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6-06

怜怜:潇洒小娘子 下


第七章

“少主!少主!”
仇武拉高稚嫩的嗓音,慌慌张张冲入客栈,惹得一堆正在用膳、闲聊的人多看他一眼。
“吵死了!”跟在他身后的仇文捏了他一把。
“你干吗啦?”会痛咧!
“闭嘴!”不管弟弟的龇牙咧嘴,仇文径自走到主子身旁。他觉得奇怪,这趟出门又不是游山玩水,带仇武出来干吗?
知道走到哪、吵到哪的仇氏兄弟回来后,朱可久也没有抬头,只是将桌上的最后一杯酒喝下。
“两位小哥还要再来些什么?”店小二走到两人面前。
“跟刚刚一样的小菜再来几盘,两碗白饭。”朱可久帮两人点了饭菜。
“少主,我跟你说喔——”仇武张嘴想邀功。
“进房再说。”
禁止仇武在大庭广众下大肆放送寻获的消息,朱可久把放在一旁的馒头塞人他的嘴巴。
“喔。”仇武咬住馒头,点头。
“啐!”
看到仇武这副德行,仇文感觉很丢脸。为什么这么笨的小鬼是他兄弟?真有够哀怨。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吃吗?”春水怯生生的声音从后头响起。
“春水姐姐,你怎么也来了?”仇武拿下馒头,诧异地看着柳悠悠的贴身丫环。
“我也要找小姐。”这是她的坚持;偏偏飞云堡没让她跟,她只好偷偷跟着朱可久三人走。
吃饭皇帝大,朱可久能说什么?
只有淡淡颔首,让柳悠悠的贴身丫环跟着仇氏兄弟一起吃饭。
“春水姐姐怎么没跟堡主他们走?”仇武偏头看着风尘仆仆的春水,肚里满腹疑问。
“吃你的馒头!话这么多!”仇文再把馒头塞到他嘴里。
没想到他的兄弟这么看不懂脸色。就是跟不到才会跑来跟他们嘛,问这个废话干什么?笨蛋。
“哼!”两人互瞪一眼,大有再干架一场的态势;恰巧店小二把饭菜送上桌,才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吃饱到房间找我。”朱可久对着两人嘱咐,又望向春水,“仇武会带你到你的房间,如果有悠悠的下落,我会让他们告诉你。”
“多谢朱公子。”春水千谢万谢。
“不客气。”淡淡点头,朱可久往客栈二楼走去。
而仇氏兄弟待主子一走就拼命夹菜、吃饭,把碗里的饭菜扒光后,才向春水表示:“春水姐姐,我们等会儿再回来找你,你先吃饭。”
说完,两人就往二楼厢房奔窜。
“打探到什么消息了?”两人一进厢房,朱可久的声音立即响起。
“卖烙煎饼跟卖茶汤的老伯在三天前有看到二小姐!”仇武抢着说他打探到的消息。
“很好。”朱可久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就是他带仇武出门的主要原因。这小子人缘好,一个没心机的笑就强过任何拳头,由他问消息算很妥当。
他把视线转向走另一路的仇文,“你呢?“
”官道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仇文低下头,不大甘愿弟弟比他表现还杰出,居然有打探到消息。
仇武立刻扬眉耸肩,摆足嚣张的姿势才算了事。
没理会两个斗气的随从,朱可久径自坐下,喃喃自语,“那我们走这条路就没错了。”
“少主,那我们现在应该……”仇文想开口询问。
“你们应该去休息了,今天这样就够了。”朱可久没让仇文把话说完,便嘱咐两人各自回房。
“可是……”仇文还想再说。
“你们今天忙了一天,应该累了。回房吧!”朱可久微笑,没打算表明自己的打算。
“好吧!”两人只有乖乖离开。
昂长的身躯定定站在窗前,直到脚步声渐渐消逝,他即刻打开窗扉,高瘦的身影被广大的黑暗……
隐没不见。
***
滴滴。答答。
粗大的雨滴打在行径蜿蜒的山路,让人走路困难。
“连老天爷也来找麻烦!”走在最前头、火气正盛的武英豪哀天叫地。
“老大,我看我们……”
“老天是在庆贺您英明啊!”凉凉酌笑声从山路的最后头响起,打断他人的建议声,“选这种黄道吉日赶路……”
“柳悠悠,你给我闭嘴!”武英豪朝后头大吼。
“武大英雄,又不是我叫老天下雨,您对我发脾气有用吗?”不愠不火的嘲讽依旧。
“要不是我不打女人,被我扁的女人一定是你!”
“啧,忠言逆耳啊!武大英雄,您这样成不了大事喔。”凉凉的调侃声依旧放肆回荡在空间里。
“闭嘴!”
武英豪气极;当时他怎会想要掳这个麻烦的小女娃当人质?让她跟在身边只是让他的心情更不顺,也没有其他好处。
到底是哪个混蛋建议掳了她?
有了!就是那个混蛋!武英豪想起来了,“牛三,让你的女人闲嘴,否则我让她好看!”
“我不是他的女人!”柳悠悠气急败坏地声明。
“你这死丫头!老子是忍你,不是怕你……”丢下手上的马缰,武英豪再也忍不住了,飙回头要揍人。
“少说两句。”牛三挡在柳悠悠瘦弱的身躯前,拦住武英豪的怒气。“大哥,小姑娘淋雨,已经发烧了,身体不舒服所以乱说话;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真的?”怀疑的眼神望向苍白的脸。
“你管我真病假病?”柳悠悠不屑的眼神飘向他,“我会着凉也是你们把我掳出来,我好好待在飞云堡一定没事。”
“可恶!”武英豪扬起拳头,就想挥向充满嘲讽的利嘴。
“你来啊!”她不在乎的眼神飘向他。
“大哥。”
牛三伸手挡住武英豪强健的手臂,不让拳头落下。
“牛三,你让我修理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武英豪奋力大吼,气愤的声音回荡山谷。
“大哥,不能动手……她现在没有武功!”
