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4-27

云过是非: 重生之嫡子 56-完

☆、番外2 慕容縝(上)

慕容縝被接回去的时候,岁数已经不小了,简单的说,就是别人觉著这种年纪接回去也很难养亲。

慕容縝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野孩子,娘亲在进宫没几个月死掉了,往后的日子就要跟著皇后娘娘,别人羡慕他,他却没有任何优越的感觉。

就算是那个时候没头没脑的慕容縝也知道,皇后娘娘死的是一个女儿,并不是一个儿子,皇后娘娘身边还跟著一个儿子,那是大鋮国的嫡子,那是太子殿下,而自己算个什麼,就算在皇后娘娘身边,那也不是亲厚的。

事情就像他想像的那样,慕容盛作為大鋮的太子,对这个放在母后身边养的弟弟并不怎麼关心,加上慕容盛在深宫裡早就养成了冷脸冷心,若是自己不狠,别人就会对自己狠,这样的他怎麼可能对慕容縝好一点。

慕容縝觉著自己除了穿的比宫人们好一些,其他地方并没有比宫人好到哪裡去过。

大鋮的后宫何止三千佳丽,慕容縝的父亲爱美色,早上纳了新人,晚上便即忘了,慕容縝曾经自怨自艾的想过,父亲若不是喜欢母亲,又何必这麼多年后接母亲入宫,原来只是图个新鲜,新鲜劲儿过了,也就忘了。

等慕容縝十六岁的时候,大鋮和大赵边际集结了一撮游牧匪类在不断骚扰,这帮人慢慢壮大也建立了小国家,赵国增加了戍边的将士,那些匪类便不敢再打赵国的注意,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鋮国,大鋮虽然国家不大,但都是马背上长大的人,自然不会受这样的屈辱。

当时圣上準备派一队人增援边境,慕容縝第一次主动站出来请缨,却被圣上以年纪太轻驳倒了,当时的太子比慕容縝大四岁,还是慕容盛替他说了两句话,圣上才给了慕容縝一个参军的职位,让他随军出征。

慕容縝知道,哥哥替自己说话的目的,其实就是让自己从皇宫裡离开,从京师离开,远远的从他的眼皮底下离开。

慕容縝随军出征那天,都没看到慕容盛给他践行,只是站在茫茫的大军之中,听著圣上和大将军致践行辞,随即同士兵们一起喝罢了践行酒,将杯盏「喀拉」一摔,便翻身上马,準备啟程。

这个时候皇后娘娘身边的丫头却混了过来,慕容縝万万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还惦记著自己,丫头口传了皇后娘娘的话,盼著儿子早日归来,一日不归就是不孝。

慕容縝当时突然就有热泪盈眶的感觉,他一直无畏打仗,毕竟别人都说他没头没脑的,没有这种伤春悲秋的心思,那时候慕容縝心裡忽然有些苍凉,也不知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几年,还是几十年……

直到慕容縝啟程,也没有看见慕容盛的影子,他不知道,在大军浩浩荡荡的队伍后面,有一骑马被侍卫们团团簇拥著,一直跟到不能再往前了。

侍卫们道:「太子爷,回罢。」

慕容盛并没再说话,只是拨转了马头,天家无父子,更何况是兄弟,只是慕容盛不知道,為何他心底裡也有些捨不得。

慕容縝二十岁的时候,在边关仅仅四年,却从参军一路升至大将军,手裡握了兵权,虽然只是小小一撮,在别的大将军眼裡,根本微不足道。

那一年,慕容縝突然接到了哥哥亲笔书信,说父皇病重,让他带兵速回京来支援。

慕容縝这二十年来,除了在乡下的十年,从未得到过亲情,如今听说父皇病重,心裡却猛地一抽,他带著兵连夜往京城裡赶,只是还没摸到京城的边儿,忽然接到急报,圣上驾崩了。

慕容縝忽然明白,父皇就是眾人维持表面亲情的存在,如今父皇没了,他就真的什麼也没了,第二天夜裡,慕容縝又接到密报,仍然是哥哥的亲笔书信,说父皇驾崩,皇子们為了争夺皇位撕毁了遗詔。

慕容縝那时候真的第一次被气红了眼儿,他带兵包围了皇宫,亲自带著一队上过战场的马步精兵衝进大殿,先皇的灵位就停在大殿上,棺木的盖子被辙开了,殿上已经溅了血,慕容盛胳膊上受了些伤,这麼多年的战场经歷,早就让慕容縝不是当年那个傻小子,慕容縝很镇定自若的命令士兵,手持兵刃将眾人团团围住。

有人喊道:「慕容縝造反了!」

那一刻慕容縝却对这些字眼儿有些麻木,他只知道哥哥受了伤,抢过去替慕容盛简单的包扎了两下。

之后的事儿,慕容縝永远也不愿回忆起来,虽然这些人不是他杀的,但也是他逼死的,在战场上你杀我我杀你无可厚非,终究是為了国家為了荣誉,而有一天,慕容縝竟要杀死他仅有的那些亲人……

慕容縝病了好久,新皇慕容盛大发雷霆,御医们都不敢怠慢,才将慕容縝从鬼门关救了回来,那时候慕容縝觉得自己已经死的半透了,真没想过还能睁开眼睛。

慕容盛為了给慕容縝冲喜,尤其慕容縝已经二十岁了,还没有一房妻妾,决定给他选一个妻子,并且封慕容縝為诚靖王。

慕容縝傻乎乎的对这些事儿并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从不敢近女色,毕竟之前自己这样本分了,父皇还不正眼看自己一下,他就更不敢迷恋声色,可以说他活了二十年,还是个榆木疙瘩。

慕容盛為他挑选了名门闺秀,身世地位样貌都无可挑剔,成婚的当天还是由慕容盛主婚。

那天夜裡慕容縝一辈子都忘不掉,他不敢再回忆起,那些事儿似乎比血溅大殿还要让他畏惧,也不全是畏惧,慕容縝心底裡还有些野性的蠢蠢欲动,那是慕容氏每个子孙都有的野性,只不过旁的人是对战争和鲜血的渴望,而慕容縝不是,他渴望的是他的大哥。

那天夜裡慕容縝喝得烂醉,闹新房的时候慕容盛也来了,不知那日是不是慕容盛也高兴,总之这些年裡,慕容縝头一次见慕容盛笑。

慕容縝醉醺醺的,人高马大的抱住慕容盛就开始哭,说些当年父皇还在的事儿,把旁的人都吓坏了,生怕听了不该听的,大家都知道皇宫裡那场大火,自然不可能是什麼走水,慕容盛当下让其他人退出去,连新娘子也一起退了出去。

慕容盛是身量高挑的样儿,面目生的清秀,一双吊梢儿的凤眼更是漂亮,只不过慕容盛也是慕容氏的子孙,自然不可能柔弱,他一把就将烂醉的慕容縝抱起来,放在床上。

看著一向木呆呆的傻大个哭的稀里哗啦,禁不住叹气,一面给他擦眼泪,一面轻声道:「是朕欠你的,朕不该把你牵连进来,你在边关做一个将军是最好不过的,只是……只是朕,我想著……即使你要娶亲生子,让我看著也好,起码让我看著。」

慕容盛说著,禁不住苦笑了一下,伸一隻手轻轻摀住慕容縝的眼睛,他仍然在流眼泪,一股股的湿润从自己手下淌出来,还能感觉到慕容縝像扇子一样的眼睫在颤抖著。

慕容盛遮住他的眼睛,低下头去,嘴唇贴在了对方的嘴唇上。

他本身想著,慕容縝醉了,并不会知道,自己能这麼触吻对方一下,这辈子也算无悔了,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一触就起的当口,慕容縝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后背,死死抱住慕容盛。

两个人的亲吻就从简简单单的触吻,不断加深开来……



☆、第五十七章 粮草

老太太下午果然回来了,下人往郁兮园裡通报,郁瑞点了点头,就让时鉞和芝熙跟著一起出去迎。

老夫人急赶著回来就是為了看唐敬出征的,在她心裡,唐家就该生在朝堂之上,下海经商只是不得已的选择而已,如今唐敬真的回了朝堂,封侯拜将变成了上将军,虽然和之前的唐家没得比,但也算是聊以欣慰的事儿。

因著这些,老太太听说了消息就急忙慌慌叫人收拾东西,从别庄赶回来,只不过老夫人总归年纪大了,路上不能颠簸也不能劳累,赶到的时候,唐敬正好已经走了。

郁瑞在门口迎著太夫人,他的腿已经有了知觉,只不过没多大力道,还在慢慢恢复之中,郁瑞曾经听唐敬说过,说只要自己能站起来,太夫人就会承认自己是唐家的嫡子,郁瑞想到这遭,就想要自己站著走过去。

只不过他还没有走几步,已经累得满脸都是汗珠儿,芝熙看著心疼,时鉞上前来扶住他,道:「少爷不要急功近利,这样反而对身子有害,凡是循序渐进才好。」

郁瑞道:「这些道理我虽懂得,但终归做著难。」

时鉞顿了顿,轻声道:「少爷何苦这般做,老爷出征之前已经将唐家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少爷处理,所有生意店舖也交给了少爷,说句大白话儿了,唐家如今的掌权人是少爷您,已经不是太夫人说谁是嫡子,便谁是嫡子的时候了。」

郁瑞笑了一声,微睨了时鉞一眼,道:「你出去这些日子,心裡的算盘打得倒挺响的。」

时鉞面上没有什麼表情,只是道:「但却就是这麼一回事儿,所以少爷不必这麼苛求自己,医腿也不是能著急的事情,万一因著这次,少爷的腿落下了病根儿,时鉞也愧对老爷的交代。」

说著将轮椅推近,扶著郁瑞坐下来。

老夫人一下马车,就道:「老爷呢?」

嶠襄搀扶著老太太,道:「回太夫人的话儿,老爷今儿早上已经出徵了。」

太夫人显然有些失落,又瞥了一眼郁瑞,眼神仍旧不冷不淡的,一面让人搀扶著往裡去,一面道:「老爷出徵了,生意上的事儿都好好儿的交给各位管事了?」

郁瑞跟在后面,听了道:「回太夫人,老爷在出门前,已经将铺子的大小事务都交给郁瑞了打理了。」

「什麼?」

太夫人显然有些吃惊,驀地站住了脚,回头看著郁瑞,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道:「老爷是这样说的麼?」

一旁的下人们都不知道怎麼回话,嶠襄见了,忙笑道:「老夫人别担心,老爷确实是这样子说的。少爷虽然年纪轻,但阅歷并不浅薄,好些个管事儿都夸讚少爷呢,说少爷年少有见识,将铺子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府裡的大小事务,凡是问过少爷的,準没有错。」

太夫人听了,只是将目光仍然盯著郁瑞的腿,冷哼了一声,就没再说话,转头继续往裡去了。

虽然正如时鉞说的,如今唐家上下都攥在郁瑞手裡,但郁瑞并没有想要和老太太挣什麼,毕竟这是唐敬的母亲,郁瑞上一辈子也算是好教养,自然不会和老人过不去,再者郁瑞现在也没这个心情。

老太太回了府,就如不见郁瑞这个人一样,每天自己传饭,郁瑞早起来省她,心情好了见一面哼一声,心情不好了就直接不见。

太夫人回府这几天,竟不见自己的儿媳来给自己磕头,心裡更是添堵,她自然不知道陈殊已经搬到西苑去了,说好听点是住在西苑,其实就是被关在了西苑裡面,哪裡还能来请安。

蓉袖只不过是个姨太太,太夫人最注重这些尊卑,平日裡都不让这些妾往自己这裡来,说看著她们就觉著没有规矩,但蓉袖怕自己变成了陈殊这幅妻惨的模样,尤其老爷又出徵了,家裡少爷说了算,但跟少爷面前冷热都试过了,就是巴结不上来,蓉袖就决定跟太夫人面前哭一哭。

蓉袖专门找了太夫人心情好的时候,跟房裡的丫头打听了半天才决定过来,这会子太夫人正在喝茶,蓉袖就捡了些小厨房裡好嚼的吃食,端著往老太太那儿去了。

太夫人听说是个妾来找自己,本不想见,奈何老夫人身边儿的丫头收了人家好处,赶紧美言了几句,又赶上今儿个太夫人心情好,而且没什麼事儿要做,就让蓉袖进来了。

蓉袖进去之前先抹了抹自己的鬢角儿,看了看自己的裙子,这才迈著小碎步走了进去。

丫头接过蓉袖手裡的捧盒,呈上去给老太太,蓉袖给老太太请安,特意露出一脸憔悴的表情。

蓉袖自然知道,如果想稳住自己,并不能一上来就哭自己,当然要从太太陈殊来开刀,陪著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儿,终於找到了机会。

太夫人无意中说起陈殊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连请安都不会了,真当她们陈家怎麼著了不成,唐家如今是官宦人家,他们是哪裡可以跟得上的?

蓉袖一听,装作苦脸,一副踌躇的表情,道:「太夫人您有所不知呢,妾身本不该说这些儿,可和太太也算是姐妹一场,又不能不替她喊冤,太太是惦记著您的,但是也不得以,出不了房门,如何能给太夫人您请安吶!」

太夫人冷笑道:「她是太太,还有人能关著她不成了?」

蓉袖一听捂著嘴哭起来,道:「太夫人您真说准了,您在别庄避暑,可就像真真儿看见了一样,太太她就是被关起来了,天天不能出房门半步,形容枯槁,看的妾身心裡怪难受的。」

太夫人道:「反了反了,谁这麼大胆子敢关唐家明媒正娶的太太?」

蓉袖道:「妾身实在不敢说。」

「你说,我就不信,还有谁敢和我来犟嘴。」

蓉袖一脸為难,道:「妾身也不能肯定,只是听几个丫头磨牙,说太太是得罪了少爷,少爷在老爷面前说了些什麼,老爷就将太太关了起来!如今老爷出徵去了,万一妾身哪一句话不对,也得罪了少爷,实在是……实在是真真儿的不知如何是好吶!」

太夫人「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反了!」

蓉袖道:「太夫人息怒啊,彆气坏了身子,尤其……尤其是如今少爷接手了铺子,还能怕谁呢,谁也就不怕了,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当然了,这些本不该是妾身置喙的。」

太夫人冷笑道:「好好,好一个唐家的少爷,去把少爷叫过来!」

旁边儿的丫头听了,赶忙低头走出去,蓉袖心裡有点儿打鼓,这万一叫来了少爷,一对峙可怎麼办?

