛊还是寒冰玉魄,任何一种都足以逼疯一个人,周律变成今天这种心性还算是自制力极强的了,始作俑者宋少锋的确万死难辞其咎,他也不得不承认,站在周律的角度,他对清音所做的是也都是情有可原。
过了许久,焚落才一脸黯然地叹了口气,“二皇子,你今日所说之事我会一一查实,但无论如何,清音与她父亲不同,当年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自幼在我的教导下长大,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宋少锋所做的事不应该算到她的头上,我会尽力寻找医治你伤病的法子,也请你莫要再去为难清音,她年纪尚小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周律没有应他,又是一通猛咳,唇角那一丝触目惊心的殷红让焚落生生将未尽之语吞了进去,长长哀叹一声,自觉没有任何立场多说些什么。
“师兄,怎么样?”焦虑的焚沁来回踱着步,焚清音夜里发起了高烧,几人紧张得一宿没睡。
焚落疲惫地挥了挥手,目光落在烧得脸色酡红的焚清音身上,又是沉沉一叹。
虽然对魔道中人深恶痛绝,可清音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又从未修行过任何邪法,看着她从襁褓中的婴儿慢慢长大,多年建立起来的深厚感情,让他不得不偏向于焚清音,甚至在心里猜想,说不定这个孩子并不是宋少锋的亲生女儿,她的身上没有一丝魔道的气息,而那道神山圣女封印的气息却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当年的故事定有隐情。
“怎么了?”焚沁关切地握住他的手。
“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回山上再说。”焚落眼神复杂地将三个孩子唤到跟前。
“你们三个一定要勤加修行,半年后我会再来考校你们,若没有进步就等着受罚吧。你们清音师姐病着,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记住,不能让她干任何重活,不能让她一个人出门,你们三人必须轮流在她身边陪护她,我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焚落严厉地说。
“是。”三人恭敬应下,没有一丝不甘。
“不等清音醒来之后再回山上吗?”焚沁担忧地看了焚清音一眼。
“她用了焚汶师兄的丹药,很快就会没事,我们先回山吧,有些事必须和师父禀告,有些事也有待查证。”焚落又是一声长叹。
“你们有没有发现师伯今晚的叹气比他一辈子加起来的都多。”焚炽好奇地看着自家师父和师伯远去的背影。
“还好意思说?”方小心撇嘴,“师姐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老人家心里肯定不好过。”
“也不知道他去找二皇子交涉得怎么样了?”段慕担忧地说,整个大周权贵都怕惹上二皇子这尊杀神,行事残佞,不按牌理出牌,得罪他的人下场通常都很可悲。
“还能怎么样?他是二皇子,我们脚下的土地都是他们家的,我们还能怎么样?就算师伯是化玄强者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焚炽的话尖锐而讽刺,显然对这个虎头蛇尾的交涉十分不满。
与此同时,茫茫草原,一眼望去,风吹草低,不见牛羊,谁说边塞壮阔的?让你呆上十天八天的,都快无聊得昏死过去了。
大周的军士一如往常地在这片草原上巡逻,一个眉目之间有些油滑的军汉“呸”的一声吐出了嘴中含着的野草,“新官上任三把火,屁股还没坐热就火急火燎地把我们抓出来巡逻,不知道显摆给谁看。”
“马油子,你就少说两句吧,人家是京城禁军下来的,咱们惹不起。”他身边的癞头汉子貌似劝解,实际上却是火上浇油。
“我呸,禁军了不起么?一群娘们兵,他们连血都没见过,还真当自己是一回事儿呢!在爷眼里,屁都算不上!”
“可人家是皇上直管的,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更别提禁军了,就算是个没断奶的小娃娃,只要在皇上面前露露脸,立刻就封官进爵,银子大把大把的来,哪像咱们在这苦寒之地,爹不疼娘不爱,拼死拼活也不过现在这样。”
“唉,谁叫咱们命不好,这辈子多积点德,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可不是,我下辈子也要投胎在京城大户人家中,年纪小小就能混个小将军当了。”
“哈哈哈……”
驱马走在众人前方的小将身披白色斗篷,面容沉静俊俏,尽管身后冷嘲热讽不断传来,却依旧平静地目视前方,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有死攥着马缰的双手青筋毕露。
第六十七章 战神
大地在剧烈的颤动,黑色的骑兵方阵在地平线下逐渐清晰,犹如海啸山崩,长枪林立,刀剑如林。
刚才还夸夸其谈的癞头汉子惊恐地张大了嘴,“有敌袭!”