他真会被蓄意挑衅的柳悠悠气死!她不想活了吗?他只有不断提醒大哥,让他克制住自己的拳头。
武英豪和柳悠悠的眼光在空中交会,厮杀。
柳悠悠的瞳孔流露更多的倔傲与……满不在乎。
爱笑的眼失去往日的神采,仅剩的笑意没有生气,清澈的眼眸中是绝对的嘲讽与空洞。
她不怕他打她,因为她什么都没有了。
连亲生的爹娘都不在乎她,还有谁会在乎呢?她也无须太在意,因为没有人会在意……
心丢在哪都不在乎了,肉体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呵呵……连发烧着凉都不算什么啊!
“哼!”
武英豪想到她是柳丝丝的妹妹,拳头也不敢真挥下去,只有恶狠狠瞪她一眼,确定她不再挑衅他的权威,才转身离去。
“我就知道你没种……”凉凉的挑衅声依旧放送。
“这婆娘!”
武英豪怒吼一声,在牛三还来不及反应时,他身后的小人儿就被一记暴怒的拳头打飞到山谷下,消失在众人的眼帘。
“啥?”众人有掩饰不住的诧异。
“惹恼老子就是这种下场!”武英豪完全不管原先的计划,把柳悠悠打飞后,即得意洋洋地宣布。
“没有她怎么换大小姐?”脑袋一片空白的牛三只能挤出这句。
“等他们把柳丝丝送上武封寨再说!”武英豪瞪了牛三一眼,“我已经受不了那婆娘了,不准你下去救她!”
丢下命令后,他快快乐乐冲回最前头,带领弟兄往回家的路迈进。
而牛三只是愣愣站在原地凝视泥泞的山谷……
人由山头摔下,可以撑多久呢?他想问。
***
“唔……”微弱的呻吟声,在山涧间响起。四周除了滴滴答答的雨滴声,并无其他声响。柳悠悠睁开沉重的眼,发现四周一片黑暗。她是死了吗?这是枉死城吗?如果是,为何她还有感觉?
死了的人不是应该没有任何感觉?
柳悠悠沉重的吐了一口气,土的气息即刻入侵她的呼息。
她还活着……
她居然还没死?
“咳……”柳悠悠想笑,不料却咳出声,胸口的伤受到震动,痛人心扉。
呵呵……没想到还有痛觉?
她知道她真的活着了!
她想起身,但手脚却非常冰冷,她使不上力气……而身体却很痛、很热,外冷内热的滋味要把她搞坏了……
泪水滑过她的脸颊。
老天为什么不给她一个痛快?死了也就算了,这样半死不活挂在路边又算什么?
忏悔她不该惹恼那只熊吗?
她根本就不想活了,所以才故意惹恼那只熊,故意让那只熊气到把她打飞……
活着万事不顺心,死了倒也好。
当时她是打着这个主意的,没想到却变成这副德行,死不了、活着也艰难……真是人生艰难惟一死啊!她活得不耐烦了,却没想到死也不容易?这更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是上天在惩罚她活得太恣意了吗?
柳悠悠躺在冰冷的泥土上,一动也不动。
她对于这个结局已无话可说,反正身体又冷、又伤、又病,距死也是临门一脚吧?无所谓,那就这样好了。她把眼睛闭上,静静等候死亡来临。
***
“什么?”
朱可久低沉的嗓音在空间猛然爆开,引得客栈内所有的人都往他坐的方向看去。“少主!”仇武紧张地拉拉主子的衣袖。朱可久脸色铁青地凝视仇氏兄弟。
两人皆低头,不语。众人看不到期盼的好戏,才失望地相继把头转回去,继续聊无关己身的是非。
“少主,怎么办?”仇又压低声音询问。
朱可久静静坐着,看着两兄弟,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嘴角才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仇武,放信鸽通知在官道的飞云堡堡主搜山。”
“是。”他继而转向另一边的仇文,“你去找仇大带领几个好手过来。”
“为什么?”
两兄弟异口同声质问主子。为什么要找大哥?回去衡山派找人手不是更快?
“我不想坏爹的名声!”熊熊的怒火在朱可久心头燃烧;他要私了!
衡山派是名门正派,他怎么能回山要人?
要了,爹不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事?现在胸口那把火足够让他铲平武封寨,所以他不能借助衡山派的力量。
擅自带走他的妻已是天大的罪过,居然还敢伤她?
武英豪最好保佑悠悠没事,让他平安找到,否则他血洗武封寨,绝对不会手软!
“朱公子,有没有事可以让我做?”春水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她知道小姐一定有下落了!
就凭这三人难看的脸色,一定快要找到了,只是有困难……她跟着大家的后头跑来就是为了尽一分心,她是二小姐的贴身丫环,一定有事可以让她帮忙。
“有!”
“真的?”春水高兴的笑了。
“你等仇武放完信鸽,就跟他到山上找悠悠,悠悠在山上等你们把她接回来。”
朱可久镇定的笑容让春水如沐春风。
果然她的预感是没错的,她的小姐要回家了呢!