郁瑞本要出门去了,就见一个丫头风风火火的跑进郁兮园裡,道:「少爷,幸好您没走呢,太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郁瑞皱了下眉,太夫人从来不爱搭理自己,也不知今日是怎麼了,於是道:「你可知道太夫人叫我為的什麼事儿?」

那丫头有些吭嘰,似乎不太愿意说,不过还是道:「奴婢也不知道,但是蓉袖姨太太在太夫人屋裡呢。」

郁瑞点点头,心裡立马就敞亮了,必然是蓉袖又嚼了什麼舌头根子,让芝熙领著丫头去领了赏,这才往老太太屋裡去。

郁瑞刚一进去,太夫人只瞥了他一眼,道:「如今就是不一样儿了,管的多了,谱子也越发的大了,眼裡就越发的容不下人了。」

郁瑞道:「因著方才想要出门去铺子上,半路急匆匆的折回来赶著见太夫人,所以耽搁了些时候,望太夫人见谅。」

老太太没吭声儿,蓉袖都不敢抬头,只是藏在老太太旁边儿。

老太太道:「你可知我今儿个叫你来要说道些什麼?」

郁瑞回道:「郁瑞不知。」

「哼。」

太夫人笑了一声,道:「你还不知道?你是想把我们唐家弄成什麼乌烟瘴气的样子,啊?我问你,你是不是仗著自己是唐家的嫡子,就跟著老爷面前乱嚼舌头根子,老爷為何要将太太关在西苑裡?还一步房门都不准出!这要是让陈家知道了怎麼回事儿,让他们怎麼看咱们唐家?」

郁瑞听完了太夫人连珠儿的质问,只是淡然的道:「太夫人莫急,郁瑞也不知道太夫人从何听来的这些,太太住在西苑是有道理的,也不是郁瑞嚼得舌头根子,而是太太自己嚼舌头根子,失了唐家的体面,老爷本要将她遣回陈家的,还是陈老板亲自上门道歉,才将太太留了下来。」

太夫人一听,顿时有些发愣,看了蓉袖一眼,蓉袖惊慌的道:「妾身……妾身也只是听说,不知具体原委。」

郁瑞笑道:「姨太太怕是道听途说罢,太太当街侮辱唐家门楣是真,陈老板上门道歉也是真,不管发生了什麼事儿,错在太太,并不埃著唐家什麼事儿,也不曾有乌烟瘴气这种说法。」

太夫人被郁瑞这样说著脸上无光,只能回头去瞪蓉袖,蓉袖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她本身就是跟太夫人面前哭哭穷,哪知道太夫人将少爷叫过来对质,哪还有不露陷的道理。

郁瑞道:「既然太夫人没有事儿再吩咐郁瑞,那郁瑞这就往铺子去了。」

太夫人脸都丢光了,巴不得郁瑞赶紧走,也不留他,郁瑞前脚走,太夫人就将蓉袖给臭骂了一通,哄回房去反省,还告诉她再乱磨牙就将她逐出府去。

蓉袖怕的连魂儿都飞了,哪还敢再背后裡捣鼓些什麼,赶紧踉蹌的跑出来回房去了。

唐敬的三十万大军数量太大,浩浩荡荡的往边境开去,达到边境的时候自然要用不少时候,刚一到就遇到了鋮国的埋伏,看起来慕容盛是早有準备,想要趁赵国的军队在还未稳定之前先击垮气势。

不然赵国三十万大军,是鋮国如何能及的?

但是唐敬也早有準备,他在战场上远远比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虽然这些年一直没有再碰过兵刃,只不过他的意识一点儿也没有鬆懈。

唐敬带著大军往边境去的时候就想到了,人多是好事,但同时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杂,浪费在路上的时间和粮食就有很多,等到了边境的时候大军柜乏,这个时候不宜打仗,也是敌人埋伏的最佳时间。

唐敬特意让大军提前驻扎,并且在半夜生火做饭,等到凌晨之时再出发,鋮国的伏击部队是由主帅精挑细选的五千兵马,都是上过战场经过歷练的兵,只不过埋伏的人反而糟了被埋伏人的突击。

五千兵马被唐敬冲散,俘虏了两千,死伤不计其数,相互踩踏争相逃跑,能活著逃跑的也就一千兵马。

随军的文官特意将开局的大胜记录下来,邸报很快送至京城,满朝文武都被震惊了,虽然唐敬才三十几岁,还是壮年,但在眾人眼裡,他总归下海了这些年,再回到了朝廷裡,也不是当年那个战无不胜的铁将军,但这一下眾人突然哑口无言了,心裡除了震撼,再说不了别的。

赵黎心裡头高兴,开局就给慕容盛施加了压力,这一场埋伏并没有打散赵国的军心,反而振奋了气势,赵黎立马拨了银两,吩咐运粮官一起送往边境,犒赏三军。

只不过赵黎在高兴之餘,还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之处,那就是邸报裡还写了一些琐碎之事,比如敌军的主帅似乎是眾人的老相识……

唐敬命令士兵扎营,因為兵马眾多,并不能依次排开,这样首尾不连贯,若敌军各个击破根本不能自救。

唐敬就让三路大军分成三个营,各自扎寨,成犄角鼎立之势,如果一方被埋伏,另外两方还能互為犄角出兵援助。

三军安顿好营寨,唐敬特意骑著马在边境巡视了一圈儿,当时还是凌晨,天色灰濛蒙的,赵国虽然地处南方,但是版图很大,一直延伸到北方,边境已经没有南方的秀丽,早晨太阳还灰突突的,风很大,吹得都能透过鎧甲。

唐敬腰上配著金刀,就立马在边境远远的往对面看去,很恰巧的,对面也是三足鼎立的扎寨。正这时候,后面长随突然道:「将军,对面有人!」

唐敬自然也看到了,对面似乎有个人影,因為离得太远,看的并不是很清楚,不过能确定的是对方只有一个人,或许也是骑著马,远远的往这边看。

那人站著没动,似乎也是来巡视的,等了好久,唐敬终於调转了马头往回去。

后来探子报回消息,说那日在对面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敌军的主帅,慕容縝这次也亲自出征,只不过慕容盛并没让他主帅,而是做了一个将军,鋮国的主帅也姓慕容,但并不是皇族血脉,名叫慕容堂笙。

赵黎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个慕容堂笙是谁,自然是一直隐藏身份留在唐家西苑裡的戏子。

赵黎早就觉得这个塘笙公子并不简单,但万万不能想到,有一日他竟然变成了敌军的主帅。

京城裡也不知是谁先传的谣言,说敌军的主帅是咱们唐将军的老相好,以前就住在唐家裡头,还是很得宠的一个戏子,很多人都听过他唱曲儿,姿色也好,将唐将军迷的五迷三道的,如今在沙场见了面,没準儿人家招一招手,唐将军就带著三十万大军投降了。

这些小道儿的流言蜚语是大家茶餘饭后最喜欢聊起来的,有人拿著磕牙,有人觉得是无稽之谈,有人觉得气愤,有人没什麼感觉。

郁瑞自然知道这不可信,但仍然心裡头并不舒服,毕竟郁瑞可是看见那个慕容堂笙光溜溜的站在唐敬眼前头的。

唐敬天生面冷心冷并不觉得如何,但慕容堂笙说的那些话,虽然有缓兵之计的成分在内,但起码有七分听起来都是真的,那种爱慕仰慕之情,必然是假不了的。

郁瑞想著,其实说来也是这麼回事儿,唐敬当年如此丰功伟业,是哪一个人不仰慕的,就算上辈子的自己也曾经仰慕过唐敬,想像唐敬一样厉害,如果自己能像唐敬一样儿,也就不会被家人害死。

慕容堂笙是个将才,仰慕唐敬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儿,这两人在战场相见,郁瑞知道唐敬自然不可能手下留情,但一想到慕容堂笙竟然肖想他唐郁瑞的人,郁瑞心裡头就很不欢心。

唐敬和鋮国正在开战,赵和庆那一头和姜国的情势也不见好转,姜国知道鋮国开始和赵国交锋,就更加大肆的发兵侵扰,目的自然是扰乱赵国的阵脚。

郁瑞听说了赵黎要让运粮官分别往唐敬军营和赵和庆那边儿送粮食,心裡立刻就有了计较。

郁瑞让时鉞去发请帖,凡是有名有姓儿的商户人都要发,还让时鉞亲自带著请帖快马加鞭的去江寧请陈仲恩过来。

时鉞和陈仲恩有些隔阂,并不愿意去,但知道少爷有重要的事儿,便一口答应下来。

郁瑞亲自写的请柬,时鉞带上请柬很快就走了,陈仲恩是爽快的人,而且他本身就对时鉞有意思,时鉞亲自来请他,他自然爽快的回了话,立即啟程往京城裡去了。

因為时间很急,很多商人都是接到了郁瑞的请柬马上往京城裡来。

丰昇楼又被包了下来,比上次唐敬办酒宴还要盛大,几乎是能点上名儿的商人都到了。

郁瑞和陈仲恩一起到的丰昇楼,眾人站起来客套,郁瑞道:「各位老板都请坐,今日来并不是想和各位老板客套些什麼。」

他说著顿了顿,郁瑞看起来虽然年纪很轻,但自有一股老成沉稳的气势,而且他脸上严肃,似乎是想说什麼重要的事儿。

郁瑞继续朗声道:「想必各位老板也知晓,如今正在与鋮国和姜国开战,家父蒙受皇恩,得以领兵出战。各位老板都是精明人,咱们是生意人,无利不起早儿,也不提什麼国之大义,晚辈就直说了,如今有个大买卖,需要和各位老板谈一谈,各位老板只管坐地起价。」

他说著看了一眼眾人,眾人都面面相覷,不知他要说些什麼,郁瑞又道:「姜国的粮食一方面从鋮国购买,一方面从咱们这裡运送出去,晚辈今日在这裡并不是不让各位做生意,只是想让你们把卖给姜国的粮食,高价收购过来,只要各位老板确定不卖一粒粮食给姜国,晚辈愿意出翻倍的银钱。这些粮食买回来,晚辈是想著和国库的粮食一起送到边境去。」

眾人禁不住又是一声希嘘,丰昇楼裡顿时一片喧哗,陈仲恩听到这裡,笑了一声,道:「陈某一直自负是商人,唐少爷虽然是晚辈,但实在让陈某自愧不如,若说是生意人,唐少爷才是当之无愧的生意人。」

说到这裡,也环视了一下眾人,道:「陈某也不敢说财大气粗,只是边境打仗都是為了保护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若真是将粮食翻倍的卖给了你唐少爷,岂不是赚的黑心钱,虽常说无奸不商,只这些军兵的血肉钱咱不能划了,陈某一个子儿也不会要,陈家的粮仓随便唐少爷搬。」

眾人听了陈仲恩的话,心裡更是一阵翻腾,有些良心的人自然不会赚唐郁瑞这些钱,也开口表了态,决计不会卖给姜国一粒粮食。

而且陈仲恩都捐了粮食,其他人不捐也觉著过不去,起码面子上就过不去,不管怎麼著,都多多少少捐了些。

郁瑞面上带著笑,敬了各位酒,眾人也回敬郁瑞,等吃的都差不多了,酒也过三巡了,郁瑞才笑眯眯的,语气却凉颼颼的,在眾人耳朵裡颇有唐敬年轻时候的风范,只不过唐敬是冷面,而郁瑞是笑面虎。

郁瑞皮笑肉不笑的道:「今儿是各位老板给我面子,郁瑞真是感激不尽,他日裡要是有我能帮的上的地方儿,一定不要客气,儘管的吱声儿……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他的眼睛有如点漆一般黑白分明,目光从眾人身上一个一个慢悠悠的扫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有朝一日,晚辈不幸的得知了,哪位老板说著一套做又是一套,又和姜国做起了生意,晚辈虽然是个好相与的人,但是有句老话儿也说得很对,秉性越软的人,发起火来可越不能小瞧……到那时候,可别怪往后生意谈不下去。」

眾人听著都有些发愣,郁瑞的话虽带著笑意,但凉冰冰的,一股威严不言而喻。

吃罢了酒,郁瑞的目的也达到了,陈仲恩的粮食很快送到了京裡,郁瑞也将自己準备捐的粮食準备好,这才请求面见圣上。

京城裡的一举一动都在赵黎眼皮子底下,郁瑞召集了商户人在丰昇楼吃酒宴这麼大一档子事儿,赵黎怎麼可能不知道,下面回稟上来的很详细,就连郁瑞当时的一个表情一个举动都说的详详细细。

在郁瑞请求面圣的时候,赵黎很快就答应了。

散了早朝,赵黎就让宫人将郁瑞宣上来,赵黎还没有退掉朝服,龙袍冕旒,看起来很正式,也平添了一股威严。

郁瑞给赵黎请了安,直接表明了来意,赵黎笑道:「难為你年纪轻轻,就想到这些,果然虎父无犬子,唐将军有如此的嫡子,可是幸运之至呢。」

郁瑞道:「陛下错爱,草民实在惶恐,其实草民还有一个条件。」

赵黎顿时笑了一声,道:「条件?唐郁瑞啊,你倒是敢和朕谈条件?生意人是都这麼大的胆子麼?你的意思是,朕答应了你条件,你才将粮食捐给朕的军兵,倘或朕不答应你所谓的条件,你就乾脆不捐了?」

郁瑞恭恭敬敬的道:「陛下英明。」

赵黎心裡顿时憋著一口气,只不过郁瑞又接口道:「陛下还是先来听听草民的条件罢……其实并不难办,只需要陛下的一句话儿便成。」

「讲。」

郁瑞语气淡淡的,道:「草民只是希望陛下恩准,让草民随运粮队伍一起往军营去。」

赵黎道:「你要去边关?那是打仗的地方,你要去麼。」

说著打量了一下郁瑞,郁瑞很大方的让赵黎打量,对方一定是在看自己是个瘸子,还要上沙场。

郁瑞道:「回圣上的话,正是,草民想去边关。」

赵黎冷笑道:「唐郁瑞啊,你想去边关?你可知道边关是什麼地方儿,你这一身细皮嫩肉,天生就是少爷的命,如何去边关?那裡的人是去打仗的,你见过血麼,那裡喝的是风,吃的是沙子,你能习惯的了麼?你跟朕说你要去边关,朕怎麼让你去。」

郁瑞只是不急不缓的道:「草民虽然年少无知,但这些还是有所听闻的,况且在陛下眼裡,难道草民就是如此的娇惯不成气候麼。再者……」

郁瑞说著抬起头来,眼角掛著一丝的笑意,看著赵黎,道:「如果唐家的当家人和嫡子一起死在了沙场上,不正是陛下所希望的麼,唐家的家產,唐家的荣耀,唐家的所有都不必再费吹灰之力,陛下也可以解除心头大患,何乐而不為?陛下没道理不答应草民,对麼?」

赵黎听他一字一字的说出来,心裡震了一下,过了好半天,点点头,笑道:「对,对。这正合了朕的心思,你能做稳当唐家的嫡子位置,想来也不是吹嘘的,郁瑞啊,你是个聪明人,朕喜欢这样的聪明人,希望你好自為之。下去罢,运粮的事儿朕已经让人安排了,到时候会支应你的。」

