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不准!」马逸宇怒气腾腾地瞪着水仙。
「为什么?」水仙傻了。
「我之前跟妳讲的话,妳全都忘记了?我的女人,不需要抛头露面到外头去挣钱,赚钱是我的事!妳要说我几遍?」看到那双无辜的眼神,马逸宇不知道该掐死谁?
唐宓?水仙?还是深陷情网的自己?
要不是太在乎她的情绪、她的眼泪,他根本可以不顾她的反对,直接跟唐宓谈条件。
他相信依照目前的情势,唐宓会把水仙的卖身契给他的。
「可是……」机会难得啊……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上次只是唱几首小曲,现在连跳舞都要了,她要妳干嘛?演歌舞戏?」瞪着那双跃跃欲试的眼,他知道她想尝试。但,有这个必要吗?
练舞很辛苦,她只要让他去跟唐宓谈卖身契转让的事,她的苦难就结束了。
到时,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睡过头、学手艺、做女红,直到嫁他的日子为止。
为什么不?
「是啊!要唱『 踏谣娘』 ! 元媚姑娘、宋艳姑娘没有空,所以唐宓姑娘让我演主角。机会很难得,是不是?」水仙顾不得被他捏住的疼痛,拚命跟他说明机会难逢。
是的!她想唱、她想跳。
她早看惯主子们接受喝采、意气风发、众人拥护的模样,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她好紧张,但也好期待。
「那是她们的工作!没人有空排新戏,那就演旧的。妳已经是我的人,我不准妳上台。」既然她清楚说明意愿,那他也明白告诉她他的立场,他不会让他的娘子在人前抛头露面。
「我……我不要!」这次,她不想听他的话。
「妳已经是我的女人,就该听我的话!其实我可以直接找唐宓谈,根本不用听妳的意见,妳只能乖乖待在后台。」隐忍多时的马逸宇不想忍耐了,直接跟水仙说明立场。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练习很久了咧!
水仙瞪着他,眼眶含着委屈的泪水,不知该怎么争取自己的权益,只是气到浑身发抖。
「妳这次哭也没用!我不会让妳上台的,妳死了这条心吧!」俊脸酷寒,马逸宇斩钉截铁,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水仙伸出手,用力抹去眼眶的泪液,「我才没有哭咧!我只是觉得你很过而已,我练习那么久 …」就为了踏谣娘,甚至希望他来看她表演,在台下为她喝采,没想到他竟然……旧的眼泪才抹去,新的泪水又涌上。
好奇怪!她的眼睛似乎不听她的使唤,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哭,但泪水却掉个没完,无法抑止。
「到底谁过分?妳把我丢在这里,跟我说,唐宓没有妳不行,妳要帮唐宓,结果呢?妳竟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唱歌给不认识的男人看?我曾答应妳可以做这种事吗?」马逸宇锐利地质问,神情非常肃杀。
「你……」水仙「你」了半天,仍然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这次不用再说!歌舞剧的事,我会跟唐宓说。」马逸宇下定决心,欲把水仙要回来。
「不用说了!我最讨厌你了!」水仙气到失去理智,一把推开他,快速跳下他的怀抱,不等他说话,便转身离去。
他否认她的努力,也不想听她尽多大的心思,只一味要求她听他的话。
可她现在真的很伤心,她不想听他说话,她要走了。
***
我最讨厌你了……马逸宇呆愣愣地坐在酒馆里,看着满桌的酒菜,但耳畔迥荡的,全是那天水仙跟他说的话。没想到他耗费苦心,追逐、心爱的女人,不远千里而来,竟得到这句话?
那,他到底所为何来?
「爷儿,一个人喝闷酒吗?雪姬找姑娘过来陪你喝酒。」经营酒馆的老板看到相貌俊逸的男人叫了一桌酒菜,却没有人陪伴,连忙带着店里最美的姑娘,笑着过来伺候。
「滚!我不用人陪。」他连头也没抬,就冷漠拒绝。
「呃……」这么凶啊!胡雪姬看风头不对,连忙转个方向,带着得力的手下远离煞星。
马逸宇独自坐在角落,拿起酒杯,一口饮尽。咳!真是酒入愁肠!前人说得好,伤心酒不能多喝,容易醉。他怕自己多喝几杯,就这么倒在路边,走不回去了。
不过,他倒在路边又如何?又有谁在乎他?
马逸宇越想越生气。
那丫头哭着跑掉,就没再来看他了。
尽管他冷着脸,让她离去,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但他的眼底早塞满那张小脸伤心欲绝的模样。
难道她不知道他也很讨厌她?
尤其在她坚持要把只有他能独享的风情,展露给其它男人赏看时,他也非常讨厌她!
可恶!
马逸宇想到两人争执的对话、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又气到拿起烈酒,往嘴里猛灌。
「原来你躲在这里。」云飞翔的话里有如释重负的味道。
「爷儿,你这样喝酒,很伤身喔!」娇柔的嗓音从他的左侧传来。哼!他的仇人。马逸宇懒得理会上门的两人,继续喝酒。「钦!你态度很差!用背迎接好朋友,自己闷头狂喝好酒、吃好菜,算什么啊?」云飞翔替唐宓拉开椅凳,两人大剌剌地坐在马逸宇面前,再跟老板招手,要她送两副碗筷过来。
「哼!」马逸宇用鼻子哼气。
这两人同时出现又说明什么?马逸宇懒得讲话,继续喝酒。
「哩一!我们不是一伙的,上午在街上遇到,唐宓看到我就问你在哪,我们问了管家跟你洽谈的商家,一路走来的。」云飞翔怕好友以为他重色轻友,赶紧说清楚讲明白。
「你这样喝酒伤身!」唐宓的小手一伸,盖住马逸宇的酒杯,不让他拿酒出气。
小两口闹别扭,却闹得鸡犬不宁。
一个在画舫,对着河岸猛哭,一个在酒馆,对着满桌酒菜喝酒。起先看到水仙恍神,莫名其妙哭得淅沥哗啦,她还觉得奇怪……后来就猜到马逸宇跟来了。
他们俩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吧?
「妳打算嫁我了?这么关心我?」马逸宇扬起眉梢,看着唐宓,嘴边噙着邪气的笑意。
两颗明亮的大眼看向不怀好意的男人,唐宓见招拆招,「你想娶,我就嫁啊!」
不会吧?她嫁阿宇,那我怎么办啊?云飞翔猛吸一口气。
被唐宓大胆的话吓着,马逸宇瞄了两人一眼,「你们有事没谈妥吗?需要另外开房间谈清楚吗?」
「是你跟水仙没谈妥吧?关我跟云大哥什么事啊?」唐宓开始嗑瓜子。
嗯!杭州的瓜子不错吃。
「妳是故意破坏约定的吧?」马逸宇不理会她的挑衅,冷冷反问。
「约定?什么约定?」
「妳还跟我装蒜?当年,我出资让妳拜师学艺时,提出来的条件就是水仙跟着妳学习,但她不能跟着妳出去表演 …妳忘了这件事吗?」马逸宇的口气不算严厉,但眼神却非常锐利。
一个可以独撑场面的歌妓、舞妓,哪是随便三两天就培养得起来的?否则醉香楼怎会那么得意?
「她没跟我出去表演啊!」唐宓微笑,神情怡然自得,「仙儿是一个人单独表演的。」河边的居民都可以作证的。
「妳!」没想到唐宓钻他当初约定条文的漏洞。
「别气啦!我只是想知道她消失两天,到底跑哪里去,才让她上台唱曲儿的,哪知你就被我钓出来了!」唐宓笑盈盈,凝视着不告而取,径自把她贴身丫鬟偷跑的男人。
「她是我的女人。」马逸宇用力强调。
「她是我的丫鬟。」唐宓认真声明。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厮杀,互不相让。「好了!知道原因就好了,不用吼得大小声。唐宓,妳明知道逸宇不可能放走水仙,要逃走,为什么不找我们商量?」云飞翔赶紧打圆场,让两人间的火药味稍减。
「我跟你们讲了,你们肯定跟来保护,这样我怎么对三个妹妹交代?大家说好一起离开那个让我们不快乐的地方。还有,我们不是逃走,是退休!我们把赎金放在厢房,李嬷嬷进去就看得到。」当然,如果李嬷嬷觉得卖掉她们的初夜,可以得到更多的银两,所以不接受,那她也没办法了。
人各有志,她们几个姊妹不想在醉香楼挂牌当一辈子的娼妓。
李嬷嬷不肯,她们就自己替自己赎身,办退休。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没说话。
如果唐宓说的是真的,那表示李嬷嬷不老实,告官时,没说清楚,但也没太大差别。
天大的事都被他们丢在千里之外,现在不重要了……
「总之,把仙儿的卖身契给我,麻烦事,我帮妳解决!」在还没达到目的前,绝对不说被他们摆平了。
「她的卖身契早被我撕了!」瞟了自负的马逸宇一眼,唐宓淡淡说明,「我从没拦过她,如果她想跟你走。」
「她说妳没她不行,她不能走。」马逸宇冷冷瞪着罪魁祸首。
「是你太差,让她不相信你爱她,才把我拖出来当挡箭牌。」唐宓不甘示弱,回瞪他一眼。
「我跟着妳们跑千里,从京城到杭州,是吃饱太闲吗?」听到水仙不相信自己的威情,马逸宇发讽了。
「她没跟我谈过你们的事,但我依女人的直觉,她根本不知道你很喜欢她,非她不可。」唐宓的口气非常笃定。
「这……」怎么可能?马逸宇强吸一口气,看着唐宓。
「我常听到你要她说她喜欢你,你却从来没有给过正式的响应,她当然会觉得……」唐宓一语道破两人恋情胶着的盲点。
怎会这样?真让人难以置信!云飞翔诧异地望着好友。马逸宇伸出手,不让唐宓继续泄他的底,「若我不喜欢她,为什么只要她伺候?为什么到杭州重起炉灶——」
「你要说啊!你不说,她怎知你为她做多少事?」唐宓截住他的话。
「我做这些事,虽然辛苦,但心甘情愿,干嘛到她面前讨功劳?」马逸宇气爆,坚持不诉苦。
跟女人说自己多辛苦,那只是显得自己无能。
「让女人穿得暖、吃得饱、睡得好,那是男人的责任,根本不需要到女人面前说。」云飞翔也颇认同。
「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女人也只想听到他说『我爱妳』 。」看着眼前两个脑袋僵化的男人,唐宓觉得当女人好命苦!为他们费了半天的心,掉了一缸子的眼泪,却听不到他说!
