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因唐谦不知节制、纵情狂欢,致使本来三天即可痊愈的伤势延至七天后才完全痊愈。
怕死唐谦无止境的兽欲,谷兰赶紧挥别野店张老儿,逃也似地驱赶唐谦继续踏上旅程,远离所有「床铺」的所在。
在这期间,谷兰逐渐接受两人关系上的改变,虽然还未能达到明白回应唐谦、承认爱恋的地步,但至少她不再觉得与唐谦之间只是朋友。
两人一路向东行,预定依计画进入大河地带拜访唐谦位于当地的友人。
柳林镇--此乃从山区进入大河所属地带的要冲城镇,往来商旅络绎不绝,繁华热闹的程度不下于一座大城。
街上往来频繁的行人让唐谦与谷兰一致翻身下马步行。
一路走过,形形色色的摊贩令人眼花撩乱。
即便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但长于幽谷的谷兰仍惑于周遭繁华的街景,不由自主地随着吸引她注意力的目标而去。
唐谦跟在她身后,以宠爱的眼神含笑看着她。
即便是置身人群中,谷兰清丽脱俗的相貌与出尘清冷的气质,每每不自觉吸引住众人的眼光,并使他们主动退开让路。
纷扰人群中,谷兰一路畅行无阻,不知不觉中,她已远离唐谦身旁,两人被一大群人格开,然而她并未留心,只顾着一路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尽情领略这人世特有的繁华景象。
人潮中,突然有人开口招呼道:「姑娘请留步。」
谷兰闻声回头,眼前一身布衫的中年人十分眼生,她蹙眉不解地问道:「我认识你吗?」
对于谷兰的疑惑,清风不作正面答复,他摇摇头。
人群中,他一眼即瞧出眼前姑娘非俗世中人,也看穿她的灵光已渗入不该有的情思。
茫茫人海中,相逢即是有缘,他不忍见她千年修行就这样毁了,故忍不住冒昧上前劝解。
「回头吧,此行对你而言凶多吉少。」
谷兰心头一悸,来人不沾尘俗的风采让她隐约明白对方身分,还以为他是看不惯一株植物居然不守本分的到处乱跑才出面,所以她回话的口气不觉有点冲。
「回头?!你是叫我回山谷吗?好不容易修得人形,不能随意走动,那修练成人有什么用处?」
谷兰一脸不服,答话的内容充分显示她内心的想法。
虽然若非因为唐谦,她也想早日回到山谷,但教人用这种口气命令只会激起她的反叛心理。
「你不明白吗?」
清风目光灼灼,直接照入谷兰眼中,逼得谷兰无处可逃。
「百岁幽兰--稀世之珍!你是上天眷宠的灵草,无论是何等伤势重病只需一叶即可活人命……」他一语道破谷兰的身分。「我并不想干涉你的行为,然而下山后,你认真做过任何修行吗?修道一旦间断只会让修行退步,依你目前的修行,幻化人形已是至大的极限!」
「我……」谷兰迟疑。
她心知眼前之人乃是大隐于市的奇人,能看出她的修行程度,其道行何止高她一筹?
谷兰不得不放弃在他面前隐瞒事实的企图,老实说出心里话,「反正……反正我又成不了什么气候……」
谁说修道之人就一定得努力不懈?反正她又不想成大功立大业,也没有寿与天齐或名列仙班的野心,这样的她,偶尔偷懒一下不可以吗?
「当此荒年,世道险、人心恶,刚幻化人形的你根本没有半点自保的能力,放任你流落红尘只会教一株绝世奇珍就此消逝,我实在不忍见。更何况……你已在不知不觉中让世俗的爱、恨、痴、嗔侵入灵光之中。回头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否则苦修多年的道基将就此毁了!」
清风严正的警告令谷兰眉头一皱。事情有这么严重吗?她的疑问毫不隐瞒地呈现在眼瞳之间。
好清澈的眼神!清风凝视着谷兰,暗自称奇。
她的灵光已渗入情思,为何眼眸却澄澈脱俗,不沾俗世污浊?
这时,察觉有异的唐谦排开人群上前。
「敢问兄台,在下的友人可有得罪之处?」唐谦将谷兰护在身后,冷厉的眼神逼视着清风,捍卫守护之意溢于言表。
清风平静地凝视着两人,隐约知晓谷兰为何能身处尘世却不沾世俗,又为何灵光会为七情六欲所侵。
情关!修道者最大的劫难,亦是最难过的关卡,没有几个能逃得过这场历练……
在劫难逃啊!清风摇头暗叹。可幸的是,她遇上的是名真心爱她、护她之人。
「我言尽于此,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的想清楚。」
心知劝说无用,一声轻叹中,仙风道骨的身影已随着人潮离去,消逝在茫茫人群之中。
耳闻清风离去前若有深意的话,再对照谷兰的身世,唐谦担心不已。「兰儿,到底发生什么事?」
「没有。」生怕自己的秘密会泄漏,谷兰赶紧摇头,「我们要继续赶路吗?还是找间客栈休息?」
「先休息。」说到此,唐谦微笑,「我已在客栈订好房间,今夜我们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再继续上路。」
他俊俏的面庞因心中盘算而露出一脸邪气,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谷兰的手便朝客栈方向而去。
这当中,心思各异的两人全然不曾察觉身后有一人面露深思,暗自尾随着他们。
**
升阳客栈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唐谦选定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客栈作为两人今晚的落脚处。
由于正值用餐时间,客栈大厅里人声喧哗,无数目光打从唐谦与谷兰进门起便一直凝聚在他们身上。
姑且不论两人身分,谷兰清冷脱俗的气质与唐谦俊雅斯文的外貌在这充斥着贩夫走卒的小客栈中便显得出类拔萃。
「咦?王大,刚进门那两人其中一位不正是唐大夫吗?」席间传来旅人询问之声。
「没错、没错!上回俺娘亲才让他救了一命,俺王大死也认得恩人的长相!」
「咦?唐大夫?!」
「在哪儿?」
一时间,众人骚动不已。
神医圣手唐大夫在升阳客栈之事,一跃成为众人竞相告知的新话题,众人纷纷上前致意,让向来不愿成为众人焦点的唐谦眉头轻蹙。
基于选择此间客栈相同的理由,厅内注视目光让唐谦一改在大厅用餐再回房休息的打算,直接拉着谷兰朝柜台而去。
「掌柜的,请先派人带我们到房间,晚餐我们不下来了,请送到房里。」
「是,唐大夫,一间客房,小二快带两位客官到天字四号房去。」端坐在高高的柜台后方,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掌柜殷勤高喊。
小二应声,右手熟练地朝着后院方向一比,高昂的嗓音十足精神,「是,客房一间。两位这边请。」
「等一下,为什么是一间?」察觉唐谦的企图,谷兰连忙声明,「唐谦,我可从不打算和你同住一间房。」
「是吗?」唐谦浅笑,并不理会谷兰的抗议,反而催促着小二赶紧带路。
「唐谦!」