郁瑞道:「谢陛下恩典,谢陛下成全。」

等郁瑞就要出了大殿的时候,赵黎突然叫住他,道:「你為何要去?」

郁瑞笑道:「因為草民想去,草民心裡放不下父亲,自然要去看看。这些年来竟是做些违心的事儿,难得草民这样儿坚定一次,自然要去。」

赵黎点点头,挥了挥手,让郁瑞退下去,等郁瑞走了,连赫才从后面绕进来,笑道:「陛下竟然在一个小娃娃身上栽了跟头。」

赵黎揉著额角道:「他小?他才不小,心思深得很,竟然敢这样对朕说话,倘或朕不是宽宏大量的主儿,就将他推出去斩了。」

连赫站在他后面,伸出手来替他轻轻的揉著额角,笑道:「正是呢。」

说著顿了顿,手上仍然力度适中的替他揉著,语气平淡的道:「陛下,微臣的兵已经点齐了,如果没有意外,会和运粮的队伍一起啟程,到时候就不来特意向陛下辞行了……只盼著陛下往后莫要事事太过於逞强,凡是懂得循序渐进,多听听眾臣的劝諫,若有些生气的事儿,三思而后行,方能不后悔。太后那裡陛下也要多担待一些,太后终究是太后,是个妇道人家,也不能翻出天去,陛下不要总是和太后较劲儿叫板,赵国以孝為先,陛下这样不管有理没理会遭骂名的,岂不是很冤枉?还有陛下也万万不要专宠琦妃,并不是微臣对唐家有什麼偏见隔阂,后宫不比朝廷浅见,朝堂上的大臣都要靠皇上用联姻的法子牵连拉拢著,偏颇了那一边儿都不好,莫要顾此失彼,也不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时候万一又培养出一个一手遮天的连丞相怎麼办……陛下批摺子别总是乱扔,这些东西叫旁人看了都不好,晚上记得加衣裳,现在已经不是盛夏,夜裡头有些凉气儿了,吹坏了身子,再怎麼发脾气,那些老骨头的御医也折腾不好您,是不是……」

赵黎听他嘮嘮刀刀,喉头滚动了两下,似乎有些干涩,眼眶也酸起来,半响终於开口道:「说完了?」

连赫道:「微臣的话说完了,让陛下听嘮刀了。」

「那就滚。」

「是。」

连赫再拜一下,慢慢退了出去,他刚一退出大殿,顿时听见裡面砸东西的声音,宫人惊恐的声音,乱七八糟的。

连赫笑著摇了摇头,看起来皇上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是脾气仍然不小。

运粮食不是说準备就能準备的,连赫除了亲点自己往望龙坡去的兵马,还亲自筹备了军餉和粮草的事儿,经过连赫的手办得非常快。

一个月,粮草就已经準备妥当,运粮的队伍从京城出发,郁瑞自然跟著,坐在马车裡。

时鉞本来想跟著,只不过郁瑞没让,郁瑞道:「唐家还要你来坐纛儿,虽然赶鸭子上架也难為了你,但你一定给我打理的好好儿的,不然回来掀你一层皮。」

时鉞点头应了,当天早上,準备了车马和一些随身的物品,送郁瑞上了车,看著马车跟著运粮的队伍一起走了。

太夫人没送郁瑞,只不过等郁瑞上了车,又止不住的让人搀扶著跟出来瞧瞧,只瞧见郁瑞放下窗帘子,马车很快就没了影子,再也瞧不见了。

太夫人虽然嫌弃郁瑞是瘸子,只不过真到这种时候,他好歹是唐家的人,如今唐敬上了战场,郁瑞也要走,说不担心决计是假的,老太太心裡也没有底儿,只能盼著两个人都平安回来。

慕容縝身為将军,在沙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次慕容盛没让自己当主帅,其实慕容縝也明白,自己不是主帅的料子,天生秉性就不细緻。

慕容堂笙作為主帅,慕容縝起初并没有微词,但是后来慕容堂笙和他的主见有些分歧。慕容堂笙做事太过鞠躬尽力,慕容縝自然不知他和唐敬有什麼恩怨,从表面看起来似乎和唐敬有深仇大恨,非要让唐敬血债血偿似的。

虽然慕容堂笙熟读兵书,计谋也是过人,这两仗打下来,只有起初那次埋伏损兵折将多些,后来两次交锋都没有什麼损失。但是慕容縝仍然不同意慕容堂笙的行兵策略,这种方法根本不计兵将的生死,一味的用白骨堆战功,就算打赢了,那也是险胜,到时候元气大伤,姜国再偷袭过来,鋮国还能剩下什麼。

慕容堂笙并不听慕容縝的,尤其有两次经验,更加不听慕容縝的,慕容縝又第三次来找他。

慕容堂笙已经下令準备夺寨,两边儿即使已经交过手两次,但是现在就开始大聚夺寨,未免有些骇人听闻,从来都是易守难攻,万一再中了埋伏,夺寨不行反而会损兵折将。

慕容堂笙笑话慕容縝妇人之心,怎麼可能听他的,让慕容縝带兵马留守大营,亲自率一对骑兵準备趁天黑放火夺寨。

郁瑞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听说鋮国的军队半夜跑来偷袭,杀了赵军一个措手不及,敌军是慕容堂笙亲自带领,唐敬身负箭伤,不得不狼狈逃窜,下令退后扎营。

郁瑞听了心裡「咯噔」一声儿,大脑顿时就懵了,唐敬受了伤,箭伤说的模糊其词,也不知道严不严重,他是知道的,有些时候并不能将主帅的伤势说的太明白,万一传到敌军耳朵裡就大事不好了,所以大半是藏著掖著。

他这麼一想,心裡更是没底儿,让旁人知道的已经是箭伤了,不知唐敬到底伤的怎麼样子。

运粮的队伍走得慢,郁瑞想要先走,但却不行,这一路若不跟著队伍,也不知会不会遭到埋伏,毕竟粮草是军队的核心,很多时候敌军都会来劫粮草,这一路上虽不算危险重重,但也不能说一路平坦。

再过了几天,运粮队终於和唐敬放出来迎的队伍接上了头,这才加快的脚程。

唐敬正在主帐裡和诸位将军研究地形图,一个士兵突然进来,跪下来道:「稟将军,粮队来了。」

唐敬点头,他已经听说皇上送粮草和赏赐过来,这时候齐章突然进来,表情有些兴奋,道:「义父,郁瑞来了!」

唐敬顿时一怔,似乎是根本没有料到,送回来的邸报也没有写上郁瑞会过来,不过马上回过神来,道:「在哪裡?」

齐章道:「正在帐外呢,和粮队一起来的。」

「胡闹。」

唐敬只是说了一声,立马站起来往帐外去,空场上停著一辆辆粮车,最后面跟著一辆马车,郁瑞还坐在上面没有下来,唐敬一眼就看到他,只是回头对齐章道:「你处理一下粮草的事儿。」

齐章应声称是,唐敬就大步走到马车旁边,郁瑞见到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唐敬给抱下了马车。

唐敬话也没说,就一路抱著郁瑞往主帐裡去,直接进了裡面儿,将郁瑞放在榻上,这才道:「胡闹,你跟来做什麼。」

郁瑞没回他,只是立马道:「我半路就听到你受伤了,伤在哪裡?」

说著伸手去摸唐敬的胸口,又看他的肩膀,手却被唐敬抓住了。

「别找了,伤口早就好了,只是放的假消息,好让鋮国的兵马掉以轻心而已。」

他这样一说,郁瑞才猛的鬆了一口气,觉著一直提在嗓子眼儿的心终於放了下来。

唐敬又皱起眉头来,冷著脸道:「你来了唐家的生意怎麼办,皇上竟然放你过来。」

郁瑞看他的样子,禁不住笑道:「生意交给了时鉞,他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人,爹爹放心好了,至於皇上,我和圣上说,如果唐家的嫡子不能从战场回来,不正合了他的心思。」

唐敬叹了口气,似乎是拿他没辙,道:「谁会自己咒自己,尤其是军营裡忌讳说这些。」

郁瑞没再说话,只是拿眼看著唐敬,他们算起来也好几个月没见过面了,而且如今唐敬穿著鎧甲,是郁瑞从来不曾好好看过的。

郁瑞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喉头发紧,说不想唐敬决计是假的,不然也不用这样跟著运粮队千辛万苦的到这种地方来,如今见了面,真有一种感叹。



☆、第五十八章 捷报

京城裡的事儿由时鉞管著,时鉞难免太年轻了些,更重要的是时鉞并不姓唐,而且是一个奴僕出身,头等本来就不高,只因著尽心尽力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多少人觉著不服气的。

别看时鉞现在被人提起来风光的厉害,只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就先不说别人不服气到处使绊儿的问题,单单经验不足就够他头疼一番的。

时鉞终归年纪轻,很多生意场上的事儿照顾不周到,郁瑞走之前又撂下这麼大的摊子来,压得时鉞是一刻也不敢鬆懈,就怕唐家的產业砸在自己手裡,那岂不成了罪人。

陈仲恩自从上次来了京城,就没有回江寧的意思,一直住在京裡,他对时鉞的态度很明显,只不过早些时候陈仲恩的做法有些偏颇,毕竟他在生意场上几乎和唐敬平起平坐,这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哪有什麼耐心。

只不过后来时鉞接手了常家铺子,两个人在生意场上也有了些接触,时鉞对他的态度非常冷淡,冷淡到别人觉著不近人情,这时候陈仲恩反而不由自主的更加注意起这个少年人。

时鉞对生意的敏感度很高,而且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这种人谈生意做合适,可是偏偏这个玲瓏心肝的少年就对陈仲恩冷著一张脸。

陈仲恩起初的态度很明显,只不过是顽顽罢了,在他这种富绅眼裡,时鉞也就是个顽物,心情好多看几眼,心情不好就作罢,但是后来时鉞的态度让陈仲恩牟上了这口气,渐渐的,陈仲恩都没有发觉,事情已经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陈仲恩一直留在京城裡,明裡暗裡都帮了时鉞几把,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还以為是唐家和陈家联了姻,唐敬和唐郁瑞不在的时候,陈仲恩多多少少要照应著唐家,所以才去帮时鉞。

甭管别人认為什麼样子,只不过都让人知道,趁火打劫的事儿可做不得,即使唐敬和唐郁瑞出了京城,那还有陈老板呢。

因著郁瑞在丰昇楼裡摆宴,说了好话儿也说了狠话,所以没什麼人敢卖粮食给姜国,毕竟卖一些粮食砸了自己的招牌可就不好了,唐家真的是有实力能随即弄垮一个商户。

姜国是游牧民族,粮食不能自给,最大一部分是靠向赵国的商户来买卖,还有一部分向鋮国买卖,如今虽然和鋮国立了盟约,慕容盛愿意给他做后盾,但是赵国突然断了姜国的口粮,这岂不是要命的事儿。

鋮国自己也要打仗,慕容盛不可能把大量的粮食运送给姜国,毕竟粮草是军队的根本,在这种战势紧急的情况下,慕容盛怎麼可能拿出粮草给一个野心勃勃,随时可能倒戈来侵略自己土地的国家。

姜国的粮草紧缺,军心顿时大乱,赵和庆趁著这种时候让军队反击,魏承安带了精兵五千突袭,将敌军杀了措手不及,竟然拿下了一座营寨。

这个消息不仅传到了京城,更传到了唐敬耳朵裡,想必慕容堂笙那边也有所耳闻,鋮国和姜国是联盟的状态,一个国家受损,另一个国家也是绳子上的蚱蜢,军心自然惶惶。

唐敬坐在主帐裡,看著边防地图,下手放了两溜十二把椅子,眾将都坐著这裡,等著唐敬吩咐部署。

这时候一个将士走进来,道:「将军,探子来报,鋮军那边似乎有了异动。」

唐敬点了点头,有人道:「如今姜国打了几场败仗,错失了元气,鋮军如何还敢这时候来犯?」

齐章道:「想必是鋮军听说将军中箭的假消息,觉得是个机会。」

正说话间,又有士兵进来,道:「稟报将军,鋮军主帅慕容堂笙已经在叫阵了。」

他这样一说,顿时大家都有些惊奇,慕容堂笙身為主帅,竟然亲自来叫阵,唐敬当下站起身来,让眾人跟自己去看看。

郁瑞并不住在主帐,听见外面的动静就出来看看,结果正好看见眾兵将打开营门,整顿出发的样子。

唐敬骑在马上,旁边跟著齐章,似乎没有发现郁瑞在往那边看,头也没回直接出了营门。

慕容堂笙并没有带太多的兵来,第一眼看上去似乎不像是要打仗,他见唐敬出来,骑著马上前几步,齐章顿时紧了紧手裡握著的长枪。

慕容堂笙掛著笑,朗声道:「许久没有见过唐四爷,塘笙好生想念,没成想四爷还肯来见塘笙一面,实在让塘笙感动不已。」

唐敬只是皱了一下眉,慕容堂笙说的话曖昧不清,似乎和唐敬有莫大的交情。

慕容堂笙见他不说话,只是招了一下手中的刀,齐章后背挺直,还以為这是对方的信号,哪知道慕容堂笙身后的士兵却捧上一个罩著红布的托盘来,双手擎给他。

慕容堂笙用刀尖儿挑起红布,托盘上面赫然是一件衣服,他将衣服拿起来,抖开来笑道:「想当年唐四爷爱惜赐衣,这番美意,塘笙又怎麼敢忘怀,这件衣裳至今保存的好好儿的,塘笙一直将它放在枕边儿,不准让旁人去碰,生怕旁人碰一下给弄坏。」

他说著顿了顿,虽然穿著鎧甲,但眉眼流露出嫵媚之色,笑道:「当年一切歷歷在目,如今却要兵戈相见,实不属我愿,不知唐四爷还记不记得那日塘笙的话儿,今日还為时不晚,倘或四爷点一点头,什麼都简单不过了。」

唐敬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麼,那日在郁兮园裡,塘笙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自己和唐郁瑞比,说只要唐敬肯要他,他就不将手裡攥著的机密回报给慕容盛,还可以帮他来打慕容盛。

但是慕容堂笙忽略了一点,退一百步来说。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就算他比唐郁瑞要优秀,然而他却在一个军人面前说了反叛的话儿,这是让在沙场上尽忠了这麼多年来的唐敬最不能姑息的。

慕容堂笙说的曖昧其词,只要是人都能听出来这是什麼意思,想必他要的也就是这个目的,只不过唐敬面色照常,似乎对方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话。

等他说完了,才冷声道:「听说你是来叫阵的,那麼就别浪费时间了。」

慕容堂笙的脸色相当不好,顿时有些发愣,凉颼颼的看著唐敬,大声笑了起来,咬牙道:「唐敬,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的美意,你可知道我手中有你们赵国的兵防图,就算你十几年前是战无不胜的铁将军,如今你也不是了,你错失了战场这麼多年,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唐敬了,既然你执迷不悟,或许是老天爷让你死在我的手上!」

齐章突然横枪催马往前,朗声道:「废话少说,你想跟唐将军叫阵,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慕容堂笙只是冷眼看了齐章一眼,并没有多话,手一拉拨转了马头,头也不回的往回去了,竟是这样子就收兵了,弄得赵军面面相覷。

