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4-26

云过是非: 重生之嫡子 31-35

☆、第三十一章 逃婚

芝熙听少爷这麼说,竟无端端感觉到一些凄凉,因放软了声音道:「这件事倘或少爷铁了心,那奴婢也没什麼可说的,偏别让吗吗们知道,也别让嶠襄知道,不然老爷和太夫人也就知道了,若要让太夫人知道,还指不定怎麼怪少爷胡闹。」

郁瑞道:「我知道你是好意,这个院子裡,除了时鉞和你,我也不知还信谁才好。」

芝熙听他这麼著,鼻子都堵了,险些呜咽出来,「少爷,您可别这麼说……」

时鉞站在一旁,终於开口道:「我只是给少爷医病,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哭啥。」

芝熙瞪著时鉞道:「你还没良心,若你把少爷医坏了怎麼办。」

时鉞道:「我是医腿,又没要给少爷两刀。」

说著又对芝熙道:「宅子裡有备著针灸的针麼?」

芝熙道:「你还会针灸了?」

「你只管去拿来。」

郁瑞冲芝熙点点头,芝熙这才去了。

因著唐家管教的很严格,下人不凭牌子,连一个线头儿都领不到,芝熙只好去和诚恕软磨硬泡,说郁兮园的吗吗染了风寒,听说时鉞学过医术,所以要借一盒针灸用的针去。

诚恕那是什麼样的人,单听芝熙的话半信半疑,不过还是给她开了票子,让她去库房支取。

只不过把这件事告诉了唐敬,芝熙还欢天喜地的捧著盒子回去,告诉郁瑞没人知道,她把管家给骗了。

唐敬自然也不信,只是想了片刻,对诚恕道:「你去给我查一查这个叫时鉞的人。」

诚恕点头应下,立马就退了出来。

唐敬吃了晚饭只歇了一会儿,老太太又命人来请他过去,要继续谈谈续絃的事情。

唐敬皱了皱眉,随手拿过一本书来翻,一面翻,一面道:「去给太夫人回话,就说我晚上有几个账簿要看,实在不能抽出功夫过去。」

那丫鬟听了话,只好点点头,回去回话了,太夫人问她,老爷是否真的在忙,丫鬟多一句也不敢说,弄得太夫人没脾气。

唐敬被老太太弄得不堪其扰,就算他孝顺,但唐敬打定主意的事情,凭别人如何说,也决计不会回头。

尤其是这种事情,唐敬的心思根本不在后院上,如今后院已经这麼多人了,成天不是这个委屈就是那个来告状,唐敬本不是心思细的人,更加不会哄人,只会觉得厌烦。

早些时候唐敬还有些担忧,毕竟这个应付事儿的嫡子是瘸子,而且身体还弱,一副好欺负的模样,不过事实证明他想差了,唐郁瑞确实身子弱,但并不好欺负,而且面对大事的时候丝毫不会乱了阵脚,就连进宫去应付皇上和太后也没有差错,这正是唐敬所需要的嫡子。

唐敬有的时候在想,再考验考验他,倘或真是合心意,唐郁瑞变成真真正正的嫡子又何妨?

唐敬才不愿去管那些繁文縟节,在这种朝廷是虎,商人是羊的境况下,唐家弃官从商也没人吭一声,纵使嫡子是瘸子,只要唐郁瑞有能力,能服眾,所有人不照样也要巴结著。

他的前半辈子都活在唐家的家规和管教之下,上沙场,混跡朝廷,眼睁睁看著兄弟们战死沙场,父亲叫他不能哭,面临生死都不能哭,唐敬也不知什麼能让他动容,渐渐变得视一切都很淡漠,或许在他心裡,只剩下光大唐家的门楣了,而这个唐郁瑞,是第一个能叫他动容的人,或许是那份淡泊安静的气息让唐敬感到平和罢。

唐敬一面出神,一面翻著手裡的册子,不经意瞥了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就将册子扔在桌子上。

嶠襄看老爷站起身来,道:「老爷,夜了,您是要出门去?奴婢给您拿件衣裳来?」

唐敬道:「不必拿衣服,去趟郁兮园。」

嶠襄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应声,叫小廝掌了灯来引路,随即跟著唐敬往郁兮园去了。

郁兮园裡,芝熙拿来了针,时鉞检查了一下,让芝熙扶著少爷躺在床上,把裤管撩上去。

郁瑞躺好,就见时鉞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道:「少爷,我可下针了。」

郁瑞点点头,时鉞拿著针的手,真别说有点儿打哆嗦,一针下去,就好像扎到了芝熙,芝熙「啊」的一声叫出来,道:「混小子,你没吃过猪肉,还能没瞧见过猪跑嘛!出血了!谁家针灸会出血啊!」

芝熙忙拿了乾净的帕子给郁瑞捂著,不过就流了一个血珠儿,针那麼细,早就癒合了。

郁瑞道:「没那麼大惊小怪的,我又不见得疼,出血是好事儿,总归我的腿还活著。」

「噗。」芝熙被少爷的话逗笑了,又转头对时鉞道:「别再出血了。」

时鉞白了她一眼,「我也不想啊,可我是第一次给人下针。」

「第一次?」

芝熙差点没惊得跳起来,道:「第一次你也敢狂?我家少爷不是练扎针的小娃娃。」

时鉞也紧张,握著针手都出汗了,道:「以前只见爹爹给人扎针,我也读了不少医术,应该是没扎错才对的。」

郁瑞听他这麼说,也险些被气死,道:「敢情你真是没吃过猪肉,只看过猪跑。」

时鉞头一次一瘪嘴,郁瑞笑道:「算了,反正我不疼,你就放开手扎罢,好的歹的都是它,我相信你。」

芝熙差点喊一句「奴婢不信啊!」

时鉞这回让芝熙掌了灯过来,又开始準备下针,他琢磨了好一阵,额头上都冒出汗来,还没下针先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芝熙也紧张啊,攥著帕子等著给少爷擦血。

不过这一针下去似乎没流血,等了半天也没流,郁瑞躺平了看不见自己的腿,倒是时鉞和芝熙同时鬆了口气儿。

时鉞又开始下第二根针,等扎了五六针之后,芝熙又发话了,「你要把少爷扎成筛字眼儿嘛!」

「不懂别碍事,针灸是扎穴位按摩,你见过金鸡独立只扎一根针的麼。」

芝熙心说我是没见过,但我也没见过扎这麼多啊。

过了好长时间,时鉞终於把针扎好了,道:「等一等才能起针。」

就在这等著起针的空当儿,谁也没成想,唐敬却来了。

吗吗们最先进来,岂知道一进裡屋竟是著光景,看著少爷两腿都是针,年纪大了差点厥过去,冲上前喊道:「少爷您这是怎麼了?老爷要来了。」

芝熙道:「什麼?这麼晚了,老爷来做什麼?」

「你管老爷来做什麼,已经进院子了!」

芝熙对时鉞道:「快起针快起针啊!」

时鉞赶忙过去起针,芝熙和吗吗们出去迎著老爷,能拖些时候是些时候。

只不过唐敬早就看出他们拦著自己,一概不理会,直接往裡走,等到唐敬进了裡屋的时候,时鉞刚刚好起完针,赶忙扶著少爷坐在轮椅上。

郁瑞一脸淡然,似乎不著忙著慌的给唐敬请安,道:「不知这麼晚了,爹爹有什麼事儿?若是有事儿,只管差人叫郁瑞过去吩咐也就是了。」

唐敬环视了一下屋子,桌上还摆著没盖上盖子的针灸盒子,时鉞登时有些无措,赶紧过去扣上盖子。

唐敬坐下来,道:「确实有事,我要去江寧几日谈生意,估摸著少不了些日子,如今你在家裡也就是去家塾,你年纪也不小了,往后要是接手家业须得习学著生意上的大小事务,不如这次就跟我一併过去。」

郁瑞这一惊不小,顿时瞪大了眼睛,诧异的不得了,唐敬带著自己去出京谈生意?让自己接触生意上的人或者事儿,难不成这是接受自己做唐家的嫡子的兆头麼?

唐敬看著郁瑞第一次发愣,薄薄的唇瓣微微张开,似乎很惊讶,瞪著黑白分明名的大眼睛,眸子裡泛著内间儿緹红色的烛火,煞是好看。

唐敬道:「如何,不愿意?」

「不不。」郁瑞赶忙摇手,随即又赶忙点头,「儿子愿意的,愿意的。」

唐敬听他说的诚恳,生怕自己反悔,禁不住笑了一下,道:「倘或愿意一併去,那就拾掇行李罢,也不需要带什麼,江寧有唐家的别庄,铺子也有后宅,你想住别庄和后宅都是可以的,少带些路上关系的衣物足够了。」

「是,儿子让芝熙明天就拾掇。」

「时间不等人,明天来不及了。」

郁瑞不明白他的话,道:「难不成明天一早就走?」

唐敬仍然摇头,道:「一会子就走。」

郁瑞眨了眨眼,这不就是连夜出发麼,江寧也不知出了什麼大事儿,需要连夜出发。

嶠襄听了,诧异到:「老爷?那太夫人那边儿……」

唐敬道:「我和少爷都出门去,就留诚恕和你作纛旗儿了,太夫人先不要与她说,等明日一早再说。」

郁瑞听他这麼说,顿时明白了……

原来唐敬是耐不住老太太的压力,要逃婚……

不过若唐敬真的藉著出去谈生意的藉口跑没人了,自己留在家裡,一定会看太夫人的脸色,跟著一併出去也是好的,尤其唐敬说让他习学著生意上的活计,这更让郁瑞欢心,他似乎回忆起了上辈子,郁瑞天生对生意就有天分,经过他手的生意,没有谈不拢的。

郁瑞的心臟在碰碰的跳,他突然意识到,其实这辈子他不是淡然了,凉了心,而是还没有能够触碰到他心坎上那根弦的东西。

谁不想一展抱负,郁瑞也不能免俗,而能够让郁瑞展现抱负的人,无疑就是唐敬。

芝熙和吗吗们乱起八糟的开始拾掇东西,郁瑞和唐敬坐在裡间儿裡喝了一会儿茶,期间唐敬没再说什麼,只是询问了郁瑞的身体,问他吃了药不吃,腿上上药了没上,每日在家塾吃些什麼饭,有没有睏乏之类的。

虽是一些看起来客套的词儿,不过郁瑞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打从听说自己可以跟著唐敬一併去谈生意开始,就觉得唐敬待自己不同了,也不是第一次见面那样冷心冷性的。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芝熙和吗吗们拾掇了东西,嶠襄也进来,回话说外面的车马套好了,就等著少爷老爷。

唐敬亲自推著郁瑞往外走,因為院子仪门或者通堂的门槛很多,轮椅每每过这些地方都很费劲,唐敬所幸弃了轮椅,将郁瑞抱在怀裡。

郁瑞十四岁年纪,在外人看起来还要小些,但毕竟是男孩子,尤其郁瑞这个瓤子并不是十四岁,自然觉著丢人,但又不能和唐敬较劲,好在如今天黑,宅子裡没人走动,也没人能看见。

郁瑞乾脆将脸埋在唐敬肩窝上,眼不见心不烦,芝熙还笑著小声对时鉞道,「瞧瞧,咱老爷可不是一般般的疼少爷吶。」

正说著,嶠襄把芝熙拉到一边儿,嘱咐道:「好妹妹,你听姐姐的话,如今出去不是顽的,所幸跟著老爷,少爷定然吃不到什麼亏,但也要慎重著言行。少爷秉性温和稳重,自比别的人不同,我倒不是担心少爷,而是担心你和时鉞。你平日裡咋呼惯了,少爷担待著你不说什麼,可在外面不要失了唐家的体统,老爷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凡是尽心尽力才好。时鉞是聪明孩子,却未免太傲慢了些,你也看著点儿,别让他惹了祸,反而害了少爷,知道麼!」

芝熙听她说了这一大段,知道她不放心,好心劝慰道:「嶠襄姐你放心罢,我有分寸,况且我胆子小,别看我在家裡咋咋呼呼,出去了是一步路也不肯多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的人。倘或给少爷丢了脸,怎麼配呆在郁兮园裡,是也不是,放心罢。」

说话功夫,唐敬已经抱著郁瑞上了前面的大车,后面一辆小棚子马车,是给丫鬟和吗吗们坐的,小廝下人长随一併坐在前头赶车,因為路程远,或者骑著马跟在旁边。

时鉞也就坐在大车前面赶马。

因為时候晚了,郁瑞身子骨儿禁不住折腾,有些睏乏,又因為车裡被嶠襄特意铺了好些软垫儿,坐著卧著都是舒服的,郁瑞坐了一会儿,禁不住点头打瞌睡。

唐敬看了,道:「若是困了,我扶你躺下来睡一睡。」

郁瑞赶忙摇头,老爷都不曾睡,自己怎麼能睡了把唐敬干晾著。

郁瑞找话儿道:「已经夜了,城门定然关闭了,如何能出城去?」

唐敬起初没有说话,郁瑞以為他不愿意和自己说话,还在想恐怕这一路上都不能搭话,虽然他不是絮刀的人,但这一路不说话,岂不要闷死?

不过没想到唐敬从腰上取下一柄软鞭来,拿在手裡掂了掂,那鞭子十分精美,别在腰上倒像是配饰。

唐敬道:「先皇御赐之物,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开个城门不足為过罢。」

郁瑞上辈子虽然生在当地的名门望族,但商人就是商人,从未敢於皇家攀上关系,也从没见过真的御赐之物,这是头一次见,而且是这种连皇帝都能打的御赐之物。

唐敬的父亲本是将军,连赫的父亲也曾经是当朝宰相,赵黎登基的时候年纪不大,还是少年心性,先皇怕他任性误了大事,就御赐了一对金鞭,若是赵黎不听劝諫,也可以压制他。

只不过这许多年过去了,连赫和唐敬照样握著金鞭,但是当时还是盟友关系的两家已经变成了政敌。

唐敬看出他的好奇,也没有吝嗇,就将金鞭放在郁瑞手裡给他看。

郁瑞怕弄坏了,不敢怎麼把玩,又交换给唐敬。

到了城门的时候,唐敬都没多话,城门官就巴巴的给唐敬打开大门,就差相送几里地了。

马车驾的非常稳当,郁瑞被一摇一摇的实在顶不住睏意,唐敬将软垫摆好,让他躺下来休息,在这郊外可找不到休息的地方,只能在车上渡过。

唐敬让他躺好,等郁瑞呼吸匀称了,就打起帘子,吩咐外面驾车慢一点,少爷睡下了。

长随轻声应了,过去传话儿,也不敢大声了。

一觉睡得非常踏实,或许是之前太困了,郁瑞中间儿也没有醒,等著再醒来的时候,马车裡已经亮堂了好多,似乎外面天儿亮了。

郁瑞本是侧著身朝著马车壁睡下的,虽然他腿不能动,但上身还是能动的,躺得太久,郁瑞整条胳膊压在身下都麻了,他扭了两下,正过身来。

只是郁瑞刚正过身来,似乎发现旁边有人,下意识的一侧头,只觉著嘴唇上刷过了什麼。

郁瑞抽了口气,他哪想到唐敬离著自己这麼近,而且是侧著面对著自己睡的。

而自己的嘴唇刷过的东西,好死不死的正好是唐敬的嘴唇……

倘或唐敬此时睡著了,闭著眼,郁瑞也不会这幅表情,而刚刚好的是,唐敬一向浅眠,在他捣鼓的时候已经醒了,只不过没动晃而已。

所以这时候郁瑞和唐敬正好对视著,尤其郁瑞不能动,就算已经惊的身子往后错了错,仍然能感觉到唐敬的呼吸和自己交缠著。

郁瑞禁不住抿起嘴唇来,用牙咬著下唇。

唐敬也不知是不是没醒过盹儿来,总之先是盯著郁瑞看,随即撇开眼坐起身来,道:「醒了,肚子饿不饿,一会儿找地方歇歇脚。」

郁瑞瞧著他的反应没什麼异常,或许只有自己一惊一乍的,於是胡乱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先前探路的僕从飞马回来了,从马上下来,回话道:「老爷,少爷,前面不远处有下处,是否歇一歇脚。」

唐敬打起窗户帘子,道:「去歇歇脚。」

他话说完,僕从就命人驾马车往旁边改道儿,去下处歇脚。

郁瑞还没有起身,仍然躺著,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唐敬背著身,打著车帘往外看。

唐敬身量很高,因為从小唐家的教养严格,一刻也不让怠惰了去,又是上过沙场的人,无论是后背和腰身衔接的弧度,还是又长又直的双腿,自然都没话说。

唐敬一看就是练过武的人,郁瑞被他抱在怀裡的时候,发现这个人身上的肉直硌人,不像自己一样,郁瑞禁不住抬起胳膊来撩开瞧,白的几乎透明,一隻手就能叫人握过来,连骨架子都细细的。

郁瑞顿时有些颓丧,正巧唐敬回过身来,郁瑞赶紧把袖子放下来。

「怎麼,胳膊压麻了?」

郁瑞听他说话,猛地记起方才那股温热的气息,和嘴唇上轻微的温度,赶紧胡乱点头。

唐敬过来,伸出手将郁瑞的胳膊握在手裡,轻轻的给他揉著,似乎生怕一使劲儿将他弄坏了。

下人们赶著车到了地方,摆好了脚踏子,请唐敬嗯和少爷下马来。

芝熙和吗吗们早就下了车来迎著,芝熙将轮椅推来,唐敬抱著郁瑞下车,将他放在轮椅上坐好。

并不是什麼大宅子,只不过是普通的草堂罢了,所幸一行人裡也没有什麼小姐姑娘,男丁不必如何迴避。

庄子人家给唐敬一行人腾了屋子,请他们进内休息,芝熙和吗吗们捧著带来的食盒上前,请老爷和少爷吃早饭。

在庄子裡稍微休息了片刻,眾人还要赶路,於是就重新套了马车,留了些银子给庄子的人算作答谢,又往前去了。

一行人走的不算快,郁瑞似乎感觉到唐敬并不著急,更坐实了唐敬是為了逃婚才出门谈生意的想法。

他们只赶了半天的路,就找客栈住下,眾人各自休息,第二日一早,在码头登了船,走水路朝江寧去。

虽然从京城到江寧去,必定要走一段水路,但是也不是很长,本身这条路可以再走些旱路转而变成水路,唐敬却命人直接换成水路,这样一来又拖了些时日。

郁瑞上辈子虽不受宠,但也是跑过几个地方做生意的,自然坐过船,他最怕就是坐船,因為郁瑞有些晕船……

唐敬出手自然阔气,包了一条船,除了船工,其他閒杂人等一律不能上船。

上了船,芝熙和时鉞也就回到郁瑞身边照顾著。

芝熙笑道:「坐了这麼久的马车,腿儿都伸不开,如今终於换了舒坦的,少爷要不要泡泡澡,前些儿从太夫人那裡拿的药还没有用完,奴婢给您放进去,正好解解乏。」

郁瑞勉强的点点头,时鉞也跟著芝熙一併去打热水来,很快时鉞就搬了浴桶进来,续了两过热水。

郁瑞先脱了衣服,时鉞扶著他坐进去,之后又出门去继续打水,芝熙拿了乾净的换洗衣物回来,搭在旁边屏风上。

整这个时候唐敬却过来了,唐敬身边儿上没跟著随从,就一个人,他进来的时候因為时鉞要打热水进进出出,也不好总是关门开门,所幸敞著,郁瑞就坐在屏风后面,正闭著眼舒服的哼哼了一声。