回过头面对一脸不满的谷兰,脸上漾着邪气的唐议道:「就算订了两间房又如何?到最后真正会用上的还不是只有一间而已,有必要这样浪费盘缠吗?」
这等说辞自然无法让谷兰同意,然而她虽想说什么,却在小二窥探的目光下不由自主的闭上嘴巴。
「等会儿再和你算帐!」以着仅有唐谦一人能听到的音量,谷兰如是说道。
唐谦大笑,「没问题,尽管放马过来,我等着。」
**
「就是这儿。」推开一扇门,店小二笑容可掬。「不知两位是否满意?有什么地方需要小的服务?」
「烦请送上两份饭菜。」
「是,小的马上去。」
当唐谦仍与店小二应对之时,谷兰已率先进入房内。
虽仅是间普通客房,但因客栈坐落于人来人往的交通要冲,房中摆设比起张家野店不知好上多少倍。
「唐谦,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当小二离去后,谷兰忍不住开口质问。
「什么意思?」关好房门,唐谦不慌不忙来到谷兰面前笑道:「我说错了吗?还是你忘了咱们借宿在张家野店时的经验?打从我俩同床共枕起,什么时候用得上两间房啦?」
谷兰白晰的面庞瞬间染上红霞。「你这个不知羞耻、兽性比人性强的小人、恶徒、坏蛋……」
「多谢夸奖,」唐谦微笑,「但本人可不敢居功,别忘了,如无你尽力配合,我哪能得到这份荣耀呢?」
唐谦的说法再次激得谷兰骂声连连,他却极有风度地全盘接受,并表现一副「不敢独自居功」的谦虚姿态。
「你……你……你……」指着唐谦的鼻子,谷兰为之气结,怎么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因涉世未深,她骂来骂去总不脱那几句老话,一连脱口数句后,骂人辞汇已然用罄的她一时间居然接不出新的词句。
「兰儿……」唐谦将谷兰揽进怀中,好心提供用词,「恶心、可恶、无聊、好色、无药可救……」
但谷兰再怎么气愤也不可能用唐谦提供的词句,她心知斗不赢唐谦,恼羞成怒下干脆转过身去。
「你可恶!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道歉。」双臂环住谷兰腰身,俊雅端正的面庞自身后贴在谷兰颈项间不住啄吻,唐谦低声下气道,「兰儿,你别不理我嘛……」
「哼!」硬是将头转向另一边,谷兰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然而背对唐谦的面孔却不由自己地漾起一抹笑。
两人身形贴合,甜蜜气氛中有一句没一句地斗嘴。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让唐谦身躯蓦然一僵!
他松开环搂着谷兰的手,本能地将谷兰推到自己身后护住。
「朋友,有事不妨进房一叙?」跳脱在谷兰面前的痞子相,唐谦嗓音异常沉着。
闻言,谷兰不由自主的顺着唐谦发话的方向讶然抬头。
紧闭的房门突然自动开启,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旅人对着屋内两人拱手道:「多谢兄台相邀。」
「不敢。」唐谦戒备十足的还礼。
来人身段顽长,五官俊挺。
鼻梁端正、眼眉英挺有神,显示此人不为外物所惑,坚决不移的强势性格,紧抿的薄唇则昭示其严厉的本性,骇人的肃杀冷酷气质。
最最让人注目的是他那对冰蓝色眼瞳,鲜明罕见的色彩说明了他的身分--「冰焰修罗」迟无涯。
打从一照面,唐谦即认出对方是谁。虽不明白迟无涯的来意,但因他诡异的目光投注在谷兰身上,于是唐谦本能的挡在谷兰身前。
不料,谷兰却毫不领情的躲开。
「为什么挡住我的视线?」谷兰好奇道。
「兰儿,别多事。」对方来意不明,基于保护心态,唐谦急斥。
他命令的口气引发谷兰性格中不驯的一面,不管是否有外人在场,她便横眉竖目、怒气高张。
「谁多事?有话你最好说清楚!」谷兰不悦反诘,食指更是毫不客气地戳着唐谦厚实的胸膛。
眼看谷兰为了一点小事旁若无人的争辩,这样轻忽的态度对习于被人严阵以待的迟无涯来说,真是生平仅见。
「哈哈哈!」迟无涯大笑。
不知为什么,向来喜怒无常的他对这位乍看之下淡然脱俗,实际上却纯真率直的女子心生好感。
「你不识得我?」迟无涯笑问场中有眼无珠的谷兰。
拥有一对人唤「冰焰」的冰蓝眼瞳当招牌,鲜少人会不识得他的身分,怪不得他感到好奇。
初生之犊不畏虎,对唐谦的余怒未消,谷兰眉梢轻扬,不经意地瞥了迟无涯一眼,「你是谁?我为什么非得认识你不可?」
「兰儿!」唐谦再次出声。
江湖传言,冰焰修罗迟无涯功力不凡,堪称当世少有的高手,但其为人却喜怒无常、善恶不分,全凭一时喜好行事,是个麻烦人物。
唐谦自认不是江湖人。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虽不畏江湖上的强权势力,但也毋需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谷兰因他而有任何闪失--只是这一次,他也错估了对方来意。
「没关系,我个人倒满欣赏这位小姑娘快言快语的坦然。」笑声中,迟无涯也不隐藏自己对谷兰的好感,直接将之表露出来。
「咦?看不出你也是名爽快的好人嘛!」
每回与唐谦斗嘴谷兰总是输家,这回居然瞧见有人站在她这一边,开口声援她……谷兰立即毫无条件地将对方纳为友人。
「我是谷兰,你可以叫我兰儿,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迟无涯,你可以叫我一声迟大哥。」仿效谷兰的语气回话,迟无涯和善的态度全然出自真心。
事实上,连他自己亦不明白,向来冷漠的他为何偏对这名初识的女子恁般和善,居然半点恶意也不想!
迟大哥?
以前,这种称呼就算撕破谷兰的嘴也别想教她说出口。
但现在,经过这么多次教训,谷兰多少也学会多一名战友,多一分助力的道理。
现在,她心目中最大的敌人是名唤唐谦的色狼,故而对于能帮她抵挡唐谦的人,她均可无条件地予以优惠,全然不理会对方真正企图!
「迟大哥。」
「兰儿。」
谷兰与迟无涯相视而笑,却气坏了一旁的唐谦。
长臂一展,唐谦硬生生拉住敌我不分、差点便投靠迟无涯的谷兰,一边冷声询问:「迟兄特地上门,不知有何指教?」
「没什么,不过想难得遇上名动江湖的唐神医,特地过来打声招呼。」对方客气相询,迟无涯亦答得规规矩矩。
行走江湖多年,他当然不会傻得在事实尚未查明前便先将自己的企图暴露出来。
「是吗?」对于迟无涯的说辞,唐谦不置可否。虽不明白对方上门是何用心,但最低限度,他可不似谷兰一般天真,迟无涯随口说个理由,便完全听信。
他客客气气地与迟无涯寒暄几句,连请带哄地迅速将他扫地出门。
这样的处置方式虽说不上失礼,但也绝对不会是最佳的方法。
事实上,若唐谦心情好一点,他可以应对得更漂亮,只是现在他一点也不高兴,而让他心有不快的原因是谷兰在迟无涯面前展露的笑容!