唐敬他们一回来,郁瑞就听说了这件事儿,两军主帅阵前对峙,只是说了些曖昧其词的话儿,还拿了件以前的衣裳,似乎要用恩爱打动唐敬一般,最后割袍断义,但是连兵刃都没接上,又都散了。

郁瑞自然知道这个慕容堂笙并不是想真的叫阵,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劝降唐敬,如果成了就再不用苦战,鋮国轻而易举的可以併吞赵国,若是不成,慕容堂笙说的如此曖昧,还拿了衣裳来比划,旁人听了自然要多想些,以為主帅和敌军有些关联,自然动摇军心。

天色暗了下来,唐敬和眾将商议好佈兵的事宜,就让人请唐郁瑞过来用饭。

军营裡吃的可不比唐家,连万分之一也比不上,虽然唐敬是主帅,但这裡除了沙子就是风,想吃一口新鲜的蔬菜,那都是要从千里之外一车一车运过来的。

在这种地方金子根本不值钱,值钱的是蔬菜,是水。

郁瑞进去的时候,唐敬还在负著手站在地图旁边,眯眼看著,也不知在想什麼,郁瑞看了一眼,竟然是望龙坡的地图。

唐敬听见他进来的声音,转过身来,不再去看地图,推著他往桌边去,将碗筷递给他,虽然只是粗陋的晚饭,但两个人依然吃的很安静,就像平日裡传饭一样,没说一句话。

等吃过了饭,郁瑞才笑道:「听说爹爹今儿个在沙场上都遇到了老熟人?」

唐敬听他说话,抬眼瞧了他一眼,随即道:「听说的?慕容堂笙的目的达到了。」

郁瑞道:「那爹爹想怎麼平息谣言?这样子下去军心涣散也不是办法。」

他说完了,又马上接口道:「归根到底还是四爷的错不是麼,养了探子这麼些年,还将他当做宝贝疙瘩,爱惜成什麼样子。」

唐敬一听完这句话,顿时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盯著郁瑞看。

郁瑞也听出自己话儿裡的酸劲儿,瞪了唐敬一眼,道:「我可没说错。」

唐敬没说话,只是将他从轮椅上抱起来,大步走到床边,让他坐在床沿上,随即一推,郁瑞就「啊」的一声身形不稳,躺倒在了床上。

唐敬低头压上来,郁瑞伸手去推他,道:「这可是军营。」

唐敬慢慢压低了头,嘴唇磨蹭著他的耳垂儿,声音很轻,笑道:「正因為是军营,有些事儿不能说的太大声了,如此甚好,我附耳给你说。」

郁瑞的耳垂被他似有似无的磨蹭著,耳朵裡又被他的气息扫著,一股股酥麻的感觉从下面窜上来,一直窜到脑袋上,顿时让郁瑞有些呼吸发紧。

唐敬看他身子微微微微打颤,知郁瑞一向敏感,耳朵都红了起来,再不像刚才那样灵牙利齿的亮爪子,唐敬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慕容堂笙手裡的佈防是假的,让他信以為真,自然要给他点甜头儿先尝尝。」

郁瑞猛地侧头去看他,有些震惊,随即眯了眼,笑道:「说到甜头儿,四爷何不依了他,他样样儿比我强,还会唱曲子……啊!」

郁瑞话还没说完,唐敬突然俯身下来,张嘴含住了郁瑞的嘴唇。

这裡是军营,郁瑞根本没想到唐敬会在这裡做些什麼,一下子被他亲住,自然就愣了。

「唔……你……」

郁瑞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唐敬含住他的下唇,用牙齿轻轻的啃咬,时而又用舌尖儿去磨蹭描摹,或者乾脆用自己的嘴唇去吮吸撩拨,郁瑞哪禁得住这些,顿时就像被顺了毛的猫儿,只剩下了颤抖和乖顺,偶尔能听到郁瑞轻轻的喘息声。

郁瑞也不知什麼时候就变成了双手抓住唐敬的衣襟,任由他亲吻,唐敬一吻之后,又亲了亲他的额头,道:「说到甜头儿,谁是能比的上瑞儿的?」

郁瑞脸上顿时就红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快起来,没轻没重的,倘或有人进来瞧见了,看你如何收场。」

唐敬道:「那正好证实了慕容堂笙的话是假的。」

郁瑞不知他何时会说笑话了,而且是如此不好笑的笑话……

唐敬直起身来,没有将郁瑞拉起来,道:「你若困了就睡罢。」

郁瑞摇头道:「这刚什麼时候,我也睡不著,放心好了,你干公务的时候我不出声儿。」

唐敬将他从床上拉起来,坐在旁边,不把郁瑞放在轮椅上,只让他坐在自己怀裡,道:「既是不困,那就坐著陪我看看地形图。」

郁瑞只是商人,并没有打过仗,这如今还是第一遭来战场,以前更没看过地形图。

地形图非常大,每个地方都放著小木牌子,上面刻著字,唐敬看的赫然就是望龙坡,这个地方郁瑞多少也听说过几耳朵,似乎连赫就要领兵往这个地方驻守,那日自己跟随运粮队啟程,连赫也带著圣上分给他的两万精兵啟程了。

郁瑞盯著地图看了好一会子,道:「这个地方这麼险要,倘或真被鋮军佔领了,岂不成了蓄力拉弓的支点。」

唐敬点点头,道:「所以才要人去守望龙坡,这裡虽然难攻,却不易守,想要守住这裡,也不知连赫会用什麼法子。」

说罢了,唐敬侧过头去看著怀裡的郁瑞,道:「你可知道这麼险要的地势,一般兵家会选择什麼法子?」

郁瑞笑道:「我虽没领过兵,但兵书好歹看过几本,若要这样说,定然是火攻。」

唐敬点头道:「确实是火攻,望龙谷裡草木茂盛,这又是个峡谷,自然要用火攻,只要大火一起那就是片甲不留,只不过望龙坡太险,不能投火石或者射火箭,只能令人将望龙谷两侧堵住,说得轻巧,但要将敌人引入谷中,同时堵住谷口,也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儿。」

郁瑞听著,顿时一愣,道:「连大人為何要亲自请命去望龙坡?」

唐敬道:「因為功高震主,君要臣死。」

郁瑞更是惊诧,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唐敬。

唐敬将他拥在怀裡,道:「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木秀於林风必摧之,帝王总是多疑的,不能用看待旁人的眼光来审视帝王,一个多疑的帝王并不一定是个昏君或者暴君,这是做臣子都明白的……这次仗打完了,我会向皇上请辞,还回到生意场上去。」

郁瑞道:「你不觉著委屈麼,唐四爷就该生在沙场上,这才是你的命。」

唐敬摇头道:「倘或以前,那就是我的命,因為我并不知道有什麼东西比打仗,比流血更能得到满足,可眼下不一样了……」

唐敬说著,搭在郁瑞腰上的手又紧了紧,道:「老天爷将你送到唐家来,也算是待唐敬不薄,你来了,就一辈子也别想走,不要怪我太霸道。」

郁瑞握住唐敬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笑道:「得亏了唐四爷还知道什麼叫『霸道』两个字儿。」

他说罢了,突然又正色的看著唐敬,道:「我自然不会走,我為了做唐家的嫡子,装了多少回乖,忍了多少的气,还得罪了当家的太夫人,唐家上上下下从太太到姨太太都得罪一个遍了,如今好不容易将唐家的家產都划了到自己手上了,自然不会就这麼走掉。」

说著欠身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唐敬的嘴唇,道:「如今的唐四爷掛冠之后可就是个穷苦人家了,一没实权二没家產,可要看本爷的脸色行事,什麼陈家的小姐,蓉袖姨太太,还有哪找来的戏子,或者送衣裳的将军,统统别想划了著,胆敢多看一眼,叫你去睡通堂。」

唐敬听他一个个数,说的解气,禁不住笑了起来,「你琢磨的还挺仔细。」

郁瑞也笑道:「那是,别看你没权也没钱了,似乎还挺招人爱见的。不过你是我唐郁瑞的人,谁敢惦记著,就让他试试。」

郁瑞越说越觉得好笑,只不过这些话都说进了唐敬的心坎儿裡,比任何一些好听的话都好听,唐敬记得郁瑞只对自己表过一次态,还是那时候实在受不了自己的折腾,但今日裡却说了这些许多,或许他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唐敬听了心裡哪能不高心,郁瑞还在细数,就被唐敬按倒在地形图上,郁瑞惊了一跳,就被他又吻住了。

慕容盛接到慕容堂笙从前线命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赵国佈防图,当时慕容堂笙心裡还存有一点儿希望,期盼著唐敬能回心转意,所以没有把事情做的太绝,如今唐敬这样当著大军的面侮辱他,慕容堂笙自然不再犹豫,将佈防图献给了慕容盛。

慕容盛拿到图的时候有些质疑,只不过看了慕容堂笙的邸报,唐敬和连赫為了这张图都下令封城搜索,这样的大举动不可能是假的,当下非常兴奋,命人送军餉粮草和奖赏回去犒赏三军。

佈防图自然是唐敬和连赫精心佈局的,而望龙坡就是一个缺口,虽然望龙坡在赵国的南面,想要佔领这块土地,慕容盛必须派兵长途跋涉,去到姜国绕到赵国后面才行。

但是佈防图就在眼前,一切都让慕容盛更加肯定了,一定要佔领望龙坡。

佈防图上望龙坡因地势险要没有什麼步兵,而且自望龙坡一直往北去,有一条迂迴的路线正好属於兵力薄弱的地带,如果能佔领望龙坡,这就是拉弓射箭的支点,在这裡蓄满了力,和北面的前线前后呼应,两面夹击,直取赵国皇城!

慕容盛捏著佈防图的手都在打颤,这是他祖祖辈辈都不能完成的宏图伟业,如今他却要完成,慕容盛怎麼能不兴奋,怎麼能不激动,恨不得立马派兵过去。

慕容縝接到密报的时候,已经震惊的不能说话,踉蹌了两步差点摔倒,京裡的人回报他说,皇上已经下定决心亲征拿下望龙坡,如今大军已经準备妥当,就差最后出发了。

慕容縝心裡「咯噔」一声,他心裡头知道,自己这个哥哥从小比自己强,不管是武艺、武略还是读书写字,没有一样输给自己的,在他面前,慕容縝只能自行惭秽,行军打仗也是。

慕容盛心思縝密,想的比他周到,慕容縝知道自己是个马大哈,只会壮著胆子拼命,可这一次正好相反了。

慕容縝不知道佈防图的事儿,他只是单纯的知道,作為一个皇上,哥哥竟然要亲自出征,还是去到姜国,绕过赵国的正面,一直到南端去,而且那个地方是望龙坡,就算没去过,他也知道那裡的险要。

如果敌人用火攻,鋮军不熟悉气候水土不服,再加上不适应地形,连躲都躲不了,到时候不知要如何收场。

慕容縝顿时有些头昏,他立马站起身来,长随拦住他,道:「王爷!您这是要去哪裡啊。」

慕容縝愣愣的道:「我去哪裡?我自然是要劝大哥……望龙坡去不得。」

长随见他这幅样子,苦劝道:「王爷已经来不及了,京都离这裡太远,就算是快马加鞭赶回去也為时已晚,那时候恐怕皇上已经啟程了!」

慕容縝揉了揉脑袋,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喝道:「那要如何是好!」

他说罢了,像是猛然惊醒一般,猛的衝出了帐子。

慕容堂笙此时也正在研究佈防,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下一刻慕容縝就不顾士兵的阻拦衝了进来。

慕容堂笙出身没有他好,一直也是默默无闻的探子,这一次得到重用就想一展头角,自然凡事鞠躬尽力,他看不起慕容縝,慕容縝也只是个野鸡,忽而一夜就飞上了枝头,说到底只是运气好。

尤其慕容縝為人大大咧咧,说话也不仔细,而慕容堂笙心思重,别人说一句他要琢磨十下,看看别人是不是在针对自己,什麼时候结下的梁子,慕容縝自己都不知道。

慕容堂笙一见是他,不冷不淡的道:「不知王爷深夜到此有何要事?」

慕容縝也不和他废话,道:「皇上要亲征望龙坡,这一仗必败,请将军派兵支援。」

慕容堂笙一听就乐了,道:「王爷怎知道这一仗必败?王爷有所不知,皇上之所以亲征,还是末将出的计策呢。」

慕容縝猛地睁大了眼睛,一双棱角分明的虎目瞪住对方,慕容堂笙年纪也轻,虽然自恃甚高,但是毕竟见识的少,突见一向是老好人的慕容縝这幅模样,心裡不禁一突,倒是吓了一跳。

慕容縝喝道:「望龙坡是一个死局!那裡的地势,那裡的气候,那裡的佈防一切都不清楚,你让陛下亲征望龙坡,分明是要害死陛下!」

慕容堂笙听他对自己喊,不禁冷笑了一声,道:「末将知道,王爷一向看不起末将,处处与末将针锋相对,只不过这次大军的主帅是我而不是王爷!这裡是军营,如果不听从命理,别怪我心狠手辣!」

慕容縝胸口急促的起伏,他的胸膛似乎要炸了一般,顶著一口气,他瞪著对方一直没有再出声,慕容堂笙还以為他怕了,毕竟一说出来军法谁不怕呢。

只不过下一刻慕容縝就突然掉头走了,狠狠的掀开营帐门帘,大踏步走了出去。

很快的慕容堂笙就听士兵来报,说诚靖王带著自己的两千兵马硬闯出了大营,往姜国的方向去了。

慕容堂笙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慕容縝是想追著慕容盛过去,想到这裡慕容堂笙不禁冷笑一声,慕容縝果然是有头无脑的人,两千兵马管什麼用,就算是精兵,就算是骑兵也不管用,拿著两千兵出去,怕是还没到望龙坡,就已经死乾净了。

连赫率领两万精兵很快就到达瞭望龙坡,先是勘察地形,望龙谷裡草木横生,这裡必然适合火攻,而坡上却几乎没有树木,敌人想要将望龙坡团团围住火攻驱赶是绝对不可行的。

连赫看了地形,决定让大军往山上安营扎寨,凡是遇到树木全都砍光,将这些砍掉的树木用绳子扎起来,然后将这些困得死紧的木柴落高堵住望龙谷的一个谷口。

到时候将鋮军引入谷中,再堵住另一边谷口就可以了,树木容易被点燃,纵使比石头轻,可谷口被烧著的树枝封死,也没人会去碰这些树枝。

连赫做完这些的时候,就让人在望龙坡上守著,以招旗為信号,招黄色大旗说明敌军已到,这个时候连赫会带著事先準备的两千兵马去诱敌入谷,等一切準备妥当,两千兵马引燃树木,山上看到下面著火,再派兵而下,将逃窜出来的残兵团团围住,以防有人逃跑。

军师劝连赫不要自己去诱敌,可以让士兵穿上他的衣服,这样也可以迷惑敌人,连赫却笑道:「我无亲无掛,可营裡的将士们都有老母妻儿,让我如何忍心叫他们去以身犯险?反正都是人命,也不会分高低贵贱。」

