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4-03

绿痕: 黑雪

第一章

芷晶对儿时的记忆很模糊,她只记得,他们都是孤儿。
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都是在失去双亲后,被送到南海一座小岛上的私人孤儿院里等待领养。
岛上的孩子原本就不多,而且每年总会被外界收养一些,随着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孩子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六个人。
当有飞机降落在岛上时,就代表又有人将被领养,他们六人就像一家人,都希望不要被分开,希望能继续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的在岛上过平静的生活。
这个梦很快就破碎了,在她八岁那年,她和孪生妹妹若晶是六个人中首先被领养的人。
自此以后,她童年的回忆便局限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
收养她和若晶的人,是一个带有口音的中年男子,当时他像是在挑选猫狗般地在六个人中挑中她,顺便将与她形影不离的若晶一块收善带回台湾。后来她才知道,收养她和若晶的人叫城贵川,是台湾黑帮的龙头老大。
她和若晶从此有了姓氏,但被收养的日子并不如她们想象中的美好,而是另一个噩梦的开放,因为城贵川不是个慈爱的父亲,而是个严厉的教父,她们所学习的一切都是关于黑帮的事务,城贵川让她们学习如何处理纷争、如何制造纷争、加强管理部属、开拓帮派组织,还有如何杀人。
怯弱的若晶根本无法适应这种黑帮教育,城贵川因此将所有的冀望加诸在她身上。
十五岁那年,在城贵川对她的七年教育完成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将她们转卖给日本新宿黑帮的龙头——流远伐。
出发到日本的那一天清晨,她和若晶分别换上同款不同颜色的和服,然后恭敬的在斗室内等待城贵川来给她们最后的训示。
破晓时,城贵川才姗姗前来。
在他的眼底,她们像两尊盛装打扮的娃娃,正等待他的鉴赏。
“打扮起来果然不一样。”城贵川勾起芷晶的下巴,露出满意的表情。
“爸爸……我不要去日本……”若晶嘤嘤的啜泣,心底更为迷茫而不知的未来感到害怕。
“你哭什么?”城贵川躁怒的问她,真是没用,训练了七年,除了哭还是会哭,白费他的心机!
“若晶只是害怕要到陌生的环境。”芷晶马上将妹妹拉到身后护着,替她祗挡袭来的怒气。
“你不怕?”城贵川扯着她的衣襟问道,嘴角泛出诡异的笑。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更可怕。”芷晶把妹妹扶正坐好,淡淡地看着他。
“好,这才是我的女儿。”
“多谢爸爸七年来的养育。”芷晶带着妹妹一起朝他叩首,并且微微推开妹妹远离城贵川这个风暴。
城贵川突然跪坐在她的面前,亲手帮她整理弄乱的衣裳,他乘势附在她的耳边说:“找机会杀了流远伐。”
“爸爸?”芷晶睁大了眼,平缓的呼吸变得急促。
“若晶太软弱办不到,由你来做。”城贵川继续在她耳边小声的说。
“为什么要杀他?”芷晶两眼直视着前方,握紧了双手问道。
“你要替我把新宿抢过来。”城贵川将一个庞大的担子推上她的肩膀。
“替你得到日本黑帮,扩充你的势力范围,这就是你转卖我们的原因?”芷晶终于了解她为什么要接受那些训练,也了解她和妹妹存在的价值。
“别这么说,只是改由他人收养而已。”即使她的口气有些冲,城贵川并不介意,反而在她耳边笑着。
“时间,你给我多少时间杀他?”芷晶觉得自己是个被上了发条的玩偶,但她这个玩偶要知道发条放动的时间有多长。
“你有十年的时间,十年之后如果流远伐还活着,我会亲自去日本杀了你们姊妹俩。”
城贵川紧捏着她纤细的手臂,一字一句的在她耳边警告。
“我会尽力完成使命!”被利用的屈辱血液在体内沸腾,芷晶咬着牙把话说完。
“你要记得,你没有退路。”城贵川松开她,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将一把枪塞进她的怀里。
她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迟缓的向他点头,然后转身向旁边不知情的妹妹伸出手。
“带她们走。”得到满意的回答复,城贵川立即派人送她们上路。
“芷晶,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牵着她的手,若晶边走边问,害怕的偎在她的身边。
“没事,我们要出国了。”芷晶轻柔的对她笑,伸手拍着与自己相同的脸蛋安抚她。
“很快就能回家吗?”对姊姊信任无疑的若晶烂漫天真的问。
“我尽量。”面对妹妹美丽的笑容,芷晶忍不住答应她。
但前提是她能杀了流远伐活着回来,而且回来后不会反被城贵川除去。
望着初升的朝阳,芷晶忽然觉得她的未来就像此时天际的颜色,一片红,像血腥般。
※ ※ ※
“标致,的确是很适合当作观赏用的女儿。”流远伐赞不绝口的说着,眼睛流连在两个刚到日本被他收养的女儿身上。
“父亲大人。”芷晶和若晶双双在他的面前跪安,低垂着头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把头抬起来,眼睛看着我。”流远伐深思了半天后,弹着手指吩咐。
虽然是相同的容颜,但他仔细看着她们两个的眼睛,一个是无畏无惧,一个则是很明显的惧怕。
“就是这一个了。”她的嘴角扬起笑容,目光炯炯地看着若晶。
他猛地上前踹开芷晶,掏出怀里的枪,寂静的室内在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过后,又恢复了平静。
在芷晶能反应过来时,若晶已经躺在地上,血水从她身后流出,缓缓在地上晕染开来。“若晶!”
“叫医生准备。”流远找对身后的手下吩咐,安然的坐回位置。
“若晶!若晶!”芷晶将只剩下微弱心跳和呼吸的妹妹搂在怀里,她慌乱又焦急,泪水不停的落下。
“她还没死。”流远伐懒懒地告诉她,语气里有一丝不耐。
“流远伐!”芷晶不能抑制的怒吼,迅速掏出手枪瞄准他,而更快的,两旁有更多枝枪指着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城贵川派来暗杀我的人?”流远伐走至她的面前,弯下身看着她手中的枪,指着枪上城家的标记。
“你知道?”芷晶止住泪水,心底觉得寒冷而紊乱。
“你若是开枪,你的妹妹会陪我一起死。”流远伐不在乎的笑,伸手拍了一抹血渍送到嘴边品尝。
“快叫医生来!!不然我就是死也要你陪葬。”她再度握紧手中的枪,不管她的目的是否被他知道,她都要先救濒死的妹妹。
流远伐蹲在她的面前,抚着若晶因失血而苍白的脸颊。“医生就在隔壁,也已经做好开刀的准备,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芷晶拍开他的手,把枪扺在他的眉心。
“城贵川在派你来之前一定教授了你许多黑帮的知识,现在我收养了你,你就必须替我处理北日本纷乱的黑帮,在日本黑帮完成统一后,再去替我杀了城贵川。”流远伐轻轻拿开她的枪搁置在地上,摆明了就是要利用她。
“我答应,立刻派医生救她!”明知又是受人威胁及利用,芷晶仍是不考虑的就答应。
“为了你妹妹,你可以做任何事?”在流远伐一招手后,等待中的医疗小组立刻听命的把急救设备推进来。
“是的。”看着唯一的妹妹被放在地上急救,芷晶难过至极。
“她的伤势如何?”此刻流远伐比她更关心若晶的情况,也站在旁边询问急救的医生。
“重度昏迷,伤及颈后脊椎,存活的机会很小,即使救活了也只是……”其中一个医生观察完伤势后,面色凝重的报告。
芷晶一把抄起地上的枪,拾着医生,神色凄厉的嘶吼,“快开刀,救活她!”
“她会一辈子成为植物人你也要救?”流远伐不疾不徐的在她的耳边问。
“什么?”听到这句话,芷晶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枪,她愣愣地转头看他,无法相信。
“我有许多手下,都像她有这种遭遇。”已经用这种方法利用人习惯的流远伐,神态自若的笑着说。
“你用相同的手法对付过你的手下?他们的下场又是什么?”深深的恨意涌上心头,她紧盯着他此时的脸孔,要自己牢牢记住。
“我杀手下的经验丰富,我也可以在这里向你预告,她以后就像是一棵植物,没有旁人的照料很快就会枯萎。”流远优在自豪之余,仍不忘向她威胁。
“她……还会醒来吗?”芷晶把脸转向伤重的妹妹,强迫自己把妹妹紧闭的眼眸和流远伐得意的表情记在一起。
“以伤势的程度来看,不可能有这种机会。”医生悄悄开口,不敢直视目光灼灼的芷晶。
流远伐握住她的下巴,阴森的问道:“你要她活着还是死?!”
“活着,我要她活着,她是我仅有的亲人。”她试着冷静的接受她已经永远失去妹妹的事实,但在心死之际,她还是要保住妹妹一命。
“她可以不必死,我会无限制提供她所需要的一切照料,只是,你得替她争取医药费。”若是要她对他忠心耿耿,成为一颗完美的棋子,他就必须先完全的控制住她。
“我已经答应你了,马上送她去开刀。”她冷冷地告诉他,在绝望过后,新生的仇恨取代了所有事物。
“你若对我有一点不顺从,她便会枯萎。”流远伐仍是要得到她的保证。
“父亲大人,女儿芷晶在此宣誓、水远效忠于你。”芷晶马上匍匐的向他跪下。
“你姓什么?”
“流。”芷晶乖顺的说。她不再姓城,她要姓这个改变她一生的姓氏。
“送她去开刀,她如果活不了,你们也别想走出这里。”流远伐遵守诺言的告欣在场的医生,生怕重要的人质会因延误就医而死。
“是……”所有的医生连忙动作迅速的把若晶抬上病床推出去,而芷晶也跟着他们走。
“你不必去,留下。”流远伐出声唤住芷晶,她也听话的站在原地。
目送走若晶,芷晶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被血染湿的和服,她手上原本温暖的血液已经变得干硬,她握起手掌,血液干裂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和她心房碎裂的声音融和在一起,她缓缓地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力量深植进她的身体。
“你的眼神需要改造,别让我看到你眼底的愤怒。”流远伐勾起她的下巴,对她的眼神甚是不满。
“女儿谨听父亲教诲。”顺从成了她现在唯一的要事,什么愤怒和仇恨她都暂且摆下。
“影尾、踏雪。”流远优转身拍拍手,室内的另一扇门随即开启,两个莫约十五、六岁的男孩和女孩便跪在他们的跟前。
“他们是谁?”芷晶冷冷地看着这两个年纪和她相仿的人,转头问他在搞什么花样。
“你现在是流家的第一小姐,他们是以后服侍你的人,有他们在,你会很快就熟悉你该知道、该做的事。”流远伐亲切的拍着她的肩,告诉她。
“你们效忠于谁?是我还是我父亲?”如果是效忠于流远伐,她留着也没有用。
“我们忠于芷晶小姐。”影尾和踏雪只认一个主人。
“多谢父亲大人。”芷晶高傲而冷漠的向他致谢。
“我就是要你的这种气势,你有王者的风范,城贵川把你送给我,送对人了。哈哈……”
流远伐开心的笑着。
芷晶从此在流家住下,正式改性流,而若晶则被安排到流家的私人医院治疗,从那天枪声响起后,她再也没有睁开过眼,安静得像一株植物般的活着,任由流远伐用她牵制芷晶所有的行动。
经过两年的密集训练后,流远伐派芷晶去法国留学,在她整装前往陌生国度的前夕,她命令影尾和踏雪去把清国神社里的女巫带来。
“小姐,你要的人请来了。”踏雪推开门,让影尾把绑来的女巫扛进来放在地上。
“你们都出去。”芷晶轻声吩咐,看向房间一角女巫。
饱受惊吓的女巫瑟缩在墙角发抖。
“你不必害怕,我只是想请教你三个问题,问完之后我会安全的把你送回去。”芷晶走到女巫的身后,替她解开被绑的双手,和颜悦色的告诉她。
“小姐……想问什么?”女巫不再那么紧张,在她面前端正了坐姿,请她伸出手。
“第一,我妹妹能醒来吗?”芷晶把手放在女巫的掌心,问着她最在乎的一件事。
女巫握着她的手,许久后,她遗憾的摇着头说:“无望。”
在获得第一项绝望后,芷晶不死心的再问第二个问题,“第二,我还见得到我儿时的同伴们吗?”
“当所有人得到强大的权力和地位时,再度相聚的时刻便会来临,命运的谜团自会揭晓。”女巫闭着眼说完奇怪的预言。
“所有人?”芷晶皱着盾问,是指所有的同伴吗?
“小姐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女巫没有回答,在等待她的第三个问题。
“我第一个接触的同伴在哪里?”她要找出第一个会和她相遇的失散同伴。
“东边。”女巫模糊的给了她一个方向。
“东边……”芷晶低下头深想。
“小姐还有其它的问题吗?”
企晶抬起眼险,冷冷地告诉她,“有,今日你来见我的事若是泄漏出去,我会杀了你。”
“小姐放心,绝不会有第三者知道……”女巫被她脸上的杀意吓得频频摇头保证。
“影尾,送客!踏雪,去告诉我父亲我不去法国,改去美国。”芷晶朝门外喊,环胸走至窗边看窗外的雪景。
“美国的哪里?”踏雪疑惑的问。
“纽约。”日本以东,就只有美洲的纽约的黑帮声势最为盛大。
“是。”踏雪领命退下,悄悄合上房门。
窗外的雪花纷飞,是今年日本入冬以来第一场盛雪,这场雪很快便覆盖了整座新宿城,冷得不可思议。
芷晶推开窗,伸手接盛狂乱落下的雪花。
“强大的权力和地位?”她喃哺自问,而后仰首缓缓地笑了。
※ ※ ※
时隔八年后的日本黑白两道依旧很平静,但远在日本西南方的香港,却隐隐显得不安。
“赤凰,赛门来了。”秦政司敲门后径自进人,身后跟着一名全身名牌的金发碧眼男子。
“你们终于要动手了,我以为我还得再等个七年八年。”从意大利风尘仆仆赶来香港的赛门,一身疲惫的坐在燕赤凰面前舒展筋骨。
“我们只是在等时机成熟。”也是一身剪裁合宜的西装,鼻梁上挂着一副墨镜的燕赤凰,双手环胸的坐在椅子里看着他。
“手脚真慢,我已经在西西里当了两年教父!现在只剩下罗马那边还没搞走。”位居意大利黑帮领袖的赛门,懒洋洋地瘫坐在椅子上嘲笑。
“香港和意大利不同,我们还要处理澳门和大陆里的堂口,规模比你的大,不慢工出细活会有风险,我要一举成功,不许有任何意外。”燕赤凰倒了两杯酒,将一杯递给赛门。
“要不是看在你们的规模大,我又何必特地从意大利带人手来帮你们?”为了要帮好友成大事,他特地由组织里挑选了一批精英来港,个个都是善从搞暗杀的家伙。
“你带的最好是支部队,那些老头子很难摆平的。”燕赤凰转着手中的酒杯告诉他。
“有多难?”赛门兴致勃勃地问,眼底充满期待的神釆。
“会腥风血雨。”燕赤凰笑看着杯中红色的液体。
“这才叫黑帮嘛!”赛门听了仰首大笑。
“你们两个是杀人狂。”秦政司瞪着外表衣冠楚楚,骨子里却是杀人不眨眼的两个朋友。
“革命总会有牺牲,不然你去叫那些大老不要扺抗,乖乖把位置让出来。”从不轻易摘下墨镜的燕赤凰,冷俊的脸孔扬起一抹森冷的笑意。
“他们权力一把抓,哪有可能拱手让出?”年纪愈老权力抓得愈紧,想要世代交替,还得等那些大老们入土才有可能。
“替他们打江山这么多年,铲除他们,只是把我的权力要回来而已。”燕赤凰冷冽地笑,他打来的天下是属于他自己的,而不是让那些帮中大者坐享其成。
“第二的位置有什么不好?”秦政司仍希望能避免一场帮派血腥屠杀,继续安坐在黑帮二代领导人的位置。
“弱肉强食是黑帮的真理,我们不下手他们也会下手,我可不愿坐以待毙,也不愿永远安于现状。”他们黑帮第二代的势力,已经强盛到可以吞噬第一代,因此他要赶在第一代对他们有防备之前,先下手,让他们措手不及。
“势在必行?”秦政司温文的脸庞有着一丝无奈。
“非做不可。人要往高处爬。”对于宅心仁厚的伙伴,燕赤凰以一贯强势的作风压倒他的仁慈心。
“真不知道你们俩怎么能搭档这么多年?”赛门实在弄不清楚,一个下手不留情,一个心慈手软,正反两极的人怎还能凑在一起?!
“互补作用。”秦政司叹了口气,燕赤凰心狠手残打来的江山,需要他这个善于收拢人心的朋友来替他管理。
“你们大陆的堂口处理完了吗?这次的行动有没有顾忌?”赛门很谨慎,希望能一举成事。
“都已经归顺我们,现在就差没把那些挡路的开帮元老除掉。”燕赤凰料理完大陆和澳门的堂口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不肯让贤的帮中大老给踢下台。
“香港黑帮的体制真差,那些老头子都一把年纪了还赖在位置上不肯让出来?”赛门不屑的轻哼,香港的黑帮就是因为太过敬老才会日渐落后。
“他们不让我们就自行汰旧换新。”燕赤凰不以为意,他很快就能妀变整个黑帮的体制的。
“燕赫也是目标之l吗?”赛门轻描淡写的问。
“父亲早退出江湖,他很支持我们这么做。”提到燕赫,秦政司霎时变得笑容满面。
“你们不顺便把他那个?”赛门一手比着脖子问道,他记得那个燕赫也是香港黑帮的开帮元老之了“政司不肯。”燕赤凰没好气的看着秦政司,他原想这么做,可是有人不肯。
“我怎么能答应?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对燕赫孝顺至极的秦政司当然不同意对燕赫下手。
“是养父。”赛门冷冷地提醒,那个燕赫只是收善他们两个的养父,又没有血缘关系。
“大逆不道的事我做不出来。”秦政司断然的开口,这种违背伦常的事他无法做。
“帮派里,义字和孝字画不上等号,大义灭亲倒是常规。”赛们冷血的向他说明。
“他不肯杀燕赫,我只好采取紧迫盯人,以防万一。”除了眼前这两个朋友外,燕赤凰什么人都不倍任,即使是扶养他十几年的善父,他也存有七分戒心。
“老是要赤凰费工夫,总有一天你的妇人之仁会害死你。”赛门斜睨着眼瞪向秦政司。
“你能坐上西西里教父也是因为你杀了你的养父?”秦政司不满的反问。
“我没杀他,是他自己中风把位置让给我。”赛门耸耸肩,他接那个位置是接得理所当然。
“人为的中风?”燕赤凰插口,要不是赛门把人家逼到中风,哪能年纪轻轻就接棒。
“喂,我们是要吐槽还是合作?”赛门撇撇嘴角问道,他来帮忙还要听他们数落他的手段不光明?
“合作,现在就分配任务。等一下我们兵分三路,政司负责东边;赛门,西边给你,我来处理中环,十二点一到就动手,天亮之前解决。”燕赤凰很快的将待会要执行的任务分配完毕。
“对时。”秦政司与他们一起校正时间。
“把我的目标给我。”赛们伸手向燕赤凰索取待会儿要堵的对象。
“别做得太夸张,这里不是西西里,我们可是不流行炸大楼和汽车爆炸案件。”燕赤凰交给他一张名单和地图,再三对这个对炸弹有所偏爱的朋友叮咛。
赛门垮着脸问道:“那你们这里流行什么?”亏他还派人带了火箭筒和塑料炸药,现在都派不上用场了。
“这个,我只要他们的人头。”燕赤凰打开一只装满军火的箱子,拿出一把枪,俐落的上膛。
“好吧,我将就一点,尽可能不把他们打成蜂窝。”赛门心有不甘的把那箱军火交给属下。
“赤凰,那些大老们的忠心手下怎么办?”奏政司担心的问,解决了大老们后,就剩那些服侍大老已久又冥顽不灵的手下不知该怎么处置。
“交给你处理,不要太仁慈。”要收为已用又怕会有异心,不如都不要留下来。
“这件差事你找错人了,交给我还比较好。”赛门对秦政司非常没有信心,只怕他到时又把那些人像放鱼一样统统放生。
“又不一定要赶尽杀绝。”秦政司气愤地嚷着,交给赛门处理的话,那些人铁定没命。
“拿到龙头位置后,你们哪一个要坐?”赛门对善良过度的秦政司没辙,凉凉地问他们到时要怎么分配那个帮中第一大位。
“他,我没有当龙头的念头。”秦政司自动把最高地位奉送给燕赤凰。
“你也知道你不是当首须的料啊?”赛门调侃地说,要是给这个白面菩萨坐龙头位置,香港的黑帮会变成慈善机构的。
“我没有你和赤凰那么残忍。”动不动就暗杀和砍人,这可不是他做得来的。
“不残忍就别在黑帮混,黑帮换血第一件事就是要赶尽杀绝。”赛门硬是把冷血观灌输给秦政司。
“你听到了吗?”燕赤凰与赛门连成一气,冷淡地问可以做慈善家的秦政司。
“我……”秦政司无言以对的低下头。
“这是我这个过来人给你的建议,我在西西里抢位置时,就是曾漏掉一个,结果这两年一直被人搞暗杀,我是有九条命才能来见你们。”要当新龙头,那过去的龙头用过的旧人就一个也不可以放过,不然就会有一大堆麻烦跟着来。
“那个人的暗杀行动显然很失败。”秦政司瞇着眼看赛门,连续被追杀了两年都没死,命真硬。
“我死了谁来帮你们?”赛门忍不住大声嚷嚷,这还是朋友吗?就巴不得他死?
“赛门,办好这件事后,我们要去新宿,你要不要一起去?”燕赤凰在他们吵起来之前问。
“去日本做什么?”从温暖的西西里来这里他已经觉得很冷了,好端端的地干嘛要去那个更冷冰冰的国家?
“参加日本黑帮大聚会,日本黑帮的龙头流远伐要办六十大寿。”燕赤凰拿出两张请帖。
“这是你们亚洲的事,我没兴趣,帮你们是例外。”除了两个好友的事外,他不镗亚洲人的混水。
“你也在被邀请的行列。”燕赤凰扔给他一张请帖,说明他也是应邀佳宾。
“我也有?”赛门怪声的问,亚洲黑帮大聚会也发帖子给他这个意大利人干嘛,“我们都收到帖子,你的帖子是日本方面要我们转交给你。”燕赤凰嗅着印制精美的请帖,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
“日本人怎么知道我会来香港?”赛门疑心重重地问道,他这次来香港可是保密到家,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才对。
“不晓得,也许是你的行踪曝光。”秦政司也不知道日本方面是怎么打探到这项消息。
燕赤凰看着请帖上落款的名字,淡淡地告诉他们,“发帖人是流远伐的女儿。”
“美不美?”赛门整张脸都变得严肃起来,很认真的问着这个问题。
“什么?”燕赤凰和秦政司两人一时狐疑他在问什么。
“有美女看我才去。”意大利本色的赛门咧嘴笑道,如果对方是个东方美女,他会亲自开着飞机去。
“我怕你看到她后就不想回意大利了。”燕赤凰根据对发帖人的模糊印象告诉他。
“这么说我应该去啰?”美女和冷冽天候比起来,美女比较重要。
“你去了意大利后,变得跟意大利人一样好色。”秦政司鄙视的看着地,以前一起在孤儿院时还不知道他这么好色。
“我在意大利住了十几年嘛,你不也变得跟香港人一样说话咕咕哝哝的?”赛门理直气壮的说,他听他们用浓重的广东腔说话才觉得奇怪。
“后天环境让我们大家都变了。”燕赤凰见他们都用奇怪的口音吵架,这令他突然很怀念大家在孤儿院时所说的同一种语言。
“不光是人格,身分和地位也都变得不同了。”赛门的感触也很深。
“世界上有名的黑帮都会派代表去致意,我们去看看也好,见识一下其它地方的黑帮领袖。”秦政司很想去看别的黑帮领袖是什么德行。
“我是欧洲代表,而你们是香港代表啰?”赛门问道。
“过了今夜我们才是香港代表。”燕赤凰样开邪恶的笑意,将两把手枪放人怀里。
“位置一定会换你坐,它跑不掉的。”秦政司也跟着准备火拚的工具。
“时间差不多,该动手了。”燕赤凰看了手表一眼,对他们两人宣布。
“我带了一瓶好酒准备替你们庆祝。”临出门前,赛门笑咪咪地告诉他们。
“天亮的时候!就可以知道我们喝不喝得到你的酒。”秦政司点了一根烟,传令给手下准备出发。
“出发!”燕赤凰穿上大衣,第一个踏出大门。
一夜之间,香港的黑帮新血旧血大洗牌,燕赤凰、秦政司联合赛门刺杀帮中的大老,提早改朝换代登上龙头位置。