忽听见有脚步声,还以為时鉞这麼快又回来了,也没睁眼,笑道:「这一过水倒了就别再去了,太麻烦了,反正水也不少了。」

只不过他说完,就感觉有人掐自己脸蛋子,平常郁瑞是和气了些,但是再和气的主子还是主子,下人决计不敢捏主子的脸蛋子。

郁瑞睁开眼,就看见唐敬站在自己面前,芝熙在一旁掩著嘴笑,想必刚才自己闭著眼说的话,芝熙也听见了,正偷著笑呢。

唐敬脸上照样那副模样,掐过之后就跟不是他干的一样,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郁瑞也不知他来做什麼,赶紧叫人,「爹爹。」

唐敬点点头,道:「就是来看看你晕不晕船。」

郁瑞上辈子是晕船,不过这会子还没感觉如何难受,似乎不怎麼晕,芝熙笑道:「还是老爷想得周到。」

郁瑞撇头横了芝熙一眼,现在开始拍马屁了,自己这时候光著身子,在一帮穿戴齐整的人面前好不尷尬。

时鉞提著桶起来,看到唐敬,他似乎是有些怕唐敬的,毕竟唐敬这种表情,谁刚开始都会害怕,连时鉞这种傲慢的人也是一样样的,尤其时鉞年纪还小。

时鉞倒好了水,赶紧就退到一边儿去。

其实唐敬来了也没什麼事,坐下来又不走,弄得郁瑞非常尷尬,只能缩了缩露在水面外面的肩膀,让自己儘量沉进水下面去。

唐敬问了几句话,郁瑞就听他似乎要开始给自己讲江寧的事情,本来这是好事儿啊,身為唐家的嫡子,好歹要先瞭解一下唐家的產业才好,免得到了地方露怯。

可现在不是时候,郁瑞都不敢动晃,唐敬说著话,自己在这边撩著水洗澡,这成何体统,尤其郁瑞又没有在别人面前裸露的习惯。

幸好的是,唐敬只是简单的说了说,就起身来走了。

郁瑞看著他走出去,才嘘了一口。

其实唐敬并不是有意来戏弄郁瑞的,不过他来的正是时候,瞧见郁瑞脸上掛著水珠子,偏白的皮肤映著水光,竟好看的紧。

尤其郁瑞一脸诧异的看著自己,这让唐敬禁不住故意逗他,於是就坐下来净扯些无话找话的事儿来讲,看著郁瑞如坐针毡,一动不敢动的样子,唐敬这才心情大好的回房去歇息了。

郁瑞也不知自己倒了哪门子的邪霉了,他觉得自己一定看见唐敬掛上微笑出了房门。

赶紧让时鉞和芝熙扶自己出来,擦乾净套上衣服。

芝熙笑道:「少爷,水凉了,再还一过再洗麼?」

郁瑞没好气儿的道:「不洗了。」惹得芝熙又嘻嘻笑。

别看是船上,但是唐敬是出了大价钱的,饭食什麼的虽和唐家没得比,但自然没得挑。

郁瑞换好了衣服,就有下人请他去吃饭,唐敬已经落了座,船上还準备了歌舞,一堆穿著露骨的舞姬歌姬在场中翩翩起舞。

郁瑞被时鉞推著过去,这些舞姬们看他的穿著,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穿场过去的时候,还有舞姬抛著宽袖过来,扫在郁瑞脸上。

郁瑞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嚏,不能怪他,实则是太香了,弄得他鼻子直痒。

船上的老大早听说包船的人事唐敬,哪有不巴结的道理,专门弄了些舞姬助兴,又见到郁瑞,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这种年纪早就逛过窑子吃过姑娘们的滋味儿了,自然也要巴结著。

这些舞姬们动不动就摔著长袖子靠过来,唐敬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不為所动,郁瑞就顾著忍著打喷嚏了,一顿饭吃的也就索然无味。

吃过了晚饭,郁瑞回房去歇息,芝熙凑过来道:「少爷,您不去找找老爷?」

「找老爷做什麼?」

芝熙神神秘秘的道:「奴婢听说方才吃饭的时候,船头儿给老爷安排了舞姬助兴,那晚间肯定有人会把舞姬送去老爷房裡啊!」

郁瑞眉头跳了一下,随即淡然的道:「这干我什麼事儿?」

芝熙道:「少爷您怎麼不明白呢!您是唐家的大少爷啊,可要无时无刻的看紧著老爷,若是老爷看上了哪个舞姬歌姬的,带回去岂不麻烦了,倘或一不小心有了小少爷,那就更加麻烦了!」

郁瑞道:「老爷是什麼样的人,不会收些不乾不净的人的。」

「那可不一定,老爷不想要,可怕别人有些不乾净儿的法子啊。」

连时鉞都在一旁皱眉,「……你哪听那麼多荤段子来?」

「呸!」

芝熙啐道:「什麼荤段子,这都是有的。」

郁瑞一面笑一面点头,「好好好,有的有的。」

芝熙道:「少爷您就听奴婢的罢,况且老爷下午和您讲江寧的事儿,您这会儿主动过去问问,岂不更觉著上进嘛。」

郁瑞知道芝熙也是一片好意,不过这真是多心了,就唐敬那縝密的秉性,你若让他照顾人估摸著不行,但若让他算计人,决计没人比他算计的过。

谁要是想要算计唐敬,也要比比手段够不够使再说了。

不过郁瑞想著,自己去问问江寧的事情也好,让唐敬知道自己上进,愿意习学。

郁瑞就吩咐时鉞推自己过去,唐敬的屋子开著门,不过一进去一股子脂粉味道。

唐敬瞧郁瑞过来,将窗子推开,一股带著水汽的风就卷了进来,没过一小会儿,脂粉气就散光了。

郁瑞心里纳闷儿,难不成这让芝熙说著了?这是已经办了事儿的?不过办不办了事儿也不挨自己的事,郁瑞想也不用想都知道,唐敬不可能让一个舞姬歌姬怀了唐家的孩子。

郁瑞称自己是来道安的,一会子该休憩了,不知道爹爹还有什麼事儿吩咐没有。

唐敬在桌上捡了几本册子递给郁瑞,上面写都是关於江寧铺子的事,竟还有账本。

郁瑞惊得道:「这……」

唐敬道:「拿给你的你自然可以看,难不成你还觉著我拿错了?」

郁瑞赶紧服软儿,找了两句好听的道:「当然不是,只是儿子欢喜的冲昏了头。」

唐敬没有再说话,道:「现在晚了,东西明日再看,你去休息罢。」

郁瑞点了头,让时鉞推著自己回去。

郁瑞回了房,捧著账本在灯火下看了几眼,说不惊喜自然是假的,他没想过唐敬做得这麼彻底,竟然把账本也给自己看。

芝熙瞧少爷欢喜的样子,劝他早些休憩,晚间看书也不好。

郁瑞这才躺下来,因為心裡高兴,就放了芝熙和时鉞的假,不需要他们上夜了,让他们给自己回房去,反正自己晚上也不是事儿多的人。

郁瑞躺下来,还兴奋了好久,屋子裡空落落的,能听见隐隐的水声儿,郁瑞在幽暗中盯著船板看了良久,才渐渐睡著了。

只不过他睡著,忽然觉得身上有些热,起初以為是夏天太过於燥热,只不过如今他们是在水上,尤其是晚上,本不该热的,芝熙临走前还嘱咐他,天黑了以后水上凉,晚上可盖严实了。

眼下郁瑞却热得难受,似乎胸腔裡有火在滚动,而且下身也不同以往。

郁瑞不是不懂事儿的小孩子,自然知道是什麼,他这个身子骨弱,而且郁瑞本身就是秉性平淡的人,从没在这方面多想过什麼。

这时候郁瑞却难耐起来,他也不能动,嗓子眼儿要开了锅,呼吸都粗重起来,一喘一吸带著胸口急速的起伏。

郁瑞忍不下去了,旁边儿又没人,他此时也不知改庆幸没人看到他这幅模样,还是后悔他让时鉞和芝熙都去歇息了。

郁瑞喘息著,两隻手发软,也撑不起身来,他想勾著旁边的轮椅坐上去,到桌边儿喝口凉茶也好,岂只两条胳膊软的可以,用不上劲儿来。

郁瑞身子一歪,就滚下床去。

郁瑞这个屋子不像是唐敬的,没有窗户,所以四下黑灯瞎火的,根本瞧不见东西,他滚下床去,摔得七荤八素,却一点儿也没有清醒。

门「吱呀」一声开了,似乎有人走进来,郁瑞道:「芝熙?时鉞?给我……给我拿水来。」

那人走得近了,郁瑞眯著眼瞧他,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不过这身量决计不是芝熙和时鉞,他们未曾有这麼高的身量。

郁瑞直觉对方将自己抱起来,放回床上,郁瑞窝在他怀裡,顿时觉著有些熟悉,毕竟对方抱自己上下马车或者过门槛不是一回两回了。

郁瑞喘著气,有些犯迷瞪,唤了一声「爹爹」。

唐敬却没给他递水,只是将他的裡衣领口解的大开,郁瑞这时候才觉著呼吸畅快一点儿,但仍然难受。

唐敬道:「以后记住了麼,什麼东西都是能瞎吃的?」

「嗯?」

郁瑞此时神志半清醒半迷瞪,唐敬对他说了话也是白说,郁瑞感觉到对方的手掌,将身体贴上去磨蹭,却又缩回来,嘴裡嚷著「好烫」。

唐敬呼吸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常,语气还是淡淡的道:「难受?」

郁瑞似乎听懂了这句,使劲儿的点头,他的腰摩擦著身下的床单,但腿不能动,只好伸手死死抓住唐敬的手。

唐敬反握住他的手,另一手将他的裤子退下来,郁瑞只穿了裡衣裡裤,他的腿又不能动,裤子掛在膝弯上,唐敬给他怎麼摆动,他就只得被怎麼摆弄。

唐敬握著他的手往下去,郁瑞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嘴裡呢喃著:「太烫了……好烫……」

郁瑞因為没有意识,自然不会吝惜喘气声儿,惹得唐敬使劲掐了他腮帮子一把,郁瑞此时哪管那麼多,只觉自己的手被唐敬包围著,这种感觉和自己来并不一样。

郁瑞发洩之后身子还是热,唐敬帮他直髮洩了两次,昏昏沉沉睡去了,唐敬瞧著他,转身出去弄了些水来,拿布巾给他擦了擦,好歹拾掇了一下,这才转身出去了。

第二日郁瑞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却不见芝熙和时鉞,只觉得全身乏力,摊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脑子裡也晕乎乎的,思索著昨夜自己也没睡多晚,如何这般疲懒?

郁瑞想著,脸不禁「腾」的红了,他不知昨晚自己缠著唐敬做了什麼,还道又是一场梦,而且他早起身上也没有什麼粘腻的感觉,和上次不同,所以就更确定是梦。

郁瑞心突突的跳,猛地叹了口气,将两手摊开,手肘撞在床上,却让郁瑞吸了一口冷气,抬起胳膊一瞧,左面胳膊肘竟然乌青了一片。

郁瑞顿时心裡一提,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昨晚上做的梦,梦裡他身上也不知為什麼就难受起来,想要够上轮椅拿杯水喝,没想到摔到了床下,唐敬不知道為什麼就进来了,把自己抱上床,还问自己下次敢不敢什麼东西都瞎吃了。

郁瑞捂著脸,再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做梦了……



☆、第三十二章 男宠

芝熙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郁瑞捂著脸。

芝熙上前探头道:「少爷,晕船了麼?」

郁瑞摇了摇头,这才抹了把脸,芝熙伺候他洗漱更衣,然后去吃早点。

郁瑞第一眼就看见坐著的唐敬,心裡一突,不由得记起昨晚的「梦」来,越发不敢去看唐敬。

唐敬与以往没什麼差别,郁瑞请了安,就让他入席来吃早饭。

船走了一日,风景也渐渐变得水乡气了,虽不比京城裡繁华,但也别有一种小家碧玉的韵味。

河道两旁立著几所小楼儿,半开著窗,顏色旖旎的纱帘子从窗子飘出来,随著微风轻轻晃荡著,就算在船上也能隐隐闻见这种软软的香气。

虽有些俗气,但混合著江南独特的温柔,也显得柔和起来。

尚是白日,临河建著的花坊还没有开门迎客,零零散散的姑娘们坐在窗边倚著栏杆向外望去,也有小丫头卷著裤脚到河边来洗衣裳。

小地方虽是水陆要道,但唐敬这种大船也不曾多见,难免望过来议论著。

唐敬站在船板上,向外看了一会儿,似乎觉著无趣,也就转身回去了。

岸上的姑娘们瞧人走了,也觉著无趣,再看了好一会儿,船渐渐远了,再也看不见了。

又行了几日,唐敬一行总算是到了地方儿。

唐敬这次出来只是事出仓促,所以没有自己準备船隻,如今下了船,并没有再包回去,等他们要回京城的时候,自然让江寧的铺子準备好船隻,免得人多事杂。

因為这次来的突然,江寧的管事儿根本不知道唐敬来了,所以并没人来迎接。

一眾人下了船,小廝雇了一辆马车,唐敬带著郁瑞坐进车裡,一眾丫鬟婆子跟著马车走,雇来的马车自然没有唐家的气派,不过路也不甚远,就如此将就了。

在江寧的管事儿也算是这地方的地头蛇,有个风吹草动,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目,唐敬到了江寧的事情,让管事儿一惊,赶紧带著小人从宅子裡出来,备了马往唐家别庄赶去。

当年唐敬来江寧谈生意,因见著一处庄子临著水,夜晚能看到江上的灯火,景緻尚可,而且也清净,有人想要巴结唐敬,就出大价钱将庄子买了下来,送与唐敬。

如今庄子变成了唐敬在江寧一带的别庄,如果唐敬往这边做生意,一定会在这裡落脚。

所以管事儿的带著一干僕从赶紧过来,唐敬到别庄的时候,就瞧见管事儿带著许多人已经迎在了门口。

小廝止了马车,道:「爷,别庄到了。」

随即拿出脚踏子放好,一丝不苟的铺上猩红色的毡子,请唐敬下车来。

芝熙上前卷起车帘子,管事儿的就见唐敬怀裡抱著一个人,从马车裡下来。

那人脸朝著唐敬,窝在唐敬怀裡,因為身上盖了披风,瞧著身段儿甚是风流,也不只是男的女的,管事儿的难免想得歪了。

郁瑞本是睡著了,不过从车裡出来的时候难免晃悠,郁瑞鼻子裡「嗯」了一声,下意识的在唐敬的肩窝上蹭了蹭。

那管事儿这才看见,竟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脸盘子没有巴掌大,生的哪是「齐整」两个字儿能说清楚的,眼裡还氤氳著半睡半醒的湿气,管事儿想著,怪不得唐四爷喜欢呢,生的确实与眾不同。

管事儿心裡暗暗记下,原来爷是喜欢这种的。

唐敬侧头看了一眼睡得迷瞪的郁瑞,哪知道郁瑞哼了一声,蹭了蹭又将脸埋在自己肩窝上,呼吸一出一进复又稳当了,想必是继续睡了。

那管事儿笑道:「四爷来了也不和咱们说一声,好叫準备準备。」

管事儿姓袁,从唐敬经商开始就一直跟著,算起来也是老管事了,因為唐敬在唐家排行老四,生意上的人总是顺口管唐敬叫唐四爷。

袁老板一面说著一面将唐敬让进别庄裡。

别庄虽平日裡没人住,但是袁老板一直让人照料著,下人丫鬟一个不少,裡面东西摆的齐整著呢,擦得也一尘不染,就是怕唐敬什麼时候跑了来,到时候抓了挠就不妙了。

唐敬熟门熟路的,并不先去堂上坐一坐,而是进了主屋,直接走进内间儿,将郁瑞轻轻放在床上。

芝熙赶紧过来给少爷盖上被子。

唐敬道:「好生照顾著,别打扰了,叫他多睡一会儿。」

芝熙连忙轻声应下,时鉞也留在了主屋裡,只不过坐在外间儿的门槛上,免得有人进来唐突的打扰了。

袁老板一瞧,这还了得?以前从未见过唐敬对谁这麼好过,一路抱著,睡了怕打扰,真是捧著怕碰了,含著怕化了,也不知道再怎麼宝贝才好了。

袁老板更确定了,原是以往送给唐敬的都不对胃口,要送些年纪轻的,看著简单乾净的才好。

袁老板并没有觉得有什麼不对劲儿,富贵人家银钱多了就是花,要变著法子的花,只会吃穿那如何能是富贵人家,还要会玩,花姑娘见得多了,也就见惯不惯了,哪个员外家裡没几个男宠来顽顽,挛童自然也是调剂,所以他并不觉著如何。

唐敬吩咐好了,就往正堂上坐下,袁老板简单的说了说一些生意上的事儿,自然是报喜多一点儿,毕竟能显示自己的能力,当然也要简单提几句难為的事情,不然让别人以為管事儿是如何如何容易做,若是容易了谁都能做,那岂不糟糕了。

郁瑞没睡多一会儿就醒了,突然睁开眼睛,他睡得并不太瓷实,一直想著小眯一会儿,到了就起来,但也禁不住船上没睡一个好觉,也不知怎麼的,一闭眼一听到水的声音,郁瑞就会想起那个晚上,然后身体就会跟著起反应,郁瑞清楚这次自己不是中了招,但不是中了招身体却起了反应,这让他更加的无比难过。

没两天郁瑞眼底就出了一层薄薄的青黑,浑身也没劲儿,吃饭也少了,吓得芝熙要叫大夫,时鉞给他把了把脉,问郁瑞有什麼难受的症状,郁瑞只是有气无力的道了两个字,把眾人都给气翻了。

「失眠。」

因著郁瑞少眠多梦,时鉞又给他开了个方子,郁瑞成天就是喝药了。

郁瑞起来了,芝熙道:「少爷,老爷在正堂说正经儿事呢,叫您多休息会儿。」

郁瑞也不敢再睡了,怕现在睡多了,晚上又要失眠,那岂不是糟糕了。

因郁瑞是睡著了进了别庄的,所以让时鉞扶著自己坐上轮椅,準备去外面转转。

正房出来前面一处空场,再往前是大穿堂,左右两边是迴廊,格局与唐家没有过大的区别,只不过空场并不是单纯的空场,上面有石桥,底下是鏤空的小水流,其实水很浅,只是装饰罢了。

不过这种感觉江南气息很足。

出了正房就看见好多丫鬟和小廝在忙碌,打扫院子的擦迴廊的,以前在唐家裡,虽然下人不少,但几乎不怎麼见著,毕竟唐敬喜静,不喜欢看别人走来走去的忙道。

唐敬刚和袁老板去了铺子裡,此时并不在别庄,袁老板临走前还嘱咐了下人们,主屋裡的小公子可是金贵的人物,好生伺候著,别有什麼闪失。

因著郁瑞一出来,几乎所有的小人都往这边而瞧,都想瞧瞧这小公子生的什麼天仙的模样。

这一见之下,有些人倒泛了酸,也没觉著如何美丽不可方物,只不过有些出尘脱俗罢了,还是个普通人而已。

郁瑞在院子裡转了一圈儿,总体还算是别緻,尤其是花园裡,竟有一处连接到江上,能看到江上的画舫,天色昏黄下来,画舫上早早的点了灯火,似乎要把整条江都点亮一般,甚至漂亮。

等到了晚饭的时候,唐敬仍然没有回来,郁瑞有些饿了,估摸著唐敬第一天到这裡,可能要去谈些重要的事情,就吩咐芝熙传了饭,自己吃了。

郁瑞刚吃好了,唐敬就回来了,并不见袁老板。

唐敬道:「吃过饭麼?」

郁瑞见唐敬是想要和自己一起用饭的意思,就摇头道:「还没有。」

唐敬就吩咐传饭,让郁瑞陪著一起用晚饭。

席间并不多话,郁瑞因為吃过了,只是捡了几口清淡的吃,唐敬以為他身子骨弱,没有休息好,吃了饭,就让郁瑞去歇息了。

正房五间,唐敬让郁瑞睡了主房,他就在旁边,送郁瑞过去,郁瑞怎麼好让唐敬再送他进内间儿,和唐敬告了安,唐敬就没再送到裡屋。

郁瑞被芝熙推著进去,芝熙替他宽衣,扶他上床,也不知是不是有丫鬟打扫了屋子,总之屋裡的床上多了一床新被子,郁瑞还估摸著,是不是临浙江晚上比较凉,所以多放一床?

