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春宫野史
还有那想象力无比丰富的,看多了野史春宫图的,不免往歪里想,这两人不是有什么不伦之恋吧?
左相年轻的时侯可以是翩翩佳公子一名啊,而萧侯爷,则是英俊雄武的少年英雄,多么配对的一对断了的袖子啊!
当然,这诸多猜测,萧南逸是万万想不到的,他只是迷惑,一边迷惑了好几日了:最近这吉翔天吃错了什么药了,凡他举的政见,他对没口子的同意,就说今日吧……
他不由想起了今日,皇上他老人家人老心不老,新梳了个两边分开的发型,众朝臣皆不由自主往他老人家头顶望去,自是个个儿都端庄严整不出声的,终于,他汇报黄河水情的时侯,他忍不住了,向皇帝道:“皇上,今年黄河幸而未发生大的灾害,就如您的头发一样,风和日雨,平整严实……”
他的话让朝堂两边站着的官员想笑而不敢笑的,忍得很是幸苦。
他正后悔自己的嘴怎么就这么快呢?怎么年纪这么大了这养气的功夫还没有养到家呢?他正等着皇帝的雷霆大怒!
却听这左相大人哈地一声笑出了声,还出列帮口:“皇上,萧侯爷说得没错,臣也了解过,这黄河么,就如您的头发一样……”
他把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遍重复,终于引得众人绷不住脸了,个个面露了微笑。
这么一来,皇帝不好发火追究他一人的错了,毕竟罪不罚众,这句话是什么时侯都不会错的。
所以,皇帝自嘲了几句。//就灰溜溜的散朝了。
依他的了解,皇帝只怕以后再也不敢改变自己的发型了,所以说,这当皇帝也难啊,连梳个头发都要被朝臣们拿来比喻……扯远了……
他也逃脱了处罚。
到现在他还在奇怪,这左相往日里对自己。那是鸡蛋里也要挑两根骨头出来的……记住。不是一根,而是两根!
今日怎么就变了呢?
他又想起吉翔天那略带了些谗媚的笑脸,不由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爹爹,您怎么了?不停哆嗦。生病了吗?”
他一抬头,见是萧问筠,不由叹了口气道:“筠儿。你帮我分析分析,这平日里恨得你咬牙切齿的人,如果说忽然间对你特别的好了。你说说,是不是有问题?他是不是心底在算计什么?”
萧问筠皱眉道:“爹爹说的这个人,是谁?”
萧南逸道:“还能有谁,吉翔天罢,以前他见了我,不是黑着个脸,就是要上前嘲讽两句的。今日然借口秋凉,要送皮袭给我。还想请我喝茶……筠儿,为父实在是担心啊,这老匹夫在谋划什么大阴谋,如果为父防不盛防,出了什么事儿,筠儿你可怎么办啊。”
他一边说着,眼角竟冒出些泪花儿来,看得萧问筠怔了,吞了口唾液道:“爹爹,您想得太多了吧?或许是这吉大人忽然之间良心发现,临到老了,把一切看得开了,想和您化干戈为玉帛呢?”
萧南逸十分之坚决地道:“不可能,他如果看开了,那水都倒流了,不行,我一定要弄个清楚,他有什么在暗地底算计着!”未了脸色沉痛地对萧问筠道,“筠儿,你放心,为了你,我也要和这老匹夫干到底……”
萧问筠感觉自己无话可说,不知道怎么相劝,只得道:“爹,您就别太操劳了,他想怎么样,任他去!”
萧南逸瞪圆了巨眼道:“怎么,筠儿,你不相信我!”他叹道,忽地又打了个寒颤,“虽然这老匹夫的一张脸皮上的笑脸能寒碜死个人,但你爹我,怎么也得抵挡住,不能在他面前退缩!”
萧问筠小心地问道:“爹爹,你准备怎么样抵挡?”
萧南逸忽地露出了一个百花盛开的笑脸来……虽则那笑脸上皱纹过多……那也是笑脸:“他能口蜜腹剑,我就不能么,日后我也笑得寒碜死他!”
萧问筠被他吓得倒退了一小步,苦着脸道:“爹,您何必连这都要争?”
萧南逸保持了这么笑脸,转身走了去,向后扬了扬手:“筠儿,你放心,你爹年轻的时侯名叫恶犬将军,这外号可不是白叫的,什么算计,都算计不了你爹!”
自此之后,萧南逸的笑脸都被众人津津乐道了许多许多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某一日,恶犬将军忽然之间不挂着个冰霜脸了,忽然之间……大家都记不得是哪一天了……总之有一天,他笑得如花儿一般盛开地和左相对望,当然,那花儿是菊花……把左相吓得倒退了三步,众人也吓得倒退了一步,连坐在金銮坐上的皇帝也从椅子上差点儿滑了下来,记得皇帝当时是这么问:“恶犬……不,萧卿家,您今日是怎么啦,咧着个嘴,合不拢?牙痛么,要不要朕叫御医给你看看?牙痛虽然不是病,但痛起来真叫人受不了……再说了,你咧着个嘴,朕看了别扭,你还是板着个脸好些!”
以上种种笑脸之事,纯属猜测,大家不必较真。
总之,无论皇帝有没有被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众人有没有倒退几步,没有人知道,众人唯一知道的是,萧南逸的脾气好了许多,和老对头吉翔天的关系好了许多,两人没有整天地阴着脸了,不会让众人一见到两人就如见着的阴雨雷天了,而是如见着了和风日丽一般,再总之,两人你一个笑脸过去,我一个笑脸过来,使大家感觉如沐春风,使得原本想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的人也以此作为参照物,认为人生何须争来斗去,斗既是空,空也是空,大家喝喝茶,饮饮酒,做个好朋友该多么好。朝堂更是一片和谐之声。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以前,朝廷官员未免把左相和萧南逸当成了两大派首,各自归队于其中,现如今他们俩和谐了,自就也让朝廷上下无比的和谐。当然,让皇帝反而有些寂寞了。
以前,看两位大臣在朝堂上相斗,多么象斗狗斗鸡一般充满了娱乐之感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脂粉暗香来
所以,有朝一日,他看着朝堂之上你笑我也笑,他笑你也笑,终于发怒了,一拍龙椅:“你们一个两个当朕的朝堂的和尚庙啊,每天微微笑,微微笑,瞧你们笑得如弥勒佛一般,只差没合什念阿弥陀佛了!你们一个两个还是朝政大臣么?身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们这么喜欢当和尚,那每天吃斋念佛便行了啊,不用朕赐给你们的宅子官实禄了,全当去当和尚了!”
众朝臣垂目默不作声,有那机灵的当既收了脸上的笑容。.
只有萧南逸和吉翔天不为所动。
皇帝大怒:“萧侯爷,吉大人,你们两人怎么回事?”
连爱卿都不喊了,可见皇帝有多么生气。
萧南逸与吉翔天两人和谐久了,竟然异口同声,有了默契:“皇上,笑的时间太长,脸僵了,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
听了这话,满朝堂皆鸦雀无声。
尹天予坐在正堂当中的的宝椅之上,面容冷峻:“这件事也该告一个段落了。”
堂下站着的各堂堂主皆齐声道了一声好。
贺大家站在前列,上前道:“主公,我们既是得到了那灾灯的解药,便不必害怕那东女国的人了,她们在中原祸害了这么多人,其中有不少是福门的门众,也该让她们尝尝厉害了。”
笑面佛难得和贺大家意见一致,此时也点头道:“主公,咱们忍了她们那么久,不就是怕她们手里的毒物厉害,现如今这央夫人已然中计,我们还等什么?”
其它人脸上皆露了跃跃欲试神色。
尹天予道:“她们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虽然她们是暗中潜进中原的,但到底是一国之主,东女国虽是一个小国。也有精兵上万,所以,我们不能引起朝廷对此事的关注,加上东女国和东夷一向交好。东夷近些年和天朝常有往来,早已不是前些年兵来剑往的时侯了,咱们不能因为此事而引起两国交兵。”
贺大家道:“主公的意思是……?”
“如果她们内部内讧打得头破血流,就不关咱们什么事了。”尹天予笑了笑。
“可三皇子牵涉其中,难保这东女国的人不会将这笔帐算在天朝头上,到时便会又起兵祸了。”
尹天予脸色有些冷冷的:“这位三皇子,可是最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了。他现在在朝堂没有了支持,最支持他的吉家和他也生了嫌隙,他怎么还敢做出什么事来惹得皇帝侧目,我相信,他会老实一段时间了,而且,他既使想要找到他想要的人,但他如今被剥夺了辖领官兵之权。也没有人能帮得了他,至于他招集的那些江湖人物……”他往贺大家望了一眼。
贺大家笑道:“属下听了主公的吩咐,早向全江湖发下了通禁令。如果有人帮助李景誉,便是和咱们福门做对,加上他手里既无钱,也无权,很多人都悄悄地离开了,他现在是孤家寡人,想来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众人心底警然,心想初一开始,听到要与三皇子斗上一斗的时侯,大家心底还有些胆颤心惊的。毕竟这李景誉盛名在外,他是本朝最得皇帝看重的皇子,也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子,手下能人众多,可这不过隔了几个月而已,这李景誉便莫名其妙的从至高的位置一步一步往下滑。如今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还没东女国的人恨上了,被东女国的人恨上,这可是比被毒蛇咬了一口好不了多少的下场啊!……众人再望了望尹天予不动声色的脸,忽地心底踏实了起来,有主公在,咱们福门简直赶把天戳个洞啊。
尹天予点了点头,吩咐道:“只要能将这心狠手辣的央夫人处置了便行了,千万不能伤及无辜……”
众人皆齐声应了一声‘是’,这才各自退下,自是布置种种。
尹天予从大堂走了出来,这一处院子,是他叫人买的一处前朝郡王的废弃院子,略为装饰了一下,用来充作福门之人集会时用,后院之间,有一座二层的楼阁,原来是精美华丽的,但因废弃久了,许多的雕花红漆都脱落了,他使人将这二层的楼阁修砌起来,粉刷一新,这里便成了他的第二处常驻之处。
和往常一样,他来踩着有些支呀作响的楼梯往上登去……整个院子虽大,但只有他一人住着,这里的仆役并不多,他也不想让人随便地出入这里,因为这处地方,是他独有的清静之所。
他来到了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上,忽地,他听到了轻微的呼吸之声,不由脚步停了停,与此同时,他闻到了淡淡的脂粉的香味,皱了皱眉头,飘身上了二层楼阁。
在镂空雕花的暗红色长案边,黄梨森的圆背高椅上,他看清她淡清色的衣服,头上冰玉青荷的发簪,耳边明珠珰在略有些昏暗的室内发着淡淡的光芒,衣襟边缘绣有青竹。
这个背影,是深刻在他脑中的影子。
可他却发出了冷笑:“央姑娘穿成这个样子,倒叫我认不出来了。”
她倏地回头,眼里神色莫明,从桌边站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穿了这身衣服,不会比她差。”
尹天予垂下眼眸:“姑娘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合身份一些。”
央艳茹被他眼底的不耐激得大怒,身形一晃,来到他的身边:“连她的衣服,你也不愿意人穿么?”她指着窗外,“从这里,可以看到萧府的后院的亭阁,但在萧府,你算得了什么?永远只是一名奴仆,你的卖身挈,还在萧南逸书房的不知哪个角落里吧?平安……”
她想激起他的愤恨与恼怒,可她失望了,他的眼底依旧是澄静无波,他忽然间笑了,那笑容如岸上桃花跌落平滑的湖面,涟漪一层层的漾开,却俊美到了极点:“原来你知道了?”
他漫不经心地道。
她恨这种漫不经心,这代表着他没有什么能让她控制得了的,这是一个她不能控制的男人,她早就知道,但她还是希望他眼底有一丝的畏缩和害怕,可没有,她什么都看不到!
【第一百78章】薄纱底下的身躯
“不错,我知道了,金屑郎,你虽统领福门,被江湖上的人称为暗夜蝠皇,但在那些人的眼底,你什么都不是!”她指着远处萧府巍峨的翠瓦屋顶,那边一线沿开,都是豪门大族,一直沿伸到皇宫。
他还是漫不经心,甚至嘴边添了些揄挪:“是么?”
她的表情有些狠利:“不错,中原的人是什么样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讲究门派,讲究礼仪,讲究一切按规矩来,金屑郎,你在萧府为奴,既便你有怎么样的成就,给萧府做了多少,萧南逸还是不会将你放在心底,他不会把侯门贵女嫁给你!”
尹天予眼角闪过一次寒光,朝她望了过去:“关你什么事?”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央艳茹心底狠狠地想,每次听到他说这句话,她的心底就会恨到了极点!
不,在他面前,她不能摆东女国小国王的架子,虽则隔不了多久,她便会真正掌握东女国的权势。
“金屑郎,你去东女国吧,我原意为你改变,不再三夫四侍,一生只要你一位王夫……”她看清了他眼底的鄙夷,忽然间大声地道,“咱们东女国的人就是这样的,想要什么就说了出来,不象中原女子那么藏着掖着!她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这些,是么?”
尹天予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她不用对我说。”
央艳茹看清了他眼底藏着的冰冷与懈怠,他全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脑子里,她的请求与肯求就渀佛热水烧在了冰封千年的石头上,不但热气儿都没了,还结成了一层冰。
她转过头去。远处萧府的楼阁突爀地冲进了她的眼眸,那冰冷的建筑在阳光下发着光,不动声色,渀佛面前这个男人一般,默默地嘲笑着她,嘲笑着她的狼狈。
为什么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笑不敢大声笑,走路也只会小步迈的女人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赢得这个男人的心?
她忽然间恨极了那躲在那豪宇华庭中的女子。
“你会后悔的……”她道。
但一说出这句话,她却感觉到了后悔,她瞧清他眼底寒光一闪。如利刃般朝自己刺了过来,她不应该用这样威胁的语气的,他不会受任何的威胁。她以前不就已经证实过了吗?