“好。”她用力点头。
仇氏兄弟不敢讲话,头颅压得更低。
他们不敢抬头看春水眼中的兴奋,因为他们怕自己的眼睛会泄漏不该说出口的情绪……
人在两天前被打落山谷,这几天春雨绵延不绝,冷人心窝。身体孱弱的二小姐还活着吗?他们想问……
火,红了整个山头;血,布满了燃烧的瞳孔。
***
午后莫名其妙的大火让武封山陷入一片火海但山脚下的村民早因占山头而居的草莽搬走大半,剩下几个搬不走的,全都把门闩得死紧,不探头管山顶的火苗。
任凭山风野火遍野。
“打火喔——”凄厉如鬼哭神号的声音响遍整个武封山山头,但除了几个红了眼的大汉,并没有人来帮忙。
“啊!我的财产……”武英豪快发狂了。
“大哥,不可以!”有幸逃出火海的牛三死命抱着武英豪的腰,不让他再进去。
“你懂什么啊?!”武英豪嘶声怒吼,眼看几年来打家劫舍舍来的财舍全都付之一炬,他悲痛得不可言语。里面还有他爹留下来的东西啊!让他可以凭信物跟柳家提亲、跟柳丝丝结秦晋之盟的信物……全都让这把火给烧光了,那柳家人来,他怎么开口?
他怎么娶“武林第一美女”?怎么振兴武封寨?
呜呜……
武英豪趴在石亭前,哭得如丧考妣。
“大哥,东西再挣就有了。”牛三也是忍住满腹的悲痛,擦擦眼泪,安慰武英豪。
“柳家当年的信物在里头啊……”上次上云雾山,为了怕柳随风不守信,所以他没将信物随身携带。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是正确的。但现在信物却埋葬在火海……
这样让他怎么迎娶柳丝丝?
呜呜呜呜……
“啥?”没想到大哥还在想柳家的婚事?牛三诧异地瞪大眼,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就凭你这般货色想娶柳家小姐?下辈子吧辱骂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谁?!”狼狈的人们回头。
几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大汉一字排开,为首的青年却一身飘飘白色儒衫,眼神凄冷。
“是你?!”
去过云雾山的人全都认得,白衣青年是朱可久。
“心爱的东西消失在你的眼前,感觉怎么样?”冷冷的声音响起,朱可久冷漠而锐利的眼神凝视武英豪。
“是你放的火!”再怎么迟钝的人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没错。”
朱可久干脆的承应让现场几个狼狈的男人眼里充满杀气。他们近日有何冤?往日有何仇?为何放火毁了他们的家园?
他们慢慢起身,预备迎战。
“为什么?”
“你杀了我的妻子,我来报仇的。”朱可久简短的回复,蓄意让武英豪死知其所。
他朱可久从来不是心胸宽大的人,有恩必谢、有仇必报。身居名门正派的子弟让他不能快意地闯荡江湖,但这回为了悠悠……
他开了杀戒!
“二小姐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哭红眼的仇武大声指控。
“原来是为了她?”武英豪喃喃自语。
没想到有人会为那长相平凡的小女娃出气?当初不该一掌打飞她的,他失算了……
但毁家之恨啊……
他怎可能因为知道错在己身就不报?
“的确是我一掌打飞她。”抬起狰狞的双眼,他直视仇人,“但是她一路惹事,硬要我揍她。”
“悠悠脾气不好,你不该捉她换人。”要娶的妻子是什么样,他会不清楚?这不用他说,他也知道。
“她脾气不好?”武英豪心里打了个突。那张灿烂的笑脸底下有什么样的心事,他的确不知悉。
只是一路上觉得她脾气阴阳怪气得吓人。
“我们就跟在你身后两天的路程,我一直在想要用什么方法将她带回,在不伤彼此和气的状况下……”朱可久冷漠的声音犹如鬼魅,“你和柳家的家务事,不该由我介入;却没想到因为我的考虑,让心爱的女人死在我面前,我连尸骨都还没找到……”
朱可久边笑边说,神色却相当冷绝凄厉。
他会为他的妻子复仇!
“老大,快杀!”看到朱可久神情恍惚,有人提醒武英豪。仇隙既然结定了,那就先下手为强,省得自己惨死在来人的刀下。
“好!”武英豪拾起刀剑,挥向为首的人。
“少主!”没想到朱可久连躲都没躲,在他身后,惊吼连续响起。
朱可久挥手,集一身精气神于指尖,充当剑气指向偷偷袭击的武英豪。倏地,冲向前的人往后一摔,鲜血如注自他嘴边流下……
武英豪倒地,死了。
“逃啊!”
没想到武封寨的老大跟衡山派的少主过招,还没使出毕生功夫就让人一招毙命子,剩下的人全吓得四处逃逸。
“上!”看到朱可久精神恍惚,仇大代替指挥手下四处追杀武封寨的人。
朱可久独自站立原地,默不作声,任凭焚烧武封寨的火张狂地扑向他的身……既然大仇已报,剩下的结果他已经不在意了。
他愿意留在这场无边的情火里,等待下一次的轮回,他会好好携她的手……
直到永久。
“少主,你疯了?!”