芝熙弄好了,就吹了蜡烛,道:「爷,奴婢出去了,有事您就唤奴婢。」

郁瑞应了一声,芝熙拿著熄灭的烛台走了出去。

没成想唐敬还在外间儿,正与时鉞说话。

芝熙先是纳闷,后来瞧时鉞毕恭毕敬的,近前一听,似乎在讲之前针灸的事情。

芝熙吓了一跳,她以為老爷起初没说,是真的没发现,原来不是没瞧见,而是没有马上找他们问话而已。

芝熙也不知自己在内裡的时候,唐敬说了些什麼,反正就见时鉞低著头,道:「若是老爷信不过,时鉞也无话可说。」

唐敬微睨了他一眼,只是淡淡的道:「别人凭什麼信得过你?」

时鉞抬起头来,道:「家父是一辈子行医济世,时鉞虽不得真传,但也学了个多少,时鉞有信心能医好少爷的腿疾,只是时日问题。」

唐敬此时才看了他一眼,道:「你当真以為你的身世我不清楚麼?倘或不是已经摸清楚了你的底细,怎麼可能任你捣鼓少爷。」

时鉞有些惊诧。

那日唐敬叫诚恕去查,没过一天就查清楚了,时鉞其实也是出身名门,时鉞的父亲医术高超,生在书香门第,后来进京想要考进宫去做御医。

却不懂宫裡的路数,得罪了元弼,元弼命人将他捻了出境,时鉞的父亲心性重,觉著没脸子回家去,就在其他地方开了个药铺子。

唐敬知道他有些能耐,如今郁瑞的腿也只剩下乱投医了,所以唐敬才没有怎麼样时鉞,不过警示还是要有的。

唐敬道:「你知道自己错在哪裡了?」

时鉞道:「难道不是乱医治少爷?」

「是你胆子太大,什麼事儿都能自己做主,倘或我不知道,準备瞒我到什麼时候?倘或你的医术不到家,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你打算如何收场?」

时鉞被唐敬的语气吓得一哆嗦,只好低头不言语,其实唐敬说得对,这些事本该稟明唐敬才对的。

时鉞也知道自己做的有失偏颇。

芝熙求情道:「老爷,时鉞也是為了少爷好,您念在他刚进宅子,又是一心一意為了少爷,才糊涂的,您饶他一次。当然……当然奴婢也是糊涂,求老爷也绕过奴婢一回。」

唐敬半响没吭声,吓得芝熙心裡没谱儿,似乎过了好长时间,唐敬才道:「起来罢,别跪了。」

芝熙大喜,赶紧起身来,时鉞也跟著起来。

唐敬道:「看在你们对主子一心一意的份上,如果再有下次,我说话从来不喜欢说第二遍,吩咐事情也从来都是一遍,你们仔细掂量著如何罢。」

时鉞和芝熙也不敢贫嘴,老老实实的应了一次。

唐敬刚说完,突听裡屋似乎一阵响动,郁瑞的声音喊了一声。

芝熙和时鉞一愣,唐敬最先反应过来,裡间儿和外间儿本是有门的,但是因為天气热,就没有关门,只是垂下了帘子,唐敬进去的急,竟是将帘子一把扥掉了,「哗啦」散了一片。

芝熙也跟著慌慌张张的跑进去,时鉞长了个心,一把抓起桌上的烛檯子点起来,这才衝过去,不然黑灯瞎火的,也不知裡面发生了什麼事儿。

这不点蜡烛还好,一点起来,芝熙「啊」的叫了一声,猛地转过脸去。

前面的大床上,郁瑞光著身子,白色的裡衣还掛在手肘上,一个同样光溜溜一丝不掛的人趴在郁瑞身上,那人似乎也就十一二岁,身子骨扭动著,像没有骨头似的。

他披散著一头黑髮,嘴裡还呻吟著,似乎也没想到有人突然进来,吓了他一跳,诧异的向这边儿看。

唐敬一下就怒了,走过去将那人一把扔下床去,郁瑞缩了缩肩膀,唐敬先是上下检查了一下郁瑞,因為眾人就在外间儿说话,听到了声音立马衝进来,似乎没什麼事儿。

唐敬这才拽过旁边的被子将郁瑞裹严实了,转头喝道:「把他给我押出去。」

「我……我……我冤枉啊。」

那人一面哭一面叩头,道:「奴家实在冤枉啊。」

时鉞瞧他光著身子,也不找东西遮蔽,只顾著磕头,一个男子嘴裡还喊著奴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若要让他将这人押出去,时鉞还真不知如何下手才好……

那人哭道:「不是袁老爷让奴家来的嘛,说今儿晚上要伺候好唐四爷……」

郁瑞一听,原来这个裹在被子裡,突然压上来又是扒自己衣服又是扒他衣服,还不知怎麼著就满嘴呻吟的人是从花所出来的,要不然扒衣裳扒的这麼顺手呢,敢情自己睡在主屋裡,他把自己当成了唐敬。

一个男子光著身子,就算是小倌,芝熙也是没见过的,赶紧捂著脸退出来,去叫了人。

很快就有家丁进来,将那人押了出去。

时鉞见这情景,就叫了芝熙一併退到外间儿去,独留唐敬和郁瑞在裡面。

唐敬皱著眉头,一脸的冷森,似乎要掉冰渣子,等眾人退出去,才将目光转向床上的郁瑞。

郁瑞瞧他目光不善,心裡才冤枉呢,又不是自己要叫小倌来的,现在眾人都出去了,唐敬这一腔子邪火,还不平白的叫自己摊上了。

唐敬盯著他看了半响,突然伸手去将他的被子拿开。

郁瑞睁大了眼睛,自己的身体一下暴露在唐敬眼皮底下,虽然烛灯昏黄了些,但到底看的清楚。

郁瑞下意识的抓起旁边的衣裳想要往身上套,只不过却被唐敬挡住。

唐敬道:「可有哪裡被碰了?」

郁瑞听了,赶紧摇头,「没有。」

那小倌躺在旁边的被子裡,一出来就光溜溜的没穿衣服,趴在郁瑞身上就要亲,只不过郁瑞虽然腿不能动,但好歹手是能动的,自然不能让他亲了去。

郁瑞好歹是个男子,连一个小倌也推不过哪能成,尤其那时候郁瑞不知道是什麼状况,下意识的用足了力气,现在才觉著出了一身的汗,有些手软。

唐敬压住郁瑞的手,不让他套上衣裳,就那麼拿眼盯著郁瑞的身体,一寸寸的往下看,直看到身下,郁瑞顿时觉得小腹一紧,差一点儿就被人看著有了反应。

幸好这时候唐敬再一次拽过被子给郁瑞盖上,原来唐敬只是检查了一遍而已……

袁老板听说了这件事,没成想自己好心干了错事,那小倌也是不利索的人,竟然爬错了床,差一点儿和小公子好上了,袁老板想著,怪不得唐敬要大发雷霆呢。

袁老板连夜的跑过来赔罪,只是唐敬却不见他,弄得袁老板心裡没谱儿。

最后唐敬只是让时鉞出来传了句话,时鉞道:「爷说了,谁该做什麼,只要做好了分内的事情,便足够了,袁老板若是肯把这份閒心用在生意上,早不知如何光景了。」

时鉞说完了就走了,吓得袁老板一身是汗,也不敢吭声,心裡更觉著这小公子不一般,不就是个挛童麼,而且年岁在挛童裡也算大的了,竟能讨得唐敬如此欢心。

郁瑞不知自己被袁老板误会了,唐敬命人打来热水,让少爷洗过再睡。

郁瑞本身就困了,又被半路杀出来的小倌吓到了,此时没一丝一毫的力气再去洗身子,只好被唐敬摆弄著,热水一泡也解乏,还没有洗完,就这麼睡著了。

唐敬帮他洗好身子,抱出来擦乾净水,以免郁瑞著了凉,再给他盖好被子。

第二日也没有下人来叫郁瑞,都知道郁瑞昨晚上摺腾的紧了,而且老爷陪著呢,谁也不敢进来。

郁瑞睡醒的时候似乎阳光已经比较足了,侧头往窗子看去,也不知是什麼时候了。两隻手从被子裡伸出来,抻了个懒腰,这才发现胳膊上没有袖子。

低头一看,露在外面的胸口也是光溜溜的,自己身上连裡衣也没穿,一撇头,更是瞧见唐敬睡在自己旁边。

郁瑞也不知為何,顿时就想起在船上的梦来,至今他也不知那是不是个梦,或许就是实实在在的真事儿也说不準。

郁瑞的喉头猛地滚动了两下,有些干涩,他不敢动晃,怕唐敬醒了,但自己这幅模样躺在旁边又实在不好,真不知怎麼做才是对的。

没过多一会儿,唐敬也醒了,很淡然的跨过他下了床,自顾自穿好外衣,一面繫腰带,一面道:「中午江寧的陈老板请饭,你也一併去,醒醒盹儿该走了。」

「是……」

郁瑞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道:「爹爹……早。」

唐敬「嗯」了一声,就像每日的早省一样,没什麼差别,也不知唐敬是什麼表情。

唐敬从旁边的柜子裡拿出一件乾净的裡衣,将郁瑞扶起来,让他后背靠著自己,然后替他穿衣服。

说实在的,唐敬不管给郁瑞穿几次衣服,照样不细心,穿的歪歪扭扭的,但好歹是有衣裳蔽体了,唐敬又给他穿上裡裤,这才叫人进来。

芝熙和时鉞进来,继续给郁瑞穿好衣裳,然后扶郁瑞坐上轮椅。

又有丫鬟们捧著洗漱的盆子,捧著洗漱的乾净布巾,鱼贯而入请唐敬和郁瑞洗漱。

等一切妥当了,唐敬道:「什麼时辰了?」

时鉞回道:「快日中了。」

郁瑞一听,原来自己睡了这麼长时间,已经将近正午了。

因為要去赴宴,今日郁瑞也穿得体面了一些,不似往日的随意,等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正午了。

有家丁抬了两顶轿子来,唐敬坐了前面的,郁瑞坐了后面的,芝熙和时鉞扶著轿子跟著。

江寧地界一贯是富庶的,挨著江河,水路也方便,只不过正因為挨著江河,也经常决堤,几年闹一次饥荒,一闹饥荒又是几年,是常有的事儿。

但是这些都不是富人忧愁的事情,平头老百姓闹饥荒,富贵人家是不怕的,尤其是朝廷拨银子修河堤,不管是不是官,都能从中大捞或者小赚一笔。

所以百姓越穷,奸商反而越富,官员还要考虑著有朝一日被查到了头上,捞银子悠著点儿,商人可不吝这些,最是无情他们称第二,倒真是没人敢称第一。

唐敬这些年来赚了不少银钱,不过也许是唐敬上过沙场,看过生死的缘故,这些银钱都是干净的,并没有赚些缺阴德的钱。

但是这不代表唐敬和这些人就不往来,生意上的人总是要接触的,谁也不能独活著,都需要有些通气儿。

江寧这一带,唐家的生意不错,还有另外一个,几代的地头蛇,连朝廷命官都要看他的脸色,江寧的命官换的很勤,查出剋扣了修堤的银子就换下去,再来新的,查出一个换一个,一次次的查出来,一次次的换下去,总是有见了钱比亲娘还亲的人。

倘或新老爷到了江寧不去拜一拜这个陈老板,那麼他就在江寧待不下去。

倘或新老爷到了江寧第一件事儿去拜了这位陈老板,纵使他剋扣了不少银子,也能在江寧待上三年。

这个陈老板不止是生意人,也沾惹江湖上的人,路数不是很乾净,但為人还算爽快,这次听说唐敬到了江寧,自然要一尽地主之谊。

陈老板请唐敬是在食时赴宴,可眼下却到了日中时候,唐敬都没有到,袁老板因為是江寧一带的管事儿,所以也一併来赴宴,只是袁老板都到了一个时辰,陈老板也在了,那可不是好惹的人物,让陈老板枯坐著,袁老板是一脑门子汗。

陈老板脸上没什麼不耐烦的表情,只是「哗」的一声抖开摺扇,一面扇著,一面伸手去端起盖鐘来,又是「哗」的一声合上摺扇,用夹著摺扇的手掀起碗盖子,吹叶儿,喝茶。

袁老板心虚著,听见摺扇的两声响动,杯弓蛇影的惊得跟什麼似的。

连忙陪笑道:「这……陈老板,真是不好意思,对不住对不住,唐四爷一定是有事儿在身,一时脱不开身。」

陈老板年纪并不大,还不到而立之年,只不过一身混跡出来的威严是少不得的,他纵使在笑,也能让人看出笑裡藏刀的锐利。

一句话,就是袁老板惹不起的人物。

正说话间,总算有人进来了,先是小廝进来,随后丫鬟簇拥著唐敬走进来,后面就是时鉞推著郁瑞。

陈老板耳目灵通的厉害,不像袁老板那般,一瞧见郁瑞坐在轮椅之上,顿时就明白了,原是唐敬新接进宅子裡的,特意正了名儿的嫡子。

这在陈老板听来还蛮有趣的,一个不知哪裡来的儿子,连娘都死了,谁一句不中听的话,是不是唐敬的种还是一回事儿,但唐敬却接进宅子裡,為了给郁瑞正名儿,让他做名正言顺的嫡子,还要给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娘正名儿,追加扶正。

这麼有意思的事情,陈老板是有些年没遇见了,很多年之前,陈仲恩才开始接触家业的时候,就听说了唐敬,那时候他便觉著唐敬有意思,多少人想买官想捐官,求也求不得的想要进朝廷,但这个人,却有魄力从朝廷裡退出来,下海经商。

谁都看不起经商的,纵使他们有钱,但在唐敬面前,就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儿,这就是唐敬的厉害手段。

时隔这麼多年,陈仲恩成了江寧陈家的当家主子,又听说了唐敬的趣闻,这回则是继承子嗣的问题。

唐敬道:「让陈老板久等了,犬子身体不舒服,所以耽搁了些时候。」

郁瑞在后面听了,直能偷偷翻了个白眼儿,也不能做声儿。

陈仲恩起身来,一面抖开摺扇,一面笑道:「早就听说唐四爷的儿子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今日终於有缘得见,在下陈仲恩。」

袁老板在一旁陪著,这才猛然醒悟,原来这小公子不是什麼挛童,正是那个闹得风风雨雨的唐家嫡子!

袁老板这个懊悔,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郁瑞是知道陈仲恩这个人的,他上辈子就听说了,别说是江寧,就是江南一带,也没人敢惹陈仲恩。

若你让他不舒坦了,就不是银子能了的事儿,非要缺胳膊断腿儿那也是轻的。

陈仲恩的手段狠,谈生意的人谁不知道,大家和气生财,偏生他不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郁瑞点头笑道:「陈老板。」

陈仲恩暗暗打量著郁瑞的表情,并没有什麼不妥,也不见少年人没见过世面的紧张侷促,不止生的妙,行事作风也淡如云烟,让人觉著平和。

陈仲恩让著眾人入了席,并没有怪罪唐敬一行人来的晚,只是吩咐开席。

酒楼是江寧最出名儿的,陈仲恩要来摆宴,别看只用一个雅间儿,自然是包了整个楼,免得不清净。

菜一样样摆上来,舞姬鱼贯而入,旁边还有琴师抚琴,调子清雅的紧,舞姬也很规矩,并不多看什麼一眼,一瞧就是花了大价钱教出来的礼数。

眾人入了席,陈仲恩笑道:「方才听唐四爷说,唐公子身子不舒服,是不是舟马劳顿,又加之水土不服?请过大夫没有?」

郁瑞听他提了自己的名,道:「多谢陈老板掛心,郁瑞身体一向如此,也就习惯了。」

「如何能习惯?」

陈仲恩道:「陈家虽然远不比得上唐四爷,但家裡好歹有几个名医,等一会子让下人引了大夫去宅地上,一定要仔细瞧瞧病,不然落了病根儿就不妙了。」

郁瑞只是笑著应付,但陈仲恩偏生老和自己说话,那是个惹不起的人物,郁瑞又不能怠慢了,他在為人处世上毕竟是嫩了些,有些招架不过来,也不知陈仲恩是几个意思。

唐敬起初只是听著,等著郁瑞招架了几次,才接过话头,将话岔开了。

郁瑞偷偷舒了口气,陈仲恩对唐敬道:「前几日陈某刚淘到一件宝贝,但陈某一向是个粗人,又怕宝贝放在自己手裡砸了,送与了其他人,又找不到闔眼缘的,正辛苦思量怎麼处理,唐四爷这不就来了。」

陈仲恩说著,略一招手,旁边的小廝捧著一个红漆大盒上前两步,有打扮精巧的丫鬟拿出一把金钥匙,将大盒上的锁打开,拨开盒盖子。

裡面是一方巴掌大的玉石,血红色的,通体通透,水头也足。

陈仲恩笑著将玉石拿出来,放在桌上,道:「玉能养人,正好送与了唐公子,一来保重身子,二来就当陈某的表礼,虽不如何体面,还望不要嘲笑了去就是了。」

郁瑞瞥了一眼唐敬,他做过生意,自然是识货的人,知道什麼是好东西,陈仲恩说的谦和,其实这巴掌大的把玩件儿价值连城,郁瑞如何敢接。

唐敬只是看了一眼,道:「无功不受禄,这麼贵重的表礼,还真是只有陈老板一个人送得起。」

「普天之下有钱的人多了去,能买得起玉的自然不止陈某一个,这话说的好像陈某是个败家货似的。」

唐敬笑道:「能送出这物什的,不是败家货,是什麼?」

陈仲恩道:「我只当唐四爷是在夸我。」

他说著将郁瑞手一拉,直接塞在郁瑞手裡。

郁瑞又看了一眼唐敬。

陈仲恩道:「唐公子如此谨慎再三,生怕被陈某给算计了,怪不得唐四爷要带著一併来,果然是四爷看重的人,就是不一般吶。唐公子只管放心,陈某是生意人,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但碍於面子,也不能坑你,谁都知道的,家裡一大了,面子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郁瑞听了这话,才道:「那就承蒙陈老板错爱,郁瑞收下了。」