他嫉妒迟无涯,而迟无涯对谷兰明显表现出的好感更让他下逐客令下得理直气壮。
明知自己气得毫无理由,明知谷兰的笑颜没有其他意思,但他就是感到愤怒……直到此刻唐谦才恍然明白,凡事看似云淡风轻的他,对谷兰的占有欲竟是如此强烈!
谷兰的笑容只能属于他一人所有--而这,才是他逐客的真正理由!
在这当中谷兰数次开口,却都被唐谦有意无意地打断,气得她干脆别过头去生闷气。
「以后,你不准接近迟无涯。」关上房门,唐谦说道。
「谁理你!」闻言,谷兰毫不客气地还以一个白眼,「除非你能说出个理由,否则你凭什么不让我见迟大哥?」
唐谦对迟无涯的敌意,谷兰并非不曾察觉。
谷兰看人、交友全凭直觉,而在迟无涯身上,她全然不察恶意,只觉得投契。
「不为什么。」说不出正当理由,但也不愿承认自己被嫉妒心所操控,唐谦避重就轻道。
「唐谦--」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之时,外头再次传来敲门声。
「请进。」
「唐大夫,敢问您是人称圣手神医的唐谦唐大夫吗?」一名年约七旬、衣着朴素的老人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没有半点心机的谷兰讶然反问。
顿时,来人双膝一软,立即下跪磕头。
「唐大夫,求您救救小犬……」老者声泪俱下,不住跪拜。
「老丈请起,有话慢慢说……」
扶起老人,唐谦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从激动不已的老人口中问出原由。
原来,老人姓卓,单名佑,年过半百之时方得一子,然其子却自小病弱,群医断定难以活过弱冠之年。
卓佑不信,为子散尽微薄家产遍访名医救治,却只能续命无法根治,活得一日是一日。
日前听闻行踪飘忽的圣手神医唐谦暂留张家野店的消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卓佑带着独子前往,不料却在柳林镇先遇上唐谦!
「请带我到令郎借宿的客房,我尽力。」
「多谢唐大夫!」卓佑一连磕了三个响头之后,立即起身引唐、谷两人前往。
第八章
灯光下,床上孩童年仅十余岁,气息却孱弱得犹如风中残烛,令唐谦眉头不觉皱起。
「唐大夫……小儿的病有希望吗?」卓佑关切问道。
「有是有,但……」唐谦欲言又止。
他怎能告诉一名焦虑的父亲,其子天生体弱,需要等同于千年灵芝、万年参王等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灵药方能救治引这无异于向这名爱子心切的老人宣告绝望。
「有什么办法请唐大夫尽管说!」卓佑焦急道。
在他殷切期盼的目光中,明知无望,唐谦却不得不实话实说。
「什么?!千年灵芝,万年参王……」卓佑深受打击,「这等稀世奇珍即便皇宫大内都未必有,教我一介平民上哪儿寻找……」瘫坐在椅子上,他心神茫然,哀痛绝望。
感受到老人爱子之情,而他伤痛绝望的模样更令谷兰深感不忍,她禁不住将唐谦拉至一旁低声询问:「唐谦,如果……如果可以取得百岁幽兰的话,卓老丈的儿子是不是可以得救?」
「百岁幽兰?!」闻言,唐谦先是讶然挑起一道眉,随即无奈苦笑,「当然可以,而且不但有救,还可以令病人痊愈后百病不生、百毒不侵。但说这有什么用?这等绝世稀珍根本可遇不可求!」
「我有。」谷兰暗下决心,将深藏体内的一片兰叶递予唐谦,「一片够不够?」
望着手中碧莹莹的新鲜叶片,其外貌、香气正如同医书上所描述,唐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你……你怎会……」
他虽有满腹疑问待询,然谷兰却先一步开口制止他追问,「救人如救火,你还不赶快治病?如果不够我还有。」
坦然迎向唐谦讶然的目光,她丝毫不曾察觉自己的真实身分在这一刻已暴露出来--
她的本体是兰。一株能信手拿出百岁幽兰的兰会是什么?
答案不言已明!
这件事,唐谦知道了。
而窗外,始终跟在两人身后的迟无涯也知道了。
虽不明前因后果,但至少他已确认绝世稀珍--百岁幽兰确实就在谷兰身上!
心知谷兰即是百岁幽兰,担心摘下叶片会伤及谷兰本身,唐谦忧虑地问:「将它摘……拿出来,你要不要紧?」
「咦?」不明白唐谦的忧心,还以为是一片叶片不够用,谷兰连忙道:「不够吗?我还有--」
「不,够了!」唐谦连忙制止。
虽然担心摘下叶片会损伤谷兰,但就目前看来,谷兰并无异样,再者现在也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压下心头无数疑惑,唐谦将注意力转向病人身上。
「卓老丈,令郎有救了。」
「什么?!」一句「有救」迅速唤回卓佑的神智,「唐大夫,是……是真的吗?」
「是真的。」
不再多话,唐谦迅速捣碎叶片,喂入病人口中。
眼看病人气息逐渐恢复平顺,唐谦松了口气道:「没事了,接着只需好好休养即可。」
之后,为了避免回过神来的卓佑再次跪地谢恩,唐谦趁着两父子感动之际连忙拉着谷兰离开。
**
离开卓佑住处,在返回房间的路上,唐谦突然道:「虽不愿意,但咱们还是换间客栈吧!」
「为什么?」谷兰一脸困惑。
唐谦却不明说,只是一径地微笑,当两人注意力专注在对方身上时,突然间,迟无涯从旁窜出,伸手欲擒谷兰!
「小心!」
唐谦无意间回头,察觉迟无涯动向连忙闪身上前。
一击不中,一身黑衣的迟无涯立即转身,横剑站在两人面前。清冷月光下,剑尖冷冷泛出刺人的锋芒。
「是你!但不知唐某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唐谦冷声问道。
「哼,失手了。」迟无涯不经心地冷笑。
「为什么?!」谷兰不解。迟无涯因何出现敌意?她的直觉从未出错呀!
「除了百岁幽兰之外还会为别的吗?相信两位不该感到意外才是,否则又怎会急着想换客栈落脚?」
「百岁幽兰」四字解释了许多事,唐谦蹙眉,心知今晚绝不可能善了。
「兰儿,趁我绊住他之际,你快走,我随后就到。」
迟无涯的要胁、唐谦的急迫……情势变化之快,让向来单纯无心机的谷兰傻了,直接呆楞在现场。
为什么?
如果她先走了……那唐谦呢?
万一,唐谦有了什么意外……谷兰突然一阵心慌。
临到紧要关头,她突然察觉自己绝不能失去唐谦!
为什么?
唐谦爱她,这事她一直知道,唐谦从不吝于以言语倾诉爱意。但她对唐谦呢?她从不曾深思,直到现在……
突然间,唐谦曾问过无数次的问题跃上谷兰的心头--
你喜欢我吗?
相同的疑问,她也不停自问,却始终不确定,直到现在……答案明显呈现眼前,她确定了!