“我劝央姑娘还是顾着眼前,把自己想要的舀到手吧!”尹天予的语气还是那么淡然,可她却从中听出了浓浓的要胁。他在告诉她,他可以让她得到手,也可以让她诸事成空!
不错,东女国的皇位,才是重中之重,她不应该在这上面纠缠。
她垂下头,向他拂了拂礼:“奴家失言了。奴家会按门主所求,后日午夜开始行动。”
尹天予负手而立。连望都没再朝她望一眼:“既如此,殿下便快些去准备吧,别再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
央艳茹把嘴唇都差点咬破了,这才压下了满腔的怨气,拉开窗子,从窗户飘飞离去。
见她走后,尹天予手掌一挥,便把那半合的窗上关上,自言自语:“看来这地方不是很隐蔽,什么人都能进得来。”他望着墙角那樟木大箱子,笑了笑,缓缓地走了过去,脚一踏,便踏在了那箱盖子上,又自言自语,“哎,衣服脏了,换什么好呢?还是先洗个澡?”
萧问筠躲在衣箱里已经好半天了,至于怎么会到了这箱子里,她至今自己也没弄明白,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她今儿早上去接一朵玉兰花,摘玉兰花的时侯,冷卉很鬼崇地告诉了她一件事:“小姐,咱们外院里不是新来了两名侍卫么,那两名侍卫与众不同,我是知道的,所以院子里其它的老侍卫看他们都有点儿不顺眼,今日老黄就对我说,说他们常往咱们萧府旁边的那废郡王的宅子里跑……”她见没引起萧问筠的注意,停了停道,“平安也老往那里跑。”
于是,因这楼阁是离萧府最近的,不过一墙之隔而已,对于萧问筠来说,以她在萧府说一不二的势头,叫人打穿把墙当然不成问题,只不过这道墙却是在她二娘顾氏的院子里,打通的时侯,顾氏委屈得直掉眼泪,躲在了屋子里,喃喃地道:“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连我自己的院子都不能作主了,都要被人打穿了……”
这顿埋怨对萧问筠来说,自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所以,她便无声无息地进了这楼阁,可刚进楼阁,她还在想这楼阁可真高,刚好可以看得清楚自家那小花园,小花园可是她常去的地方,刚想到这里,她还没有进一步地查看这楼阁,便听见有人上楼的身声,因和江湖人士呆得多了,她感觉这脚步特别的轻快,渀佛倏忽而至,但却被什么绊着了走不快,情急之下,她揭了屋角的大衣箱盖子就藏了进去。
自是把箱盖子留了一条缝儿看着的。
在看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她便震惊了,她渀佛看到了自己在镜子里的影子,一样的衣饰,一样的耳环,一样的发髻,连插在头上的头簪都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她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走得不快了,穿和自己一样的衣服,能走得快么?
贵族女子的衫裙哪是一时半会儿穿着能走得快的?
她当然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脑子里便忽地冒出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来,是她?
可要她仔细去想,什么时侯看过这图画时,她却又想不起来了。
只不过,她倒是想起她不只一次的出现,在樱花树下,她穿着的是一件薄透的轻纱。
想到这里,萧问筠不由在心底默默地叨念,为什么你在我的眼里,从来都没有穿着厚一些的布料?就前些时侯吧,天气转凉,秋风吹得刮人,你穿一件能隐约见得到肉的薄纱,你以为平安是火炉,能带给你热量?
今日倒是厚了一些了,但你也别偷人衣服啊。
萧问筠终于明白前几日莫名消失的衣衫发钗去了哪里了。
【第一百79章】 男人的光祼
萧问筠看着她坐在桌前,托着腮坐着,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唉声叹气,嘴里喃喃地道:“金屑郎,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萧问筠就看着她呆坐在桌前,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两句,而她,呆在箱子里,脚都快蹲麻了,她正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便听见又有人上楼的声音,那声音在台阶处停住了,再后来,再后来……便是两个人的对话。
他说得那么无情,听得萧问筠都感觉到了那语气中夹着的凛冽寒意,直冻得人发抖。
只不过,那女人的胆大,也让她莫名的佩服。
于是,她左思右想,出不出去呢?出不出去呢?
出去了,表示她已听清楚了平安与那女人的对答,其实她心底是窃喜之的,但会不会让平安认定此事如此便对她做了个交待了呢?让他很得意呢?如果那女人再次缠了上来,平安就不会再采取行动了呢?
她在箱子里胡思乱想,纠结不堪,紧接着,便听到了脚踏在衣箱顶的声音,一下子把那缝儿给踏得没了。
再接着,她便听到了浴桶放在屋子中央,倒水的声音……她仿佛感觉到了腾腾的热气透过那箱子直渗了进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从缝儿里望过去,便看清了那高高的浴桶上,朦胧的水汽之中,有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直垂在桶的边缘。
萧问筠在心底默默地叨念,男人的光祼么,又不是没有见过,都经历了两世的人了。如果不能偷偷地从这屋子里出去,那还真不用做两世人了。
再说了,瞅他的样子,半天都没有动,想必是被热气熏得昏昏欲睡。正准备做春梦呢。
她悄悄地揭开了衣箱盖子,缓缓地把脚迈向箱外,迈一条脚。往他那边望一会儿,见他一动不动,心下稍安。心想自己的运气可真好。对了,今日出门,可是翻了黄历的,今日利于会友,出行,动土……虽然这离‘会友’这一项相差实在有些距离,但咱们也算得上默默地会了友了,至于‘动土’。这箱子盖,不就象个棺材盖子一般的沉重……特别是砸在腿上,萧问筠忍着眼泪。把那箱子盖子轻轻地合上,把另一条腿拔了出来。心想你洗个澡使洗个澡罢,你无缘无故地哼什么小调呢,吓得我手一松,把箱子盖掉了下来,为了不弄出声响,惊扰了你,只有用自己的腿接住了。
红木的箱子盖,可真沉啊!
“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红欲然……”
她听着他缓缓地哼着那小调,如雨润芭蕉,桃花映红……蹑手蹑脚地往门边摸了去,心想还好他背对着门,而且离门很远,她今日穿的绣花鞋是软底的,一丝儿声响都没有,比得上江湖上的轻功了,而且这一路行来,进行得极为顺利,顺利得让她都有些不敢相信了,居然让她摸到了门把手了,只要悄悄地拉开了门,她这一趟便算得上神不知鬼不觉了。
她都有点儿佩服自己了,居然从福门门主的屋间里,而且福门门主还光裸着的时侯还能全身而退!
她一边缓缓地拉开门,一边感叹地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出身侯府,天生富贵,换一种身份,出身出江湖的话,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轻功高手,高里来,高处走,日行百里不在话下,偷鸡摸狗也不在话下!
忽地,她感觉屋子里吹来一阵阴风,把她刚刚缓缓地好不容易地拉开了一条缝儿的门给关上了,而且这门框年久失修,一旦关上,就很难打开,她使出了浑身的力,眼看着那门就要被打开了,可门的把手却不知道怎么的……她只听得匡的一声,那门把手就断了,而且断得极为彻底。
前面不是说过,她在使劲全身的力气拉那门么,她身上的力气全在那门把手上,门把手一断,大家可以想象得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她只觉得自己噌噌噌直往后跌了过去,那个速度让她想到了腾云驾雾……下一刻钟,她便撞到了一温暖之物之上,还感觉到了脸上传来的热汽。
是水汽腾起时的热汽。
这热汽不得不让她联想丰富,她想到了刮了毛的猪被宰的时侯,拔了毛的鸡下锅的时侯,当然,顺带着也想到了除了衣服的人进了浴桶的时侯。
总之,进入她脑子里的画面,全都是光裸的,这等情形,怎么不让她惆怅?
而且,她感觉到有一光裸的手扶住了她,这等情形,更让她更为惆怅了。
当然,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到,其实手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光裸着的,除了寒冬腊月为了保暖戴上护手之时。
她忙不失措地想要站稳,却听到他在她头顶咳了一声……为了避免到眼睛见到不该见的东西,她不敢把视线越雷池半步,只望了脚底下那一小块方砖,道:“平安,没曾想打扰到你洗漱了,我也该回去了。”
头顶又一声咳:“筠儿,你是知道的,你想要做的事,想要看的东西,我总是千方百计地满足你的,虽则……你现在的要求有些不合礼仪,有些古怪,但为了你高兴,我做些牺牲原也没有什么,至多几日之内有些睡不着觉……”
萧问筠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心想他用这么慎重而沉痛兼之委屈的语气在说什么呢?
“啊?”萧问筠道。
他又咳了一声,十分之善解人意:“筠儿,是不是上一次你的某部位被我打了几下,你一直记着,所以想把这个公平讨了回去?”
“啊?”萧问筠还是弄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她感觉他松开了扶住她的手,转过了身去,把某部位对着了她:“筠儿,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来吧!千万别心痛,大力一些,我皮糙肉厚,你使劲儿打!”
萧问筠终于弄清楚他说的什么了,他如果转过身去,对准着自己要自己打的,肯定是她上次冷防地被他打的地方了,那地方是浑圆还是带着些肌肉……呸呸呸,我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官不与民斗
她自是不敢转头,连视线都不敢移动半分,很平静地道:“我大人不计小人过,那次的事,便这样算了罢。
她听到他直给了腰,这才舒了一口气,却听他欢欣鼓舞道:“筠儿,你真大度,那上次的事,咱们就一笔勾消了?”
萧问筠只感觉脑子里出现的浑圆和光裸等词带给了她无比大的压力,哪有时间想其它,垂头丧气:“一笔勾消。”
“太好了,来,过来喝杯茶,咱们就算是真一笔勾销了。”
萧问筠见到自己的眼皮底下递过来了一杯茶,手是光裸的,可手腕之上却明明有衣服袖子完整无缺地盖着!
袖子口还刺绣得有精美的花纹!
头顶上的咳声转变成了低低的两声轻笑,萧问筠抬起头来,便见着他身上衣服一件都没有少,整整齐齐,丝豪不乱,只是那一头漆黑的头发披散了下来,搭在肩上。
而那冉冉升起的水汽,倒真是水汽,热腾腾地一大浴桶热水倒是真的,萧问筠略为一想,便想明白,那浴桶大,他定是双腿撑着那浴壁,架在半空之中,再把头发放下来,热气腾起,造成了那种若影若现的光裸情形。
她平静地道:“门主,要您百忙之中还抽空儿戏弄人,可真是难为你了。”
“不难为,不难为,这机会也不是常有的,百年难遇,比如吧,我这衣箱子放在这里那么久了,从来没有人在里边藏过,对箱子来说,何其幸运?”
他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让她怒从胆边生,火从心中起,到了未了,却只木着脸道:“我走了。”
为了表示自己这么走,并不是落荒而逃以及不战而败等种种情形。她淡然地建议:“那水快凉了,你如果洗澡的话,还是尽快洗的好。”
他含笑道:“真多谢筠儿这么的体贴,只不过……”他弹了弹指甲。“那门,只怕有些难开,要知道难忍着不笑是很困难的,所以,这一岔气,就把那门关得太紧了。”
萧问筠把拳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想象着自己的拳头威猛地向他脸上挥去的种种情形……他这是明打明的要挑起自己刚刚平息的怒火啊!
“那麻烦你把门打开。”萧问筠自觉自己浅笑嫣然,气量大度,态度雍容。
“哎呀,怕是要等一会儿,我手疼……”他愁眉苦脸,“刚刚被一重物撞了一下,疼得要命,是不是手折了?”
什么重物?萧问筠愕了愕。这陡然明白他说的重物是什么了,这是明打明的在嘲笑自己那一跌啊!
萧问筠只觉那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到了头顶,如果面前有面镜子。她想,应该可以看到头顶冒出的那缕青烟了。
“那要不要我帮你揉揉?”她依旧浅笑嫣然,准备着他如果答是,就拿起他要让自己揉的手,一牙齿就咬了去,一想到这里,她的牙齿都开始痒痒了。
“不用……”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扭捏,“我怕……”
萧问筠又是一怔,心想你做为了一个雄纠纠。气昂昂的男子汉大丈夫,你站起来比我高一个半头差不多两个头……想起来就气愤,你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每次和你站在一起,我都有自己矮小如小童的感觉……扯远了,你到底怕什么?
他声音很继续扭捏:“筠儿今日笑起来这么的狰狞,仿佛是在磨着牙的笑。有些象咬牙切齿,筠儿这是在心痛我手痛吧,我怕筠儿替我揉的时侯,因为太过心痛了,一不小心,把牙咬断了,筠儿是女子,爱惜容貌,如果少了一颗牙,可就麻烦大了。”
萧问筠默默地叨念,为什么痴傻的时侯我把你没有办法,眼看你不痴傻了,我把你还是没有办法?从你身上讨个口舌便宜就这么难么?这么难么,就难得过上青天么?
你就不能让让我么?
她终忍不住,怒喝一声:“你到底开不开?”
他还没有回答,却听有人答道:“筠儿,你在里面?”
听了这话,萧问筠的第一个反应很直接,直接向尹天予身上扑了过去,尹天予正逗得开心,哪里想到这么一着,被她一扑,脚步不稳,略向后退了一步……他们的身后,正是那个极大的浴桶,还热气腾腾,水汽直升,两人很直接地跌进了那浴桶里面,还好那浴桶很大,装下两人绰绰有余。
“你……”尹天予道,他刚说了一声你,就被萧问筠用手堵住了,她急道:“听声音,是爹爹……”
窗外有人委屈而娇柔地道:“侯爷,妾身没有骗您,大小姐的确来了这里,还把妾身的墙给打穿了好大一个洞。”
萧南逸不耐烦地道:“你委屈什么,不就是一个洞么?又没有把你身上打个洞!”