眾人吃了一会子酒,唐敬和陈仲恩都是酒量好的人,郁瑞怕喝醉了误事,所以就押了几口,也并不真的喝。

吃过了饭,也真的只是吃饭,一句生意上的事儿都不曾谈,眾人只是说说有趣的见闻之类。

陈仲恩道:「若是唐四爷在江寧多逗留些时日,一定和陈某说,陈某尽一尽地主之谊才对,唐公子倘或有什麼想顽的,想要的,也只管开口,不是陈某说大话,只要唐公子不要这江寧的月亮,旁的还难不倒陈某。」

散席的时候,陈仲恩还记得大夫的事情,道:「陈某这就回去了,唐四爷遣个小廝与陈某走,领了大夫回去,这江寧的大夫,怕都在陈某家裡了。」

唐敬也没推辞,就让时鉞跟著陈仲恩走了。

时鉞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个激灵的人,而且他那性子,也决计吃不了什麼亏。

一行人从酒楼出来就直接回了别庄。

袁老板又来赔罪,只不过这次他没到唐敬面前去碰壁子,而是直接找到郁瑞。

陈老板一把年纪了,跪下来给郁瑞磕头,吓得芝熙不知如何是好。

郁瑞只是看了一眼,道:「芝熙,扶袁老板起来罢,我是晚辈,如何能受袁老板一拜,真是折煞了。」

「应该的,应该的!」

袁老板一个劲儿的赔笑,一面起身一面道:「公子爷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也是好心的份上……」

郁瑞面上笑著,话却凉的,道:「袁老板您不知道,我爹爹的脾气一向比较直来直去,若平日裡没人惹他,还是个温和的人,若有人衝撞了他,也是就事论事,但偏偏不喜欢别人溜须奉承。」

袁老板赶紧点头称是,「还要公子爷在唐四爷面前美言几句,美言几句。」

郁瑞又道:「袁老板,我跟著爹爹来江寧,实则是爹爹為了锻鍊我开始著手生意的事儿,如今我若是什麼都不会做,什麼都不知道,岂不惹怒了爹爹,那样怎麼為你美言?不是火上浇油就算好事儿了。」

袁老板一听就明白了,道:「公子爷放心,依著公子爷的聪明才智,不消半日,江寧这一带的事物就能清晰了,在下也算是管事儿的,江寧什麼都明白著一点儿,虽然公子爷也用不著袁某多事儿,不过袁某愿意尽犬马之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郁瑞这才满意了,脸色也温和多了,笑道:「袁老板说话太严重了。」

袁老板哪敢怠慢,这唐郁瑞不愧是唐家的嫡子,别看一副羸弱的样子,腿还不利索,但绝对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儿,立马就叫人回去将重要册子账簿都收拾了搬过来给少爷过目。

现在袁老板也只有庆幸自己的账目做的仔细,因著在唐敬手下做活计,也素知唐敬的為人,知道唐敬是从军营裡出来的,自然不敢贪什麼,总之账目若不是干净的,袁老板恐怕自己这一遭就是完了。

袁老板命人去搬册子,过去陈家引著大夫来的时鉞也回来了。带了三四个大夫来,说是陈老板让来请脉的。

另外还带了好几捧盒的珍贵药材,还说若是不够用,只管去陈家裡拿,比街上任何一个药铺子都齐全。



☆、第三十三章 赴宴

太夫人是第二天一早才知道唐敬「跑路」的消息……

这是唐敬第一次忤逆她的意思,老太太自然气得不得了,砸著拐杖,一旁边的丫鬟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生怕被连累了。

太夫人想把这气撒在郁瑞身上,只不过正房的人说,少爷跟著老爷一併往江寧去了。

这样一来老太太更是生气,却没地方撒火。

赵黎也听说唐敬出京去了,找来连赫一打听才知道,原是唐家的老太太要给唐敬续絃,唐敬虽没反对,但第二日不见了人影。

这倒把赵黎给笑坏了,他一直以来觉著自己对待太后的方法已经够安分了,哪知道唐敬更胜自己一筹,什麼都答应著,结果主心骨厉害著呢,转身就不见人了。

要说唐敬和郁瑞出了京,最高兴的莫过於魏元了,魏元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往唐家跑,现在唐敬不在,更是打算长留在唐家,反正没人管著,老夫人又爱见自己,在唐家裡儼然把自己当做了主子。

只不过魏元自己觉著自己是主子还不行,也要让唐家上上下下的僕从丫鬟们知道,那可就难了,唐家的下人们只知道对牌,没有牌子休想拿走一根针,没有票子休想另一枚钱走。

诚恕又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魏元只连著住了三天,就急得跟什麼似的,出去喝酒也无银钱使,什麼也别干。

魏元起初还求著诚恕,后来就开始摆主人架子,让诚恕开条子拿对牌,诚恕和嶠襄就想了办法,也无需旁的人来教训这魏大爷,老太太最爱见他,自然是老太太来教训。

魏元在外面喝了酒,赊欠著债,旁人因著他的名头也不敢怎麼讨,只能一日拖一日的乾等著,诚恕就让人跟那酒楼的老板去说,若是老板不去讨,这银钱怕是一辈子也讨不回来,如今唐四爷不在京裡,魏元就越发的猖狂起来,这事儿须得告诉太夫人知晓才能做了。

於是那酒楼老板就上了唐家亲自来讨债,太夫人听了有人来家门口讨债,气的不成,一边砸拐杖一边道:「以為我唐家没有人了麼,真是什麼人也敢来踏唐家的门槛了。」

结果酒楼的老板说魏大爷在外面吃喝不给钱,难道不允许别人讨了麼?

太夫人没成想魏元做了这麼丢人的事儿,气的直抖,让丫鬟去账房拿了银子当时就给了老板,然后将魏元撵出唐家,让他好好闭门思过去。

如此一来,魏元只猖狂了几天,唐家裡又得了清閒。

从陈家来的大夫们进了裡间儿,围著郁瑞给他请脉,又是皱眉头又是捏鬍子的,芝熙也不能出声儿,立在旁边半天也不见他们出声儿,觉著好生无趣,就扥了扥时鉞的袖子,示意他出到外间儿来。

时鉞不知她要干什麼,只得出来。

芝熙立马一副好奇的表情,道:「你方才去了陈家,那是什麼样子,气派麼?大不大?」

时鉞一听原是芝熙好奇这件事儿,翻了个白眼儿,道:「你若想知道,下回自己去。」

芝熙道:「这不是还不知道有没有下回的嘛,你说与我听听,又不会少两块肉。」

时鉞只是道:「有钱人家还不都一样,门大一些,迴廊长一些,房子多一些,除此之外还能有什麼?」

芝熙道:「我听说陈家在江南一带气派著吶!和咱老爷不同,陈家在江湖上还划道儿吶!」

时鉞嗤了一声,不屑的道:「说白了就是赚钱的手段不乾净,这有什麼气派的?赚了黑心钱,始终是损阴德的,哪天说还就还。」

「我瞧著啊,让你去陈家走一遭简直就是浪费了,对牛弹琴嘛,你瞧瞧那麼多捧盒的珍贵药材,可都比金子值钱呢。」

时鉞不去理她,其实时鉞因著自己身世的缘故,看不上有钱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觉著这个陈老板忒也轻浮了些。

时鉞本是跟著陈仲恩去陈家的,好领著大夫回来,不过他没承想陈仲恩和他说了几句话,夸他口齿伶俐,还问时鉞要不要跟著自己。

时鉞当时以為是主僕这样的跟著,还想著,当时在庙裡的时候,若不是唐郁瑞三次来找自己,恐怕自己这会子还是个乞丐呢,自己岂是那种忘恩的小人?

不过时鉞想错了,陈仲恩说的那种跟著,是要把他收房,陈仲恩明摆著说了,时鉞长得和他心意,而且灵牙利齿,是他喜欢的样儿。

当时时鉞就有点愣,他万万没往这方面想,时鉞也不知自己是不是露出了那种很明摆著的厌恶表情,总之陈仲恩也没强求,还笑著和他说道,自己只喜欢你情我愿,若是以后有意思,可以随时来陈家。

时鉞想也不想一口回绝,若是一般人总该生气了,陈仲恩不气反笑,还说道就是喜欢他这个性子,弄得时鉞对陈仲恩和陈家一点儿好感也是没有,只觉著这种豪门贵族什麼都能顽顽,在他们眼裡,或许平民百姓和下人根本就不是人,只是玩物罢了。

时鉞一刻也不想在陈家多待,即使陈仲恩以礼相待,急匆匆的就回来了。

如今芝熙提到,时鉞一想到陈仲恩无所谓的笑意,还有那种顽顽的表情,就觉著后脖子滚起一股子凉意,厌恶的厉害,所以并不愿意多说。

在他眼裡,唐郁瑞或许就是个例外,毕竟自己的身世和陈家的作风,都让时鉞对富贵人家有偏颇之见,而郁瑞则不同,温和磊落,起码做事乾净。

时鉞根本没想到一个公子哥儿,会真的為了一句话守信,冒著大雨过来,虽然那时候时鉞觉著自己真是丢尽人了,扑在雨地的泥塘裡往嘴中塞黑了的馒头,都被他看了去,不过时鉞真的不能说不感动。

在市井中滚了这麼多年,时鉞早就麻木了,只有那一瞬,时鉞才感觉到委屈,不甘,一肚子怨气和悔意,这些虽然痛苦,却真真儿的告诉时鉞自己活著。

大夫们瞧了半天,终於出来,各自写了方子,然后又拿做一处,一起瞧了好一会儿,最后总结出一个方子来,都说唐公子的身体需要静养,不能累著,不能过喜过忧,这是富贵病,需要一气儿养好了,否则后患无穷。

送走了大夫们,芝熙就拿著方子去配药来,时鉞进了裡屋,郁瑞坐在桌子边,正在喝茶,瞧见他进来,笑道:「我简直是药罐子一般,恐怕后半辈子都要泡在药裡。」

时鉞道:「并不是什麼大病,少爷瞎担心什麼,等养好了身子,自然不必再吃药。」

正说话间,芝熙又回来了,手上拿著一个金边儿的帖子,道:「少爷,瞧这个。」

说著递与郁瑞,郁瑞都不必看就知道,是一个请帖。

芝熙笑道:「少爷可是出了名儿了,刚到江寧一日,先是陈家,现在又是哪一家来请了?」

郁瑞打开来看,上面写著时间和地方儿,明日中午,来了江南,这地方儿自然是在画舫上。

郁瑞瞧了一眼名字,他并不认识,或许是这几年在江寧兴起的门户,看著请帖的样式,也算是下了大血本的。

郁瑞道:「老爷知道麼?」

芝熙回话道:「老爷或许还不知道,老爷方才出去了,说晚饭不必等著,直接传就好了,看这样子怕是晚上也不回来了呢。」

郁瑞点点头,芝熙又道:「那这怎麼回话?少爷是去还是不去?」

郁瑞想了少顷,自己是刚刚被唐家认回去的,还没有什麼威信,若是第一次被请就缩在壳子裡,岂不被人笑话了去?或许别人以為他是个十四岁的乡下孩子,可是郁瑞却是有些阅歷的,生意酒没少吃,还不怕这些。

郁瑞笑道:「自然去。」

「真的?太好了!」

芝熙拍手笑道:「那明日可以出去顽了!」

时鉞这时候淡淡的发了话儿,道:「你高兴个什麼劲儿?少爷又不能带你去。」

「这是為什麼?」芝熙道:「奴婢不贴身跟著怎麼行,时鉞他心思不细,就嘴皮子利索有什麼用?」

时鉞笑道:「你见过谁家少爷去青楼楚馆,还带著丫头去的。」

芝熙一听顿时愣了,道:「怎麼……怎麼是那种地方。」

郁瑞瞧芝熙脸红了,也禁不住笑道:「那你以為画舫是个什麼样儿的地方?」

芝熙耸了耸鼻子,道:「那奴婢不去了。」

果然晚间的时候唐敬没有回来,想来也是,之所以在江寧买一处别庄,就是因為江南一带的產业大多数在这裡。

唐敬多半在京裡,好不容易来一次江寧,自然须得忙上几天才能閒下来。

自从别庄上下知道了唐郁瑞其实是唐家嫡子,所有的下人们更加战战兢兢的伺候著,生怕怠慢了什麼,惹得唐敬不快。

大家也不是瞎子,都看在眼裡,唐四爷為了唐公子的事情,生气那可是真的,若不是看在袁老板这麼多年来管事儿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尤其还是一张老脸,不然早不知怎麼样了。

郁瑞晚上早早就睡下了,第二日起来,丫鬟们一边伺候洗漱穿衣,郁瑞眼睛睁不开,一面迷糊的问道:「老爷回来了麼?」

丫头们回道:「回少爷的话,老爷未曾回来,昨儿个夜裡送了话儿过来,似乎今天晚上才能回来。」

郁瑞点点头,就算是知道了,如此也好,自己中午去画舫赴宴,晚上正好唐敬回来,肯定要一同传饭,正好什麼也不耽误。

穿好了衣服,吃过早饭,芝熙就在一旁转磨,时鉞看的直眼晕,道:「你老实些,能不能不要转了。」

郁瑞本在看袁老板送来的册子,此时也抬了头,应和道:「时鉞说的是,我瞧著你也眼晕。」

芝熙道:「奴婢这不是担心嘛,少爷一会子就要去赴宴了,可那是青楼啊,不乾不净的,要叫老爷知道,指不定会不会著恼呢。」

时鉞道:「老爷发现有什麼大不了的?去画舫谈生意不是最平常的事儿麼,就是老爷指不定去过多少次。」

芝熙道:「话虽然这麼说,但是少爷怎麼能和寻常人比,而且少爷身子骨儿弱啊,万一有个好歹怎麼跟老爷交代?少爷,您还是多带些人跟著罢。」

郁瑞听她说的跟真的似的,书也看不下去了,往桌上一撂,笑道:「我是去赴宴,你怎麼说的跟有人要绑了我似的?」

「呸呸呸。少爷您可别说嘴!」

时鉞道:「得了罢,时辰也差不离了,快给少爷找出门的衣裳来才是正经儿。」

芝熙赶紧又去找了一件体面的衣裳,好歹是赴宴,自然不能穿的太随意。

等换了衣裳也就差不多了,芝熙一面给郁瑞整理衣服,一面道:「少爷您可别多喝了酒,身体要紧了,酒是冷的也不要喝,须得温一温才不伤身体,若是别人劝酒意思的押一口也就是了,千万别逞强,若是让老爷瞧见您醉醺醺的,指不定什麼样儿呢……还有呢,早些回来,别拖到太晚了,老爷回来肯定要与少爷一道传饭。」

郁瑞道:「我知道了。」

时鉞道:「这是去赴宴,又不是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再说了,少爷心裡还能比你没分寸麼?」

芝熙白了他一眼,不过想来也是,少爷一贯是沉稳的秉性,不需要担心过多了,不过一想到那是青楼楚馆一般的地方儿,芝熙就担心起来,若是老爷早回来了,听说少爷去这麼个地方,岂不要觉著少爷不习好,沾染一些紈裤子弟的坏毛病嘛。

郁瑞带了时鉞,又带了两个家丁一併去,这就足够了,毕竟是去吃饭喝酒客套一下,还能带著一窝的人去麼。

画舫就在别庄后面的水面上,并不太远,到了水边儿上,就能看到好多小船儿停在岸边不远的地方,等著招呼客人过去。

虽然不是晚上,江面上还不暗,也没有点起旖旎的灯笼,但船上画舫的人还真不少,来来往往的甚至热闹。

郁瑞一行人到了岸边,就有一个船工摇过船来,船头上还站著一个虽然上了些年纪,却依然风韵犹存的女子,瞧穿著就知道一定是鴇妈妈。

那鴇儿等船靠了岸,走下来笑道:「瞧这样貌,瞧这气度,哪是平常人能比得上的?您都不必说话,一定是唐家的大少爷罢!」

那鴇儿嘴上像抹了蜜一般,一面笑一面道:「郑二爷说请了贵客,叫咱们好生等著,千万别怠慢了,我还说这是哪方的贵客,能让郑二爷这麼操心?只一听是打从京城唐家来的公子爷,哎呦,这可是又惊又喜,今儿个有幸得见,真是开了脸子,咱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了!瞧我,唐少爷您请,驳船简陋,您可担待著,上了画舫,郑二爷可给您备著顶好的吶。」

郁瑞等人上了驳船,很快就划到画舫跟前,放下船板来,请郁瑞上了画舫。

画舫上非常热闹,这麼大一艘船,想来郑二爷也包不得,不过倒是要了雅间儿。

一上了画舫,中间一处大空场,上面铺著大红色的繁花毡子,歌女们在场中翩翩而舞,四周放了些桌案和垫子,有恩客就坐在一旁。

虽然时辰还算早的,但是画舫上人不少,零零散散的几乎也坐的满当。

鴇儿请郁瑞一行进了船舱,因為想到郁瑞的腿不方便,没几步就是一处木门,鴇儿推开门,请郁瑞进。

还没开门的时候,雅间儿裡面就能隐隐的听到丝竹之声,还有歌女唱曲儿的声音,间或著女子悦耳的嬉笑声,相比裡面顽的正欢实。

鴇儿敲门打开,裡面的声音一下就灭了,一屋子的人都朝著边儿看过来。

只见雅间儿很大,也铺著大红色的繁花毯子,中间一张大圆桌,上面只摆了茶具酒具,似乎还未曾动过,右面一张小门,往裡还有内间儿,这地方毕竟是画舫,自然是免不得恩客留宿的地方。

右面隔著不远的地方摆了一张长条状的矮桌,上面都是些酒菜,看样子已经动了,矮桌旁边铺了好些软垫子,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男子歪在软垫儿上,怀裡抱著一个瞧起来年岁不大的兔儿,正因為年岁不大,身段子还没拉开,几乎和女子没什麼区别,旁边跪著好几个女子劝酒扇著团扇。

自然还有弹琴唱曲儿的歌女,一屋子总有个七七八八的人。

男子见有人进来,忙推开怀裡兔儿,抬手让歌姬们止住琴絃声儿,从软垫上起来,笑道:「贵客来了,终於到了。」

旁边一干侍候著的也陪笑著簇拥过来,笑道:「除了沉公子,真真儿是奴家见过最俊气的贵客吶。」

那姓沉的男子笑著和郁瑞客套,郁瑞也笑著作答,沉公子很快让人在大圆桌上摆上酒菜来,一眾穿著单薄的舞女歌女捧著酒菜进来,等沉公子和郁瑞入席之后,女子们站在一旁捧饭斟酒的伺候著。

来了画舫怎麼能不饮酒,花娘们自是要劝酒的,郁瑞不敢多喝,毕竟只是来客套一番,他这个身体实在羸弱,不敢多饮酒,怕醉了误了事情。

沉公子辛苦劝酒,郁瑞到头来也只喝了两小盅,热酒一下肚,就觉著胃裡一下暖了起来,第二盅下肚,渐渐有些灼烧,因加上天气热,总觉得愈发燥热起来。

旁边的花娘们不缺姿色秀丽的,但在郁瑞眼中始终是俗气了些,他有喘病,闻多了这些刺鼻的香气,浑身也不太舒服。

那沉公子是近几年才在江寧落脚的门户,其实是因著族中有人在乡里得罪了人,所以被牵连著也混跡不下去,生意渐渐冷落,大不如以前,沉公子思索著,怎麼也不能让沉家在他手上消磨光了,所以乾脆到旁的地方来做些生意。

这几年慢慢也把生意做了起来,就在江寧扎了根,这次听说唐家的家主和嫡子来了江寧,初来乍到的沉公子岂能不巴结著?