「不,我不走。」谷兰毅然抬头。「他的目标是我,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没错,这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心知目标即将到手,迟无涯不觉微笑。
「不行,不要做傻事!交出百岁幽兰之后你还有命在吗?」察觉谷兰再次伸手入怀,顾不得会否泄密,唐谦急切制止。
「可是--」谷兰试图向唐谦解释,却被一脸惊讶的迟无涯先行打断。
「慢着!难道你亦需依赖百岁幽兰,交出后将会丧命?」
生怕谷兰身分秘密外泄,唐谷二人只能沉默以对,但看在迟无涯眼中却成了默认。
迟无涯讶然不已。他看了眼唐谦,再看一眼已掏出一株兰草在手的谷兰……一时间,善恶不分的他居然心生退念!
「如果只取一叶呢?为了某人,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取得这项灵药。」寂静中,迟无涯突然开口。「我方才看见你为不相干的人用掉一片叶子,想来,兰叶之于你必有多。」
这已是他最大让步。就因为谷兰的神情和「她」恁地神似,让他不忍多加为难。
「我拒绝。」不待谷兰点头,唐谦坚决拒绝。
「为什么?!」迟无涯不解。
「半片也不行!」唐谦毅然拒绝。自尊心让他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用谷兰换取自身安全。
「为什么?」闻言,谷兰怒斥。
为了一时之气,唐谦居然恁地轻忽自己的性命……这样的行为让谷兰既伤心又愤怒。
「说什么你爱我?!原来在你心中,我连你的自尊都不如!」
「兰儿!」唐谦急唤,谷兰激烈的反应让他慌了手脚,「我担心你呀……」
谷兰摇头,拒绝再听唐谦任何解释。唐谦的言行无异是在乍明心意的她身上重重一击。
「是吗?那为什么救卓老丈的儿子就可以,给迟大哥就不行?」
唐谦无言,谷兰坦白的控诉让他提不出半个反驳的字句。
「你在乎的不是我,是你的自尊心!如果,你真视我为最重要的人,又怎能不顾我的想法,要我眼睁睁的看你陷入险境?」谷兰深吸一口气,极力平息心头的痛楚,然后再度开口,「迟大哥。」
「什么事?」
「我将一片兰叶给你,希望它能派上用场。」越过唐谦,谷兰走到迟无涯跟前递上兰叶。
「谢谢你。」迟无涯微笑,「请你谅解我的苦衷,希望经过这次事件,我还是你的迟大哥。」
「你当然是。」谷兰微笑,回予肯定的答案。
「兰儿!」唐谦高声叫唤。
「哼!」明知唐谦正唤着她,谷兰硬是别过头去不予理会,表示自己还不打算原谅他。
偏偏,她又担心唐谦的反应,眼睛老是不由自主地往后瞟,偷瞄着唐谦……
这模样别说是向来疼她宠她的唐谦了,连迟无涯都觉得好笑。
虽然迟无涯很想留下来看事情将如何发展,但有鉴于引起风波的人正是他,因着一份愧疚,迟无涯还是轻声离去,留予两人独处的空间。
**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客房。
「兰儿……」关上房门,唐谦自背后将谷兰拥入怀中,薄唇安抚地轻吻,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谷兰耳朵、颈项上,「还在生气吗?」
「你说呢?」谷兰禁不住咕哝。没办法,她就是拿唐谦的笑脸没辙。
「好嘛,我承认,我不喜欢迟无涯、讨厌你对他展露笑颜……我吃醋。」唐谦苦笑。
耳闻唐谦的话,乍消的怒火再次扬升。谷兰忍不住气地回过身,纤纤五指用力地戳着唐谦的胸膛。
「所以你就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没办法,因为我嫉妒嘛……」唐谦皮笑,大掌灵巧地捉住谷兰小手,将她的娇躯揽进怀中,「不过,说真的,失去两片本体的叶子,你真的不要紧吗?」
「你知道我就是百岁幽兰?!」这下,换谷兰一脸呆滞。
「怎会不知道?既知你乃兰草化身成人,又能随手拿出这种灵药,你说我还会看不出来吗?」唐谦微笑,宠溺的吻如雨点般,落得谷兰一头一脸都是。
「虽说是嫉妒,但我真的很担心你。采一、两片叶子下来对你真的没有影响吗?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多为自己着想,不要伤了自己。」
「没关系,况且我早巳……」谷兰本想将自己仅剩的秘密告诉唐谦,但一想到唐谦刚刚的态度,气愤之情让她不觉再次将话吞回。
「况且什么?」
「没有。」谷兰摇头,赶紧转移话题。「我们还要换客栈吗?」
「这个嘛……」唐谦佯装考虑,但两只脚却目标明确地朝着床榻走去。「现在已是半夜三更,要换也是明天的事。」
温香暖玉抱满怀,他既不蠢,也不笨,怎肯错失大好机会?
「哦!」谷兰傻傻点头。
她不曾深思唐谦的用意,只是单纯地觉得唐谦的笑让她心安,直到唐谦放下床幔,抱着她向后仰躺--
「唐谦……」
「嗯?」
「你……你又来了!」惊觉唐谦的意图,谷兰宛若惊弓之鸟般急急向后退。
唐谦微笑跟进,一退一进间,两人身形密密重合,形成极其亲密的姿态。
眼看着自己和瓮中鳖没两样,谷兰不觉心慌意乱,但又不能任情势再发展下去。
她试着打消唐谦的企图,「唐谦,不要啦!这几天一直赶路,赶得好累,浑身酸痛……」
「哦!正好,」唐谦点头称是,一对魔爪已自动自发地摸上谷兰的身子,「哪儿酸?哪儿痛?我看看。」
「唔……」谷兰无言,没想到自己的借口居然反被唐谦利用。
她一面闪躲着唐谦的魔爪,一面无奈地翻着白眼。
眼看着自己的衣衫快被那个「假看病之名,行色狼之实」的唐谦卸光了,她真是欲哭无泪。
什么叫哑巴吃黄连?那种感觉,现在的她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兰儿……兰儿……」
「叫什么叫啦!」谷兰不甘不愿地应声。
「难道你真的那么不愿意?」
唐谦哀戚的语气教谷兰蓦地一楞。他是怎么啦?明明是她受委屈,怎么唐谦说得好像是她对不起他似的?
好奇心与困惑让谷兰看了唐谦一眼。
咦?他怎么一脸委屈?仔细瞧,唐谦的眼中居然还闪着泪光……哇!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吗?
「哎呀!你干嘛啦?」她不过是嫌做那件事很累人而已,唐谦有必要哭给她看吗?
唐谦顺势将哀戚的面孔埋入谷兰柔软的胸前。不过,只要仔细瞧,会发现他的声调虽然伤痛,但嘴角却是上扬的。
「兰儿……」在谷兰的安慰下,唐谦一时「悲从中来」地痛哭出声。
「没没没,我愿意……是真的……哎,你别哭呀!」谷兰手忙脚乱地安慰着「伤心」的唐谦。
「真的?」
「真的、真的,十二万分的真。」谷兰连连应是。现在,只要唐谦不哭给她看,要她说什么都行。
「你保证?」
「我保证。」
「以后你都不会嫌我?」
「不会、不会……」
获得谷兰连番保证,「伤心」的唐谦总算肯把面孔从谷兰柔软的胸口抬起。
「兰儿,为了证实你的话,这一回就由你来吧。」唐谦要求,隐约闪动泪光的眸其实是强忍笑意下的结果。
「什么?!」谷兰大惊失色。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我就知道你的保证不过是哄哄我而已,根本没有半点诚意……」
眼看唐谦又要「哭」给她看,顾不得后果,谷兰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我做!我做!求求你别哭呀!」
「好,那就开始吧。」从一脸悲凄到一副等不及的模样,唐谦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咦?」谷兰斜睇他。
唐谦前后的转变实在太大了,即使单纯如谷兰也不得不起怀疑。
「唐谦……你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怎么会呢?」察觉自己差点露出马脚,唐谦赶紧否认,并送上一顶高帽,「你那么聪明,我哪瞒得过呀?」
「是这样吗?」谷兰还是觉得有问题。不过,她那么聪明,应该不会上唐谦的当吧!