原本追人的仇武跑回来,看到朱可久走向燃烧的火,吓得魂飞魄散,立即使出惟一精通的点穴功夫,点住朱可久的昏穴,再用力扑住他的腰身,不让他往前方摔去。
两人跌坐在大火前。
“快点来救人喱……”生性怯弱的仇武抱着昏厥的朱可久,边哭边叫。
快点,谁来救救他的主子啊……


第八章

江南四月,莺飞草长。
杏花湖边缀满了红色的山杏花,湖面上好像铺了一层新绿色的水草,把早春点缀得生机无限。
几个杏花村的妇女全都抱着竹篓,到湖边洗衣。
“忘儿,你这么早到啊!”几个妇女看到湖边瘦小的身形,不禁提高嗓音打招呼。
“嗯。”少女忘儿转头微笑。
她虽相貌清秀普通,却有甜美的笑容,让人看了心旷神怡,所以她来到杏花村的日子虽短,已轻易赢得众人的友谊。
“你真乖。”
“要是我家阿萍有你这么乖就好了。”
几个妇女相继就定位,把衣服浸入水中,再拿出放在竹篓的木桩,准备洗一家子的衣裳。
“忘儿已给村长添麻烦,帮忙洗衣裳不费事的。”忘儿拿着木桩,笨拙地撮洗布衣。
看忘儿做家事如此笨拙,绝大部分的人都相信她的家境必定优渥。
可惜,她忘了。
几个月前,忘儿倒在无忧山的山涧里,让出远门看老友的杏花村村长救回;在经过风寒与皮肉伤痊愈后,她告诉村长她忘记自己是谁了,让一心想结识富贵人家的方村长大失所望。
所以,忘儿在方家也从贵客降格为丫环。
杏花村一般村民看在眼里,也只能为忘儿的命运摇头。谁让她忘了自己既富且贵的阿爹是谁呢?
可怜喔!
但也没人想为了一个小孤女得罪杏花村最有钱有权的方富贵,便只是闭嘴干活。
“对了!”在最旁边洗衣的妇人突然想起,“杏花河神十年娶妻的日子要到了,不知道村长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忘儿。
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忘儿一边洗衣、一边微笑,“村长说我从无忧山上摔下,也没摔死,可见我福大命大;有福的女人嫁给河神最适合了,河神一高兴,保佑杏花村风调雨顺,也算我报答了村长的救命之恩。”
啥?
这个小丫头头壳坏掉了吗?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湖边的妇女们,全都瞪大眼凝视这个不知道事情轻重的小丫头。难怪小气得紧的村长会当起救命恩人……这件事恐怕是救人时就有预谋了吧!在场的村民想到这儿,全都抽口冷气。
没人再说话,大家全低着头拼命洗竹篓里的衣裳,洗完就走人,也不提点忘儿那不懂事的小姑娘。
杏花河需要一个少女祭河神,可是没有村民愿意献出自己的闺女。
现在有一个现成的小姑娘自愿嫁给河神,那有什么不好?该归功村长当时救人的真知灼见吧?
众人匆匆来去,把忘儿独自遗留在湖畔洗衣裳。
***
“少主,你什么时候要回山啊?”
仇大受老门主之托,丢下训练两个不成材弟弟的事,千里快马,追踪朱可久到江南来。
“等我找到悠悠就回去。”喝了口酒,朱可久淡淡回覆。
“柳二姑娘不是死在无忧山了?”仇大斩钉截铁地提醒,就是希望少主能看破情关,不要为无用的事耗费精神,回衡山练功、协助老门主处理帮派事务。
“没见到她的尸首,她没死。”朱可久拒绝相信柳悠悠已死的事实。
“可是飞云堡……”
“立的那个坟是空的,那是衣冠冢。”朱可久锐利的眼凝视仇大,“别想用空的坟墓骗我。”
“少主——”没想到两派帮主商量做的事被主子看穿了……
众人是用心良苦啊!
他们只是想找回少主人的往日神采,没想到还是骗不过足智多谋的他……
仇大不知该说什么。
“让我为悠悠尽一点心。如果她真死了,也让我找到她的尸首,好好埋了……“他的口气有无限的忧伤。
抬起头,朱可久望向窗外灿烂无边的春光。
为什么他连举手投足在这片春光里都显得寂寥空荡?他的幸福一去不复返啊……
他从不知自己也会伤春悲秋,只是在这一刻他感觉悲伤。
尤其当他想到日后的无数春秋都不再有伊人甜美的笑容陪伴时,他心底的空荡竟成一股消化不了的荒凉。
良辰美景,如同虚设。
因为他失去了他的爱情,他不能哭、无法笑,只能坐视她的影像随着时光的流逝日日单薄,而刺骨的疼痛也在心底萌芽、茁壮。
他用泣血的心情培养出来的红花啊……那火红的孤寂让他感觉刺眼,他却无法控诉。只能凭吊失去的爱情。
“如果说情关难过,我承认我已经为她带来的幸福滋味折腰……”他失神回想共处的甜腻时光,“相处的时光太短暂,她消失得太突然,我没有办法相信她才暖乎乎在我怀里说话、大笑……”
就成了一具骷髅。
即使红颜已成白骨,也要亲眼看到。
因为她今生已经许给了他,他要牵她温暖的手走向永久,绝不离弃……这是当时的誓盟,没有人可以破坏。
“少主,你辜负了门主的用心啊!”仇大叹息。
“我不会再为‘爱不到’自裁……”虽然初尝情滋味,但那获得的甜蜜、失去的苦涩,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当中的刻骨铭心……
爱太多,伤身。
而这回,他已失心。
如今仅剩的义务除了找回伊人尸首,就是对父母反哺的职责,其他的……就不用再提了。
他的人生已经落幕了。
“少主……”仇大已不知该怎么劝回朱可久了。
“不用替我担心,等我找到悠悠,就回衡山。”朱可久淡淡微笑,丢下酒菜钱,转眼消失在仇大的眼帘。
仇大叹口气,望着少主离去的身影。他该回去复命了。
***
“少主!少主!”