只不过沉公子寻思了,唐敬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并不是一般人能攀得上话儿的,万一自己言语失当,惹怒了唐敬,那不是吃不了兜著走?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没胆子直接讨好唐敬,就打听了这个唐家的嫡子。

关於唐郁瑞的事儿,似乎没什麼传闻,有些传闻也是他身世的,并没人说唐郁瑞本身為人如何,好不好想与,是不是刻薄的主儿。

不过唐郁瑞年纪不大,想必比那唐敬要好说话的多。

於是沉公子就将人请了来,一来摸摸底细,二来混个脸熟儿,以后有什麼事情也好办了。

郁瑞坐了一小会儿,暗暗打量著对方,已经知道那沉公子并不是什麼厉害人物,也就是循规蹈矩的,和陈仲恩这种时而笑面虎时而绵裡针的人根本没法子相比。

沉公子只顾著让花姑娘们劝郁瑞喝酒,吃饭,一面劝还一面道:「今儿个难得请到唐家少爷,这顿饭一定要吃尽兴,只管吃,晚了还可以留下来,我已经管鴇妈妈要了上房,晚上住下来那一定是顶好的。」

郁瑞瞧他喝的高了,就不準备再留下来了,一来怕惹事,二来今天晚些时候唐敬说了会回来,郁瑞得赶著唐敬到别庄之前回去,不然唐敬不见自己,固然少不得盘问些儿。

只是郁瑞还没开口,雅间儿的门突然被人敲了「扣扣」两声,沉公子眉一皱,喝道:「谁那麼不长眼这时候来敲门?」

老鴇儿这才赔笑著推开门,探道:「两位爷,实在不是奴家想打扰爷们,是外面来了人,说是唐家的,要接少爷回去了。」

她这麼一说,沉公子纳闷,郁瑞则是诧异,难道唐敬这麼早就回去了?

她说完,果然进来一个家丁,郁瑞并不认识,可能是别庄裡的下人。

那下人道:「大少爷,老爷请您回去一趟。」

郁瑞道:「老爷到家了?」

那下人道:「正是呢,老爷刚刚到家,因问少爷為何不在,芝熙姑娘说少爷赴宴去了,老爷就叫奴才来请。」

郁瑞点点头,随即向沉公子道:「这真是对不住,估摸著家中有事儿,今日我就先回去了,改天一定回请沉公子。」

那沉公子忙不迭的点头,道:「哪敢让唐少爷破费,我请我请,下次也一定是我请才对!」

郁瑞没再跟他多说,让时鉞推著自己下了画舫,又乘著小船靠了岸。

郁瑞喝了两杯酒,本身肚子裡有些热,如今出了雅间儿,吹了些风,头变得晕晕的,下人抬著轿子送郁瑞回别庄,郁瑞在轿子裡一晃一晃的,差些睡了去,幸好路程不远,郁瑞只是浅眠了一下便落轿了。

时鉞刚要扶少爷出轿子,就见芝熙从门裡出来,瞧见他们,道:「不用出来不用出来,老爷前脚刚走,叫少爷回来也过去呢。」

郁瑞道:「去哪裡?」

芝熙道:「老爷这个忙呦,刚回来是接少爷来著,哪成想少爷不在,老爷就先走叫奴婢等少爷回来一起过去呢,就是前儿那个陈老板,听说是在郊外新落了一个院子,请了好些人去看花,今儿晚上估摸著要住那裡了。」

时鉞听芝熙说看花,皱了一下眉,道:「就為了看花?」

芝熙笑道:「瞧你说的,怎麼可能就為了看花,听说请了好些员外老板过去,看花没準儿只是个噱头,去谈生意才是正经儿,不过陈老板特意请了咱少爷,也知道咱少爷是个人物。」

郁瑞可不这麼想,那陈老板的秉性他还没摸透,总是不好对付就是了。

他们也不敢耽搁时间,郁瑞重新坐回轿子裡,这次芝熙扶轿子走。

郁瑞因著酒意,困得不行,听他们说是在郊外,估摸著路不近,可以打一会子盹儿,眯醒了好提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陈仲恩才是。

轿子裡铺著软垫子,坐著不会觉著累,郁瑞歪著头靠著,随著轿子的微微晃动,很快就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醒来的时候,一脑门子的汗,郁瑞只觉越睡越难受,脖根子都木颗颗的,浑身不得劲儿。

郁瑞抬手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轿子裡太闷,他就顺手打起窗帘子。窗帘子一开,芝熙就探头过来,还以為他有什麼吩咐。

郁瑞只道,「太热了,透透气儿。」

不过撩著帘子没一小会儿,郁瑞又觉著有些凉,不禁把帘子复又放下来,总之是如何都不得劲儿。

郁瑞想著或许是著了凉也说不定,支著下巴发了一会子呆,就听芝熙的声音道:「少爷,似乎要到了。」

郁瑞懒懨懨的「嗯」了一声儿,并不想再多话,提不起劲儿来吱声。

没过多一会儿,果然轿子住了,轿伕们将轿子稳当的落下来,压低轿子头,时鉞打起轿帘子,将轮椅推到跟前。

郁瑞就扶著时鉞的胳膊坐在轮椅上。

门口的家丁早就準备迎著郁瑞,见一行人到了,赶紧上前引路,说道:「唐四爷已经到了一会子,唐少爷请跟著奴才走,这边儿走。」

院子挺别緻,门楣并不太大,不过和这江南的秀丽很搭调。

家丁引著郁瑞往裡去,过了正房,绕过抄手迴廊,一路往花园子去,花园比正面要大,想必这裡就是休憩的地方,所以景緻反而佈置的更精緻。

院子裡一泊水,水面很广,水裡的荷花开得正好,岸边儿探出去一个半月形的大石台,唐敬、陈仲恩并著好多穿著体面的员外老板就在那裡了。

眾人已经落了座儿,不知说些什麼,石台中间有奏乐和起舞的歌姬,好不怯意。

家丁过去通传,时鉞推著郁瑞过去,就见所有人的目光一下聚了过来,似乎都想一睹唐家嫡子的风采。

陈仲恩长身而起,笑道:「真真儿不容易,终是盼来了。」

有旁的员外跟著笑道:「唐少爷来晚了,一定要罚酒,罚酒!」

郁瑞这种场面见识的多了,自然笑著应下来。

谈生意必不可少的是喝酒,似乎沾上了酒,就好谈一些,若是要喝的投缘儿,又能得不少利,但是这又是如何好喝的东西。

别说现在的郁瑞,就是上辈子的郁瑞也吃不消。

唐敬看著郁瑞的面色,对旁的人道:「犬子酒量微薄,各位还要多担待著。」

有人听唐敬替郁瑞挡酒,赶紧笑著拍郁瑞的马屁道:「别人说唐四爷宝贝儿子,我们还做不信,如今眼见為实,咱还没喝呢,就宝贝的跟什麼似的。」

「就算宝贝著,又有什麼不可以?依我看,这唐家公子无论样貌还是秉性,那都是一等一等的,搁谁家能不宝贝著,是不是?」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巴结郁瑞,陈仲恩这个主人家只是坐著瞧,等大家都说完了,才道:「今日诸位為生意上的事儿也都累了,到了陈某这裡,只管吃喝,旁的一概不说。」

那些员外看唐敬如此宝贝唐郁瑞的样子,怕是以后唐家的生意他也是要接手的,本想趁这个时候和唐家嫡子套套近乎,奈何陈仲恩开了口,不让谈生意上的事儿,陈仲恩说话的份量还是不小的,自然都要卖个面子,也就顾左右的绕著圈子客套起来。

说话间,陈家一个穿著不错的丫鬟跑了过来,瞧著也算是大丫鬟的样子,那丫鬟过来,给眾位见了礼,才对陈仲恩道:「老爷,姑娘来了。」

陈仲恩只是皱了一下眉,有人笑道:「咦,这可是陈老板家的千金?」

陈仲恩笑道:「并不是陈某的,而是陈某兄长的千金,兄长早逝,就留了这麼一个宝贝疙瘩,做弟弟的总该替兄长照顾著。」

他说完,转头对那丫鬟道:「往日小姐住的房间打扫一下,请小姐到房裡休息,等我会过了贵客再过去。」

那丫鬟面色有些為难,俯下身凑近陈仲恩耳边儿,小声儿的说了几句话,陈仲恩眉头又皱了一下。

丫鬟的话方说完,就见一个妙龄女子向这边儿来了,那女子螓首蛾眉,生的相当标緻秀气,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一身浅粉衣裙,外面罩著白色的纱衫,显得温婉大方。

女子被一种丫鬟簇拥著走过来,陈仲恩这才又起身,给各位引荐,正是陈仲恩的侄女儿陈殊,毕竟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的不成体统,想来陈仲恩也不是十分高兴,简单的引荐了一下,让诸位包涵。

那陈殊不见怯场,一双杏眼偷偷打量了在座眾人,将目光盯在唐敬身上看了又看,随即羞红了脸,道:「小女子虽在绣阁之内,但也常听二叔讲起诸位的大名,果真是仰慕的紧,才这样没规矩的来瞧瞧,又恐怕被嘲笑了去。」

她这样说,又将目光暼著唐敬,眾人一下就明白了,原来陈家的大小姐对唐敬有意思。

唐敬家裡的事情几乎没人不知道,娶了当朝丞相的妹妹做嫡妻,只不过红顏薄命没几年死了,之后唐敬為了立郁瑞為嫡子,将一个过世不知多久身世不知好坏的女人追扶了正室,不过既然人已经不在了,现在正室的位置仍然空著。

多少名门闺秀眼睁睁盯著这个位置而不得,不过若是陈仲恩的侄女儿瞧上了唐敬,那也算是门当户对。陈仲恩现在还年轻,膝下无子,也没有女儿,晚辈裡只有这麼一个侄女儿,若是侄女儿出嫁,自然要风光体面,篤定会像嫁亲生女儿那样送陈殊出嫁,这样也算是唐陈两家的联姻。

而且陈殊长相也不凡,正是出阁的妙龄年纪,一切切似乎都挺妥当,最重要的是,陈殊对唐敬有好感。

陈殊一直用眼瞟著唐敬,唇角掛著抑制不住的笑意,见唐敬并不瞧自己,说道:「小女子还带了一些小酒来,不能和各位同饮,只好叫各位尝尝,千万不要嫌弃。」

说著一旁的丫鬟捧上几个小酒罈子来,陈殊亲自接过一个,藏在宽袖下的双手犹如葱根儿一样,嫩生生的,只露出指尖儿来捧著罈子,莲步款款而挪,為唐敬满上一盅。

「请喝。」

唐敬对陈殊这种显而易见的态度并不掛心,也许是太多人向他示好,陈殊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露骨的那个,唐敬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了一句:「有劳。」

说著将酒盅拿起来,一口干掉。

陈殊捧著酒罈又笑,再不说话,款款的又退了开来。

丫鬟也给坐在唐敬旁边的郁瑞倒了一盅,郁瑞并不想喝,他方才在画舫上只喝了两小盅,小睡了一觉还不见好,现在只是拿起来抿了一口做做样子。

郁瑞将陈殊的举动看在眼裡,这表示太清楚不过了,一定是想做唐家的女主人,不过郁瑞瞧了瞧,这姑娘似乎也就比自己大个一两岁,虽然这个年纪已经到了出阁的时候,但是若是唐敬娶了她,正妻比儿子只大一点儿,那还真真是有趣了。

陈殊没再多留,丫鬟们给眾人斟完酒,陈殊将自己手中的酒罈子交给身后的丫鬟,一眾人又簇拥著陈殊走了。

陈仲恩看著陈殊走远的背影,眼中只有一瞬间的不悦,但掩藏的很好,很快就掩饰起来,又和眾人一面说笑,一面喝酒。

大家也不知在说些什麼,多数时间是恭维唐敬,恭维陈仲恩,也顺道儿恭维郁瑞这个嫡子,总之是虚偽的客套著,这一客套就过了很长时间,天色黑了,花赏完了,酒也喝的差不离了,陈仲恩吩咐丫鬟下人们引著诸位贵客留宿在客房,等明日天亮了再走。

别看院子并不太大,但是一个个小院儿还是分得很细的,因著空房多,所以一个员外老板住了一个院儿,各自也不打扰著。

陈殊在房裡走来走去,两隻手揪著一方手帕扯来扯去,似乎在為什麼事儿著急。

她一面转一面道:「现在什麼时辰了?」

丫鬟还没回话,就有另一个丫鬟从外面跑进来,道:「小姐,老爷来了!」

陈殊眼睛顿时瞪圆了,惊道:「老爷怎麼来了?」

她话音方落,陈仲恩就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丁点儿的笑意,道:「你问我如何来了,你為何不问你自己。」

陈殊眼神闪了一下,随即道:「二叔……您这话是什麼意思,侄女儿要有哪裡做的偏颇了,二叔您教训侄女儿就是了。」

陈仲恩笑了一声,道:「就你那点儿小伎俩,还想在我眼皮底下打死不认帐?你想做唐家的女主子,那可以,我并不管你,有本事自己去争,但你不能连累我整个陈家,这种下作的手段若是让唐敬发现了,别说飞上枝头,整个陈家都跟著你倒霉。」

陈殊听了,瘪嘴要装委屈,陈仲恩却不吃这套,转身就往出走,一面走,一面道:「你今晚哪裡也别想去,老老实实呆著,陈家是祖辈们辛苦经营起来的,容不得你使小性子就给毁了。」

陈殊脸色都白了,门外的下人们哐啷一声撞上了门,跟著是铁索的声音,丫鬟急道:「小姐!小姐,房门锁了!老爷把房门锁了!」

郁瑞跟著唐敬进了院子,因為时间晚了,而且郁瑞并不十分舒服,头仍然有些晕,一天下来又乏了,所以无心欣赏什麼精緻。

唐敬住了院子的正房,郁瑞就住在旁边儿的小抱厦裡。

各个房间打扫的都很乾净,被子褥子也都是现成儿的,并不需要再弄。

时鉞推著郁瑞进了屋子,芝熙叫院子裡的下人打来热水,郁瑞头晕著,不想怎麼洗漱,但又一想,泡泡没準儿能解乏,於是也就泡了药浴。

洗漱一番似乎是比方才要舒坦一些了,芝熙刚要伺候他睡下,郁瑞忽然想到,因著唐敬一早上都没在家,下午又来了这边儿,所以今儿个还没来得及去省唐敬。

郁瑞让芝熙又给他穿戴好了,每日去省长辈是唐家的规矩,或许在旁人眼裡,少省一天没关系,唐敬没準儿也忘记了,只不过郁瑞不敢怠慢,他在唐家裡地位还不稳,这些小事儿就更加要做妥帖了才是。

如今唐敬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救命草,郁瑞想要过活下去,就须得抓住唐敬才是。

已经入了夜,院子裡能听见一声声儿的虫叫,因為天太黑了,芝熙并没跟出来,只有时鉞一个人推著郁瑞过去,唐敬屋裡的灯还没有熄。



☆、第三十四章 ……

时鉞推著郁瑞还没到门前,就见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过来,见著他们才舒了口气,恭敬的说道:「唐公子,我家老爷想请时鉞过去一趟。」

「时鉞?」

郁瑞乍一听陈仲恩要请时鉞过去,有些诧异,毕竟时鉞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而陈仲恩不同,起码两个人的地位就不对等。

下人笑道:「正是呢,唐少爷没听错,是时鉞,老爷想请时鉞过去问问上次药材的事儿,有没有什麼欠缺的。」

郁瑞故作犹豫,道:「这麼晚了?」

下人接著道:「老爷说,因著明日他要出去,正好缺些什麼一起置办了,也免得麻烦,所以请唐少爷多担待。」

郁瑞没的说了,只能对时鉞道:「你且去,快去快回,别衝撞了陈老板才是正经儿。」

时鉞听了点点头,答应了一声。如今天色已经黑了,按理说主人家不该打扰客人休息,就算时鉞只是个下人,也没道理跑到主人跟前去。

时鉞因著上次与陈仲恩见面并不愉快的事儿,就觉著他决计没按什麼好心,不过时鉞认為自己好歹是个男子,量他陈仲恩也干不出点儿什麼来,且他是个不吃亏的主儿,自然不做一回事。

时鉞没有立马就走,推著少爷先进了唐敬的屋,因為屋子有门槛,就算郁瑞一个人能转动轮椅,也过不了门槛,时鉞将少爷安置妥当了,才跟著那下人走了。

郁瑞进了屋子,本该找下人或者丫鬟向裡屋通传一声儿,但是环顾了整个外间儿,却不见一个丫头小廝的影子。

郁瑞还在纳闷,自己那边抱厦裡都有如何如何多的小廝侍奉著,陈仲恩向来是好面子的主儿,怎麼能不给唐敬遣几个伺候的人来呢。

其实郁瑞不知道,陈仲恩是遣了人来,但因為陈殊一心恋慕唐敬,想要捣鬼算计一齣好戏当上唐家女主子,所以特意遣散了给唐敬的下人们。

陈殊方才抛头露面的慇勤献酒,其实并不是她不知女儿家的规矩,只是她太想要当唐家的女主人,自小父母过世,陈仲恩又不去管教她,下人们哪敢忤逆了大小姐,以至於被下人们娇惯的不知轻重,所以才想出这麼个法子来。

陈殊亲自捧著酒罈子為唐敬倒酒,而其他人与唐敬喝的并不是一坛,陈殊早就在酒罈子裡下了些东西,与身体并无害处。她也是头一次用这种东西,所以不知剂量大小,怕安排了丫头伺候著,被别人佔了这等便宜,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於是陈殊才偷偷遣散了唐敬屋裡所有的人。

唐敬是官场上过来的人,又在沙场上混跡过,可以说勾心斗角他见识过,生离死别他也领教过了,所以也不知这世上还有什麼能叫他再习学了。

陈殊的这点儿小伎俩,他如何能看不透看不穿?只不过唐敬并没有犹豫就将酒喝了。

唐家需要一个女主人,这个女主人的身份要体面,地位要金贵,必须是大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又要是有名望的大家族。

唐敬知道自己需要这样的嫡妻,否则时间拖得太长,圣上和连赫以至於太后都会找著輒的针对自己,而家中又有老太太逼得紧。

倘或这个人是陈殊,那就一切迎刃而解了。她有好身世,好样貌,陈仲恩是她的小叔叔,别说江南一带,陈恩中就是在江寧咳嗦一声,京城也得有许多达官贵人巴巴的来探病。

况且陈仲恩不是好惹的人,如果能做姻亲,自然也就好相与一些。

最重要的是,能想出这样下三滥法子的女子,嫁进唐家来,想她也翻不出天去。

种种的理由都让唐敬觉著,这个买卖是合算的,他是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也懂得欲将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但是陈殊算计来的,唐敬一定会还回去,只不过那就是往后的事儿了,反正陈殊要在唐家长久的待下去,还愁没有机会麼。