第二章

流芷晶跪坐在和室里专心沏荼,熟悉的古龙水味渗进了茶香四溢的室内,她缓缓转过头来看她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晓。”
“我收到你的消息。”刚自纽约搭机赶来新宿的晓。兰达,在她的面前坐下。
“我们的老朋友赤凰和政司已经拿到香港黑帮龙头位置。”流芷晶轻巧的转动着茶碗,递给他一碗刚沏好的茶。
“赛门也有帮助他们。”晓多心的看了四周一眼,怕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
“洹里是我的别馆,只有我的手下,流远伐的势力到不了我这里的,我们可以放心的畅所欲言。”流芷晶抬首对他露出一抹微笑,手执勺子在滚烫的热水里再自一瓢水。
“流远伐不能控制你的手下?”晓打量着身着和服的她,无法将眼前温婉秀丽的女子与黑帮联想在一起。
“他无法一手遮天,况且整个组织上上下下都是由我打点,我现在的权势远比他的虚位大呢。”她边沏茶边告诉他,现在真正能推动日本黑帮的人早已不再是流远伐。
“他不知道你在暗地里收买他的人?”晓轻啜了一口荼,眼睛望着她。
“他的人虽然对他忠心,但也是有人明白该适时的另投明主。”在生命与忠诚之间,许多人愿意割舍忠诚以保有生命。
“在大乱之前?”他仔细的看着她,彷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许多暗涌的密云。
“在换主子之前。”流芷晶不疾不徐的更妀他的措辞,她从不想把日本黑帮弄乱弄弱,她只想更换主事者。
“你还有多少人没料理掉?”从她有自信的表情中,他多多少少明白她目前的处境。
“只剩流远伐身边的亲情。”那些对流远伐忠诚得可以切腹的亲情,是她一直无法动的人。
“你特地把我从纽约叫来,是为了什么事?”跪坐得两脚有点麻痹的晓,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我听说你把美国东部都整顿好了,只差西部还没接收。”流芷晶掩着袖子喝茶,优雅的拿起袖里的手绢拭净嘴角。
“你认为我们这些同伴该集合了?”八年前第一个在纽约被她找到的晓,很清楚她说这话的目的。
“是时候了,每一个同伴身体里属于黑帮的血液都该苏醒了。”流芷晶以晶亮的双眼看着地。
“这次流远伐的大寿,是你刻意办的?”晓拿出怀里的帖子问她,连远在美国的他都收到帖子,流远伐不会费这个工夫,所以应该是她弄出来的。
“全是我的安排,我把流远伐的亲信全部请齐,也邀请了日本境内所有堂口的首领。”
她邀请的人不光是所有的同伴,她还邀请了更多她要下马威的对象。
“你要一次杀光他的亲信,立榜样给其它人看?”一次找齐了流远伐的亲信,这样的确是比较省事。
“我讨厌夜长梦多。”流芷晶搁下茶碗,嘴角抿出淡淡的笑意。
“你要我帮你什么?”看来他是来观礼一场鸿门宴了。他目光恋恋地集中在她黑绢般及地的长发上。
“我的事我要自己做,你什么都不必帮,只要看。”流芷晶站了起来,微整理着自己的装束。
“看什么?”他不明所以,大老远的叫他来就只要他看?她不学燕赤凰他们找帮手?
“跟我到一个地方去,去看看你的老朋友,去看我未来会做那些事的原因。”流芷晶走到和室的一隅,轻推开一个暗门,然后转身朝他伸出手。
晓跟着她一起走人暗门,经过长又黑的信道后,四周忽然明亮了起来,光亮得刺眼雪亮。
“这里是……”他半瞇着眼适应强烈的光线,狐疑的问她。
“流家的私人医院,若晶在这里。”流芷晶淡漠地回答,很熟练地在曲曲折折的地下走廊前进。
“若晶?”晓拉住了她的手,讶异的问。
“你们在门外等着。”流芷晶对守候在特殊病房前的影尾和踏雪交代,然后在门上轻按了几个密码,带着晓一起进人。
“这个味道……”房间里乌漆抹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只闻到消毒水和某种恶臭在空气里弥漫着,伴随着数种规律的机器转动声。
“你听,这些都是她呼吸的声音。”流芷晶熟稔地打开房内的灯光,指着四周规律跳动的仪器告诉他。
“呼吸?”晓盯着一大堆维生的仪器,一种寒冷战栗袭上他的心头,咻咻的声音盈绕在他的耳际。
“她就是我做一切事情的原因。”流芷晶轻轻拉开隔离的布帘,低首看着孪生妹妹。
“若晶……她在这里躺了多久?”晓捂着急喘的胸膛问道。想不到十几年不见的同伴,此时竟像株没有生命的植物般静静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十年。”流芷晶麻木的开口,拿出怀里的小梳子替若晶梳整生长了十年的长发。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深感大恸,颤抖地伸出手抚摸若晶瘦削的脸庞,她完全变了个样,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胆小爱哭的女孩。
“你看,她躺了十年,连四肢都萎缩了。”梳整好头发后,流芷晶又接着替若晶按摩十年未自己动过的四肢。
“她……有意识吗?”他握住了若晶的手,想开口叫醒她。
“没有,她看不见也听不见你!若不是这些维生装置,她跟死了没两样。”流芷晶拉开他的手,将若晶放好,再把被子盖上。
“这是流远伐派人做的?”晓怒意勃发的问道,忍不下的恨意排山倒海而来。
“不是别人,是他本人,他在我的面前开枪让若品成为植物人。”她永远也忘不了那烙印在她脑海里的景象,若晶苍白濒死的脸庞和流远伐得意的狂笑,皆深植在她的心底。
“为了要控制你,所以流远伐让若晶活着?”晓跪在病床前,紧握着双拳问道。
“没错。十年了,若晶始终没有醒来,两个月前,我收买的医生通知我她已经脑死,只剩身体还活着。”她苦苦等了十年,希望能再看到柔弱的妹妹睁开眼看她一次,但在两个月前,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死神剥夺。
“脑死?”晓几乎无法接受这个消息,眼瞳紧盯着睡容安详的若晶。
“这十年来,流远伐不曾派人治疗她,而且根本就不打算让她痊愈,给她这个地方只是要让她继续牵制我,让她不能想、不能看也不能哭泣挣扎的活下去。”流远伐虽然真有照约定让若晶活着,但这种活法,跟死了没两样。
“流远伐没告诉你若晶已脑死?”
“他怎么会让我知道他已经失去他手中的王牌?”流芷晶笑得凄然,每当她为流远优完成一件事,她就为若晶争取到一段呼吸的权利和时间,她要不停的杀人和破坏才能维持她妹妹岌岌可危的生命。
“失去?可是她还活着……”晓惶惶然地握住她的肩,害怕她接下来将说出口的话。
“只有肉体还活着,但是流远伐再也不能控制我和她,再也不能!”若晶的灵魂已经离她很远了,无论她杀再多的人也不能再留住她,因此她决定让她们姐妹都得到自由。
“你想要拔掉这些管子?你想杀了若晶?”他阻挡的站在那些维生的仪器前,不肯让她这么做。
“我想解除若晶的痛苦,我要她好好的走。”流芷晶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轻轻地推开他。
“你杀她就等于杀你自己,我不能看你杀自己的妹妹,我也不能看你杀我的同伴好友!”晓制止的握住她的手,频频地摇首。
“当若晶中枪的那天,她和我就已经死了。”流芷晶坦然的望着他,当唯一的亲人远去时,过去的她也早就不存在。
“那……我帮你!你不要做。”他放开她,自己走到仪器面前,可是发颤的双手却无法切掉维生装置的开关。
“我要自己来,如果我连自己都下不了手,我怎么为若晶杀别人?”她把他推至一旁,不许有他人代劳。
“她是你的妹妹,也是另外一个你,我不能看你……”同样的面容,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事。
“晓,你了解愤怒吗?”流芷品将他推至墙边,以冷厉的眼眸逼视他。
“愤怒?”她的这种神态,让他觉得她陌生得宛若另外一个人。
“是的,让我无法保持理智的愤怒,这十年来支撑着我的愤怒,因此,唯有更深的愤怒才能让我再活下去。”流芷晶锐利的眼神像两把刀,说出口的话字字支解着她原本的世界。
“你……”在她慑人的眼神下,晓无法言詻,只能瞪大眼睛。
“我为流远伐卖命了十年,流远伐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其实是建立在某人牺牲生命的情况下,而那一个人,就是我躺在这里的手足,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把手按在他颈边的两侧告诉他,她不能允许流远伐用野心来换取若晶的生命。
“芷晶,失去了若晶,你还有我们这些同伴。”晓终于闭上眼,虚弱的说。
“但是没有人能代替她。”世上不会再有另一个若晶,用什么也无法弥补。
“没有人吗?”他黯然的问道,无论他再怎么待她,还是进人不了她的内心世界,无法在她心中占一席之地。
“每当我照镜子看着自己时,我就无法忘记还有一个妹妹痛苦的躺在这里,身为她的孪生姊姊,这是我最后一件能为她做的事。”流芷晶走回病床前,抚摸着妹妹没有感觉的脸蛋。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亲自动手?”晓垂下头,不再反对,音调低低地问。
“我牵着她的手带她来日本,现在我要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她低下头轻吻着妹妹的额际,然后退至仪器的开关边。
“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晓哽咽的向若晶道别。
流芷晶呆愣地一一关掉电源,任维生系统一个接一个的响起紧急的哔声,在她把所有的电源关闭后,她走回床前静静地俯在若晶微微颤动的身体上,紧抱着她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
“芷晶,她走了。”晓把所有生理监视系统关闭后,走到她的身后握着她的肩膀告诉她。
流芷晶不愿那么快就放开手,若晶她的身上还有温暖,她的细胞还在她的体内跳动着,也许她会醒来,也许她会在下一刻睁开眼再看看她……
“芷晶,放手吧……”晓别开脸,沉重的叹息。
一种撕裂的痛楚从她的灵魂深处迸制开来,在她的体内深深的嚎叫着。
她抚着若晶的脸颊,低喃的告诉她,“再也没有人可以摆布你的生命,再也没有人能玩弄你的人生……”
“她已经得到平静,让她安心走吧。”他试着将她拉离,劝慰的告诉她。
“晓,今晚你得把眼睛睁大,代替若晶看清楚。”被拉离最后的温暖,流芷晶紧紧环抱着自己。
“若晶这一走,她也带走了你最后的仁慈。”晓低头看着若晶永远不会再睁开的双眸,禁不住叹息。
“她的命我会替她活下去,而且,不再为人所利用。”流芷晶紧握拳头起誓,她的生命从此再也不同。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我要血祭。”她要流远伐成为第一个祭品。
“毁灭风暴来临了吗?”晓若有所悟的合上眼,也许今晚新宿的天空,将会是一片艳红。
“影尾,踏雪。”流芷晶开口轻声呼唤。
“是。”两个忠心的手下立即出现在门口。
“动手。”今晚事前的准备工作可以开始行动了。
晓忽然贴近她的身后,将她纳在怀里,而他的眼泪落在她的肩上。
“晓,我不会哭。”流芷晶茫然的开口,两眼宜视着已经没有气息的妹妹。
“我知道,我是替你流你流不出来的眼泪。”总是为她体贴设想的晓,泪水不停落下。
“谢谢你。”
※ ※ ※
日本黑帮总部流氏豪宅里,今晚聚集了一波又一波赶来为流远伐贺寿的佳宾。
“哇,人还真多。”赛门从人群中勉强挤进左边最前排的位置,满头大汗的和燕赤凰他们坐在一起。
“我们被安排坐在贵宾席,很好也很不好的位置。”燕赤凰打量着地理环境,大厅的左右侧是受邀前来的其它各国黑帮分子,但前后两侧却全是流远伐的人,要是有个万一,他们是首当其冲。
“还有别人也坐在贵宾席,赤凰,你看,我们的死对头也来了。”秦政司以手肘撞了撞燕赤凰,努努下巴告诉他坐在他们对面的头号大敌。
“台湾的城贵川?”燕赤凰不悦的皴紧眉头,看来这个寿宴把亚洲的黑道头头都请到齐了。
“喂,赛门,你的眼睛看哪里?”秦政司推了推两眼发直的赛门。
“好美的女人……”赛门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首位附近的女人,面白唇红,长发曳地,穿著贴身黑色劲装,突兀的出现在都是身穿和服的女人群晏。
“她就是流芷晶,也就是发帖请我们来的人。”燕赤凰偏头看她一眼,视线也跟着被她晶莹的面容吸引。
“你认识她?”秦政司纳闷地问道,看他们两人都往那女人那边看,他也忍不住盯着她瞧,一看之下,惊为天人。
“几年前和她打过一次照面!匆匆一瞥,不算认识。”燕赤凰抚着下巴深思,四周热闹的气氛不再影响他,眼中只有流芷晶,还有一种深刻的熟悉感。
“我不想回意大利了。”望着少见的美女,赛门陶陶然的迷醉着。
“政司,在她身边的男伴是谁?”燕赤凰勉强把视线从流芷晶移至她身旁的男人,他好象也曾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我看看……他叫……晓。兰达。”秦政司在自己心智也被流芷晶迷乱之前,重新振作精神翻看今晚的座位表。
“兰达?美国纽约黑帮?”燕赤凰眉头锁得更紧,一个小小的寿宴竟也请得到籣达家的人来参加?
“怪了,流老头子的生日连美国黑帮也来捧场?”赛门也发现了,满腹疑惑的望着兰达家的继承人。
“你们不觉得他们两个看起来很眼熟吗?”燕赤凰感觉心脏剧烈的跳动,被那两个人勾起某种遥远而浓厚的情绪。
“有一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赛门愈看愈觉得似曾相识,好象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他们。
“有吗?除了她很美、他很俊外,我没什么感觉。”对那金童玉女的一对,秦政司看了半天也不觉得什么亲切。
“待会儿再聊,宴会的主人到了。”当流远伐被簇拥到贺宴会场时,燕赤凰靠回椅背,隔着墨镜望着不可一世的流远伐。
“多谢各位拨冗前来老夫寿宴,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各位见谅。”流远伐身着一袭日式的礼服,气度泱泱的向在坐的每一个人行礼。
“美女我是看到了,不过今天晚上的男主角若是这个老头子,我可要先走了。”赛们翻了一记白眼,摸摸鼻子想要先走人。
“先别急着走,今晚这里来了这么多重量级人物,好戏应该在后头,走了你会后悔的。”燕赤凰将他拉坐下,今晚参加的人都太特殊,应该不会只是祝寿那么简单。
赛门和秦政司两人都转过头问他,“有好戏?”
“会有的,我们等着看。”燕赤凰扯出一抹笑,把期望放在对面的冷艳美女身上。
第一个向流远伐献上寿礼的人是流远伐的独生子——流宽之。
“恭贺父亲大人六十诞辰,福如东海,寿与天齐。”流宽之郑重的在流远伐的面前跪下叩首,然后朝后头拍手吩咐,“上礼。”身后的两名手下立即献上两箱贺礼。
“好、好……”流远伐笑得合不拢嘴,满室的流氏亲信也不断鼓掌致意。
“父亲大人,芷晶也要趁此送您两项大礼。”流芷晶也站起,款款地走至他的面前。
“喔?什么礼?”流远伐对她在众人面前不庄重的衣着有些反感,忍着脾气不发作。
“带出来。”流芷晶朝守候在偏门的影尾招手,影尾便一个一个的把人踢出来。
“你这是……”流远伐瞪大了眼瞳看着双手被反绑,匍跪在她面前的最忠亲倍们。
“这些是你忠心的手下,但很快的他们就将不存在,一如你的黑帮王国一般。”流芷晶落落大方的巧笑,捉住了其中一名亲信的头将他向后拉,让流远伐看清楚他们脸上的灰败。
“你背叛我?”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做?流远伐瞬然从座位上站起,掩不住脸上的愤意。
“背叛?不,你说错了,是取代。以我现在的地位,我可以凡事随心所欲。”流芷晶随手放开了那名亲信,扬着下巴正式向他宣告她要篡位。
“想取代我你还早得很,别忘了你妹妹若晶还在我的手中。”既然已经失尽面子,流远伐也不怕在大众面前与她扯破脸。
“她已经死了,你还能拿什么来威胁我?”流芷晶双手环胸,反问他。
“她怎么可能会死?”讶然尽数出现在他的眼底,对这项消息始料未及。
“我亲手关掉她的维生装置。”流芷晶淡然的解释,满腔的愤怒使她的眼神更显得晶亮。
“你杀了你的孪生妹妹?”流远伐没想到她能做到那么绝,没有把她的这一步算进去。
“我要结束她和我的痛苦。”她的嘴边释出淡淡的笑意。
“所谓的痛苦……是无止境!”流远伐垂低着头大声讪笑,猝不及防的拿出怀里的枪朝她开枪。
在枪声响起时,坐在客座的晓紧张的大叫,“芷晶!”
一个身躯迅速挡在流芷晶的身前。流芷晶伸出双手稳住替她挡了一枪而身形不稳的踏雪。
守候在偏门的影尾也适时的开枪打掉流远伐手中的武器。
“开火了。”赛门看到这一幕,躁动得想下场声援心中的美女。
“别动,静静看。”燕赤凰伸手拦住他,另一只手也压若神情激动的秦政司。
“可是……”
“他们在处理家务事,我们外人别插手。”燕赤风认为流芷晶的安全不足以虑,她若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绝不敢在众人面前挑衅流远伐的权势。
“小姐,坚强,不要露出为我伤心的表情,你要在这些人面前站稳,你要做给这些人看。”身中一枪的踏雪,用衣服将左胸致命的伤口遮起,退到她的身后弯身的告诉她。
“踏雪,谢谢你,你的恩泽我会铭记在心。”流芷晶铁青着一张脸望着流远伐,小声的向身后的踏雪致谢。
“能为小姐死,踏雪很幸福,踏雪就要去伺候若晶小姐……踏雪先走了,请小姐保重。”踏雪奋力说完后,转身离开大厅,退到没有人的角落等待死亡。
“流远伐,你老了,你的光辉已经不再。”流芷晶从影尾的手中接过一把枪,把枪口指着流远伐,指示他由高处下来。
“是你会拢络人心,有那个不怕死的忠仆替你档那一枪。”流远伐按着被打伤的右手,一步步地走下台阶。
“踏雪和影尾是你给我的人,是你要他们为我尽忠效命。”流芷晶的眼神漠然,伸直了手臂,把枪柢在他的脑袋上。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整个组织?”即使是在生死关头,流远伐眼底也没有畏惧,反而哼着气问她。
“也许你作梦也没有想到,我用我为你卖命的这十年时间,已经得到整个组织,现在,就只剩下你和你的儿子没有除掉。”流芷晶把视线调至瑟缩在一旁的流宽之身上。
“我的儿子……你想对宽之做什么?”流远伐的语气变得慌乱,不安的看向唯一的独生子。
她贴近他耳边肃然的问道:“你又对我的妹妹做了什么?”她扬着一份得意退身看他。
“你敢这么做?”流远伐的拳头如猛虎出柙,眼看就要袭上流芷晶的脸庞。
但受过数年武术训练的流芷晶,在避过他的拳头后反握住他受伤的手,刻意用力的扯着他的伤口。
“同样是骨血至亲,你的心痛吗?”她一手使劲的扯着他,另一手则把枪口瞄准流竟之。
流远优仓皇的大喊,“住手!”
“你可以自尽,或是跪下来求我饶他一命,就像我当年求你一样。”她没忘记当年他给她的耻辱,她那时是多么低声下气的请求他放若晶一条生路,认命的把自己的一切都卖给他。
“你……”高傲的血统使流远伐做不出卑躬屈膝的事,只能睁着血丝密布的双眼瞪着她。
“你有三秒钟的时间决定他的生死。”流芷晶不受任何眼神左右,自顾自的望着长相与流远伐有七分神似的流宽之。
“我……”
“我忘了,你当年并没有给我选择的时间和机会。”流芷晶耸盾冷笑,一脚踢开他,没有预警的朝流竟之开枪。
流宽之应声倒地,让流远伐肝胆俱裂的冲向躺在血泊里的独生子。“宽之!”
“叫医生,别让他死。”流芷晶对影尾说,让早已待命外头的急救人员进来。
“宽之!宽之!”当流宽之被放上病床推走时,流远伐跌坐在地,无法起身。
一模一样的场景,隔了十年再度上演,流芷晶蹲在他的身边冷冷的笑问,“手法很相似吧?我学到你枪法的精要了吗?”
“你杀了我唯一的儿子……”流远伐颤声的控诉,直视着她冷艳的笑脸。
“我没有,而他也不会死,我会把他养在若晶曾躺了十年的地方,像照顾盆栽般的照顾他,而这一点,是你教我的。”她占起一抹鲜血拭在他的唇上,让他再尝血液的滋味。
流远伐血泪交织的嘶吼,“不要让他成为植物人!”成为植物人,那比死了更没有尊严。
她轻拍着他的脸颊问道:“流远伐,当年我的心痛,你现在体会到了吗?你的心,痛不痛?”事隔十年,她熬了过来,现在她要看他怎么熬。
“我杀了你!”流远伐抡起拳头扑向她,流芷晶则是狠狠地将他踢开,以近距离在他的左腹开了一枪。
“这一拳是为踏雪。”她缓缓说明,再拉起他的头发,以一记猛拳击上他的右脸。
“而这一拳,是为了我无辜的妹妹若晶。”
流远伐几乎是被她的拳头打飞出去,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堂堂一帮之主的颜面,也被她踩在脚底下。
“她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就坐在他们近处的秦政司,双眼定定地凝视着流芷晶,第一次见到出拳这么狠的女人。
“这位美女的作风我欣赏。”赛门吹了个轻快的口哨,挑眉微笑道。
“芷晶、若晶?原来她是……”当两个名字连接在一起时,燕赤凰赫然想起她的身分。
“别装死,两记拳头要不了你的命。”流芷晶不留情的把他拉起来,让他再度站直。
“救我……救救我……”流远伐捂着脸颊边顺流而下的鲜血,慌急的向四处求援。
“他们都是我请来的见证者,没有人会救你。”流芷晶在他身后淡声的告诉他,现在就连他的亲信也没人敢对他伸出援手。
流远伐旋转过身,以赤红的双眼瞪着她。“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与其在人前这般羞侮他,还不如宜接给他一枪算了。
“我还没听到我要听的话,我要你向我认错,向我的妹妹认错。”光是这样还不够,她也足要他彻底的失败。
“你想都别想!”流远伐愤恨难平的大吼。
“既然你坚持……影尾!”流芷晶微瞇着眼看他,转头呼唤手下大将。
她的话声方落,一声枪响随之而来。
流远伐睁大了老眼,一手捂着流着血水的胸口,一手紧捉着流芷晶的肩,不置信的眼瞳瞪得老大。
“哇啊!”浓浓的血腥味在厅内泛起,吓坏了在场的女人。
流远伐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她的脚旁,她低首冷看了一会儿,唇边扬起了一种古怪的角度,似喜又似悲。
她蹲在流远伐的身旁,动手扯下他颈子上象征流家当家人的炼牌,再站起身,以不可一世的眼神看着所有的人,一手高高举着还滴着鲜血的炼牌,大声的对其他在场的手下宣布,“组织里若有人不服我,下场就跟他一样!”
大大方方的在众人面前杀了头头?用这种方法抢位置?
“我的天!她竟然……用这种方式登基?”看遍各种方式的赛门,还是头一次看到有这种方法。
“好残忍。”秦政司掩着嘴,感到阵阵恶心。
“芷晶……”燕赤凰则是流出热泪,隔着墨镜无声的滴落。
“不服的人站出来,否则永远闭口诚心效忠我,但是你们最好听清楚,我能杀一个头目,就更能杀尽不服从我的手下。”流芷晶把炼牌交给一旁的影尾,以杀意十足的眼神扫现在场的手下。
“芷晶小姐万岁……”在她的话声一落后,欢呼拥戴声立刻此起彼落,向她展示忠诚。
流芷晶从影尾的腰际抽出一把短刀,她一手将身后长度可观的长发捉至胸前,拿刀一划,硬生生从耳际剪断这蓄留了十年、充满恨意的乌丝,由一个温婉的小女人摇身一变,成为一名清丽使美的领导者。
她往前大跨一步,以清亮的声音对所有人宣告,“来参与此宴的佳宾,今日你们见证着新宿龙头的交替,自此以后,新宿即是我,我即是新宿!”
她那种自信飞扬的神采,冷艳若梅的芳容,撼动着每一个人的心。
所有在场目睹这一刻的人,无一不陷人迷恋日本黑帮新生女帝的风采里,每个人在瞬间都爱上了她。
“做得好。”完成他交代的使命,城贵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率先站起来为她鼓掌。
“好强悍……我服了她。”秦政司无意识的鼓掌,两眼离不开眼前璀璨耀眼的女人。
“哟,亚洲新一代黑帮三国鼎立的局面来临了?”赛门靠在椅背上,莞尔的自问。
流芷晶忽然把脸庞转向一旁的燕赤凰,以难以解读的眼神定定凝望他。
“终于……我终于找到你了。”燕赤凰拿下墨镜迎向她的视线,喃喃的告诉自己。
看着他们两人相视的眼神,晓忍不住叹息,“世界即将妀变了。”