仇武快马追赶着衣衫飘飘的朱可久已三天三夜,希望主子能停下马,带他上路。
“回去。”朱可久头也不回。
“我不要!”
仇武拼命追赶,死不肯回衡山。
“该死!”他感觉到胯下的马儿已经疲倦,而仇武这混小子依旧追个没完,看来是不会轻易死心。
朱可久叹气,放慢速度。
“少主!”仇武开心地追上,与他并骑。
“跟着我干吗?我找到人就回去了。”朱可久绷着脸,没给属下好脸色看。
“我也一起找二姑娘。”
“哼!”
因为失爱的痛苦折磨着朱可久,他的脾气变得不大好;虽不致不相信仇武的话,但还是不开心。
“少主,我不会碍事的。”仇武保证。
“已经碍事了。”由于他放马快跑三天,现在跑到哪都不知道;只知道已经脱离无忧山山势,来到个不知名的地方。
“对不起。”仇武老实地道歉。
“算了。”仇武从小就到衡山学艺,朱可久自然知道他的脾气,生他气也没用,所以也懒得计较,只是放马寻找水流。
马儿渴了。
两人循着妇人的谈话声,来到一面清澈如镜的大湖旁,朱可久跃下,让马儿喝水喝个够。
仇武看到主子如此,他也照办。朱可久心烦地转头,不想再理会小跟班,没料却撞上抱着竹篓的少女。
“啊,抱歉……”
“不要紧。”少女低头、抱着竹篓,忙要走。
“悠悠?”
朱可久讶异而急切的嗓音响起,快速抓住女孩的手,不让她离去。
“我不认识你。”少女的头没有抬起,不断用力挣扎,想甩开抓住自己的手。
“悠悠,抬头看看我是谁啊!”他一把搂住俪人的柳腰,抬起她的下颌。
“二姑娘?真的是二姑娘!”
原本要上前拉开朱可久的仇武看到少女侧脸,也不禁放声大叫。这下真的找到柳悠悠了!
“我不是。”少女心不甘、情不愿抬头,晶亮的双眸直视眼前男人。
“你明明就是悠悠,为什么要说不是?”朱可久激动地搂住她瘦峭的肩膀,胸臆中血脉沸腾。
老天,让他找到了!
不是白骨,是他梦想中的温暖,是他今世惟一的红颜……
“我……”困惑中的少女百口难辩,只是不停挣扎,“你快放手!我不认识你!”
“我不放,绝对不放!”为什么不认他?他不明白。
但无妨。即使她化成灰,他也认得她。只要他认得她就好了,他们还是可以长厮守。
“你这个人怎么……”少女快要急死了;这男人怎么可以在光天化日下搂着她?
“这位大爷,忘儿什么都忘记了,你这样逼她也没用啊!”
围在湖旁的洗衣妇们,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要相貌堂堂的男人放开被抓个正着的忘儿。
“忘了?”朱可久捏紧伊人的下颌,锐利的眼神似乎将把她看穿。
“我是都忘记了。”
忘儿强迫自己直视那双迫人的眼,明白回答。
“你……”朱可久还是不愿意放开她,怔怔凝视怀里瘦峭的可人儿——她居然忘了他?
这可能吗?
“这位大爷,你先放开忘儿吧!”妇人没忘记忘儿就要嫁给杏花河神了。
河神的未来妻子怎么可以让一般男人搂搂抱抱!这成何体统!河神知道会生气的。
“她叫柳悠悠,不是什么忘儿。”朱可久抱着伊人,坚持着。
“你这个男人怎么这样……”这么难沟通!
不管忘儿以前叫什么,再三天就要嫁给杏花河河神了,河神也同意,他怎么可以抱着她?
众女人束手无策。
“谁救了你?”懒得理会众人,朱可久只问怀里娇小的女子。
忘儿松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比较简单,她可以回答。
“村长。”
“带我去见他。”他要带她回去!
“喔。”
不知道朱可久心里的打算,忘儿兴冲冲点头,对大家露出甜美的微笑,“不用为我担心,没事的。”
“可是……”众人眼巴巴看着眼前这放肆的男人。
没想到长得人模人样,居然敢这样抱着未婚的女人……真是太不要脸了!让村长派人把他打死好了!
想到这儿,众人露出同意的微笑。
“我们走。”看到伊人不变的笑容,朱可久更是确定,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悠悠,不是什么忘儿。
不过她也真是勇敢,居然敢光明正大地忘丁他?
等到回云雾山,这笔账有得算了——
***
“啊——”依山傍水的杏花村后山传出
一阵嘶吼声,像用尽毕生力气般,巨吼声响彻云霄,让听到的村民全都以为住在山里的老虎群又出动,吓得全躲在屋内,不敢出门。
“少主,冷静!你要冷静!”仇武虽吓得魂飞魄散,依旧鼓起勇气说服朱可久。
原来……那声嘶吼是来自朱可久,并非山里虎群出动。
“现在这状况,教我怎么冷静?”
从村长家出来后,朱可久就一副面目狰狞的模样,因为他快气疯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把他惹成这样,就只有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女人……
很好!好样的!
她真的把他惹毛了!宁愿给河神当祭品,也不愿跟他回去,还跟他装不认识?
亏他还以为她惨遭不幸而痛不欲生,没想到她根本就是躲在世间的一角自艾自怜!
这是什么鬼个性?!
别扭得要死,明明就是要大家注意,偏选择最烂的一种方式呈现,还害他为她心神不宁——她到底把他朱可久放在哪里?
他认栽了!