我爱妳。
「呃?」只是这样吗?
「你可以继续在这里喝闷酒,当你的『男子汉、大丈夫』 ,反正放着仙儿在我那里,眼睛哭到瞎,你也不会心疼!」气嘟嘟说完水仙的近况后,唐宓即刻起身,转头就走。她不想嗑瓜子了!看到呆子,瓜子嗑起来不痛快。哼!
***
举手整花钿,翻身舞锦筵。马围行处匝,人压看场圆。
歌要齐声和,情教细语传。不知心大小,容得许多伶。
整团的人都挤在甲板,排演歌舞戏。
演女主角的水仙缓缓进场,唱完一曲,演街坊邻居的丫鬟们就站在场边,齐声唱和,烘托悲苦气氛。
没上场的人几乎都站在角落,哗!真好看。
看她们的舞蹈动作,大家都兴致高昂。
新排演的故事情节动人,加上有搭配旁白,让观看的人很容易融入剧情,对角色充满同情。「这里真热闹。」忙翻天的唐宓,终于抽空看排演,顺便跟水仙搭戏。
主子一出现,原本认真演练的丫鬃们全停下来,围住她,叽叽喳喳,诉说自己遇到的困难。
第一次上台唱曲儿,好紧张呢!
唐宓从容不迫地微笑着,一个一个安抚。
「大家辛苦了,快来喝梨汁桂圆茶。」王大娘煮了一大锅桂圆茶,替第一次上台的人打气。
「哇!谢谢王大娘。」几个丫鬃们闻到香味,全冲到王大娘的身旁。
没想到有桂圆茶可以喝。
以前在醉香楼,要等生病了,主子才会请厨娘煮桂圆茶,谁知道现在只要演戏就有了。
「唐宓姑娘说妳们记词、排舞都辛苦了!所以要补一补。」王大娘笑嘻嘻解释。
「别喝太快,后头还有豆沙包……」唐宓才要说清楚,李叔就把刚蒸好的豆沙包送出来了。
「好好喔!」几个丫发们都笑瞇眼了。
以前帮主子做事也很少得到专属的奖赏,没想过唐宓姑娘会特地让王大娘替她们煮桂圆汤、蒸豆沙包。
她们围在王大娘身旁,眉开眼笑,等王大娘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分配下来。
只有水仙,唱完曲就失魂落魄地站在窗户旁,望着岸边发呆。
「眼睛肿成这样,怎么上场?」唐宓走到瘦一大圈的水仙身旁,抬起她的下颊,细看她的脸。
「我睡觉前都有用热毛巾敷眼睛,上台那天就不肿了。」水仙低着头,轻声跟唐宓解释。
「我看妳每天敷,功效也没有很大啊!」唐宓淡淡表示。
「嗯……过两天就好了。」水仙没胆说自己每天哭,一躺上床,眼泪就自动掉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出戏,宋艳跟元媚都还没练起来,妳可不能出糗。」唐宓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咛水仙把精神放在歌舞戏上。
「好的!我会努力。」水仙把唐宓的话牢牢记住。
她不会再哭了,真的。
第七章
新的歌舞戏开演前一天。甲板上,来回走动的都是明天要演出的人,最后一次彩排,看着完成度超高的戏,大家兴致高昂。只有饰演主角的水仙心不在焉,唱完最后一曲、舞完最后一个身段,跟着众人翩然一鞠躬。
哗地高喝,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原来,听说流浪花朵歌舞团新戏要总彩排,附近有空的人早偷偷溜过来,窝在视野好的地方观看。
果然名不虚传,即便换新的人主演,还是很好看,看不到,会捶心肝的啊!明天,一定要来占第一排。看完排演的人心里如此盘算。水仙穿着美丽的舞衣,戴着华丽的发饰,面对排山倒海的夸奖与如雷的掌声并没兴奋的笑容,只是跟前来帮忙的大娘点头,表示要到船舱卸妆、休息,有事再叫她。
「我帮妳留了一盘水晶饺子跟白菜汤,记得去吃。」王大娘站在船头,对她大声吆喝。
「知道了。」水仙摆摆手,表示得到讯息了。
她现在只想赶快换掉身上的衣裳、饰品,找个地方睡觉。
芙蓉悄悄跟上来,走在她身旁,搀扶着一下戏走路就东倒西歪的好姊妹,她知道她累了。
「谢谢。」没想到芙蓉这么贴心。水仙顺势,把半个身体的重量靠在她身上。
走回船舱,芙蓉边帮她卸妆边问:「仙姊还没跟马爷和好吗?他明天不来看妳演戏吗?」
「嗯?」听到芙蓉的问题,水仙沉重的眼皮都掀开了。她怎么知道……他跟她……
「没人跟我说什么,可我看仙姊之前每天哭,就猜到马爷来了,而且你们吵架了。」感觉到水仙的视线,芙蓉径自解答。
就像她看着他、寻找他的方向一样,他的视线也看着水仙,搜寻她的方向……
所以,她发现他们的视线里纠结……与缠绵,跟她没关系,却让她又妒又羡的浓烈情感。
她默默等待,等待唐宓姑娘发现,等待她发脾气,等待她拆散他们……
结果唐宓姑娘不在乎,随便他们纠缠!
她觉得自己好坏心、好愚蠢、好渺小……也好可怜。
即便嫉妒像蛇蝎般翻搅、刺痛她的心肺,也没有人会发现,她只能在角落暗自掉泪、哭泣。
而马逸宇毫无察觉,爽朗的笑容只为水仙绽放时,她才知道都是自己痴心妄想。
沉默片刻,水仙低声说明,「他不准我跳!」
「那有什么好吵的?要是我,肯定跟唐宓姑娘说我不跳了!」解下水仙头上的饰品,芙蓉轻声回应。
「可我想跳……」注视铜镜里消瘦的脸庞,水仙喃喃细语。
「那现在做到了,戏明天就要演了,大家都说妳很棒,妳开心吗?」看着水仙失神的双眼,芙蓉只关心这件事。
「我……」水仙吶吶的说不出话,看着铜镜里的芙蓉,眼泪突然毫无预警地从眼眶里掉出来。
***
呃!怎会这样?天色蒙蒙亮,王大娘边揉眼睛边掀开棉被,穿了鞋子,打算到外头取水好预备早饭,没料到却被窗外深绿色的布幕吸引住视线。她看错了吗?她又揉揉眼睛,目光所及都是一大片深绿色的布!河岸上插着一整排的木桩,布幕既宽且长,牢牢绑在木桩上,就像搭了半圆形的帐篷,将看得到画舫的地方全部挡住。
「挡在这儿干嘛?」想起床如厕的老王,没料到两脚落地,却让老婆挡住去路,不禁开口询问。
「外面……」王大娘指向窗外景色。
「嗯?」睡眼惺忪的老王顺着她的手势望去,见到河岸旁被超过一人高的深绿色布幕遮去视野。
画舫所泊的岸头已完全被偌大的布幕包覆住,景象看来特别诡谲奇特。
「我们的船可以移动到别的岸头吗?」全然愣住的王大娘喃喃细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恐怕来不及!靠在岸头表演的画舫已固定下来,要移动可能还要跟大家商量。」望着面前怪异的景象,老王也一脸茫然。
「那……」今天要上演的新戏…
「对着这片幕帘演啰!」如果布幕不撒的话啦!每当有大型的表演,靠在岸边,面对广大的群众,做最直接的接触,也可得到更多赏金,十几硝画舫轮流分配有限的渡头,这是大家共同的默契,没有人会去破坏。
现在,靠近画舫的河岸全让深绿色的布幕遮住,当阳光射穿帘幕时,隐约还看得到后头人影晃动,等待傍晚,天色变暗之际,没越过这层布幕,根本看不到歌舞团最新的表演。
感觉上,这样的举动是冲着歌舞团来的 …
夫妻俩神情古怪,你看我、我看你,没敢多说话,乖乖做分内的事,静待谜底揭晓。
天色越来越亮,经过河岸旁的人越来越多,最热门的画舫被幕帘挡住,完全看不到,这怎么可以呢?