「开始吧。」生怕谷兰继续追究,唐谦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咦?」谷兰微楞,随即想到自己前不久的承诺,脸色瞬间铁青一半,而另一半则是羞怯难当的火红。
「开……开始?」她声音微颤。一直以来,都是唐谦主动,她被动。现在突然要求由她主动……「怎么做呀?」
两人立场对调,唐谦翻身仰躺一旁,奸诈微笑,「很简单,想想我怎么对你,你反过来对我就行了。」
「哦。」想想也是,谷兰本能点头。
回想以前唐谦的做法。他是怎么做的呢?第一步,是脱衣服……
她斜瞄唐谦一眼,发现她和唐谦的衣饰早已被他先一步脱光了。嗯,第一步可以跳过,然后呢?
她只记得唐谦吻她……还有,他的手总会在她身上到处游走……
谷兰有样学样,尽力把她记得的部分笨手笨脚地重演一遍。虽然毫无技巧,但她游移的小手却也足够让唐谦欲火焚身了。
「还有这儿。」唐谦按捺不住,拉着谷兰的手探向自己欲望根源,「握着它。」
「咦?」实际掌握比感觉具体,谷兰好奇地把玩着。唐谦的欲望又大又烫,它真的曾经进入她体内吗?
「对,就是这样。」随着谷兰的动作,唐谦粗重地喘息。
唐谦的回应让谷兰获得很大的成就感,在她那笨拙模仿的过程中,谷兰的情欲不知不觉也跟着燃起……只是,接下来呢?
谷兰呆了。以前,当事情进行到这时候,她早已神智涣散,只凭本能回应,根本记不得唐谦都对她做些什么。
她的困惑明白显现在脸上,唐谦再次出声提点。「跨上来,让我进入你。」
「欸?」是这样的吗?唐谦的欲望那么硕大,真的有办法进入她吗?谷兰跨跪在唐谦上方,犹豫不已。
「相信我。」快被欲火烧死的唐谦痛苦地开口。
经过唐谦再三保证,再加上自己体内欲望已积压至难忍的程度,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谷兰总算依言而行。
「啊!」谷兰瞠目娇吟。来不及对事情顺利达成表示感叹,她一切的感官早为唐谦的充满所据。
「你自己……动看看。」强忍向上冲刺骋驰的强烈欲望,唐谦建议着。
谷兰本能遵循唐谦的指示。
「咦?!咦咦?!」
她一动、再动,越动越快。
不够,还不够,强烈的快感驱使她寻求更多更多……
令人昏眩的快感牵引着她抛开矜持与羞怯,与唐谦一同攀越激情的顶端。
第九章
次日清晨。
「掌柜,结帐。」
「是。」
唐谦幸福无比,当他带着娇羞的谷兰准备离去时,门外突然传来妇孺的哭泣哀求声--
「官老爷,求求您不要赶我们走,我们母子没有染上疫病……真的,求求您!」
「这是怎么一回事?」指着门外被官差拖着走的母子,唐谦不觉皱眉。
「这……」闻言,掌柜脸上笑容不再。「唐大夫,是您,我才说啊。那妇人八成是从大河水患灾区一带逃出来的灾民。」
「灾民?!即然只是受灾灾民,为何官差硬要把人赶走?」一旁,谷兰插嘴。
「唉,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赶走的何止是这对母子,目前镇外多的是灾民呀!」轻叹一声,掌柜无奈摇头。「如果只是灾民也就罢了,不知为什么,大水消退后居然?!发瘟疫,为了怕疫情传布开来,咱们柳林镇的官爷下令严禁灾民来此避难,凡经察查,不论是否有病,一律赶出镇外!」
「可恶!难道没有人为这些灾民想办法吗?」谷兰不由得怒斥。
唐谦轻拍她以示安抚,同时问道:「官府不曾设法安置难民,或延请大夫治疗吗?」
「怎会有?」掌柜不屑的撇嘴。「这年头朝廷里小人当道,而地方上不是贪官就是污吏。咱们的县太爷更是只会要银子奉承上司,灾民死了关他什么事?!」
三言两语道尽当下父母官为官不仁,而朝廷不理的现况,轻叹声中,掌柜连连摇头。
谷兰简直无法置信。什么样的心性会让人为了自保而将同类赶出去等死?
唐谦越听脸色越是阴沉。「民间呢?朝廷不理,难道民间就没有人出面救助?」
「是有几位大夫想救人,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材,什么都免谈呀!」
「没有药材?!这么大的一个镇怎可能连间药铺都没有?」谷兰不信。
「别谈了,有又如何,若无银钱,纵使这柳林镇有再多药铺也没有用。」说到这儿,见又有一群客人前来结帐,掌柜赶忙招呼去,不再多话。
**
柳林镇外。
目光所及之处,悲惨的情景呈现在两人眼前--饿死、病死的尸骨遍地皆是,无人理会。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朝廷为百姓做了什么?」眼前的惨状让唐谦不禁怒斥。「在上位者究竟做了什么?!皇帝、大臣、州官、小吏究竟在干什么?!」
「唐谦……」谷兰轻唤,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走吧。」深思半晌,唐谦突然道。
「去哪儿?你打算怎么办?」深知唐谦必定另有打算,谷兰问道。
「先回柳林镇,设法筹措药材救人。」重整心情后,唐谦回答。
「怎么筹?我们身上的银两根本不够……」唐谦有多少身家她最清楚。依这状况来看,想筹足药材谈何容易?