他这番话说完,整个军营都被镇住了,从以前就听说过连大人清明谦和,如今一听更是如此,没有不服气的,将士服从命令,自然士气大振。

慕容盛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往望龙坡来,一路上没有遇到什麼大的阻碍,这也自然是连赫和唐敬的计谋,这样慕容盛就更加深信不疑,觉得自己手裡的佈防图是真的。

慕容盛将要达到望龙坡的时候,突然听前方探子说,前面树林子裡有异动,怕是敌军在此埋伏。

慕容盛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种树林子是埋伏的好地方,如果他是赵军的话,也一定会在这裡埋伏兵马,好让望龙坡的负担小一些。

但是慕容盛稍微一看就明白了,敌军埋伏的太仓促,绊马索都露了出来,慕容盛自然不害怕这些,还笑连赫果然是文人,打仗却用这些小伎俩,这些个都是几岁的娃娃就能看破的。

其实殊不知连赫就是為了让他看出来,这样才好装作不敌,往山谷裡逃跑。

果不其然慕容盛的兵马一出,赵军就被打的四散奔逃,鋮军乘胜追击,直喊带红缨的是连赫,一直追到望龙谷裡,山谷裡草木太多,已经遮住了光线,一下子就昏暗下来。

慕容盛此时心裡才「咯噔」一声,急忙命人鸣金收兵,驱赶将士往谷外去。

只不过这时候為时已晚,望龙坡上的探子见鋮军大半已经入了山谷吗,立马招起黄色大旗,埋伏在山谷旁边的士兵见了信号,立刻点燃草木。

一时间火蛇蔓延,大火碰到易燃的草木,就像疯了一般猛的冲上天际,整个山谷都被点亮了,鋮军顿时大乱,哪裡还知道章法,根本不分东南西北的乱跑,这时候山上的追兵又冲了下来,雷鼓震天喊声震天,鋮军不敢往后退,只能向前想要衝出谷去,但是到了前面才发现,谷口被堆积的树枝封死,也被点燃起来,正著著熊熊大火。

赵军都不必衝进谷裡,只需要将鋮军驱赶进谷,防止有人逃脱出来,这一场仗因為部署周密,打得极其容易。

只这时候,赵军马上就要将敌军全部歼灭,突听又是一阵喊声,慕容縝带著他的两千兵马已经到了跟前,赵军没有料到有此一劫,虽然敌军援兵只有两千,但杀来的措手不及,而且赵军不见主帅连赫,没有头脑如何能行事。

慕容縝也不想和赵军多做纠缠,他老远就看到了衝天的火光,一心只想救人。

唐敬听到望龙坡的消息的时候,立马著急所有将士,三处大营同时发兵。

鋮军本身就在闹内訌,慕容縝带兵出走的流言蜚语慕容堂笙根本压制不住,很多人嚼舌头根子,尤其唐敬还在鋮军安插了内应,专门製造这次的声势。

鋮军从将军出走演变成了异常内訌,唐敬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再等连赫的这场大火。

鋮国皇帝被困望龙谷的消息一传到鋮军,顿时一片哗然,慕容堂笙也愣住了,立马意识到其实这就是一个陷阱,唐敬一直不温不火的态度本就是為了这个,因為那张什麼佈防图根本就是假的!

慕容堂笙这个时候醒悟过来,已经為时太晚,鋮军还在哗然,就见将士急急忙忙的闯进来,跪下来就道:「赵军!赵军杀来了!」

此时天色已经黑得透了,鋮军大营除了守夜的士兵和被慕容堂笙聚集起来商议事情的将士,旁的兵将都在睡梦之中休息,兵器扔在一边儿没有拿在手裡,连鎧甲也没穿,突听吹号的声音,一个个从梦裡惊醒起来,连忙去穿鎧甲拿兵器,谁穿了谁的鎧甲也不知道,谁拿了谁的兵刃更不知道,一时间狼狈异常。

而唐敬的三处大军已经杀到,将鋮军大营团团围住,攻破大门闯了进去。

齐章带著一队一千人的骑兵,等在不远处,专门阻击那些从大营逃窜出来的鋮军。

慕容堂笙见势头不好,想要乔装改扮混出营去,结果在半路就被齐章截杀,饶是慕容堂笙武艺再好,但是事出狼狈,而且齐章也是从火头军凭真本事一步步升到偏将军的人,武艺自然不能差,当唐敬将鋮军大营初步拿下的时候,齐章已经命人活捉了慕容堂笙,将他五花大绑,困在马上带了回去。

鋮军一见主帅被擒,哪裡还有斗志,纷纷将兵器扔在地上,以头叩地表示归降。

这一仗打的乾脆利索,郁瑞亲自写了邸报,将士快马加鞭的送到京城去。

当时赵黎正在上早朝,送低保的将士匆匆赶来,「噗通」跪在地上,喊了一句:「托陛下洪福,捷报!」

赵黎一听,顿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垂在前面的冕旒「叮叮噹噹」撞的直响。

赵黎眉目上都染了喜色,道:「快拆开来,给朕当著眾爱卿的面,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

唐敬立了战功,几乎将鋮军全部活捉,另外活捉敌军主帅慕容堂笙,死伤却少之又少,邸报上还写了立功的名单,齐章排在了首位。

唸完了邸报,殿上群臣顿时跪下来,以头叩地山呼万岁,一时间甚至整个皇宫都能听见百官山呼的声音,回音一直盘旋在皇宫上方。

赵黎的眼眸都亮了起来,虽然赵国的列祖列宗们一直压制著鋮国,只不过没有一个人能有赵黎这样的功绩,这是前所未有的,作為一个君王,这是他毕生的荣耀。

赵黎开口道:「全军上下,各有升赏!」

他话还没有说完,又有士兵上殿,道:「陛下,望龙坡急报!」

赵黎笑道:「让朕猜猜,是捷报,对不对?」

那将士低著头,道:「陛下英明,确实是捷报。」

赵黎袖袍一摔,又坐到龙椅上,道:「念,你也给朕念出来,唸给朕的各位爱卿听听!」

将士迟疑了一下,虽然急报都是封死的,并不能看,但是他是望龙坡过来的,自然知道那裡的大致消息,说捷报是没错的,只不过……

「……歼灭所有敌军,敌军诚靖王逃跑,丞相……丞相连赫阵亡。」

赵黎脑子裡「轰」的一声,似乎像是什麼塌了,整个人瘫坐在龙椅上,他现在只能庆幸,庆幸自己方才已经坐了下来并没有站著,不然他此时只怕根本站不住,倘或一个帝王,摔倒在眾臣面前,那一定是个滑稽的顽笑。

赵黎半响也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麼,只觉得脑子木可可的动不了,他的目光扫在眾人的脸上,有痛心的,有伤心的,有偷笑的,有忍笑的,也有无关己事的。

然而赵黎却不知道自己心底裡此刻是什麼滋味儿,看罢,功高震主的没了,鋮国败了,姜国也就要灭亡了,他的皇位牢固了,他的功绩他的建树是赵国任何一代帝王都不能比拟的,没有人能和他比!

只不过,那个经常站在自己身边,嘮刀的,劝諫的,甚至冷嘲热讽的,用虚偽作為温柔藉口的那个人,再也不能回来了。

赵黎一直不明白,為何连赫对著旁人都很温柔,而偏生对自己那麼冷漠,甚至他们的第一次都是那样的可怕,赵黎怕死了连赫。

但是现在想一想,本身温柔的,其实是冷漠的外衣,而连赫对赵黎刻意的冷漠,只是不想要表露的太深,连赫已经深陷其中,他知道赵黎是君王,是要做不可一世的明君的人,不可能為这些私情而深陷。

连赫知道,只要自己能陪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他本身也是不擅长表露自己感情的人,除了嘮刀,劝諫,连赫也想温柔的对他赵黎,只不过,这些被赵黎说成了虚偽。

赵黎喉头猛地滚动了一下,其实这一切不是连赫虚偽,而是赵黎天生的自卑,没有高贵的母妃,没有高贵的地位,他生下来就自卑,忽然有个人想要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赵黎不能相信。

如今,他信了,可是连赫却撇下了他。



☆、第五十九章 正文完结

做臣子的本身就没有决定输赢的权利,帝王在下一盘有綵头的棋,他需要的只是愚忠的棋子。

只不过当这枚棋子碎掉的时候,赵黎又莫名其妙的心悸,明明所有人的在他眼裡都该是為江山社稷埋骨捐躯的小兵,但是这个时候,赵黎才幡然悔悟,他的心坎儿裡,根本不是这麼想的。

赵黎是被人从殿上搀扶回寝殿的,御医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想给赵黎请脉,只不过赵黎却不让人给他瞧病,只是躺在床上,望著明黄色的床顶发呆。

赵黎此时脑子裡什麼也没想,因為他的脑子根本转不动,裡面空荡荡的,一片茫然,他心裡像被人狠狠拧了,一种酸涩哀痛,甚至是委屈,一股脑的涌上来,使得赵黎有些呼吸苦难,他觉得眼睛也酸涩起来,眼眶发胀,泪水在眼眶裡打著转儿,马上就可以掉出来。

赵黎摆了摆手,示意宫人退下去,内侍们均不敢吭声,立马垂首退了下去,赵黎这才猛地鬆了一口气,憋在胸口的那股气突然洩了开来,眼泪一下子脱眶而出。

他并没有出声,只是张开嘴大口的呼吸,怕自己一合上嘴就会发出难以抑制的抽泣,眼泪像绝了堤一样,止也止不住,赵黎却不擦,静静的躺在床上,任凭眼泪一直淌下来弄湿了发角。

赵黎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全身似乎脱力了一般,根本抬不起一根手指,喉头裡仍然一下一下硬嚥著,如果在平日裡,自己这番样子,连赫一定会在自己身旁,先是挖苦他几句,最后无奈的安慰他。

可是如今连赫不在,赵黎也想不到,这个世上除了连赫,他还能為谁再流眼泪,让他噹噹一国之君涕泪横流,这是多麼大的罪过。

只是连赫不怕这种罪过,毕竟他回不来了。

赵黎怔怔的发愣,脑子裡总是闪过连赫和自己相处的场景,挥之不去,一点一滴此时想来却像是折磨,赵黎有些不堪重负,明明哭的已经累了,但是那种哀痛仍然不断的在自己心裡盘桓不去。

宫人进来,看见赵黎仍然面朝裡躺在榻上,只好战战兢兢的道:「陛下,望龙坡急件。」

赵黎听见「望龙坡」三个字,顿时身体一僵,他也说不清是什麼感受,厌恶,害怕,恐惧,错综复杂的念头纠缠著,赵黎唯一能肯定的是,这是自己自作自受,他的目的达到了,连赫真的死了,一切遂了心愿……

赵黎伸手混乱的擦了一眼睛,这才伸手,内侍见陛下仍然没有起身,只好低著头恭恭敬敬的递上去。

赵黎接过急件,展开来看,只不过他刚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牙咬得死紧,似乎是要将牙齿咬碎一般。

赵黎的眼睛或许是哭的,也或许是因為看到了急件,充满了血丝,赤红著,眯起眼来狠狠盯著急件。

那上面的字不多,但却给赵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大军在彻查山谷的时候,发现了慕容盛,慕容盛没有死,但是受了重伤,望龙坡的大军凯旋之时,会献上俘虏。

原来那时慕容縝快马加鞭的带著自己的两千骑兵赶过来,一路上虽然没遇到什麼阻挡,但是这麼长的路程,再精锐的军队也需要休息,如果没有休息自然疲惫不堪。

只是时间不等人,慕容縝到达望龙坡附近的时候,刚好看见望龙谷裡窜起的火蛇,因著望龙谷裡都是草木,助长了火势,慕容縝纵使驍勇善战,根本没有办法,只能命令将士衝入山谷救人。

慕容縝心裡记掛慕容盛,也顾不得太多,当先衝进山谷,火加上浓烟,山谷裡乱成一团,黑压压的灰还有灼热的烫度让人几乎呼吸不了。

慕容縝看著眼前的景象顿时心凉了一片,衝进了山谷,后面的部队被拦在外面,慕容縝只好单枪匹马的往裡冲,只不过烟大火大,他根本看不见慕容盛的身影。鋮军两千兵马一上来就被冲散了,望龙坡上的驻兵又冲了下来,和鋮军立马接上了兵刃。

有鋮军衝破了赵军的包围也衝进山谷裡,见到诚靖王疯了一般的四处衝突,他们都是跟著慕容縝多年的亲信,自然知道在王爷心裡,皇上不仅是皇上,更是他最亲的亲人,眼下这幅光景,如何能不著急。

只不过火势太大,早些进谷的人只怕凶多吉少,士兵拦不住慕容縝,看著他一身盔甲被烧的灰灰黑黑的狼狈不堪,只能跪下来求慕容縝立刻退出山谷。

如果慕容盛不幸战死,那麼鋮国不可一日无君,而慕容盛没有儿子,唯一有的只是这个弟弟,鋮国还需要慕容縝来挑起来。

慕容縝望著远处一片浓烟,眼眶裡血丝密佈,脸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只是呆呆的站著,士兵跪在地上,抱住慕容縝的腿,苦苦哀求他出谷,否则王爷不走,将士自然也会不走,鋮国就要葬送在望龙谷裡。

慕容縝这时候才哆嗦著嘴唇,嘶喊了一声,立刻提刀往外衝去,马匹怕火,在谷口的时候已经四散奔逃去了,鋮军没有脚力,败事已露,似乎再没有回转餘地。

赵军将慕容縝一行团团围住,慕容縝只餘下不到百人,根本毫无逃生的可能,只不过赵军那时候才见识到了什麼是野性。

慕容氏就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生在马背上,长在马背上,即使学著赵国建了皇宫,有了规矩体统繁文縟节,心底裡仍然存在著这股崇尚血腥的野性。

慕容縝一直克制著自己,只是那时候,他才知道什麼叫不由自主,他的脑子裡什麼都没有,只剩下哀痛和愤怒,还有绝望……

唐敬在边关命令齐章带人搜索,从东南西北四个角开始往中心开始搜索,不要落下一点儿残餘。

齐章领命出去,唐敬这才叫来郁瑞,帐帘子掀开来,郁瑞却没坐在轮椅上,而是扶著门框而立,还冲唐敬挥了挥手。

唐敬一见他是走过来的,立马抢出去,扶著他,郁瑞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儿,从外面走过来的这段路虽然不远,但是对郁瑞来说很难。