第三章

“那个大美女登上龙头的方式,还真令人印象深刻。”办完朋友的大事,也去日本看过美女的赛门,还赖在香港回味让他大开眼界的女人,不肯回意大利。
“没看过比她更明目张胆的作法。”秦政司也是对流芷晶一直念念不忘。
“她的那种作法,是令人难忘。”手里拿着一张泛黄但保存得很好的照片,燕赤凰完全能明白流芷晶那晚为什么要在大众之前开杀戒。
“她登龙头的方法太血腥残暴,流远伐怎么会生出这种杀人脸色都不变的女儿?”
赛门到现在还记得那晚流远伐不敢置倍的表情,和所有在场人士的讶异。
“她不是流远伐亲生的,她是流远伐的养女,但她以前姓城,是城贵川收养过的女儿,城贵川把她训练好后再转送给流远伐收养。”秦政司从日本回来后就把流芷晶的身世打听清楚。
“她被转卖过一手又一手。”燕赤凰不舍的抚着照片,为她的境遇感到心痛。
“这么说,她是奉城贵川之命杀流远伐?”赛门支着下巴问道,开始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秦政司撇着嘴,“应该是,你没看到城贵川那晚笑得多开心。”那晚城贵川可能是最得意的一个人。
赛门摇头轻笑,“一个是借刀杀人,一个是养虎为患。”流远伐被自己收养的女儿杀了,那么城贵川应该是胜利的一方。
“只是我不明白,她要杀流远伐早就可以下手,为什么要拖这么久?”根据他找来的资料显示,流芷晶被流远伐收养了十年,她有十年的时间为什么不动手?
“拖得愈久得到的愈多,她不但可以杀流远伐还可以得到新宿,一举两得,我是她的话,我接下来会翻脸不认城贵川。”赛门又觉得流芷晶才是那两个男人战争中的最大胜利者。
“有道理。”秦政司也认同的点头。
燕赤凰看着手中的照片,轻声问他们。“政司、赛门,你们不记得他们了吗?”
“谁是他们?”赛门一肚子疑惑,从日本回来后,燕赤凰时常看着那张照片出神。
“晓、芷晶还有若晶。”燕赤凰将他们的姓除去,用小时候的名字称呼他们。
“我只有那晚的记忆。”秦政司对他们三人的印象仅止于那天晚上的寿宴。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养子、养女。”燕赤凰道出爆炸性内幕。
“什么?”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们两人都讶异不已。
“他们在被领养前,曾和我们住在同一家孤儿院,是我们小时候相互扶持的同伴。”
在久别十七年之后,万万没料想到,他们的第一次重逢,竟然是在那种场合。
“他们跟我们是同一家孤儿院的人?”赛门两眉紧锁,隐约记起当年还有其它三个伴。
“记得这个吗?”燕赤凰把照片放在桌上,把照片上的小孩一一指认,“这是你、晓、若晶、政司、我、芷晶。”
“这张照片……赛门恍然想起他也有一张相同的照片。
燕赤凰将照片翻过来,指着背后的日期说:“是十七年前我们在分开前的合照。‘’我怎么都不记得?‘秦政司一头雾水,对其他失散的同伴没有印象。
‘政司,你那时候还小,所以可能记不得。’燕赤凰耸耸肩,政司是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而事情又已久远,记不得是理所当然。
‘等等,我想起来了,芷晶和若晶是第一个被收养离开孤儿院的两姊妹。’好半天,赛门终于想起,拍着额头大叫,他没想到那个大美人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妹妹。
‘晓是第二个,接下来是你,我和政司最后被收养。’燕赤凰记得很清楚。
‘难怪我会觉得他们很眼熟。’怪不得那晚他会觉得那两个人让他有种亲切感。
‘事隔十七年,大家的样子都变了。’燕赤凰感叹的看着照片上天真无邪的小孩,当年的小孩,现在都成了在刀口下讨生活的人,容貌和个性都有极大的变化。
秦政司趴在桌上问他,‘你是怎么想起他们的?’‘离开孤儿院后,我在芷晶举行成年礼时见过她,那一年,我被燕赫派去日本送礼,她的改变很大,那时我还认不出她,但在她登基的那一晚,她提到若晶的名字时我才真正认出她。’第一次,他认不出她,第二次,是因为若晶和她的名字出现在一起,才使他忆起往昔他最想念的人。
‘对了,为什么芷晶说她杀了若晶?她们两个不是双胞胎吗?’赛门想起那晚芷晶对流远伐说她杀了自己的妹妹,那两个感情甚笃的孪生姊妹怎么会变成那样?
‘她那晚和流远伐之间的对话你没听懂吗?’燕赤凰的心像被切出一个伤口,正隐隐作痛。
‘他们说话像在打哑证,我怎么懂?’赛门皱着眉头,虽然他们坐得很近,可是他却有听没有懂,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
‘她怎么对待流宽之,流远伐就是怎么对待若晶。’燕赤凰紧握着双手告诉他。
‘植物人!’秦政司马上领悟,流远伐让他们的一个同伴成为植物人!
‘怪不得芷晶要心狠手辣,是我的话早就把流远伐轰成蜂窝。’赛门忽然很想当那个替芷晶报仇的人。
‘她在为若晶报仇,我们慢了一步。’燕赤凰说不出心底的那份遗憾,他怎么也不想见到芷晶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神,她的那种恨意,清清楚楚的刻在他的心田。
‘有一个人赶上了。’赛门挖着手更正,那晚坐在流芷晶身边的,还有一个男人。
‘谁?’秦政司皱着眉开始回想。
‘晓。’就是那个坐在美人旁边令他又嫉又妒的男人。
秦政司搔着头想,‘他有吗?’那晚晓好象也跟他们一样只坐在一旁观宴,什么也没做。
身世被揭开后,赛门有满肚子的疑问。‘赤凰,晓怎么会是约纽黑帮的接班人?’十七年不见,他的一个朋友刚成了新宿黑帮的首领,而另一个朋友居然也是大有来头。
‘他被纽的兰达家收善。’燕赤凰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他们。
‘我在西西里、晓在约纽、芷晶和若品在新宿、你和政司在香港,我们都被黑帮收养?’赛门边说边数着手指,愈想愈觉得事情不对劲。
‘是很奇怪,我们都在黑帮?’秦政司也感到不寻常的地方。
‘你们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心思镇密的燕赤凰说出了他们一致的疑问。
秦政司附和的点头,‘巧合过度。’六个人都在黑帮,机率太小了。
‘难道我们都是被人有计画的收养?’赛门不禁要怀疑那些收养他们的人是另有阴谋。
‘我问你们,我们最初身在黑帮的使命是什么?’早已把这点想过的燕赤凰,抬起头看着他们。
‘帮老大打天下。’秦政司和赛门一致的回答。
‘等等,这么说我们被人利用了?’面对昭然若揭的答案,赛们忽然觉得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我们很可能是黑帮世界的第二代傀儡,被第一代利用来为他们征服其它组织。’燕赤凰详细的向他解释。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所有赫赫有名的黑帮都收养我们这笔孤儿,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赛门脑子里一团迷思,各不相同的国家,怎么每个都独独挑中那座孤儿院里的孩子?
‘这个问题就像我们当初会被集中收容在那座孤儿院一样,无从探解,不过收养我们的黑帮们原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会一起收养我们,一定是有人从中主使。’在见过芷晶后,燕赤凰开始认为他们所有的人就像是被摆在庞大棋盘上的棋子,进退之间任由人决定,在他们接管黑帮找回自己的主权之前,一切都是那么的身不由主,有某个人把他们接控在掌心里。
‘收养你们的燕赫是被利用者还是主使者?’赛门在冷静的分析过后过滤着主谋人选,流远伐和他的养父都已经死了,现在就剩下美国的兰达和台湾的城贵川,以及香港的燕赫。
‘两者都有可能。’燕赤凰倒认为老谋保算的燕赫是头号可疑的人。
‘父亲他不可能是……’秦政司想要维护燕赫,但被烦躁的赛门敲了后脑一记。
‘你别在这节骨眼又当孝子,先让我们封论完。’也不清楚燕赫是什么样的人还一直尽孝,再怎么亲密的人也可能是敌人。
‘当初利用我们的人也许没有想到,我们会反噬他们一口,把他们的黑帮吞了。’燕赤凰的嘴角泛着丝丝诡笑,不管他们是否被利用,现在的情势反转过来了,被利用者反成了支配者。
赛门找出一个漏洞,‘如果我们真是被人有计画的收养,那么那些收养者怎么还会让我们爬到他们的头上去?’既然要利用他们,那怎么会没想到他们会反咬他们一口?
‘他们可能忘了估算我们这些孤儿的团结性。’这是燕赤凰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答。
‘团结?’赛门蹙眉问道。
‘你想,芷晶为什么会找晓?我和政司又为什么要找你?’燕赤凰懒洋洋地问他。
‘他们……也在会合?’赛门不置信的看着他。
‘也许他们想的都跟我们一样。’燕赤凰怀疑芷晶和晓的目的,也是把所有的同伴集合起来。
‘所以芷晶把我们都请去,主要是向我们打声招呼?’赛门很快就推出结论,也了解了那张邀请帖的用意。
‘有人,等一下再谈。’听到门外渐近的脚步声,燕赤凰抬起头示意他们把这个话题打住。
‘父亲!’房门一开,秦政司见到来者是养父燕赫,忙不迭地上前去迎接。
‘政司,你们有客人?’燕赫精明的双眼落在赛门的身上。
‘我先回避,不打扰你们谈话。’赛门朝燕赤凰眨眨眼,从房间的另外一扇门出去。
秦政司有礼的请燕赫坐下,低着头问他,‘父亲找我们有何事?’‘那一晚,流芷晶做的事你们都看到了?’燕赫一手拄着拐杖,轻敲击着地面。
‘我们被安排在视野很好的地方,看得一清二楚。’燕赤凰格外留神的聒听他的问话,有点防备的回答他。
‘如今流芷晶掌握了新宿,无形中城贵川的势力扩大到了日本,这对我们不利。’燕赫重重地叹了口气,样子似乎是十分伤神。
‘父亲认为我们该怎么做?’把燕赫视如亲父的秦政司,恨不得能替他分忧解劳。
‘在城贵川的势力能遮天之前,你们有一条路可走。’燕赫的眼底闪动着笑意,淡淡地向他们措示。
‘什么路?’秦政司如听教诲般的请示。
‘联姻,把新宿的势力拉过来。’三大势力若能让其中两派结成一体,那台湾的城贵川便不足以惧。
‘谁去和流芷晶联姻?’燕赤凰瞇细了眼,不得不配服他的心机。
‘赤凰,流芷晶是个不锗的媳妇人选。’燕赫起身,走到他身边重重地拍着他的肩。
‘你要由我去联姻?’燕赤凰丝毫不怀疑他指定的联姻人选一定是他。
‘考虑一下我这老头的提议。’燕赫把话说完后,又带着手下往外走。
‘我会考虑。’燕赤凰处应了一声,心中另有着别的盘算。
‘父亲慢走。’不受燕赫重视的秦政司,对他的态度和这桩联姻的男主角人选感到些许失落。
‘果然,他也是有野心。’在隔壁偷听的赛门,打开了门扇不屑的轻哼。
‘野心是供水猛兽,除了我们自己人外,谁也不能信。’燕赤凰讽刺的笑,他当然知道燕赫想利用他来捞日本的油水。
赛门回到座位上,若有所思的说:“再过不久,城贵川应该就会去找芷晶了。‘
’亲情的呼唤?‘秦政司杨着眉问。
‘是勒索。’燕赤凰和赛门一起把标准答案告诉这个善心人土。
‘她会把新宿交给城贵川吗?’秦政司对流芷晶的困境颇感忧心,也不愿她成为他们的敌人。
‘不会,得到了一个日本黑帮,芷晶下一个目标,会想得到整个亚洲的黑帮。’燕赤凰对此很有把握,丝毫不担心她会把新宿送给他们的死对头。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赛门和秦政司都以复杂的表情看着自信无比的他。
‘她的眼神曾经告欣我。’那天晚上,她已经用她的双眼告欣他。
‘眼神?’赛门和秦政司两人相视一眼,都不懂他说的话。
‘另外,我也正有此打算。’即使她不做,他也会这么做
※ ※ ※
‘联姻?’手执黑子的流芷晶停顿了一下,再缓缓地把棋子放人围棋的棋盘上。
‘依照情势,你必须嫁给赤凰。’晓把棋钵放在怀里,从中取出一颗,立到解除流芷晶在棋盘里设下的围局。
‘早料到你会跟我提这件事。’被指明了出嫁人选,流芷晶仍是神色自若。
‘如果你要成为亚洲黑帮的新领导者,就非找他不可。’要得到亚洲最强大的力量,就必须先有另一股力量与她结盟。
‘为什么不是政司?香港他有也份。’她侧首轻笑,一拢一放的玩着棋钵中的棋子。
‘政司是个很好的参谋,但绝非一个领导者。’他已权衡过谁是最适当的人选,为了她好,他必须为她找一个最好的男人。
‘你这么清楚?你事先找过他们了?’她又放了一颗黑棋,专心的观看棋盘里的变化。
‘没有,但是我有线报,据我所知,政司似乎也有自知之明要把位置让给赤凰。’晓一心二用的陪她下棋,顺便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她。
‘为什么不是你?我与你联合再铲除城贵川会更快。’她抬起头正视他的眼。
‘你会嫁给我吗?’他自嘲的笑着,极力的隐藏渴望,不让情绪流露在五官上。
她也笑着摇头,‘不会。’她无法想象这位相识多年的朋友和她在一起会是什么情形。
‘所以……亚洲的事我不想介人,我在美国等你们。’晓的眼底掠过一丝黯然,深吐了一口气。
‘我要在城贵川来找我之前,先去找赤凰他们。’另外一个积极想利用她的城贵川,再过不久会来找她,她得抢先一步去香港。
‘千万别便宜了城贵川。’晓不能饶恕曾经转卖过她们的城贵川,芷晶今日的一切,城贵川要负全部的责任。
‘他是我生命风暴的原凶,我不会让他轻易脱身。’是他把她推进这个黑帮的噩梦中,她在这个梦里醒不过来,她必须从城贵川的身上得到解脱。
‘到了香港后,把你发生过的事都告诉赤凰,他会体谅你血祭的行径,和你从前在日本的所有作为。’他怕燕赤凰会因此嫌弃她,于是先向她叮咛。
‘晓,赤凰会记得我吗?’流芷晶忽然沉默了一阵,期期艾艾的望着他问道。
‘你去找他的时候,他会记得,赤凰不会忘记你这个美女,而且,要忘记你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像他,就无法忘记,即使隔了遥远的海洋,他还是会飞奔而来。
她轻轻柔柔的笑着说:“就像当年在纽约你一眼就把我认出来?‘当年她单枪匹马的闯进纽约黑帮总部找他,还是他先把她认出来的。
‘如果他和我的心思相同,那他应该早就知道你是谁。’他把她的笑容珍惜的记下,这么珍贵的容颜,如果燕赤凰有情,那根本就不可能把她忘记。
‘什么心思?’她愣愣地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个答案,这辈子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晓伸手拍拍她的脸颊,把视线从她身上拉开,再投人棋盘。
她执着的问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相知相交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她的?
‘我不想让你因此逃走,我想拥有你的友谊。’他不要连朋友的身分都当不成,于是死心的不要戳破。
‘我不该问也不能问?’好象是触及他的痛处,弄不清他心思的流芷晶谨慎的问。
‘是的,我已所剩无几,请你让我保留。’晓稳住声调的把话说完,他从来不曾抗拒她的魅力,也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他着迷得失落更深。
‘就照你的意思,我不问。’她不再探问他的隐私,重新把精神放回他新设下的战局上。
‘你得到新宿后,距离你我的目标又向前跨进了一步。’他觉得他们的命运就像棋盘里的棋子,被一股力量推着他们往前走,不能退缩,也不能逃避。
‘我会去找赤凰他们商量,我们这几个人,该把黑帮世界联合起来。’只要所有的同伴都连成一气,再怎么险恶的人心和世途都难不倒他们。
‘联合日子由我来订好吗?’晓浅浅地笑问,他想要亲自决定再与她见面的日子。
‘赤凰和政司拿下了香港,赛门也已经得到半个欧洲,现在等你完成你美国的整合大事,以及我完成亚洲的事,我想日子就到了。’她大约的推算着,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很快的,大家又能再度重聚一堂。
‘为了这场我们黑帮未来的盛事,你更应该嫁给赤凰。’晓低着头不看她,手心沁出汗水,使他的手指几乎捉不住棋子。
‘在我决定登上新宿领导者的地位前,我就已经决定我要嫁的人是赤凰。’流芷晶娓娓的告诉他,即使他不说,她也会嫁。
‘你早就想嫁给他?’棋子从晓的手中滑落,掉到她安排好的围势中,成了一颗死棋。
‘他是唯一能助我完成心愿的人。’她对自己想要、想走的路,从不曾有过迟疑,对于男人,她也有她执着的地方。
‘只有这样?’震惊的颜色从他的脸上褪去后,他抬起头锁眉的看着她。
‘你想说什么?’看着他不满的表情,流芷晶好笑的问。
‘在你嫁给他之前,我要问你,你对他有没有爱?’晓怕她是被霸业冲昏头,绝不能住她只因这个原因就出嫁。
‘你以为我会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她边捡着被她围死的白棋边问他。
‘你爱他?’他激动的握住她的手,手心感到一阵冰凉。
‘在离开孤儿院后,我曾在我成年礼时见过他一面。’她笑着回想,无法忘怀那场重逢。
‘只见过他一面,你怎么确定你是爱他的?’此时他的心中很矛盾,他很想让她得到她要的一切,但又不想轻易将她交给别的男子,取舍之间,友谊枷锁又规定他不能自私。
‘你不知道吗?短暂的情绪可能会成为一辈子的梦想,而惊鸿一瞥,有时就决定了一生的感情。’多年前她爱上了一个能了解她的眼神,那个男子在以坦荡的双眼凝视过她后,便从此把墨镜戴在脸上,不再让别人看,也不让别人懂。
‘就……就算你爱上他,他呢?他会好好待你吗?’他问得艰难,即使他现在握住她的手,他也唤不回她流失到别人身上的心。
‘他的眼睛告诉过我,他会爱我。’流芷晶轻拍他的手要他放心,把手抽了回来。
‘赤凰的墨镜不轻易摘下,谁也看不清他的眼。’他说着微弱的驳词,心中五味杂陈。
‘他以前不戴的,他让我看到他的心,之后,他为我把双眼藏了起来。’她反而笑咪咪地替燕赤凰以墨镜遮眼的行为解释。
‘你的心中……除了赤凰以外,不会再有别的人选?’晓捧着一颗惶惶失落的心问道。
‘不会有。’她肯定的摇头,她不会再遇见一个让她想念、让她倾慕的双眼,也不会再有这种男子。
‘我想……也是。’排山倒海而来的心灰,让他无法完整的把话说完。
‘你像个要嫁女儿的父亲。’望着他奇怪的表情,她取笑的点着他的眉心告诉他。
‘我是很舍不得。’他闭上双眼,最后一次感觉她的手指停留在他脸上的感觉,再过不久,她就要投人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又不是生离死别,就算我嫁了赤凰,我们也还是朋友,这点是永不会变的。’她全心全意把他当成无所不谈的好友,历经多年后,她格外的珍视他的友情。
‘朋友……’他苦涩的把这两个字咽下,把潜藏的情意也硬吞回腹内。
‘你要陪我到我出嫁吗?’她很希望能有他的陪伴,希望这个好友亲手送她上礼堂。
‘不了,在日本停留的时间已经够久,我该尽快回美国料理冢事,也乘机处理我的情绪。’他还得先回去把他的地位巩固,并扩延至西岸,而且,他不能忍受看她出嫁,看她嫁给别的男人。
‘需不需要我派人去帮你?’前阵子只顾着自己,她都忘了他还没统一他的黑帮王国。
‘你可以自己做,我也可以自己来。’晓摇着头婉拒,他宁愿只让她看到他这友情的一面,而不要让她看到他面对帮派时的凶残。
‘要小心你的安危,千万要保重。’诡谲多变、扑朔迷离的美国黑帮,总让她为他提心吊胆的。
‘你的话,我句句都当作圣旨。’他感激的笑,她的这句话,温暖了他被冻伤的心些许。
‘谢谢你赶来日本,也谢谢你和我一起送若晶。’她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诚心的感谢他。
‘这次我没帮上你什么忙,但我要给你一个建言。’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但他很替她和燕赤凰担心。
流芷晶正色的问,‘什么建言?!’‘你要小心一个人,而且要提防他。’如果他收到的情报没有错,那么比公开角力的黑帮更可怕的人就在香港。
‘谁?’‘香港燕家的燕老头子。’那个一直退隐在幕后的燕赫,还不到退休的年纪就自己说功成身退,愈不留恋权势就愈令他起疑。
‘我要小心燕赫?’她对燕赫近年来的所为也有所闻,可是他太寂静了,静得就像快消失了般。
‘狐狸老的比年轻的更可怕。’不会叫的狗愈会咬人,以他多年识人的经验来看,也许燕赫比城贵川还要危险。
‘影尾,去调查燕赫。’流芷晶听了后转头对一直在门外守候的影尾吩咐。
‘是。’影尾站立起来的影子在日光的照射下,映照在纸窗上。
‘还有,燕赫与燕赤凰和秦政司之间的关系我也要。’看着那抹影子,她忽然想要知道更多。
影尾听完她的交代就走了,纸窗上又只剩融融的日照。
‘你很小心。’晓赞许的看着她。
‘因为我和赤凰他们要活着去找你。’要是燕赫真的是颗不定时的炸弹,不先防着,她嫁过去后就惨了。
‘这一局,是我输。’他低头看着棋盘上四布的黑棋,他的白棋大半都被她吃光,棋境如他的心境,令他不禁感叹。
‘你让我,你没有用心下。’流芷晶笑着收拾棋盘,打算让他扳回一局。
‘我怎么用心?我的心刚刚枯萎了。’他摸着心房,空空的,他多年来的想望全都化成灰烬。
‘枯萎?’她以迷茫的眼神看着他,觉得他说话的样子有些古怪。
‘走了,我们就此道别。’晓用手掌盖上她的双眼,阻止自己再去看她那双眼眸。
‘你不多住几天?’她忙着要留他。
‘我不能再耽搁。’他低身捞起外套穿上,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个地方舔伤疗癌。
‘我送你出去。’她走到衣架旁取来外套,走回他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
‘芷晶。’他定立在原地细细地看着她迷人的脸庞。
她摸着自己的脸问道:“什么事?‘’如果……如果赤凰不是你想要的男人,告诉我一声,我会来找你。‘他竭力的试着说出口,只要她呼唤,纵使千里,他也会循声而来。
‘他是我想要的,他是。’她安然的微笑,笃定自己的选择是她穷尽一生想要寻找的。
‘祝你幸福。’晓忽然用力的将她抱在怀里,倾尽所有的知觉去感受她短暂的存在。
‘晓?’被褛在他的怀里,流芷晶不明所以的抬头望着他。
‘下辈子!请你多看我’眼。“


第四章

“芷晶来香港了?”燕赤凰惊喜万分的问秦政司,掩不住心底的雀跃和期待。
“再三十分钟就到我们这里,我派了手下直接带她来这。”秦政司看着手表说。
“刚继承大统的她,来这里做什么?”相对于燕赤凰的欣喜,赛门反而是疑心重重。
“不清楚她的目的。”只负责传送消息的秦政司,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是日本黑帮大忙人的流芷晶来这里的目的。
“听说她还没有与城贵川结盟。”赛门抚着下巴推论着,要是她已经与城贵川结盟,那么来这里应该是不怀善意,但是没有结盟,这就让他不清楚她所为何来了。
“赤凰,她会不会是想先发制人拆了我们?”秦政司较悲观,以为下手又快又狠毒的她是想先拿他们开刀。
“她不会的。”燕赤凰丝毫不担忧,大抵已经猜出她前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难说。政司,她带了多少人来?”赛门也采取不信任的态度,想探一下虚实。
“只有保护她安全的人手,手下大将都留在日本。”秦政司蹙紧了眉,她只带那些人,好象不足以来这里踢馆。
赛门抚着嘴角笑,“有胆识,只身闯虎穴?”那一个充满自信的女人,即使离开了日本,无论在何处,她对自己还是那么有信心。
“也许她不认为我们是敌人,也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敌意,你们别杞人忧天好不好?”
燕赤凰对他们如临大敌的防备样甚是反感,以前每个人都是无所不谈的同伴好友,现在反而要防起自己人?
“可是动机绝不单纯。”赛门摇着手指,她不留在日本整合她刚得到的势力,也不去台湾找城贵川,光是这一点就让他很不放心。
“她曾是我们孤儿院的同伴,她不是外人,你该信任她。”燕赤凰深长的叹口气,如果自己人都不能相信了,他们还有谁能够信任?
“赤凰,我知道她很美,但你不能不防。”赛门以为他被流芷晶的美貌给迷惑住了。
“我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这么说,你不了解她。”他又不是好色之徒,在他们眼中,他真的像以色视人的男人吗?
“我们在孤儿院分开后,你也才见过她两次面,你又有多了解她?”秦政司搭着赛门的肩看他,虽然他比他们多见她一次,但那又能了解什么?十七年的时间,能够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比你们多。”太多了,她的双眼对他说出他才懂的意图,还有,他一直渴望的情愫。
“多到能知道她在打什么歪主意吗?”赛门挑眉问道,口气中充满了不信任。
“赛门,我没有打什么歪主意。”流芷晶倚在门口轻笑,中性的打扮让她看起来像个清新的少女。
“你……”赛门一时语塞,不知道他的话被他听了多少。
“我们有十七年没见了,从小你怀疑人的毛病一直都没变。”她走到他的面前仰头望着他,清脆的笑语声逸出她的唇畔。
近距离的看她,赛门怔怔地凝视她的光滑肌肤,她的长发被剪短削薄后,更凸显了那张脸蛋的绝丽,在旁边的秦政司也像是看到了从月光中诞生的仙子,强烈的惊艳,使他发不出声音来。
“你……记得我?”赛门不敢相信自己能在这种美女的记忆里存在。
“每一个人我都记得。政司,你的脸色不是很好。生病了吗?”她转头拍着呆愣的秦政司的肩膀,眼底写满关心。
“没、没有。”秦政司结结巴巴的挤出话,脸上布满了尴尬。
“你提早到了。”唯一不受她美丽影响的燕赤凰,体贴的帮她脱下大衣,小声的在她的耳边说。
“我不喜欢迟到。”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外,而后知解的绽出一抹开心的笑靥。
“流小姐……”秦政司不知该怎么称呼她,单叫名字,似乎又没那么熟络。
“叫我芷晶,我们的关系没那么疏远,大家都是同伴。”她转过头笑着与他拉近距离。
“你叫我同伴?”秦政司几乎要迷失在她的笑容里,整个人觉得恍恍惚惚的。
流芷晶两道细眉高挑,“难道你们都忘记小时候的事了?”看他这个样子,似乎真的不记得她。
“有些人与事,即使多年以后也不会忘,特别是你。”燕赤凰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完美玲珑的身子,眼神再滑到她被剪短的发上。
“我是特别的?”她微微侧身看向他的脸,两眼搜寻着他在墨镜下的双眼。
“你知道。”燕赤凰的双手抚过她的眼睑,似若有意的提醒她。
“经由赤凰的提醒,我们刚回想起小时候的事。”赛门看他们两个之间似乎有种默契,吃醋的把她拉离燕赤凰的身边。
“回想起来后,大家都还有小时候的情谊吗?”她很在乎这项问题。
“有,有你这大美人的情谊。”充满意大利式热情的赛门讨好的告诉她,他的脑袋再怎么不灵光,也要想起这种美女的情谊。
“芷晶,先提醒你,赛门被意大利人带坏了。”秦政司又把她拉过来,不准爱猎美女的赛门染指于她。
“看得出来。”流芷晶看着赛门全身的时髦打扮,同意的点头。
燕赤凰认为他们叙旧够了,直接挑明话题问她,“芷晶,晓是你故意找来的?”
“晓是来和我会合,就像你找赛门来香港和你们会合一样。”她毫不隐瞒的告诉他她也知道其它三人的一举一动。
“你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赛门没想到她除了忙日本的事外,还能分神关心其它的人。
“我很关心同伴们的发展。”他们每个人的发展攸关到整个未来,她当然格外关心。
“你要抢位置,为什么不找我们帮忙?”燕赤凰很介意,对那晚看到的一切久久不能释怀。
“那件事,关于到私人恩怨。”流芷晶的笑容逸去,眼睫垂了下来。
“若晶是吗?”燕赤凰闭上眼问,能让她那么发狂失去理智的人,不会是他,也不会是任何人。
“在那天宴会的早上,我关掉了她的维生系统,晓也在场送她走。”她无意识的把玩着颈间的领带,后来将它扯了下来,紧紧缠绕着她当初动手关掉维生系统的左手。
“为什么要关掉?也许还能救活她,以现在的科技,植物人醒来的奇迹也不是没有。”
秦政司固执的追问着,不能了解她为何那么残忍。
“政司,在我关掉之前,若晶已经脑死两个月。”她低着头绞扭着领带,克制自己不去想那天早上永别的画面。
“什么?”秦政司惊愕的张大嘴,赛门也惊异的愣在原地。
“在流远伐的身边十年,我有很多机会杀他,但我之所以会等待而不先杀了他,全是为了若晶,我一直等待着奇迹,但奇迹却不肯降临,与其让若晶继续生也不能死也不能,我决定舍弃任何奇迹。”她仰头注视他们,眸子里有恨。
“对不起,我……”秦政司掩着嘴,想把先前的话都收回来。
“没关系,我早就预想到我要背负这个罪名一辈子。”她自嘲的笑,不由自主的拉紧领带。
“要扛这个罪的是城贵川和流远伐。”燕赤凰把她手中的领带抽走,并且按摩着因她紧束而失去血色的左手。
“好了、好了,大家难得重逢,换个话题。”赛门有感于气氛变得沉重,打圆场的拿瓶陈年老酒,和数个杯子拉他们坐在一起。
“芷晶,聚齐了我们后,你想做什么?”燕赤凰替她把领带打好,问起她的动机。
“和我一起瓜分黑帮世界。”流芷晶又快又直接的告诉他们三个人,并且睁亮眼看他们的反应。
“瓜分?”燕赤凰撇嘴笑笑,而赛门和秦政司则是蹙眉深思。
“我们都是被领养的黑帮第二代,而且都来自同一处,相信你们都已经察觉到了。”
她姿态优雅的替每个人斟酒,而后走到他们的面前说。
“你知道更多的消息吗?”燕赤凰握着酒杯问道,目前他们知道的不多,很多事仍像团谜。
“我们四散在世界各处,为人卖力卖命,而这一切,全是因有个主谋者在背后操控着我们。”这一件事她很早就知道了,但是只靠她一人,是无法扯出幕后的主谋者。
“我们三个有研究出这一点。”赛门边喝边说,等待她有更多的情报能提供。
“为此,我们更应该团结一心,占领所有的黑帮。”流芷晶直言不讳的说出她最终的愿望。
“为什么要占领所有的黑帮?”秦政司无法把这两件事凑在一起,也不知道为何要那么做。
“反过来利用收养我们的人,我们不再是被利用者,我们要善用现在拥有的权势,现在我们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能影响到整个世界。”她轻浅的笑着,当卒子一旦过河后,就不再受主帅控制,可以开始为所欲为,而他们所有人,都是已经过河的卒子。
“利用权势做什么?”赛门不再嬉闹,凝肃着一张睑,不停的思考着她的话。
“数年前,我曾找过一名女巫,她说了一些奇怪的预言,现在我大约可以明白她的预言是在说什么。”就是在那大雪纷飞的晚上,听了女巫的预言后,让她对未来的一切有了计画。
“什么预言?”秦政司听得入迷,拉长了耳朵虔心的聆听。
“她说当所有人得到强大的权力和地位时,再度相聚的时刻便会来临,命运的谜团自会揭晓。”他们所有人的权势几乎已经可以操控整个世界了,那一个存在了多年的谜团,也呼之欲出。
“你的目标是要解谜?”秦政司皱着眉问,她想办法的找回所有人就是想解一个谜?
“我要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有这种人生?”她要知道她为什么会像个商品被卖来卖去,她要知道他们为什么都被强迫踏进黑帮的世界。
“还要查出是谁把我们送给黑帮领养的主谋,问一问他为什么挑中我们这些人。”
燕赤凰更确信真有个主谋者在背后操控一切,只是他不明白,挑选他们是为了什么?
赛门闷闷地问道:“那么领养我们果然是别有用心?”他的人生是早被别人安排好的?
“问题是要怎么找出主谋?”秦政司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逼主谋现身。
“这个问题我们必须查清楚,至今,我仍不知我为什么会在那个孤儿院。”流芷晶来回的走着,她想不起去孤儿院前的记忆,无论她怎么打听,但消息都被封锁。
“我也是,有记忆以来我就在那里了。”赛门觉得他们像在拆一个谜团,拆了一个,又有一个在等着他们。
“就算我们是孤儿,但孤儿也有父母,我们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她旋过身问他们。
“孤儿院说我父母死于车祸意外。”燕赤凰第一次去回想当年孤儿院人员告诉他的故事。
“飞机失事。”赛门记得那些人是这么告诉他的。
“渡轮船难。”秦政司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
“晓和我的父母也是死于车祸。”流芷晶才不相信天底下会有那么多的巧合,而且都巧合在他们身上。
秦政司困惑的搔着发,“都死于交通工具?都是意外?”六个同伴的父母,五个意外事故,这个机率巧得像是人为的。
“过多的巧合就变成疑点了。”赛门把事情综合整理了后,开始怀疑他们会被安排到孤儿院的原因。
“这些问题,只有主谋者知道。”燕赤凰不知道是哪个人能够串连世界各地的黑帮做这件事。
“如果我们把势力整合,以强大的权势和地位来吸引,就能诱出主谋,他一定会想坐享其成。”根据她得到的预言,她早就想好引出主谋者的方法。
赛门拍掌大笑,“我怎么都没想过这个好主意?”利用人类贪婪的本性一定能成功。
“有我们这些同伴的互相支持,我们要在世界各地领导黑帮是轻而易举。”秦政司估算着,如果他们的动作快一点,那么那个幕后主谋也能快一点现形。
“要一起解开谜底吗?”流芷晶站在他们的面前,漾着邀请的笑容。
“那还用说?我们一起把那个人揪出来。”赛门挽起袖子大声的说,而一旁的燕赤凰和秦政司也同意。
“赤凰,我来香港除了想见你们说明这件事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她得到了第一个满意的答复后,笔直的走到燕赤凰的面前,低头凝视他。
“什么事?”因为背着光,所以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而在光和影之中,他彷佛看见她在微笑。
“我要嫁给你。”流芷晶不期然的对他宣布,让赛门和秦政司都紧缩了呼吸。
“你要与我联姻?”燕赤凰的表情没有改变,冷静的问着她。
流芷晶伸出手向他邀请,无限的风情和自信在她的眼底展露。
“我要你与我并肩站在亚洲的顶点。”
※ ※ ※
香港的弥敦大道,在暮色里被灯火燃亮生辉,似是一条着火的流川,在黑暗的城市里静静燎烧,灿亮的街道像一场华丽的烛火盛宴。
燕赤凰舒适的坐躺在长椅里,恋慕的看着站在他住所阳台上欣赏夜景的女人,街灯剪影着她好看的轮廓,像张秀丽的画流连在他的眼里,使他不忍眨眼以免漏看。
“一直看着我,我比这个城市美吗?”流芷晶没有转头看他,两手撑着下巴,站在阳台边望着远处的琉璃灯海。
“它不能与你相比。”她的神态让他几乎要怀疑,这样的一座城市,在她的注视下,怎么能不倾覆?
“香港的夜景世界驰名,怎么不能比?”她伸出手,彷佛能掬取琉璃灯火般。
“当然不能比,你看,这个城市多么寂寞。”燕赤凰坐直了身子,指着被灯火湮没的街道。
“寂寞的是看它的人。”流芷晶走到他的身边,低头看着他眼底深处的寂寞。
“你为什么不与城贵川联合?”虽然杀风景,但他很想问她这个问题。
“他太老了,组织陈腐、手下乖张,与我的格调不符,而且他和我还有很大的过结。”
她抚过俏丽的短发,低低地笑着,吹来的夜风让她的发更恣意飞扬。
“所以你才退而求其次找上我?”他是这么假设,但他认为她根本就无意与城贵川结盟。
“你是我的第一个选择,也会是最后一个。”她伸手点着他的唇说,然后又踱到阳台的另一角。
“这么荣幸,我是吗?”当时在场有二个男人,而他也看出他们对她的着迷,如果再算上晓,那么她是在四个为她迷恋的男人中钦点了他。
“你和我都有大刀阔斧展现实力的空间。”她转过身对他笑,她知道她要的男人有什么样的实力。
“政司也可以是你的人选。”能够成为候选人的还有一个政司,他也拥有着香港。
“他太善良。”她摇摇头,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不想把政司给拉进来。
“你和我之间,是买卖吗?”燕赤凰问得很直接,要听她的老实话。
“是婚姻。”她慢慢地踱到他的面前,轻轻吐出她的答案。
“你对我这桩婚姻持有什么态度?”受宠若惊的燕赤凰没被喜悦冲昏头。
“选我所爱,爱我所选,无论对错,都不后悔。”流芷晶蹲在他的身畔,以有力的声音告诉他。
“选你所爱?我们的血都是冷的,你爱?”他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滑行着,她柔细的肌肤被夜风吹得像雪一样冰冷。
“我在成年礼时见过你,你那时看我的眼神……很饥渴。”她眼波流转着,告诉他她当时的感觉。
“那时我不知道你过去的身分,但见到你,我知道你一定能将我点燃。”在视线交会的那一剎那,他感觉到热,无法言喻的炙热。
“你又在我眼中看到了什么?”她把脸颊靠在他的手心上,觉得温暖缓缓沁透了肌肤。
“你那时看我的眼神,彷佛是对我有所要求。”他回忆着当时那股震颤的感觉,只想起令他印象深刻的这一点。
“你会答应我吗?”她跨上他的长椅,俯在他的身上捧着他的脸问。
“要我答应你什么?”燕赤凰觉得她闪闪耀动的眼瞳正蛊惑着他。
“为我改变世界,为了我。”她轻轻摘下他的墨镜放到一边,喃喃地吻上他的唇。
“为了你,我答应。”不可思议的芬芳窜入他的鼻息,为了要得到眼前的她,现在哪怕是她要得到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替她摘下来。
“也同时是为我们这群被利用的孤儿。”她直起身,坐在一旁看他。
“你为什么不找晓或赛门?他们的势力也很庞大。”被拿掉墨镜后,他不禁要瞇着眼适应许久不见的强亮光线,而她像是明亮的光源,吸引着他这只飞蛾。
“他们不在亚洲,也不在我的心底,我要的人不是他们。”她欣赏的看着墨镜被拿下后他的俊脸,他那一双潭似的眸子,就是决定她投向他怀抱的主因。
燕赤凰勾揽着她的腰,把她拉到身上问道:“你心底的人是谁?”
“你。”她细细地抚摸着他眼部的轮廓,侧首在他的唇边说:“只有你。”
“我会为你改变一切。”燕赤凰炽烈的吻着她,彷佛不是初次,因为他已在想象中排演过千百回。
“你相信我?你相信一个杀人不眨眼女人的话?”流芷晶在他纵情得不能收拾之前,接住他的唇。
“你的眼神从小到大都一样,就是不会说谎,但即使你说的是谎言,我也会为你的谎言而做。”不管她说的是谎言与否,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完成她的心愿。
“你对我的记忆很深刻?”过去的记忆太遥远,他能对她记得什么?
“我找你找了十七年。”燕赤凰双手环紧她的腰,这一次找到她了后,他绝不要再放手。
“你找我?”她倒是从不知道这一点。
“若晶可以倚靠你,你呢?不把你找回我的身边,你会躲在哪里哭泣?”他可以想象她一个人在人后瑟缩哭泣的模样,他想把她带回怀里拍抚安慰,谁说坚强的人就没有悲伤和软弱?
“别告诉其它人我软弱的一面。”她忍不住转过头,他太了解她,反而让她不知所措,连和她相识多年的晓也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情。
“你强势的用愤怒来取代伤心。即使懦弱也要坚强,透支了气力也要假装,除了我之外,他们看不出来。”别人怎么能看得出来?她有太多的伪装,用自信的眼神欺骗所有人。
“我那样的杀人,你不害怕?你不用负面的评价来看待我?”那天晚上她是怎么对待流远伐的,他也看到了。
“我只难过我为什么不能早一点知道,帮你动手。”他转过她的睑,表情有着埋怨。
“那一晚,你为什么要流泪?”当所有人在为她喝采时,她却独独看见他流下眼泪。
“替你流你流不出来的泪,也为你的境遇感到心痛。”她是承受着多大的愤怒和悲伤才会做那种事?当年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为什么要被逼迫到那种地步?
“晓跟你一样,他也说过相同的话。”流芷晶想起关怀她的晓,流泪的理由也跟他相同。
“你再怎么杀人不眨眼也吓不跑我,每天在刀口上过日子,你做的事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你恐怕要更狠毒才有可能吓到我。”燕赤凰摇着头告诉她,即使她全身是刺,他也能把她捉住抱牢。
“那已经是我的极限。”她不可能还能更狠。她也很难再有那种愤恨到极点的情绪。
“流远伐让你吃了很多苦?”他淡淡地问,手心感觉到她细微的颤抖。
“我不苦,但若晶苦,我是为了若晶杀他。”提到心口的最痛,愤怒立即死灰复燃。
“他让若晶当了几年的植物人?”
“我们一到日本,他就让若晶成了植物人,十年,整整十年的光阴,连她脑死了,他都不放过她,还要她没有灵魂的活着,好继续控制我。”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但她的噩梦也一天天的持续,她总是会在恍惚中看见那个无助躺在血泊里的妹妹。
燕赤凰拍抚着她的背,软言软语的对她劝说:“你让若晶得到解脱,也许这对她、对你都比较好。”
“我不在乎自己像商品被人卖来卖去,但他们这般摆布若晶的生命,我再也无法压抑那股出笼的愤怒。”她可以是玩具、商品,但她那个爱哭爱笑的妹妹何其无辜?
“你还不能平息?”他以为她已经看开,没想到她的怒意还是那么深沉。
“城贵川还活着不是吗?”她以凌厉的眼扫视他,死了一个流远伐,但是还有一个城贵川。
“他一定要死的理由是什么?”他不知道事情还扯到城贵川,难道他也做了什么逼她的事?
“他不逼我们去日本若晶就不会死,他是凶手。”那个城贵川才是真正杀死若晶的凶手,她下一个目标就是要找他。
“我们先结婚,然后再用我们的力量毁了曾经卖过你和若晶的城贵川。”燕赤凰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后,将她按在身上,用温暖的怀抱除去她一身的愤怒。
“我要告诉你,我不要你因为同情我而和我结婚,如果你对我只有同情,那我只与你联盟就可以。”流芷晶抬起头看着他,她的婚姻不要他的同情。
“我想和你结婚,是我自己想私藏你这颗光芒耀眼的钻石,不为其它因素,你本身的魅力比其它的事情都大。”他拨开她被风吹乱的发,捧着她的脸庞告诉她。
“我想要听一个求婚的台词。”她的唇边冒出一个慧黠的微笑,把先前的怒意都忘了。
“你不知道你的一个眼神就足够让我爱上你?”燕赤凰好笑的问着她。
“所以你要把眼睛藏起来?”她把他的墨镜又戴回他的脸上。
“那是因为我的双眼只要看着你。”他又把墨镜摘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能让四个男子倾倒的模样。
“这是我最想听的一句话。”
“见过你后,世界都失去了颜色,所以我紧紧收藏着你的色彩,等你来重新为我点亮。”看过今生唯一的色彩,他觉得他不再需要看其它的颜色,直到她再度出现。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她靠在他的怀里问,她要来香港事先没通知任何人,就连影尾也不知道。
“那晚你看着我,而我能解读你双眼对我说的话。”他明白她那时看着他的用意。
“我说了什么?”流芷晶闭上眼问他。
“你需要我,压力让你几近崩溃,再怎么多的胜利也敌不过那份痛彻心肺的伤痛,你需要一个能让你放心哭泣的怀抱。”燕赤凰把她紧按在怀里,他怎么能不去了解对她在向他求救的眼神?只是那时的情况,不容许他那么做。
“把你的胸膛借给我。”她攀着他的颈子,把睑埋在他的胸膛里。
“只要你开口,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为你敞开双臂。”在他的眼中,他看不见那个意气风发的黑帮女帝,他彷佛又看见了一个爱哭的女孩。
“这十年来,看着若晶的那个模样,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她再怎么呼唤若晶,若晶也不会睁开眼看她,身为孪生子,她能体会若晶的痛,但又爱莫能助。
“现在我在你的身边,你可以解放你的眼泪了。”他搂紧颤抖的她,要她哭个够。
“我好想她……我要她活着……”她锁不住的泪水溃堤的落下,在他的怀里放声哭泣。
“你就是若晶最好的纪念品,当你想她的时候,照照镜子就能看到她,当你微笑,你就可以再看到她的笑容,而你哭泣,她也会哭泣。”燕赤凰让她哭了一阵后,徐徐地开导她。
“失去了她,就像失去了我自己,十年了,在改变过后,我几乎不知道要怎么去适应一个人的生活。”流芷晶的泪水稍歇,对落单的自己茫然得不知所措。
“在我这里重新找到你自己好吗?”他抹去她两颊的泪,请求她。
“你要帮我,我一个人做不到。”她不断的点头,想从他的怀抱里再度站起来。
“王子会用吻吻醒睡美人,让她从噩梦中醒来,而且,他会吻干她的泪。”燕赤凰一吻一吻的吻着她的脸庞,让她的睑庞又清新得像不染尘埃的露珠。
“王子会停留多久?”她握住他的手问道。
“王子从此不回家,他要永远住在你这个天堂。”将她的脸靠在他的颈窝,他温柔的环抱着她的身躯。
“承诺往往到最后都会不存在。”像当年她答应若晶要带她回台湾,可是,她没做到。
“我不做承诺,但只要我活着,我一定兑现我说过的话。”他不相信什么海枯石烂的诺言,他只执守他答应过的事。
“假如我们要结盟的消息流出后,城贵川不会安静,他会有所行动,最好先封锁消息。”还没尘埃落定之前,她不要让那个第三者知道。
“等结了婚,事情成定局,他就该开始祈祷。”他抚着她的头发向她保证。
“你愿意牵着我的手,与我站在最高点吗?”望着远处似海的灯火,她靠在他的胸膛上问。
“我不光要和你一起占据亚洲黑帮,我还要从城贵川的身上把他曾经欠过你和若晶的份,全部都要回来。”