事实上,若柳林镇中真有肯免费供应药材的善心人士,眼前也不会是这般惨况了。
不待唐谦答复,一名富商蓦然迎向两人。
「您就是誉满天下的圣手神医--唐谦唐大夫吗?」
金丝袍、刺锦绣、镶珠玉,中年富商在此惨绝人寰的景象前却穿得一身贵气。
而那张圆胖的脸上虽然堆满笑容,却让人一点也感受不到善意。
唐谦冷冷地望着这显然别有用心的人。「敢问阁下特地找上唐某有何指教?」
「不敢,只是适才听见两位为了筹措大河灾民的药材而伤神,忍不住上前提供一点小小意见。」
「提供意见?!什么意见?你有什么好办法?」明知对方来意不善,必另有图谋,但唐谦仍忍不住追问。
「不敢,且容敝人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正是大河两岸,方圆百里内唯一没受到洪水影响的药铺--诚记的老板林延年。」
「幸会。」唐谦拱手示意,「敢情林老板善心大发,愿提供药材救助大河无数灾民?」
「不敢,虽然敝人亦同样为大河灾民的苦难感到忧心,但凭敝人那小小药铺,自保都勉强了,哪有这份能耐救助那么多灾民呢?」林延年推却道。
他极力装出忧心忡忡的态度,却怎么也掩不住眸中算计。
「敝人的意思是,提供唐大夫您充分药材救助灾民,敝人还做得到,不过,您总不能让敝人做亏本生意吧?」
闻言,唐谦的心又是一沉,「唐某一介布衣,虽不知您要价多少,但在能力范围内,必尽力达到。」
「说什么要价呢,谈到钱字多么伤感情呀,况且这点小钱,对唐大夫您而言根本不足道。」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听说唐大夫手上有一株等同于千年灵芝、万年参王的灵药--百岁幽兰,有它在还怕什么?」
微楞半晌,唐谦一脸装蒜,「这真是无稽之谈呀!千年灵芝、万年参王无一不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珍,唐某何德何能,哪可能拥有?」
「是吗?但卓佑可不是这么说的哦!方才他上敝药铺抓药时,还感激涕零地将您的恩情到处说给人听呢,不知唐大夫对此事有何看法?」
对方一语道破唐谦的谎话,心知再也瞒不过的他心头不觉一沉,「你想怎样?」
「不怎样,不过是想请唐大夫让出手中灵药--不是一叶,而是整株。」林延年狮子大开口。
眼看稀世灵药即将到手,他的脸上不觉泛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
「您想救大河一带的灾民吧?或许您会觉得以稀世灵药换敝铺所有药材不划算,但物以稀为贵呀!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唯有我诚记能提供足够分量的药材救人。请您想想那些灾民,您只需将手中灵药让出,敝人便会将铺中药材及人手全数交由您运用以做为达谢之意。」林延年不愧是名成功的商人,利诱威胁全都让他用上了。
让出百岁幽兰,要他在数以千计的人命与兰儿之间择其一……
一时间,唐谦犹豫了,迟疑的眸光不觉望向谷兰。
而她,正沉静站立一旁,等候着他的决定。
**
对坐房中,两人相视无言。
整件事其实很简单。
当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时,谷兰便已知晓事情该怎么办。
她只要开口说一句话:「失去百岁幽兰对我无伤。」唐谦便毋需伤神,但这时,心魔突然在她耳畔低语--
在她心目中,唐谦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就算迟无涯真要她的命,为了唐谦,她亦甘之如饴。
但唐谦呢?他对她又是何打算?
唐谦会否接受林延年的条件?在唐谦心中,她究竟是何分量?
这疑问蚕蚀着她的理智,让她吞下已至唇边的话语。
她突然想听听唐谦的想法。
本来只是一点小小的任性,一个小小的为难。
她不过想了解唐谦对自己重视的程度,但随着时间流逝,看着唐谦的犹豫与迟疑,她越来越难开口,最后甚至无法开口。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谷兰不明白,她单纯的脑袋真的一点也想不透。
她的理智十分清楚事情的解决之道。
只需简单一句话,就能化解眼前的困境,但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亦不想开口!
为何自己一点小小的任性,居然会让两人从恩爱甜蜜演变成相对无言的局面?
在她千百年的岁月中,她首次尝到心痛是什么样的滋味……而且,是越来越痛……
对唐谦而言,她算什么?她究竟算什么?
这样的疑问一次又一次啃蚀着谷兰初识情感的芳心,教她一瞬尝遍感情所有的味道,让她知晓原来两人相恋除了甜蜜之外,还有酸、苦、辣……
她无言承受着这样的滋味,直到唐谦开口。
「兰儿……」唐谦轻唤一声,却不知该如何接续。荧荧烛光闪动,他脸上的表情亦暧昧不明。
「你要我怎么做?」谷兰的眼神澄澈,她直接望入唐谦犹豫的眸中反问。
「我……」唐谦的犹豫溢于言表。
一方是无数人命,而另一边却是他真心相恋的谷兰,两者只能取其一,不论选择哪一方都是错,他根本无法取舍!
「在众多人命与我之间,你选择谁?」谷兰追问。
明知道不该比较,明知道这样的问题只会为难唐谦,让自己心痛,但她却管不住自己发问的嘴,无法不问,不能不问。
唐谦无言以对。
但理智早已为情绪操控的谷兰并未就此作罢,伤痛的眸光直视唐谦的为难,传达无声的疑惑。
她放不开呀!
现在的她无法放过唐谦,更不能放过自己!
唐谦痛苦地闭上眼睛。
在他看来,谷兰的眼中充满责难,仿佛正无声诉说着她的心痛……
这样的眸光,他再也无法承受更多。
他避开谷兰直接的眼神,唯有如此,他才有勇气开口。
「兰儿……」
「不,别说!」在唐谦说出答案前,谷兰先行一步制止。
唐谦讶然睁眼,搁在唇上的是他所熟悉的纤细小手,而映入眼中的是他陌生的心痛伤神。
「兰儿……」
「不要说,至少,现在不要。」谷兰连番摇头。
今晚,她已尝到情字太多的酸涩与苦楚……万一,唐谦的答案不是她能够接受的呢?
在这紧要关头,她突然失去承受答案的勇气。
「爱我。」凝视唐谦的眸,谷兰第一次主动提起,「现在,立即。让我感受你……实实在在地感受你!」
「兰儿……」
「什么都别说,只要好好的爱我,让我感受你……求你。」
纤手轻轻解开身上衣带,在唐谦讶异不解的目光下,谷兰缓缓卸除身上的衣裳。
谷兰哀求的红唇颤颤。
唐谦看穿谷兰的心,她虽无语,但那幽幽眸光早巳明白诉说着她想知道,又怕听到答案的矛盾思绪。
所以,她退而求其次,自欺欺人。
在这一刻,她只想知道、感受两人正相爱着的事实,不愿理会外在的现实风雨……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身为男人,唐谦能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吻上谷兰的唇,将她抱上床榻。
浓烈且激情的一吻,他的舌窜入她的檀口,与她的小舌紧紧交缠,漫天情火瞬间燃起,燎原似地烧遍两人心头的理智、伤痛、苦楚……
唐谦将谷兰紧紧拥在怀中。
对谷兰,他万般不舍、怜惜,却又无能以言语表达。
莫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借由举动传递自己的心。
情火在矛盾情结下烧得异常炙熟。
唐谦急切地需索谷兰,而谷兰亦是。
「啊!」一声娇吟逸出谷兰的唇。
当急切硕大的欲望,毫无预警地贯穿谷兰来不及准备好的幽谷时,她虽痛得眉心紧蹙,一双玉臂却反拥住唐谦。
「伤了你吗?」察觉怀中佳人娇躯一颤,唐谦关切问道。
「不,我很好。」眼角噙着泪水,谷兰坚决摇头。
「兰儿……」
谷兰不语,只是将一双玉腿环上唐谦健硕的腰肢。
身体疼痛只是剎那,永远比不上心头的痛。
更何况,对现在的她而言,没有什么能比感受到唐谦充满着她这份感觉深刻。
当下,她迫切地需要唐谦。需要感受他的存在填满她心灵的空洞,需要感受他的激情掩去心头的痛楚……
纤手攀着他厚实的肩头,谷兰献媚求欢。
「啊啊……」她激情地迎合唐谦的深入,任凭唐谦在她身上狂野骋驰。
仿佛这么做,便能让各自独立的两人合而为一……仿佛这么做,她便能抵去心头的痛。
「兰儿、兰儿、兰儿……我的兰儿……」唐谦一声声深情呼唤。
「爱我吗?」谷兰的眸中闪动伤痛。她的身体沉浸在激情中,心却仍逃不开痛楚。
「爱,你是我的人,只属于我的兰……」唐谦承诺,一遍又一遍诉说着他的承诺。
「我也爱你。」
唐谦的答案让谷兰缓缓合上眼睫。
够了,只要有他这句话,她可以不再追问唐谦的抉择是她,还是众人。
对她,只要有他这句话,她便心满意足。
这样,就够了。
**
窗外明月高挂。
皎洁的月光透入窗襦,泄下满地如水银白,照得满室生辉。
卧榻上,唐谦乍然惊醒,伸手探向身侧却扑了个空。
「兰儿!」唐谦惊唤。
回应他的呼唤是一室清冷的月色。
桌上一株幽幽暗吐淡香的兰草解释了所有。
第十章
药到病除。
得到百岁幽兰,林延年依诺将所有药材、人力交予唐谦运用。
在人力、物力、财力充分支援下,唐谦将大量的药材照方炼制成特效药,一举治好大河两岸无数灾民,救回无数条性命。
这样的消息自是令所有百姓欢腾。
当然,自古雪中送炭者少,锦上添花者多。
众人一致赞扬唐谦济世救人的功迹,而各地富绅更是竞相以见过、资助过唐谦为傲。
即便是那远在天边的昏庸皇帝,当得知有人替他解决了大河两岸连绵数百里的疫区及无数灾民这个大问题后,也下诏要消弭大河两岸疫病的大功臣--唐谦入宫面圣。
在上位者极力向唐谦示好,欲赐其官职、名誉、地位、钱财等,以张扬他身为帝王的权势。
可大功臣唐谦却失踪了!