从这阵子失常的状况,他明了自己是爱她爱惨了;但他这人绝对不会只让自己掏心,要疯狂、要放纵,绝对都有她的分,她别想勾引了他的心后,就放他一个人。
永远都别想!
“少主,二姑娘搞不好真的失去记忆了;毕竟她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仇武离朱可久远远的,怕被当成出气筒。“搞不好脑袋也摔坏了……不然怎么会想嫁给河神?”杏花村村长说二姑娘很高兴要嫁给河神呢!这不是脑袋摔坏了是啥?
“她没有失去记忆。”朱可久握紧拳头,抑止怒火上扬。
“你怎么知道?”
“她说谎时,根本不敢看我。”这件事他可非常确定。“在飞云堡她就是这个样。现在扯了这个漫天大谎,她头低到快碰地了,大家当她是害羞,其实,她是害怕。”害怕被他看出来!
在飞云堡的大半日子,他都与真性情的柳悠悠过招,怎会不明白真正的她是哪个样!
“那她真的摔坏了……居然要嫁河神?”仇武没办法想象居然会有正常人愿意去祭神。
”我会搞清楚怎么回事的。“他发誓!
***
”忘儿,还没睡啊?“回廊传来方家厨娘的问候。
”我就要睡了。“立即吹熄房间的烛火,小人儿窝到床上,让守夜的人们安心。
可能是瞧见房里的烛火熄了,巡夜人的脚步也越来越远。
侧耳倾听,确定脚步声远去后,床上的小人儿才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扉,让月光洒进室内。
她身上仅穿着单衣站在窗边,春日夜晚寒冷的气息让瘦弱的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抬头凝视湛蓝夜空下的明月,是圆月。
十五了吗?
其实,她不是那么确定,人说“月圆、人团圆”,是符合现在的状况吗?她在被当成祭品的前几日看到朱可久了……
是的,忘儿就是柳悠悠。
她没忘记自己是谁,只是被家人遗忘的痛苦让她情愿把自己也遗忘,所以她才告诉大家……
她忘了。
但朱可久那双令她魂萦梦系的眼仍是那么锐利,锐利得让她不敢直视,怕他会看穿她的伪装。她以为他已经忘记她了,没想到他强而有力的手臂会搂着她,跟她说:咱们回家!
她回得去吗?他们不是不要她了?为什么当她要终结生命时,他就出现了?
命运真是捉弄人啊柳悠悠的小脸浮现一丝苦笑。
情愿忘记,却遗忘不了,所以才自愿当上河神的妻,让滚滚河水淹没她,也带走她的所有记忆。
可是,他却出现了……
“在想什么?”低沉如鬼魅的男性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啥?”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柳悠悠连忙后退几步。
“你逃不了的。”朱可久从窗扉跃进厢房,一把揽住伊人的腰。“你已经让我找很久了。”
“你……”柳悠悠使劲挣扎。
“你是我的,我说你逃不了的。”朱可久搂着瘦弱的肩膀,把脸埋进她的颈项,用全身的触觉感觉佳人的芬芳。
“我要叫人了喔!”柳悠悠压低嗓音了威胁身上的男人。她没忘记巡夜的人刚走而已。
“你叫啊!让他们看看河神的女人被其他男人上的样子。”朱可久嘴边挂着邪魅的笑意。
“你敢?!”这个天杀的混蛋!
“我没有什么不敢的。”怀抱着柔软的躯体,他下半身抵着她的臀。“我建议你可以试试。”
柳悠悠羞得满脸通红。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死命捶打他的胸膛。
“为什么不行?你爹早把你许给我。”经历过层层磨难,终于将佳人抱在怀里,他有难以掩饰的激动。
“朱可久,你放手啦!”挣扎中,她的衣衫已凌乱。
“你不是从山上摔下来,什么都忘了吗?怎么还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他嘴边有停不了的嘲讽。
“啊!”柳悠悠紧咬住下唇。
为什么她会这么蠢?为什么她的伪装在他面前都无法遁形?真是……
笨,蠢,呆!
可恶!她在朱可久面前就是这样。
“你根本没有忘记过去。”他不是询问,而是肯定。“你知道你是柳悠悠,对不?”
“对又如何?”她终于举白旗投降,“放开我。”
“不放。”
“我不能怎么样?我是来讨债的,你管我怎么样?”
这是什么意思?
“当你愚蠢的行为把一个男人惹火时,你必须负责消火。”朱可久邪魅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等你把火消了,我们再来谈其他的事。”
“啥?”
才要转头,她已被男人压倒在床上。
混乱中,柳悠悠的眼角瞄见地上反射出洁白而隐约的月光,仿佛在为他们的狂乱做证……


第九章

“你到底要干什么……”
柳悠悠拉高凌乱的衣襟,娇小的身子往后缩了又缩,不让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离她太近。
“你认为我想干什么?”朱可久将伊人压在身下。
斯文的俊脸浮现邪魅的笑意,他低头,带着魔性的眼定定凝视她,手放肆地掐住她的肩头,让她不得不贴靠他。
柳悠悠的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
“你知道你失踪的这些日子以来,我是怎么过的吗?”他壮硕的胸膛抵着她饱满的胸脯,“你知道我如何后悔不立即从武英豪手中夺回你,让你白受委屈,又被打落山谷吗?”
“你知道?”柳悠悠忘了挣扎,只是凝视他。
“我一直都知道。我一路都跟在你们身后两天的路程。”他搂紧她的纤腰,纯男性灼热的气息喷拂在佳人粉嫩的脸颊。
“那……”他怎么不快来救她?