在边境上大小冲突不断,身为大周边军他们的确不是没有见过血的无能之辈,但碍于大周的威势,草原部族除了时不时的小股骚扰之外,并不敢大张旗鼓地和大周开战。
军士们握紧了钢刀长矛,身体剧烈颤抖着,多年的战争经验告诉他们,对面那些人绝不是平时遇到的小股敌军。
成千上万的马蹄在草原上奔腾,掀起了大片的黑泥,原本天朗气清的塞外风光顿时变得尘烟滚滚,而正在他们发呆的功夫,敌军正以可怕的速度飞速逼近,像一群嗜血的狼群,让这些心理素质不错的军士们被恐惧压得动弹不得。
白衣小将眼中精芒闪过,绽出强烈的战意,却也明白此时身边不过二十来个军士,自己须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敌军太多,绝不能凭一时的意气冲动行事。
敌人越来越近,老兵马油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人,雪白的肌肤,红色的眼睛,头顶稀奇古怪的小辫子,森白的牙齿,如传说中的恶鬼一般吓人。
“蛮人是草原尽头会吃人的蛮人”颤抖的声音中满是恐惧,二十多个军士溃乱得不成样子,夹紧胯下的马掉头就跑,甚至慌乱中将自己手中的武器都掉落在地。
大周北部与草原二十四大部族相邻,虽然小打小闹不断,但一直都对大周表示有保留的臣服,这几年来大周朝廷日渐软弱,草原部族的动作越来越大,大周的将士死得越来越多,但同样这些彪悍的草原骑士们也折损了不少,其实草原人除了时不时揩油之外,对中原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这些草原人生活习惯与中原人迥异,舍不下自己的牛羊,每次打了一半就惦念着回去放牧去了,毕竟越往北的水土越适合牧草和牛羊生长,在草原人眼中不仅中原人太过秀气,就连他们的牛马都袖珍得让他们不屑,就算占领了大周的领土,那块地方也不适合给他们做牧场,何况草原有二十四个大部族,彼此之间征战不断,自顾不暇更遑论联手攻击大周了。
多年来大周一直与草原部族保持这种偶有小摩擦,但总的来说还是相敬如宾的状态,而在草原的尽头极北的苦寒之地则生活着一群蛮人,传说他们是受到诅咒的罪人,上天让他们永远无法吃饱穿暖,永远只能生活在神山脚下的苦寒之地,以捕鱼和狩猎为生,以肉为食,以毛皮为衣物,可是这样的条件却生养了这一群比普通草原人还要高大的蛮人,当狩猎的收获不好时,他们便常常劫掠草原人,不仅需要他们的马匹牛羊,甚至直接烹食这些草原人为食,相比草原人来说,蛮人更像没有开化的野人,任何一个草原人都谈蛮人而色变,更不要说大周人了。
因为有草原人在中间挡着,大周人免去了受蛮人骚扰之苦,食人蛮人的故事也只是作为故事在大周流传,就算这些边军也只是听说的次数更频繁一些,却从没有和蛮人正面交战过,不过雪肤红眼的特征还是让这些边军一眼就认出了这些蛮人。
电光石火之间,没有人有时间去思考这些蛮人是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军队,纪律严明装备齐全地突然越过了草原人,突然出现在大周的边境上。
“不要慌维持阵型,边战边退!”白衣小将大喝道,同时将手中尖锐的求援示警竹笛吹响,可是在如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和军士们哭爹叫娘的哀嚎中显得那么微弱。
“蛮人来了!快逃啊!”