萧问筠这才明白这岔儿出在哪里了,这顾氏老实了许多日子没管府里的事,那些日子,萧问筠把府里拆了她也是不闻不问,近些日子,想必萧月怜搭上了李景誉,她心底又有了期望,便又开始想在府内争一长短了。
因为前些日子她的老实,倒是让萧问筠忽略了她。
窗外又传来了萧南逸的声音:“筠儿,你在里面?在里面干什么?”
萧问筠倒在了尹天予的身上,身上原是有几层布隔着的,但被那热水一浸,早就湿透了,她感觉到了他身上勃张的肌肉,如上好的包着岩石的绒缎,他温暖的呼吸就在她的头顶,清香从他的唇嘴间发散出来,将她包围住,混着这桶里的热气,让她感觉身上如着了火,而更要命的事,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仿佛他们早就这么拥在一起过,而且更为坦诚相见,那样的情形在她脑中一闪而逝,让她有些迷惑,想要想得清楚些,却象前几次一样,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垂下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她与他交叠在一起的腿,漫上来的水已将两人的衣衫打漫,绸制的衣服十分之彻底地把两人的腿形勾勒,她想要支撑起身子,离开他,抬起头来,却见他长长的微卷的眼睫毛下,一双眼眸如有幽幽暗光。
【第一百八十章】 衣衫相贴
“别动。”他在她的耳边低声道。
他的手环得她越来越紧,似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子里,让她浑身如着了火。
外边的人还在叫:“筠儿,筠儿,你在哪儿。”
“不行,不能让爹爹进来。”萧问筠道。
“你放心,隔不了一会儿,就有人请他们离开的。”他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之上,那甜香因热气蒸腾而无孔不入地灌进了他的鼻子,这种味道,是他思念了许久的。
萧问筠感觉到他的唇齿间的气息漫延至了她整个脖子,他身上的温度仿佛要将她浑身都煮沸……
窗外传来了声音:“两位这是擅闯民居,请两位立刻离开,如果不然……”
“如果不然,怎么样?报官?”萧南逸气呼呼地大叫,“你看清楚老子身上的官服没有,老子就是官!”
那声音却不着急,慢条思理地道:“萧侯爷,小的自然认得您的,您带人把咱们家的墙砸了个大洞,还在这里大呼小叫地叫着你家姑娘的闺名,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什么?这墙是我砸的?”萧南逸停了停,心想可不就是我家的人砸的?对了,这管家说得对,我不能把这事张扬了出去。
萧问筠在屋内听到清了萧南逸的声音低了下来,不由朝尹天予望了一眼,心想这主子说起话来能把人毒个半死,他的属下也差不到哪里去,能不动生色地把人气死。
而爹爹一遇到自己的事就不会冷静·定会被他吃定了。
她正在思索,眼角一扫,却见他脸色暗红,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她顺着他的目光望下去,这才发现此时的情景更为不堪······他们的衣服已全被打湿,她今日穿的,是一件颜色嫩黄的衣衫,被水一浸·竟有些透明,把内里穿的浅红色的肚兜印了个清清楚楚,她忙一环臂,遮挡在胸前,想要站了起来,却被他一把拉住了,脸上有凝重之色:“谁?”
萧问筠一愕,外面的争吵声却停了下来,萧南逸在外大声道:“终于有人出声了,谁躲在里面?快点出来。”
尹天予却不理他,只管望着那倚在墙角的屏风,那屏风破旧,想是以前那位旧主人不用了,随便堆在墙角的。
随着他的问话,从那屏风处便慢慢转出来一个人,淡青色的裙子,与萧问筠以往的打扮一模一样,只不过萧问筠今日穿了一件浅黄色的,而她身上的颜色不同。
是央艳茹。她离开了又回来了,她脸上神情莫测,望着浴桶中的两人:“金屑郎,还是被你发觉了?”
她缓缓地向两人走近,轻眸浅笑,眼波在萧问筠的身上打了个转,把萧问筠看得恼羞成怒。
“金屑郎,想不到你喜欢这个调调儿,咱们东女国可不象中原女子那么假正经,既如此,让咱们俩来陪你。可好?”
萧问筠只觉在她眼底无所遁形。正在尴尬,那知平安却一个转身,站起身来,将她挡在了身后,手一招,椅背上的披风便随风而起,将她包裹了个严实,萧问筠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而窗外的萧南逸,却听清楚了屋子里的男女交谈之声,心中疑心大起,一把推开了拦阻的人,跑到房门前就开始敲门:“快开门,再不开门,老夫就撞进来了。”
央艳茹瞧了瞧萧问筠,见她在尹天予的身后缩成一团,浅笑道:“金屑郎,现在可怎么办才好,被人堵在了屋子里呢,不如这样,让奴家帮帮你?”她如风拂杨柳一般向尹天予走近,“你要你能象对她一般的对我,便成。”
尹天予还没有回答,萧问筠大怒,扯下了蒙住头的披风,恨声道:“你可真不要脸。”
她自是不敢大开地说的,但萧南逸到底练过武功,耳目极为灵敏,在屋外听到了隐隐约约与萧问筠相似的女声,敲门敲得更急了:“筠儿,你是不是在里面?”
那管家拦阻道:“萧侯爷,萧侯爷,您说什么呢,你说的可是您那大姑娘?这是咱们家主子的屋子,咱家主子在里面洗澡呢,怎么会有贵府千金在?这传了出去……”
萧南逸狠心一起,便什么都不顾了,他停止了敲门,一掌就向那管家击了去,恶狠狠地道:“叫人无法开口传不出去不就行了?”
萧问筠知道爹爹为了自己,只怕是起了杀心,心底一急,便想扬声,却被尹天予往背后一扬手,阻止住了。
央艳茹见此情形,笑容更为灿烂:“金屑郎,奴家的提议如何……”
她话未说完,尹天予手指隔空朝她急点,与此同时,扬声长笑,将以下的话声送出极远极远,远得隔了好几个院子来到了大街上,前面说了,萧侯府处于闹市之中,而这萧府的隔壁和大街也相差不远。
他以内力凝成细线,将声音传得老远,如皇宫离得近,估计连皇帝老儿都听清楚了。
“萧侯爷,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您老人家用得着砸了墙来抢么,你想要,我就送给您……”
萧问筠还在思索,他在说什么呢?他什么时侯染上了这习惯,喜欢送人女了了?
而且送给自己的爹?
她还没有想得清楚,便见着央艳茹如风一般的飘起,那房门便打开了,一头直撞到了老爹的怀里。
萧南逸也没弄清楚屋子里面的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便见着房门嗖地一下子被打开,自己怀里无缘无故地多了一个人。
而他眼角一扫,这个女人的穿着和萧问筠一模一样,且一动不动,他心一急,以为萧问筠发生了什么事,忙紧紧地将她抱住了,急叫:“筠儿,筠儿……”
连叫了两声,人家不应他。
尹天予把央艳茹推出去的时侯,角度力量掌握得十分的巧妙,使她的脸朝下,背部朝上,让萧南逸半丝儿也看不清楚,等他感觉不对,把那女人的身子翻过来朝上,已经太迟了…···
只见从院子尽头忽地涌进来无数的人,有拿了竹蓝子准备上街买菜的大娘,手里拿着纸风车的小孩,拿了一根扁担很明显的正挑着东西却被这里的情形吸引的挑担夫,还有几名无所事事的闲汉······这些人什么人都有,但脸上都带着唯一的表情:看热闹来罗!
其中还有一个身穿衙服的里保,他自是一眼就认出了萧侯爷,当然,这条街上的人谁不认识萧南逸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怀里的女人
所以,看清墙上的大洞,他怀里的女人等种种情形,众人皆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咦……”
里保身负官职,自是不能象百姓一般光顾着看热闹,他小心上前:“萧侯爷,您这是……?”他这句话问得意味深长。
萧南逸早看清了怀里的女人不是萧问筠了,忙一松手,把她推开,但此时再撇清,是不是太迟了一点?太绝情了一些?
这个疑问,是围在他周围的众看热闹者心底共同的疑问。
萧南逸人老成精,当然也明白了众人眼底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了,任他再官场纵横,百炼成钢,也有些失措:“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里保道:“卑职虽然官小职卑,但邻里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卑职还是要管的……萧侯爷,您这次做得太过了一些,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何必闹得脸面上这么不好看?砸墙过来抢人,这也太离谱了一些,再说了,人家都说送给你算了,您为何在人家院子里驻留不走?”
他弯着腰,表情兼卑,说起话来却全都卑微之意,引得围观众人皆齐声赞了一声好。
更引得萧南逸大怒,心想皇帝老儿都不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你一个小小里保,是吃了哪门子雄心豹子胆了?他自是不知道这里保也是福门的一份子。
但他更挂心的是萧问筠的下落,心想这女人穿了筠儿的衣服来胡弄,莫非筠儿真遇上了什么不测?
他一掌推开那里保,就往那房门冲了进去,待他走进。看得清楚,这屋子里哪还有人,只有一只老大的浴桶冉冉冒着热气。
他急忙往府里赶,见顾氏在一旁呆呆地站着,气不打一处来:“还在这儿干什么。还不敢快回府!”
众人把目光朝萧南逸以及顾氏身上来回的转,恍然大悟:原来这萧侯爷来抢人,引起了他家小妾吃醋。也跟着过来了?
然后,众人便把目光往那女人的那边望过去,却只见那里已空无一人。
萧南逸一把将顾氏拉回了府。将她丢下。急急忙忙地往萧问筠的院子里赶,来到半路,迎面便撞见了冷卉,他一把拉过冷卉:“小姐在哪儿?”
冷卉莫名其妙:“老爷,小姐刚刚去了一会儿花房,摘了些时令花儿来准备晒干了做花茶,刚刚回了房,一直都在院子里。老爷,您找她什么事?”
顾氏并不死心,一直跟在萧南逸的后面想看热闹。趁机扇风点火,听了这话。道:“冷卉,你就别跟你家小家遮掩了,她刚刚……”她掩嘴叹息,“如果真传出什么来,萧府可怎么办啊。”
冷卉冷声道:“二娘,你也是萧家人,小姐一直把你当家人般看待,为何你总想着小姐不好?你到底存的什么心?”
顾氏撇了撇嘴,正想再挑拨,却被萧南逸瞪了一眼,只得收了声,心道,我明明看见她去了隔壁,回到这院子最近的地方就是那面墙,她不见了人影,看你怎么抵赖。
可她还没想完,便见着萧问筠婷婷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皱眉道:“爹爹,我老远就听到了吵闹之声,还听到有人提到了你,这是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萧南逸仔细看过去,见萧问筠发丝丝豪不乱,衣衫整洁,穿的还是早上的那身衣服,根本没有出去过的模样,不由放下了大半的心来,回到头狠瞪了顾氏一眼:“以后你换个院子,去竹亭院,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竹亭院是萧府最偏僻的地方,顾氏当然不愿意去:“老爷,明明是她砸了那墙,妾身明明看见她……”
萧问筠截住了她的话,掩手打了个哈欠:“二娘说的是那墙啊,我不是说过,砸了不日之内会帮你修好么,你急什么?我就是看那墙不顺眼,砸便砸了,怎么着?”
萧南逸感觉这话豪气干云,甚得他心,心想,老夫当年年青的时侯不也是这样,敢把天戳个洞,比如说把皇帝,当年的太子用恶犬围困,困了便困了,怎么着?
可到了后来,便渐渐被磨圆了棱角了。
哎……
顾氏听了这话,想要上前哭述,哪知却看清了萧南逸眼角露出了赞赏,恨得牙直痒痒,只得暗自生气。
“爹,如果没什么事,那女儿便回房了……”萧问筠道。
萧南逸忙端正了一下自己的思想,心想她到底是个女儿家,欣赏归欣赏,但必要的纠正还是应该的:“筠儿啊,你对那墙不满,尽管拆,但别拆到人家的院子里啊,让人误会了多不好?”
萧问筠慎重地道:“爹,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女儿这也是为了弄清楚咱们的邻是什么人不是?我特意叫人悄无声息儿地拆的,那洞口在被假山挡住了……”
顾氏终于忍不住了:“老爷,你听听,她一定是去过隔壁了。”
萧问筠斜了她一眼:“二娘,您是我的长辈,我如果做出这等事来,您不拦着?”
顾氏一滞,垂头嘟哝:“谁敢拦你?”
萧南逸道:“行了,你以后安份些……”又转过头对萧问筠慈和地道,“筠儿,拆墙这等粗重活儿,要下人做就行了,你可别亲自动手……”
顾氏气得直跺脚,自是没有人理她,她只得一个人暗自生恨:怜儿嫁进了王府,就有你们好看的了。
第二天,早朝。
文武官员齐齐地站在左右两列,一般来说,萧南逸与吉翔天是站在头排的,萧南逸有些迟了,他走进殿门往前列走的时侯,感觉两排官员看他的眼神全都有些异样,他一边思索着出了什么事,一边站在了吉翔天的身边,还没站定,吉翔天压低了声音道:“侯爷,您可真是真性情,真汉子……”
萧南逸道:“什么?”
“咱们可都听说了,你为了个女人,砸了人家的墙进去抢……”吉翔天语重心长,“侯爷,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跟我说一声就得了,何必去抢?”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同地痞抢女人
萧南逸气道:“老夫哪有这么做!”
吉翔天道:“这消息啊,都传到皇上那儿了……”
正在此时,有太监传诺:“皇上驾到。”常福望了望皇帝脸上的喜色,低声道:“皇上。去长秋宫么?”