不少零星群众试图走近岸边,突破布帘,没料到却在半途,被突然冒出官家的差役挡住路,「这画舫今天让官爷的贵客包了。」
「还有这样的喔?」今天有新上档的戏码咧!听说很好看。
「要看改天看,今天不行!」县衙里派出来的官差没空说清,只是挥挥手,把人赶走。
「我特别从隔壁村赶来看新戏的。」不能通融一下吗?
「说不行就不行,城里来的王爷公主,哪是一般人看得到的?光看到他们的衣角,就让你人头落地……去!去!改天看、改天看。」官差不容说情,嚣张霸道地驱赶群众。
「啧!改天看就改天看。」
「那怎么不干脆请回府算啦?放在这里,光听声音,却看不到人,多让人心痒难捱。」
「真讨厌,我偏不走,看不到,我听戏也成。」
一群人七嘴八舌,站在距离河岸不远绿荫处,有人手脚较快的,已经爬上树梢,占据适合远眺的好位置,不肯下来。
河岸边闹烘烘,画舫里热络的气氛也不遑多让。
「怎么搞的,今晚演不演?」宋艳一屁股坐在窗槛上,两条腿跷得半天高,神情吊儿郎当。
「姊姊,演不演戏不是重点,妳别让男人看到妳的身子了。」元媚手上拎着一袭缎面绣花披肩,直接覆盖在宋艳身上,避免宋艳的春光让爬上树探勘画舫动静的人看走了。
「谢谢!妳真是我的好娘子呢!」宋艳眉开眼笑,一手勾住元媚的下颇,神情亲昵。
「讨厌…人家不来了!」推开宋艳的手,元媚的俏脸酷红。
「妳们俩可不可以控制一下?现在还不到上戏的时候,不用把演戏时用的本事拿出来练。」看到宋艳跟元媚还没演出,就把戏班里虚凰假凤的模样演得活灵活现,唐宓抚摸太阳穴,开始觉得头痛极了。
「噗!好玩嘛!反正闲着也没事。」当男人真威风呢!怎么可以随便放弃这权利呢?
宋艳神采飞扬,口气笃定,看样子已从戏剧里发现新的世界了。
「就是说嘛!再说,我们不用演戏也很要好,有什么关系吗?」依偎在宋艳身旁,元媚极力争辩。从来都不知道宋艳这么神气呢!要不是跟她一起演戏,都不知原来她的男性装扮这么俊美,真正的男人在她身边都失去光彩……而且她还这么体贴、温柔,这比真正的男人更打动她的心。
元媚的心已经陷落在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姊妹身上了。
「到底是谁来岸边插那么多木桩的啊?」杜鹃端着糕点,送到几个主子面前,口气有些恼怒。
唉!真是出师不利。
今天是她们首次上场唱戏,还练了一些复杂的舞步,吃了点苦,没想到却让一大片布幕挡住。
坐在角落整理、沉默不语的水仙,听到杜鹃恼火的疑问,心底更显紧张了。
她的手指绞成一团,形成十个白玉小结。
「谁知道是哪个疯子干的好事啊?」唐宓不慌不忙,顺手捻了块玫瑰松露糕饼送入嘴里。
嗯!又松又软,入口即化,王大娘的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
真好!即便世事难料,她还是可以安稳地坐在房里喝茶、吃点心,人生哪!求的也不过如此。
「那只能对着渡头演啰!」明明优雅地捧着香茶,轻轻吹了一口,淡淡下结论。
还好渡头口已摆上几张檀木椅,看情形应该是有观众啦!只不过少了点。
「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唐宓抿紧薄唇,嘴角隐含神秘的笑意。
「好吧!既然决定要演,那就快点去穿戏服,准备、准备了。」
几个姑娘们听到结论后一哄而散,各自回舱房梳妆、打理。
而时间越晚,岸边聚集的人越多,有人想知道新戏的内容,有人好奇京城里来的贵客到底长哈样儿。有人站了脚酸,干脆席地而坐,听取情报,有人跑回家搬板凳,打算盯着幕帘奋战到最后。而其它缺乏渡头的画舫也看出其中古怪,特别把自家的船驶得老远,深怕船上的贵客让人勾走。一时间,河面上的十多艘彩舫全驶离平常游湖的据点。
戌时一到,跑龙套的保镖拿着木捶,用力敲打大鼓,宣告今晚的好戏已准备登场。
咚!咚!
鼓声响起,响遍了整个湖面。
两个相貌甜美的小丫头伸出纤纤素手,拉开画舫的纱帐,让明明出去跟包下整个河岸的贵客寒暄。
这位气焰十足的爷儿到底是来捧场?还是找麻烦?
而画舫里的其它女人的头全一个迭一个,缩在窗缝,瞇起双眼,对着渡头搜寻人影。
只见一把做工精致的折扇挑开深绿色的帘幕,然后身穿紫袍、俊逸非凡的男子就这么现身在画舫面前。他,是船上众多女子在京城里就熟到透的男子,马逸宇。明明眨着大眼,有些反应不及。
她有想过是任何人,却没猜中是当初赎买唐宓呼声最高的男人,他就这么大刺刺地出现。
「明姑娘,近日可好?」马逸宇反客为主,满脸笑意地跟明明打招呼。
「很好,我很好。」明明僵住了。
躲在沙笼后的昔日醉香楼姑娘们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还打不定主意要不要出去跟马逸宇说话。
大家纷纷看向唐宓。这男人是为她而来的吧?
唐宓嘴角噙着淡淡微笑,并不解释,但也不否认。
躲在姊妹身后的水仙,看到跟自己闹别扭的男人竟嚣张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则悄悄绞紧手中绣帕,心中五味杂陈……
马逸宇却不等众人反应,刷开扇面,轻轻扬了几下,才对沙笼后的窈窕身影躬身致意,「好了,仙儿,我来了!妳不用闹脾气了,可以演了。」嗯?仙儿?他的女人叫「仙儿」?这男人不远千里而来,追逐的女人不是唐宓……
他像个疯子,把看得到画舫的地方全叫人钉上木桩,铺上比人还高的布幕,就是为了……
竟然是她!一群女人的脖子不听使唤,迅速转动的方向全往脸色惨淡的水仙望去。
「哎呀!妳好重,别压在我身上啦!」明明娇声抱怨。「妳才重咧!闪远一点儿,整扇门都让妳霸住了,那我听什么?」宋艳干脆把贴在身上的几人全扫开,打算独霸最佳的位置,窃听个过瘾。
突然间,舱门被打开,咚的一声,以宋艳为首的数人闪避不及,全跌入室内。
「全回到妳们自己的舱房。」马逸宇的俊脸没有表情,只是紧绷着脸庞,对躲在外头看戏的人表示。
「不要!我怕你会欺负水仙。」宋艳马上拒绝。
见到穿着华丽戏服的水仙只是坐在角落,垂着头颅,虽没看清她的表情,但确知她没有哭,众人即刻放下心中大石。
「我为何要欺负她?」马逸宇扬起眉梢,眼神混杂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呃……总之,我们不放心就是了。」想到最近水仙魂不守舍的情形,元媚也不愿意走人。
而跟在她们身后的杜鹃、紫薇,眼底也参杂很多复杂的情绪,惊愕、羡慕……跟一点点的嫉妒。
同样是丫鬃,为什么命差这么多?
马逸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凝视着眼前这批娘子军。
「他们两个需要好好谈一谈,妳们几个杵在门外,谁还敢放声说话?快走!快走!」唐宓手持一把圆扇,遮住小嘴,气定神闲地拍拍众姊妹,要她们不要在外头杀风景。
「可是他……」财大势大……宋艳扳住门缝,还有些挣扎,却拗不过唐宓的拉扯。
「马爷是怎样的人,水仙比我们更清楚!别待在这里惹人嫌,快走。」唐宓边催促姊妹,边跟马逸宇抛个眼色,要他好好记妥她前来救援的人情,记得要还啊!
几个女人在唐宓的催促下,先后离开船舱,留给水仙跟马逸宇一个安静的空间。
水仙依旧缩在角落,没有说话。
而马逸宇却走到茶几旁,随意倒杯水,淡淡开口,「妳刚刚唱完整出戏,口渴吗?」
听到他主动跟自己讲话,水仙才怯生生抬头,看他一眼,摇摇头,又低下脸。
他快步走到她身旁,一把将她捞起来,强迫她贴靠在他强健的胸膛上,语带嘲讽地询问,「哪时变成小媳妇了?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
「我……要说什么?」水仙吶吶反问。
意外见到气势惊人的马逸宇现身河岸,还嚣张、张狂地把岸头全包下,不让人窥得她的表演,对她霸道的独占欲表露无遗,这段时间累积在她心里的气苦瞬间一扫而空。
她可以认为他对她还是有点留恋的吧?