第五章

“你叫影尾?”
秦政司无精打采的瞪着眼前的男人,这个不速之客也不管他是站在谁的地盘上,打退了一批又一批的手下,硬是要闯进来。
“我是。”影尾额上还流着打过架的汗水,怒气冲冲地冷视这个大白天就懒洋洋的男人。
秦政司的椅子一转,对着一扇门大喊,“赛门,你的偶像来了!”
“偶像?”影尾蹙眉重复这个人的话。
“他来了?”赛门闻声就跑出来,兴匆匆地问。
“你不是要向他学又快又准的枪法?现在就是你的机会。”秦政司指着脸色阴沉得吓人的影尾告诉他。
“我看……他今天的心情好象很不好,改天吧。”赛门讷讷地说。
“芷晶小姐呢?”影尾一开口就同他们要人,要那个从日本失踪到香港的主子。
秦政司摊着两手叹气,“她不在这里。”要是她在这里他也不会没有精神了。
“她应该在,我的手下说她昨天还在这里。”影尾不相信,反而怀疑的瞪着他。
赛门也显得失魂落魄,“昨天是在,但今天她跟她的准新郎出去了。”美人不见后,他的心也不见了。
“什么准新郎?”影尾愣了两秒,睑色变得更加铁青吓人。
“你的头目要结婚了,你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赛门若有所悟的抚着下巴看着他。
“她要……结婚?”影尾困难的问道,声音渐渐变小也变得没精神。
“她要嫁给赤凰,她在出门以前请我帮她一个忙,要我和你讨论两帮联合的事。”
秦政司向他招手,邀请他坐下,可是影尾丝毫不领情。
影尾甩甩头,重新振作精神,抹去了一脸的汗水问他,“联合?这是小姐决定的事?”
“对,我们要联手对付台湾的城贵川。”秦政司朝他点头,既然已经要结盟,那么他们更要联手对付那一个第三势力。
影尾立刻显得慌张又焦急,“现在小姐在哪里,安全吗?”这里不是日本,没有随时能保护她安全的人马。
“绝对安全,我想……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船上。”赛门摸着鼻子,两眼朝窗外的海景望去。
“船?”影尾听不懂的看着他们。
“赤凰一定是带她去那个地方。”秦改司也撇过头往外看,心里醋意满满的。
“真受不了他,他怎么那么念旧?”赛门扠腰猛瞪窗外,对那个对旧往念念不忘的燕赤凰没辙。
“香港人,你们最好把事情说清楚,她到底在哪里?”影尾拿出一把短刀插在桌上,狰狞地问着打谜的两人。
赛门忙把秦政司推向影尾的锋利刀口。“把刀子对着他,他才是香港人,我来自意大利……”
※ ※ ※
一艘白色的快艇滑过蓝色的水面,灿亮的日光映像下,波浪舞成一道道光影,把彩虹璀璨的颜彩,紧系在身后。
燕赤凰在快艇的船头,对坐在船尾看着白浪的流芷晶喊道:“芷晶,我们快到了。”
“好美的岛,那个岛是谁的?”流芷晶从后面走到船头,站在他的身边看着就快到达的绿色岛屿。
“我的。”燕赤凰操纵着船只,转过头在她的唇上偷了一个香吻。
“你住在这个岛上?”她掩着被偷袭的唇问道,看他熟稔的把船停在岛前的码头。
“没有工作的时候,我会来这里住段日子。”把快艇停好后,燕赤凰拉着绳缆紧密的把船固定在码头上。
“政司也和你住在一起?”流芷晶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因使力肌肉贲起的胳臂。
“我和政司的兴趣不同,他喜欢住在便利的市中心,我则比较喜爱这偏僻的小岛,享受它的清幽。”燕赤凰完成工作后,拾起一件外衣牵着她下船。
“这里的环境,很像我们以前住过的孤儿院。”踏在木质的码头上,岸边白细的海沙令她想起以前住过的环境。
“我很念旧。”燕赤凰揽着她的腰缓缓步下码头,仰头远望着翠绿的山头和一片蓝天碧海。
“环境还是人?”流芷晶抬手转着他的脸庞让他看向她,意有所指的问他。
“你让我最念念不忘,这里是我想念你的圣地。”他把外衣披在她的头上以避免强烈的日照,轻轻地拉近她辗转的吻着,许久后才放开她。
“你的初恋还真早。”她不住的轻笑,他的初恋大概是在小学生的年纪时就开始了。
“初恋早可是相见晚,你不主动找我,我还不知要找你找到何年。”他修长的手指抚着她被晒红的脸蛋,看她像朵美丽的花在融融的日光下盛开。
“这里的海沙和以前的那片沙滩很像。”她低头看着脚下踩着的细沙,蹲下来握取了一把,任细细发亮的沙子自她的手中滑漏。
“是一样的,我特地去从那边运来。”燕赤凰把她带到临近的树荫下,坐在青葱的草皮上看海沙在阳光下莹莹的反射。
“你费这么大的工夫,那个岛离这里有多远你知不知道?”流芷晶坐进他的怀里问。
“小时候,每个人都很喜欢你们两姊妹,看到这片海景和沙滩,我就能想起你们在海边嬉戏的情景。”他不在意的耸耸肩,如果金钱能买到一小许的回忆,再多的钞票他也花。
“你分得清楚我和若晶吗?”靠在他的胸膛前,她两眼望着远处,彷佛又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在海边轻巧的跳跃着。
“你们长相虽相同,但气质和心思却完全不同,我当然可以分出谁是谁。”燕赤凰双手环住她,淡淡的语气里有不容质疑的肯定。
“如果今天来找你的人是若晶,你会娶她吗?”也许心思巧慧、惹人怜爱的若晶更能赢得他的青睐。
“我说过我分得很清楚,我想要的女人是你,若晶永远都是我的小妹妹。”剪成短发的她,洁白细致的颈子勾引着他的视觉,让他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她?”她在他的怀中转动,双手勾着他的颈子问道。
“我的眼中看不见别人,你只要回眸浅笑,或是细语低喃,或者是流一滴眼泪,我就愿为你泣血或是肝脑涂地。”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就能把他的灵魂收服。
“我能让你如此?”对自己魅力一无所知的流芷晶,很意外的听他这么说。
“你是一个有了爱却不知道是爱的女人,其实有很多颗心,都系在你的身上。”燕赤凰此时的心境有感谢也有遗憾,她在其它方面都能长袖善舞,但在这方面却相当迟钝,所以她也看不见许多为她凋零的心。
“我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有人也爱过我。”她从没那个空闲和心思去想那些爱不爱的事。
“芷晶,我想问你,晓他……”燕赤凰很难启口,晓和她相识最多年,他应该早就对她说出口才是。
“他怎么样?”她趴在他的胸前,有些昏昏欲睡地问道。
“他对你如何?”在新宿的那天晚上,他仔细的看见晓脸上的心急和骄傲,晓的激动,在在显示他有多么在乎她。
“好朋友啊。”流芷晶理所当然的告诉他,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
“只是好朋友?是他说的,还是你说的?”他相信晓绝对不愿意被安排在朋友的位置。
“不然我们应该是什么?”她真的被弄迷糊了,不当朋友还能当什么?
“我佩服他,能委屈这么多年。”被所爱的人视为朋友,这些年来,晓是怎么克制他的心?
“你在说什么?”她一头雾水地问他。
“没事……你怎么和晓联络上的?”既然晓没有对她吐露心事,那他也没有必要把人家特意隐瞒的心情说出来。
“我和他读同一所大学,在学校查出他的名字后,我直接到他家去找他。”那时候她在学生名册中找到晓的名字后,照着地址,也不管那是纽约黑帮的总部,就直接登堂入室的去找他。
“这么巧?”燕赤凰眉心不悦的靠拢,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巧?什么巧?”
“我和赛门也是在读书时相认。”他当年被燕赫安排去英国留学,而赛门正好和他在同一个学校里。
“这之间一定又有问题。”流落在各地的人,都能在读书时重新相聚?巧合过多了。
“可能又是人为的特意安排。”燕赤凰实在佩服那幕后主导一切的人,居然能把一切都算在他的手心里。
“连我们的行动都算到,那个主谋者会不会也把我们现在计画的事也想到了?”流芷晶很烦恼他们这次的结盟,是不是已经被那个主谋者规画在他的计画里。
“不知道,不过也很有可能。”能把许多不可能的事重叠在一起,那么这一件大事,也许那个人早就已经知道。
“这种躲在黑暗中的敌人教我们怎么防?”她颇烦闷的叹气,他们表面上看似已经脱离了被控制的命运,其实,现在他们仍然全是被利用者的身分,大家都是。
“走一步算一步,先把我们的目标完成,总有一天那个人会现身。”现在也不能撤出那个人,他们只能朝着他们定好的目标先一步步完成,再把他逼出来。
“又要去过那种日子了。”难得放松了片刻的心情,想到又要回到黑帮里,她的双眉便忍不住垂下。
“会结束的。”燕赤凰细细地吻着她的眉心,把她柔软的身子深深纳入怀中。
“我记得在离开孤儿院之前,每个人都很快乐。”看过了黑帮间的厮杀,童年的旧事是她唯一记得的美好。
“那时候,没有黑帮、没有打打杀杀,只有欢乐,我们不必在血泊里过日子。”他也是心有戚戚焉,造这座岛,回到这里,他才能觉得他曾经快乐的活着过。
“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流芷晶采了一朵开在草地上的野花,眼眸停在那淡淡紫紫的花瓣上。
“只能住个两、三天,我们的私人时间不多,还有很多事等着办。”燕赤凰采了数朵小花插在她的耳际,人花相映,更显得她的美。
“当一切都结束后,我们找所有的同伴都来这里住一阵子好吗?”也许她还能再听到一次往日快乐的欢笑声。
“我想大家都会很乐意,不过他们会对某件事很不乐意。”想起那些男性同伴,他的额际就微疼。
“哪件事?”
“你要嫁给我的这件事。”她那天在其它两个男人面前当面钦点他,而她可能也已经对晓说过这件事。
“为什么?他们不欢迎我?”流芷晶紧张的握着他的肩问,难道其它的人对她存有芥蒂?
“不是那样的,你还不知道吗?”对于她的迟钝,燕赤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该知道什么?”她从小的训练不包括透视男人,她哪懂男人们的心思?
“算了,你还是不要知道,由我一个人来烦恼就好。”他把她搂进肩窝,心想回去后要找个机会和那群“有志一同”的同伴好好谈谈。
“我们要出门前,赛门和政司的表情好象很僵硬。”当她说她要和他一块出游时,赛门和政司的态度不像平常那么爽快,甚至有些不情愿。
“你想知道他们的爱情观吗?”燕赤凰以手勾勒着她的容颜,执起她的手,在唇边细吻。
“什么爱情观?”流芷晶放松了身心,舒服的靠在他的身上享受树荫下偶尔投射下来的冬阳。
“政司是个想给爱又不敢爱的人,赛门是个流速花丛、寻寻觅觅又在等爱的男人,而晓是失去爱而强忍不要回头的男人。”虽然方式不同,但他们的爱,都是为了同一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你似乎很了解他们。”她因他暖烘烘的身体而陶然欲睡。
“我也在爱情中,我完全能了解。”他轻拍着她,而后闭上眼叹息。他了解,在强烈的竞争中,能这样拥有她,是多么的得来不易。
大地都在夜色里寂静了,只有不绝于耳的波涛声,仍在深夜里轻颂,海风里的隆冬寒气,直扑岸上。
“芷晶?”燕赤凰在漆黑的屋子里呼唤着,一股灌进门窗的冷风将他从床上冻醒,想出来关窗时,他才发现流芷晶正坐在门外悬吊的摇椅上看着漆黑的海。
她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凝望着那片海洋。
“很晚了,你不睡?”他坐进摇椅里,和她挤在一起。
“你听见海潮声了吗?”流芷晶闭上眼聆听着,那一波波抚人醉人的浪涛拍打海岸的声音。
“听见了。”燕赤凰由微弱的月光下看着她雪白的脸庞,忍不住伸手搂她入怀,却发现她一身的冰冷。
“海潮的声音,像心跳。”她喃喃地说,她还记得小时候,她和若晶总要听着彼此的心跳才能安心入睡。
“你会感冒,我们进屋子去。”他忙用外衣把她包裹在怀里,频频搓着她凉凉的小手。
“我不会感冒,这种气温,算很温暖。”她摇摇头,日本的这个时候,气候更冷,亚热带香港的这种天气,只是微凉。
“你在想什么?”燕赤凰把她从头到脚紧密的环抱在自已的身上,轻拍着她的脸颊问道。
“很多,很多事。”目前暂时无事一身轻的她,突然多了很多的时间,能够去想她以前没时间想的事。
“例如?”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根在哪里?”她又换了一个环境了,她已经记不得她走过哪些地方,又曾经做过什么,更令她想知道的是,她最初的根和最后的家会是在哪里。
“我们都是浮萍,都没有根。”燕赤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把睑埋在她的颈窝里。
“我会漂流到什么地方?”她偎着他问道,第一次,竟然会觉得自己会害怕孤单。
“没有一定的起点与终点,重要的是,你的身边会有我陪伴你。”他靠着她的额,虔诚的向她诉说。
“我给觉得今年的冬天好长,像是过不完似的,但是香港的冬天很温暖,不像日本的寒风刺骨、霏霏雨雪,每个人的心,都被漫天的风雪给冻住了。”她在今年的冬天里做了好多事,事情多得让她以为这个冬天永远不会过完,而她的伤心会醒不来,一直被冰冻在日本夜里散落的风雪中。
“日本对你来说,真有那么冷吗?”他发现令她感觉寒冷的不是天气,而是那些纠缠她的人和事。
“就像住在冰箱里。”她在像冰箱的地方住了十年,有时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也已经被冻锁住了一生。
“离开了冰箱后,你已经解冻了吗?”燕赤凰暖热的手掌和胸膛温暖着她不怕冷的身子,缓缓融解着她。
“雪国的世界,黑帮的世界,我熟悉;温暖的世界,人情的世界,我难以体会。”
她转正眼看他,看着这个温暖她的男子,看着他眼底的情意。
“你不懂的世界,我懂,由我来教你。”他轻吻她的唇瓣,像要融化两片雪花般,轻怜蜜爱的吻注入她的心底。
“八岁的时候,我学会了握枪,十八岁的时候,我已经开过无数次的枪,春日迟迟,而青春也迟迟,我的青春都被挥霍在杀人与防止被杀的保命之间,青春,到底是什么?”
她靠在他的肩上问道。时光易逝,她似乎迷失了一个叫青春的东西。
“我无法回答你。”同样也是过来人的燕赤凰深吸着气,将她拥得更紧。
“因为你也过着跟我一样的日子。”两个一样的人,两个近似的环境,这个问题他们两人这一生都要觉得遗憾。
“青春已逝,找不回来的,等未来吧。”他倒是把眼光放在未来上,来不及做的事,他能在往后做到。
“未来又会有什么?更多的黑帮争夺?还是无止无境的杀戮?”流芷晶力气微薄的问着他,来到这座岛以后,她的雄心壮志、她的愤怒,都比不上这里的一片安详。
“我答应要给你一个不同的世界,你要信任我。”他吻着她的眼睑,把她眼中的迷惑吻去。
“你给的诺言,我会相信。”她把双手伸进他散乱的发里,拉下他徐徐柔柔的吻着。
“我很怀念你长发的模样。”燕赤凰也抚弄着她的头发,忘不了她身着和服、长发披泄宛若古代女子的盛装美姿。
“我不想再当观赏用的洋娃娃。”那种模样,是流远伐所指定的,他要她做一个可以在人前供人观赏,在人后做个貌美却心若蛇蝎的手下。
“也许流远伐不知道娃娃会动、会反击。”娃娃也有倦累的一天,会想要走出被摆布的橱窗。
“你要我为你把头发留长吗?”她忽然有种想要为他做点什么的冲动,如果他觉得她长发的模样好看,那她,会试着讨他欢心。
“我不需要洋娃娃。”燕赤凰郑重的向她说明,用浓浓的吻告诉她他想要的是什么。
“你要的是个女人。”她喘着气回答,在他的唇舌间找到令她心跳的答案。
“我会让你的血液重新温暖,不管天气再怎么冷,你不会再被冰封。”他轻抚着她雪白的脸颊,让她的脸上晕染出两朵淡红,用身体和她交缠,让她的体温也变得和他一样温暖。
“我一直向你索求,你呢?你想得到什么?”她一见到他就对他做出了数项要求,而他也都只是微笑的答应。
“我想要的是你在我怀中的这一秒钟,和下一秒,以及未来的无数秒,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得到的就够多,而我,也只想要这些。”燕赤凰的嘴角漾出满足的笑意,他不在乎他要做多少、他要如何付出,他只在乎现在在他怀中的人。
“我所受的教育告诉我,付出之后就要得到报偿,所以我一定得给你什么。”流芷晶很固执,她不能平白享受恩泽和幸福,在她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他想要什么她都要为他找来。
“一个吻。”他想了一会儿后简单的开口向她要求,那三个字说得飞快,快得几乎在夜色的海风里吹散。
“什么?”流芷晶以为她听错了,风声和海涛声可能让她听到他说他要一个吻。
“给我一个吻,就是我要的报偿。”燕赤凰轻快的笑着,他想来想去,他只想要这一样。
“你只要……一个吻?”她怔愕得不停眨眼,同她要报偿的人,哪一个不是狮子大开口,而他,却只要一个吻?
“我的愿望很小?”他把她的惊讶看进眼底,莞尔的笑问。
“我只是很讶异……”她这才发觉他的不同处,眼神被勾留在他温柔翘起的嘴角弧度。
“我懂适可而止,也懂别贪得无厌,而且你不是礼物或玩具,你是我的宝藏。”燕赤凰合上她因惊讶而忘了合上的小嘴,他不把她当成神灯巨人许愿,他只要一个情人的吻。
“宝藏?”流芷晶恍恍然的觉得自己像正被他深深的珍视,一种朦胧而不真实的感觉,让她的心像踩在云端般。
“现在我的怀中抱着一个日本黑帮的女帝,这是一般人看到的,但那些人看不到她明媚的眼眸,柔柔暖暖像花朵的笑容,还有她贴心的举动,以及她一个眼神即能明白你心意的慧黠,和她那颗很柔软也很容易受伤的心,她的一切,都是我的宝藏。”他如数家珍的告诉她,她的身上,有他期盼得到的珍宝,和他的无尽的渴望。
“你是这样看我的?”她望进他的眼瞳问道。想不到他竟然是这么看她,心头甜甜的滋味,徐徐地散开来。
“因为你不知道你有多美多迷人。”燕赤凰吻着她的俏鼻,她太过忽视她自己的天生丽质,和对许多停驻在她身上的心浑然不觉,即使整座城市为她倾倒了,她可能还不会知道。
“我一直以为,外表不是必需品,坚强的实力才是我最需要的,我不想要用美貌来征服,我是要以我的实力来得到,而我,只拥有一点。”美色不能长久,青春可能会老于下一个昨晚,只有实力,才能让她屹立不摇,稳稳地替她挣来她想要的江山。
“但是你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风情,无形中就已经把敌人或是其它人给征服了。”他想,那晚在宴会上的每个男人,可能都爱上了她,而他也因那晚又再一次的爱上了她,彻底被她征服。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脸红,现在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所谓的脸红?”听着他的抬捧,流芷晶两手按着自己的脸,感到微微燥热,血液像全涌上她的双颊。
“美得像杯醉人的美酒。”燕赤凰笑着拉开她的手,不让她隐藏她美丽的红晕。
“不要一直说甜言蜜语。”她按着他的肩,非常不习惯男人对她甜言蜜语,尤其是他。
“你听不习惯?”他更乐了,故意把唇靠在她的耳边以沙哑的声音问道。
“从没人对我说过……”她抖着肩,因他的声音而感到一阵酥颤。
“我的仙子,你不知道你多么值得天下的男人为你赞颂吗?”他咬着她的耳垂问道,暖热的吻遍洒在她的颈间。
“我确定你被赛门带坏了。”流芷晶的脸更加艳红,连那个从意大利来的赛门都没有他的这种功夫。
“我可以比赛门更肉麻,还可以每晚在枕头边对你说个不停,轻声细语、火辣辣的求爱台词我都有,想要进屋去枕头边试试吗?”燕赤凰吻回她的唇上,以挑逗的双眼看着她。
“我想……我已经听够了。”她觉得她的头上快要冒出热气了,赶忙将他推开一点距离以散热。
“你最大的魅力,是来自你的自信,在新宿的那一晚,不知有多少的男人爱上神采飞扬的你,也许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以手指勾回她的脸。她的美丽,最主要是来自她的自信,自信加上她天赐的容颜,任何女人也要黯然失色。
“我希望我吸引你的不光是我的自信。”流芷晶把手放在他的颈间,抬起眼看他。
“对望一眼,可以悬念一生,惊鸿一瞥,胜过一生的相聚。”燕赤凰与她眼对眼,说出他爱上她的理由。
“你的理由……”她惊讶的掩着唇,不禁睁大了眼。
“和你的相同?”他轻轻地笑问,完全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不要这么轻易的就把我的灵魂看穿。”流芷晶折服的靠在他的身上,闭着眼低喃。
“我们都是透明的,你的快乐,我明白,你的伤心,我了解,我要让你知道,我能为你分担,也可以替你承担。”燕赤凰抱着她一起在摇椅里随风晃荡,看远处的月光破云而出,照亮了整个蓝色的海面。
“不能让我保留?”她看着月光在海面上粼粼闪耀,心情彷佛也跟着那些光点一起跳动着。
“让你心碎的部分?我不能让你继续留着。”他摇着头说,他要狩猎她的心碎和孤单,她只要留着他给她的快乐就好。
“能够紧紧抱着一个人,全心的依赖他,这种感觉原来是这样。”她忍不住想沉溺在他的怀抱里,永远留着这份感动。
“你看,我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以后,我们的生命、爱情也要交织不离。”燕赤凰指着他们身后被月亮拉长重叠的影子,不管以后将会如何,他们都注定要绕缠着。
“有一天,我能在你的身上找到我的根,不再是浮萍,我要停留在你这里。”她誓言旦旦地吻上他的唇,因为她已经找到能让她停泊的港湾。