皇帝听了这话,脸上喜意更深,点头道:“走,走……”
一行人来到长秋宫,偏殿之内,皇后正歪在矮榻之上捧着一本书册看着,见皇帝来到,略有些吃惊,笑道:“皇上这些日子怎么日日都守在长秋宫,其它的姐妹可要怪怨本宫了。”
皇帝喜悠悠地走到她的面前,扶了她重坐下:“皇后,你病体初愈,朕常来看看你,那是应该的,快躺下。”
皇后依言坐下,又叫人替皇帝上了茶,皇帝顺手拿起皇后放在身边的书册,却见是一本《孝子传》,便叹道:“皇后,朕近日常想作梦梦见坤儿,他如果还活着,怕是有朕这么高了吧?”
皇后垂眸道:“皇上身边,如今不是还有乾儿和誉儿在么?老想着那走了的人干什么?”
皇帝看了看皇后的脸色,轻叹道:“这两个,又怎么比得上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呢,他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他是朕的太子,是朕的嫡长子,也是朕最看重的。”
皇后轻声道:“皇上这是怎么啦,怎么每日来长秋宫,说的全都是以前的事?”
皇帝抚了抚她的手背:“皇后,朕是一国之君,不得已要娶许多的女子,但你是知道的,朕最看重的人还是你。”
皇后拿起手边的青花瓷瓷杯递到他的手上:“皇上,辰儿与乾儿也是极聪明懂事的,还有誉儿……”
皇帝正揭开茶杯盖子,听了这话,把茶杯盖子一下子盖上了,声音变冷:“你就别提什么誉儿了,他就是聪明过头!”
皇后垂下眼来,想起坤儿告诫自己的,能够知道这个儿子还活着,已是她最大的安慰了,她只想按照他的意思,不想勉强于他。
皇上放柔了声音道:“皇后,朕这才发现,你是一个极有福气的人,想想当年,那么大的祸事,咱们的乾儿都没有事,你说说,有没有可能,坤儿也会躲过大难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可让他失望了,他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他还想再试探,皇后忽尔皱了皱眉头,气息微弱:“皇上,近日不知道怎么了,可能天气转凉,臣妾老感觉头痛,可让御医去查,却又查不出什么来,皇上,今夜您先去别的宫里坐坐,改日臣妾好了……”
皇帝只得站起身来,又仔细地吩咐宫里侍婢好生侍侯皇后,这才离去了。
等他走后,皇后让众人退下,缓缓从矮榻上坐起,望着那低垂的帷幕,低声道:“你都看见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风声,怕是不会死心的。”
尹天予从帷纱后走了出来:“娘娘,他反复向您试探,无非是还没有弄清楚,只要您不说,他便永远不能证实。”
皇后许多日子没见他,感觉他脸上清瘦了不少,上前伸了手去,想抚他的脸,却被他避开了,不由一阵心酸:“坤儿,为什么你就不能回来呢?”
尹天予道:“娘娘已有了二弟和四弟了,又何必再引起皇室大的震动?娘娘,我在外面很好。”他停了停道,“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您,上次皇宫发生的事,近日可以做一个了结了,辰弟,会洗脱罪名的。”
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只得道:“你小心些才好……”
尹天予望了望窗外:“皇上既给了疑心,那么,我便不方便常来了,等此事过后,我再来向娘娘请安。”
皇后点了点头,尹天予再向皇后施了一礼,悄无声息地离开,他来到殿外,飞快地向城门而去。
常福与常乐从长秋宫的院墙下转了出来,常福道:“是以前那小子么?”
常乐道:“一定是的,咱俩兄弟自上次失手之后,在江湖上查了这么久,又领了皇帝旨意潜在长秋宫这么多日子,好不容易发现了他的踪迹了,怎么可能弄错?”
【第一百八十三章】死不认账才是真理
常福叹道:“是啊,为了证实他的身份,咱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透啊!”
常乐很得意:“可他一无所觉!”
常福老怀大慰:“虽然看人光裸未免有长针眼的嫌疑,但到底对皇上有了个交待……”他开始担忧了,“你说,他的身份如果真是那么贵重,日后咱们难免会和他打交道,他会不会记仇?”
常乐望了天边明月一眼:“咱们只对皇上交待,怕他做什么?再说了,有谁能证实咱们偷偷地看过他洗澡?既使日后有什么流言传进他的耳里,咱们也要死不认帐!”
常福点头道:“对,死不认帐!再说了,咱们可是为了证实他腰间的胎记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常乐有些担心:“据咱们调查所得,这个人在江湖上可是大大的有名,原来是新崛起的统领福门的那位暗夜蝠皇,我就怕他明地里不来,暗地里下手!”
常福吞了唾液:“皇上不是还没证实他的身份么?不用怕……再说了,前面不是说过,死不认帐么!”
常乐道:“可如果皇上自己说了出来怎么办?”
常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看他洗个把澡而已,又不是挖他一块肉?”
“可咱们却不止看他洗个把澡,是看他洗许多次澡,而昨日他揽着那小姑娘藏进浴捅里都瞧见了,他日后如果登上……”常乐比了比皇位,“知道咱们如此偷窥他的,你说。他会不会炮制咱们以及咱们的家人?既使不炮制咱们,要咱们在大庭广众下洗一次澡来失公永,也丢尽了咱们的老脸啊!”
常福脸上喜忧参半:“兄弟,原来你也有这样的担心啊?我这些日子时常作梦,梦中经常光裸着坐在盆子里。周围围满了品头论足的人,其中还有咱们的老乡亲,每当醒来。就有一种把脸丢到了老家的感觉……依照咱们对他这些日子的观察,这孩子的确有些讲求公平,不用怕。兄弟。咱们老皮老脸的,不怕丢脸!再说了丢的不是脸,最多是皮……谁叫咱们的轻松天下独步呢,他武功那么高没有发现,怎么怨得了咱们?”
两人互相安慰着,往长廊尽头走了去。
莽山村内,央夫人胸膛起伏,手里的杯子已捏得粉碎。脸上因没有黑纱遮面,脸上已是皮松肉驰,皱纹横生。她的声音如那碎裂的杯子一般尖利:“什么,他被人救走了?”
央艳茹道:“是的。母皇,是几个人半夜里下的手,他们武功极高,让人粹不及防,而且……”她停了停道,“母皇,所来之人,并不害怕咱们的灾灯,身上带了磁石,显然是有备而来,儿臣以为,这批人和上次那批人似乎是同一批人,却又不象……”
央夫人嘿嘿冷笑:“只怕上一次,他是利用他人,而这一次,却亲自动手了,那灾灯么,他自然不会害怕的……”说到最后,她从牙缝里逼出声音来,“他怎么会害怕?”
央艳茹不解:“母皇,您为什么这么说?”
央夫人闭了闭眼:“这灾灯的厉害之处,在于它那细针上涂的毒物而已,怪只怪孤看错了人,然将这个用毒方法告诉了他!”
央艳茹心知央夫人只怕是和李景誉做了交易了,可具体内情连她都不知道的,她试探着问:“母皇,这毒物极难炼制,要用活鼠来养毒,是咱们东女国的不传之密,您怎么会……?”
央夫人道:“哎,总之一步错,步步皆错……”她恨恨地道,“立即将鹰卫全派了出去,一定要追回那人!”
央艳茹心底一喜,脸上却有些忧郁:“母皇,这些可都是您身边的精英,咱们还得靠他们护卫回去东女国呢,如此一来,这里的守卫可就空了。”
央夫人一声冷笑:“如果追不回那人,咱们回到东女国又有什么用?”她侧过脸来望着央艳茹,利声道,“你是不是期望着我追不回他?如此一来,我便成了一名老妪,只能在佛庙里等死了。”
央艳茹垂头,眼有泪花,道:“母皇,儿臣怎么会这么想,儿臣只是想着,护卫您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事了。”
“行了,还不快去追那人?”央夫人一挥手。
央艳茹这才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向暗处守着的鹰卫下达了四处追击晋梦雷的命令,见鹰卫四散而去,她才暗暗一笑,也跟着离开了这农庄。
下了一连串命令之后,央夫人有些疲倦了,又感觉脸上如枯皮一般紧绷得厉害,于是吩咐媚儿:“给我打盆水来洗漱。”
媚儿忙应了,走到外间,取了铜盆过来,加了烧好的泉水,更加上了些花瓣,这才将盆端着进来,扶了央夫人梳洗。
央夫人自取了布巾子,蘸了水来擦脸,媚儿便在一边准备为她上妆的胭脂等。
正准备着,忽地咣当一声,央夫人把整个铜盆全都掀翻在了地上,只听她声音狠利,回头望着媚儿:“孤不是告诉过你,这屋子里不准有照得见孤的容颜的东西吗?”
那铜盆落在地上,不停地在地上旋转,被窗棂处投进屋子里的光线反射,发出明晃晃的光来,铜盆的背面光鉴可见,清晰地映出了她斑驳的脸。
媚儿吓得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索索发抖:“夫人,是奴婢的错,因那瓷盆前几日坏了,奴婢一时买不到新的,便用这铜盆来代替,请夫人见谅。”
央夫人一挥掌,啪的一声,便打到了她的脸上,她看着媚儿皮肤光洁的脸,再想及自己刚刚在铜盆里看到的,怒火更是升腾,从妆台边上取了防鹰的指套来,缓缓地套在手指上,冷声道:“贱婢,你这么见不得孤高兴,孤就成全了你!”
媚儿知道她要用这东西刮花自己的脸,不由心中大惊,捂了脸膝行着一步步往后退,一直缩到了墙角:“夫人,奴婢不敢,奴婢绝没有此心。”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困兽之斗
她的声音如困境之中的野兽发出的呜鸣,却让央夫人脸色更为阴沉,她一步步向她走去,忽地扬手,挥起了那铁指套,正要向媚儿脸上划了去,却听到身后有人道:“夫人,您容貌丑陋,是您的脸长得不好,怎么可以将此事怨怪到旁人身上呢?”
央夫人倏地回头,却见李景誉施施然地从屏风处转了进来,而耳边,便听见了箭风萧萧,有利箭从四周窗棂处伸了进来,竟将这间小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连声叫道:“护驾,护驾……”
可四周围却没有人回答。
媚儿从角落处缓缓站起,脸上泪痕未干,却嫣然一笑:“夫人,您忘了,您将所有的鹰卫都派了出去了。”
央夫人指着她道:“你,你你……”
媚儿理了理衣裳,却不理她,径直朝李景誉走去,朝他一笑:“三殿下,这里便交给你了,我先去隔壁。”
李景誉伸手弹了弹她精巧的耳垂,温柔地道:“媚儿,本王说过,能助得了本王的,本王绝不会亏待了她的。”
媚儿向他拂了拂礼:“奴婢省得。”
她看都没再看央夫人一眼,径直往房门处走了去,直走到房门外,脸上才挂了丝淡淡的冷意,侧过头望了屋里一眼,暗道:你亏不亏待,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她走过了长廊,避进了隔了几间屋子偏殿,按了密门,走了进去,对等在那里的央艳茹道:“殿下,他果然来了。”
央艳茹道:“咱们只需等着便行了。”
媚儿好奇地道:“殿下,夫人既已成了强驽之末了,咱们自己动手便成了,何需再把那三殿下招了来?”
央艳茹叹道:“如今的局面,多得金屑郎布下大局。我欠他这个情……”
媚儿道:“他这么待你,你还帮他?”
央艳茹道:“如果他象东女国的男人那么唯唯诺诺,我反而不会这么欣赏他了,我一定会赢得他的真心的。”
媚儿笑道:“殿下。您越来越象中原的女人了,奴婢以前从来没见过您对一位男人患得患失。”
央艳茹看了看她道:“夫人没有伤到你吧?”
媚儿道:“没有,奴婢早有准备呢……夫人这些日子喜怒无常,奴婢经殿下提醒,早就知道应该怎么避祸了。”
央艳茹笑了笑:“她容颜被毁,但原本咱们东女国皇族自小就有秘技护体,如果她这些日子不是那么容易发怒。还能保得她活上十年二十年的,只可惜,她太容易被一些小事激怒了。”
媚儿也笑了:“是啊,屋子里不许有反光的东西,可偏偏,咱们东女国所有的东西上都镶有黄金,有些更是磨得比镜子还要光滑,她因为这样。可处死了好几个对她忠心耿耿的侍婢了。”
“咱们东女国的内功密法,一定要心平气和才能保持气息顺畅,才能心平气和。她这么易怒,可怎么行呢?本来么,她的容颜保持三四十年不老,已违反了天道了,人么,最要紧的,便是要知足,她这么不知足,也难怪会渐渐变得脾气古怪,众叛亲离了。”
媚儿婉然笑了。向央艳茹行了行礼:“殿下,您才是最适合统领咱们东女国的人。”
央艳茹脸上却有些愁意:“我却宁愿用这东女国的皇位换取金屑郎对我的另眼相向呢,我读那中原的诗词,其中有一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写的是相思之意,我一直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她抬起头来,望向虚空之处,“直至近日,我才明白,那相思入骨的意思,每日里,我便只想着他的俊颜,他微笑的样子,他的说话,甚至于他看着我的眼侯,眼里露出的鄙夷……这时我才明白,原来这世上还有比东女国的皇位更重要的东西。”
媚儿劝道:“殿下,您何必执着,咱们东女国,女子是可以三夫四侍的,而在中原,却是男子三妻四妾,您如果真的呆在这里,您能忍受得了和其它的女人分享丈夫?”
央艳茹道:“如果是为了他,我也是愿意的。”
媚儿脸有不赞同的神色,却知道自己无法相劝,只得叹息一声,不再相劝。
央艳茹道:“只期望这次帮到了他,他便会略将我记在心底。”
而这边,央夫人一叠声地叫了几声之后,没有听到他人的回答,而李景誉却慢条思理地坐在了放在正堂当中的圆桌旁边,神色淡然:“夫人,不用叫了,没有人会理你的。”
央夫人倏地向他转过脸去,脸上寒意森森:“三殿下想要干什么?想从孤的手里得到什么?”