“如果不是牛三老跟在你左右,我老早就把你救回来,又何必一路看着一个蠢蛋缠着我未过门的妻子?”轻啄着她的小脸,他淡淡的抱怨里隐含浓郁的醋意。
“噢!”他连这个都知道?!
柳悠悠的俏脸瞬间通红,这下她是真的相信他一路跟到底了。
“哼!”朱可久闷哼一声,显示极度不满。
“我以为……没有人在乎我……”柳悠悠垂下小脸,跟他忏海,“所以我才故意惹恼那个姓武的家伙……”
“我知道。”
“你怎么可能……”连这个都知道?他又没有顺风耳听到她嘲弄武英豪的话啊。
“你二小姐的脾气也好不到哪去,他平白掳走你,不受气那也有鬼了。”
“我……”柳悠悠哼了半天,也说不出捍卫自己的言语,算是同意朱可久的话了。
“你就这么潇洒,连命都不要了?”质问的口气里隐含淡淡怒气。
今天他要她说个清楚!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爹娘都在乎姐姐,不在乎我。”她窝在朱可久的怀里,颤抖的双肩流露心头的委屈,“我使尽力气爹也看不到我,我争得好累……”
她说着,泪水如雨下,滑进朱可久的手掌,也滑进他的心里。
“所以你当时自愿嫁给武英豪,也是为了……”他想到送红梅的午后,她和春水的对话。
“嗯!”她拼命点头。
“你这个傻子!”他紧紧搂住这个自苦苦人的丫头。为什么她的心思这么细,又这么傻气?
偏偏他就爱上这样的她……
“我以为你不要我。”她哽咽陈述。
“我跟柳堡主分两路找你,我走山路,他走官道。”他淡淡提及,点开她的心结。
“啥?”她愣愣看着他。
“你这趟苦是白受的。没有人不在乎你,是你自己爱面子、小家子气、爱胡思乱想、脾气又大,才累得自己里里外外受苦受难。”朱可久毫不留情,戳中柳悠悠的痛脚。
“我——”她来不及感动,就被这男人的实话气得喷火。
“怎么样?”
“我……”柳悠悠气得说不出话来,拼命捶打抱着自己的臭男人,仿佛恨他很久了。
他就是这样!
明明知道她已经够委屈了,还一点都不让她,就是要把她的错处点出来,自己反省。
“你让我一火大,就毁了武封寨。”朱可久淡淡交代结局。
“啥?”她错愕地凝视他。
“你让我一火大,差点走进毁了武封寨的火里,把出自己也毁了。”他再淡淡描述自己激越的性情。
鲜少人让他本性全部显露,这回为了悠悠,他是破例了。
“呃?”
“你让我一火大,自此断情断爱,不再过问世间温情。”他不着痕迹陈述寻找伊人白骨时的决心。
“噢?”
怎么这么可怕啊……
事情好像变得很严重……柳悠悠抱着面色平静的男人,心头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圆滚滚的眼凝望地上洁白的月光。
她要怎样才能脱离这张床,离开他的怀抱,先躲几个月再说呢?会不会他一担心,就不跟她算账了?
她现在全身毛骨悚然……
“你让我吃尽苦头,结果却让我发现你只是在‘耍潇洒’……”朱可久抬起她的小脸。
此刻,锐利的眸光不再遮掩,深不可测的黑眸有掩饰不了的怒气。
他现在火冒三丈!
“我……”柳悠悠低着头忏悔,“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嘛!你又没说,我怎么会知道没有我,你会痛不欲生啊……”
“柳悠悠!”他一声怒吼。
她还敢说?!他确定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好嘛好嘛!”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她全身结冻,委曲求全,“我道歉喔!我道歉可不可以?你不要生气嘛……”
“你认为只有道歉有用吗?”
他伸出手,摩挲着她水嫩的脸颊,黝黑的瞳孔闪烁着诡谲的怒气。
“那……你想怎样?”她结结巴巴。
“我要惩罚你。”
“怎么罚?”柳悠悠吞吞口水,她现在觉得这个男人真的不好惹了;虽然她不是故意要把事情搞成这样……
但一想到是她把他惹火,她就没有勇气说不。
毕竟他是她活了十五个年头里,最疼她的一个人;如果让他发怒到一辈子都不理她,她可是会很难过的。
所以她还是勇敢地负起惹火他的责任好了!
思绪走到此,她便趴在广阔的胸膛,殷殷切切表示,“如果我让你罚,你就不可以生气了喔!”
“你想谈条件?”眯起眼,他整个人贴在她身上。
“嗯……”
柳悠悠脑中思绪乱成一团,但朱可久却不让她有思考的机会,大手放在她微微松开的衣襟领口,隔着衣衫揉捏她。
“你怎么这样……我们怎么谈……”她娇喘着,想办法要挣脱他。
“我们原本就该这样,是你误了我们的时辰。”现在这时候,原本该是柳堡主宣布他们定亲,是她把一切搞砸的。
“我已经道歉了。”
“我也说那样不够!”他一把搂住她的腰,一手探入她的衣衫,粗糙的手指抚摸她柔嫩的肌肤。
“啊……”被抚摸的肌肤掠过不能控制的颤动。
“我要你拿你的今生赔我。”
“不能……”
“为什么不能?”他舔噬着她。
“好奇怪……”她呻吟声不断。
“两个人要好就会这样,一点也不奇怪。”他的唇瓣紧贴着她的颈子,当她仰头吟哦时,他顺着她的体态一路狂吻。
“不要这样……”柳悠悠无力抵抗。
“我要你今天跟我成亲!”朱可久果断地下结论,不管伊人的意愿,“这就是惩罚。”
“噢……”她难过得很想哭,原来这就是惩罚?