唐敬听见开门的声音,以為是陈殊来了,不禁冷笑了一声,只不过半响也听不到有人进来的声音。

唐敬等的有些不耐烦,他喝了酒,也不知裡面放了什麼,总之身上有发热,似乎连血行都变快了,一股一股的热气涌上来,寻找著宣洩的出口。

他听到一丝响动,以為陈殊终於要进来,挥手将桌上的烛台熄灭,并不想瞧著陈殊那张脸,毕竟唐敬这些年来不曾吃过什麼亏,如今要装著著了当,对他来说也是需要克制的一件事情。

又等了片刻,仍然不见陈殊进来,唐敬已经不耐烦,寒声道:「还不进来?」

郁瑞本身在纳闷為何没有下人,因著轮椅很重,他从未转过,也不知转不转得动,而且裡外间儿也是有门槛的,时鉞把自己推进来,估摸著也以為屋裡有下人,所以就走了,如今一个人也没有,叫他如何进去。

正在犹豫间,裡间儿的烛火突然灭了,就听唐敬的声音有些寒意,问他还不进来。

郁瑞没有办法,也不能叫唐敬出来推著自己进去,只好回过身去,轮椅的椅背后面插著两支拐杖,因著郁瑞的腿只是膝盖以下不能动弹,如果用拐也是能走路的,不过一般他都是被丫头小廝簇拥著,也不必自己辛苦去走。

眼下不一样,郁瑞只好将拐抽出来,费了半天力气才拄著拐站起身来。

郁瑞不习惯用这东西,他上辈子没用过,也没想过睁开眼以后变成了瘸子,就更没想著用拐,让他走几步还真是比较难的活计。

郁瑞过门槛的时候就格外的难,只是这时就听裡间儿有些响动,好像是有人过来了,屋裡太黑,又没开窗子,郁瑞看不清,手上忽然一紧,似乎被人拽住了腕子,只是那人的手温度太高,滚烫滚烫的,郁瑞没有防备,止不住「啊」了一声儿。

他被那人一带,本身住著个拐就不稳当,这时候身子一偏,就要摔倒,「砰」的撞进对方怀裡,磕的郁瑞鼻子发酸。

「爹……爹爹?」

唐敬等的将耐心都磨光了,只不过他拽住「陈殊」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对劲儿,那人的手腕很细很细,而且肌肤并不算滑腻,腕子的骨节很明显,这不是女子的手。

再加上郁瑞因為诧异,喊了一声爹爹……

一时间房间裡忽的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郁瑞的双拐因為没拿稳当,被甩在了一边儿,只能双手使劲抓住唐敬的胳膊,整个人都贴在唐敬身上,这样才能不至於跌倒。

唐敬是练家子,郁瑞虽看不清什麼,但他能看得清楚,定眼一瞧,自己抓著的不是郁瑞是谁,根本就不是陈殊。

唐敬心裡咯噔一声,他没想到郁瑞会突然跑过来,郁瑞靠在自己怀裡,睁著诧异的眼睛瞧著自己,眼睛浑圆的瞪著,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手劲儿大了,郁瑞有些吃不消,眼睛裡似乎有些起雾,其实是磕的鼻子发酸,五官又是连著的,导致郁瑞眼睛也酸。

唐敬将那声「爹爹」听在耳朵裡,忽然心跳犹如擂鼓一般,他不知这是為何,直觉一股热气猛地从身下窜上来,就像喝多了酒,呼出的气息也变得灼烧起来。

郁瑞和唐敬就那麼安静了一会子,起初郁瑞不知唐敬為何不出声,只不过很快的,郁瑞就觉著有些不对劲儿,因著郁瑞腿上使不得劲儿,只能靠著唐敬,所以唐敬身体上的变化,郁瑞感觉的很明显。

他顿时心裡一突,吓得下意识的就鬆开手,一鬆手整个人就要往地上坐去,唐敬却一把揽住他,将他抱住。

郁瑞被唐敬抱来抱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不过这是他头一次,觉得那麼恐惧和不知所措。

郁瑞脑子裡乱鬨哄的,一时愣了神儿,猛地想起酒宴上陈家大小姐过来敬酒,独独為唐敬斟了一杯,那时候谁都看出来了,陈殊是对唐敬有意思,本身门当户对也无可厚非,只不过郁瑞万万不能想到,陈殊竟用这麼下作的手段。

他这麼想著,能感觉到唐敬身上的滚烫,夏天衣裳本身就薄,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郁瑞竟然觉著对方身上的热气,透过了紧贴的衣襟,侵染到了自己身子上,顿时后脊梁像被扎了一样,那种感觉一直窜上来,弄得郁瑞顿时有些口乾。

只不过郁瑞以為唐敬把自己当成了陈殊,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斯时间就消磨殆尽了,随即转变成冷颤,只觉著全身直髮凉。

郁瑞被他抱在怀裡,两隻胳膊被紧紧箍著,挣扎著向外逃,一面挣一面道:「爹爹!」

郁瑞的本意是想让唐敬清醒一些儿,奈何似乎适得其反。

唐敬只是反射性的将他搂住,免得郁瑞跌坐在地上,但是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常,开始挣扎起来,郁瑞的腿动不了,身子一拧一拧的难免碰到些什麼。

唐敬呼吸有些不稳,比方才还要粗重了,这时候又听郁瑞喊了一声爹爹,他声音不大,似乎也不敢大声,但这一声轻唤却像擂鼓一样,猛地击在唐敬心上。

唐敬狠狠吐出一口气,突然将他打横抱起来,三两步走到裡面,把郁瑞扔在床上。

郁瑞摔在床上,爬起来瞪著唐敬模糊的轮廓,唐敬却立马压了上来,将郁瑞两隻胳膊併拢了,一把攥住郁瑞的两个腕子拉高到头顶上。

郁瑞惊得一时间忘了动作,唐敬低下头来,粗重的气息就喷在了郁瑞的脸上,随即嘴唇上一热,似乎要烧了起来,唐敬竟然在亲他。

并不是简单的浅吻,郁瑞猛哼了一声,腿上用不了劲儿,手又被止住,只能拼命的摇头,唐敬却用另一隻手掐住郁瑞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郁瑞这下子头也不能动,唐敬的手劲儿并不是一般的大,疼的郁瑞冷汗直往下流,再也动不得,唐敬亲吻著他的嘴唇,撬开郁瑞的牙关,将舌头伸了进去,郁瑞只能闷哼两声。

郁瑞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被人压在床上亲吻著,他紧紧闭著眼睛,唐敬的舌头很烫,霸道的舔吻著郁瑞的嘴唇,勾起他的舌头来,交换著灼热,直到略带痛意。

郁瑞的呼吸也慢慢的变快,已经不需要唐敬伸手掐住他的下巴,紧闭的双眼微微挣开,眼神有些迷茫,胸口隔著薄薄的衣裳快速的起伏著,嘴唇上氤氳著湿气,就那麼随著呼吸轻轻开合,还下意识的舔了一下下唇被咬破的地方。

唐敬瞧著郁瑞的不经意的举动,呼吸一滞,放开郁瑞的双手,转而轻轻抚摸著郁瑞的眉眼,从鼻梁一路滑下来,描摹著郁瑞的唇线,郁瑞呼吸仍然急促著,随著唐敬的抚摸,甚至轻轻抬起下巴。

唐敬另一隻手掐住郁瑞的腰身,顺著衣摆摸进去,摸到了对方的脊背,一直往下去,在郁瑞的股沟间浅浅的抚弄著。

郁瑞猛地一颤,一瞬间顶起腰来,唐敬摸著他嘴唇的手突然顶住郁瑞的唇缝,伸进郁瑞的嘴裡,混合著旖旎的水声,唐敬将手指在郁瑞的口腔裡顶弄著搅动著,似乎在模拟著什麼。

郁瑞卷起舌头来,唐敬却不放过他,故意去碰他的舌尖儿,淫靡的丝线从郁瑞嘴角漏下来。

唐敬俯身过去,顺著郁瑞的嘴角轻吻,一路向下,用舌尖儿玩弄著郁瑞的喉结。

另一隻手从郁瑞的股间,转而向前,握住了郁瑞微微抬头的前面。

郁瑞鼻子里长叹了一声,惊的睁大了眼睛,似乎如梦初醒一般,因著唐敬放开了他的双手,郁瑞又被握住了那块儿,一想到身上的人是唐敬,就猛地打了一拳,正好打在唐敬眼角儿上。

郁瑞能明显的感觉到唐敬一顿,那人似乎在盯著自己,郁瑞打了之后才觉著有些后怕,唐敬是什麼样的人,恐怕自从下了战场,就没人敢动他一根头髮,如今自己却打了他。

唐敬身上的很热,他已经憋得差不多,这一拳打在自己眼角儿上并不十分痛,想来郁瑞本身就没多大力道,如今又被唐敬吻得软了手脚,但唐敬就像是被点爆了一样,或许是本能被点著了。

郁瑞双手撑在床上,往后缩了缩,唐敬却不在玩花活的,一手按住郁瑞,一手去扯他的衣裳,没用两下就将郁瑞的衣裳裤子撕下来。

郁瑞感觉著对方的粗鲁,身子有些发抖,他并没见识过男人和男人如何,上辈子虽然谈生意,但郁瑞一向洁身自好,本身在家裡就不受待见,如果混闹些这个,就更加不很受待见了,所以郁瑞只知道有这种事,并没真的见识过,更加没有尝试过。

唐敬将他压在身下,两隻手从郁瑞的上身开始,一路像是碾压的抚摸下去,郁瑞感觉到一种酥麻的灼烧感,唐敬并不再去碰郁瑞微微抬头的地方,只是托住郁瑞的双腿膝弯,架在自己肩膀上。

郁瑞的腿不能动,眼睁睁看著自己的腿架在唐敬身上,惊得他徒劳的伸手去抓,却只能抓紧身下的床单儿。

唐敬一隻手掐住郁瑞的腰身,另一隻手顺著郁瑞的股沟摩挲,在上轻轻突刺著,郁瑞的呼吸随著他一下下的突刺变得粗重。

郁瑞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摇头,因為他的腿架高了,他并不能看见唐敬在做什麼,只有身后陌生的感觉。

唐敬的手指一点点的挤进去,先是一根,转著圈儿的打著转儿的,在裡面弯曲著著,郁瑞因著身体裡的异物而发抖起来,每一下都让郁瑞颤抖,那种异物感,让郁瑞觉著一阵阵的酥麻从脊梁骨窜上来,克制也克制不住的爬遍了全身,是他从未感觉过的。

「啊!啊嗯……」

唐敬的手指又插进去了一根,弯曲的著,郁瑞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猛地仰起头来,鼻子裡粗重的喘息变成了呻吟,嘴唇也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汗珠儿从额角顺著鬢髮滚下来,郁瑞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在手心裡死死的揉搓著。

郁瑞喉头乾涩的滚动了两下,唐敬在自己身体裡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又弯曲著揉弄起来,似乎认準了地方儿,那种不可思议的酸麻感一股浓过一股,郁瑞随著唐敬手指的揉弄,呼吸也一下一下的喘息著。

没有多一会儿,郁瑞竟然觉著眼前一闪,酥麻的脱力感觉几乎窜过了他全身,一直冲上头顶,郁瑞挺了一下腰,随即瘫在床上狠狠的喘著气。

因著郁瑞身子骨弱,大夫也说过,不要太著急纳妾的事儿,先将养好了身体再说,如今郁瑞洩了身,懒得他一丝力气也没有,也忘记自己是光溜溜一丝不掛的躺著,还是躺在唐敬身下。

唐敬眯眼看著身下的人喘息著,羸弱的身体给人一种无助的错觉,唐敬本就是霸道的人,此时看著郁瑞的单薄的身子,下面涨得更是厉害。

他将郁瑞洩出来的摸在身后,虽然唐敬现在身上难受,但若是不做足了这些活计,郁瑞身子又弱,年纪又不太大,如何能承受得住。

郁瑞双眼合著,瘫在床上喘息,似乎有些出神,唐敬的手摸了自己那物,往后面裡送,郁瑞也没反应过来,只是觉著后面有些痉挛,下意识的缩进。

唐敬探进去的手指被郁瑞的肉紧紧包住,喉头顿时有些干渴,呼了口气出来,猛地将手指从里抽了出来,紧跟著垫起郁瑞腰身,就顶了进去。

「啊、啊——」

郁瑞睁开眼睛,瞪著眼望著床顶,嘴唇微微张开,也忘了抑制声音,他只觉著一个滚烫的物什顶开了自己后面,一点点的送进来,那种肿胀的感觉,让郁瑞有些恐惧,但身子裡窜起的热流,又让他下意识收紧。

唐敬叹了一口气,两隻手都抓住郁瑞的腰身,将那物整个送了进去,郁瑞此时喉头裡乾涸著,只能滚动著喉咙,却像失声了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一面微微的摇头,一面伸手抓住唐敬的胳膊,指肚像要扣进唐敬肉裡一般。

唐敬停了一小会儿,并没有马上动,郁瑞好半天才找回神儿来,抬起头看盯著他。

唐敬与他对视了一眼,按住郁瑞的腰在床上,随即开始动了起来。

「唔!爹爹……啊嗯……唐敬!」

这种感觉和方才的手指根本没有方法相比,郁瑞甚至能感觉到唐敬的滚烫在跳动,撑开自己的身体,在自己身子上一进一出。

郁瑞抓著唐敬的胳膊,被唐敬顶的身子一耸一耸的,无助的摇著头,他头髮早就散了,湿噠噠的贴在身上,汗水就像他的呻吟一样,止也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唐敬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埋在郁瑞身子裡的那物又涨了起来,他将郁瑞从床上捞起来,郁瑞早就软了身子,任由他摆佈。

唐敬就把他抱在怀裡,让郁瑞坐在自己身上,郁瑞的腿没力气,唐敬就托住他的腰,郁瑞没有床单抓,只能下意识的摀住的勾住唐敬的脖颈,将身子紧紧贴在唐敬身上,把脸也埋在唐敬肩窝裡,被折磨的张大了嘴深深的喘息著,每一声儿微弱的似乎就像小猫儿,随著身子不由自主的一上一下,他只觉著那物埋得更加深入,要把自己穿一般,每一下都狠狠的顶到最裡面,带起一阵阵让他崩溃的快感。

屋子裡瀰漫著粘腻的水声,随著唐敬的一进一出,还有衣衫摩擦的耸动声,郁瑞全身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一般,已经没了力气,好几次险些抱不住唐敬的脖颈。

唐敬抓住郁瑞的腰,将他一下掀翻在床上,复又压上来,动作反而比刚才要快,郁瑞禁不住他这般折腾,已经洩了两次,后面因為摩擦,能明显感觉到的肿胀,似乎充血的都在跳动。

郁瑞没有力气,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一张嘴似乎带著呜咽,「别、别……我不行了,啊——」

郁瑞一面说著话,腰身突然挺动起来,喉头裡泻出呜咽的声音,似乎像是受伤的幼兽,随即累的再也一动不动的瘫在床上,被唐敬顶动的就像是牵了线的玩偶,喉头裡的呻吟也微弱起来,最后只能张著嘴,随著唐敬的那物的捅入,身子一下一下的晃荡著。

唐敬瞧他这幅可怜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物从他身子裡抽出来,郁瑞随著他的抽出,胳膊和腰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著痉挛著,嘴裡又泻出轻微的呻吟声儿。

唐敬还没有洩身,下面滚烫著,拉起郁瑞的手来,郁瑞只是睁大了眼睛,不过没力气反抗,唐敬将他的手包住,按在自己的滚烫上。

郁瑞手心要烧著了,被唐敬的手带动著不由自主的动著,这种光景就在郁瑞眼皮底下,郁瑞的呼吸都屏住了,似乎觉得一种不可思议的淫靡。

唐敬弄了几下,郁瑞的手都有些发木,唐敬又将他手放开,胡乱的抓过旁边的被子垫在他的身子底下,把郁瑞的双腿併拢,两隻手掐住郁瑞的大腿根儿,迫使对方用双腿夹住自己的那物。

这样一来郁瑞的那物不可避免的与唐敬的摩擦起来,郁瑞虽累,但身体却起了反应,微带酥麻酸胀的感觉充斥著郁瑞的神经,他失神的望著唐敬,只剩下本能的喘息。

「嗯……嗯……嗯……」

郁瑞乖巧的喘息声儿似乎就是催情的良药,每一声儿都击打在唐敬心坎儿上,唐敬低下头来,亲在郁瑞嘴唇上,郁瑞本能的回应著唐敬的亲吻,腰身也微微抖动著。

唐敬洩出来,洒在郁瑞大腿上、小腹上,滚烫的感觉又让郁瑞喉头裡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呻吟,随即无力的闭上眼睛,累的什麼也想不了,就睡了过去。

时鉞确实没想到,陈仲恩大夜裡的还坐在花园子裡,他并没说话。

陈仲恩笑道:「我的确没想什麼好儿,不过陈某还是说话算数的人,并不喜欢强来,不然也丢了陈某的面子不是,你知道的,但凡有点儿钱的人都把脸看得比什麼似的。」

时鉞听他贫嘴,乾巴巴的道:「不知道陈老板找我来何事,若是没事,我回去伺候少爷了。」

陈仲恩笑道:「是有事,我明日要去外面谈生意,你有什麼想要带的麼,开个单子来,我叫人一起置办了。」

时鉞听出来了,陈仲恩是在讨好自己,只不过自己是个不入流的下人,而对方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名望的人,这怎麼看也并不搭调,况且陈仲恩也说了,有钱的人把脸面看的很重,他对时鉞只有想顽顽,兴致到了,什麼都能依,兴致淡了,也就好聚好散。

可时鉞并不是这种人,因著说话很冷淡,道:「陈老板莫要和我这种人开玩笑,我这种人最不会玩笑,怕惹得陈老板不高兴,若是没别的事儿,我回去了。」

陈仲恩并不拦著他,只是对旁边的丫头道:「给他照著点亮儿,别摔著了。」

「是,老爷。」

丫头们应了声儿,提著灯笼给时鉞恭敬的引路。

时鉞被陈仲恩那不作一回事儿的态度弄得糟心,虽然时鉞也并不将陈仲恩放在心裡,但他那股紈袴的劲儿,还有那种虚情假意的劲儿,就是让时鉞看不惯。

时鉞回了院子,往唐敬的房裡去,但见唐敬的房裡关著门,灯也灭了,想必是休息了,他思寻著少爷估摸是回去了,所以也就往抱厦去。

回了抱厦,芝熙见著他,奇道:「怎麼单你一个?少爷呢?」

时鉞这时候怔愣了,道:「少爷没回来?」

芝熙道:「你问谁呢?你不是跟著少爷去的,你到来问我?」

说著惊道:「你不是把少爷弄丢了罢!」

时鉞定了定心神,道:「少爷只是给老爷去请了个安,如何能丢,再找找。」

芝熙是个女孩子,年纪又不大,秉性不怎麼稳当,一听少爷不见了顿时慌了,也不敢惊动旁人,就与时鉞分头去找。

正房旁边的抱厦有五六间儿,时鉞挨门挨门的找了个遍,全是空房子,没有住人的,芝熙去花园裡找了一圈儿,也不见人。

芝熙急的要哭出来,道:「就是你,跟著少爷出去一趟,就这麼几步路,竟然将少爷弄丢了!少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瞧你怎麼办罢!」