李景誉道:“到了这个时侯,夫人为什么还明知故问?”
央夫人也笑了,她一笑起来,整张脸便皱成如抹布一般,看得李景誉不由自主地避开了眼睛。
“三殿下,你知道孤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如果你真想要那人,便用你手里的人来交换吧!”她在他对面坐下,自己伸手倒了一杯茶。
李景誉失笑道:“夫人以为您现在还有资格和本王谈条件?”
央夫人垂目道:“孤是没有资格,但孤养了个好女儿,她可是有资格?”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从牙缝里逼了出来,如碎冰一般。
“原来夫人已然明白,连夫人最疼爱的女儿也已背叛了夫人了?”李景誉脸上笑意更深。
央夫人将手里的杯子放下,也笑了:“三殿下,彼此彼此,你也不是同样孤身寡人一个?”
听了这话,李景誉终于收了脸上笑意,眼眸冰冷:“夫人,您就别说废话了,快将那两人交给我!”
央夫人心中一怔,心想他不是要那叶子初么,为什么要两个人?晋梦雷不是在他的手里了么?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忽地感觉手指上一阵刺痛,张眼看去,却见自己手里拿着的杯子,忽然间迸射出无数细小的针来,她抬眼看去,却见李景誉也是满脸的茫然之色,他的手腕之上,也中了无数细小的芒毫,那是灾灯之针,可因为她体内早产生了这毒物的抗体,对她却没有什么影响,她听到李景誉指着她:“你,你竟然敢……”
话还没有说完,他便向后倒了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他的脸变了
忽地,央夫人听到了急弦忽响,如蝗一般的箭雨向她飞射了过来,她忙一抽榻上铺着的厚毡,旋转着把飞驰过来的箭雨一一击落,但因李景誉带来的人全是神箭手,用的全是强驽,到底还是有一支箭射中了她的腿。
她倏地从腰间拔出那灾灯,朝窗棂射了去,那人躲闪不及,被射中了眼睛,惨呼着倒下,她提了了全身劲力,一下子撞开那扇窗户,忍着受伤的腿,几个起落,绝尘逃了去。
李景誉睁开眼的时侯,一眼便望见了屋子正中央插了白玉兰的白地蓝花的扁瓶,不由松了一口气,便听小顺子喜道:“王爷,您醒来了,谢天谢地。”
李景誉一伸手,要小顺子扶起自己,可他却脸色犹豫,不敢上前。
李景誉怒道:“死奴才,怎么啦?”
小顺子眼有害怕之意:“殿下,您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李景誉怒声道。
小顺子小心地将桌边一面镜子递给了他,待他伸手接过,却又飞快地将手缩了回去:“三殿下,您瞧瞧……”
李景誉拿过镜子一瞧,便瞧见原本光滑的脸竟不知何时冒出三两个血泡出来,那血泡在灯光照射下竟隐隐有些黄水在里边流动,让人见了便生厌恶之心。
“怎么会这样?”李景誉手一松,那镜子便跌到了地上了。
“三殿下,您别害怕,咱们将那莽山村的人全都捉了来了,虽然那央夫人逃脱了,她身边的人可全都擒下,正下在王府的大狱里,等着殿下审问呢。.....”
李景誉略松了一口气:“你是说那央艳茹也拿下了?”
小顺子道:“不错,她也被擒拿了。”
李景誉道:“将她带上来,本王要亲自审问!”
小顺子了愕:“殿下。你才刚刚苏醒,不如休息一会儿再审她吧?”
李景誉怒道:“本王变成了这幅样子了,你还要本王等到什么时侯?”
小顺子只得退了出去,通知侍卫将央艳茹带了上来。
隔不了一会儿。央艳茹便被推拥着来到了屋子里,她一瞧李景誉的脸,便垂目不敢再看。
李景誉见她这幅模样,心中更怒,利声道:“快说,本王的脸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央艳茹闭目不语,他一挥手。站在她身边的侍卫便一鞭打在了她的背后,她咬牙道:“三殿下不知道这是什么?是母皇亲手配的灾灯之毒,无药可医,三殿下可听说过近几个月来在各处发生的屠村灭门之案,他们全都是中了此毒,此毒尚有传染性,一人染上,全村丧命……”
听了这话。殿内众人脸上皆露出了惊慌之色,有人便不由自主地脚步往后退去,有一侍婢慌乱。叫了出声:“她说的是疫症,是疫症,我爹娘就是这么死的……”
那侍婢自是没说完,就被人拉了出去掌嘴。
但她的话,已让如瘟疫般的传染,使得殿内人人惊慌,更有那站得离李景誉近的,脚步悄悄地往外移了去。
李景誉咬牙冷笑:“你是央夫人的女儿,自然知道怎么治了?”
央艳茹睁开了眼,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三殿下既使杀了我也没有用的,我告诉了你治的方法,你又能找到她?她已经逃走了,丢下我逃走了……”
李景誉一听她的语气,便知道有方法,上面一步。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额,冷冷地道:“快说,如若不然,本王便让你也试试这毒的厉害。”
他的脸离她极近,脸上的脓疮似要贴近了她的脸,央艳茹摇着头想要避开他的手指,却怎么也避不开,她失声大叫:“母皇制出来的毒,是用活鼠培植,此毒如果制出成品时千变万化,可只要有那活鼠的血,便能解了这毒。”
李景誉这才一松手,便松开了她,脸上竟是露出些放松的神色来:“活鼠么……?”
央艳茹冷笑:“母皇现在踪影全无,你能到哪里找到她?三殿下,我劝你还是独自找个地方等死吧,别害人性命了。”
李景誉却不理她的激怒,只是缓缓地挥了挥手,有侍卫上前,把她带了下去。
李景誉便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打扰。”
殿内的人早就吓人面色如土,听了他的话,如获大赦,忙不失措地走了出去。
等到殿内只剩下他一人,李景誉这才换了身太监服饰,悄无声息地从偏门地走了出去,他一路前行,穿殿过廊,竟是往那冷香宫的方向走了去。
隔不了一会儿,他便来到了冷香宫前面,抬头望了一眼残破的牌扁,悄无声息地推开一角的侧门走了进去。
他一走进去,便有人从暗处出来,低声道:“三殿下,您来了?”
树枝之间传来了两声老鸦的鸣叫,把原本就阴森的冷香宫衬得更为阴冷。
他点了点头,一直往前,竟是来过了许多次一样,笔直往前走,直走到了院子最后面的那排房子前面,有一两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从暗影里闪了出来,朝他望了望,便又缩了回去,如地狱中飘荡无依的鬼魂。
他来到那红漆剥落的镂空雕花门前,敲了敲门,低声道:“我来了。”
那门呀地一声打开了,屋子里暗暗的烛火一下子倾泻到了外面,他走了进去,那门又关上了,不露一丝儿的光线出来,整间房子如冰冷的岩石,没有一丝儿的热气。
李景誉转过那缺了一角的屏风,在阴暗的灯光下,他看清了那歪躺在陈旧的矮榻上的身影,他低声道:“我来了。”
“你来做什么?”那女声既冷诮又尖利,转过身来,却正是平妃的面容,“你还记了我?”
李景誉缓缓上前:“您还好么?”
“怎么不好?”那声音冷诮之中加了些讥意,“有你隔不了多少日子便送给吃食过来,这天还没有转凉,便送了厚实的棉被来,我怎么会不好?”
李景誉道:“你过得好,便好了。”
平妃瞧了瞧他,见他脸上蒙了块布,恍然大悟:“又被什么人算计了,不得不来求我吧?”
“是的,母妃……”李景誉缓缓地揭开脸上的蒙布,露出了脸上已化脓的那脓点,看得她一怔。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冷宫秘密
她急步上前,来到他的身边,仔细望了望:“原来如此,我都说了,你怎么可能还会记得我这个母妃?”
李景誉道:“儿臣想尽了千方百计,才保得了母妃一条性命,让那平妃代您而死,儿臣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能救母妃出这冷宫而已,母妃,你说儿臣记不记得您?”
平妃缓缓地揭开了脸上蒙着的那层面具,在屋子里微弱的灯光下,面具底下,赫然是刘贵妃的模样,她道:“整天戴这劳么子面具,戴得我气都吐不过来了,真是憋闷。...”
李景誉道:“也幸好有了这黛色的面具,才保得了母妃一条性命,只可怜那平妃娘娘,至死也不明白为何会糊里糊涂的下了地狱了。”
刘贵妃将手里的软皮丢到了桌上,道:“这些年,我们给了她们多少东西,才换得了这些?到头来却还是功亏一匮。”
李景誉道:“母妃别急,儿臣定会把您救了出去的。”
刘贵妃缓缓一笑,微弱的灯光之下,那笑容竟有几丝娇媚:“誉儿,你怎么会被人下了这种毒?”
李景誉咬牙道:“儿臣不察。”
“我看过了,你中的,便是咱们用在素巧身上的那种,虽然你这个厉害呢,但卖我们那只母鼠的人说了,万变不离其宗,它的血可以解了所有的毒,只不过,你只有在我这里留上一日了。”
李景誉道:“多谢母妃了。”他停了停道,“母妃,难道那恶物还在?”
刘贵妃叹道:“我被关入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但幸好留得了一条性命,只要这条命在,你在外边,我总是要助你一臂之力的,你跟我来。//”
她向侧边的门走了去,轻声冷笑:“我被关进冷宫。等闲人都不能进来打扰,我也不能出去,我这里成了无人问津之所,不过这样也好。闲暇了,也可以养些小东西来陪我。”
她推开了那道侧门,只见那门内传来一阵吱吱之声,李景誉抬眼看去,却见一个极大的铁笼子,铁笼子栅栏极密,里面。却密密麻麻地关了十来只老鼠,当中一只,大如小猫,便是那母鼠了。
李景誉愕然:“母妃,您这是……?”
刘贵妃叹道:“誉儿,你忘了么,我也是从东女国来的,她们那些手段。我怎么会不清楚?”
李景誉心中一惊,望向刘贵妃,却见刘贵妃的脸被帷幕摭挡。明明暗暗,散着异光。
“有了这些东西,不只是能让害过我们的人死无葬身之地,就连皇位,你也能得到!”刘贵妃冷声道。
李景誉心底涌起一股热浪,他看到过这小小的动物造成的后果,如果那些阻碍自己的人一个个都死在这些动物的嘴上,那么,还有谁能阻碍得了他?
“我这些小东西,可比用在那素巧身上的强多了。素巧身上的,还有药可医,但我这些么,却真正的无药可医了,连东女国的人都没有办法医治……”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双素手放置在了铁笼之上。铁笼里,那只硕鼠受了惊吓,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獠牙尖利,被灯光一照,竟是滴下如涎般的涶液来。
“怎么,她们那些活鼠的血解不了它们之毒?”
“那是自然!”刘贵妃道,“当年,我离开东女国之后,来到中原,随便找了一个富家小姐的身份代替,后被选进了宫,可没想到进了宫,这些技艺反而帮了我不少忙,这才一路高升,可没想到,时不我待,却还是功亏一匮。”
李景誉眼露疯狂之色,道:“母妃请放心,咱们不会这么永远倒霉下去的。”
刘贵妃眼底也冒了些红意,在灯光照射之下,竟如鬼魅一般:“不错,咱们不会这么永远倒霉的。”
“是么,却不见得……”和悦的声音突勿地忽然间传进屋子里来,这间原本昏暗的屋子窗棂处却有灯光照射进来,将整间屋子照得灯火通明。
那些关在铁笼子里的群鼠被灯光照射,惊得四处逃窜,见逃不出去,却开始用头来撞铁笼子,竟是撞得头破血流。
刘贵妃大惊失色,却拉着李景誉避开那铁笼子:“千万别被它们的唾液沾上。”
李景誉听清了那声音,低声道:“是老四!”
“他怎么会来这里?”
话音未落,已有侍卫撞门而入,把两人团团围住,更有侍卫拿了一块极大的黑布,罩在了那铁笼子上,那铁笼子这才略安静了下来。
李景乾从门边负手缓缓走进,望着刘贵妃与李景誉:“我等着这一日已经好久了。”
他从地上拾起了被刘贵妃丢在一旁的那张面具,轻轻地抚摸着那面具上平妃的面容,低声道:“母妃,儿臣终于查清了这一切。”
刘贵妃咬着牙冷笑:“她不过是养大你的,你的母后还在长秋宫呆着呢,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李景乾抬头望了她一眼,那一眼如寒冰料峭,看得刘贵妃也噤声不语了,他转头对李景誉道:“三哥,原来是你设计了二哥!”
李景誉知道今日彻底的大势已去,脸上却无颓败之色,只是叹道:“时不我待,有些人天生便比我幸运得多,直至今日,我才明白这一点,他生性鲁莽,全无智谋,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枪,却因为他是中宫所出,父皇便准备立他为太子,四弟,你叫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李景乾道:“三哥,太子之位真就那么重要么?”
李景誉笑了笑:“四弟,迟早你会知道,这宫里头高人一等是多么的重要,四弟现如今也是嫡子了,可却差了一个排名,他依旧在你前边,迟早你会心生怨恨,因这皇宫,原本就是产生怨恨的地方。”
李景乾道:“三哥,做一个闲散的王爷也不错,反倒没有那么多烦恼。”
李景誉笑道:“四弟这么说,就代表着四弟心底其实有了想法了,三哥我等着你,咱们兄弟俩一同走上这条路。”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为刍狗
李景乾拍了拍手,便有侍卫上前,领了李景誉出去,李景誉知道自己已落入了人家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并不挣扎,随着他们往院子里走去,直走到院子里,才发现这冷香宫早已是兵刀林立,被围得水泄不通,而当庭而站的,便是那左相吉翔天。
李景誉笔直地向他走去,押解的侍卫想拦,却被吉翔天摆手阻止了,他走到他的身边,直直地望着他:“告诉本王,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连你都要背叛本王?”