「说什么?」勾住她的下频,马逸宇俊逸的脸庞露出诡异的笑容,「也是,妳的确不用说,妳只要做就好了。」
水仙还来不及问他什么意思,微薄性感的唇瓣就掠夺她,封住她半惊愕半疑惑的柔软红唇。
他饥渴地吸吮她口中的津液,彷佛里头搀了糖蜜般。
「爷儿!」一股熟悉的感觉在她的胸中激荡。他终于又回到她身边了。
她紧紧抓住他厚实的肩,不安的心瞬间被抚慰。
马逸宇没这么多的感动,只是将自己对她的不满与饥渴,全喂入她的小嘴,引诱着她,企图对熟悉情欲的人儿点燃火焰。热力不断增加,水仙已压抑不住对他澎湃的情绦,而她感受到他两股间包藏着炽烈的硬度。
那是危险的,不停诱惑她回想两人交欢的画面、被他贯穿的狂烈感受。
她,也渴望着他。
「爷儿,快爱我。」水仙两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乞求。
「仙儿……」马逸宇似笑非笑地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对她的邀请没动手,也没婉拒。
「怎么了?」她眨着大眼,粉颊被情欲烘托得娇鲜欲滴。
「妳上次甩开我时,说妳很讨厌我。」他不轻不重地抱着伊人,不打算回避,但也没打算让她溜掉。
嗯!趁着现在,他要把之前的帐好好清一清。
「那是气话。」她低着头,轻声呢喃。
那天哭着说完后,她跑回画舫也感到后悔,因为她从来没跟他说过重话,而依他的性格一定会牢牢记住。现世报,现在就来了。
「但妳让我很难过、伤心。」勾住小佳人的水蛇腰,马逸宇舔着软嫩的耳珠子,在她耳畔嘀咕。
「真的吗?」她眨着晶亮的大眼,眸里包含浓郁的歉意。
他斜睨着她,表情不大满意。
她只好嘟起小嘴,在他英挺的脸庞上连续轻啄几下。
「这样还不够!」他扣住她的头颅,手指插入她的秀发中,紧盯着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要她主动的意图非常明显。
她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甜蜜的感觉快溢满她的胸臆,她轻声询问,「那要怎样才够?」
「诱惑我!妳得让我快乐。」
听到他开出的条件,水仙重重吸口气,「我怕我做不好。」
「快点!还没做就怕做不好?」马逸宇看着她如花般的笑靥,眼神绽放期待的光芒,轻声催促。她很少主动诱惑男人,不知该怎么做,她只能睁着如麋鹿般的双眼,无辜地看着他。
「先亲『这里』 。」等得不耐烦了,他伸出手指,指一指自己的唇。
「喔!」她有些羞怯,吞吞口水,再将自己的红唇送上,丁香小舌探入他的口,缓缓地搅动着。
水仙没料到这样的举动对男人的诱惑力反而更大,马逸宇低吼一声,即刻按住她的后脑勺,让自己的灵舌勾住她的舌,用力纠缠,一双手也顺着她的背脊轻抚着。
「嗯……」她嘤咛出声。
「仙儿,妳这样不够。」马逸宇不满地抱怨,因为他被她星眸半闭、红唇微敌的模样吸引,搞到最后又变成他主动,这样有补偿到他吗?
「怎么?」水仙睁开眼,看到他哀怨的模样,不禁噗笑出声。
「妳再不认真,我要生气了。」喜欢怀里的小女人,但又对失去理智的自己气恼,不讨些便宜回来,他绝不甘心。
「好啦!好啦!我的大老爷,别生气了。」水仙两手揽住他的脖子,诚心地献上红唇,不再推卸、害羞,因为心爱的男人心里极度不平衡,需要她好好安抚。
第八章
水仙两手紧紧揽住马逸宇的脖子,试图从各种角度,探索他的唇,像其中搀了蜜一般,疯狂吸吮他口中的津液。马逸宇非常享受她的缠吻,聆听娇柔的轻喘声,沉溺在她的献媚当中。
「跨坐到我身上。」他顺势倒卧在躺椅上,粗嘎的嗓音里传递了几丝紧绷与急促。
他迫不及待想拥有她!
但,得她自愿献上,才能消弭他这阵子的气闷与愤怒。
「好的。」水仙的小脸酷红,乖乖地坐在他身上。
隔着衣衫,她柔软的私处正被他硬挺的巨硕顶住,尽管两人的衣衫整齐,但氛围却像极在做那件亲昵的事,让她的粉脸涨红到顶点。她的身躯几乎快贴到他结实的上半身,她解开他的衣衫,略微粗糙的小手在厚实的胸膛滑过,搞得他血脉愤张。
「快点。」他低声催促。
「喔!」她悄声响应,「可我好紧张,手一直发抖,怎么快啦!」
她在他的耳畔娇慎,她的幽香淡淡传入他的鼻间。
「妳让我动手,就不是现在这样了。」马逸宇轻轻威胁着。
好吧!那就将他对她做的事,全招呼到他身上好了。
她将他的衣衫脱下,露出大片古铜色的胸膛,她缓缓抚摸那极富弹性的肌肉,再伸出舌头,舔舐他的乳尖。
马逸宇马上倒抽口气,两手紧紧扣住她的臀瓣,藉以宣泄心里的激动。
「是你要我自己动手的!」水仙眨着水汪汪的大眼,无辜地凝视着他,但小手也没停下来,继续在他的身上游移,在他失神的时候,将手伸入他的裤档,直接握住他硬挺的欲望。
「仙儿!」没料到她敢做这种动作,他低声惊呼。
「你自己要我做的!」来来去去就这句话。水仙爱极了他措手不及的反应,她边看他的脸色,边继续努力,小手不断上下搓揉着。
没想到可以掌控他的情绪,她开心极了。
「很好!妳成功了,我不气了……」马逸宇的唇边漾着邪佞的笑意,一把拉开她的裙襬,大手伸入她的两腿间,却发现她没穿亵裤。
嗯?怎么回事?
马逸宇迅速伸出另一手,扯开她薄纱的戏服,一对饱满的酥胸随即呼之欲出,在他眼前跳跃。
「妳没穿亵裤,也没穿肚兜?」天哪!马逸宇的眼中盛满的不只是欲火,还有更旺的怒火。
如果他不来包场,她就要穿这样在大庭广众下跳舞?她的眼底到底有没有他存在?
「唐宓姑娘说这样线条比较美。」水仙意识混乱,只能把唐宓的嘱咐照本宣科说出来。
「是很美!」只是,谁准她这么穿?
但,现在不是算这笔帐的时候!
他不再多话,一手扣住小佳人的柳腰,低头含住她胸前的那抹嫣红,用舌尖舔舐、吸吮,惹得她惊喘不断。 「呃!爷儿!」水仙浑身颤抖,本能挺高胸脯,让他更能贴近她。
「瞧妳这副骚劲儿,没有男人可以吗?妳受得了吗?」他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低声询问着。
「我……」她头昏脑胀,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而马逸宇也没等水仙说话,依样画葫芦,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搓揉她的花核。
「哦啊……」她吓一跳,扭动娇躯,不料他修长的手指已探入她更深的体内,在湿滑的紧穴中枢弄。
她无力反击,趴倒在他的身上,娇吟不断加重。「爷儿,给我!我要……」欲火已被点燃,她只能不停摆动妖娆的胴体,饥渴的呼喊。因为在她体内的手指就像他勃发的欲望,狂野地驰骋,快速进出。
她的身体随着手指的进出而摆动,但体内却有把烧得更猛的火,高温闷烧,将她逼到角落。
额上的汗珠滴落,原本盘在头上的发也因着激烈的欢爱,微微散落。
「那么想要,就自己进来!」不再压抑情绪,他将她挑逗到极限,却慢慢放大谈话声量。
水仙红着脸,紧抓着他结实的肩,稍稍抬高臀部,让湿润的花穴对准他灼热的傲然,缓缓吞下。
「做得很好,我知道妳可以的。」他轻轻扶住她的俏臀,让他进得更深。
「天哪!」泪花几乎快迸出她的眼眶。
这样密合的姿势,几乎让她的紧窒全数吞下他的悍铁。他的手劲不大,却紧扣她的腰,让她无可遁逃。她感觉自己快被他撕裂成两半了……他两手分置,牢牢与她十指紧扣,眼底含着满意的笑意,看她的柔嫩困难地吞咽他的巨大。
「妳那里好紧,让我好舒服。」他边夸奖她,边将腰杆用力挺起。
「哦 --…啊……」她仰头狂叫一声,十指陷入他的肌肤,俏臀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前进、后退……上上、下下……
「够用力!再摇得使劲点。」他淡淡嘱咐,却隐约公布交欢的状况。
「爷儿……」跨坐在他身上的水仙,只能随着他的指挥晃动胴体,任他在她体内撒野,早失去身体的主控权。
她没办法反抗他,只能让他们的欢爱随激狂的呼喊散播。她就像个荡妇般,摇着臀部,渴求男人的贯穿,顾不得同在一艘船的姊妹们会怎么看她了。
她全身就像被火焚烧,白哲的肌肤却透着鲜艳的红润,小嘴不断逸出断断续续的欢愉叫喊。
「仙儿,妳今天开心吗?」
「好开心。」
「每天都这样,好吗?」
「好。」
两人放荡、热情的对话就在室内放送,而隔着不大厚的木板,窝在隔壁舱房假装睡觉的人全听得一清二楚。
「喜欢就好,我怕大家以为我欺负妳呢!」马逸宇黝黑的双瞳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接着不让她再有其它说话的机会,他开始加足马力,狂暴戳捣,让她不断发出嘶喊声。
水仙被欲火驾驭的纵情模样彻底在整个画舫中上演……
这夜,除了她的哭喊外,再也没有其它声响。
***
「快放手!」芙蓉疯狂扭动身躯,想逃离身后男人的纠缠,到外头把水仙跟马逸宇的对话听清楚,却无法如愿。这男人为何这么过分啊?明知道她要去听个清楚,而他却…
「妳『那里』 已经湿成那样,还想去哪里?」他嘴里说着淡漠无情的调侃,下半身却猛烈抽动。
芙蓉的双手紧紧抓住敞开的窗槛,青筋微露,控制不住的呻吟往船外逸出。
这样,不会有人发现吧?