时鉞心裡烦躁,又听她哭,就难免更烦躁,道:「别哭了,我去与老爷说,老爷若是遣人去找,一定比咱们快。」

芝熙听他要找唐敬,心裡怕被责罚,但若是不找老爷,就真是没办法了,毕竟这裡不是唐家,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又黑灯瞎火,只得点了点头。

时鉞与芝熙一併往正房去,正房门关著,裡面也熄了灯,芝熙道:「老爷睡了,这可如何是好。」

时鉞推开门,往裡走,四下黑洞洞的,藉著门口稀薄的月光,竟没发现有上夜的下人,却发现离裡间儿门不远处放著的轮椅。

芝熙一瞧见轮椅,差点叫出来,赶紧拨了拨时鉞,时鉞也看到了,赶忙过去,裡间儿的门没有关紧,不过没有通传,一般下人们都不能直接进去。

时鉞之后硬著头皮,站在外面朗声道:「老爷,老爷歇下了麼?不知少爷是否在老爷这处。」

裡面声音很快就响起来了,确实是唐敬的,唐敬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淡,道:「瑞儿今日歇在我这裡,你们且去罢,明儿个一早过来侍候。」

芝熙和时鉞一听唐敬的话,顿时放下心来,芝熙摸了摸额头,竟然出了些薄汗,时鉞也舒了口气,万一真弄丢了少爷,那岂是罪过能行的。

唐敬听他们二人退出去的声音,方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臂上,睡得瓷实的郁瑞。

郁瑞呼吸很稳,因為累著了,并没有被外面的两个人吵醒,平日裡一张偏白的脸上,还泛著没有散去的殷红。

因為还没有清理,郁瑞身上有些狼藉,单薄的一丝不掛的身子,混合著薄薄的汗水,却透露出旖旎的淫靡。

唐敬怕点起灯来弄醒了郁瑞,就算他点起灯来,也不知如何替别人清理,这种事情唐敬并没有做过。

唐敬披上衣服下了床,找了乾净的布巾来,替郁瑞擦了擦身子,因著那时候唐敬还存著一丝理智,碍於郁瑞身子太弱,没有将那物发洩在郁瑞身子裡,这时候清理起来也比较简单。

一直擦到股间的时候,才发现郁瑞的有些发肿,红红的肉儿上似乎有些血丝,唐敬没想到竟是将他弄伤了。

唐敬身上没有药,也不知用什麼涂抹才好,他盯著躺在床上熟睡的郁瑞,或许是因為睡过去的缘故,郁瑞更显得单薄、无助、没有防备,唐敬看著,不禁眯起眼来。

现在这个样儿,唐敬想要给郁瑞涂药,但他不能出去找,在陈家裡一举一动不小心都会被陈仲恩知晓了去,这件事情若是让陈仲恩知晓了,也不知会变成什麼光景。

唐敬的目光似有些冷森的怕人,陈殊只想著算计唐敬,好嫁进唐家去,却没想到变成了现在这种田地,试想现在唐敬如何能放得过她。

郁瑞鼻子裡哼哼了一声,似乎睡的有些不踏实,唐敬这才收回神来,伸手摸了摸郁瑞的额头,似乎并没有烫手,瞧郁瑞下意识的伸出舌尖儿来舔嘴唇,唐敬的嗓子眼儿裡也有些干渴,好像是想起了方才郁瑞的主动和任予任求。

唐敬转身去倒了一杯凉茶来,将凉茶喂给郁瑞,郁瑞喝不下去,漏了一脖子,却用舌尖儿舔嘴唇上存留的水珠儿。

唐敬含了一口水,低头附在他唇上,顶开郁瑞的唇瓣,一点点喂给他,郁瑞乾渴的吮吸著凉掉的茶水,甚至卷起舌头来,在唐敬的嘴裡乱撞。

唐敬被他弄得呼吸有些粗重,这时候郁瑞却在梦裡,带著哭腔的呢喃道:「别再来了……疼,我受不了了……爹爹……」

唐敬听著郁瑞近似呻吟的呢喃,下身又有些发胀,赶紧吸气平和下来,将郁瑞抱在怀裡,有些手脚僵硬的轻轻拍著郁瑞的后背,似乎在哄他睡觉。

郁瑞哼哼了几声,因為出了汗,就算是夏天也有些凉,此时靠在唐敬怀裡,温度好像堪堪好,不禁蹭了蹭唐敬的胸膛,叹了口气。

郁瑞身子骨弱,第一次经人事,唐敬虽已经克制了,但仍然把他累坏了,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直到阳光漏在了床榻边儿上,郁瑞才醒过来。

他只觉得身子不是自己的一般,痠痛的厉害,尤其是腰,腰不能沾在床上,痠痛的只能掂起来绷著劲儿,最可怕的是,郁瑞身后的一跳一跳的肿胀著,这种感觉让他猛地想起昨夜。

郁瑞失神的望著床顶,下意识的左右环顾,被子是凌乱的,或许是被自己攥的,还有放在身下做软垫时候捻的。

郁瑞侧过头,唐敬还睡在自己旁边,那人穿著衣服,而自己连裡衣褻裤也没穿,枕著唐敬的一条胳膊,几乎躺在唐敬怀裡。

郁瑞不可抑制的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种种,唐敬中了陈家大小姐的算计,却鬼使神差的被自己碰到,他这麼想著,猛地神经一紧,若是这样说来,昨天晚上也不知道陈殊有没有过来,万一过来了,岂不全被她瞧了去?

郁瑞一紧张,脊背绷紧了,牵动了的伤口和腰上的痠痛,疼得他嘶了一口气。

唐敬皱了一下眉,立马就醒了过来,见郁瑞瞧著自己,唐敬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将胳膊从郁瑞脖子底下抽出来,随即翻身下床。

唐敬道:「身上难受麼?」

郁瑞不知如何回答他才好,躲闪的移开目光,他从没想过会和唐敬发生这种关系,更加没想过是因為一个不长眼的女子,自己被牵累了进去。

只不过事到如今,事情已经成了这样,郁瑞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劝说自己。唐敬似乎也是被算计的,依著唐敬的秉性,必不可少要给陈家这个大小姐顏色看看。自己又是男人,顶多身子难受了些,过几天也就没事了,而且為了这事儿,唐敬肯定也会对自己愧疚些。

郁瑞张了张嘴,喉头裡却发不出声儿来,只好垂下头,摇了摇头。

其实郁瑞不知道,唐敬昨天夜裡是有意识的,并不是什麼都不清楚了,他知道和自己欢好的人不是陈殊,而是唐郁瑞……

唐敬明白,唐郁瑞是自己的儿子,是唐家的嫡子,只不过在那一刻,唐敬看著那个人,耳朵裡听著他唤自己,脑子裡闪过平日裡郁瑞在自己面前乖顺的一面、隐忍的一面,实则外柔内刚的一面,竟不可抑制的衝动起来,饶是唐敬在沙场上镇定自若,也会有把持不住的一天。

唐敬看著郁瑞低著头,他拿被子裹住自己,却露出脖颈来,细细的脖颈,连带著精緻的锁骨一併露在外面。

唐敬伸手过去,将郁瑞的脸抬起来,去探他的额头。

当唐敬的手碰到郁瑞的那一霎那,郁瑞竟然轻轻「嗯」了一声,喉头裡像小猫的咕嚕声儿,郁瑞也被自己的反应弄得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郁瑞初经人事,晚上的欢好已经让他的身子记住了唐敬,郁瑞随即脸上慢慢染上不正常的殷红,他不知道自己為何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只盼著自己声音不大唐敬没听见。



☆、第三十五章 ……

唐敬微微垂首盯著床上的郁瑞,眼神有些复杂。

这是他第一次心底裡有这麼强烈的想法,但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是唐家的嫡子,在外人眼裡,唐郁瑞会装乖,很温顺很有教养,这些都合了唐敬的心思。

只不过,如今唐敬震惊的是,自己的心思,不知道何时竟拐到了这上面来,而且让一贯冷静的唐敬也把持不住。

或许是因為药的原故,唐敬只能这麼告诉自己。

内间儿一时安静的厉害,郁瑞不说话,唐敬也没说话,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平静,毕竟他们都是心裡有城府的人。郁瑞需要唐家掌权人的庇护,在这样的大家族裡,没有唐敬的庇护,郁瑞不知要走多少弯路,所以他要装的平和,就像忘记了那麼一回事儿一样儿。

而唐敬,他一贯的喜怒不形於色,早就能将一些感情藏在心坎儿裡,不被别人发现,只不过别瞧他他现在表面如此淡然,内心却头一次不平静了。

昨夜给郁瑞擦身子的时候,唐敬就发现了他腰上胳膊上大腿上被掐出了几个红印子,经过一晚上印子已经不红了,却变成了微微青紫的痕跡,郁瑞的脖颈上也有被唐敬轻咬的痕跡。

这幅光景自然不能让下人丫头们进来伺候。

只不过郁瑞的衣服昨天被唐敬胡乱的撕扯了,虽不见得坏了,却沾上了那些东西,自然不能穿了。

唐敬只是盯著郁瑞一会子,随即俯下身来,将被子给他往上拉拉,盖住脖子上的吻痕。

郁瑞见他又伸手过来,后背紧紧贴著床榻,当唐敬的手伸过来的时候,郁瑞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这一系列的下意识动作被唐敬看在眼裡,也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

唐敬没说话,只是很快转身出了内间儿,郁瑞等著听不见跫音了,才往门边儿看去,已经没了唐敬的影子。

经过昨晚的事儿,郁瑞被唐敬折腾的惨了,现在身上还到处都疼,尤其是那个地方儿,说害怕确实有,只不过到不至於变成这样,郁瑞故意显得很无助,唐敬毕竟是做父亲的,就算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亲情,总也会有些后悔,倘或唐敬一瞧到自己便能觉著后悔,这道槛儿也没白受。

郁瑞虽这麼打算著,想的也很好,只不过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怔怔的望著床顶出神儿,脑子裡却不可抑制的回想起昨晚的种种……

郁瑞心裡虽知道自己并不是唐敬的儿子,跟谁说自己是死而复生的,别人也不会相信,而且这具身子本身就是唐敬的儿子,郁瑞这麼想著,心裡又变得复杂起来,虽然是有利可图的,但终究是过不去。

郁瑞躺著,很快就听到了跫音声,唐敬又走了回来,手上还拿著衣裳,似乎是去找下人找来的。

唐敬走过来,道:「起身罢,一会子该回去了。」

郁瑞听话的点点头,他心裡有事儿,难免就会分神,心不在焉的就显得非常乖巧听话。

唐敬伸手将郁瑞捞起来,虽然隔著薄薄的锦被,但郁瑞的身子还是不可抑制的抖起来,他的腰很疼,大腿根儿也是酸的,提不起一点劲儿来,被唐敬这样一捞,整个人都软著。

唐敬将他抱起来,让郁瑞靠坐在床边儿上,拿了衣服替他穿上,郁瑞本是光著身子裹著被子,被他这样触碰,也不知怎麼了,竟意外的敏感,一丝丝的酥麻突然窜上来。

平日裡虽然郁瑞和唐敬的接触并不是太多,但少不得触碰之类的,郁瑞只当做无事,而今日,他就算再怎麼忽视,身子还是起了反应。

郁瑞喉头滚动了几下,嗓子因為昨天夜裡的哭喊,有些发哑,道:「不劳烦父亲了,儿子自己来就行。」

唐敬听他这麼说,哪能不知道郁瑞故意这样措辞,面上没有什麼改变,只是将衣裳都交给郁瑞,让他自己穿。

郁瑞因著身上疼痛,穿起衣服来格外的难,一拉扯不止腰疼,最难以啟齿的地方疼的叫他直冒冷汗。

郁瑞想著,现在能庆幸的也就是唐敬并没有把他那东西留在自己身体裡,不然要清理起来那就费了劲了,这麼想著,郁瑞猛地抖了一下,按理来说昨夜因為唐敬是被下了药,失去了理智,才对自己那般,可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如果能考虑到别人的感受?

他有些想不通,倘或不是失去理智,那唐敬不可能对自己的儿子这样,就算屋裡一时无人,陈家还没有个丫头麼,随便找一个,事儿后丫头也只有高兴的份儿。

郁瑞想不明白这是怎麼回事儿,唐敬又站在一旁等著他穿好衣服,郁瑞也不敢怠慢,忍著痛把衣服套上。

郁瑞在系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止腰疼腿疼,就连手指头也在打颤,系扣这种简单的活计,竟然弄了半天也系不好。

唐敬弯下腰来,拨开他的手,将钮子几下系好,这时候才把侯在外面的芝熙时鉞并著一眾丫鬟们叫进来。

丫鬟们侍候郁瑞更衣洗漱,芝熙并没看出有什麼不妥来,而时鉞这几年做乞丐虽然摸爬滚打,什麼混事儿没见过,但他没有近前去,自然没注意到郁瑞脖子上的痕跡。

郁瑞故意把领子系高了,下人们只当少爷今日看起来懨懨的,似乎不怎麼舒服,可能著了凉,穿得严实些也是好的,若是真生起病来,可不是顽的。

郁瑞怕别人将自己的不妥瞧了去,还伸手摸了摸脖颈,所幸他是坐在轮椅上,也不需要怎麼走,不然依著他现在的体力也不行。

可郁瑞真的坐下来,才发现,原来坐著也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儿,起码如今就极為不舒坦。

郁瑞后面儿肿著,此时又没有药,而且就算有药,依著郁瑞这种秉性,也决计不会告诉其他人,就算是芝熙和时鉞也不行,所以就只有受著。

肿胀的地方火辣辣的,非常敏感,坐在轮椅上,郁瑞甚至能感觉到后面儿在一跳一跳的涨著痛,但他不能说,还要装作往常一样。

郁瑞觉著,自从成為了唐家的嫡子,自己装乖的本事可真是一等一的厉害。

眾人收拾妥当了,就準备回别庄去,往前面去见了陈仲恩,陈仲恩也收拾停妥了,他今日要去别处。

眾人见了客套了两句,便即一起出了别庄,陈仲恩给唐敬和唐郁瑞準备了马车,因著到唐家的别庄需要一段时间,陈仲恩又是好面子的人,自然準备的不能寒酸了。

马车瞧起来非常体面,车上香枕软垫準备的齐全,另配著一张小案,案上摆著香炉香盒,和一些水果点心,角落裡立著一个矮柜。

唐敬还是照例抱著唐敬上去,只不过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郁瑞全身都僵硬著,腰也垫著,如果不是忍下了,几乎要在自己怀裡打挺儿。

唐敬弯腰进了马车,将郁瑞放在软榻上,并没有让他坐著,而是让他侧躺著。

唐敬并没有坐下来,道:「你好好休息著,我叫大夫来给你瞧瞧。」

「别!」

郁瑞连忙撑起身子,道:「不……不用了,我没事。」

唐敬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并没有再说话,转身又下了马车。

下人给唐敬套了马,唐敬翻身上马,没有打算坐车。

郁瑞因著躺在软榻上,所以看不到外面如何,也不知唐敬上了马,只是过了一阵子车帘子簌簌的响起来,郁瑞欠头一瞧,并不是唐敬,而是时鉞进来了。

时鉞手裡提著一个小箱子,矮身走过来,到了郁瑞跟前儿,道:「少爷,你哪裡不舒服?」

郁瑞惊了一下,道:「没有哪裡,就是嗓子有些堵。」

时鉞却没有什麼反常,还是像往日一样,道:「老爷方才和我说,少爷昨天著了凉,身子不舒服,叫我来侍候著。」

郁瑞这才把心放回肚子裡,只是拣了几样无关紧要的说了说,时鉞还上来给他请脉,只是虚弱了些,并无大碍。

时鉞给他请了脉,郁瑞因著累了,又躺得舒服,马车一摇一摇的,就踏实的睡了去,时鉞给他盖上被子,就坐在一旁无聊的乾瞪眼。

郁瑞的睡相又好,不需要时鉞怎麼费心,时鉞靠著车壁,随著马车的摇动,也几乎给摇睡著了,他迷迷瞪瞪的歪著头,忽见郁瑞露出的脖颈子,顿时睡意全无。

时鉞上前去,低下头来瞧,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在市井裡混跡惯了,钱没见过,饱饭没吃过,但是荤段子没少听说,他如何能不知这是什麼。

只不过前些少爷脖子上还没有,今日却红了一小片,虽被领子遮著,不仔细瞧也瞧不见,但少爷昨夜裡也只去了老爷屋裡,这让时鉞百思不得其解。

时鉞虽也听说过男子和男子的事儿,只不过他从未把少爷往这边儿想,而且唐敬是个威严的人物,时鉞怎敢质疑唐敬。

郁瑞睡了一会儿,他睡得并不太深,醒来之后,瞧见时鉞坐在一旁,迷糊著还没全醒,说道:「老爷呢?」

时鉞道:「少爷,你睡迷瞪了?老爷在外面骑著马呢。」

郁瑞这时候才醒梦来,有些后悔自己问唐敬,虽在旁人耳朵裡听著这并没什麼,只不过郁瑞刚经过那事儿,难免自己心裡纠结著,一想到自己下意识去问唐敬,恨不得将舌头咬下来才好。

时鉞见他反应怪怪的,还以為郁瑞是真的不舒服,郁瑞不说话,时鉞也就不去打扰他。

唐敬一行人走了之后,陈仲恩才吩咐将小姐放出来,然后自己也上路去了。

陈殊在房裡急得转磨,一晚上都不曾睡好,一大早又醒了,门还是锁著的,如何唤下人也不给开,都说老爷吩咐的,不好违逆,只有让小姐多担待著了。

唐敬一出门,陈殊就听见外面的锁链声,下人将门打开了。

陈殊连忙差人去看,结果回来的结果是唐敬已经走了,陈殊气的发慌,自己昨晚没有过去,也不知是给谁做了嫁衣,到头来白忙了一场,竟然什麼也没有落下。

而且陈仲恩要去了别处,说要谈生意,短时间内不会回来,陈殊就更没有理由去见唐敬,也没有什麼藉口接近唐敬,唐家女主儿的命已经是不可能了。

陈殊一想到此处,就觉著陈仲恩待自己不够亲,若是他陈仲恩的亲生女儿,怎麼可能半路出来破坏,就算唐敬知道了又如何,陈家和唐家根本不相上下,唐敬还能把他们怎麼著不成?说到底陈殊觉著自己是个寄人篱下的,父母早逝,没了亲人,陈仲恩因著答应了兄长要照顾孤女,才把自己接到空庄子去养。

陈殊终究是没见过什麼大世面的闺中女子,陈仲恩虽不怎麼亲厚她,但仍然待她不薄,吃穿用度是最好的,下人丫头伺候的也是最好的,这样反而将陈殊养的刁钻了,也把唐敬想的过於简单了。