吉翔天道:“不是下官背叛了你,而是你把人当成刍狗,下官怎么能跟着这样的人步入深渊?”
李景誉喃喃地道:“为什么,本王本就是天之骄子,为什么却落得如此下场?”他感觉两道视线从月洞门处射了过来,抬头一望,却是久已没见的李景辰,他清瘦了不少,却眼眸灼灼有光,他的身边,有内侍监陪着,李景誉忽地指着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李景乾往顺着他的手往李景辰那里望了过去,心底暗暗奇怪,待要仔细想时,却想不出这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李景誉指着的人到底是谁?
是二哥么?
他却感觉不象,他仔细打量李景辰身边的内侍,他这才发觉了不对,李景辰来的时侯,明明有四名内侍陪着的,为何现在只剩下了三个?
而此时,李景誉也收回了手,转眼朝李景乾望过来,神情之中含着莫名异色:“四弟,三哥全指望你了。绝不能让这贱民登堂入室!”
此时,刘贵妃在门内绝望地道:“四殿下,四殿下,你三哥身中奇毒,他身上有毒未解,你让我给他解了身上之毒……”
李景乾朝李景誉脸上望了望。笑道:“娘娘太大惊小怪了吧?三哥这不过是吃了东西上火了。哪是什么中毒,您放心,您归西之后,三哥也要去清静之所了。那地方可是常年吃斋的,隔不了几日,他脸上的东西就会消了。”
刘贵妃道:“不可能。不可能……”
李景誉沉声道:“母妃,您还不明白么?咱们中了人家的陷阱了,就连小顺子这奴才都已经背叛了咱们了。他联合那妖女作戏,骗得本王来到您这里……”
刘贵妃脸上神情既绝望又悲伤:“皇上不来了么,他连下旨给臣妾定罪都不愿意了么?”
李景乾淡然地道:“父皇于三天前就下了圣旨了,只要这一切证实成真,娘娘便会再被赐三尺白绫,而三哥便要终身看守皇陵,父皇对三哥尚有一线希望。希望陷害二哥之事不是他做的,希望他不会因一已私利陷家人于不顾。却哪里知道,你们当真是死不悔改!”
刘贵妃急走几步,想走到他面前,自是被人拉住了,她利声道:“你早就知道平妃已经替本宫死了?平妃养了你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她,连她的死都隐忍不报,用来布作陷阱?”
李景乾闭了闭眼,眼角流出两行清泪来:“本王几次三番来看娘娘,娘娘避在冷宫不出,本王原还以为母妃替本王着想,不欲牵连本王,可直至最近,才明白母妃早已去了,她被你调了包……你在后宫多年,手里拿住了不少人的短处,使得你既使身陷囫囵,也能让他们替你办事,你来自东女国,也擅长易容之术,你扮成母妃藏身于冷宫,而冷宫原本就是一个人迹罕至之处,便减少了机会让人看穿,你从不死心,连同你的儿子意图东山再起……”他转头朝李景誉,“三哥,父皇叫我问你,你心底可有半点孝道?”
李景誉却不答他,只喃喃地道:“父皇只派了你来,只派了你来?”他仰天长笑,“父皇,你既是早就不相信儿臣了,为什么却眼睁睁地看着儿臣踏入陷阱?你这是为人父母之道么?”
李景乾冷声道:“父皇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你百般容忍,一再给机会给你,你却死不悔改……”
李景誉打断了他的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您自己说说,您偏不偏心?您心底是不是只有嫡子嫡孙?儿臣的也是贵妃所生,为何在您心底便永远比不上他们?”他朝李景乾与李景辰轮流看去,眼框成了红色,“您居然派了这么个黄毛小儿来训斥儿臣,全不把儿臣当成您的儿子!”
吉翔天见他越说越不象话,上前道:“四殿下,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李景乾点了点头,一挥手,便有两名侍卫上前,塞了个核桃进李景誉的嘴里,再用布封上了他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而刘贵妃也被关进冷香宫其它的房间囚禁起来。
李景乾派人在这间院子周围架上了干燥的木材,再泼上火油,随着火焰腾空,这院子与那铁笼子里的东西一会儿便化成了灰烬,而这处地方,更是被洒上石灰,封了起来,不许再有人走近。
皇帝不想背上杀子的罪名,下了圣旨,叛李景誉终身看守皇陵,直至百年归老,都不能踏出皇陵半步。
而当这一切结束之时,被李景誉关在王府的央艳茹如一日深夜被人救走,这件事,自然没有人会注意到,李景誉已是终身软禁,景德宫树倒猕孙散,哪会有人再去注意这个女人?
李景乾走进承德殿内,这是他新的住所,他搬来这里,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每次来到这里,他总是会想起平妃,想起他们住的那个偏僻的宫殿,那里离父皇极远,坐銮轿要坐许久才能到勤政殿和长秋宫,而这里不同,在中宫的附近,他只需走几步路就到了父皇母后的居所,他揭开薄透的帷纱走进寝宫,接过侍婢手里浸过花瓣的布巾子抹了抹脸,问道:“秦侍卫回来了么?”
那侍婢答道:“回来了,在大堂里侯着呢。”
李景乾点了点头,迈步往大堂走去,秦慕唐正在椅子上坐着,一见他来,便站起身来向他行了礼,这才道:“四殿下,您叫属下来,可有什么事?”
李景乾扫了他一眼,忽地道:“你跟着本王,也有半年时间了吧,这半年来,倒是委屈你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幕后之人
秦慕唐道:“四殿下助了属下一臂之力,使得宛儿摆脱了那李景誉的追杀,属下感激还来不及呢。”
李景乾走到宝椅上坐下,从桌子上拿了杯茶来喝:“你的感激,便是帮助本王查清冷宫之事?又想尽千方百计地让本王去掺和三哥之事?”
秦慕唐慢吞吞地道:“殿下如今在皇上面前获得了聪敏善断的评论,在朝廷上更得百官赞赏,听殿下的口气,这些都是殿下不想要的?”
李景乾啪地一下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了桌子上,气道:“你明知道我在问什么,偏要插语打浑?”
秦慕唐头垂得更低:“殿下,这次的事,既是你得到了最大的好处,又何必再寻根究底?”
李景乾一下子站了起来,跳到他身边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三哥到底是怎么被算计的?”
秦慕唐奇道:“殿下,您都不知道,属下又怎么会知道?”
李景乾在殿里踱了几步,回头望向秦慕唐,却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底知道从这人的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得摆了摆手道:“给我滚!”
秦慕唐忙不失措地答:“属下这就滚。”
他竟是真的在空中打了两个空翻直翻到了屋外,气得李景乾直翻白眼。
秦慕唐直翻到了院子里,这才停下了站定了身子,朝身后望了一眼,脚步急匆匆地往小径深处而去,他一直往前,走到御花园边上,看见了假山边那青衫人影,这才上前,向他道:“尹门主。一切尽如您所料,半点不差。”
尹天予转过身来,他身上穿的是一件普通的皇宫侍卫服饰,身边绿树摇摆。将他的脸衬得清俊许多。
“他是否有怀疑?”
“他也曾反复反我询问,但都被我支唔了过去了,我依照您的吩咐,将消息传递给了他,他再向皇帝进言,皇帝到底听了进去,派他一直守在冷香宫,这才使得这次之计得以大行……”他停了停向尹天予拱手。“门主,我要多谢你替我报了大仇。”
尹天予神色淡淡的,也不谦让:“这些我都知道了,今日叫你来,便是要吩咐你一声,不能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秦慕唐心底暗暗吃惊,心想福门在江湖上势力颇大,他是知道的。却想不到在宫中也能施展手脚,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竟有这么大的能耐?
萧府的侍卫平安?
福门的门主尹天予?
还是别的什么人?
“尹门主,您为什么不告诉让我告诉他真相,依我看,四殿下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你帮了他,他会铭记于心的。”
尹天予笑了笑,那笑容如深谷幽泉漾起阵阵的涟漪,俊美得连秦慕唐这个男人都感觉目眩神移:“如果他知道了真相,铭记于心那是一定的,可到底会不会感激。那倒是另当别论了。”
他的语气之中有淡淡的怆然,声音虽悦耳和缓,语意却沧然如老者一般,秦慕唐忽觉他的语气有些熟悉……俊美的容颜眼眸之中却有看清世情沧桑的了然,连神情和她都是一模一样。
他脑海中忽地出现了那个女人的面容,他们都是不知不觉间便会让人倾佩的人。
“尹门主。为何您会这么说?四殿下并不象三殿下……”秦慕唐道。
尹天予抬头望了望远处的翠脊碧瓦,那里的云彩被夕阳一照,现出炫丽之极的色彩来:“一甘牵涉到了那至高之位,人有的时侯便会象那云彩,被染上了各种颜色。”
秦慕唐有些听不懂他的话,怔怔地望着他,夕阳透过树叶将光漏洒在他的脸上,使他整个人如镀上了一层金色。
“我原想着今生怕是不能完成婉儿的心愿了,幸而遇上了您才能使那人服首…”秦慕唐道,“我虽不知道这其中是怎么的是非曲折,但我知道,如果不是您,他永远都不会被人捉住把柄,这个人,本性凉薄,他身边之人,总是被他利用殆尽,当年之遥的父亲宛恩海曾任他的诗词老师,可他为了扬名立万,还是将宛恩海以贪墨罪名下狱,为了在朝中赢得清正名声,更是将宛家抄家满门,全不顾师生恩情,也不顾宛家的怨屈,此事他做得滴水不漏,赢得朝廷上下交口称赞,指他能大义灭亲,连之遥都差点儿陷入他的手中,我原以为这一辈子都没办法给替之遥报仇了……”
尹天予道:“你放心,他既已伏诛,他以前办的案子自会有人翻了出来,替他定罪。”
秦慕唐道:“不错,再加上那叶子初已被缉拿……只是我不明白,门主手上既有了叶子初,为何不利用他来指证李景誉?”
尹天予道:“这个人是一个不能见光的人,牵涉到了一位故友,他如果出来指证,只能让我那位故友脸上无光,所以,这姓叶的只能藏于暗处,现在李景誉的罪行已然曝光……这姓叶的,也应该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秦慕唐道:“您放心,据侦缉司的人传出来的消息,这姓叶的神志已然不清,仿佛是东女国的人用药所致,没有人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尹天予道:“如此便好,他这样活着,可能会更好。”
秦慕唐又感觉到了他语气之中淡淡的苍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门主,日后若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一声,我定会全力以赴。”
尹天予抬头望着天际浮云:“如果要人能帮得到的,便不是为难之事了。”
秦慕唐看清了他眉宇之间一闪而逝的愁意,心道如此卓越的人材也要为了身份地位不配而烦恼?
他看着他清如远山翠羽一般的眉眼,忽地道:“门主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您和萧姑娘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的。”
尹天予却不置可否,只低低地笑了两声,眼底却有些感激,心想这个人倒是性情中人,于是问道:“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秦慕唐道:“我和四殿下立了约,助他两年,如今两年时间只差半年了,半年之后,我和之遥便可以天高任鸟飞了。”
尹天予轻声道:“如此便好。”
远处有大雁鸣叫着飞过,他抬起头来,望着那成一字形排列而过的雁群,久久没有说话。
【第一百八十九章】 伏诛
萧问筠没有想到,李景誉便这样的倒了,他伏诛的消息传至萧府的时侯,正值旭日东升之时,远处红日破云而出,宣染出一片艳红,她听着冷卉眉飞色舞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心底却没了以前那种期盼与痛恨,这是他的结局,是她早就知道的。
冷卉见她一味沉默,不由道:“小姐,老爷被宣进宫去,皇上要咱们老爷全权负责此案,搜集他的罪证,他终于被废,咱们可终于能松了口气了,这个人几次三番的想对小姐图谋不轨,如今好了,终于不能再来打扰小姐了。”
萧问筠轻轻地把阳台上摆放的檀香木盆景残枝剪下:“有些残枝,到了一定的时令,便会脱落殆尽,这便是人之常情……”
冷卉见她脸上平静无波,只得道:“小姐,二小姐那边可惨了,听说一大早便呼天抢地的,可隔了一会儿,那边就没了动静,怕是害怕老爷知道?小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萧问筠叹道:“她们母女一向懂得审时度势,想必早已想到了办法,咱们又何必过去凑热闹?你吩咐府里的人,那一边,尽量少去打扰……”她停了停道,“她们要什么,便给她们什么!”
冷卉点了点头:“小姐就是心软。”
“她再怎么狼心狗肺,但也是爹爹的女儿……只不过经过了这一次,想必她已学乖了一些。”萧问筠道,“我会让爹爹送她们去别宛住一些时日的。”
冷卉撇了撇嘴:“狗改不了吃屎,我看她们如果有机会,还会陷害小姐的。”
萧问筠笑了笑:“她们能害得了我么?”
冷卉也笑了:“小姐身上有福星高照,自是没有人能害得了您……”
正值此时,有下人来报:“二殿下来了……”
萧问筠一怔,心想李景辰自被李景誉陷害遭软禁之后,可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怎么他刚刚脱困,就来了萧府?
她梳洗穿戴好了,由冷卉扶着,往中堂而去。
她一进中堂大门,便见着李景辰坐在堂中。脸上清瘦了不少,眼底有淡淡忧色,再也没有初见面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向他见礼之后,便奇道:“二殿下如今得以洗脱罪名,应该高兴才是,怎么民女见您反而脸有忧意?”
李景辰欲言又止:“萧妹妹,本王今日来。实在是有一事相求……”
萧问筠端正了脸道:“不知民女有什么事能帮得了殿下?”
李景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忽地道:“萧妹妹知道林美人是谁,是吗?”