此刻再严明的军纪也无法约束他们的溃乱,惊慌失措地狂吼着没命地奔逃着,这些军士并不是没有经过铁血的熏陶,可是人也许可以接受自己英勇地战死,却不能接受自己成为别人的食物,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将他们多年来的信念彻底摧毁。
蛮人的速度实在太快,没有等二十多人逃回大营,就已经带着嗜血的杀意追了上来。
蛮人桀桀怪笑着,高举着手中的砍刀,往前方劈去。
一声声惨叫传来,白衣小将的斗篷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就像是一幅艳得惊人的牡丹花图。
“救我!救救我!”被砍下马却还只是受伤的军士哀嚎着,蛮人狞笑地上前,几刀就将军士砍成了肉酱。
“努克努克!”蛮人们举起刀欢呼着。
白衣小将攥紧缰绳,像是下了决心般闭了闭眼,突然转过身,沉静地拔剑出鞘,横指着这些兴奋的蛮人。
一直努力奔逃的军士们,突然发现后方竟然没有了追击的动静,胆子稍大些的偷偷回头一看,震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那个人影动作快得如鬼魅一般,一时间让人无法以肉眼捕捉到他的动作,但他们还是可以清楚地辨认出那个人影便是一直为他们嘲笑的少年将军。
蛮人刺耳的惨叫声伴随着大蓬的血花冲天而起,刚才还威风凛凛的蛮人此事却像是一排排麦子一样横七竖八的瞬间倒下。
这仿佛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白衣小将的身法诡异如入无人之境,向来以威壮凶狠著称的蛮人在他面前如同三岁的孩童一般,竟没有丝毫的还击之力,只是刹那间,便有四五十人身首异处。
蛮人被这样可怕的杀伤力震撼了,白衣小将没有回头,只是怒吼了一声,“还不走?”
身后十余名军士明白了,他是在用自己的命为他们搏得一点时间,留下一丝生机。
出乎白衣小将意料的是,那原本溃不成军的残兵竟然没有仓皇地逃走,而是一个个勒转马头,结成阵型,默默地在他后方守护着。
大周边军不是吃素的,他们的确不是没有见过血的娘娘腔,虽然在初见蛮人之时有那样的恐惧,但男人的尊严战胜了他们的恐惧。
“严将军,我们掩护你,且战且退。”从军最多年的马油子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握紧手中的刀,望着前方的小将。
任他武功盖世,前方那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蛮人根本不是他一个人杀得尽的,当他力竭之时,就是一只蚂蚁都能将他踩死。
白衣小将也不矫情,微一点头,继续收割着生命。
蛮人没有想到传闻中孱弱的中原人竟然有这样的杀神存在,蛮人大军看起来虽多,可这次精锐尽出,每一个蛮人战士都是极其宝贵的财富,领头的蛮人将军心痛更是心惊,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的实力,他的身法太快,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挡住他凌厉的一击,而手下的那些蛮人更是被杀得胆寒,没有人敢靠近他。
而他身边的军士们都被他激起了大周男儿的气概,红着双眼玩命地攻向这些他们曾经怕得发抖的蛮人。
经过生死考验,杀过人放过血的军人身上才会有那种沉肃的杀气和铁血的气概,曾经吊儿郎当的兵痞兵油子们,身上的气质正渐渐发生着变化。
权衡再三,蛮人将军还是止住了蛮人大军前进的步伐,在后方大军赶来之前,他再也经不住损失任何一个蛮人战士了,现在损失的这些战士,他都不知该如何向蛮王交代。
白衣小将也不恋战,带着手下一行从容离去。
大周庆禧十年,蛮人入侵大周,四品武卫将军严允林独斩蛮人一百八十人,升三品平虏将军,赏纹银一千两,绸缎十匹。
军功和升迁的背后,崛起的是大周战神严允林的威名。
大周朝已经太平了很多年,就算是最年迈的老人都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战争年代,要不就是些边境小摩擦,要不就是境内灾患流民作乱,像蛮人入侵这样的大事,立刻就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内容。
“蛮人啊!那可是会吃人肉的啊!”
“死孩子,你要是再哭,小心蛮人来把你抓走煮了吃!”
“似乎蛮兵也没想象中那么厉害嘛,那个严将军一个人就杀了一百八十个蛮人呢。”
“话说严小将军舞得一对战斧,左右开弓,一斧下去就是十个蛮人首级……”
“得了吧,人家严小将军使的是双刀,斩下的蛮人首级还不止这个数呢,他身后的军士用板车一路推回营,路上还掉了好些呢……”
“你就吹吧,好像是你亲眼见到似的。”
“怎么不是?我爷爷的兄弟媳妇的妹妹的亲家的儿子的结拜兄弟的哥哥的儿子就在小严将军的手下,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
“真的?”四周崇拜的目光,让说话的人很有成就感。
“千真万确。”
“那小严将军究竟长什么样儿?”
“能将恶鬼一样的蛮人狠斩于马下的将军自然是魁梧雄壮,严将军身高八尺,腰围六尺,膀大腰圆,络腮胡子,声若洪钟……”
“噗嗤——”坐在五粮液大酒楼靠窗雅座的黑瘦男子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大哥,你不用这么激动吧?”焚炽被喷了一脸茶水,无奈地看着正咳个不停的焚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