第六章

“赤凰,你有联络任何人来接我们吗?”坐在驾驶座旁的流芷晶,心神不凝的望着窗外的照后镜。
“没有。”他只说他要出门度假,可没有说他什么时候要回来,也没要人来接。
“好象有不受欢迎的同伴在后面加入我们。”她指着照后镜告诉他,已经有人跟踪他们很久。
“几个?”燕赤凰表情淡淡的,漫不经心的问她人数。
“三辆车,十二个人。”她瞥看一眼后,把看到的人数告诉他。
“好准的眼力,那么黑的车窗你也看得出来?”他不禁扬起眉,三辆黑车,她可以把车里的人数都读出来?
“我受过精良的训练。”经验是很实用的,她光靠几个模糊的黑影就能清楚的分辨。
“我也对这种情形有过很多经验。”燕赤凰缓缓地加快车速,熟稔的在弯路上高速奔驰。
“在到达安全地带之前,你能甩掉他们吗?”看后面的车跟那么紧,她认为他们甩掉的机会不大。
“芷晶,我没有把不速之客带回家的习惯。”他习惯把不受欢迎的客人在家门外就解决掉。
“你要在路上解决他们?在这里?”流芷晶睁大了眼问道,虽然这一带的人口不是很多,但是他想就在路上开火?
“我承认我没有风水观。”燕赤凰做起事来时没什么地理概念,但他觉得这一带风光明媚,一边是海一边的山壁,是个绝佳的好地点。
“我不曾在这种地方办这种事。”她才不在光天化日下明目张胆的做,要做她也要找个比较隐密的地点。
“你放心,香港就这么一丁点大,每个地方都是电影人取景的景点,路过的车辆会以为我们在拍电影。”他笑着安慰她,在香港做这种事就是有这种会被误认的好处。
“奇怪的香港人。”流芷晶不禁抚着额叹气。
“后座底下有一个箱子,麻烦你帮我拿过来。”燕赤凰一手操控着方向盘,一手指向后头。
流芷晶探身向后,从座椅底下拉出一只沉重的箱子,把它拿到前座放在她的双腿上,然后打开。
“赤凰,你都随时携带这么多的军火吗?”她眨着眼看着箱子里琳琅满目的枪枝和弹药,忍不住怀疑的看着他。
“我称那个叫急救箱,这是我在香港的保命之道,我最近听说我的人头很值钱。”
燕赤凰保持着飞快的车速,边注意后面车子的动向,边向她解释他的行情很好。
“香港还有人敢要你的人头?”他都已经坐上龙头的位置了,怎么还会有异心的人?
“这个位子很多人都想坐。”位子愈高坐得也就愈不安稳,随时都要提防会有人想把他拉下来。
“你没斩草除根?”她在日本怎么就从来没遇上这种事?难道会是他那次的行动有漏网之鱼?
“我有,可是政司没有,他放生的毛病改不了。”他把他的那片草都连根拔净了,但是政司一定没有照他的话做。
“那个慈善家。”流芷晶没好气的说。都怪政司太善良,才会害他们有今天的遭遇。
“回去你可以帮我教教他怎么杀生,他一定会听你的。”他揉揉她的发,心底早已习惯有政司放过的人来追杀他。
“你箱子里的都是上等货,而且一应俱全。”她挑中一把长长的猎枪,快速而熟练的组合着,这种枪枝很适合远距离的目标。
“美丽的小姐,这种打发跟屁虫的杂役由我来做就好,你来帮我开车好吗?”燕赤凰笑意可掬的拿走她的枪,一手控制着车向,在狭小的前座与她互换位置。
同一时间,一颗子弹击中他们的车顶,接下来的几个子弹纷纷射中后面的车灯和车体。
“赤凰,我现在能确定他们真的是很想抢你的位置。”流芷晶缩在座椅里非常肯定的告诉他。
“把头低下,身子躲好。”燕赤凰把敞篷车的车顶放下,把身体转向后头,整个人迎着风曝露在会被子弹射中的范围。
“要上高速公路吗?”看到了标志,在快到达交流道之前她转头问他。
“那会牵连无辜,走另一条路。”他开始填装子弹,并且估算那三辆车之间的距离。
“你要站稳,我要加速了。”流芷晶在那些车又紧逼上来时猛踩油门,再度拉开一段差距。
燕赤凰在把猎枪架上肩窝瞄准时突然问她,“芷晶,你知道为什么有人送我一个天皇老子的称号吗?”
“不知道。”她忙着注意愈来愈多的车流,呼啸的风声在她的耳边流窜着。
“那是因为……”燕赤凰在那三辆车连成一直线时缓缓的开口,并朝第一辆车开枪。
“当我想要走的时候,就算是天皇老子也别想拦住我!”
第一辆引击中弹的黑车在飞快的车速中失火爆炸,让后头的两辆车来不及煞车在高速中撞成一团,一阵阵浓密的黑烟和火光在晴空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宾果,全倒。”燕赤凰一手举着还冒烟的猎枪,满意的吹起口哨。
“天皇老子先生,一枪可以解决三辆车?你那神准的枪法真让我佩服。”流芷晶减缓了车速最后停下,和他一起在椅子上半跪半站的看向后方高窜的浓烟。
“利用撞球桌上的撞球原理,撞进了一号球,其它的几颗球都要进母袋。”燕赤凰早就习以为常,他的最高纪录是让六辆车演出连环车祸。
“撞成那样,你想他们还有气吗?”以那种车身严重损坏和扭曲的程度来看,没有死的话可能是奇迹。
“恐怕他们的车祸意外,已经让他们一命归西。”他扣猎枪拆解收回箱子里,扠着腰冷笑。
“开车不小心是很容易有不幸的意外发生。”流芷晶学日本人那般的拍手祈祷,言不由衷的替那些人哀悼。
“倒车,然后靠路边停。”燕赤凰把箱子放回后座后,忽然很有兴趣回去看一下车祸现场。
“你还有看死者的习惯?”她狐疑的把车倒回去。
“我只是要证实一件事。”他打开车门,绕到最后面的一辆车那里,蹲下来看着里头的人。
“你证实了没?”流芷晶也跟了下去,不过浓烟和血腥味呛得她又后退了几步。
“芷晶,你要猜猜是谁送给我们这点小意外吗?”燕赤凰蹲在地上笑着问,戴上手套,伸手在车里面的人身上拿走一样东西。
“城贵川?”听到他的笑声,她心中立刻明白了八成。
“你的前任养父来向我们打招呼了。”他走到她的面前,拎着一把刻有城贵川标记的枪告诉她。
“一定是消息走漏,不然就是有人卧底。”流芷晶坐回车上,缩在座椅里沉思。
“里头其中一个人我认识,他是政司放走的一个。”把枪放回原处后,燕赤凰坐回车里托起她的下巴吻她一记,然后从容的开车上路。
“一时之仁,倒成了无穷的后患。”她开始对政司的好心肠感到头痛,并且很怀疑他是怎么在黑帮混到今天。
“回去后我要清查整个组织的名单,然后把政司放生的鱼都捉回煮熟放上桌。”从前没清除掉的人居然换跑道,还跑到台湾的死对头那边去,他发现他有必要再把组织里漏掉的人都给找回来。
“我也得叫影尾注意,也许是我那些还有异心的手下提供的线索。”沁凉的风吹不散她心里的疑惑,消息是怎么走漏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他们这些自己人。
“我们的婚礼得提前举行,免得城贵川再送我们这些小点心,我一向很讨厌吃甜点。”
燕赤凰在把车开入市中心后,腾出一只手把她搂近,以温存的笑意看着她。
“我也不喜欢甜食。”她扬起嘴角。
他们才回到总部,两个关心他们的男人就将他们包围,叽叽喳喳的问着他们这几天的去向,最重要的是这几天他们做了些什么。
但在燕赤凰向他们报告到最新的车祸意外时,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有人想追杀你们?”赛门磨着牙问道,脾气渐渐开始上扬。
“十二个,刚好一打。”燕赤凰喝着茶,不是很在乎的告诉他。
“你们受伤了吗?”秦政司慌慌张张地问,两眼不停的在流芷晶的身上搜寻。
“我们没有,不过那一打人可能……”流芷晶掩着唇,试着想用比较婉转的方式说明经过。
“死于车祸意外?”秦政司和赛门异口同声的问,并且一致把眼珠子瞪向表情显得很无辜,正在喝茶的燕赤凰。
流芷晶讷讷地问道:“你们都是神算吗?”怎么他们都知道?
秦政司向天翻翻白眼。“赤凰最擅长做这种事。”香港黑帮的半数连环车祸,大部分都是被燕赤凰一枪造成的。
“那些人是谁派来的?”赛门敲敲桌面,问着茶杯不离手,而且又把墨镜戴起来的燕赤凰。
“城贵川。”他一字一字的吐出,然后轻松的靠在椅背上。
“什么?”这点倒出乎赛门的意料之外,他还以为城贵川不会这么快就采取行动。
“城贵川用的是我们香港的人,是我们没有清理干净的手下。”燕赤凰边说边把矛头指向第一个要遭殃的秦政司。
“都是你这个菩萨,教你不要太仁慈,你还在做慈善事业!”赛门冲动的扯着秦政司的领带,老爱做善事,善了别人,却害了自己人。
“我怎么会知道……”秦政司唯唯诺诺的道歉,但冷不防的,一把冰凉的刀子就架到他的脖子上。
“香港人,你敢拿芷晶小姐的性命开玩笑?”影尾此时的脸色黑到最高点,转动着手里的刀柄问道。
“砍了他!他活该。”赛门挥手叫着,根本不同情脸色被吓得苍白的秦政司。
“影尾?你什么时候来香港的?”流芷晶讶异的问着应该留在日本的手下大将。
“芷晶……你能先叫他把刀子收回去吗?”秦政司认为她可以稍后再和她的手下叙旧,但是他脖子上的刀不能等。
“影尾,我还活着,刀子收起来。”她轻声的下令,影尾随即把刀收好。
“快点去把你放生的鱼都捉回来,你下不了手就换我来,不然你就自身难保了!”
不放过他的赛门拎着秦政司的耳朵,火力十足的在他的耳边吼着。
“我这次一定会料理干净。”在刀口上捡回一条命后,秦政司摸着脖子保证。
“根据这个情况,我们不能不假设城贵川已经知道我们要结盟的事。”燕赤凰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要把另一项消息告诉这些男人。
“你有什么因应对策?”赛门也在设法,想解快这项问题。
“早点举行婚礼。”流芷晶替燕赤凰说出,亲昵的靠在他的怀里。
“夜长梦多,我还想好好睡觉。”燕赤凰尽可能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希望这些男人不要反应过度。
“你们……要结婚了?”赛门和秦政司以及影尾,三个人全都以冷飕飕的眼神瞪向他。
“看好日子就结啰。”燕赤凰再把墨镜戴正一点,以阻挡他们那些想杀了他的眼神。
“各位先生,你们的表情为什么都这么严肃?”流芷晶觉他们的眼神都怪怪的,好象……都跟燕赤凰有仇。
“我在想……在想恭贺你们的台词,而且,我忽然觉得肚子很不舒服,可能是昨晚吃的海鲜不新鲜。”赛门首先拿出风度,把不友善的眼神收回来,随口编了个借口。
“我也突然觉得吃坏了肚子,失陪。”秦政司则是一手捂着肚子,快速的离开大厅。
“等我。”赛门也跟上去。
“影尾,叫你的手下查清楚,看组织里有没有人作乱。”流芷晶乘机叫影尾安排一下组织里的事。
“是。”影尾必恭必敬的说,但是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影尾,你是水土不服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她关心的问,他平常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今天脸色会这么坏,是生病了吗?
“我不喜欢香港的海鲜和男人。”影尾把眼睛瞟向燕赤凰,冷声的表示。
“海鲜?男人?”流芷晶的眉头打结了,歪着头想着这两者间的关系。
“我去联络手下,告退。”影尾快速的离开,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赤凰,你想海鲜和男人有什么关联?”她想了很久,但还是弄不懂,于是她求教的问着燕赤凰。
“是跟海鲜没有关联,不过……他们的症状都跟我有关。”燕赤凰把墨镜摘下,无奈地轻搂她入怀。
他原本以为他只有三个情敌,虽然晓回美国去了,但现在又多了一个叫影尾的,五个男人一个女人,他的爱情路,可能将无法很顺利,而且多难。
※ ※ ※
“小姐,台湾的城贵川要见你。”影尾轻敲她办公室的门向她报告。
“胆子不小,敢来香港?”流芷晶挑着眉,虽然她不住在燕赤凰的总部,但她现在住的这个饭店,可是她在香港的堂口。
“城贵川带了很多人助壮声势。”影尾再向她说还有很多不受欢迎的客人。
“他带多少人你就多安排一倍的人。”她面容安详的转着手中的笔。
“我已经事先安排。”
“那让他进来。”城贵川已经向她打过一次招呼了,这次要换她来跟他说哈啰。
“小姐,城贵川不怀好心。”影尾的眉头纠结着忧心。
“我的心肠也没他好。”她把笔放下,改拿出抽屉里的枪放进上衣里。
“我知道了。”影尾向后扬着手,吩咐手下放人进来。
“芷晶。”城贵川大摇大摆的步进办公室,身后跟着一群气焰高张的手下。
“我不听废话,你的来意是什么?”流芷晶定定地凝视他,想起他曾是用怎样的手段强迫她投入地狱。
“你为我杀了流远伐,没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城贵川以看女人的眼神看着她,一点淫欲、一点贪念,在他的眼底尽露无边。
“期望?当年是谁威胁着我去日本?”她刻薄的笑问,当时她不去日本就没命,而去了日本没在十年内杀了流远伐也会没命,这一种期望,似乎就像拿着枪抵在她的头上。
“你已经替我拿到新宿,现在把新宿给我。”他朝她伸出手,狮子大开口的向她要。
“新宿是我的,我不会交给任何人。”她微俯着头看他,她搏命得来的天下,想要让她轻易的拱手?
“我派你去日本的目的你忘了吗?”城贵川微微动怒,双眼瞇成一条细线的瞪她。
“当然记得,你要我得到新宿。”她交握着双手,像好学生的响应他。
“目的既然已达到,你就该回来我的身边,你该回家。”城贵川现在不但要将她回收为己用,他还想让自己拥有这个美丽的女人。
“我是被卖来卖去的杀人商品,被售出了后,就没有必要被回收。”她认命的承认她以前的身分,但她也是一个很有商业道德的商品,既然卖过了,就不会再被回收。
“你可以回来姓城,回来台湾。”他施恩的向她说,张开怀抱欢迎她。
“我为何要这么委屈我自己?”流芷晶勾着笑容问。
“我是你的父亲。”城贵川心底有丝震惊,多年不见,她的改变很大,变得敢直接挑衅他。
“我只有一个父亲,就是生下我的人。”那一个人,她至今还不晓得是谁,但是那个人一定不会像眼前这个男人只想要利用她。
“我把你拉拔长大,训练你一身的本事,你难道都不懂得感激?”他挑着旧事说,想要打动她。
“养育我的你,养育我的流远伐,都是养父,顾名思义,你们只是养我的人,可是我没有白食你们给的米饭,我曾吞下腹的每一口白米饭,都是我用命努力换来的,我付出过我的代价,不需要对你感激。”她从来没有白吃白住过,相反的,她付出太多了。
“你若不感激我,你怎么还会替我杀流远伐?”城贵川讥笑着,以为她还是对他耿耿忠心。
“杀他,先前是我遵照你十年前对我的指示,但后来,是他该死。”流芷晶看着眼前与流远伐一样令她憎恶的面孔,过往的一切忽然又在她记忆里变得鲜明。
“既然遵照我的指示,就把新宿给我。”他改用命令的语气说着,身后的手下们更往前站上一步。
“你没听清楚吗?我说的是他该死,不是你的指示。”她斜睨着他,他的姿态愈是高傲,愈是令她反感。
“你不是为了我……”影尾安排的手下们全都低声嘲笑,令城贵川显得难堪。
“你算老几?”她不客气的双臂抱胸问他,讥讽的看着他脸上的灰败。
“你敢漠视我给你的命令?”城贵川脸色愈变愈难看,双肩气得频频颤抖。
“城贵川,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被你逼得没有退路的小女孩,现在你要拿什么来威胁我?我不再需要你给什么退路。”她两手按着桌面站起来看他,以高高在上的气势对他说着。
“你说得没错,我是已经失去了筹码,但你不给,我也会逼得你给。”城贵川胸有成竹的狞笑道。
“就像上次你派了十二个人来杀我?”她巧笑的举着例子,那一次的经验让她对燕赤凰更加崇拜了。
“每天都会发生意外,这是很平常的事。”他不认帐的耸着肩,把眼神转向其它的地方。
“我对你的意外很有心得和研究,下一次会换我解决你送给我的意外。”再有机会的话,下次换她要试试燕赤凰的撞球原理。
“那要看你的命够不够硬。”城贵川对她安排在四周的人手不以为忤,伸手拔枪指着她。
流芷晶的速度更快,眨眼间便打掉他手中的枪。
城贵川的手下见状纷纷拔出枪来,而影尾派来的人也站在他们的身后,一一把枪抵着他们的头。
“你领养我,只是为了替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是你让若晶被流远伐折磨,你听清楚,为了若晶,就算你派一整个军队的人来杀我,我仍会活着,因此,先死的人绝不会是我。”流芷晶坐回椅子里,以冷艳的锋芒掩盖过他的气势。
“流芷晶,既然你不是遵照我的命令,你是为了什么要得到新宿?”讨不了便宜的城贵川,抚着痛麻的右手问道。
“得到新宿,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跟你一样喜欢坐在高处,没有人不爱权势。”从他们身上她学到了权力的用处,而她更知道她必须紧捉着不放。
“你一个女人能做什么?”他不屑的问着,她只是个会照指示行动的娃娃,有了权势又能如何?
“我能做得比你多。”她以更轻视的眼神看他老态毕现的模样,她正年轻,她能做的事比一个老人更多。
“凭你?”城贵川忿忿地瞪着她的眼神。
“城贵川,我不再是被利用的身分,我也绝不饶恕利用过我的人,而你,就是曾利用过我的一个人。”她把玩着手中的枪,转着转着,把枪口指向他。
“你们永远都只是被利用者。”城贵川在她开枪之前,赶紧说出一句保命的话。
“你知道什么?”流芷晶缓缓地把枪放下,问着似乎知道某些她不知道的事的他。
“利用你们的人,不止我一个,我们只是照他的建议做,而今天,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中,你们没有一个人能逃脱被安排好的命运。”他开口朗笑,又恢复了原有的得意。
“谁是主使人?是谁教你们这么做?”她把所有的怒气全部吞下,执着的想知道答案。
“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城贵川反而要让她有求于他,把握机会的开条件。
“什么条件?”流芷晶的声音降到了冰点,冷视着这个再一次想威胁她的男人。
“与我结盟。”说来说去,他还是要她得来的新宿。
“跟你?”她忍不住掩着嘴轻笑。
“将你的势力与我的结合,到时,香港的燕家就不再足以畏惧,都要向我称臣,我要主宰亚洲的黑帮。”城贵川也跟她有同样的心愿,也想坐上亚洲最高位。
“我不会与你结盟,我有别的选择。”流芷晶听完让她发笑的笑话后,轻轻地泼他一盆冷水。
“燕赤凰?”他咬着牙问道。
“他似乎比你这老头子更具优势,何况你这个老头子能活多久?跟我结盟后,你的台湾恐怕也会像新宿一样被我占领。”她不客气地嘲笑他的年纪,用手指着他头上隐隐出现的白发。
“看来我们的这笔交易是谈不拢了?”城贵川握紧了拳头问道,粗鲁的推开座椅。
“现在你我平起平坐,我有资格说不,而我想要知道的答案我会自己查出来,我不再求人。”流芷晶也站起来以同样的高度望着他,虽然她无法马上揭晓那个谜底,但她又不是非得要依赖这个男人才找得到。
“那你就每天小心会发生在你身边的意外。”他撂下狠话,决心给她提供更多的意外事件。
“城贵川,我也要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风和云变动得很快,看好你的江山,不要被利用者给拿走了。”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的王国,还有他的命。
“咱们等着鬼门关前见真章。”城贵川扭身要走,气得踢翻椅子。
流芷晶不疾不徐的叫住他,“等等,我忘了我也要送你一个小礼物。”她还没送礼,怎么能让他走?
“礼物?”城贵川狐疑的停下脚步,才微转过身,两颗子弹便射入他的大腿,他痛得当场跪下,两腿血流如注。
“这是你欠我的利息,本金我日后再向你要,不送。”她当年就是这样向他卑躬屈膝,现在看他向她这么跪,她的心情甚好。
影尾的手下举着枪赶人送客,而城贵川的手下连忙把城贵川架起来撤退。
“影尾,派组织内的人去台湾给他一些警告,我要他有世界末日的感觉。”流芷晶在人走光了后,对唯一留下的影尾交代。
“我会派人拆了他全部的堂口。”
“不够,把他在台湾所有的行馆和别馆也都炸了,让他只能待在他的总部。”她摇摇头,没有了堂口,城贵川还是有很多的地方可以躲。
“只剩一个巢?”影尾不太明白她的用意。
“让他留在一个地方待宰,这样当我要找他算帐的时候,不就容易多了?”她微笑的说。城贵川也是一个很骄傲的男人,他不会四处躲躲藏藏,他一定会为了面子留在他的老巢。
“我明白了,我会多派一些人去。”
流芷晶把枪搁下,转身打开窗,看着窗外的海洋。“影尾,我要结婚了,你高兴吗?”
“恭喜……小姐。”影尾闭着眼睛,语气僵硬的向她恭贺。
“若晶也会高兴吗?”若晶若知道了,是否会微笑?还是会在她的梦里开心的搂着她又叫又跳?
“会的。”影尾看她穿得单薄又站在窗口,赶紧去拿件外衣为她披上。
“我不在日本的期间,她和踏雪会不会很寂寞?”流芷晶没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只是望着海洋。
“我永远都会陪着你们。”影尾在她身后伸出手,想要轻触她飘飞的发丝,但是在快触及前,又缩了回来。
他们后头的门扇突然有人轻敲了两下,站在门口的燕赤凰以高深莫测的表情望着他们。
“赤凰。”流芷晶露出开怀的笑意,奔进他的怀里。
“我来接我的准新娘出门逛逛,去看别的东西。”燕赤凰吻着她的额告诉她。
“我正想转变一下心情。”刚才造访的城贵川让她心情低落不已,她很需要换换情绪。
他们两个在走出门口时,发现后头还有一个紧紧跟随的影尾。
“影尾,你……也要跟来吗?”流芷晶有些不自在的问,她现在是要去约会,难道他还要跟?
“我……我可以在远处保护你们的安全,因为……你们的安全至上,安全至上。”
影尾难得变得结巴。
“天哪,又一个!”燕赤凰听了,无力的仰天叹息。
“什么又一个?”流芷晶觉得影尾说的安全政策不无道理,但是燕赤凰说的,她就不懂了。
“电灯泡……”燕赤凰在嘴里小声的咕哝,他想谈情说爱还会有一群跟班跟在他的后头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她伸手抚着他颓丧的脸庞问道:“赤凰,你还好吗?”
“已经有两个人也说他们要远远地保护我们的安全。”在这个影尾之前,还有两个已经向他登记报备的男人。
“谁?”
“政司和赛门。”就是那两个很“关心”她的“好朋友”。
“还有我。”影尾在他身后附加一句,说明也一定要跟到底的决心。
“现在灯泡愈来愈多了。”燕赤凰抚着额,开始感到阵阵头痛。