萧问筠一愕,差点把端在手里的茶杯跌了,她装起了糊涂:“二殿下,那个人不是失踪了么?民女处于深闺,怎么会知道‘她’是谁?”
李景辰苦笑:“萧妹妹,如果本王求你帮忙。不知你会不会去?”
萧问筠见他高大的身影都有些佝偻了,心一软,便答道:“那要看是什么事。”
冷卉见李景辰神色为难。在桌子底下扯了扯萧问筠的袖子,道:“小姐,您忘了么,隔两日是夫人祭日,您给夫人扎的宝屋还没有扎好呢……”
李景辰听了这话,便站起身来,道:“是本王孟浪了,本王太过为人所难,你又怎么能去见她……”
萧问筠奇道:“二殿下,您要民女去见谁?”
李景辰吞吞吐吐:“她以林美人的身份相要胁。要求见你一面……本王原想着,她也活不了几日了……”
萧问筠慢慢地道:“你说的,是刘贵妃?”
冷卉听了大吃一惊,在桌子底下将萧问筠的衣裙拉得更勤,却被萧问筠一挥手打开了,她站起身来笑道:“正巧了。皇后娘娘要我进宫一趟,她既是想见我,顺便就去一趟吧。”
李景辰眼有感激之色:“本王不知道她为什么死到临头了,还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让萧妹妹为难了。”
萧问筠笑了笑:“咱们去了,不就知道了?”
萧问筠便叫人备好了马车,往皇宫而去,在马车之上,自是又得了冷卉一通埋怨,说这个人如今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她反而巴巴地凑了上去?
一路说着,便来到了皇宫,萧问筠先去拜见了皇后,再由李景辰领着,往冷香宫旁边的居香宛而去。
“她来了么?”刘贵妃神经质地伸出枯瘦的手来,哆哆嗦嗦地拿起了面前的杯子,想要放到唇边,却一下子丢到地上,“这是什么茶?这么难闻?”
“娘娘以为还在自己的景德宫么?这里是冷宫,娘娘,你就将就些吧。”旁边的宫婢呲地一笑,“娘娘隔不了几日,便要去了极乐之地,到了那里,什么茶喝不到?”
刘贵妃顺手拿起手边的杯子,一下子丢到了那宫婢的裙边:“本宫再怎么落魄,也是你的主子!”
那宫婢冷冷一笑:“娘娘何必在奴婢面前耍威风?再说了,您又能耍得了几日?”
两人正吵着,便听门外有人报:“二殿下驾到。”
刘贵妃眼眸之中现了些狂热:“他终于来了,她也来了么?”
那宫婢哼了一声低声道:“都快死的人了,还弄些事出来让二殿下为难,真是死不足惜!”
刘贵妃没有再理她,只缓缓地坐在了矮榻之上,理了理鬓边的散发,道:“请他们进来吧。”
残旧的帷纱揭起,萧问筠从变成了暗黄之色的玉屏风处望过去,便看清了坐在矮榻上那女人的身影。
她原本漆黑的长发已变得花白,垂在锦绣罗织的浅青色长裙之上,象一束枯败的残花,而她的脸,已生了细细的皱纹,既使屋内灯光暗淡,也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你要见的人,本王已带来了,希望娘娘能遵守承诺……”李景辰道。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刘贵妃从矮榻上站起身来:“二殿下的秘密算得了什么?本宫都已经如此了,再拿那秘密要胁二殿下,又有什么用?二殿下请放心。”
李景辰松了一口气,道:“你有什么话要看萧妹妹说的,便说吧。”
【第一百九十章】 层层秘密
刘贵妃浅浅一笑,不自觉地做了一个妩媚的手势抚了抚鬓边乱发,如果是平日,这姿态定是颠倒众生的,可今日看在萧问筠的眼底,却有说不出的古怪。
“殿下怕本宫伤害了萧姑娘么?竟不敢让她单独和本宫呆上一会儿?”
李景辰冷声道:“我们原来的协定可不包括这一项。”
刘贵妃叹息着望了萧问筠:“你这个小姑娘,有什么好的?几位皇子都围着你团团转?我的誉儿也是如此,他如果不是对你几次三番的手下留情,何至于被人寻了空隙,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浅笑道,“这位二殿下么,不是有那方面的爱好,想必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萧问筠被她说得脸上发烧,转头对李景辰道:“二殿下,你先去门外等着,想她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李景辰见她开口,这才往门外而去。
走到门边又仔细吩咐:“萧妹妹,有什么事,你便叫我。”
萧问筠点头应了,向刘贵妃道:“娘娘,有什么事,你便说吧。”
刘贵妃缓缓走近她的身边,离她只有一步远处才停了下来,她掂起了垂落衣襟的秀发,叹道:“萧姑娘,你看看我的头发,不过几日功夫,便全都白了,本宫不敢照镜子,想必镜子里的人也是容颜残破衰老,而你……”她望着萧问筠,伸手想抚上她的面容,却被萧问筠一下子避过,她便缩回手去,“你还是这般的青春模样,本宫知道,本宫的容颜已然衰老,皇上便不会再来看我了……他不会再来了……”
萧问筠见她神情恍惚,心生警意,道:“娘娘做下了那么多错事。被禁冷宫,皇上怎么……”
“不……”她眼里利芒一闪,望着萧问筠,“你不懂。这女人的容颜是天底下第一重要之事,如果没有了它,没有人会理你,没有人!”
萧问筠感觉到她的鼻息喷在了她的脸上,仿佛腐朽发霉的脂粉,她的眼底暗藏着隐隐的疯狂。
“娘娘到底要民妇来,想对民女说什么?”
刘贵妃定定地望着她,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每一次都会失败,为什么自从本宫见到了你,便会事事不顺?”
她的声音过高,便使得在门外听着动静的李景辰问道:“萧妹妹,有什么事?”
萧问筠道:“没事。”
刘贵妃松开了她,视线却不离开她的脸,只是将她定定地望着,那眼眸在屋内暗暗的灯光照射之下。发出幽冷的光来:“本宫都已经藏身于冷宫之中了,为何你们还是要赶尽杀绝?”
“这是娘娘自作孽,不可活!”萧问筠语气平静。“娘娘既是用它人的性命换了自己的性命,就应该珍惜,为何反而在冷宫都不死心?”
刘贵妃指着屋内残破的摆设,对她冷笑:“你叫我死心?你看看这里,看看这里,你叫我怎么死心?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会叫人腐乱之处,你叫本宫在这里霉乱么……”
萧问筠见她眼眸疯狂,暗暗向后退了一步:“娘娘,您要民女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贵妃定了定。脸上神情有些茫然,隔了一会儿才道:“要你来做什么?对了,本宫要你来做什么……?”
萧问筠见她神情更是混乱,不由心底增添了几分害怕,望了望门外,见到李景辰立于外边的高大身影。这才定了定神:“娘娘,你连这都忘了么?”
“怎么会忘?”她用手掌拍了拍头,头上簪着的汉白玉玉钗子竟是被她这么一弄,跌落到地上,摔成了两半,脆碎的声音听得人牙齿发酸,“怎么会忘,我千里迢迢逃进了中原,为保住性命,代替那家小姐出嫁,可哪里想到,嫁的却是一名儒夫,他只知道孝顺父母,纳妾开枝,咱们东女国的人,只有咱们纳夫侍的,怎么能让男人骑在别咱们头上……”她望着萧问筠,眼眸里俱是红意,“母皇,你说是不是?”
萧问筠听了她的话,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什么母皇?”
待她再向她望过去,却见她又移开了视线,仿佛目注于虚空之中的苍茫一点,脸上神情却是既恭敬又愤恨:“您为什么执掌东女国那么多年?为什么那么多年都不愿意退位?我是您立的小国王,您要我红颜苍老,年华老去,做您的陪衬布景?不得已,我只有向长老们建议,让您退位,我只有这小小的请求而已,为什么您都不答应儿臣?我是您的女儿啊……”
萧问筠越听越糊涂,心想东女国的小国王不是那央艳茹么,为什么又出了一个小国王?她走上前去,望定她:“娘娘,娘娘,您说什么?”
可刘贵妃却只半仰着头望着那虚空一点,仿佛那里在宝椅金銮,上面端坐着那在上位者:“母皇,您知道么,儿臣被您逼迫,逃出了东女国,四处飘泊,受了多少苦?您还派人四处追杀,为了保命,儿臣嫁了一个不喜欢的男人,生下了一个孩子,可怜的孩子……他在儿臣生子之时便要纳妾,儿臣终于忍不下去了,那一晚,那一晚……儿臣所痛恨的人全都死了,他们喝了儿臣替他们准备的粥……这个时候,儿臣才明白,原来在东女国学的这保命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儿臣的,儿臣将那孩子交给了湘儿带着……可湘儿最后去了哪里……?”她拍着自己的头,思绪已然混乱,可脸上却露出了欢喜的神情来,“幸而,儿臣的容颜没有丢,儿臣找了一个与儿臣容颜相似的富户,只略改一改眉毛眼角,就变成了那个女子,她进宫选妃,儿臣便代替她进了宫,这一步步地爬上来,儿臣知道……”她的声音忽地变得尖利,“儿臣的手上脚底下全都是鲜血,母皇,儿臣做得好不好?是不是比您还做得好?您是一个小国的女皇,而儿臣,却是天朝的贵妃!”
她脸色疯狂热切,望着那虚空,仿佛那金銮宝椅之上的人在朝她点头而笑,萧问筠心中的震惊无与伦比,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刘贵妃也是东女国的皇族?
如此说来,她岂不是央艳茹的姐姐?
她想了一想,这东女国的女皇因容颜不改执掌了东女国近四十年,如此说来,倒是极有可能生了年龄相差极大的女儿了?
原来,东女国大小国王之争由来有之,只不过这央艳茹争赢了,而这刘贵妃却是输得一败涂地,这才从东女国逃来了中原。
【第一百九十一章】 疯妇
“央幸月,儿臣的名字叫央幸月,儿臣许久都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呢……”刘贵妃忽地打了一个旋儿,仿佛身上穿着的是东女国的藏青大摆裙,“您在儿臣十三岁时便替儿臣选好了夫婿,儿臣什么都听您的……可您要知道,没有人愿意做傀儡的,儿臣一年一年地盼望着您退下位来,可您始终是那么美,那么年青,儿臣等不及了,母皇,您原谅儿臣吧,儿臣不想这么做的……”
萧问筠肯定了心底的判断,小心上前:“娘娘,您真是东女国的人?”
刘贵妃转过眼眸,聚焦于她的脸上,忽地抓住她的手臂:“你告诉我,湘儿去了哪里,我的儿子呢?”
萧问筠仔细审视她的眼神,道:“他去看守皇陵了,您不知道吗?”
“我的儿子很乖的,总躺在被窝里笑眯眯地望着我,娘亲不得已,不得已……”刘贵妃语无伦次起来,“湘儿这贱婢,她走了,把他也带走了……”
萧问筠这才明白,这个人怕是已经疯了,而自己的到来,却彻底地引发了她的病症,她的话,让萧问筠感觉匪夷所思,自李景乾把湘儿带来的时侯,她便明白了她的身份,却没有想到,她的身份远远不止她的猜测。
“娘娘,您还有一个儿子?”萧问筠试探着道。
刘贵妃将她的手腕抓得生疼:“你帮我找到他,找到他,本宫便什么都答应你”
萧问筠想要拔出手来,却不能:“娘娘,民女又岂能找得到他?”
“不,你能找到的,连誉儿都不是你的对手,他在你们手里,是不是?你们找到了湘儿来威胁本宫?他一定在你们手里……”刘贵妃更加的语无伦次了,“不过,你们千万别让誉儿知道,本宫还有一个儿子,他会杀了他的,誉儿和本宫一样,会杀了一切拦在前边的人”
萧问筠道:“如果找到他,您就不会再找二殿下的麻烦了?”
刘贵妃一下子松开了她的手,脸色却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你不知道么?本宫每一做一件事都有后着,都会防着别人算计,本宫虽然要死了,但如果你们不答应本宫,本宫安排的人,也会把他的事大告于天下到时侯,皇上还怎么会恩宠于他?皇后的生的嫡子,又不止他一个。”
这个时侯,她的表情语气倒是正常了起来。
萧问筠心想,看来她这疯病是时不时发作的,看她现在的样子,倒象是把前边说的话全都忘了?
她眨了眨眼,试探地道:“央幸月,你想怎么样大告于天下?”
刘贵妃听了这话,脸上震惊之极,脚步往后退去,撞到了柱子之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问筠冷声道:“你既知道湘儿在我们手上,查出你的身份又有什么出奇的?”
她暗暗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的表情不象作假,再次肯定,这刘贵妃定是脑疾常发,事后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以前是在冷宫之中发作,没有人查觉,这一次却是在她的面前发作了。
想明白了这点,她便淡定了。
“你还知道什么?知道什么?”她利声道。
萧问筠笑了笑:“娘娘原是东女国的小国王,因政变失败,这才逃往中原的,不是么?”
刘贵妃眼神既惊且怕:“不,不,你不可能知道……”
萧问筠暗暗奇怪,心道她为何怕成了这个样子?她已被皇帝下令三日之后行刑,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死更让人害怕的东西么?
她淡淡地道:“娘娘,您不知道么,东女国的人悄悄进了中原,您的儿子,还与她们合作,您当真不知道?”
刘贵妃眼底害怕之色更甚:“不可能,誉儿不可能和她们合作,她们要来抓我回去么,不,不……皇上,臣妾罪该万死,臣妾愿意现在便受刑,皇上……”
萧问筠淡淡地道:“想死还不容易,头撞在柱子上便死了,您何必求皇上?”