“很舒服的,乖!”朱可久自然感受到小佳人的情绪,轻声哄着她,要她顺着自己的意志。
搂着她的水腰,双唇贴上柔软的唇瓣,他给了她一个绵密而细碎的吻,灵动的舌在她的口里翻搅,狂烈得几乎要把她吞噬。
到最后,仍停留在她菱形的唇瓣上,舌头也深入其中。
“嗯……”柳悠悠只觉得浑身处软,她的柔软与他的强硬紧紧贴合,而她的力气在这场平生未有的亲昵当中全部逸失。
她感觉害羞。
而他的吻却没间断,仿佛要将她所有的理智驱离,让她无法思考。
“嘴再张开些……”
男人低沉的嗓音魅惑着她,她听从他的命令微启朱唇,让她的丁香舌笨拙地与他交缠。
“悠悠……”朱可久低声轻唤着,看着伊人精致的五官,此时,他仍无法相信自己已经找到她了。
午夜梦回,常常惊醒他的是满山遍野的白骨。
没想到竟然还能拥抱温暖幽香的躯体……
他紧紧抱着俪人,心头洋溢着说不出的感动……
“嗯……”她被吻得头昏眼花。
朱可久的手缓慢往下移,在她的胴体来回抚摸着。
他的大手仿佛沾有无穷的魔力,所到之处都点燃火苗,让怀中的人儿只能不停的发出喘息。
“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柳悠悠不知道朱可久为何突然会变成这样。他疯了吗?他的彬彬有礼到哪去了?“爹知道了会不会生气?我们还没有婚约啊……“她低声提醒。
“我们就快有婚约了。”他轻声答应。
他原本就是要娶她,今天疯狂的举动原因情不自禁,他心中累积太多的狂喜狂悲……
全都是因为这个小女子,所以他要她担负!
“那还是等有婚约再来……”
“不行。”他拒绝她的要求,再度贴上她的檀口,舌头窜入她口中,汲取属于她的甜蜜。
“好热啊……”她被突然其来的索吻逼到几近缺氧的地步。
但男人却不动如山,定定将她压制,让她的思考能力全部远扬,只能凭本能回应激情。
“悠悠,你就是我的。”他低声宣布。
“好吧。”她举白旗投降。
这个状况是她活该自找的。她不该做事不经缜密的考虑,下了一堆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毁了自己,也拖累他。
如果他们能安全面对明日要祭河神的疯狂村民,那她就愿意陪他到天荒地老,绝对不食言。
“你这个磨人的小丫头……”朱可久低声呢喃。他不知道她逼他点燃的情火已经燎原了吗?欲望焚烧着他的理智,怒气激荡着他的胸臆,让他非要她不可!
朱可久扯下她的亵裤。
“你怎么……”脑中一片混乱,柳悠悠说不出话来。
“我就是喜欢这样。”
“可我不喜欢……”
柳悠悠全身虚软地抗议,但身体被挑逗得无法自持。她的言语极度魅人,极度引人遐思。
“我会让你喜欢的。”他将伊人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啊……”她娇喘连连。
爱情,在洁白的月光中得到见证。
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尾声

“我们就这样走了,好吗?”在回家的颠箕山路上,柳悠悠只是全身虚软地靠在朱可久怀里,轻声询问。
“我留下十锭元宝感谢村长的救命之恩。”朱可久淡淡地回应。
“那……谁祭神?”
她走了,没人祭河,杏花河河神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看到十锭元宝,村长自然会有办法。”
“啥?”为什么会这样?
柳悠悠睁大圆滚滚的眼,看着无所不能的未婚夫。他怎么知道村长看到元宝就会有办法?真是太神了吧!
“你管村长会说什么!横竖他不会派人来把你追回去祭神就对了。”他要怎么告诉她那个小气村长根本不想多养一个不会干活的丫环?即使杏花村不祭河神,他也会想别的办法把她送走?
“真的吗?”
这男人也太厉害了吧!
连村长不会派人来把她抓回去也知道?不过她原本就不怕村长来抓她,她的武功早在日复一日的调息当中恢复。
“你还有空关心这些,想必你的身体应该好多了吧?”朱可久闻着怀里伊人的馨香,胸口就有停不了的鼓动。
“是好多了啊!”柳悠悠点头。
“既是如此,那我们那本账还没算完……”他低下头,亲吻她粉嫩的脸颊。
“啊!登徒子!”
“我是你的夫君,你可以叫我‘良人’。”朱可久神色不改,纠正她对他的称谓。
“我们还没有拜堂,你离我远一点……”
柳悠悠使劲想推开他,因为一次的经验就让她“痛”不欲生了,千万不要再来找她了,她不想要。
“悠悠……”男人眉目含笑,看着稚气甚重的小娘子。
“烦死了,你叫一千遍也一样。”为了躲避男人的索求,柳悠悠全身蜷缩,窝在男人怀里死不松开。
“为什么要离你远一点?做一次跟做两次有什么差别吗?”
朱可久笑意吟吟地望着缩成一团的小娘子。
真有趣!
“要‘那个’没有,要命一条!除非你杀了我,不然休想我会听话。”柳悠悠气呼呼地表示。
“你这样我会很难过耶,好像我技术很差……”
“我管你技术好不好,不要来找我……”
两人在马车里争执不断,而在外头驾车的仇武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因为他觉得……
能这样争吵,其实也是种幸福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