他的腿虽然有了知觉,但是力度不够,郁瑞也想要早日脱离轮椅,他以前没想过自己还能站起来,如今腿上有了知觉,只怕不多练练就只能好的这麼半半落落的。

唐敬知道郁瑞要强,只是扶著他坐下来,道:「你的腿感觉怎麼样?军营裡没有能给你扎针的,我这些日子军务又忙。」

郁瑞道:「并没有什麼不好的,只是走几步有些无力。」

唐敬道:「这边儿的事已经差不离了,再过些天就要回朝,等到了京裡,好好让时鉞给你看看。」

他说著,看见郁瑞的腿有些微微发抖,知道是方才过於急功近利累著了,就让他靠坐在床上,自己伸手替他轻轻揉捏著腿。

郁瑞老实的靠著床,就让唐敬替他按摩,正这时候突然有人进来,在外面朗声通报,说是望龙坡的邸报。

唐敬放开了郁瑞的腿,站起身来,走出去拿了邸报,郁瑞看著他出去又回来,心裡也有些感叹,望龙坡的事情郁瑞自然也听说了,连赫一直对自己的态度模模糊糊,甚至唐敬还和他说过,这是个难惹的人。

只不过这些日子下来,连赫并没有怎麼来找茬子,而且京城裡的百姓还很爱戴这位丞相爷,别管连赫到底是真的温和还是真的虚偽,但是他的心思确实是铺在朝政上的,或许换一种说法,他的心思是铺在赵黎身上的,而赵黎是赵国的君王,连赫自己会做一个爱民如子的丞相爷。

如今却听闻连赫战死了,郁瑞心裡头也不好受。

唐敬拿了邸报,看了一眼,随即看了一眼郁瑞,道:「慕容縝跑了。」

郁瑞终於知道唐敬看自己这一眼是為的什麼了,之前慕容縝和郁瑞的关系很亲厚,唐敬这样子说,其实是想让郁瑞放心。

郁瑞并没有说话,果然什麼事情联繫上了国家,联繫上了土地,联繫上了利害关系,就全都变了味道,再不简简单单的能用亲厚或者疏离来描述了。

郁瑞也不知该為慕容縝的逃脱是庆幸好,还是该為赵国没有剷除这个大祸患而惋惜好。

齐章将战场的零碎事情处理之后,唐敬和眾将就準备班师回朝了,圣旨确实是等来了,只不过让眾人太过於震惊,并不是凯旋,而是谈判。

赵黎接到望龙坡的邸报,说擒获了鋮国君王慕容盛,但是慕容縝逃跑了,眼下又有连赫那事儿,赵黎心情自然不好,慕容盛送回京裡头,决计不能活命,也就是多受点苦头,赵黎不会害怕慕容縝恼怒发兵,既然已经打了,不如彻底的打下去。

然而这个时候赵黎却又接到慕容縝的来使,慕容縝听说赵军擒获了慕容盛,特意派来使求见。

赵黎已经好几日没有闭过眼,眼裡全是憔悴和血丝,一听到「来使」二字,一股怒气顿时衝了上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种不成文的规定於他根本不值一提,赵黎也听也不听,立刻叫人推出去斩了。

来使被士兵压著往外拖去,吓得魂儿都飞了,只能大喊:「连赫丞相没死!连赫丞相没死!」

赵黎听到这句,整个人都僵住了,立马站起身来,从大殿的台阶上快步走下来,一把拎住来使的衣襟,喝道:「说!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说的明明白白的!」

来使不敢怠慢,又怕赵黎反悔把自己推出去斩了,只好精简的说连赫没有死,慕容縝在衝出重围的时候抓到了奄奄一息的连赫,那时候慕容縝的心思和赵黎一样,只想要杀了连赫,只不过将士们苦苦相求,连赫怎麼也算是赵国的重臣,留他一条性命可以作為谈判的筹码。

慕容縝将连赫带回了鋮国,立马就听说自己的大哥没有死,如今正被赵军押往赵国京城。

慕容縝提出了谈判,想要用连赫交换慕容盛。

这个消息可谓是震动朝野,鋮国用一个丞相来交换他们的皇帝,这是多麼可笑的谈判,两方的綵头根本不对等,一个丞相一个皇帝孰轻孰重显而易见,尤其是这种时候,鋮国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兵败,几乎不成气候,赵黎完全可以不接受谈判,让唐敬继续打下去,直到将鋮国斩草除根。

就在眾臣都篤定这个答案的时候,赵黎却犹豫了,没有一个人可以体会到他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几乎就在大殿上痛哭了出来,只不过他是皇帝,皇帝要有皇帝的尊严,皇帝不能為了这些小小不言的事儿就落泪。

赵黎装的一脸平静,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他心裡却像滚烫的油一样,诧异,兴奋,不敢置信,在绝望的最尽头,他竟然看到了希望。

眾臣都等著赵黎发话,只不过等了很长时间,赵黎却只是静静的看著来使,鋮国的来使被赵黎盯得全身打颤。

赵黎这时候凉凉的开口笑道:「鋮国的诚意在何处,我赵国的相爷在何处,败军之将要和朕谈条件,竟然只派一个小小的官员过来?」

眾人一听,顿时不明白赵黎是什麼意思,依照赵黎的秉性,根本不可能答应交换,毕竟慕容盛是鋮国的君王,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如果不交换的话,发兵一路打进鋮国的皇宫去,拿下鋮国几乎不在话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倘或慕容盛回了国,休养生息之后,赵黎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只是赵黎却不拒绝对方,而是摆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唐敬没能接到班师回朝的圣旨,而是接到了谈判的圣旨,慕容盛已经被重兵押解往他们这边来,赵黎让唐敬押著慕容盛去和慕容縝谈判,换回他赵国的丞相爷来。

唐敬接了圣旨,眾将们一片哗然,不知皇帝為何突然这样子做,这是一场注定损失惨重的买卖。

眾人接了旨却没有立马散去,有人说道:「将军何必接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等慕容盛押送到了,一刀砍了他的脖子,再打到鋮国的老巢去,慕容縝再厉害,还能一个人挑起鋮国来不成?」

唐敬没有说话,只是扶起地上的郁瑞,让他坐下来,齐章也有些不解,郁瑞知道自己没有官衔在身,说话也没有份量压不住人,只不过这会子是在憋不住了。

道:「不知眾位将军听说过一个词没有,『穷寇莫追』……如今赵国打鋮国是扩张土地,而鋮国打赵国是為了保家,试想哪一番的厉害关系比较严重?皇上如果捨弃丞相,让百姓怎麼看,这样的君主今日可以捨弃丞相,明日就可以捨弃军队,没有夺下一块别人的土地,和失去了民心,不知哪一个严重?」

眾人一时间面面相覷,谁都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失去民心早晚是要灭国的,他们都是在沙场上征战的老兵了,却忽略了这一点,被郁瑞一提,不禁有些感叹,心想著果然虎父无犬子。

押送慕容盛的队伍很快就到了,慕容縝决定亲自来议和。

慕容縝见到唐敬的时候,双方都带著团团的兵马,押送著个自己的俘虏,唐敬早就準备好了文书,让人拿过去给慕容縝过目。

慕容縝看了文书,又抬头去看唐敬,唐敬道:「鋮国用丞相交换君王,这本身是一个赔本的买卖,想必诚靖王也知道,唐某是商人,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事儿,如果诚靖王觉得可以,那就立盟约,如果不成,咱们仍旧沙场上见面。」

慕容縝只是盯著唐敬,唐敬不怕他直视,面上表情丝毫不改,慕容縝看了一会子,又转头去看慕容盛,慕容盛被困了手脚站在囚车裡,样子有些狼狈,只不过双眼却紧紧盯著慕容縝。

慕容縝心裡一抽,眯了眯眼,手垂下来,摸到了腰间的佩刀,立刻抽刀出鞘,将自己的掌心刺破,鲜血立时涌了出来,慕容縝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将带血的手按在了文书上。

唐敬点了点头,这才挥手,慕容縝也将手抬起来,双方的人立刻得令,将囚车往前送,交换了俘虏。

唐敬骑在马上,回头看著慕容縝,道:「再打下去,辛苦的只能是百姓,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立下的这份盟约,唐某隻希望诚靖王好自為之,遵守诺言。」

唐敬凯旋了,带回来了丞相连赫,更重要的是带来了一份盟约,慕容縝有生之年,永不侵犯……

朝野上下為之震动,赵黎率领文武百官亲自迎出城门。

唐敬一路上并没有骑马,而是坐著马车回来的,因著眾将也知道唐家的小公子腿不方便,所以并没有人奇怪。

而且这些日子郁瑞在前线,丝毫不会刷少爷脾气,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再加上郁瑞的那番话,确实是很多人不能觉悟的,将士们也更加钦佩他,一路上对郁瑞也十分照顾。

到达京城的时候,唐敬就出了马车,让人驾著马车往唐家去,郁瑞没有官衔,和文武百官客套是一件受累的活计,唐敬自然捨不得郁瑞受累,让他先回唐家休息去了。

大军凯旋是京城裡没人不知道的事儿,唐家裡早早的就準备上了,老太太听说儿子回来,还立了不可一世的战功,心裡自然高兴,他唐家终於又找回了顏面,早就让下人们安排著,要风风光光的迎接唐敬。

郁瑞的马车一停在门口,就有人簇拥上来,老太太被嶠襄扶著,芝熙时鉞都抢出来,俩眼就直直的盯著马车。

马车的帘子被打了起来,郁瑞从裡面探出头来,老太太道:「还不快扶少爷下车?」

郁瑞却笑著摇了摇头,只是道:「时鉞,脚踏子。」

时鉞怔了一下,立马醒过梦来,原来少爷还记得老太太的话,只要他能在老太太面前走一步,老夫人就会承认他是唐家的嫡子。

时鉞当下从旁边搬来脚踏子放在马车边儿,往上面扑了猩红色的毡子,随即看著郁瑞。

郁瑞这才点了点头,双手扶住马车框,手一撑从车裡下来,当他双腿落到脚踏子的时候,所有人顿时屏住了呼吸,老太太也禁不住睁大了眼睛。

郁瑞稍微颤了一下,当下惊得老太太也一晃悠,喝道:「扶著少爷,摔个好歹你们担待的起吗!」

只不过郁瑞马上抓住了车沿子,又稳住身形,膝盖微弯,从脚踏子上走了下来。

芝熙和嶠襄终归是姑娘家,看著这一幕登时眼眶裡都是眼泪,溜溜的打转儿,几乎就要哭出来,也不知是為了少爷平安从沙场回来,还是為了少爷能站起来,能走路。

老太太也有些红了眼圈,但她终究秉性掘,不喜欢向人低头,只是点了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芝熙当下抢过去扶住郁瑞,也顾不得规矩,硬咽道:「少爷您可回来了!」

眾人这才将郁瑞簇拥进府门去,太夫人一面怕郁瑞长途跋涉累坏了身子,催促著他去休息,但是一面又放不下心来,想要问问他们在边关的事儿。

郁瑞自然知道,老夫人虽然很多事情上偏执了些,但终归是為了唐家的门楣,并没有什麼大错,他也不想让老人家担心,就留在正堂,说喝两口茶,陪著太夫人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唐敬回了京,赵黎率领百官迎到城门还不止,又準备的宴席,将唐敬一直迎进宫去。

他立了大功,赵黎想要赏他,酒宴上问唐敬想要什麼,唐敬没有回答,只不过散了席,唐敬却留了下来,要和赵黎单独说说话儿。

赵黎喝了些酒,因著连赫回来了,他现在看什麼都欢心,自然愿意和唐敬说话,就遣退了所有宫人,让唐敬单独留下来。

唐敬开门见山的道:「陛下方才问微臣想要什麼,微臣现在想到了。」

赵黎笑道:「哦?你想到了,那就说罢,你放心,朕活了半辈子,从没这麼欢心过,唐敬啊,你立了大功,除了这个皇位,你想封王,你想圈地,朕都能依你,只要你开口。」

唐敬听了,却轻笑了一声,似乎并不把这些看在眼裡,道:「唐家的家產,即使不封侯拜相,也足够微臣风风光光的过一辈子……微臣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赵黎哂笑了一声,道:「也对,唐四爷是什麼人物,即使朕是皇帝,也不一定能跟的上,在百姓眼裡,你是名传千古的铁将军,不需要这些劳什子的铜臭的玩意儿。」

唐敬道:「微臣只有一个请求。」

他说著,将手伸出来,手心上托著的赫然是虎符。

唐敬接著道:「微臣只希望陛下能够恩准,让微臣辞官,继续去做一个商户人家。」

赵黎震惊的看著他,也不知是不是他喝了酒,有些醉意,说的反而没有顾虑,道:「你為何还要辞官,唐敬,你立了大功,朕不会再排挤你,你為何要辞官?难不成生意场真的比沙场更能容得下你,你天生该生在朝廷裡,生意场上有多少被人津津乐道的商户,陈仲恩就算一个,他们并不缺你,但是朝廷却不一样!」

唐敬只是道:「微臣名唤唐敬,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都叫唐敬,哪裡缺了唐敬都能继续下去,而百姓并不能缺了陛下。」

唐敬顿了顿,看著赵黎越发震惊的眼神,道:「或许这些话连大人不知道该如何来劝诫陛下,那就由唐敬来说……天下人没谁都可以,微臣也只是天下人中的一个,而陛下是一国之君,只要陛下记得这些,便足够了。如今鋮国已经和赵国立下盟约,而且鋮国元气大伤,几十年之内根本不能有所作為,陛下倘或為百姓想一想,就不该再发兵动乱,打仗到头来,苦的只能是百姓。」

他说完,将虎符递给赵黎,「如果没有战乱,就没有什麼铁将军,唐敬就只是一介凡夫俗子。」

唐敬说著,跪下来拜在地上,扣头道:「草民,谢陛下恩典。」

唐敬出了宫,天色已经很晚了,却见宫门外不远处停著一辆马车,他识得赶车的人,正是唐家的下人无疑。

唐敬走过去,车帘子顿时裡面的人掀开了,却是郁瑞。

已经快到了过年的时候,夜裡头天气太冷,郁瑞一面搓手,一面哈著气,见唐敬上了车来,笑道:「还以為唐四爷醉在宫裡头,今儿晚上不回来了呢,那我可是白等了。」

唐敬看他冻成这个样子,伸手将郁瑞搂在怀裡,郁瑞挣扎了一下,毕竟郁瑞正是拉高身子的年纪,也不如以前那般小巧了,身量渐长,也越发的有了一些成年的男子气,唐敬再把他揽在怀裡,郁瑞都觉著彆扭。

只不过唐敬却不放手,张嘴将郁瑞的手指含进嘴裡,郁瑞哆嗦了一下,唐敬喝了酒,嘴裡头非常热,一股灼烧的感觉登时从郁瑞的指尖儿蔓延开来,和身上的寒冷对不起来,竟然分外的敏感。

郁瑞轻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干什麼,这可是外头。」

唐敬放开郁瑞的手,摸了摸他的脸,是冰的,道:「一直在等我?」

郁瑞不愿意承认这种跌面子的事儿,哼哼了一声,道:「那可不是,谁都知道唐将军一表人才,又立了战功,我怕哪个名门闺秀瞧上了你,只好跟这儿等著了。」

唐敬笑了一声,亲了亲郁瑞的嘴唇,郁瑞尝到他嘴裡淡淡的酒味儿,似乎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嗓子眼儿顿时干渴起来,双手一勾揽住唐敬的脖颈,主动加深了亲吻。