刘贵妃缩成一团:“不,你不明白,她们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成,母皇不会放过我的,她会让我死也死不成,生也生不了……”
萧问筠见她吐词清楚,思绪正常,便道:“娘娘,您何必惊慌?您既使是身陷囫囵,不也有许多的人受您钳制?比如说二殿下,不也受您要胁?您何不叫他们想办法?”
“不,没有用的,我逃来了中原,都逃不脱她的追杀……转换了几次身份,都不能逃开她的耳目。”刘贵妃索索发抖。
萧问筠不以为然,心道那东女国的女皇已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了,东女国哪象你说的这么厉害?
想到此,她便道:“娘娘太担心了吧……”她想上前劝说刘贵妃,让她将那些她手里暗中的人交待了出来,如此一来,便不会对李景辰构成威胁了。
正在此时,却有人一声轻笑:“是啊,娘娘又何必担心。”
萧问筠回头一看,却见屏风后转出一个侍婢来,她看得清楚,那侍婢便是她初进屋时,被刘贵妃支使了出去的侍婢了,因这里是冷宫,刘贵妃身边服侍的人,便只有她一人。
她看清她脸上笑容古怪,心生警意,忙叫道:“二殿下……”
“你不必叫了,他睡着了,咱们几个女人好好儿的说说话。”她凝眸浅笑,“这几日,我可在我这乖女儿身边好几日了。”
萧问筠往门外望过去,看得清楚,门边站着的李景辰已坐倒在了地上,眼看是昏迷不醒了。
而刘贵妃表情有些呆滞,定定地望着那侍婢,却仿佛是吓得傻了:“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你猜不出来么,乖女儿?”那侍婢取了屋角的布巾子过来,用清水浸湿,缓缓地擦去了脸上的那层油彩,只见她的脸如层层松糕一般的剥落……在晋梦雷身上,萧问筠便见识过了这种易容之术,但这次再次见到,却让她依旧震惊不已,这和江湖野史等本子上写的相差得太远了,本子上写的可都是往脸上一抹,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她忍不住了:“央夫人?您是央夫人吧……?”
萧问筠只从笑面佛等嘴里面知道了央夫人,并未曾真正地见过她,她知道她的狠毒,她的手段,如今见了她层层剥落老态纵横的脸,更把那狠毒增添了几分,使她看起来如地狱之鬼……
【第一百九十二章】 贵妃
刘贵妃则是缩在了一角,仿佛要将整个身子都缩进墙壁中去一样。
她一露面,便使人感觉这屋子里仿佛生了股冷风,要把人冻到骨子里去。
央夫人缓缓向刘贵妃走了过去:“你何必怕成这样?你是我生的,哪有女儿怕娘怕成这样的道理?”
刘贵妃身上环佩颤抖得索索作响:“不,母皇,儿臣不是有意要违背您的意思的,您原谅儿臣吧。”
央夫人的手抚上了刘贵妃的发髻:“时光不饶人,你的头发,也变得全是灰白之色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她手一拉,将她的脸拉离了墙壁,“让娘好好儿看看你,你不是说,你比娘厉害么?娘只是一个小国的国王,而你,却是这天朝的贵妃?”
“不,不是的,母皇……儿臣没有这么说过。”刘贵妃低声哀泣,“母皇,您放了儿臣,儿臣就要死了……”
“死有什么难的,眼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说是不是?月儿?”央夫人的声音柔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她将长长的指甲划上了她的脸上,只微一用力,刘贵妃的脸上便出了一长极长的划痕来。
刘贵妃发出一声凄利惨叫,却又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母皇,您饶了儿臣吧。”
央夫人一把松开了她,冷声道:“真是个没出息的。”
她此时想起了萧问筠,心道久仰这位闺阁女子的大名,茹儿几次三番地提起了她,把她当成了最大的对手?她转头朝萧问筠望了去,却见她呆呆地站于堂中,仿佛是吓傻了,不由在心底一呲,心想闻名不如见面,她也不过如此!
她转身朝堂中唯一一张椅子走了过去。.坐在上面,道:“你便是萧家的那姑娘吧?”
萧问筠此时仿佛才回过神来:“是的,央夫人……”
“你也不必害怕,孤来了这里。原就是想着要惩处孤的这位逆女的,孤说过,对不起孤的人,孤绝不会放过!”
刘贵妃听了这话,已缩成一团蜷在了地板之上,如笼中困兽。
萧问筠上前道:“夫人,民女很是赞同您的话。可不知您要怎么样对付娘娘呢?”
央夫人此时见她神色全没了初始的慌张之意,不由有些奇怪,朝她望了一眼:“你有何意见?”
萧问筠兴致勃勃:“夫人,依民女看,这刘贵妃娘娘很在意自己的容貌,每日里精心养护,夫人刚刚脸上涂的那层松糕便很不错,从颜色成分上看。类似于厨房里刮下来的那层锅底油,尚且是积了许多年的锅底油,一层层的。油光透亮……”
央夫人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地摸到了脸上,仿佛那里依旧有不洁之物沾着,脸色自是变得铁青。
萧问筠语气诚恳:“夫人,只要您将那层松糕,不,锅底油每日地涂在她的脸上,带着她每日在你的臣民面前露面,我相信,她定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而且,依照我的看法,那层松糕看来材质能使人的皮肤一夜之间变得枯黄……”她凑近了央夫人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夫人,您又老了……”
央夫人额上的青筋直蹦。端坐于宝椅之上的身躯微微有些颤抖,手掌捏得宝椅上的栏杆咯咯直响,她一掌挥了去,萧问筠却在说完这话之后,便急退到了门边,她那一掌便落了空了。
萧问筠嫣然浅笑:“夫人,您别生气,一生气,这脸上啊,又增添了几道皱纹。”
央夫人从宝椅上站了起来,哆嗦着向她逼近:“你只顾逞口舌之快又有什么用?这样便救得了你么?”
萧问筠手抚门框,站立不动:“夫人要把我怎么办呢?象对付叶子初一般地对付我?还是象对付你两个女儿一样?”她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却是忘了,夫人已经被赶出东女国了,夫人的女儿就要登上东女国之位了,夫人已不能自称为孤了……”
听了这话,缩在一角的刘贵妃终于有了动静,她动了动:“原来母皇已不是东女国的国王了?”
央夫人听清了她语气之中的喜悦,冷声道:“孤既便不是国王,也能炮制你。”
刘贵妃吓得一缩。
萧问筠虚心求教:“要怎么样炮制呢?民女却很想知道呢,央夫人武功高是高,但高得过皇宫的那数千上万的侍卫一起上么?央夫人如果能高得过,民女很是佩服,央夫人把咱们两人困在这间屋子里,是为了什么呢,民女实在是很好奇……央夫人就为了看着您的女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那要不要民女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可民女实在哭不出来,可怎么办呢?”
央夫人则是浑身哆嗦之后开始沉思了:“我来找她……”
萧问筠打断了她的话,指着窗外:“现在已过了三个时辰了吧?民女倒是没什么紧要的人物,但二殿下就不同了,他的去向,总有人会问的吧?央夫人东躲西藏的,无非就是想回东女国重掌政权,不被央艳茹那贱人得到东女国国王之位,可如今看来,央夫人很失策啊……”
央夫人心中一凛,心想这萧问筠看起来弱质纤纤的模样,但说起话来果然不同凡想,句句直指内心,尤其是把那央艳茹叫成贱人,甚得孤心……咦,想到哪里去了……她不由自主地道:“孤什么地方失策?”
萧问筠大义凛然:“夫人找错了人了,应该把私人恩怨放在一边,夫人首先要得到的,便是恢复东女国的掌控之权,把央艳茹那贱人赶下台去……夫人的鹰卫,想必被央艳茹灭得差不多了吧?”
萧问筠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央夫人脸色沉得要滴下水来,萧问筠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笑了笑道:“夫人却躲在这里找一个快死了的人算帐,民女很怀疑夫人是不是老了,所以决策都这么糊里糊涂了?”
萧问筠的话如一兜凉水一般倾倒在了央夫人的头上,让她气得直哆嗦之余也有些佩服:“孤的想法,就凭你,又怎么能全猜得透?”
【第一百九十三章】 狠利
箫问筠好心建议:“那么夫人便是想着要以二殿下为人质罗?哎,夫人的属下是不是下手太重,民女也不知道,二殿下被弄得昏迷良久了,也不闻有个声息的,夫人,你说,他是不是……?”
央夫人望了她一眼,急速便朝门边窜了去,拉开了门一看,吁了一口气,顺手在李景辰的鼻子底下探了探再吁一口气,把李景辰从门边拉了进来,再关上了门,萧问筠走上前去,吁寒问暖:“二殿下啊,二殿下,您可千万别出事,您如果出了事,可怎么办才好呢,央夫人没有了个倚仗,您叫央夫人怎么走出这戒备森严的皇宫?”
央夫人听得心烦,一声利喝:“闭嘴!”
萧问筠忙紧紧地合拢了双唇,隔了一会和又指手划脚起来,神色紧张,央夫人怒声道:“你还要做什么?”
萧问筠指了指嘴,央夫人忍了气道:“准你说话。”
萧问筠这才道:“夫人,您就没感觉这四周围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
“您有没有感觉静得可怕?”萧问筠好心地提醒,“有没有听到刀剑拔出刀鞘的吱吱声?”
央夫人一皱纹,仔细听了去,果然听到有一两声金石相击之声,张眼看去,正在怀疑,却见萧问筠手里拿了一个金钗子划到了盘子之上,笑微微地道:“室内气氛太过沉闷,夫人的表情太过严肃,所以我才想逗夫人一笑的,却没曾想夫人却当真了。”她认真求教,“夫人,从您的表情上来看,这金钗子划在瓷盘上的声音真的很象刀剑出鞘啊。”
央夫人的脸如有阴风阵阵,现在沉得不是在滴水了,是在滴冰:“你是不是想拖延时间?你何必再做困兽之斗。你以为你自己能走得了么?”
萧问筠表情茫然:“夫人,我没想跑啊,谁告诉您我想走来着,我不想走。我想跟着您去东女国,你不是没有女儿可以信任了么,她们一个一个地背叛您?您放心,我不会背叛您的……”她笑得有些扭捏,“我想做您的干女儿,娶上几个三夫四侍的,比在这儿被男人娶强……”
央夫人脸色有些僵硬。心道这中原的风气难道大变了么,中原的女子原来不是含蓄羞涩的么?怎么这萧家姑娘大不相同,反而有几分咱们东女国女儿的作派?
她感觉在萧问筠面前表情再狠利也没用,她也能将那狠利的表情弄得柔和了,她现在就感觉自己积蓄了许久的狠利在她面前仿佛没有了什么用。
只不过萧问筠说得也对,当务之急,如果想走出这皇宫,返回东女国。的确是要将李景辰捏在手心做人质才行,她正在暗自沉吟,萧问筠又开口了:“夫人。您潜入这皇宫,到底是为了什么?民女实在是很好奇啊。”
央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只不过迎上萧问筠那明晃晃的大眼睛,她自己也隐然地感觉到了挫败,她便不理她,朝刘贵妃走了去,利声道:“说,你从孤手里偷的东西到了哪里?”
刘贵妃缩在一角发抖,还没来得及说话,萧问筠又开口了,她喃喃地道:“原来夫人又被人偷了东西啊?怎么每个从东女国逃出来的人。全都要偷一两样东西走呢?这是东女国的传统?”
央夫人脸色僵硬如岩石一般,缓缓地转过头来,萧问筠忙合上了嘴,语气和缓:“您继续,您继续……我为了当您的替补女儿,不得不替您着想。替您分析分析……”
央夫人视线转向桌面上的那块抹布之上,还没来得及行动,萧问筠便叹道:“夫人,您想拿那块布堵住民女的嘴么?民女声音很小的,绝不会惊醒到其它人,况且……这皇宫里头,民女可是来了许多次的,熟悉得如自己家里一样,夫人来到这里,不熟吧?您如果迷路了走不出去了,想不想民女给您带一下路?民女前边说了,很想去东女国作您的干女儿呢……”
央夫人心底思索开了,心想这萧问筠的名气传到自己耳内,性格复杂,有人说她泼,又有人说她痴,而艳茹,则是对她恨之入骨,她莫非脑子真的有些问题?她抬眼看去,便见着萧问筠用不似正常人的目光十分之坦荡地望了自己。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有几分害怕的,可她的眼底,没有害怕之意……所以,央夫人沉思了,这个女人正不正常还真是个问题!
再说了,她说得也对,皇宫的确楼宇宫殿众多,摸进来她还找了不少人带路才来到了正确的地方,可出去的话,的确有些困难……
央夫人便再次不理她,转头朝刘贵妃道:“说,你把它藏到了哪里?”
她一把抓住了刘贵妃的头发,冷森森地问。
忽地,她听到了一声叹息:“夫人,您这么抓人头发效果不是很好,会使得她因头皮牵扯到了嘴角而讲不出话来……”
央夫人感觉有萧问筠在一旁,营照出十分之阴森的逼问效果很困难,她再次将目光转到了那块抹布上……却听萧问筠再叹一声:“其实民女倒是猜得出几分夫人要找寻的东西……”
央夫人的心被她弄得七上八下,终于把目光从那块布上移开了,松开了刘贵妃的发髻,冷声道:“你倒是说说……”
萧问筠掩嘴笑了笑,羞涩地道:“夫人,如果民女说对了,您会不会考虑将民女带去东女国做您的干女儿?”
央夫人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却见她不似作假,但她的提议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于是,她慢慢地道:“你舍得萧侯府大小姐的身份?”
萧问筠叹道:“中原的女人是什么样的,想必夫人也知道,没嫁出去之前要守三从四德,嫁了出去了,更要和其它的妻妾争风吃醋,哪有东女国的女人好?让其它的男人为了她而争风吃醋?”
央夫人心底不信她的说辞,却被她的话语打动了心,缓缓地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要找她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