「妳明明就很喜欢,装什么贞洁烈女?」他激烈地冲击着,放肆挑动她的敏感点。
他不准她的视线追逐别的男人,也不准她关心别人的感情。
她是他的!她的注意力只能放在他身上,只要关心他,那就够了。
「你这人……太过分了吧?」凭什么这样污蔑她啊!芙蓉的柳眉紧皱,窈窕的身子在强烈的侵略下,轻轻颤抖。梦想中的男人就近在咫尺,她想去接近他、了解他,没想到却被困在这儿!
「妳就好好伺候我吧!我破了妳的身,还有谁要?」男人两手从她的腋下穿越,抓住她的浑圆,轮流捏挤着。
「哦、啊……」欲望强力来袭,芙蓉无法自我控制。
而紊乱的吟哦,不断在空中蔓延,她不甘愿的情绪只能化做泪水,对着乌黑的夜色流露。
为什么她爱不到她想要爱的男人?为什么……
***
「天哪!」
模糊而激动的娇喊传遍画舫。流浪花朵歌舞团的主要成员,除了丫鬟之外,四位大姑娘、保镖全聚在主舱房,人人神情紧绷。
唐宓特意把几个丫鬃遣走,留在现场服侍的,只剩两个见过世面的老嬷嬷。
她相信她们口风紧,不会把决定说出去。
「啊……不要--停--…」夜风中,依稀混杂着水仙的娇吟声。
「好大声啊!」元媚俏脸酷红,一条手绢遮住滚烫的小脸,不想让人看清她的羞怯。
「是不小声。」唐宓捻了一块花糕塞进嘴里。嗯!好吃。
「马爷的持续力,真久!」宋艳坐在圆桌前,端着一碗火腿鲜笋汤,偏着头,边吃边听,还发出品评声。
「艳姊,妳说错了吧?是水仙一直叫呢!」都不怕隔天嗓子哑了!明明义正辞严地纠正宋艳。
「噗!〕 喝汤的宋艳听到这话,嘴里的汤即刻喷出来。
「妳冷静点,口水乱喷,很脏的。」坐在宋艳正对面的唐宓,马上伸手护住盘中糕点,深怕被宋艳污染了。
「擦擦嘴吧!」元媚将手中的绣帕塞给宋艳,要她克制一点。
「那是明明说了奇怪的话。」见到大家都在看她,宋艳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解释。
「明明是不懂事,妳跟她胡闹?」元媚瞟了她一眼,眼底有抹责怪。
「也是。明明,把妳手中的茶喝完,就回房睡觉。」听到元媚的话,唐宓才想起小孩上床睡觉的时间过了。
「干嘛叫我去睡?大家都在这里,我不要!」说着,明明两只小手便扒住站在身后的保镖染天晴。
好不容易可以跟他这么晚还聚在一起,商量大事,她才不要睡觉!
「那么就麻烦天晴送明明回房。」唐宓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对明明身后的保镖表示。
气死人了!每次都这样,每个人都把她当小孩,所以天晴也对她的情意视若无睹!可恶!她绝不让他们这样对她。
不等染天晴说话,明明就嘟起嘴,大声抗议,「不让我知道,我以后就不当主持人,不跟客人介绍妳们要表演什么!」
听到明明放话,几个花魁全傻眼了。
毕竟明明的反应灵敏,口才极好,与人应对进退时,落落大方,嗓音娇柔甜美,少了她主持串场,歌舞团的表演会失色很多。
「让明姑娘坐下来吧!年纪渐渐大了,先前不懂的事该慢慢懂了。」年纪最长的原嬷嬷出声打圆场。
唐宓没有说话,望向站在后头,沉默不语的保镖原宥、染天晴、萧瑞阳、方子教。
四个人都没开口,不打算对这事发表看法。
虽然是清倌,但鼎鼎大名的花楼花魁不知道「这事」……万一传出去,也不会有人信,为了明明好,还是让她早点弄清怎么回事,万一碰上危险,她也可以自保。这才是真正的保护吧?
「好吧!妳就留下,但只准听,不准讲话、发问,这样可以吗?」唐宓又深吸口气,对明明表示。
「没问题!」明明心花怒放,眼神对着原嬷嬷绽放感激的光芒。
「我觉得马逸宇是故意的,他专程来跟唐宓要人。」见麻烦解决,宋艳赶紧把讨论导回正题。
「那就给他啊!都吃干抹净了。」不给也不成。元媚叹口气。
「我等他来要,等很久了,他不开口,我哪有把调教得水当当的小美人,双手奉上的道理?」唐宓叹气,终于承认心怀不轨了。
事实上,连今晚水仙不穿肚兜、亵衣,就套上戏服,上场表演也是她的精心策画。她在等他勃然大怒,主动招认他跟水仙暗通款曲已久,跟她气势张狂地宣布,并把人抢走。
现在,他用这种方式泄底,她虽然叹为观止,但也不反对。反正他悄悄「偷」走一个大丫鬓,就要用「够诚意」的方式来赔偿,而水仙只是他们私下较劲的筹码。只是今晚可能会累坏水仙,必须用身体来安抚火冒三丈的野兽,呵呵……
「那妳得叫他补上几个伶俐的丫鬟!我们少了水仙,可是很大的损失呢!」元媚赶紧提条件。
少了水仙的帮忙,她们的生活会很不方便。
更何况水仙会唱曲、跳舞、演歌舞戏……她一个人可以抵好几个人呢!
宋艳接着补充,「还有,叫他想办法把李嬷嬷安抚好,收下我们赎身的钱,不要找官府另生是非!我不想『流浪』 到一半,被官爷带回城里。」毕竟马逸宇找得到,李嬷嬷也有可能后脚追上。
她可没有天真到以为她们一伙人不拿出看家本事,就可以飞天遁地,消失在地平面之上。
被找到只是时间的早晚。
但,她已感受到自由的可贵,不当花魁、不靠男人脸色为生的日子太逍遥,她完全不想回去了。
「好的,我知道了。」唐宓点头,看向其它人,「还有没有其它条件?」
「叫他多派几个功夫高强的人来帮忙!整船都是美丽的女人,我怕我们四个挡不住好色的盗匪。」原宥的看法比较实际,实事求是。
哈?还要找帮手?
那,她们的安全还是有很大的问题啰?原宥的请求让宋艳、元媚、明明都皱起眉头。
「大哥……」功夫被质疑,其它三个保镖一起看向原宥。
唐宓瞥了他一眼,淡淡调侃,「我还以为你们的功夫很高,保护我们,绝对没问题。」
「小心驶得万年船。明着来的人,当然不怕,就怕暗中偷使诡计。保护一整船姑娘的安全,不是简单的事。」原宥不接受激将法,希望马逸宇能暗中安插保护的人手。
唐宓默默凝视着原宥,过了一灶香的时间,才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跟马爷商量。」
「不用商量!这是必要的条件。」原宥沉声表示。
呃?必要条件?
在场的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大滴汗珠悄悄流下来。一时间,全都静默无声。
毕竟功夫高强又可信任的人,不好聘请,更何况,原宥还要「几个」。
过一会儿,从未开口的染天晴才提问,「一个水仙,换得到这么多的东西吗?她值得这么多吗?」
染天晴的疑问也是众人心底的问号。
「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他会倾尽所有。」原宥黝黑的瞳孔里,闪烁着一簇炽热的火焰。
「如果他真要水仙,这些并不算多。」宋艳点点头,她同意原宥的话。
「好吧!那我知道了。」看了宋艳跟原宥一眼,唐宓点头答允,绝对会好好跟马逸宇开价的。「真的吗?那我们再来想想船上还欠什么 …」没想到一个水仙可以敲到这么多好处。元媚拍拍手心,眼神充满活力,开始揣想她的床头还欠什么。
原宥出声制止,要众人适可而止,「要求『必要的』 就好了,不能太过分。妳们是在『嫁』 姊妹,不是在『卖』 丫头。」否则这跟醉香楼的李嬷嬷有什么不同?