唐敬一行人到了别庄,郁瑞被时鉞推著回了正房,郁瑞倒头又睡下了,他坐了一路的马车,头开始晕乎乎儿的,这时候觉著床榻有多亲切。

唐敬来看他的时候,郁瑞已经睡著了,时鉞坐在裡外间儿的门槛上,芝熙被厨房的叫去了,下人叫她去问问少爷平日裡喜欢吃些什麼。

时鉞见著唐敬,赶紧站起来,唐敬并不进去裡面,只是道:「少爷呢?」

时鉞回道:「少爷回来就睡下了。」

唐敬道:「你给少爷瞧病了麼。」

时鉞回道:「瞧了,并没有什麼大碍,只是身子仍然虚弱,要多休养。」

唐敬如此才放下心来,道:「若要用什麼只管去账房支取。」

时鉞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唐敬这才走了。

芝熙从厨房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长时间,笑著对时鉞道:「别庄裡的人都真真儿有眼力见儿,一个个上赶著巴结咱少爷,一个劲儿的问我少爷喜欢吃什麼,做些什麼点心才好。」

时鉞道:「那是别人奉承著,都是虚的,有什麼可欢喜的。」

芝熙道:「不是这麼说的,你怎的不说这是少爷的本事。」

正说话间,裡间儿裡突然传出一声响动,芝熙奇道:「少爷做什麼呢?」

时鉞道:「少爷睡著呢。」

芝熙道:「不会磕著了罢!」

说著两个人抢进屋裡,郁瑞也不知為何从床上掉了下来,一脸的汗,几乎被湿透了,眼睛迷茫的半睁著,狼狈的趴在地上。

因為只穿著裡衣,郁瑞的衣服掀开了一个角儿,露出一段儿腰身来。

芝熙见了,惊道:「给少爷磕青了!」

时鉞怔了一下,赶忙上前将郁瑞抱起来,不过时鉞可没唐敬那种手劲儿,所幸郁瑞身子骨弱并不沉,好歹给放到了床上。

时鉞一手的汗,也不知是自己使力出的汗,还是郁瑞身上的汗。

芝熙唤了几声郁瑞,郁瑞并没有醒来,只是一直梦囈,芝熙道:「少爷是病了罢,脸红成这样子。」

时鉞没有立马回答,只是伸手探了探郁瑞的额头,又给他把了脉,想起方才看到郁瑞腰际的一小片乌青,不禁有些皱眉。

芝熙道:「你瞧出个什麼来了吗,别不说话啊!」

时鉞道:「只是著了风寒,没大碍的,叫大夫开些汤药喝罢。」

时鉞让芝熙看著,自己出去叫了大夫过来,也不知是谁告诉了唐敬,总之时鉞回来的时候,唐敬已经在了。

唐敬坐在床边儿上,郁瑞睡得并不踏实,却醒不来,眉头蹙得死紧,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儿从额头上滚下来,唐敬手裡拿著布巾,眼睛盯著昏睡的郁瑞,给他擦著汗。

唐敬听到他们进来,都没看一眼,只是道:「给少爷瞧病。」

大夫赶紧上前来把脉,开了一个方子,请唐敬来过目,唐敬看了方子,将布巾交给芝熙,芝熙就跪在床榻边儿继续為郁瑞擦汗。

唐敬和大夫一起去了外间儿,也不知说了什麼,之后唐敬又进了来,倒不见了大夫,没过多一会子,大夫复又回来了,手裡还拿著一个木盒子,裡面不知装了什麼,恭敬的递给唐敬。

唐敬接了,就放在床榻旁边的矮柜上,让大夫把方子交给时鉞,遣了时鉞去抓药熬药,之后大夫退了出去,唐敬没有走,而是让芝熙退到外间儿去,将隔断裡外间儿的门闭上。

芝熙不知老爷要做什麼,不过也只得应声,眾人一併退了出去,裡间儿独留唐敬和昏睡著的郁瑞。

唐敬盯著郁瑞一会儿,郁瑞睡得十分不稳当,或许是因為烧的,脸和露出来的脖颈都是不正常的浅粉色,郁瑞在睡梦裡都皱著眉,偶尔会摇一下头,也不知做了什麼噩梦。

唐敬站起身来,替郁瑞又擦了一把汗,把布巾放在一旁,伸手去解下郁瑞的裤子,一隻托起郁瑞的腰身,一隻手拉著裤带,将郁瑞下身脱了乾净。

郁瑞被他摆弄著,没有睁开眼睛,却似乎有直觉似的,喉头裡鼓囊了一声儿,好似是不太舒服。

唐敬这时候才放下他的腰,将人翻过去,让他趴在床上。随即回身拿起床头矮柜上的木盒子,拨开扣,裡面摆著一对儿小盒子。

唐敬方才在外间儿跟大夫说的不是别的,正是向他讨给郁瑞抹的药,那大夫虽然年纪大,但通透的厉害,他并不知躺在床上的人是唐敬的儿子,因看见唐郁瑞生的齐整,又透著一股柔弱的风流,还道是唐敬家裡养著的顽物。

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就喜欢干这档子事儿,若是家裡没有几个,倒显得不体面,所以大夫也见惯不惯了,只是这些人又完全不把别人当回事,一看躺在床上的小公子便知道了,这是头一次,后面受了些伤,却没有及时清理和上药。

大夫很快就弄了盒子来,一对盒子,一个打开来有浓郁的香气,这是办事的时候用的,以免不顺当,两个人都受罪。另一个小盒子裡就是事后涂抹的,毕竟那地方本不是用来承欢的,如果不仔细保养起来,怕是以后后患无穷。

唐敬也懒得和一个大夫解释什麼,他拿起伤药来,打开盖子放在枕头边上。

郁瑞就一动不动的乖乖躺著,因為被翻了过去,后腰的裡衣褶皱著,撩起来露出一大片腰身,下面整个光溜溜的,笔直的长腿连接著弧度细腻的腰线,窄窄的臀部,在白皙的大腿根儿处还有一点儿乌青。

这光景看在唐敬眼裡,他很清楚此时自己并没有什麼不妥,然而心跳却猛的不稳起来,让唐敬不禁眯起眼来。

唐敬用手掰开郁瑞的臀瓣,那地方仍然红肿著,艳红色的隐藏在股沟之间,竟然意外的旖旎,唐敬并没有停顿,用中指和食指併拢,抠了一块药膏出来,伸手指抹在郁瑞的上。

药膏滑腻腻的,似乎有些凉意,微微发凉的白色药膏涂抹在炙热红肿的,这让郁瑞即使在睡梦中,也不禁深深叹了口气,似乎缓解了后面的不适。

唐敬听著他微弱的气息声儿,似乎就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在心坎儿上,唐敬一隻手分开郁瑞的臀瓣,另一隻手慢慢旋转淹没著,将药膏涂抹开。

「嗯……嗯……」

郁瑞的喘息声随著唐敬的动作越来越大,腰身也开始颤抖起来,后面的受到刺激,似乎就像是回想起昨夜的欢愉,竟下意识的收缩起来,药膏涂抹开,被炙热烫化,从白色变成了近似透明的水色,随著痉挛样儿的收缩,带起微微粘腻的水声儿。

唐敬的呼吸都屏住了,唐敬一直觉得没有任何事或者人可以左右自己的感情,长久以来,也确实是这样的,而这一次,唐敬已经是第二次感觉到了热血上头的衝动。

唐敬分开身下人臀瓣的手不自觉的用上了力气,弄的郁瑞后腰微欠,也不知是难受想要逃脱,还是感觉不够。

唐敬的手指在上打著转儿,随著滑腻的药膏,噗的轻微一声水响,顶了进去。

「啊!唔——」

郁瑞的腰一下就绷直了,却没有醒来,只是趴在床榻上,将整个后背暴露给唐敬,不停的喘息著,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唐敬能看到,郁瑞后脊梁的窝沟处,都浸染出淡淡的汗珠儿,似乎是蒙上一层发凉的水色。

唐敬的手指顶进去,虽然深,却并没有马上动,那股灼热的感觉,让唐敬忽然不能动弹,躺在床上的人姓唐,若他是个普通人,或许唐敬就不在乎什麼,凭他愿不愿意,唐敬都不会放在心上。

然而……

眼前这个人却姓唐,这是不可改变的,凭他是唐敬还是任何人,都不能左右,唐敬在犹豫,还没有什麼事儿能让他如此犹豫。

郁瑞起初皱著眉,因著唐敬的手指一直没有动,后面也渐渐习惯了埋在自己身体裡的手指,随著时间的拉长,那又开始痉挛起来,一下一下,似乎带著规律的抽缩著,紧致发烫的包裹著唐敬的手指,每一下收缩,都像是箍紧了唐敬的手指往裡吞入。

唐敬的呼吸开始粗重,分开郁瑞臀瓣的手并不再停滞著,而是轻轻的碾压著,研磨著,在郁瑞白皙的腰身上划动,顺著腰线,一路往下滑到那人的大腿内侧。

郁瑞的腿似乎感觉到了唐敬的热度,不自觉的抖起来,或许因為郁瑞昏睡著,只有直觉却没有意识,他的反应格外的青涩,并没有任何掩饰,还有那丝毫不抑制的呻吟声儿。

「啊!嗯啊……」

郁瑞身子猛地一弹,腰身不停的颤抖著,唐敬埋在他裡的手已经开始动作,旋转著指节弯曲著,揉搓著发烫的。

也不知是不是药化了,一股透明的水渍从溢出来,顺著唐敬的手指一路往下滑,滑过唐敬的手背,粘腻旖旎的水声儿更大。

唐敬的手指很快便不再满足於,他将食指和中指抽出来,连带著艳红色儿也一起往外,似乎留恋著他的手指。异物从身体裡快速的抽出,那种从头麻到脚的快感让郁瑞猛的呻吟了一声。

没有了异物的仍然不能马上闭合,保留著空隙,水色的药膏弄得红色的肉上镀了一层薄薄的亮光,异常的让人挪不开眼去。

郁瑞的呼吸仍然粗重著,并没有随著唐敬的手指离开而平静,唐敬只是抽出手指,很快就将三根手指併拢,又挖了一块药膏,再次顶进去。

因為三根手指比方才两根还要粗,郁瑞下意识的提腰,似乎是本能的顺从,想要避免痛苦。

有了药膏的润滑,唐敬的手指并没有什麼阻碍就顶了进去,他眼睁睁看著自己的三根手指,一点一点的末进郁瑞的裡,而那鲜红色的,就紧紧的包裹住自己的手指,带著滚烫的热度。

唐敬没有像刚才那样,而是一刻不停的进进出出,虽然手指并没有唐敬的那物大,但郁瑞仍然被他顶弄的身子一耸一耸的,腿本身就用不上力气,此时更是大开的瘫著。

唐敬看著他趴在床榻上的侧脸,小巧的鼻翼两旁掛著汗珠儿,嘴唇微微张开来,能隐约看到因為快感而翘起来的舌头尖儿,淫靡的丝线来不及吞嚥,顺著郁瑞的嘴角滑下来。

唐敬手上的速度不禁猛的变快,如他所料的,郁瑞的喘息和呻吟声儿又拔高了不少,嗓音略略有些沙哑,不似女子叫床的嫵媚,却意外的动人心魄,让唐敬又是一阵衝动。

唐敬忍著下身的衝动,低下头来,轻轻吻著郁瑞的耳垂儿,将郁瑞的耳垂用舌尖儿一勾,玩弄的含在嘴裡,轻轻的扥咬著,又时而用舌头突刺著郁瑞的耳廓,就像模仿下身的动作一样儿。

郁瑞哪经过这样的手段,初尝人事的身体本身就敏感,怎麼能禁得住唐敬故意為之的撩拨,猛地收缩起来,紧紧夹住唐敬的手指,舌尖儿顶住上牙堂,喉头裡发出「呵呵」的呻吟声儿,虚弱的说了一句什麼,随即一下便洩了出来。

唐敬因為附在他的耳畔,所以郁瑞即使那一句说的很轻,也叫他听了一清二楚。

郁瑞竟然在洩身的那一刻,叫著自己的名字……

唐敬不只郁瑞是因為初次欢愉的缘故,还是其他别的什麼,只是这样比什麼撩拨都厉害的紧,唐敬只觉身下发胀,而郁瑞发洩出来之后,就摊在床上,连喘息都很微弱,两条腿也瘫著,涂了药,几股细细的水渍流出来,弄湿了郁瑞的股沟和大腿,还有些滴在床上。

这幅叫人怜的样子,唐敬如何再敢做些什麼,怕郁瑞身子吃不消,而且心裡下意识的告诉自己,那是唐家的嫡子,那个昨夜在自己身子承欢的人姓唐……

唐敬压制住自己的呼吸,拿起旁边的布巾,轻轻的沿著郁瑞的股沟擦拭,将流出来的物什擦乾净,又擦乾净那人的两条腿,将自己的手也擦净,替郁瑞穿上裡裤,又把他翻过来,让他正著躺在床上。

郁瑞正过来,额头上满是汗,头髮有些凌乱,黏在额头上和脸颊上,脖子上和锁骨上也是汗珠儿,胸口的起伏还有些快,透著薄薄的裡衣,唐敬甚至能看到他胸前那双秀气的凸起,随著喘息一起一伏。

唐敬撇开眼去不再看,只是将郁瑞的头髮整理好,将领口繫上,挡住红肿的吻痕,又给他盖了薄被。

做的一切妥当了,唐敬将药膏又放回大盒子裡,与另一盒放在一起,扣上盖子。

唐敬拿著盒子走出去,时鉞已经回来了,芝熙也在一旁,他们见老爷出来了,都瞧向唐敬。

唐敬道:「药熬好了再把少爷叫醒。」

「是。」

时鉞答应了一声儿,唐敬点点头,这才出门去了。

之后时鉞和芝熙都到裡间儿侍候,瞧少爷睡得稳当,也不敢出声儿。

郁瑞只觉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梦裡混混吨吨的,没个尽头儿,他虽然知道是梦,却怎麼也醒不来。

先是回忆著上辈子的种种,身為嫡子却不受待见的一幕幕闪过,那是郁瑞最不想回忆起来的,他所想要的无非就是亲情,只不过那种感情对於他来说,简直是一种奢望。噩梦一直继续著,直到这辈子。

郁瑞又梦到了这辈子的种种,从乡下被人簇拥著来到京城,遇见那个叫唐敬的男人。

只不过郁瑞不知道為何,自己在梦裡竟然也在和唐敬做那档子事儿,郁瑞很害怕,他第一次这麼服软儿的感觉到恐惧,并不是唐敬的粗暴,或者痛楚,而是快感,不由人的快感,像泥沼一样,将他拖拽进去,一点点吞没理智和他引以為豪的淡然。

郁瑞起初还在挣扎,只不过后来累了,身上没有力气,那快感就像洪水,一浪打来将他淹没,窒息的酥麻和酸软一波又一波的袭来。

他想著,反正是梦。

郁瑞到最后放弃了抵抗,就让自己沉浸在梦境中的快感裡,随著唐敬的顶弄呻吟著喘息著,甚至主动加紧唐敬捅进自己身体的那物,主动提起腰和臀瓣……

郁瑞在发洩的时候,脑子终於陷入一片昏暗,在睡沉过去的时候,郁瑞还在想,幸好是梦。

他这一睡好长时间,一直到天色黑得透了,若要是再不起来,药就不能喝了,这时候眾人没有办法,只好叫醒少爷来,等喝了药再睡。

郁瑞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瞪,就见一个人端著药碗站在自己旁边儿,郁瑞眼神有些迷茫,还道是唐敬,想起那梦裡放肆的欢愉,这才猛然惊醒了,定眼一瞧,却是时鉞,不禁鬆了口气,更断定之前那是做梦。

时鉞见他醒了,将药碗递过去,道:「少爷,喝了药再睡罢,不然烧退不下去。」

郁瑞虚弱的点点头,时鉞和芝熙连忙上前扶起郁瑞,郁瑞靠在床头上,两手捧著碗喝药,手却没力气的打颤,时鉞赶紧托住碗,免得打碎了。

郁瑞喝了药,又躺下继续休息,他浑浑噩噩的想著,自己似乎回到了别庄,有些不舒服,然后一下就天黑了,郁瑞并不觉得太难受,身后那地方竟然比早上舒服了很多。

唐敬给他上药的时候,郁瑞根本没有意识,自然不知道那地方儿已经涂了药,所以有所缓解,也就不那麼难受了。

他又眯了一会儿,因著睡多了的缘故,身子又渐渐恢复起来,也就睡不著了,就听外间儿有些声响,起初还以為是时鉞和芝熙在干什麼,后来竟似有似无的听见了唐敬的声音。

唐敬听说郁瑞喝了药又睡下了,就过来瞧瞧,他走进屋子裡,时鉞和芝熙稟告了少爷的状况,唐敬听了,放轻了脚步,以免打扰到裡面的人休息,撩开门帘子走进了内间儿。

郁瑞听见有跫音近前,赶紧闭上眼睛。

唐敬进来,只是远远的隔著茶桌瞧著他,连走近前都不近前,郁瑞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就更不敢睁眼,也许是心虚,毕竟他做了那样的梦,就算郁瑞知道自己的瓤子并不是唐敬的儿子,但这幅身子终究还是,他心裡发虚,他在梦裡那样放肆的享受著欢愉,此时不知道怎麼面对唐敬。

唐敬隔著桌子站著,眼睛瞧著床上的人,那人微微蹙著眉头,嘴角抿著,中规中矩的平躺在床榻上。

唐敬只是看了一会儿,随即就转身出去了,对时鉞和芝熙吩咐了一句,又遣了几个懂规矩的丫鬟小廝过来上夜,以免有什麼事情时鉞和芝熙两个人照顾不周全。

郁瑞纳闷唐敬进来做什麼,也不出声儿,就又出去了,他睁开眼侧头看向门口,只是隔著帘子,他如何能看得到什麼。

唐敬出了郁瑞的房间,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书房,唐敬拿了本账在看,只是瞧了半天,也没有瞧进入,他满脑子都是郁瑞的事儿。

唐敬眯了眯眼,他心裡烦躁,而这一切的烦躁,仅仅是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女子带给他的,虽然陈殊只是做了一件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事儿,却意外的牵连到唐敬并没有想到的事情。

郁瑞是唐家的嫡子,在唐敬準备栽培他一点点继承家业的时候,竟然变成了如今这般田地。

将账簿往桌上一撂,唐敬如何能饶过陈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虽然这时候唐敬并不想和陈仲恩撕破脸皮,陈仲恩也是个难缠的主儿,尤其在江湖上的道子多,很多事情手段并不乾净,身上的人命也不在少数。但是,对於唐敬来说,想要绕开陈仲恩,独独针对陈殊,也并不是难事儿。

唐敬在书房留到很晚,本想再去看一眼郁瑞,只不过自己先前没有怎麼特别爱见这个儿子,而此时突然一天看望上几起儿,谁都会起疑心。

唐敬也就没再过去,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别庄的下人急匆匆的就去袁老板那儿处,说唐四爷请袁老板去别庄,有事相求。

袁老板一听「有事相求」这四个字,那还了得?先前自己办了糊涂事儿,将唐家嫡子认成了兔儿,唐敬没有刻薄自己已经是好事儿了,如今也不知现在是唱的哪出。

袁老板左思右想,觉著难不成是自己跟唐郁瑞跟前讨了饶,结果这个嫡子真真儿的给自己美言了几句,於是唐敬并不再计较什麼,又要委自己以重任了。

如是想著,袁老板顿时欢心起来,真恨不得再去巴结郁瑞,当下换好了体面的衣裳,下人备了轿子,往唐家别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