第七章

燕赤凰和流芷晶并肩坐在九龙公园里的木质长椅上,拿着小包的饲料,喂食一群停在他们面前草地上啄食的白鸽。
“我没来过公园。”流芷晶撤出一小把饲料,微笑的看鸽子摇摇摆摆地走到她的脚前找食物。
“我想你在日本不曾能这么优闲过,所以特地带你来看看。”燕赤凰爱怜的注视她脸上的那份静谧,看着她由心底绽放出来的笑容。
“看什么?”她干脆把饲料放在手心里,弯着身让鸽子在她的手心啄食。
“未来你要过的日子。”他把脸挪到她的面前,学着鸽子一口一口的吻着她。
“我能……像他们这样吗?”流芷晶怔怔地问。
像在公园里这些人过的日子?清闲自在的走在阳光下,家人团聚,纯粹欢欣热烈的享受生命,这种生活,她连想都不敢想象。
“也许我们永远都会身在黑帮,但我保证,你会得到你曾失去、或是你不曾有过的幸福生活,每天,你都会在微笑中醒来。”燕赤凰抚着她不确定的双眼,用他坚毅的眼神向她发誓。
“我一定能?”她的心摇摆在他的眼眸间,他深邃的双瞳里,彷佛为她延展规画了一张美丽的未来蓝图。
“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会为你做到。”他把承诺吻进她的肩里,徐徐抚着她光滑细致的面容。
“我感觉自己像是刚离开地狱,长了翅膀来到天堂。”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觉得世界换了一个模样,都因为他的话而有了缤纷的色彩。
“这并不奢侈,这是你该得到的。”燕赤凰把一只停在她腿上的白鸽捉起,送进她的怀里。
“即使是我们这种人也可以?”她轻顺着不怕生的鸽子的羽毛,感到胸口暖暖的。
“我们也是凡人,有什么不可以?”他低着头俯首看她,声音暖得似冬阳。
“我们来自黑帮。”鸽子的洁白更凸显出他们来自的地方有多黑暗,于是她松手让他飞去。
“这世上有人生来注定当善人,也有人生来注定要扮恶人,有善有恶、有喜有悲,世界也才有颜色,不然就太单调了。”燕赤凰揽着她靠上他的肩头,摊开她的手心迎向冬阳,一边搓揉着她老是冷冰冰的手。
“赤凰,你很疼我。”流芷晶低下头看着他的行为,掌中的暖意,正沿着她的血管渐渐上涌,热烘烘的感觉让她舒服得想合上眼。
“我不应该吗?”他露着笑,把唇靠近她,看她伸手将他拥紧,深深的吻着他。
流芷晶再尝了一口他唇上的滋味后,以手指点着他的唇,心满意足的笑着告诉他,“你让我觉得我像是个第一次吃糖的孩子,贪婪的把糖含在口中,由口中甜至心里,然后,会希望能够一直尝着这种滋味,你很甜。”
“我是个很甜的男人?”燕赤凰皱着眉,她把该用在女人身上的话来形容他,他是否该感到高兴?
“我形容得不好吗?还是别人不会像我这么说?”她看他脸上像是有种抗议的表情。
“大部分的人都说我让他们很苦,可能是我让他们吃过很多苦头。”他抚着下颚思忖着,他做人不能算很成功,恨他的人很多,怨他的人也不少,而且都对他叫苦,甜?
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怎么有办法分离这两种情绪?”他是个让人又甜又苦的男人?他怎么办到的?
“我不爱他们啊。”燕赤凰理所当然的说。
“老实人。”流芷晶绯红着脸颊推他一把,心头喜孜孜的。
“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很甜,不然他们就不会拿香来拜我这个天皇老子了,我的香火一向很顶盛。”这句话若是传出去了,他天皇老子的称号就毁于一旦。
“我要破坏你的名声。”她故意像吃蜜糖般的啄着他的唇。
“我心甘情愿为美丽的小姐再换一个称号。”毁就毁了,现在叫他糖果他也不介意。
大庭广众使他尽可能的克制自己,不要太放纵,他抬起她的脸审看着她开怀的笑脸。
“你在看什么?”被他两眼直直地看了数秒,流芷晶忍不住脸红的问。
“你像竹取物语里的公主。”如果身在古代,那她势必就是那名让世间男子部爱上的月国公主。
“竹取物语……日本的故事?”她想着那四个类似日本话的用字,眨着眼问他。
“你在日本听过吗?”这是日本家家户户都知道的传说故事,她住日本那么久了,应该知道。
“我没有听故事的时间。”她的时间全被排在其它的用途上,听故事?她也没那个心情。
“那个故事是讲,有一个从月亮上下来的公主,她在人间的竹林里出生,被一对老夫妇扶养,她长大后,美丽得像个仙子,同时有五位皇子在追求她,于是,地出了五个难题刁难他们,要他们去寻找五种不可能存在的珍宝,谁若能拿到她最想要的东西,就代表谁最爱她。”燕赤凰搂抱着她,喃喃地在她耳边说着故事。
“那故事的最后是哪一个皇子得到她?”流芷晶听得入迷,急切的想知道故事的结果。
“谁也没有得到她,她回月亮上去了。”他恍然的说着,忽然怕她也会像那名公主一样,流着眼泪乘着飞马回到月国去。
“我不觉得我和这个故事有哪里像。”这个神话故事和现实中的她似乎没有一丝相似。
“像在五个皇子的部分。”他叹息的说,她也有五个人在追求她,而其中四个人的身分,是黑帮世界里的皇子。
“赤凰,没有五个皇子追求我。”她不解的皱眉,就算世上有什么王子好了,她哪有那么大的殊荣?
“是你迟钝……”他拍着她的头顶想让她在这方面聪慧些,她不知道她已经在无形中伤了其它四个人的心。
“我也不会飞到月亮上。”这是最不合理的地方,月球哪能住人?
“你回不去的,你绝对无法从我身边离开。”他视若珍宝的将她环抱,他和故事里那些皇子的心情一样,都不愿让美丽的公主遥远的远离人间。
流芷晶窝在他的怀里笑问,“你不是说没有人得到她?”
“现代版的故事从我身上改写了。”他不会让那故事里的情节发生在他们身上。
“那你要怎么让我认为你最爱我?”她也故意为难他,故事里的五个皇子去找了宝物来证明,那他想怎么证明他的心?
“爱情没有轻重,每个爱你的人都是用真心爱你,我只是比其它人幸运,而我珍惜我的这份幸运,愿意用我今生所有的情来维系,来对你证明我的爱永恒不变。”燕赤凰不去磨灭所有爱上她的人那每一颗至情至爱的心,正因为他了解爱上她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他更体贴其它也恋慕的心。
“故事里的公主没有找到她的最爱吗?”流芷晶垂着眼睑,紧握着他的手问道。
“她有找到,但是月国派人把她接回去,她和她情人分开了。”故事虽美也传奇,但不一定就能有个完美的结局。
“她一定很舍不得离开她的情人。”她看着眼前的情人,知道那位公主心底的难过不舍。
“永远都不要对我说离开好吗?”他也把眼望进她眼中的深处,低声向她要求。
“我想不出我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你。”流芷晶笑着摇头,抱住他的颈子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
“嫁给我。”燕赤凰心里才想着,话便说出口了。
“我正在等你开口。”她拉下他的头,兴高采烈的吻着他。
但是欢喜的燕赤凰却不敢太沉醉,轻轻地把她的脸压进怀里,眼睛不安的看向四处。
“怎么了?”她看着他类似保密防谍的表情,笑吟吟地问。
“在被严密的监护下,我们的这类亲密举动,还是不要出现太多比较好。”现在那一票男人大概都把眼睛瞪向他身上来了,如果继续上演这种画面,他会是个大罪人。
“为什么不可以?”
“我不想让那些男人更恨我。”唯一的公主被他独占了,他再让那些寂寞的男人伤心,就更不道德也更残忍。
而其中恨燕赤凰的两个男人,正躲在远处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很好,九龙公园!”赛门额间的青筋抽搐的跳动,两眼摆在那两个卿卿我我的人身上。
“这里是我们香港人的约会圣地。”秦政司靠在树干上解释。
“来圣地的人不会只有他们,想杀他们的人也都会来。”跑来公众场所?以为他们两个的命加起来有十八条吗?
“别对我抱怨,谈恋爱的人又不是我,这地点也不是我挑的。”那对情侣可以在大众前亲热,可是他们这群躲在暗处保护的人,却像是在偷窥的变态。
赛门猛摘着一丛小灌木的叶片生闷气。“这样大大方方在公园谈情说爱,他们两个知不知道他们的身分是什么?”两人都是黑帮的龙头,还敢那样大方的曝光在外,有爱情就不要命了吗?
“公园是约会的好地点,还有他们刚才去过的电影院也是。”秦政司边打呵欠边说。
“也都是被暗杀的好地点。”有多少个老大就是死在这些地方的?
“这地方我已经叫人先清理过了,也有暗中派人保护他们。”秦政司挥着手,要他放心。
“你还真为他们设想。”赛门发火的瞪着这个帮助他们出来外头冒风险的帮凶。
秦政司嘟着嘴说:“尽地主之谊而已。喂,那你跟我来做什么?”这家伙满口的抱怨,还不是一样跟来了?
“我是担心他们的安危。”他是想顾着那两个人的小命。
“我担心那颗小树的安危,赛门,不要再摘叶子了。”秦政司在他把叶子都拔光之前,出手拯救那倒霉的灌木。
“那边还有一个人,你是在尽地主之谊,那他又是在尽什么?”赛门指着远处躲在树身后的影尾。
“忠诚之心。”那个影尾对芷晶忠诚得像古代日本武士,会跟过来是正常。
赛门拍着他的肩,沉重的告诉他,“政司,她爱的是赤凰。”
“我懂,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秦政司看着远处的一对璧人,努力的挤出笑容。
“学学我,在来得及的时候抽身,世上还有很多好女人。”也是情场败将的赛门比较看得开。
“赛门,你也对芷晶她……”秦政司张大眼问道,想不到他这个花花公子的心也会定在芷晶的身上。
“我那天和你肚子痛的理由相同,但是我很清楚芷晶爱的是谁,从小到大,她的眼里只有赤凰的存在,我宣布自动退出。”赛门举着两手,公布自己第一个出局。
“我们什么都不要说,继续当她的好友和同伴?”假如想要维持所有人的友谊,这可能是唯一的方法。
赛门笑着问道:“爱她就要成全她的感情,赤凰也真的很适合她,我们都不想失去赤凰这个朋友是不是?”只有赤凰懂她的心,他们这些不懂的人,没有必要为这件事和好友反目。
“为我们的失恋,我请你喝一杯?”秦政司像放下了一个重担般,问着同是失恋一族的同志。
“你还要请避到美国的晓一杯。”要喝失恋酒的人可多了。
“晓?!”秦政司又傻眼。
“他比我们更可怜,他和芷晶相逢得早,也爱得更深,我不知道那可怜的家伙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回美国。”赛门最为晓感到同情,他不是睁眼瞎子,晓在那天晚上为芷晶担忧的神情谁看了都能明白。
“还有别人吗?”秦政司愈来愈怀疑还有人也爱上了芷晶。
“那个砍人头的大概也是一样,不过他跟了芷晶十年,芷晶结婚后,搞不好他会难过得切腹自杀。”赛门看着远处看得目不转睛的影尾。
秦政司垂下肩,不胜欷吁的感叹道:“怎么我们每个人都会爱上同一个女人?”
“一个很简单的理由。”赛门闭上眼,回想着他初次在近距离见到芷晶的画面。
“她是我们世界的中心。”秦政司主动的把他的话说完。
所有的人都是围绕在月国公主身边的皇子,都期望公主能多看他们一眼,并且给予他们她的爱。
※ ※ ※
“赛门不留下来参加明天的婚礼?”流芷晶手里拿着明天婚礼要用的捧花,惊讶的转身问燕赤凰。
“他说意大利有事,今天一早就飞回意大利了。”燕赤凰转叙着赛门留给他的话,今天早上不管他怎么拦,赛门就是坚持要回意大利。
她颇失望的问道:“什么事让他走得这么匆忙?”这个好朋友竟然就一声不响的回去了。
“私事。”所谓的私事就是让赛门伤心的情事,也就是这场会结束赛门短暂恋慕的婚礼。
“政司呢?我今天一整天也都没见到他。”她再拉着他的衣袖问另外一个也消失了一天的人。
“他说他下午要去大陆处理一些堂口的事,现在可能到机场了,明天也抽不出空来参加婚礼。”燕赤凰虽然很不想让她失望,但是还是不得不告诉她政司也跑去躲了。
流芷晶撇着嘴说:“可以叫他多留几天再去大陆嘛!”
“芷晶,你该体谅他们的心情。”他真的看不下去了,赛门和政司都为了她而躲开,而她却还是不了解。
“心情?”她迷惑的望着他,她要体谅什么心情?
“政司和赛门他们对你……”燕赤凰话才说出口,又觉得这些话不应该是由他来说,而是让那些也爱着她的男人们自己说才对。
“什么?”
“没什么,我还是让他们自己说。”他们有爱就该勇于表达,他不想自己得到了幸福却看每个好友沉溺在痛苦中。
“晓先回美国,现在他们又一个一个的走,我们的婚礼会很冷清。”她感叹的说,好朋友都走了,都没有人愿意参加她的婚礼,是他们在对她抗议吗?
“婚礼只是个形式,重要的是结婚的两个人,你还有一个新郎没跑。”燕赤凰不忍见她的失落,于是笑着闹她。
流芷晶一手扯着他的领带,瞇着眼问,“你想逃婚?”
“逃的人不是我,是那些找借口不参加婚礼的人。”他是最巴不得能赶快和她结婚的那一个人,他要逃婚也要带着他的新娘。
“你一定要把他们捉回来喝喜酒。”
“他们会大醉一场。”他大概可以想见会有三个男人醉成一摊烂泥,或者,是他被他们三个人灌死。
“影尾,你把若晶和踏雪的灵位请来了吗?”她转身问着影尾,问他把事情办好了没。
“若晶小姐和踏雪都会在场观礼。”影尾点头告诉她。
“你把她们从日本带来?”燕赤凰意外的问,没料到她还有邀请她的家人来。
“我要出嫁,她们要当我最美丽的伴娘。”流芷晶一直认为她们活在她的心底,不曾远离,所以她们当然也要到场。
“她们都会高兴的。”燕赤凰知解的捧着她的脸庞,看着她有悲有喜的眼神。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她把燕赤凰推到沙发上坐下,神秘的笑着。
“什么惊喜?”他眼神徘徊在她的笑意中,心情也随着她的喜悦而欢喜。
“影尾,你先别忙,去跟赤凰一起坐着。”她对守在她身后的影尾说,然后走去另一个地方。
“是……”影尾被迫听命的坐在他最不想同坐的人身边,并且开始保持沉默。
“影尾,你有话想对我说吗?”燕赤凰在流芷晶离开后,清清嗓子,试着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没有。”影尾看了他一眼,便甩头看向远方,就是不看身边的人。
“关于芷晶的事,你愿意谈谈吗?”燕赤凰希望能在和芷晶结婚前得到他的祝福,或是……他真正想说的真心话。
“你只要让她幸福,否则你的人头会落地。”影尾无视于燕赤凰的身分警告他。
“我要谈的不是这个。”这不是主题,他是希望影尾能敞开来和他谈他们都爱的一个女子,芷晶他是要定了,可是他不愿意让影尾以后不快乐的跟随着她。
“我和你本来就没有话题。”影尾板着一张冷脸,不领情也不想理他。
“芷晶对于你,是否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态度冷淡也吓不了他,燕赤凰再试着以较直接的方式问。
“她是我的主人。”影尾用最标准的答案来敷衍他的问题。
“你要这样跟着她一辈子?什么都不说?”他要这样爱着她,至死都不让她发觉?
这样的人生,那该怎么度过?
影尾慢慢地转过来面向他,以无奈的眼神问着,“我要对她说什么?”
“你在躲什么?我是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没错,但你也不必忍得那么苦,你为什么不去告诉她你真正的感受?”燕赤凰真的不懂,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要把感情埋在心底不说?他又不会吃醋,他只想让他们都不要有心结,都能亲口去告诉她他们的感受,即使会遭到回拒,也不要让心底的爱变成一种遗憾。
“我已经向她誓言忠诚过了,终生尽忠尽义。”他只要一辈子做她的影子,他就很满足。
“我要和你讨论的不是忠诚。”燕赤凰快被他的忠心打败了,抚着额瞪着死心眼的他。
“你要让她幸福,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话要说。”影尾说完就封口,不再对他说话。
“芷晶?!”燕赤凰的视线忽然被身着白纱礼服的流芷晶吸过去,怔愕的看着外貌气质出尘的她。
“小、小姐?”影尾也因她难得盛装的模样而傻眼。
“好看吗?”她转了一个圈,像朵白色的花朵飞旋,张开双手向他们展示。
“好看……”对着眼前的美人,两个男人都忘了眨眼,只是张大了眼和嘴巴,愣愣地看着她娇美的模样。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喜欢。”流芷晶含笑的轻拉长长的裙摆,以自信的眼神看着他们。
“影尾,你现在还是确定你没有话要对我说?”燕赤凰转头再一次问向也是目瞪口呆、惊艳过度的影尾。
“我……我有事要办……”影尾掩饰急跳的心,受不了的赶快离开美得罪过的主子。
“芷晶,在结婚前,让新郎看见新娘穿礼服,这不吉利。”燕赤凰认为自己比影尾还有定力,想要不受影响的把习俗告诉她。
“不吉利的话你要怎么办?”她勾起裙摆,走到他面前露出醉人的笑意。
“我们今天结婚算了。”燕赤凰觉得自己的心也像影尾一样不受控制了,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不再管那些什么习俗和黄道吉日。
“你要提前?”流芷晶眼波中流转着动人的妩媚,一再地挑动他悸动的心房。
“我不晓得我为什么要让这么美的新娘再等一天。”他只知道他必须马上把这最美丽的渴望永远锁进他的臂弯。
“那就今天结。”她开怀的笑着,两手搭上他的肩拉低他。
“我会让你知道你的选择是最好的,你一辈子都不会后悔。”他炽烈的吻着她,将一身白纱礼服的她深拥在怀里。
“小姐,城贵川派一个叫城英烈的人送贺礼来。”影尾在他们身后说道,打断他们的吻,让他们两个分开来。
“城贵川?”燕赤凰喜悦的心情被这个人名冲散。
“他会送礼给我?”流芷晶怪声的问着,她前几天才送城贵川两颗子弹,他还有心想送礼给她?
“而且送礼的人指名要你亲收。”影尾的脸色也是很不好,对送礼来的那个人很反感。
“指名?礼物通过安全检查了吗?”燕赤凰疑心极重的问,收一个礼物要指名她?
太奇怪了。
“安全,检测仪查不出金属反应,我拆开检查过,没有塑料炸弹或可疑的危险物。”
影尾再向他们报告,他甚至不怕死的亲自去检查礼物的安全性。
“芷晶,不要接那个礼,我有不好的预感。”燕赤凰在她想去收礼时把她拦下来。
“影尾说已经通过安全检查了。”送来的礼物又没有危险,她没有理由不去收。
“找别人帮你收。”一种奇怪的不安感觉笼罩着他,在他的脑海中重复的告诉他要她不要去。
“小姐,城英烈很坚持,他说你不亲自收,他就要自杀。”影尾把那个表情有点怪异的城英烈的话转告给她。
“让他去自杀,不要管。”燕赤凰才不管那个人要不要自杀,反正死的也是城贵川的人。
“赤凰,我不想在结婚的日子见血腥。”她仰着头向他请求,她想要有一个白色的婚礼。
“我是担心你会有危睑。”城贵川想杀她的心路人皆知,他不可能只有送她礼那么简单。
“小姐,要收吗?”影尾弯着身子向她请示。
“我就过去。”她应着,很想知道城贵川会送给她什么礼。
“芷晶……”燕赤凰还想阻止,可是又没有别的理由。
“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在这里等我。”流芷晶笑吟吟地告诉他们两个,转身走去离他们很远的大门那边收礼物。
“老大。”在组织里位居高位的其中一个参谋,走到燕赤凰的身后叫他。
“什么事?”
“那个叫城英烈的人,我见过。”参谋在城英烈一进来时就注意到他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但愈看他古怪的表情,才使他想出城英烈的来历。
“你见过?他是谁?”原本就紧张不安的燕赤凰忙拉着他问。
“他是城贵川的敢死队的一员。”城贵川曾效法日本的神风队,设了一支成员个个都是不要命的小队人员。
“敢死队?”燕赤凰低头想了一会儿,害怕的睁大了眼。
“老大,那个人的脸色不正常。”参谋以极好的视力再度告诉他。
“芷晶,快离开他!”燕赤凰忽然明白城贵川想送的并不是礼物,而是那个会致命的人,他大声的叫着,脚步也不停的向她跑去。
“赤凰?”手上拿着礼物的流芷晶想转身问远处的燕赤凰,却突然被城英烈紧紧地捉住。
“流芷晶,城老爷要我告诉你,你输了,他要用两只脚换你一条命。”城英烈以颤抖的语气向她说着,眼眶里有一种诡异的血红,渐渐流入他的眼球。
“你……”流芷晶马上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使力的想挣开他的的箝制。
“你要跟我一起死。”城英烈眼中的血水愈来愈多,他的身子也开始抖动着。
“放手!放开我!”不论她如何向他使出致命的拳脚,城英烈像是根本就没有痛感的紧抱住她。
“你们都是祭品……”城英烈的双眼全部充满血水,体内的炸弹定时器也走到最后一秒。
“芷晶!”在燕赤凰赶到她的身边前,城英烈的身体在火光中爆炸,破碎的躯块四散落地,而那隆隆的声音也炸碎了燕赤凰的心。
火光和烟雾散开后,他看见她只是额上流着血,躺在离爆炸处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芷晶?”燕赤凰小心冀冀地托起仅受轻伤的她,觉得自己再度有了心跳,感激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赤凰……”头部剧痛的流芷晶神智恍惚的睁开眼,刚才她只看见那瞬间在她眼前爆炸的火光,但不知道自已怎么能没死。
“你别动,不要动……”燕赤凰心痛的看她额上的鲜血染红了她的白纱,他忙扯下一段礼服的布料在她额上按紧,转身对手下叫着,“快叫救护车!”
“我怎么能……有人推开我,是谁?”那种爆炸她不可能只受这点轻伤,是谁在最后一秒前把她推开的?
“刚才的那个影子……”在她的话下,燕赤凰想起有一道动作比他还快的影子,他旋急的转过身寻找,然后差点忘了呼吸。
影尾就躺在离爆炸处很近的地方,身上泊泊流出血水。
“影尾,你振作点!不要把眼睛闭上,看着我!”燕赤凰冲到影尾的身边,惊急的扯下领带,在他的伤口上用力扯紧止血,又把手巾按在他胸腹间的伤处。
“小姐就交给你了。”影尾的表情像是有种不甘心但又无奈的样子,在对燕赤凰说完交代后,双眼缓缓闭起。
“回来!不准死,给我回来!”燕赤凰用力拍打着他的脸颊,不准他就这样把双眼合上。
伤重的影尾又痛又累,只想就这样背着一份完整的遗憾睡去。
“影尾,你向她发过誓要终生守着她,你敢对她不忠不义?你这日本的耻辱,拿出你的武士精神,把眼睛张开!”燕赤凰使出对影尾最有效的手段,扯着他的衣领对他大声喝骂。
“我绝不会对小姐不忠……”影尾在燕赤凰的骂声中又把眼睛张开,荣誉又固执的忠诚让他勉强的继续支持。
“救护车!救护车再不来,你们全都别想活了!”燕赤凰抬头向在场的所有手下怒吼,吓得有的人猛打电话催促,有的人直接冲出去把开车来。
“影尾……”流芷晶费力的转头,想看救她一命的影尾,可是她的眼瞳却在瞬间睁扩到极限。
她被眼前的情景震得无法言语,体内那股想杀人的愤怒再度苏醒,强烈的袭击着她的脑海,渐渐扩大,渐渐茁壮,排山倒海的占据她所有的知觉。
影尾一条鲜血淋漓的断臂,横躺在她的面前。