「喔!也是。」元媚有点失望。
万一人跟他走之后,不幸福怎么办?总是要保留讨回来的权利……
第九章
不知过多久,水仙才从睡梦中醒来。当她睁开沉重的眼皮时,觉得映入眼底的景物……好像怪怪的,并不是她所熟悉的舱房,床铺也不摇晃了。咦?这里是?
「姑娘,妳醒来了?妳肚子很饿吗?要不要先梳洗,再吃东西?」在房里等候的丫鬟见到水仙醒来,马上过来询问。
在经过一阵错愕与茫然之后,水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丫鬟……她看过!
是马逸宇让管家在杭州找的丫鬃。
她又回到这里来了吗?那、那……他们的事,大家知道了吗?唐宓姑娘也知道了?她脑海中,自然浮现昏厥前一幅幅激狂交缠的画面--
水仙脸色瞬间惨白,一颗心快从胸口跳出来,她没空理会丫鬃的招呼,开口就说:「爷儿呢?他人在哪里?」
丫鬟好像预知她醒来后,就会找人,即刻说明,「大爷说等姑娘梳洗干净、吃饱饭后,他就见妳。」
哈?想看他,还要有条件?水仙深吸一口气。
「那妳还等什么?快把热水送上来,也让灶房把食物备好,我盥洗完毕,就要吃东西。」
「好的,请姑娘稍待,热水马上送过来。」丫鬟不啰唆,礼数周到地跟水仙躬身,才随即退出厢房。
「你……」
这是什么意思?
水仙穿着绣功精致的衣衫,下半身换上布料柔软的月华裙,头上的高髻是丫寰梳的,听说很流行,发上还插了翡翠做成的凤形玉簪,自然垂下流苏状的珠子,随着她走动而轻轻摇晃。在丫鬟竭尽全力的装扮下,水仙穿上搭配得宜的华贵衣饰,整个人变得雍容华贵,俏丽动人。
「怎么了?妳不喜欢?」他淡淡回复,用欣赏的眼神凝视着属于自己的女人。
她早该这么打扮了!
「不是!我是说把我带回来,那唐宓姑娘呢?她怎么办?」她尽量压抑心底的焦虑,好声好气地询问,隐藏在心里的火气已在梳洗、吃饭、穿衣……等繁复过程中,一一化去。
待她被带到书房,跟马逸宇说话时,早调适好自己的心态,用着极为温柔的口气跟他打交道。
因为她知道他掌控一切,而她胡乱发脾气,只会把事态搞得更糟。
她命令自己,好好跟他说话。
「过来!」看到这样的可人儿,马逸宇目眩神迷,根本听不到无关紧要的话,只是对她招手,要她快点坐到他怀里。
「爷儿……」水仙不明就里,乖乖走到他身边,未料却被他一把抱起,双腿被迫张开,环跨在他的腰际上,全身都跟他做极为亲密的接触。
「很好!妳早该这样了。」他坐在舒适的太师椅上,紧紧拥抱他的女人。
他把头埋在她柔软的胸脯前,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
天!他好满足。
「爷儿,等会儿会有人进来啦!」水仙害羞极了,悄悄挣动着,想从他身上下来。
察觉水仙的意图,马逸宇毫不客气地伸出手,用力往她的俏臀拍打几下。
「啊!」没料到会被打屁股,水仙吓一跳,全身僵住,挂在他身上,不敢移动半分。
「听清楚了,没我的允许就要离开,我就会这样惩罚妳!」瞪着眼底水花乱窜的小女人,马逸宇恶狠狠的警告。
「好。」拿他没辙,她只能乖乖答允。
「妳是我的女人!我们下个月成亲,但在这之前,妳还是得跟我同房,我会在前一天把妳送回画舫……」马逸宇得意洋洋,开始述说他的计划,脑中已描绘日后的美好。
她被他的霸气震得头昏眼花,听到他的大计,才想到最重要的事,「唐宓姑娘!唐宓姑娘呢?」
「媒人啊!」马逸宇被她焦虑的眼神搞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据实以告。
「那怎么行?」水仙傻眼了。
「为什么不行?」难道还有更好的人选?
「你不娶唐宓姑娘,那干嘛……碰我?」不知怎会把心里的疑惑说出口,但到了现在,她不问清楚也不行了。
「为什么要娶唐宓,才能碰妳?这是什么道理?」马逸宇扬起眉梢。
「我……我只是附加的啊!你要娶唐宓姑娘、要替她赎身,不是这样吗?」水仙傻傻的看着他。
「然后呢?妳只是替妳家小姐暖床,妳的意思是这样?」马逸宇随即勾出她话里没说出的重点。
「嗯!」水仙用力点头。
水仙一点头,马逸宇的大手就用力拍打她的臀部,而且一下比一下还重,让无处闪躲的她,眼泪马上掉下来。
「你……你干嘛打我?好痛喔……」水仙边哭边捶打他的肩膀。
「不用力,怎能把妳打醒?我干嘛娶她啊?莫名其妙。」马逸宇气呼呼的表示。
「但是…大家……」都这样想。
大家怎样?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深的误会?
好的,没关系,话,不说不明,灯,不点不亮,他今天就跟她说清楚,让她搞清自己的地位。
「妳管大家想什么?我每次到醉香楼,都是去找妳。妳跟唐宓跑了,我追着妳来。请问,我娶唐宓干嘛?」
咦?好像是这样没错……但,自己嫁给主人的男人,那唐宓姑娘怎么办?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主人的配件,是主人日后夫婿的妾。
怎会变这样?
那,唐宓姑娘怎么办?她怎么想?会很难过吗?
水仙心里千头万绪,对主人有点歉疚,却被更多的兴奋填满。
「妳太离谱了吧?妳就这么甘愿把我的身体与疼爱分给唐宓?」瞪着怀里的小女人,马逸宇咬牙切齿道。
没办法,谁教她是小丫鬃,原本就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水仙兴奋到说不出话,眼底闪烁着泪光。
连睡觉的房间,她都必须跟其它三个姊妹共同分享,她怎敢妄想有个属于自己的男人?
「那妳现在相信了吗?」马逸宇被她可怜兮兮的表情收买,责备的口气与锐利的眼神渐趋和缓。
「嗯!」水仙点头,两手紧抱马逸宇的脖子,觉得自己彷佛置身梦中。
「小傻子。」他摸摸她的头,轻声嘀咕。
「是啊!我是……」不傻,怎会呆呆地任他欺陵,在他身上遗失了女孩子最重要的东西,还毫无怨言,她真的傻透了。
「但,我很喜欢。」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所以愿意跟她一起坠落无边情海,无怨无悔。
紧抱着她的男人,水仙说不出话。
他现在所说的,已经很足够了,即便现在立刻死去,她也不会遗憾。
老天太厚待她了!真的。
***
腊月初一,宝华寺前,游人如织。
芙蓉跟紫薇听了客人的推荐,说这间庙很灵验,所以两人特地选择歌舞团休假的日子来到这里上香,希望自己能得个好夫婿,从此跟着男人享尽荣华富贵,吃香喝辣……嗯!要记得跟佛祖讲:她们要跟水仙一样。上完香之后,紫薇被庙前的摊贩吸引,就剩芙蓉一人独坐在庙前的台阶,观看来往的香客。
芙蓉满眼欣羡地看着她们。
很多有钱人家的姑娘、夫人都打扮得很漂亮,穿得也很时髦,都是目前最流行的服饰…
不知住在马家的水仙,是不是也过着这样穿金戴银的生活?