在众人殷殷寻访,却遍寻不着唐谦的下落之后,感念唐谦救命恩德的百姓开始将他神化。
传闻中,唐谦、唐大夫、唐恩公,他不是普通人,是天上谪仙。
因不忍见大河两岸黎民百姓为疫病所苦,乃下凡救治;如今,疫病已除,仙人自然回归天庭。
这样的说法在大河两岸广为流传,听者无不信以为真。
渐渐的,说法成为众人心目中的「事实」。
然而事实真相呢?
真相早巳淹没在悠悠众口传颂的「事实」中。
**
天空一片灰暗。
众人遍寻不得的唐谦,在完成所有事之后便已悄悄的回到与谷兰最初相遇的秘谷所在。
「我终于回来了,兰儿。」望着水帘后空无一物的凹穴,唐谦轻声道。
一阵清风掠过,吹动谷内草木共舞。
也吹动唐谦一身陈旧布衣、散乱的发丝与数日未刮的胡子……
唐谦两眼空洞,失魂落魄的形象完全不似众人传颂中那「天上谪仙下凡」、「身上带有神圣光环的神人」。
现在的他只是一名凡人--一名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的负心之人。
「兰儿,你恨我吗?恨我为了救人居然让你舍身,以换取奸商的协助……」
唐谦心头无尽的痛苦化为一声自嘲的轻叹。
「身为人,这一生我无愧于天地。身为医者,我已尽了医者救治受难苍生的本分。然而身为你的恋人,我却负了你!而今,唐谦身为人、身为医者的责任、义务已尽,是我偿还欠你的时候……」
平淡冷静的嗓音却是一字一血泪的真心。对着水帘后曾经长有百岁幽兰的凹穴,唐谦有着无尽的愧疚。
「只是,你在哪儿?天上?人间?抑或九泉地下?我该何处寻你芳魂?」
唐谦低诉如泣。
当然,他知道这问题永远找不到解答之人,不过……
不重要了!
反正,他马上就要随谷兰而去,届时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谷兰芳魂何寄,他必当寻到,当面向她求取谅解。
身后,又一阵微风掠过,微风送来一阵清冽淡雅的馨香,也送来熟悉的如梦嗓音--
「什么欠呀、还的,你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兰儿?!」
唐谦难以自制的惊呼。然而他却不敢回头,生怕这一切是他想念太甚、只是一场梦。
「如果,你千里奔波来这儿见我的理由,就只是为了连我都不知道原因的亏欠,那我可不想理你。」
身后,熟悉的嗓音继续说道,唐谦浑身颤抖却始终没有勇气回头确认。
「唐谦!」
对于她的现身,唐谦却迟迟没有回应的态度,谷兰气得杏眼圆睁。
「你这人很没礼貌耶,我和你说那么多话,你居然连头也不回一下,当作没听见!」
臭唐谦!
她都宽宏大量的原谅他,而他居然胆敢对她不理不睬?
想起当时委屈的心情,谷兰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值得。
气不过的她狠踢了唐谦一脚,然后转身就跑,却不料被人从后方揽腰抱住!
双臂间,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躯体……一切的一切恍若一场梦……没错,是他的兰儿!
唐谦难以置信的抱紧怀中之人,禁不住连连唤着伊人芳名。
「兰儿,真的是你?!我害死了你,而你的魂魄却仍现身一见!」
什么害死了你?
唐谦的话听得谷兰一头雾水。
「兰儿……兰儿……就算这是你的魂魄来向我索命,能见到你,我死也心甘情愿!」唐谦继续说道。
谷兰越听越是气愤。
唐谦居然当她是鬼?!为什么?她明明活得好好的!
气不过的谷兰使劲挣扎。
「放开我,既然你都当我是死人,那你来干嘛?」她边说边拳打脚踢。
可恶,唐谦居然咒她!
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
「不想见我就不要来。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放开啦!」谷兰死命挣扎,企图逃离唐谦双臂的困滞。
但对唐谦而言,他不在乎谷兰现身的目的,他只怕寻不着谷兰。
「不放!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放!我说过了,就算你是缕索命幽魂,自九幽上来寻仇我也绝不放手!」唐谦坚决的道,硬是把不住蠢动的谷兰压在怀中,企图揉入自己的骨血。「兰儿……我的兰儿……我馨香四播的兰……」
「臭唐谦,说半天,你听不懂人话呀?对不起哦,我可是活得好好的!谁是鬼呀?居然当着我的面咒我,你真当我是死人呀!」
「你……兰儿,你没死?」
「对啦、对啦!你很失望吗?」谷兰不禁白他一眼。
然而唐谦的反应却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在讶异之后,不顾谷兰的意愿,唐谦的唇舌熟练的封住谷兰的红唇,对她施予无比火热的熟吻。
良久、良久……在谷兰以为自己即将窒息而亡时,唐谦终于肯放过谷兰。
「臭唐谦……」谷兰拚命吸气,「我没死碍了你吗?差点连气都没了,你是存心想害死我,是不?」
她抬眼,却意外对上一双深情凝视的眼眸,心头一软……
「兰儿,」唐谦伸手,手指轻轻画过谷兰细嫩的脸颊,小心翼翼地确认她真的存在。「你真的没死?」
「干嘛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不是鬼对不起你呀?我可没必要因为没死而向你道歉。」谷兰横眉竖眼。
「但……『百岁幽兰』是你的本体,不是吗?而它也确实已让我送出……没了它,你是难以独活的,难道……难道……」
「这是什么话?!」
闻言,谷兰的神情不由得再次激动起来。
喝!唐谦还真是看不起她的能耐!