第八章

“吵醒你了?”燕赤凰在拉动椅子时,发现躺在病床上的流芷晶捂着额头坐起来。
流芷晶像名刚睡醒的孩子,两眼找到他后,环住他的腰喃喃地说着,“赤凰,我作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
“我在你的身边,别怕。”他在她的床旁坐下,搂她入怀轻哄。
睡意在他的心跳声中逐渐消散远处,她又回想起那场惊心动魄的爆炸,和那只储存在她脑海中的血淋淋胳臂。
“赤凰,那不是梦。”她在他怀中抬头,以冰冷的双手推开他。
“芷晶,你虽然只是受了轻伤,但你有严重的脑震荡,先不要去想那件事好吗?”
燕赤凰抚着她额间的伤处,想让她躺回病床上。
她拨开他的手,眼神凝视在远方。“这点小伤不碍事,婚礼呢?”
“延期,一切等你的伤好了再说。”他注意到她表情微小的变化,格外小心的对她说。
“在我面前爆炸的,是一个人?”她脑中的迷雾渐渐散去,回忆停格在那场爆炸中。
“是的,是人体炸弹。”燕赤凰低着头向她承认。
“为了杀我,城贵川用另一条命来杀?”一想到那个人在爆炸前充血的双眼,她便气愤得微微颤抖。
“他是城贵川的敢死队队员,我没想到城贵川会这么狠,用人体来做炸弹,以避过我们的检查。”他以为这种可怕的手段早已不存在了,却想不到城贵川还能召集一群不怕死的人。
“他想在我们势力扩大前先下手为强,那个人还替城贵川带话给我,他要以两条腿换我一条命。”她的双手绞扭着衣服,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趁城贵川来香港时就将他杀掉,反而只要他两条腿。
“你必须静养,把那件事情忘了。”他握着她的双肩叹气,觉得风暴正在她的体内酝酿。
她捉着他的手问道:“我不要紧,影尾他怎么样?他的手呢?”这种小伤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影尾为了救她所受的伤就……
“他身上的伤在开过刀后,只要疗养一阵子就能复原,但他的左臂断了,虽然我们已经赶时间尽快的找最好的医生把它接回去,但以后还是免不了要做复健,可能,再也无法像以前那么灵活。”在她坚持的眼神下他没有瞒她,俯身把她搂紧。
“影尾是左撇子,城贵川等于废了他的手!”流芷晶激动的喊,想从他的怀里挣脱,但脑中一阵晕眩让她垂在他的手臂上喘息。
他不晓得她的反应会这么强烈,他捧着她的脸告诉她,“芷晶,你冷静点,至少影尾他还能在那种伤势下活着。”若不是他及时抢救得宜和影尾的意志坚强,影尾会因断臂的失血而丧命。
“不能原谅……我不能原谅城贵川……”流芷晶的眼神空洞,紧捉着他的手臂,反复的喃念着。
“芷晶,你听我说……”燕赤凰还想劝劝她,但她一把将他推开,摇晃的下床。
“你要去哪里?”他把她拉住,她便站不稳的跌进他的怀里。
“台湾,城贵川在他唯一能躲的总部。”现在城贵川就躲在那个地方等她去宰,她不能浪费时间。
“你要留院观察,躺回去。”燕赤凰强硬的把她抱回床上,连站都站不稳了,她能做什么?
“我要加快毁灭他的脚步,我要他拿另一只手来赔给影尾,我要亲手去杀了他!”
她嘶声的吼着,她欠影尾的这辈子都还不了,不去找城贵川,她难以对自己交代。
“让我来,你只要静静休养,其它的都由我来帮你做。”燕赤凰把失去理智的她按在床上。
“我要在他知道我没死之前,把他的左手拿下来。”她不要留在这个地方待宰,等待城贵川下一波的攻击。
“你听着,我不会让你去做。”燕赤凰的眼光停留在她额际的绷带上,冷冷地告诉她。
“你要我别杀他?”她更是愤恨难平,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
“城贵川绝对要死,但不是死在你的手中,他自会有我解决,你现在因愤怒失去了理智,要杀城贵川,你有事前周详的计画吗?你知不知道城贵川可能就在等着你去自投罗网?”他冷静的向她解释,或许城贵川就在等这种时机。
“我不知道,我也不管!”流芷晶摇着头,一心只想杀了城贵川泄愤。
“你不管?你可知道我有多在乎你的生命?”燕赤凰低垂着头,两手紧握着拳头。
流芷晶在空前的愤怒外,终于想起一直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守着的他。
“没有影尾,你已经死了,现在你又要去送死,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他抬起头,带着受伤的疼痛,眼眶湿润的问。
“赤凰……”流芷晶的心因他眸中的泪光而沉静,难舍的将他抱紧,埋在他怀里低声的道歉。
燕赤凰拭去了未出眶的泪,告诉她,“你在愤怒之外,你不知道你该去珍惜影尾用手臂换给你的命吗?你应该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再去照顾影尾,他现在最需要的人是你,不是城贵川的命。”相信影尾现在比他更需要她,而他也懂得救命之恩和宽怀无私。
“在我身边的人,我一个一个的失去他们,先是若晶再来是踏雪,现在连影尾也因为我……”她愈来愈不敢想,是否会有更多的人会因为她而失去生命。
“影尾不会有事。”他抬起她的脸庞,用温和的笑容向她保证。
“你呢?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你也会那样吗?”她恐惧的问,不敢想象也会有这种情形。
“我不会,真正的天皇老子也别想让我离开你。”他的命太韧太硬,连上天也不敢跟他抢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你不能死,我只剩下你了,如果没有你,我会只是个空壳,我就算能拥有整个亚洲也没有意义。”好不容易她的心才找到归属,一旦发生那种事,她真的不知该如何过下去。
“你的身边不会少了我,永远不会。”燕赤凰吻去她溢出眼眶的泪,轻柔的拍抚她的背。
“真的不会?”受过太多恐惧的流芷晶惶惶然的不敢相信。
“真的,你信任我的,不是吗?”他笑着问,用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的眼眸与她对望。
“告诉我,是我做错了吗?”流芷晶靠上他的唇,在他的唇间轻问着。
“你没有错,只是我们就是活在杀人与被杀的世界里,在生存之外,我们想要回我们的生命尊严,证明我们不是黑帮一代的傀儡娃娃。”
“我怕还没来得及证明,就已经失去太多。”她闭上眼,随时会失去的感觉让她不敢轻易将他放开。
“再怎么失去,你的身边都会有我,而且你还有我们这群黑帮二代的同伴,我们永远也不会散。”他把信心流失的她拥在怀里,再给她坚强的信心。
“你也还有我。”秦政司站在门口说道。
“政司?”燕赤凰转身看满脸怒意的秦政司,心里想着又有一个容易冲动的人来了。
“你不是去大陆了?”流芷晶张大了眼问。
“我听到消息就赶回来,还好,你没事。”秦政司走到她的病床前,看着她轻微的伤势,感激地说。
“影尾把我推开,他因此少了一只手臂。”她想到影尾,心底又是一阵难过。
“别难过,好好休养,我去替你解决城贵川。”秦政司安抚的吻着她的额。
“政司,你不适合做那种事,别逞一时之气。”燕赤凰在一旁摇着头对他说。
“我不再当菩萨,我对城贵川绝不会手下留情。”秦政司赌气的说,绝心要把城贵川铲除。
“政司,等一下,赤凰他说……”流芷晶在听完燕赤凰的分析后已经不再那么冲动,而她也认为仁善的秦政司无法对付心狠心辣的城贵川。
“我会做给你看,让你知道我也会为你办到你的心愿。”秦政司一语双关的说着,再度抚了她脸庞一下。
“政司?”她怔怔地看着秦政司,他的表情把她弄迷糊了。
“赤凰,我有话对你说,到外面来。”秦政司拉着燕赤凰,在流芷晶迷惑的眼神中走出病房。
一走到病房外的远处,燕赤凰就没商量余地的开口,“我不会让你去,除非我也跟着你去。”
“我不是小孩了,你不必一直保护着我。”他格开燕赤凰的手,讨厌一直躲在他的庇荫之下。
“当你要做孩子似的行为时,我就必须管着你,你以为城贵川会像你这么仁慈?他要死也会咬你一口,咬你这种只有冲动而没有城府心机的善人,就这样闯去杀他,你是要我去替你收尸吗?”把秦政司视为亲弟弟的燕赤凰,不准他没头没脑的就去做无意义的事。
“他伤害了芷晶,我就要他付出代价。”秦政司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动的就是要去做。
“你想要用不考虑危险的幼稚行为证明什么?”燕赤凰气得牙齿打颤,冷冽的瞇视他。
“让她知道我也是个爱她的男人。”他一定要为她做些什么,即使她可能不明白,他也要用行动去证明。
“冒着生命危险去证明?”燕赤凰浑身散发着火气,抡起拳头一拳将他揍倒在地,大声的喝问,“你敢这么爱她?”
“赤凰……”秦政司坐在地上,手捂着被揍痛的脸颊。
“伤了一个影尾就够让她难受了,如果你再因她出了意外,你想她会怎么样?我不会给你任何再伤她的心的机会,我也不会就这样看你单枪匹马的去送命。”难得动怒的燕赤凰冷视着他,他在黑帮混了几年?没想到爱情竟然令他如此盲目不成熟。
“我……”秦政司也跟流芷晶一样被愤怒冲昏了头,完全没有考虑到失风的后果。
“你的头脑冷静了没有?或者你还是想蛮干?想要做傻事就得先过我这一关。”燕赤凰冒火的瞪着他,摆明了绝对不会让他笨笨地去做蠢事。
“我会考量周全后再去。”秦政司阳奉阴违的点头,心里还是想要自已去做。
“城贵川不像我们以前解决的对象那么好对付,你想杀他必须有我先替你计画并且陪你去,你不想答应的话就留在香港替我看着芷晶,什么地方也别想去,我可不是在请你答应,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必要时,我就算用关的也会把你关起来,我会用任何手段来保护你的安全。”燕赤凰拎起他的衣领寒声警告他,然后用力的把他甩到一旁。
“我听你的,你什么时候把计画告诉我?我要先去准备。”在燕赤凰严厉的斥责下,秦政司终于乖乖听话。
“晚上我会告诉你,你什么时候要去?”燕赤凰从爆炸事件发生后就来回的想着该怎么去做,但他不想靠一人的力量做无把握的事。
“明天下午三点,我在机场等你。”愈快愈好,他可不要让城贵川有防备的机会。
“先回总部去和参谋们商量,我晚一点再过去听你们的计画,再决定怎么行动。”
燕赤凰拍拍他的肩要他先回去。
“赤凰,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欲走的秦政司忽地停下脚步,用稍带硬涩的声音说着。
“我在听。”机敏的燕赤凰听到他的这种声音,大约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我、赛门还有晓,我们三个把芷晶交给你,她若掉一滴眼泪,会有三个帮派找你。”
秦政司转身以严肃的眼神告诉他。
“我早知道了,我一直想听你亲口对我说,但我不会让她流泪也不会让你们三个找我算帐。”他铿锵的允诺,他还以为这些男人永远也没人会开口对他这么说。
“你要永远守着她。”纵使有万般的不舍,他仍是执起燕赤凰的手,认输的把她托付。
“能从三个优秀的人选手上把她抢过来,我会让她离开我吗?”他自信的问,微笑的对他摇头。
“算上那个影尾,我们这四个人的心事,不要让她知道。”秦政司又向他叮咛。
“你们要把话藏在心中一辈子?”那会有多苦?他们怎能这般对待自己?
“你能让她快乐,而我们的心事却不能,所以不要告诉她。”燕赤凰的一颗心就已能让她欢欣喜悦,再多颗的心,却会成为她心头的负荷。
“你们……要怎么办?”燕赤凰握着他的肩,为其它失落的心深感不忍。
“我们只要她幸福。”
※ ※ ※
“政司什么时候会来这里?”流芷晶放下窗边的窗帘看同燕赤凰,自从她出院后,她就一直住在燕赤凰的私人小岛上。
“城贵川虽然被我们解决了,但台湾还有一些城贵川留下来的琐事,政司还在处理,应该办好了,他说他在来我们这里之前要顺道去看一下燕赫。”他办完台湾的事就到岛上,但是秦政司却坚持要把所有小事都办完才过来和他们相聚。
流芷晶正要再倒一杯热茶,听到他提到的名字后愣了一下。
“燕赫?”她忽然想起她似乎自离开日本后,就一直忘了这个最要提防的人。
“政司说燕赫有事找他。”一回到香港,燕赫就派手下找政司,孝心至上的政司听了就去。
“燕赫是在知道你们铲除了城贵川后找政司的?”流芷晶疑心的问着,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对。怎么了?”原本安适坐在椅子里的燕赤凰,很在意她不自在的表情,坐直了身子看她。
“赤凰,晓他曾经说过……”她正想把晓警告她的事告诉他,但此时却听到外头有细微的怪声。“那是什么声音?”
“有人来了,但是脚步很凌乱。”燕赤凰从椅子里跃起,打开书柜拿出数把枪放在椅后,将其中的一把交给她。
大门突然被人吃力的推开,一条影子跟着映入眼帘。秦政司脸色苍白,脚步摇摇晃晃的走进门内关上门后,随即不支的往前跪下,倒挂在地。
“政司!”流芷晶把枪收到背后,仓皇的跑到他的身边。
“发生什么事?是谁对你下的手?”燕赤凰把他翻过来抱到椅上不断的问,并且发现他的两手一直捉拢着外衣。
“赤凰……快走……”秦政司一开口,血水便从他的口中流出。
燕赤凰飞快的将他的外衣打开,赫然发现他胸口上有一个在淌血的弹孔。
“政司……我的天!”流芷晶掩着嘴,张大了眼看那会致命的伤口。
“我送你去医院,你忍着。”燕赤凰把手伸到他的身后,想要抱起他,可是秦政司却紧紧捉住他的领口不肯动。
“我是来向你报讯,除了同伴,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他……”他边说边流泪,胸中有满腔错信的愤怨。
“谁?你说的是谁?”他拖着受伤的身子来向他报讯?燕赤凰压着他的伤口止血时,眼眶里有疼惜的泪水在打转,他强忍着不落下来。
秦政司伸手抚着燕赤凰的脸然后对他摇摇头,再转头看着跌坐在他身边两眼发呆的流芷晶。
“芷晶,我一直对你……”他说了一半,但是看着她那般受惊的容颜后,又不忍把话说完。
她在他气若游丝的声音中被他唤醒神智,慌忙的拉着他的手问道:“对我什么?你想说什么?”
秦政司恋恋不舍地再看她一眼,气虚力竭的拉着燕赤凰的手告诉他,“赤凰,别让她哭,要让她永远快乐的笑……”
“我答应过你。”握着他的手,燕赤凰也知道他的伤势根本就无法救治。
“我知道你最守信……”秦政司满足的微笑,带着无限的贪恋把双眼闭上,手从燕赤凰的手中滑落,在他的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政司,不要这样……”燕赤凰心痛如绞,拚命的摇晃着他,最后把脸垂靠在他的身上无声的落泪。
“我不相信,我不信……”热泪流下她的脸庞,她不停的摇着头向后退。
急促的脚步声在房子的四周响起,使她从哀痛中醒来,她和燕赤凰互看了一眼,燕赤凰忙把秦政司抱到墙角,然后推倒石制的桌子,拉来沙发等东西做抵挡,并且把所有的枪枝火药全堆放在里头。
当他们刚跃进墙角,一群眼熟的人便破门破窗而入。
“你们?”燕赤凰看着眼前荷枪包围他们的人,竟然全是他自己的手下。
“你们是燕赫的人?”流芷晶拭去泪,站起来一个一个的审视他们。
“你们敢背叛我?”当低垂着头以冷冽的声音问他们的燕赤凰也站起来时,令那些包围他们的手下不由自主的退后一大步。
“收买你们的燕赫在哪里?”流芷晶愤怒的质问,终于知道谁是杀秦政司的人。
“你很聪明。”燕赫赞赏的拍着手,步伐稳健的走进屋里,往常不离手的拐杖也不见了。
“是你杀了政司?你居然杀他?”燕赤凰回头看着躺在他身后的秦政司一眼,转头以火烈的眼神看他。
“是我。”燕赫大方的点头承认。
“政司视你如亲父,你怎么对他下得了手?”再也没见过比秦政司更孝顺他的人,这教秦政司会有多伤痛?
“我不记得我有生过他。”燕赫无辜的耸耸肩,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他的笑容让燕赤凰更是火上心头。
“你杀他的理由是什么?”流芷晶将眼神锁在燕赫的身上,什么伤心难过都想不起来,只知道她的眼前有一名她的仇人。
“虽然你们已经帮我拿下日本和台湾,但你们随时都有可能爬到我的头上来,有了养虎为患的古训,多留一个我岂不多留一个祸害?”燕赫摊着两手问他们,表情甚是无辜。
“我和政司只是你的工具?”听完他的话后燕赤凰的心冷到谷底,血液却也因此沸腾到了顶点。
燕赫抚着下巴大笑道:“领养你们至今,我等的就是这一天,等着你们替我拿下全亚洲,事实证明我很会挑,当初挑你们两个是挑对了,我当年真押对了宝。”
“你和其它人有计画的领养我们,就是要坐收渔翁之利?”流芷晶冷冷地推断。
“流远伐就是太低估你这个女人。”燕赫佳奖的朝她一笑,他缓缓地在屋子里边踱步边说:“你说得没错,这正是我们的计画,但是流远伐太笨,而城贵川的运气又太差,我是唯一一个没被你们反噬的智者,懂得佯装退居幕后保身静静等待机会,然后再让你们替我得到一切,至于被利用过的人,我会提早让他们功成身退,再立碑纪念他们。”
“燕赫!”燕赤凰忍耐到了极限,低声怒吼。
“你们只有两个人,别挣扎了,没有把手下随时带在身边是你最大的弱点,今天,这座岛,就是你们的安息岛。”燕赫环视四周带来的人手,有恃无恐的说。
“想要我们死,你还早得很。”流芷晶迅即拔出身后的枪射向燕赫的心房,在同一个时间,燕赤凰的子弹也跟着到。
“你们……”虽然有穿防弹衣,但结结实实的两枪仍是让燕赫痛得弯下了身,赶紧躲到手下们的背后。
“当龙头,就要有随时被暗杀的准备,是你教导我枪不能离身。”燕赤凰在那些手下开枪之前,连续将燕赫身前的挡箭牌一一击倒。
“是我把你教得太好了。”燕赫忙躲到更后面去,对手下指示,“开枪!”
在强大的火力下,燕赤凰和流芷晶只能低下身子躲在桌后闪避流弹。
流芷晶在又用完了一排弹匣时,边填装边告诉他,“赤凰,我们的火力不够,我们杀出去。”
“我掩护你,有机会你就走。”射完枪膛里最后一颗子弹的燕赤凰,在换枪时毫不考虑的响应她。
“你不走我也不走!”她拉住他的手,在枪林弹雨下固执的摇头。
燕赤凰仔细的看着她的脸庞,忽然把她拉进怀里热烈的吻着她的唇,然后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如果我死了,去找晓。”
“我不要!”流芷晶恐惧的眼眸睁大,更是紧抱着他不肯放开。
“走!你走!”燕赤凰狠着心肠将她推开,一只手举枪朝外开火替她开路。
“你们谁也别想走,最后的胜利者是我,你们全都是输家!”燕赫畅快的大笑,叫手下再去将燕赤凰开出来逃生的路再度堵上。
“你的脏手别想碰她!”一个沉着的声音盖过了燕赫的笑声。
“影尾?!”燕赤凰由桌缝看见整只左臂还绑着绷带,悬着三角巾的影尾带着人从靠近他们的这一边破窗而入。
“接着!”影尾扔给他两把子弹数目甚多的枪,身后的手下也拎着一大箱足够的弹药进来。
燕赤凰从箱子里取出一把火力强大的长枪,朝大门轰去,让门变得更大,也让整间屋子的战火都停了下来。
他一手一枪的拿着然后站直身体,冷眼瞪视所有帮助燕赫的人。“你们给我听着,现在就放下枪离开这座岛,你们还有时间可以逃,逃得愈远愈好,背叛我,你们都知道我会有什么手段。”
“天皇老子……”所有人看着燕赤凰的招牌姿势,纷纷往后退,有的甚至想从那个轰大的大门出去。
“不要怕他!他无法活着离开这座岛。”燕赫气急败坏的大声喝住因此想逃的人。
“你们还是要选择背叛这条死路?”燕赤凰又再度问那些脸上存着犹豫的手下们。
“还愣着做什么?他只是虚张声势,谁敢走我就杀了谁!”燕赫采取更狠的手法,直接先开枪杀了其中一个想逃的人,使手下们不得不去面对燕赤凰。
燕赤凰数着对面的人数,冷淡的问着燕赫,“燕赫,你知道一个好的撞球高手,都是怎么对付桌上多余的球吗?”
“这种情形,你要怎么对付?”燕赫仍是自信满满,丝毫无惧。
“我的习惯是──清台!”燕赤凰话才说完,就已经动手让眼前燕赫的手下们来不及反应的一一倒下,扫射光了碍眼的敌人。
“你……”燕赫和几个离大门较近的手下躲在门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尸体。
“这也是你教我的。”燕赤凰两枪一扔,身后又有人再递上两把弹药完全的枪给他。
“外头的人全部进来,把火力集中对准燕赤凰!”燕赫惧意三分的向外头大喊,马上又冲进了另一匹人马进来加入战局。
“影尾,你怎么没留在医院?”流芷晶在燕赤凰扫射那些人时,担心的问着身上还有伤的影尾。
“我虽然废了一只手,但我还有另一只手可以保护你。”影尾伸出完好无缺的右手,摊开五指向她保证。
“你带多少手下来?”她又回头看着渐渐从窗口进来的自己人。
“足够让你们全身而退,这里由我挡着,快艇已准备好在岛后等你们,你们快走。”
影尾清点完剩余的弹药后,轻推着她的肩。
“不行,要走大家一起走。”流芷晶不肯同意,同一个晚上,连续有两个男人为了她的安全要牺牲自己拋下她,她再也不能忍受这种事。
“我要留下来断后路,确定燕赫不能追上你们。”影尾朝两名手下使了个眼色,他们便立刻要拖走她。
“我不准你留下来送死!”她甩开两臂的拖拉,扯着影尾的襟口低声警告他。
影尾朝她跪下,神色自若的告诉她。“小姐,当我和踏雪侍奉于你时,我们就已把生命献给你,踏雪为了你可以舍弃生命,我又怎么能怕死?你的安全才是我的使命。”
“你……”
“小姐,请你走,请你替我和踏雪活下去。”影尾深深叩首,央求她离开。
“我不能……”流芷晶觉得喉间哽咽,有一股伤感在胸口蔓延。
“小姐,别忘了你的身分是新宿,你是日本黑帮的主人!”影尾大声的喊,用坚决的眼神逼她走。
在他的请求下,她狠狠地转过头,把站着的燕赤凰拉下,改由影尾和其它人站起接手。“赤凰,我们得快走。”
“他杀了政司,我不能放过他!”已经杀红了眼的燕赤凰正好乘机换装弹药。
“政司死了,现在再不走我们也会死,我们要留着命,这是政司替我们换来的!”
她在他的耳边大喊,把他的脸转向静躺在一角的政司身上。
“燕赫,把政司还给我!”燕赤凰看了更加火大,举起惯用的长枪往躲在人群后的燕赫轰去。
“杀了他们,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身前的挡箭牌一个个倒下,燕赫着急的指挥外头还能够调度的人进来。
“赤凰,我们真的该走了。”流芷晶收抬好随手的武器后,抬起头望着他。
“统统闪开!燕赫,你出来!”燕赤凰手上的扳机扣个不停,就是要把燕赫轰出来。
“赤凰!”流芷晶一鼓作气的把他拉下按在墙上。
但是燕赤凰仍旧是想推开她找燕赫算帐。
流芷晶干脆把他的枪口按在她的额心上,双眼炯炯的告诉他,“听着,燕赫的人数比我们多,你再不走就是死路一条,你死,我也会跟着你。”
“你……”燕赤凰被她的举动震得飞快扔掉手中的武器,生怕走火伤及她。
“你要我死,我们就留在这里,现在就告诉我,你要我活着还是死?”她让他看见她眼中的泪,双手紧紧捉着他。
“好,我们离开,你带着政司先走,我随后掩护。”燕赤凰搂她入怀,让她的泪水淌落在他的怀里。
“你一定要跟来,一定要来!”她抱紧他的后背,要得到他的保证。
“我保证,绝不离开你。”燕赤凰稍稍拉开她,以额抵着她的额说。
流芷晶叫了两名手下搬抬秦政司,而她也弯身跟在他们的身后,她在离开前回头又看了燕赤凰一眼,直到燕赤凰朝她重重地点了个头后,她才喊道:“走!”
燕赤凰掩护他们走远后,对着忙碌的影尾说:“影尾,你要活着。”
“你快走,去跟上小姐。”影尾反而用受伤的左手推着他,要他赶快跟去。
“你跟我一块走。”燕赤凰再看了一会儿对方的人数,不同意他没说要一起走,反而要单独留下。
“我走不了,若不能跟他两败俱伤,我就跟他同归于尽。”他们这边的人只有对面的一半,如果走不了,他要来个玉石俱焚。
“别想!燕赫是我的,而且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欠我一条命,有义之人就要懂得报恩,你得随后跟我们走,我们在船上等你。”燕赤凰故意按着他受伤的肩以痛感威胁他。
“我能活着出去我自然会追上你们。”在命是被他救过的前提下,影尾不得不答应他。
“影尾,芷晶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爱她的人,给我活着。”燕赤凰达到目的后,在临走前意喻深长的对他交代。
“你怎么知道……”影尾愣住。
“活着回来。”