才这样想,芙蓉立即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抬着一顶轿子,来到寺庙前,停了下来。
「姑娘小心!」几个丫鬟全跟着那顶轿子打转,轿夫自动站离轿子一尺之外,紧盯亟欲进入寺庙上香的人们,深怕一个不注意,轿子里被少爷视为珍宝的人儿有了任何闪失。
看得出来里头的那人也是被捧在手心呵护的人啊!芙蓉酸酸地想着。
「我知道。」熟悉的嗓音从里头传出,是水仙!芙蓉好像被雷劈中般,愣愣地望着眼前的豪华排场。
水仙就像个有钱人家的闺女,那么纤细、美丽,幼嫩的手掀开布帘,踩着绣花鞋,慢慢走出来……
芙蓉听到左右男人从屏气凝神到轻声赞叹,她的心就像石头被狠狠敲碎一般。她愣愣地看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姊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嗨!蓉儿。」水仙才走两步,就看到石阶上坐着旧日的姊妹淘,立即兴奋地跟她挥手。
「哈?」芙蓉不确定水仙在叫唤自己。
「妳傻愣愣地坐在这里干嘛?」水仙把手中的篮子交给丫鬟,兴匆匆地走到她面前,亲昵地拉住她。
「听客人说宝华寺的佛祖很灵验,我来拜拜。」芙蓉让水仙拉起,乖乖地走在她身旁。
望着水仙身上的装扮,芙蓉眼中充满羡慕。她头上那支钗,比元媚姑娘头上的那支色泽还要透…看得出来很贵。
「来求什么?唐宓姑娘的身体还好吗?」一直不能回画舫探望故主,听到芙蓉这么说,水仙的耳朵立即竖起。
「钦……」她只担心唐宓姑娘……
为什么?因为她抢走唐宓姑娘的男人,抢走她的幸福,良心不安吗?芙蓉揣想水仙焦急的原因。
「妳快说啊!唐宓姑娘怎么样了?她最近好吗?」水仙急了,不断摇晃芙蓉的手臂。
「还可以啦!」望了水仙身旁的丫鬟一眼,芙蓉轻声丢出四个字。
水仙把芙蓉拉到庙后的庭院,才跟身后的丫寰表示,「妳们到那边等着,我跟朋友说些话。」
庙方的后院只准女眷进出,很安全,马家的丫鬟才对着水仙躬身,退到远处。
「仙姊,妳现在好幸福喔!」看到闲杂人等都退开了,芙蓉才露出亲昵的态度,摇着她的手,轻声恭贺。
「还好。」水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我在马家很好,唯一担心的就是唐宓姑娘,但马爷要我陪他,不让我回去……」
说到未婚夫婿,水仙清丽的小脸洋溢着幸-福的神采,却笑得不够开心,显得心事重重。
「有哈关系?」芙蓉轻快地笑着,谈笑风生,「妳都要嫁马爷了,再过些日子,就是马夫人啦!」芙蓉两手紧握着水仙细嫩的手心,心底好像打翻五味醋,什么滋味都有。
水仙日后就一辈子跟着俊伟英挺的男人,幸福快乐。
而自己……虽偷偷恋慕着他,却永远没有关系……为什么会这样呢?人生,真是不公平。
嫉妒的火焰,早在芙蓉碰到水仙时,悄悄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直到瞧见她幸福的笑脸,芙蓉的心完全被嫉妒蒙蔽,脑海只是不断充斥着要撕裂这样的脸……只有她一个人幸福,那怎么行!
「别这样说!我还是很在乎唐宓姑娘的感受,她还好吗?」水仙颤抖的稍稍捏紧芙蓉的手。
「嗯!她最近不大好……」看着水仙,芙蓉彷佛可以看到她眼底的不快乐。
她果然忧愁抢了唐宓姑娘的男人!算她有点良心。
「为什么?」水仙连声音也在抖动了。
「不知道,唐宓姑娘为什么心情不好,哪会告诉我们啊?我只知道,她已经两三天没吃饭了。」芙蓉耸耸肩。
「马爷有回画舫 …」看她吗?
问题说到一半,水仙便住口。她不懂自己到底在乎谁多一点?向来照顾她的故主?还是她的男人?
「我没看到。」芙蓉摇摇头。唐宓姑娘刚烈难缠的性子有谁不知?「上次马爷带着妳要离开时,我只看到唐宓姑娘从房间丢出一只茶壶,跟马爷说:『以后别再来了!』 」
「唐宓姑娘实在是……」太逞强了…
其实,她也好喜欢他吧?她没有他,也不行吧?那为什么要凶他?为什么要赶走他?
搞不好那男人就是因为唐宓姑娘太倔强,才找柔顺的自己当……替代品。
能当替代品,也没什么不好,她满开心的。
但……唐宓姑娘呢?大家都以为马爷是她的男人,到最后,竟然娶了她的小婢,她应该很恼火吧?
她现在身上的一切 …应该都是唐宓姑娘的…
想到这,水仙的心有如刀割,从主子身上抢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以后会真正的幸福吗?
可是把这个疼爱她的男人还给唐宓姑娘,她又做不到……
她,该怎么办?
第十章
「唉……」水仙坐在凉亭里,不知叹了几口气。到了用饭时间,也没哈精神,贴身丫鬟捧来几样小菜,都是她平日爱吃的,也不见她举筷,这怪异的现象让身旁的人都提高警觉,悄悄请总管通报,让主人来处理。
「好好的,干嘛叹气?」一只长臂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突然扣住她的肩膀。
「呼!」水仙被突然冒出的未婚夫吓一跳。
「怎么?做哈亏心事?看到我吓成这样。」马逸宇用调侃的口气,亲昵地退着她玩,边跟贴身丫鬓使眼色,要她们送上食物。
「哪有?我才没有呢!」那是你吧!满肚子的、心事想得正精采,看到事主,埋怨的神情悄悄流露。
「还敢说没有?我看到妳偷偷瞪我……妳最好老实招来!对我哪里不满?还有,为什么用不吃饭跟我抗议?」在商场上谈笑用兵的男人,怎会看不懂心上人的脸色?他边出招,边招呼她用餐。
「哪有啊?我是真的吃不下!」水仙嘟起小嘴,为自己辩解,倒想吃点酸酸甜甜的零嘴……
丫鬟迅速端上几碟精致的小菜跟鸡肉粥。
「那怎么行?我未来的娘子不吃饭,越来越瘦,万一瘦到只剩一把骨头,抱起来可会刺到我哩!」马逸宇扬起眉梢,夸张地描述可能会发生的事,让愁眉不展的水仙忍不住喷笑出声。
「你乱说……」展颜欢笑的水仙边捶着他的胸膛,边让他喂了一口鸡肉粥。
「我是不是乱说,妳自己心里清楚。」见她眉开眼笑,不再发闷,他才把汤匙递给她。轻瞟他一眼,水仙乖乖吃粥,不再多话。「说吧!妳在闷什么?是看上哪里的首饰、衣服?」见佳人吃了大半碗,他才开口询问。
啧!这男人大概遇到很多女人跟他要东西!否则为何这样反问她?
花心大色狼!哼!
水仙把鸡肉粥吃完,才开口表示,「听说唐宓姑娘最近身体不好,东西都吃不下。」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喔!」马逸宇挑挑眉毛。
她没有留意到唐宓走到哪,零嘴就吃到哪的坏习惯吗?东吃、西吃,不坏肚子才奇怪咧!他默默在心里评论,但知道未来妻子对故主的拥戴,决定不把事实说出。
「听说你带我走那天……唐宓姑娘生气地摔茶壶,叫你永远别去了?」看不出未婚夫的想法,水仙再把重点说得更清楚。
「喔!原来是这件事。」听到这,马逸宇掩藏不住的笑意终于流泄。
那日临走前,他终于开口跟她说少吃点,省得胖到大门挤不过,日后她到他家,他还要重做大门欢迎她。
她气得摔茶壶,说永远不要再见他,叫他快滚蛋。
事实上,他是为她好,她身材的臃肿度已是四姊妹之冠,如果再不忌口,上台亮相总是难看。
更何况,他是悄悄在她耳边低语,提出劝诫时并没让他人听到,已替她保留面子了,是她风度太差,绝对不是他欺负人。
不过,这件事也不需要跟伊人说。
马逸宇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随意摆手,要未婚妻好好准备嫁裳,就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你提到唐宓姑娘就笑,分明是想到她就开心,我只是小丫鬟,你骗我说只喜欢我做什么?我当妾也没关系啊!
这份幸福明明就是唐宓姑娘的,其实,水仙最讨厌的,是她自己。
水仙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隐隐的疼痛。
她抢走她的幸福,现在又嫉妒她……
***
日子,一天天过去。水仙沉浸在烦闷的心情中,任媒人摆布,准备嫁裳,再一一送回画舫,预备让马逸宇上船迎娶。
迎娶的前一天,唐宓没过来带水仙,只让王大娘跟芙蓉到马家,把她接回去。
「唐宓姑娘……应该不想见到我吧?」水仙的容颜有些惨淡,独坐在厢房里,喃喃自语。
难得能到马家在杭州的别院,王大娘跟芙蓉都兴高采烈,吃了上好的香茶跟精致的糕点,才意犹未尽的离开。马家的厨娘做了一堆的香茶饼让王大娘带回去,请大家吃。出城没多久,王大娘就因为尿急,让车队停了下来,她找草丛较密集的地方,小解去了。
独坐在马车的水仙顺势下车,不要丫鬟跟随,径自在河岸边散心。
她眼底弥漫着浓浓的郁气,别人不说,根本没有人看出她是个即将嫁人的新嫁娘。
越接近熟悉的环境,她的心越混乱,看着平静的水面,彷佛可以看到她在画舫上生活的点滴……
她的主人还带着一堆姊妹,在上头讨生活,而她却抛弃她们,跟心爱的男人到优渥的环境展开新生活。
由于水仙这阵子几乎都是失魂落魄地在马家的人工湖畔散心,下人看到她到郊外,依然故我,也没太惊讶,便放她一个人散心去了。
心事重重的人儿,当然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有人靠近。
当她听到沉重的呼吸声,想转身一看究竟时,背脊突然被人用力一推,站在河岸的她即刻被推落。「啊、救命 …」落水前,她依稀看到推自己的人,不谙水性的她只来得及呼救,即便脑中有无数的问号,也没机会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恨她吗?为什么?