唐敬怎麼可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死死捏住郁瑞的腰身,将郁瑞亲吻的大脑放空,顿时软了腰,只能乖顺的任由唐敬為所欲為。

唐敬一吻之后,才道:「我方才辞官了。」

郁瑞只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辞了也好,不过唐四爷早就将家產都交给我了,如今太夫人又承认了我这个嫡子,唐四爷也算是一文不值的穷人了,往后裡你若不巴结著我些,可让你净身出户。」

「要怎麼巴结?」唐敬一面轻笑,一面伸手从郁瑞的下襬摸上去,炙热的手掌磨蹭著他光裸的腰际,道:「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嗯?怎麼样?」

郁瑞赶忙挣扎著从唐敬怀裡起开,道:「别开玩笑,看你往后还如何嚣张,往后你年纪大了,肯定要换我来伺候你才是,到时候可别不行……啊唐敬……嗯!」

郁瑞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敬按到在马车上,一下子抽掉了腰带,衣裳乱七八糟的散下来,郁瑞惊得要撑起身来,这裡是马车,虽然夜裡头街上的人不多,但随时都可能被外面的人发现。

唐敬却压住他的肩膀,道:「那是往后的事儿,如今看看谁不行。」说著拉下他的裤子。

「别……唐敬……」

唐敬笑著亲了他的嘴唇一下,道:「叫爹爹。」

郁瑞瞪了他一眼,唐敬的手指却动了一下,惊得郁瑞腰身猛颤了一下,一股酥麻猛地袭了上来。

唐敬很淡然的道:「不叫的话,真的在这裡做了。」

郁瑞拿眼去瞪他,却没有什麼威严,勾起的吊梢眼尾发红,氤氳著一片湿气,只能服软儿道:「别……爹、爹爹……」

唐敬这才将手指抽出来,亲吻了郁瑞的额头一下,道:「回去再说。」

唐敬所说的「回去再说」,自然是狠狠的折腾一番郁瑞,在阵前的时候因為忙於军务,而且是军营裡,两个人除了偶尔亲吻,再没有超过的事情,如今回了京城,唐敬又辞了官,可谓是成了閒人,没了负担,自然要放肆的折腾一番郁瑞,好把这些日子的补偿回来。

郁瑞的身子骨比以前强了好多,不至於被唐敬折腾昏过去,但是也觉得自己的命去了大半,累的全身痠疼,本来是让唐敬将功补过替自己洗身子,但是他高估了唐敬的定力,两个人在汤池裡又来了一次。

郁瑞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喘气儿的力气了,多一句话都张不开嘴来说,唐敬给他上了药,就拥著他在郁兮园睡下了。

齐章立了功,得了封赏,加官进爵无可限量,正当公主出阁的时候,无意间在酒席上见到了齐章一面,竟是仰慕的不可自拔,非齐章不嫁。

也正是门当户对,连赫的伤势好了之后,亲自上唐家说的煤,在旁人眼裡齐章是唐家的义子,但老太太非常爱见这个孙子,觉著他有唐敬当年的风范,听说丞相亲自来说媒,高兴的什麼似的。

齐章没有见过公主,本还不是很愿意,连赫拿著画轴与他看,只是刚看了一眼,齐章顿时愣住了,他还记得,凯旋之时皇上曾在宫裡办酒宴,齐章因著觉著喝多了酒胸口憋闷,才去外面透透风儿。

哪知道遇到了一位姑娘家,齐章常年在外面打仗,哪知道宫闈裡都是什麼规矩打扮,当时还以為是宫女,都没往公主身上想。

齐章从未涉及过感情的事情,只是到后来几次三番的再想起那位姑娘,但不知是為什麼,如今连赫上门来,齐章看了画轴,才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心裡一直装著这位姑娘。

公主的婚事很快就定下了,齐章改了姓氏,跟随唐敬姓唐,和郁瑞一个辈分,中间自然是郁,就作「唐郁章」,唐家竟然出了一个駙马爷,如此光宗耀祖的事儿,把老太太又乐呵了。

等唐家操办完娶公主的事儿,没成想又来了事儿,那日郁瑞正坐在铺子后堂看账簿,陈仲恩也不知是怎麼的,竟然突然上门来,说要迎娶时鉞。

郁瑞登时愣住了,当时时鉞也在,郁瑞向他看去,只见时鉞面色有些尷尬,恼怒的瞪了陈仲恩一眼,但也不是真的恼怒。

郁瑞是聪明的人,而且他和唐敬也是这层关系,怎麼可能看不明白,郁瑞当下并没有吱声儿,而是装作高深莫测的道:「陈老板,这是哪档子事儿?郁瑞知道之前出征的时候,是陈老板一直照顾著唐家,只不顾一码归一码,时鉞也算是唐家的左膀右臂,如何能随你这麼顽顽。」

陈仲恩看了一眼时鉞,又看向郁瑞,道:「唐少爷开玩笑了,陈某自然不是顽顽,而是认真的,时鉞只要过到陈家,陈某不会再娶或者再纳一个人。」

郁瑞挑眉道:「当真?」

陈仲恩道:「自然当真,我陈仲恩说过的话,还没有不当真的。」

郁瑞立刻笑道:「这可不行,当真也不行,除非陈老板愿意嫁。怎麼说,时鉞现在也算是个老板了,甭管生意做得有没有陈家大,那头等是一个辈儿的,除此以外,我可不知道陈老板说的是不是真当真。」

陈仲恩愣了一下,时鉞明显也愣了,不过立马转头看向陈仲恩,似乎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郁瑞将这些看在眼裡,禁不住叹口气,时鉞这样子的人,竟然栽在了陈仲恩手裡,陈仲恩一向是老奸巨猾的主儿,虽然看起来也是真心以待,但是郁瑞就是不放心。

陈仲恩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立马恢复了自然,笑道:「唐少爷这是在考验陈某?不过陈某也不是禁不住这些的人,你大可以放心,无论是娶还是嫁,陈某这辈子只想要时鉞一个,既然唐少爷都开口了,那我嫁。」

郁瑞听陈仲恩说完,「噗嗤」一口茶就喷了出去,时鉞赶紧拿了布巾给郁瑞擦身上的茶渍,还责怪的瞪了陈仲恩一眼。

其实不赖陈仲恩,郁瑞只是听他说「嫁」,忽然想到了对方凤冠霞帔的样子,禁不住就笑喷了,一口茶差点呛著自己。

陈仲恩和时鉞的事儿办得很隆重,自然没有什麼新娘子,两个人都是男子的喜服,虽然很多人对男子和男子的事儿嗤之以鼻,但是陈仲恩和时鉞在生意场上的份量也不是一般的大,没什麼人敢拿这些来磨牙磕牙。

郁瑞看著身边的人都摆了喜宴,不禁有些希嘘,唐敬笑道:「你也想穿喜服?那就让管家给咱们準备著办一场酒宴。」

郁瑞笑道:「还是算了罢,你想活活气死老夫人麼?」

唐敬点点头,隔了一会子又道:「其实咱们办过,只是你忘了。」

郁瑞道:「什麼时候的事儿,我怎麼不知道。」

唐敬并不回答他,只是道:「你今夜裡若是主动来,便告诉你。」

郁瑞横了他一眼,他的腿看起来好的和常人无异了,虽然不能跑跳,但是走路没有问题,只要时间不是太长都能禁得住。

自从郁瑞的腿好了,唐敬就开始变本加厉,每一次看到郁瑞情动的用双腿夹住自己腰的时候,唐敬都会止不住的想要狠狠折腾他,虽然郁瑞到最后都会告饶,唐敬也想要怜惜他,只不过结果反而适得其反。

郁瑞往他腰上一跨,坐在唐敬腿上,用手压住唐敬的肩膀,眯著眼恶狠狠的道:「早晚有你讨饶的一天。」

唐敬脸上万分平淡的点点头,那表情似乎非常不信,让郁瑞几乎气晕过去。

只不过事实证明目前讨饶的一定是郁瑞无疑了,郁瑞脸上泛著不正常的殷红,双腿已经开始打颤,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唐敬身上。

唐敬狠狠抑制住心中的躁动,将郁瑞猛地按倒在床上,低下头来,在郁瑞的耳畔压低了声音,这才笑著告诉他,道:「你忘了,上次我特意让裁缝给你量的衣裳,大红色的,咱们的连花色都一样,洞房时候你还穿著。」

郁瑞被他折腾的迷迷糊糊的,顿时想了起来,那分明是唐敬要娶大奶奶那次,结果反而成了自己和他洞房,确实是有个大红的衣裳,只不过郁瑞不知道唐敬是故意谋之良久的……



☆、番外3 魏承安

皇上犒赏三军,酒肉送到阵前,眾将士纷纷围著火堆喝酒吃肉,在这种大风大沙的边关,能这样已经算是大幸了。

魏承安立了大功,他年岁虽然轻,但在军营裡混跡的很好,有了功绩别人也信服他,很多来敬酒的,魏承安也不推辞,一一喝乾。

魏承安所嚮往的正是这样子的生活,或许不用战乱,但是让他在边关保家卫国就足够了,不必苦恼於宅子裡的那些事儿,不必苦恼於父亲為何看自己怎麼都不顺心。

虽然军营裡也不少那些居心叵测,或者天天算计的人,但比京城裡实在是差得远了,魏承安在这裡呆的很好。

魏承安一高兴就多喝了些酒,赵和庆发现他的时候已经烂醉如泥了,眾人都知道庆王爷是魏承安的师父,现在王爷将烂醉的人扛走,也没人拦著,还嘻嘻哈哈的笑著打趣。

赵和庆将他撂在自己的肩膀上,就让他大头朝下的扛著走,魏承安喝了酒,胃裡头被他这样一折腾特别难受,几乎要吐出来,作呕了几声。

赵和庆赶紧把他扔在床上,道:「臭小子,你可别吐,这漫天沙子的,没水来洗被子。」

魏承安捂著被咯疼的胃在床上扭了几下,赵和庆别过头去不看他,魏承安此时却看到了他,迷迷糊糊的见是赵和庆,劈手就将床上的头盔扔过去,正好砸在赵和庆的胸口,还大声喝道:「混蛋!下流!色胚!」

赵和庆一下子就笑喷了出来,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让他这样子咒骂,上次在府邸裡,赵和庆醉了酒完全想不起来,而且他花心惯了,还以為是和妓女或者戏子在玩耍,哪知道是魏承安,梁子结下来不清不楚的,让他无从考究。

赵和庆听他喊得这麼大声,外面没準都能听见,赶紧过去,摀住他的嘴,道:「小祖宗,你喊什麼。」

魏承安被他摀住了嘴,又喝了酒,只觉著呼吸不顺畅,一口就咬在赵和庆的虎口上,疼的赵和庆「嘶」了一声,这还不够,魏承安尝到了血腥气,鬆了牙关,赵和庆立马就要抽回手来,哪知道对方就在此时,突然伸出小舌头来,用舌尖儿轻轻的舔噬著被自己咬出来血的地方。

赵和庆清楚自己只喝了一口酒,就算因著这边很冷,总会在酒裡放些温补的东西,但也不会為了这一口酒下身就衝动起来。

魏承安的舌头还在舔噬,那种柔软的,湿滑的,温热的感觉,让赵和庆的胸腔裡顿时顶上一股燥热。

赵和庆知道自己该收回手来,只是鬼使神差的,就用食指轻轻磨蹭起魏承安的下唇。

魏承安不堪其扰,迷濛的睁开眼来,眼裡氤氳的都是雾气,看著赵和庆,突然又皱眉道:「赵和庆,你这个混账!」

赵和庆喉头滚动了两下,低下头来,道:「你这麼骂我,总该有个原因罢。」

魏承安此时已经喝高了,大脑子都转不起来,有什麼说什麼,跟本不像往日裡那股彆扭的劲儿,一张嘴含住赵和庆的手指,赵和庆看他那股狠劲儿,赶紧道:「别咬!别咬。」

魏承安哼了一声,最终没咬下去,只是将他的手指含在自己嘴裡舔弄,似乎是找到了什麼好玩的玩意儿,只是这一舔弄,赵和庆的燥热再也忍不住,一直蹿了上来。

他用手指按住魏承安的舌尖儿,在他的嘴裡搅弄著,魏承安仰起头,喉头裡发出不由自主的呻吟,让赵和庆再也抑制不住的是。魏承安因著年纪轻,身体也青涩,禁不住赵和庆这样子的老手撩拨,竟然伸手去磨蹭自己的下体。

赵和庆眼神一暗,再也顾不得什麼,突然将魏承安按住,一下子将他的衣服退掉,魏承安冷的打了一下哆嗦,定定的瞧著他。

赵和庆见他下面已经抬起了头,魏承安又难耐的扭动著身子,在自己手上磨蹭,知道他想要紓解,就再也不管什麼,伸手握住了他的下面。

魏承安腰身一颤,立时就软了,乖乖的瘫软在床上,喉头裡发出舒服的叹息声,任由赵和庆替他套弄著。

魏承安总归是青涩,而且在军营裡憋了这麼许久,赵和庆又知道怎麼让他舒服,没过太长时间,魏承安就顶起腰来,大声的呻吟了一声儿,洩在了赵和庆手裡。

赵和庆知道,这时候他该给魏承安穿好衣裳,然后让他睡觉,毕竟魏承安已经舒坦了,只不过他却用残留在自己手上的白浊,抹到魏承安的后穴上,一点儿一点儿的将白浊送进穴口裡。

穴口起初是紧闭著,只不过一接触到赵和庆的手指,立马张合起来,紧紧的吸住他的手指,藉著白浊的润滑,赵和庆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被紧致温暖包裹著,下身更是胀的难受。

他紧紧盯著魏承安,魏承安皱起眉头,似乎不舒服,赵和庆心裡一软,这个人如此乾净,心裡一点杂念也没有,而自己却要这样子侵佔他,赵和庆突然就不忍心下手。

他将手指抽出来,魏承安随著他的抽出,挺起腰身来,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随后后穴裡一阵空虚,前面再次抬了头,却得不到发洩,魏承安终於再次睁开眼睛,眼神仍然氤氳,看著赵和庆,嘴裡呢喃道:「赵和庆,你……你混账……我难受,快……」

赵和庆下面的火本身就没退,哪受得了魏承安这样的撩拨,当下再难忍,靠坐在床上,将魏承安抱起来,魏承安很自然的两条腿分开,跨坐在他的腿上,自己垫起腰身来,用后穴对準赵和庆那物,一下一下的摩擦著。

赵和庆被他撩拨的气息粗重,捏住他的腰,让滚烫的那物顶在他的穴口上,突然一顶,魏承安被突然起来的快感和异物感刺激的重重呻吟起来,仰起头,后脊梁拔得笔直,一丝不掛的身子在赵和庆的面前轻轻颤动著。