第九章

窗外的月被薄云遮掩,有些朦胧,无法投递光芒。
“赤凰?”流芷晶担心的看着他,从岛上撤回他在香港的总部后,他就一直静坐着。
“我没事。”燕赤凰的声音像是回声,被紧紧的哀伤追逐,浓烈却又压抑。
“不要逞强。”她跪坐在他的脚旁,执起他的双掌,覆在自己的脸上。
“影尾的情形如何?”他轻抚着她花瓣般的脸颊,淡淡地询问最后一个撤离火线的影尾。
“我刚去看过他,他受了点轻伤,能全身而退是不幸中的大幸。”
“政司呢?你处理好了?”坐在这里,他总是会想起这里的另一个主人,室内的景物并没有任何更改,但是另一个与他一起共有这一切的主人,却已经远离,走得好远好远。
“明天火化,今晚我们稍后再去跟他道别。”她合上双眼,把脸埋在他的掌心里。
“道别……所有的人还没有相聚,他就已经向我们道别先离开。”燕赤凰难过的说着,心底不愿承认秦政司已经离开人世。
他忽然感觉掌心一阵潮湿,温热的泪水濡湿了他的双手,他摊开手掌抬起她的脸庞问道:“怎么哭了?”
“这次换我替你流泪,也为自己失去的朋友而哭。”流芷晶的泪水无法收拾,纵使她有再多的坚强,也被失去给打垮。
“别哭,许多人不准我让你掉泪。”他把她拥进怀里,细细地拭去每颗晶莹的泪。
“幸好我还有你,你活着,活在我的身边。”强大的空虚包围着她,她在冰冷的空气里感受着仅剩的暖源。
“我不承认离别的,你想甩掉我恐怕很困难,这辈子都不能。”他在她的肩头磨蹭着,喃喃地把话送进她的耳里。
“记住你的话,一定要遵守诺言。”她吸着鼻子,把泪水擦掉,重新振作精神。
“你带了什么来?”他吻吻她的唇,指着地上的牛皮纸袋问道。
“这是影尾托人交给我的资料,它说明了你和政司为什么会被燕赫挑选领养。”她打开纸袋,取出一份文件,交至他的手上,准备和他开始算他们与燕赫的帐。
燕赤凰怔愣了一会儿,边打开文件边问她,“你查过燕赫?”
“每个收养者的野心都藏不住,但是燕赫太寂静了,晓对他起疑,我也是。”所有的收养者里都利用被收养的人,就只有燕赫反常的一直拉拔他与秦政司,行径太足以让人起疑心。
“燕赫杀了我和政司的父母,然后再养育我们成人?”燕赤凰两眼紧看着其中一页所写的资料,上头所写的每一个字,像是烧红的烙铁烙印在他的心。
“他也杀了我们所有同伴的父母。”流芷晶坐在地上,眼眸幽冷的望着他。
“我们在找的主谋者就是他?”燕赤凰翻到后来,忍不住撕碎了那一份文件。
“没错,是他。”她把所有的碎纸收集起,放在铁制的小垃圾桶里,点燃了一把火苗,看着火苗茁壮。
“我们要找的人,竟然就近在咫尺,而我们却浑然不知。”燕赤凰盯着旋起又旋落的火焰,自嘲的笑道。
“燕赫瞒住事实对你们施以养育的恩德,再以恩人的姿态拉拔你们往上爬,等到最后,你们完成他的愿望没有利用价值时,他便要除掉反成为阻碍的你们,但你不容易对付,所以他第一个找的人就是对他最没有防备心的政司。”桶内的余烬已冷,她轻挪开它,转看眼眸也变冷的燕赤凰。
“你是何时知道燕赫的身分?”若是他也像她有这个想法早点调查燕赫,也许事情就不会有这种转变。
“来香港前我曾叫影尾调查,昨天报告才出炉,我来不及看,也没想到燕赫会这么快就行动,我完全……”她艰涩的开口,分担了一部分的罪意,但更多的自责心也跟着汹涌而来。
“完全措手不及。”燕赤凰揉着她的发,代替她把话说完。
“如果我……”自责在她的眼底流窜,她双手放在他的膝上,不知该如何磨灭那份感觉。
“没有如果,是燕赫一人的错。”他伸手抚去她眼中的感觉,把她的话更正。
“我知道你把政司当成亲弟弟,我多希望我能分担你的伤心。”她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你替我做得够多了,要负责任的人是我,过去,是我对燕赫太掉以轻心,如果我多防他一点,政司就不会……燕赫他太会掩饰,这十几年来把我耍得团团转,我爬得再高,没想到还是没爬出他的手掌心。”他从不知道自己也是愚人,懊丧、后悔等等的心情纷至沓来,最后凝成一种恨意。
“晓曾经警告我,燕赫是只老狐狸,他比城贵川和流远伐更可怕。”她该把晓的话时时放在心上的,只是一个不留神,转眼间就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怎么能对视他如父的政司下手?他怎么能这么残忍?”这是燕赤凰最不能原谅的一点,他找不到理由来原谅燕赫。
“因为我们都是他挑选出来当他野心的祭品,要不是因为他的野心,我们都不会无父无母的被送至孤儿院。”为了一个强大的野心,要埋葬多少个家庭的幸福?代价或许不光是如此,当燕赫双手操纵着他们这些祭品的命运时,他又是什么感觉?
“我曾说过野心是洪水猛兽,他的野心,让他残得可以成为一只虎,政司就是被这只老虎一口一口吞食下腹,连抵抗的念头都不曾有过。”他还记得政司在发现错信燕赫时的那种懊悔神色,燕赫把政司的心都打碎了。
“为了政司,我无法不报仇,你不能再阻止我。”流芷晶不再像上次那般乖乖听他的话,坚持这一次她要亲自动手。
他轻哼的问道:“阻止你?有谁忍得下?”他才是那第一个要找燕赫报仇的人。
“燕赫也养育过你,如果你无法做,燕赫就由我猎杀,我要猎他这头噬人的虎。”
她十分体谅他的心境,她认为这次该由她出手,换她也为他做一点事。
“我为什么做不来?我没欠过他,我为他挨的子弹和打来的天下就能抵过太多,相反的,他欠我的,他用命也没法子还。”父母、亲人、至交的朋友都死在那个老头的手上,他只想要回一点迟来的正义,或是黑帮里的公理。
“你会和我一样都成为杀父之人,你的名声会像我一样不好。”她微偏着头提醒他,黑帮里,在她杀了流远伐后就属她的名声最不好。
“有必要在乎吗?我们的名字不是就叫黑帮?”燕赤凰轻点着她的眉心,露出了笑容,无所谓的耸着肩。
“再也没有人会像政司那么仁慈了。”她长长地叹口气,如果此时政司还在,他一定又会极力的阻止他们。
“芷晶,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他抚着她的脸庞,心底挣扎了许久。
“什么事?”
“政司死前想说的话是……他想说……”虽然他答应过不该把话说出来,但是他无法再让其它人也有相同的遗憾。
流芷晶不明白的看着他的脸色,捉紧了他的双手问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他一直爱着你。”燕赤凰闭上双眼,把好友一直说不出口的话传达至她的耳里。
“政司他……爱我?”她瞠目结舌的颓坐在地,双手从他的手中缓缓垂下。
“赛门、晓还有影尾也是,他们都爱你,就像我爱你这么深。”他放开了一切,捧着她的脸庞低诉。
“我爱的人是你。”她眨着眼试着反应他的话,震荡的涟漪从她的心头向外扩散,泛满全身。
“我知道,他们也都知道,但是我们每个人为了你,都愿意牺牲。”她的任何言语都是他们想虔诚聆听的天籁,她的心愿和她的爱,也是他们愿意成全的。
“我……”她心头的余震更加持续,哽咽着的喉头,无法完整的发出声音。
“芷晶,我不是要让你难过才告诉你,只是,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他们的心意,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有说不出口的遗憾。”一个无法说出感情的政司就够悲伤了,他不能再让其它男人的情意都被他们自己掩埋。
“为什么要爱我?我根本就无法偿还他们给过的爱。”她几乎要承受不住,隐约的,她彷佛听见了许多颗心碎的声音。
“爱如果能控制就好了,但你太耀眼,你让我们太想爱,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纵使他们没有绝对的希望,但他们也没有绝对的失望,至少他们还能当你一辈子的朋友,友情里面,也是有情。”他珍惜的以手指在她脸上轻抚,替其它人说出他们心底想说又极力压抑的心情。
“当朋友不苦吗?一群傻子……”她泫然欲泣,爱人如果没有回报,太苦,被爱却无以为报,则太沉太累,他们每个人的心灵,都会因此变得沉重。
“别这样,能够被爱,是件幸福的事,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那个故事吗?你就像是我曾说过那个故事里的月国公主,而我们,全都是围绕在你身边的皇子。”他不知道他该如何对这些也爱她的男人嫉妒或是吃醋,因为他的心情也跟他们一样,只想要给她爱,即使可能会心碎,也还是义无反顾。
“他们若不爱我的话,他们也就不会从我的身边逃开是不是?”她终于明白晓为什么要离开,她也知道那些人在她婚礼前,每个人都有借口离开的理由是什么了。
“逃开你,是他们不想让你看到他们的伤痛,但是,也请你不要剥夺他们爱你的权利,爱是无法回收的。”燕赤凰在为他们解释时,甚至还替他们争取一些权利。
“赤凰,欠他们的情,我该怎么还给他们?”悬荡在幸福和忧伤之间,她无法唤回溢出眼眶的泪水。
“爱是不需要回报,爱的本身就是一种完成,他们只要你幸福,所以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政司对我交代过,别让你哭,要永远都让你开怀的笑着,而我会做到这一点给他看。”他把她的泪吮净,轻柔的将她抱在身上安抚着。
“那他们的幸福呢?”他们两人在其它人的成全下得到了幸福,却同时也让其它人失去了。
“爱过,就是一种幸福,现在我们只能祈求他们能再遇上能与他们相属的人。”他不胜感激的拥着她,心底深深期盼其它人也能和他这般幸运的再与其它人相遇。
“晓……我把晓的心伤透了。”她想起晓在离开日本前对她说的那句话,他在说那句话时,心里一定很痛很难受。
“他选择一个人承担,他选择把你交给我。”燕赤凰在她的眼泪又要掉下来时,吻上她的唇。
他用这个吻告诉她,他是多么需要她,他多么的感谢其它人的主动退让。
“我一直以为是别人有罪于我,没想到我也是有罪于人,我也是个罪人。”她靠在他的肩头,疲倦的抱紧他。
“被爱不是一种罪,他们都明白,所以才不告诉你。”可能大家都想到她会有这种反应,所以才会一致的闭口。
“我只爱你一个人,太多颗的心,我无法负荷,所以往后我只能用更深的友情来爱他们。”她贴近他的心房,无法想象她在整个灵魂都被他占领后,还能怎么分割她的爱给别人。
“他们会懂,政司也会懂。”
“我若不下这个决心要和你们一起瓜分黑帮,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免于伤心?”
她抬起头望着他,不相遇,就不会有爱,没有爱,就不会有得有失。
“不,因为你,我们这些同伴才能在世界的各角落站出来重新聚在一起,我们要和你一起站在黑帮之最,这是你的愿望也是我们的愿望,对你,没有人有怨,只有爱。”
是她促使同伴的团圆,也因为如此才能找到主谋者。
“他们说的?”她苦笑的问。
“是的,他们一直不肯让我告诉你。”他微笑的点头,一点也不后悔把这些话告诉她。
“我永远也来不及补偿政司了。”其它人她还可以弥补,可是只有政司,她什么也无法为他做。
“若晶和你长得很相似,小时候政司老是弄不清你和若晶,我们把政司和若晶葬在一起好不好?也许政司会很高兴。”燕赤凰带着一点黯伤的表情,请求她的同意。
“好,这样若晶也不会寂寞。”她赞成的点头。
“在政司下葬之前,有一个人必须送他一程。”燕赤凰没忘记他要找那一个辜负政司孝心的人来陪葬。
“我们一起去找燕赫。”她牵着他的手,同心的望着他。
“我们去叫燕赫给我们的命运一个交代。”
※ ※ ※
燕赤凰拍着率领所有手下包围燕赫的影尾的肩问道:“影尾,燕赫人在哪里?”
“按照计画被我们围困在他的华宅里头,他哪里也去不了。”影尾指着眼前的大宅在他忙了一整晚后,燕赫的人都被他活捉,并且已经将燕赫能逃走的路线彻底封死。
“拥护他的手下你要怎么处理?”流芷晶脱下外套,边整理武器边问燕赤凰。
“对我投诚的,永远放逐不准他们再回亚洲,不从的就处理掉,他们都曾背叛过我。”
他勾着唇笑,背叛他的人就该知道会有这种下场。
她扔给他两把枪,笑着问道:“那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好等的?”
“打老虎的时间到了。”燕赤凰把枪收好后揉揉脖子,蓄势待发的望向燕赫家的大门。
“等一下。”在他们才要踏进大门时,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叫他们。
“晓?”流芷晶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来自远方的晓。
“还有我。”赛门也从另一个地方出现,赶在他们出发前加入。
“赛门?”燕赤凰怔怔地看着他。
“没有我们你们怎么可以先动手?”赛门在脱外套时,露出了藏在衣服里头的枪枝。
“把燕赫留给我,不能少算我一份。”晓也脱去了大衣,并且向身后的手下拿武器。
“你们都知道了?”流芷晶面有愧色的看着他们。
“消息满天飞,我怎么不知道?燕赫他竟然杀政司那个菩萨,我要把他的心挖出来祭政司!”赛门义愤填膺的道,心里想到仁善的政司就是一阵绞痛。
“他还杀了我们所有人的父母,我要替我们的父母讨回公道,也顺便算算这些年来他给了我们多少痛苦。”晓优雅的把子弹上膛,他也有好多话要跟那个主谋者“聊聊”。
“好!我们一起去。”燕赤凰拍着他们两人的肩膀,然后握着流芷晶的手一起进入大宅。
他们才踏上二楼,就有好几发子弹从主卧室射出来,阻止他们的前进。
“影尾没把人都处理掉,除了燕赫还有别人在欢迎我们。”燕赤凰把身子贴靠墙上,有些责难的看着心虚的影尾。
“影尾还是伤患,要多体谅他。”流芷晶靠在燕赤凰的身边替受伤未愈的影尾说话。
“影尾没把余党除完?太好了!”与他们隔了一道门的距离,也是贴在墙边听了这段话的赛门显得兴奋不已。
跟赛门躲在同一边的晓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敲敲他的头问道:“里头有多少人?”
赛门迅速探头进去,然后再躲子弹的把头缩回来。“左边七个,右边十个。”
燕赤凰二话不说的闪到门口朝里头开枪,然后又退回原位。
“现在呢?”第一次看到燕赤凰快如闪电的动作,晓揉揉眼再问赛门。
“左边一个右边三个。”赛门再往里头探人数,不满地说。
晓以全新的眼神打量着燕赤凰,“赤凰,你删人数都删得这么快和多吗?”这么快的枪法,他可以去演电影里的神枪手。
流芷晶抚着额叹气,“他今天已经很克制了。”上次被围攻时,他曾一口气删过更多的人数。
“我还留四个没让他们全进袋,这样大家刚好都有一个可以当作暖身。”燕赤凰接过影尾送上的新弹匣,并且说明他还有留一些人给他们。
“进袋?”晓皱着眉看赛门,听不懂这个奇怪的术语。
赛门替对燕赤凰不是很熟的晓解释,“他是个撞球高手,喜欢把人当撞球打。”
“一人挑一个喜欢的。”燕赤凰很大方的让他们挑选。
“赤凰,你怎么没留人给那一个?”晓数完了里头和外头的人数,指着没看过的影尾。
“影尾跟来当观众就好,他不在这场恩怨里头。”燕赤凰不打算让受伤的影尾蹚这淌混水,只让他留在观众席。
“是。”影尾听了燕赤凰的安排后,听命的点头。
“影尾,你听赤凰的话?”赛门对影尾的大转变不禁感到好奇,他记得他回意大利前,这个影尾还很讨厌燕赤凰。
影尾静静地垂着头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好听赤凰的话。”流芷晶也是很纳闷,除了她之外,她第一次看见影尾也听别人的命令。
“赤凰,有空你要教我。”赛门崇敬的望着燕赤凰,希望也能学到让影尾投降的窍门。
燕赤凰瞪他一眼,“这种方法你不要学。”他可是把影尾从鬼门关前拉回来,才换到这种意外的忠心。
“最好先讲好燕赫要留给谁,免得没杀到他的人会感到遗憾。”赛门先和他们说好,怕自己的手脚若慢了些,会宰不到燕赫泄愤。
晓边准备边告诉他,“先把他留着,最后大家一起来算。”
“女士优先。”燕赤凰绅士的礼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流芷晶先动手。
流芷晶绕过他,无畏无惧的快步进去里头,四声枪响后,房内又恢复了寂静。
“赤凰,你看她!”赛门气愤的指着里头全部倒下的人,不满的瞪着礼让的燕赤凰。
晓立在门口感叹,“芷晶,好歹你也留一个给我们暖身。”刚才燕赤凰替他们算得那么好,留给他们一人一个,她一进去后,现在一个都不剩了。
“对不起,我最近在学打撞球,我也有清台的坏习惯。”流芷晶无辜的眨着眼,这些都是她从燕赤凰那里学来的。
“没关系,燕赫还在不是吗?”燕赤凰安慰着赛门,指着躲在桌子底下的燕赫。
赛门朝桌身开了几枪,忿忿地吼着,“老头子,出来!”
“燕赫,我要你出来对我们说个故事。”晓蹲下身子,把燕赫伸出来的那把枪轰离手。
“四个黑帮的首领拿着枪会只是要我说故事?”自知躲不过的燕赫,缓缓地出来。
“你如果说得动听点,也许我会放过你。”流芷晶笑意盈盈地找了张椅子坐下,优雅的交跷着脚。
燕赫两眼一亮,喜出望外的问道:“你会放我走?”
“你会错意了,我是说你的身上可以少几个洞。”她挑挑细眉,轻泼他一盆冷水。
“死人可不会说故事,被威胁的人也不会。”燕赫瞇着眼看她,反而转过来威胁。
“但是受伤的人能。”燕赤凰快速的把他捉过来,踹倒在地,一手压着他的胸膛,一手按着他的右手腕,猛力地把他的右手折断。
“你……”燕赫在短暂的错愕后被手腕的激痛痛醒神智。
“你的故事再不开始说,接下来就换左手了。”燕赤凰把手放到他的左手手腕上。
“住手!我说。”燕赫瞳大了眼,连忙改口。
“我帮你起个头,你杀我们的父母,理由是什么?”晓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捏着他的老脸问道。
“是我瞒得不好,还是被你们猜出来的?”燕赫转过头,硬是不看他居高临下的姿态。
“再笨的小孩也会长大,更别说你的计画有多差。说!为什么挑中我们?”晓对他的举动很不满意,于是再用力的捏紧他的脸,让他把头转回来。
“你们的父母都是杰出的黑帮分子,而你们更是精英生出来的精英,要挑,我当然挑最好的。”燕赫用未受伤的左手推开他,表情显得洋洋得意。
“杀了我们的父母,你只是要利用我们这些精英的后代为你打天下?”燕赤凰握紧拳头,愈听心火愈旺。
“不止是我,收养你们的人,都很赞成我的小建议。”燕赫诡异的大笑,想起容易被利欲左右的那几个收养人。
“你起了一个头,所以流远伐他们都是照你的建议收养我们?”流芷晶走到他们的身边,瞪着燕赫刺眼的笑容。
“你那个叫若晶的妹妹能当植物人被那样的养着,也是我提供给流远伐的主意!”
燕赫更是张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瞳对她大笑。
“是……你?”流芷晶紧握着手里的枪,无法忍受胸中的那股震颤。
“城贵川呢?你又给他什么建议?”燕赤凰把他从地上揪起,把枪口抵在他的额上,强迫他站好。
“我告诉他转卖她们姊妹俩会有什么利益。”燕赫从容的整理仪容,不疾不徐的说着。
“你竟然让她们受苦?”晓在燕赤凰动手前先把燕赫的笑容揍掉在他的拳头下。
“晓,你把他的脸打太偏了,我帮你打正一点回来。”赛门慢慢拎起跌坐在地的燕赫,把拳头轰上他另一边的脸颊。
“你们……”燕赫抚着肿胀的双颊,丝丝的血水溢出两边的嘴角。
“我没把你打死。你还活着,还可以继续说故事。”赛门耸着肩笑道,又把他给拎起来。
“把故事说完,我为什么会被兰达家收养?”晓冷眼低头看他,很介怀他身处在暗云汹涌的兰达世家。
“我需要你替我得到美国,我也需要他替我得到意大利、甚至欧洲。”燕赫把眼神徘徊在他和赛门的身上。
“你想要整个黑帮世界?”燕赤凰不停的摇头低笑,燕赫的野心居然大得令人觉得荒唐。
“我要整个蓝色星球!”燕赫不许他嘲笑,受辱的对他喊道。
“凭你?”燕赤凰啧啧有声的笑问,手起手落间就打断他的鼻梁。
“四个成年人欺负一个老人,你们这样也配当黑帮的首领?”燕赫捂着受伤的脸部质问,鼻间的鲜血不断涌出。
“现在你想讨年纪的人情?好,要算大家一起来算。”沉静许久的流芷晶睁开眼,愤怒的走近他。
“算什么?”燕赫被她肃然的气势吓慌了手脚,频频想后退,但是身后的赛门又把他推回原位。
“当我们是孩子时,不也是这般被你玩弄?你让我和若晶被人卖来卖去,你说,我该把你卖去哪里?”她把脸逼向他,看着这个野心勃勃、曾经毁了她一切的老人。
“芷晶,他太老了,没行情也卖不出去。”赛门嘟着嘴替燕赫回答。
“当植物人呢?”流芷晶再问,这也是他曾经发明过的招数。
“养这种老人那会很花钱,而且我不想浪费医疗资源。”晓在燕赫还没开口前又反对这个提议。
“给我一个建议。”流芷晶拍着两手征询大家的意见。
“或者,像政司一样让他这里开一个洞?”燕赤凰把枪口指着他的胸口。
“燕赤凰,我养过你!”燕赫张大眼瞪着那把对准他的枪大叫。
“我不是你生的,你杀政司的时候不也说过你没生过政司?”燕赤凰把话掷回给他,他没有一刻忘记秦政司是怎么死的。
“燕赫,你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政司替你求情,你却偏要杀你唯一的保命符,现在不会再有人对你心软,你后悔吗?”赛门在他背后轻踢他一脚,提醒他。
“我后悔没先杀你们。”他应该先杀眼前这四个人,再杀秦政司。
“抱歉,你后悔的时间有点晚,好象来不及了。”赛门毛躁的使力踢他,而在他往前倒向流芷晶之前,晓又把他拉扯回原位。
“我让你们都站在世界黑帮的首位,有权有势,光凭这一点,你们就都要感激我!”
燕赫狼狈不堪的对他们四个大吼。
燕赤凰捉起他的发,抬高他的头问道:“感激?我们曾要求过吗?”
赛门搓着双掌,眼底更是冒火,“谁要在那种环境下生活?我每天派人暗杀你,让你试试我过的日子好不好?”他过了无数年要防暗杀的日子,全都是因为一个老人的野心。
“你们有今天的成就,全是我给你们的。”燕赫挥开燕赤凰的手,环看着他们四人。
流芷晶缓缓地抬起头问道:“你剥夺了我们原有的生活,再让我们投入炼狱里,你给我们的是什么?”
“我给你们黑帮至高无上的权利!”是他给他们这一切。
“即使是现在,你仍没有悔意?”燕赤凰瞪着他叫嚷的脸,忍不住的杀意涌向手里的枪。
“我从来不后悔,我也不后悔我做的事。”
“我不想再听故事。”流芷晶撇过头,不想再和他说下去。
“我也听够了。”赛门从燕赫的身后捉紧他的两只手臂。
“等等……”燕赫猛然知道死期将近,心慌的摇头。
“我不是录音机,不收遗言。”赛门把他架向一旁,让他面对着其它三人。
“谁要先来?”燕赤凰转头问着其它三人。
“我最后,不然他会一下子就死了。”流芷晶怕自已一枪就把他解决,主动要求排在最后。
“我有一个好主意,你们要不要听听?”晓按着两掌,扬起怪异的笑容。
“请发言。”赛门欢迎之至的请他献计。
“赛门,你在西西里用汽车炸弹;赤凰,你们香港专用枪枝火拚;芷晶,你的日本则流行刀和枪,不过,这些在我们美国都落伍了,你们应该吸收最新的潮流新知。”晓对他们三人摇着手指,说他们的手法都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赛门很认真的问他,“现在最新的潮流是什么?”晓没说,他还不知道自己已退流行了。
“这个。”晓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透明的瓶子里放着四颗颜色不同的药丸。
“这是什么?”燕赤凰接过来,和流芷晶一块研究着。
晓亲切的拍着燕赫的脸颊说明,“毒,我喜欢以毒攻毒,把毒用在这个恶毒的老头身上,天经地义。”
燕赫恶狠狠地瞪着他,不答一语。
流芷晶纳闷的问,“晓,你哪来这东西?”怎么他在美国会研究起这种东西来了?
“这是我的私人实验室,针对我日常需要所发明的,来,一人拿一颗。”晓对流芷晶眨眨眼,把瓶里的药丸倒出来,分给他们一人一颗。
“你的实验室到底发明了几种啊?”燕赤凰看着手心里的药丸,想不到晓对这种东西的日常需要量会这么多。
晓详细的对他解释,“这四颗合起来只是其中一种毒药,而四颗都有另外的作用,但真要让强烈的毒性发作,要四颗一起喂才行。”
“老头子,为了报答你这些年对我的‘恩惠’,我先喂你。”赛门听了后,马上把燕赫转过来,强把药塞进他的嘴里。
“我不……呃……”燕赫被强塞的药丸噎住,不禁边咳边呕,想把药给吐出来,但是赛门紧紧捂住他的嘴。
热心的晓倒了一杯水,拿开赛门的手喂他喝,“喝点水,别噎到了。”
“你……”燕赫在喝水的同时,冷不防的觉得自己又不知不觉的吞了一颗药。
“托你的福,下毒的功夫我练了好几年。”晓笑咧着嘴嘉奖让他成为一个用毒高手的燕赫。
“这是我和政司报答你的‘养育之恩’,张嘴。”燕赤凰手里拿着颜色鲜艳的药丸在他眼前晃。
“燕赤凰,你敢……”燕赫犹在骂他时,冷不防的就被眼明手快的燕赤凰给塞了一颗药。
“晓刚刚说过要四颗才会有作用,现在你才吃三颗,所以你还不会有事,何况,这里还有一个人还没送你礼物。”燕赤凰朝他笑笑,轻搂着流芷晶告诉他。
“燕赫,你想知道所谓的痛苦,是怎么一回事吗?”流芷晶徐缓地说,看他的两眼渐渐睁大。
“不要……”被强押住不能动弹的燕赫,冷汗涔涔地对她摇头。
“我们每个人,从没有机会对你所安排的一切说一个不字,不过,我们可以让你求我们让你死。”流芷晶把他紧闭的嘴撬开,将最后一颗药丸塞入他的嘴里。
第四颗药丸一下肚后,燕赫立即觉得腹痛如绞,捧腹跪下。“解药……给我解药——”
“喂,你有解药吗?”赛门扬眉,无辜的问着提供货源的晓。
晓耸耸肩,“我没要我的实验室发明那东西,我一向都用不到。”他很少用这种要用到四颗的药,通常他都是一颗就解决了,被下毒的人都来不及喊要解药。
“糟糕,他好象挺不住了。”赛门搔着头说。
“我记得毒效可以维持一段时间,唉,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晓不屑的看着正在地上翻滚,却又一时之间死不掉的燕赫。
“有谁要送他最后一颗子弹,好解除他的痛?”燕赤凰看了眼痛得哀叫的燕赫,懒懒地问其它人。
“就让他这样吧,我不想再浪费子弹。”晓伸伸懒腰,搭着赛门的肩转身。
“杀了我……”想要痛快求死的燕赫朝流芷晶虚弱的说。
“你就留在这里痛,慢慢体会无助的感觉。”流芷晶微微一笑,勾着燕赤凰的手臂漠然的离去。
燕赫躺在地上对着他们离去的脚步声声嘶喊,“回来,杀了我……”
没有人听见他的话,燕赤凰缓缓地把门关上,留下他一个人等待死亡。
“大家难得在一起,我们去政司的灵前聚一聚?”流芷晶走出燕家后,对他们三个人建议。
“我带了一瓶特选的好酒要给政司喝,你们也一起来尝尝。”赛门欣然同意。
“晓,我要告诉你一些政司还有赛门和影尾的糗事。”燕赤凰对晓勾勾手指,想让他听听在香港发生的八卦新闻。
“他们做了什么蠢事?”晓感兴趣的凑到他的身边问道。
“我和芷晶约会时,他们在当电灯泡。”这些男人让他在向芷晶求婚时,光线特别明亮。
“哇!不准你说那件事!”赛门脸红得哇哇大叫,想把燕赤凰的嘴捂起来。
“我要听……”


第十章

“我在美国的地下王国快完成了,我想把联合统一的约订日订在一九九九年的最后一天。”晓坐在政司和若晶合葬的墓前,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告诉其它同伴。
“好日子。”流芷晶举起杯子与他相敬。
“联合以后黑帮界就不会再有恩怨和纷争,会变得很和平。”燕赤凰的脑海忽然浮现一幅世界大同的画面,使他不禁皱起眉头。
赛门也蹙眉道:“我们算是世界和平主义者?”这样以后的黑帮还叫黑帮吗?
“我不敢想象黑帮会变成真善美的世界。”晓也是觉得这样的黑帮好象怪怪的。
“政司一直很希望能这样,我们会不会刚好成全了那个菩萨的心愿?”流芷晶这才想到这一点。
“我们以后可能没办法当坏人了。”如果黑帮像慈善事业,燕赤凰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混。
“你们有谁知道好人该怎么当?”赛门一个头两个大的看着他们。
晓搔着发说:“谁当过?”他们哪个人有过这种经验?
“我觉得……联合的这件事好象需要再从长计议。”流芷晶发现理想虽然伟大,可是要当个伟大的人,实际上却很困难。
“我同意。”其它三个男人忙着点头应和她的话,连站在旁边的影尾也不停点头。
流芷晶看了这四个都爱她的男人后,莞尔的漾开笑颜对其中三个人说:“晓、赛门、影尾,我有话想问你们。”
“芷晶,你想对他们说什么?”非常了解她的燕赤凰,在看了她的笑容后紧张的问。
“我后知后觉的那件事。”她对他眨眨眼,提醒他。
“你别挑我势单力孤的这个时候。”她想现在说?这群男人会拆了他,怪他鸡婆的。
“别理他!你想说什么?”赛门推开反对的燕赤凰,讨好的对她笑。
“我听某个人说……你们都暗恋我?”她抚着下巴,以无邪的眼神看着他们三个。
“谁是那某个人?”他们三个人都涨红了脸,一起大声的问道。
“他。”流芷晶轻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想要偷偷溜走的燕赤凰。
“燕赤凰!”赛门磨着牙,把他的脚步拖住,在他的耳边大叫。
“我是替你们着想,免得你们一直憋在心里,你们该感谢我的好心。”燕赤凰捂着双耳笑道,他是个无辜又有同情心的好人呀。
“好心?你的心肠那么好,为什么不干脆把她让给我?”赛门扯着他的衣领问道。
“喂,你可别把事情混淆,老婆归老婆,这种事是谁说让就能让的?”燕赤凰板着脸推开他,他对他们只有同情,但从没说过他有礼让之心。
“芷晶,你还可以后悔,不要嫁给那个鸡婆又会同情的男人。”晓双手握着流芷晶的手,语气很诚恳的告诉她。
“恐怕不行,他已经向我求婚,而我也答应了。”流芷晶笑着摇头,她今生的新郎只会是燕赤凰。
“我现在向你求婚,你改嫁给我。”心事被人说出后的晓,不再掩掩藏藏,还赶在她未出嫁之前向她求婚。
“晓,你也想抢我的老婆?”已经快要和赛门打起来的燕赤凰,不敢相信那个晓居然在此时向芷晶求婚。
晓昂着下巴,“她还没结婚,不算是你的老婆。”他现在决定不要把她让给那个对同伴同情心过多的男人,谁知道燕赤凰会不会哪天看哪个男人爱得比他们更苦,随随便便的就把她给让出去?
“你自己以前有那么多机会,那时你为什么不向她求婚?”他已经要把老婆娶到手了,而这些人现在才要扯他后腿?
晓搂着流芷晶的肩冷看他一眼,“那要怪你。”他以前是太尊重心上人的心愿才主动退让,可是他突然发现燕赤凰的资格好象不够娶她。
“我?抢不到老婆你要怪我?”燕赤凰气得发抖的看着晓,他居然还在他的面前把手放在她的身上。
“我藏了那么多年的心事,谁教你要把它说出来?”他本来是想委屈的隐藏一辈子,但既然已经被说出来了,他就要把她抢回来。
“晓,不用跟他说那么多,过来帮我把他围起来。”赛门对晓挥手邀请。
“我要结婚了,你们才挑这个时候翻脸?”燕赤凰气急败坏的看着这两个摩拳擦掌的情敌。
“你要结婚了?那更好,不趁现在向你要老婆以后就没机会了,今天就把她还给我。”
晓把西装外套脱了,卷起袖子告诉他。
“我虽然同情你们的失恋,但我才不会把芷晶给你们。”燕赤凰也扯掉了颈子上的领带,要捍卫自己的爱情。
“你的友情不是很博大、很为我们着想吗?”晓扬着嘴角笑问他。
“友情跟爱情是有区别的,现在我们是情敌,少跟我谈友情。”燕赤凰把之前对他们的同情统统收回,而且很恨自己的多嘴。
“哟,现在想跟我们拆伙?”赛门把拳头按得咯咯作响。
“在我结婚之前我对谁都没有友情,你们谁都别想跟我抢老婆!”燕赤凰挥着手,他现在一个朋友也不认。
流芷晶一手拍着尚未加入战局的影尾的肩,语气轻轻柔柔地说:“影尾,我以后会更加爱护你的。”
“小姐,我也有私人恩怨。”影尾红透了整张脸,把眼睛瞪向燕赤凰。
“去吧。”流芷晶大方的让他去寻仇。
“影尾,你也想恩将仇报?”燕赤凰扠着腰,气呼呼地看着又一个想揍他的男人。
“这个跟你对我的恩情无关。”影尾完全不给商量的余地。
“影尾,你堵他的右边,晓来堵中间。”赛门忙指挥着他们各站在最好的角度堵住燕赤凰。
“你们只有三个人,受伤了可别怪我。”靠双拳和双枪打出天下的燕赤凰,不把这种小场面放在眼底,而且很难保证他不会让这三个人全倒。
“想要上教堂结婚就先打赢我们。”晓甩着双手,看向其它两个同伴。
流芷晶虽然已经掩住嘴,可是笑声还是让燕赤凰听见了。
“芷晶,你还笑?”陷害他她还笑得出来?她明天结婚时,她可能会有个挂彩新郎。
“赤凰,你要小心一点,别忘了我们明天还要结婚。”流芷晶在远处叮咛他。
“他结不成了。”晓瞇细了两眼说,和其它的两个人一起把拳头对向他。
燕赤凰边打边喊,“我要结婚!”
流芷晶看了那群打得难分难解的男人一会儿,转头开怀的抚着墓碑说:“政司、若晶,他们现在很忙,可能要再等一下才能和你们叙旧,我们先来聊聊。”
她仰头,发现绿芽已在枝头绽放,春意已在枝头,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她闭上眼微笑的想着,这个季节,北国夜色里的冬雪已经融化,再度化为溪水滋润大地。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