***
「怎么还没醒?」独行在幽暗小路的水他,依稀听到几个人的声音,可她看不到人,她的世界好昏沉……
没有熟人陪她,她好害怕!前头有座桥,她想走过桥再休息,但两条腿好沉重,走不动…
「少主,属下已经尽力了。」再这么昏迷下去,不要说大人,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要保不住了。熟知主人脾气的大夫支支吾吾的,不敢把话说清。
「尽什么力?人还在昏迷!快把她救醒,剩下的废话不用说!」对!这个霸道的声音是她的男人……
他在生她的气吗?天哪!她要快点跟他说话,让他别生气,但他人在哪里?
忘记赶路的水仙开始挣动身体,不停环视四周,想搜寻发脾气的情人。
她得快点哄他开心……
「动了!动了!少夫人动了!」
「爷……爷儿……」
「仙儿,快点睁开双眼,快看着我……」守在床边三天三夜的马逸宇,激动地抓住未婚妻的小手,不停叫唤她。 「爷……」在一阵天摇地动中,水仙才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张关心、憔悴的脸,有马逸宇、总管、王大娘、唐姑娘、宋艳姑娘、杜鹃……还有一个站在最后头……她的好姊妹芙蓉,已经哭到眼睛肿起来了。水仙突然觉得安心,什么都不想问了,只是勉强抓住未婚夫的手,「我……」
「我真想好好揍妳一顿!怎么走路的?怎么会不小心掉到河里?」焦虑的马逸宇,下巴已经长出胡确。
芙蓉哭得更大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看着水仙的背影,想着,如果她不在就好了…或许,马逸宇会注意到自己……
想着、想着,两手竟然伸出去,把她推落河……
看到水仙在水里载浮载沉,她才慌张的放声大哭,赶快叫人救她。她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
「对不起……」水仙没力气解释,也不想说清,只是紧紧抓住未婚夫的手,用着虔敬、失而复得的心情跟他道歉,要他不要生气。
没有他的爱,她这辈子不会好。
在生死边缘,她已经确定,即便是让唐宓姑娘生气,她仍然不想失去他,把他让给别人。即便这场幸福是抢来的,她都要默不吭声维持下去。因为她的人生没有他是不行的。
「不准道歉!快点好起来。」马逸宇的眼底充满血丝,命令的口气却充满浓郁的关怀。
早知道她会这么漫不经心,把自己摔进河里,他就该自己送她回画舫。
有他跟着,总是比较不容易出意外。
「是啊!快点好起来。」唐宓也凑上前,拉拉水仙的衣角。她不懂向来伶俐的她怎会捧入河里?
她瞄了哭得昏天暗地的芙蓉一眼,没多说话。
「对不起……」看到故主清艳的脸、水仙只想跟她说这句话。
「妳胡说什么啊?」唐宓不懂,柳眉皱起。
「我…」水仙只觉得自己现在好虚弱,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但她看得懂唐宓并不气自己……
她有被她原谅的凤觉。沉重的心情,终于稍稍释放,所以她不气芙蓉,没有她,她也看不到唐宓姑娘主动来见她。
「少夫人的身体现在很虚弱,她跟肚子里的小孩都需要休养……大家到外头去。」站在旁边的大夫看到房里的人乱成一团,赶紧发布紧急的消息,把众人请出去。
「她有孕?」坐在床边的马逸宇呆呆地看着大夫。
「是的 …」大夫屏气凝神,小心应答。
他就是怕少主抓狂、崩溃,所以才不敢在水仙昏迷的时候讲,怕造成更大的骚动。还好她醒了…
「还不小心跌进水里?」马逸宇转头看向躺在床上虚弱的小女人,有咬牙切齿的感觉。
「对、对不起 …」水仙说不出其它话,只有结结巴巴,跟怒火中烧的未婚夫好好道歉。
「妳这个好大胆的女人……」气到想海扁她一顿。竟带着他的小孩摔到河里?她的眼睛是装饰用的吗?还好马上被人发现,否则岂不是一尸二命!
「少主,你这样对有孕的妇人造成压迫感,会间接影响到你们的小孩。」
大夫提醒将发火的马逸宇三思而后行。
「我……」他强行运气,控制自己即将爆发的脾气。
「我好想睡喔!」原本搁在心上的事解决后,水仙即刻放下心里重担,眼皮也开始沉重。
她好困,让她休息一下吧!
有他陪着,她好心安,即便他发火,她也不怕 …她应该可以带着肚子里的宝宝,在他的咆哮声里入睡。
她紧紧抓着马逸宇的大手,依赖着这股坚强的后盾,没有放开的意思。
「好吧!妳快睡,我陪妳。」马逸宇重重吸口气,凝视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小女人。
老天,她看起来好脆弱……他得好好保护她。
「好。」水仙两眼阖上,但握住心上人的手却不肯放,就像紧握住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般,很开心。她嘴角的弧度,俏悄上扬,那彷佛宣告着!
他们的幸福将直到永远。
全书完!
番外篇 为什么叫「流浪花朵歌舞团」?
一堆人坐在茶几旁,叽哩呱啦。「为什么?」元媚皱起眉头,俏脸充满不解。
「对啊!好奇怪的名字,我不大想赞成。」宋艳把玩着手中的柚子,那是她托原宥帮她买的。
又圆又香,还可以当球踢,好耶!真好玩。
「是啊!顶古怪的,叫醉香、倚红、梦中见……这些名字,不是挺好的吗?」明明挖空心思,把想得到的名字全都贡献出来,任唐宓挑选其一。
「姑娘,请喝茶。」水仙端着茶盘,把泡好的香茶,缓缓送到四个主人面前。
哟!今天在取歌舞团的名字呢!看四个主人伤脑筋的表情,好有趣喔!团名耶!跟她以后也有关系,虽然她不能插嘴,不过她想提早知道……
那她继续在这里帮忙,不要出去好了。水仙在心里打定主意。
「我觉得『梦中见』不错喔!」宋艳赶紧挑了一个。
京城里,有间满有名气的花楼也叫这个名字,她每次路过都在想,客人来了又走,一定很舍不得,肯定常常梦到她们,叫「梦中见」真是顶恰当的!
呵呵!代表看到她们的男人都会日思夜想,盼望着跟她们梦里相见呢!宋艳眉开眼笑地揣想。
「我们不当花娘,也不欠男人捧着钱来看我们,叫『梦中见』 要干嘛?」唐宓端起花茶,轻轻吹气。
「钦……」想法被唐宓一语戳破,宋艳跟明明搔搔头,说不出话。
「可是,叫『流浪花朵』 ……」就是很奇怪嘛!元媚还在挣扎,继续跟唐宓抗议。
城里的名店,跟流浪一点关系都没有。取了这个怪名,会不会不红了?以后都看不到有钱的大老爷上门呢?元媚较担心这点。站在一旁不说话的水仙,也频频点头,赞成多数人的意见。
「妳们都觉得『流浪花朵』 不好?」唐宓喝了口茶,缓慢放下茶杯。
「对啊!」众人纷纷点头。
「哪里不好?」唐宓笑嘻嘻地看着大家。
「跟我们以前常看到的名字不同,很不习惯。」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决定推派宋艳说明。
「那新的生活,妳们也很不习惯啰?」唐宓定睛一看,认真凝视着眼前的姊妹。
「这个嘛…」嘿嘿……
「以前帮李嬷嬷赚钱,功夫练得再怎么好,也是靠男人脸色过活,现在出来打拚是为了自己,搭着一舱船,四处走唱,这样不是流浪吗?」唐宓淡淡解释名称的由来。
「我们以后都要在画舫上吗?」元媚很想知道这件事。以前偶尔上船,表演给客人看,觉得在船上表演很风雅、别致,现在整天在上头,每天听到水声、摇桨声……
有些地方还很臭,整天摇摇晃晃……头很晕。
嗯!没人习惯。
「要看我们到哪里表演,如果没有河,就换搭马车。」看着几张不能适应的小脸,唐宓淡淡解释。
「喔!」明明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响应。
以后她们就是四海为家,卖艺为生啰?是不用看男人的脸色,但也没觉得比较快乐。
好花都栽种在盆子里的。
现在花儿到处流浪,是自由了,但也任风雨摧残啊!有比较幸福吗?想到茫茫前途,几个人瞬间安静了。
「妳们如果没意见,就取这个名字了。」唐宓看了姊妹淘一眼,还是坚持这个团名。
「喔……」好像没更好的选择……热络的气氛因怪异的团名,一时冷却下来。水仙捧着已冷的茶壶,默默到外头换热茶。
她跟着主人,离开熟悉的京城、安逸的环境,四处流浪。
如果姑娘们都还不适应,那跟着主子吃苦的她们呢?新的生活又怎么适应得了?
喜欢她们的男人呢?失去她们的影子,会不会怅有所失?
想起留在京城,向来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身影,那个喝醉酒就抱着她发酒疯的爷儿 …他现在还好吗?
偶尔,他会想她吗?
还是抱着其它女人,睡在其它女人怀里?
想到这,水仙不断摇头,欲挥去心如刀割的感受。
她已经决定抛弃故里,跟主子流浪天涯了,那就不能再想起他……
那就要说到做到!不能再想他了。但,真的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