谷兰不悦的轻啐一声。
对自己的身分,她可是非常有自知之明。
她可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人人妄想夺取的稀世奇珍耶,若非早巳修成人身,确认自己已毋需受本体所限,她哪会轻言现身?
更何况,她离去前还将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哼,百岁幽兰虽是我的本体,但少了它我也没差。」
「你不受本体所影响?!」唐谦瞠目。这事,他首次听闻。
「对啦!这事,我离去前不是要客栈掌柜告诉你:『我没死,事了后到谷中找我。』怎么,你人都找来了,还想赖呀?」
谷兰越想越气,忍不住又白了唐谦一眼。
「不,这事我并不知晓。」唐谦摇头否认。
「还辩!若不是听掌柜说,失去记忆的你哪回得来?」谷兰不信。
「不,我什么都没听掌柜说过,能回来,是因为我恢复了记忆……」
「咦?」
「那一夜,当你留下百岁幽兰消失后,我……」
忆起当时因心碎痛苦而导致失去的记忆突然回笼,那痛失所爱、刻骨铭心的痛楚,唐谦的嗓音不自觉痛苦一颤。
唐谦的痛明显而深刻。
感受到唐谦言词间的痛苦,不知不觉中,谷兰忘了初衷、忘了赌气,担心的望着他。
「唐谦……」她开口轻唤,态度不觉有些软化。
可是,一想到唐谦先前的态度,谷兰关心的话语便不由自主的吞没,转了个弯脱口说出的还是原来的老话。
「放开我啦!你再不放开,我真的再也不理你了……我说到做到!」
谷兰撂下的重话,迫使唐谦不敢不松手。
然而他一双眼睛却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谷兰,生怕一不小心失去了谷兰的身影。
「兰儿……你肯原谅我吗?」
唐谦小心翼翼、又惧又怕的神情让谷兰不由得心软。
她轻咬下唇,然而当她意识到这微微肿痛的唇瓣润泽是唐谦所遗,双颊不由得又是一红。
「说什么原谅不原谅……那时之所以这么做,我是有些气你……」谷兰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辩解,又忍不住抱怨,「我本来已经不气了,谁教你刚刚话也不讲清楚,还直指我是鬼……」
「当时,我也很痛苦。」唐谦苦笑坦白,却换得谷兰一个怀疑的白眼。
「兰儿……」唐谦求饶。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这阵子,我也有反省一下我自己心眼小、爱计较的毛病,」谷兰挥了挥手,大方地放过唐谦。「当时,你的迟疑并不为过。我不过是捐出已无用处的本体罢了,至多少掉几年修行,却能救那么多条人命,我实在不应该生气,但……」
一想到当时,当林延年提出要求时,唐谦不但没有立即反对,还再三犹豫……
那种被舍弃的感受,让谷兰的感情与理智始终站在对立的两端,怎么也无法释怀。
「当时,虽然明知该怎么做,但对你当时的态度,我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
唉!理智与情感互相对立的感觉真不好受。谷兰心想,但既然唐谦都已经找来了,她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他好了。
「再加上,失了本体对我虽不会有什么严重的伤害,却势必要静养数日,所以才会不告而别,又怕你真当我那么没路用的死了,我还特地托掌柜传话,要你事情解决后到谷里找我……」
谷兰头垂得低低的,老实坦诚自己当时的想法,及不告而别的缘由。
「这阵子,我自己在静养之余也想了许多事。这一切,你一点都没有错,怪只怪我太小心眼……」
唐谦在误以为她已消逝的情况下,仍然来到两人相逢所在的事实让谷兰觉得甜滋滋的,尽释心头埋怨。
而知道一切只是误会,唐谦也已恢复记忆之后,她更是难得老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与打算。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决定待在你身边,陪你一起济世救人……」
她直率真诚的感情惹得唐谦满心爱怜。
对唐谦来说,最重要的是谷兰仍然存在于世的事实。
双臂一揽,唐谦再次将谷兰纳入怀中,而这一次谷兰不再拚命反抗,温驯的任他亲近,不再挣扎。
「我好想妳。」将头埋入谷兰肩窝之中,深深汲取着谷兰身上令他安心的沁人气息,唐谦情意深重的道:「我想你……真的好想你,我不过是名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而已,不是什么圣人,更非仙人下凡,失去你的那段时日,我简直痛不欲生……而经过这次痛苦教训后,我决定做人还是要自私些……」
「是吗?」
对唐谦的说法,谷兰眉峰微挑,不置可否。
虽然什么也不多说,但她确实对唐谦的「大澈大悟」抱持着老大的疑问。
她并非不相信唐谦说这话之时的真心,只是她更清楚唐谦的个性。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以唐谦的性格判断,这些话听听就好,可千万不能相信。
况且,她还可以拿身家性命做赌注,如果相同的状况再来一遍,说不定唐谦还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不过,那又如何?
这不正是唐谦的本性?
更何况,这样的假设本身就有处很大的漏洞--她的本体只有一株,即使事件重演,她也拿不出第二株百岁幽兰了!
「先讲好哦,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窝在唐谦怀中,谷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什么事?」
「不可以再次失忆。」
「什么?」唐谦不解。
而谷兰的反应却是将头自唐谦的怀中抬起,两眼认真的注视着唐谦再次重申,「我要你承诺,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再次失忆,更不可以将我忘了!」
「可是……」唐谦犹疑。
他又何尝愿意忘了一切,但这种不可预测的意外,谁又能保证?
「不管,你一定要答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就是了!」
看着谷兰认真执着的眼,仿佛只要他敢不点头,她便要赌一辈子的气,不答应行吗?
唐谦无奈的点头,而获得想要的承诺后,谷兰则是心满意足的笑逐颜开。
谷兰的笑容让唐谦若有所感,明白谷兰看似任性的无理要求乃源自内心的不安后,他疼惜的搂住怀中之人。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唐谦在此对天地立誓,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绝不忘记谷兰,否则定遭天打雷劈。」唐谦郑重立誓。
「啊!你不要乱说话!」
对于唐谦的誓言,谷兰不由得慌了手脚,而在这一刻,阴霾的天空像是有所感应般的乍然放晴。
「看!上天都听见了也接受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指着放晴的天空,唐谦笑道。
「你……」谷兰又急又气。
她只想唐谦保证,从没要他立下恶毒的誓言,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了。而她也只能干著急。
「你要小心哦……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发生意外,也不能忘了我……记得哦……」
不得已,谷兰只好一遍又一遍的殷殷叮咛。
对于她的反应,唐谦却是不当一回事的开怀大笑,猿臂舒展硬是将她搂人怀中密密轻吻、疼宠。
此时,阵阵微风掠过,天空一片晴朗,金色阳光洒落,为历经磨难的两人镶上一道金灿耀眼的幸福框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