魏承安双手撑住他的胸口,因著酒气,根本自己动不了,双腿打颤,脸上殷红,急促的喘息著,赵和庆托住他的腰,往下按或者往上顶。

魏承安虽然跨坐在上面,却不受自己的支配,这种深深的进入和快速的抽出,让他承受不住,只能呻吟著,穴肉儿痉挛著,尽力的吞吐著赵和庆的那物。

「啊……嗯!嗯……」魏承安张开嘴,似乎是要说话,只不过却洩露出一串的呻吟,魏承安只能紧紧勾住赵和庆的脖颈,呜咽道:「混蛋……唔!我不行……不行了……」

赵和庆猛地将他掀倒在床上,将他的一条腿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魏承安主动的将另一条腿夹他的腰身,随著对方的顶弄,无助的呻吟,无力的轻轻晃动著自己的身子,嘴裡发出急促的喘息。

魏承安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脑子裡朦朦朧朧的有些记性,顿时一惊,猛地一动,却觉得自己的后穴有些发胀,还以為是昨晚上太过头了,哪知道一回头,赵和庆还把他揽在怀裡,对方的那物还埋在自己的身子裡。

魏承安顿时闷哼了一声,脊背僵直,根本不敢动,只不过赵和庆的那物却在自己身子裡慢慢的抬了头。

赵和庆被他这样撩拨自然也醒了,先是也惊了一跳,毕竟昨日裡魏承安是醉酒,自己趁人之危强要了他,只不过此时魏承安虽然狠狠的瞪著他,但显然是彆扭,并没有其他的。

赵和庆赶紧撑起身来,魏承安立马「嗯——」了一声,那物随著赵和庆起身,在自己的身子裡顶入的更深。

魏承安脸上红的可以滴血,一欠腰咬在赵和庆的肩膀上,赵和庆疼的嘶了一声,道:「怎麼又咬人?」

魏承安咬罢了,又勾住赵和庆的脖颈去咬他的脖子,一面咬一面道:「你这个无耻的人,自然要咬死你。」

赵和庆将他搂在怀裡,轻轻的抽动,魏承安登时身子一僵,腰身猛烈的颤抖起来,声音都变得打了颤,「别……啊嗯……」

赵和庆将他按在床上,看到魏承安的下身也有了变化,重重的顶了一下,魏承安「嗯!」的叹息了一声。

赵和庆笑著亲吻他的脸颊,道:「还咬不咬了?」

哪知道魏承安突然一张嘴,就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虽然咬的并不算太重,但也流了血,只不过魏承安咬过之后,两个人也不知是谁先主动,竟然吻在了一起。

魏承昨日被他折腾了好几次,现在又来,全身瘫软的躺在床上,任由赵和庆将他的双腿拉开,大敞著接受著滚烫的那物。

魏承安只是用胳膊遮住自己的脸,道:「赵和庆……唔!你混账……你若是……若是再敢找什麼秋……老子一脚废了你……啊!轻……点,嗯——」

赵和庆听他说的有气无力,自己觉著冤枉,道:「哪有秋什麼,我都巴巴的从皇城追到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儿了。」

魏承安却横了他一眼,道:「你上次……上次在府裡喝多了,就把我当做了常秋,你这个混账,竟让将我当做一个戏子。」

赵和庆听他这麼说,似乎也有些印象,心裡面一突,难不成那日裡竟然就是魏承安。

赵和庆这样一想,顿时口乾起来,胸口裡一股热气散不开,按住他的腰身,使劲往前一顶,魏承安刚顺好的气儿,準备骂他,结果被这麼一顶,瞬间扬起脖颈,再也说不出话来。

「嗯唔……嗯!」

魏承安被赵和庆快速的顶弄,眼神越发的迷濛起来,失神的盯著对方,方才还张牙舞爪的,转瞬便乖顺下来,口裡就剩下喘息,只能用穴口紧紧包裹住贯穿自己的那物。

赵和庆低下头来,一面狠狠的插入,一面突然含住魏承安胸口上的凸起,用舌头一下一下画著圈儿的舔弄,每一下舔弄,魏承安都禁不住挺起胸来,他甚至能听到赵和庆舔弄自己胸口粘腻的水声。

魏承安怎麼禁得住他特意的撩拨,穴肉儿登时紧紧收缩,下一刻就洩了出来,发洩之后的脱力感让他再不能多想,只能随著赵和庆的用力儿耸动著身子。

魏承安都不知道那人哪来的精力,反反覆覆的折腾自己,自己都洩了两次,等到那人终於洩在自己身体裡之后,直接睡了过去,其他的都管不得了,也就忘了要跟他理论事情。



☆、番外4 慕容縝(下)

慕容縝将慕容盛迎回鋮国去,慕容盛受的伤不轻,但慕容氏的子孙根本不在乎这点儿伤痛,

慕容縝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慕容盛,慕容盛只是把自己关在寝殿裡,也不传膳,也不上朝。

他每次都到了殿门,却被内侍拦住,说皇上谁也不见。慕容縝自然知道这件事儿对慕容盛的打击很大,慕容盛无论做太子还是做皇帝的时候,都是心高气傲的,他在兄弟裡面建树最高,学识最好,魄力最大,谁也比不上他,如今这样的事儿怎麼能不受打击。

慕容縝又被拦在外面,竟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朗声道:「陛下不见臣弟,臣弟就长跪不起。」

慕容盛在裡面自然听见了,他不是不想见慕容縝,是无顏见他,慕容盛自以為不可一世,结果却落到这步田地,几乎将鋮国覆灭,还要自己的弟弟死裡逃生的来救自己,让他有什麼顏面去见慕容縝。

慕容縝在外面跪了好久,内侍将晚膳端进去,过了很久又原封不动的撤出来,

慕容縝见他没动晚膳,顿时有些著急,但不知道如何办才好,内侍这时候过来,道:「王爷,您还是回罢,天色这麼晚了,您也该用些膳,总是跪著累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慕容縝只是摇头,裡面的慕容盛听见内侍的话,知道慕容縝一直跪著没走,心裡头难受,他自然捨不得自己这个弟弟跪在外面。

自从慕容縝被养在自己母后身边,慕容盛就开始渐渐的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这个人呆头呆脑的,一点儿也没有成算,心裡头乾净的一片空白,这样子的人如何能在宫裡混跡。

只不过慕容盛一直养在深宫裡,看人心难免偏颇了些,不知道慕容縝是装的傻还是真的傻,所以对他也冷冷淡淡,况且慕容盛的性格使然,别人都说他冷漠,心是石头做的,连慕容盛自己也觉得这样,倘若不是铁石心肠,又怎麼能夺嫡,怎麼能崭露头角。

只不过后来慕容盛的心思变了,在看著慕容縝远赴边关的那一剎那,他觉得自己的心思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之后这麼多年下来,慕容盛的心思并没有随著慕容縝在边关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他想要佔据这个简单没有心机的人,想把他据為己有,只不过这个人是他的兄弟,而他是帝王。

慕容盛叹了一口气,朗声道:「你进来罢。」

慕容縝跪在外面,突听裡面有声音,虽然声音很轻,但慕容縝是练家子,一下就听见了,立马双手一撑就要起身,只不过跪得久了,起来的又太急,内侍一阵惊呼,赶忙过来扶,道:「王爷,您小心些,可别碰坏了。」

慕容縝才不管这些,宫人打开殿门,他立马大踏步走了进去,宫人又关闭了殿门。

寝殿裡面没有点灯,天色又黑得透了,裡面昏暗的一片,慕容縝模模糊糊的看见慕容盛躺在龙床上,面朝这裡,因著方才在说话,似乎没有睡著。

慕容縝跪下来请安,慕容盛叹气道:「起罢,你不必如此,你救了朕……朕本不配这个皇位,慕容縝,如果我传位与你,你可能答应我,振兴我大鋮?」

慕容縝一听,顿时震住了,立马道:「皇兄為何要传位于臣弟,臣弟根本什麼都不懂,除了一身蛮力什麼也没有,论智谋还是才识,在臣弟心裡没有人能和陛下想比。况且……」

慕容縝顿了顿,才道:「臣弟知道说这些话不好,只不过今日就是想说,倘或陛下要治罪,臣弟也无话好说。况且為何非要振兴?百姓安居乐业,没有战乱没有战争,这不是很好?哪个国家不是白骨堆的江山,為了成就一番丰功伟业就来牺牲这些百姓士兵,臣弟不敢苟同。倘或别人侵略我们,自然要保家卫国,若能天下太平,又未尝不好呢,陛下,何必要钻牛角尖儿!」

慕容盛一直没有说话,就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才笑道:「没错,你讲的都没错,你看,你的口才好,想的也好,倘或你来做皇帝,百姓一定爱戴……」

慕容縝听著他这麼说,胸口裡莫名其妙的一阵刺痛,猛地就跪了下来,慕容盛听到响动,这才从床榻上起身来,道:「為何又跪下来。」

慕容縝道:「陛下是君,臣弟是臣,这是永远不会变的,臣弟嘴笨,倘或说错了什麼,陛下只管罚臣弟就是。」

慕容盛知道他是误会了,亲自扶起他,道:「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是我不配做这个皇帝,大鋮哪一个皇帝也没有差一点灭国,如今没有你,大鋮就毁在了我的手裡。」

他说著,在昏暗裡拿眼直直的盯著慕容縝,道:「慕容縝,你也是慕容氏的子孙,你该当希望这个皇位。」

「臣弟為何要窥伺皇位,大鋮的皇帝是臣弟的兄长,只要臣弟在一日,都会忠於陛下。」

慕容盛看著他苦笑了一下,突然长身而起,慕容盛的动作太快,饶是慕容縝这种练家子也没有反应过来,猛地就被他攥住个手腕。

慕容盛道:「你该恨我的,你的大婚之日,我对你做了什麼,你难道真的喝醉了酒,一点意识也没有。」

慕容縝突听他提起这件事儿,顿时脸上一烧,真是庆幸眼下如此昏暗,支吾道:「陛下……」

「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被我如此玩弄,不恨我?不想杀了我?不想夺走这个皇位?」

慕容縝皱了皱眉,沉声道:「我从来不曾记恨陛下,如果那日裡陛下真的是图新鲜,臣弟……臣弟也无话好说。」

慕容盛捏住他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让慕容縝顿时一头冷汗,他知道自己这个兄长看起来纤细秀美,只不过武艺是自己比不上的。

慕容盛道:「你到底在想什麼,慕容縝,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可以做皇帝反而不做,你应该记恨我反而不记恨,你可以让我顺理成章的死在望龙坡,反而……」

他的话还没说完,慕容縝突然胸口一阵憋闷,这麼多年来一直埋藏在心裡的事情忽然憋不住了,他觉著委屈,他觉著无助,这时候慕容縝才觉得自己只是个弟弟,需要大哥来听他倾吐,他就是想要说出来。

慕容縝打断了慕容盛的话头,一字一顿的道:「因為我对陛下有非分之想,因為我一直肖想著陛下……大哥你知道麼,那日在望龙坡,我看见谷裡著了大火,我的脑子都懵了,一下什麼都想不到了,我当时……当时不知道该怎麼办才好,只想著衝进谷裡找你,可是火很大,我在裡面乱撞,急红了眼睛也看不到你……」

慕容盛听到他的话有些震惊,盯著他看了好一会儿,慕容縝一面说,眼圈都红了,这麼人高马大的人红著眼睛后红著鼻子,似乎十分委屈,慕容盛心裡顿时就软了,再加上对方的心思竟然和自己一样,慕容盛怎麼能不惊喜。

他的眉眼清秀俊美,不似慕容縝的刀削斧砍,一双吊梢的凤眼,将俊美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狠戾。慕容縝因著心情激动,一时口快就说了,说完了看著对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觉著平日裡慕容盛总是冷淡狠戾的一双眼现下却很柔和,那种温和的感觉,让慕容縝一时看得呆了,他本身心思浅,就发痴的紧盯著慕容盛。

慕容盛挑起嘴角笑了一下,慕容縝才恍然收回目光,道:「臣弟……臣弟失礼……」

只是他话音方落,下一刻却被慕容盛一带,猛地推倒在床榻上,慕容縝没想过有一天要躺龙床,惊得想要撑起身来,只是慕容盛压低了身子,伏在他的身上,道:「朕竟然不知道,朕的弟弟一直对朕有这种心思。」

慕容縝顿时身子绷紧,一下也不敢动,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透过衣裳,慕容盛身子的热度传了过来,让他心跳加快,脑子裡「轰隆」得一下,什麼也想不了了。

慕容盛低下头来,在慕容縝的耳边道:「朕有你这样的弟弟,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慕容縝儘量收住心神,道:「陛下在臣弟心裡一直是个好皇帝,别再打仗,休养生息让百姓能吃饱能穿暖,这就足够了,臣弟也会一直站在陛下身边,只要陛下……陛下不嫌弃臣弟。」

慕容盛听了笑了一声,道:「我為何嫌弃你。」

慕容縝别过头去,对方的热气喷在他的脖颈上,湿湿的,热热的,让他有些红了耳朵,磕巴的道:「因……因為臣弟心裡齷齪。」

「齷齪?」

慕容盛挑眉,按住了慕容縝的一隻手,让他的手附在自己的下身上,慕容縝顿时一僵,腰身都跳了一下,惊道:「陛、陛下!」

慕容盛不等他惊诧完,立刻低下头,亲吻著他的额头,鼻梁,温声道:「那日裡朕并不是顽顽,朕一直放不下你。」

慕容縝睁大了眼睛,那张眉目深刻的脸上,掛满了诧异和震惊,嘴唇微微张合,都不知道说什麼才好。

慕容盛没有让他再说,只是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慕容縝全身都颤了一下,不敢动弹,任由慕容盛研磨著自己的嘴唇,伸出舌头来舔吻著自己的舌头。

慕容縝对这些事太过於单薄,根本没什麼经验,只能抓住慕容盛的后背,任由慕容盛引导著自己的舌头,一股股的酥麻感蹿了上来。

一吻之后,慕容縝有些喘息,慕容盛解开他的腰带,慕容縝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支吾道:「那……那个……陛下还是先用膳罢,陛下今日都没用膳,没力气可……」

慕容盛听他这麼说,只是挑了一下眉,笑道:「你说朕没力气让你舒服?」

慕容縝脸上顿时通红,他并不是这个意思,慕容盛继续笑道:「上次舒不舒服?」

慕容縝脸上更是红,只不过他心思简单,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有点疼……不过……」

慕容盛也没想到慕容縝这麼老实回话,听著他的话,顿时下腹一紧,心裡头的燥热一直往上拱,再不说话,只是猛地抽掉慕容縝的腰带,双手一分将他的衣裳敞开来。

慕容縝虽然脸红,但想著自己也是男子,而且上次也并不是不舒服,再推推搡搡岂不是矫情了,就主动垫起腰来,让慕容盛替自己除掉衣物。

慕容盛再抑制不住心裡的躁动,两三下除掉自己的衣服,将慕容縝背过去,让他趴在床榻上,自己顺著他的后背一路亲吻,直到腰线以下。

慕容縝震了一下,对方已经伸手在自己的股沟上慢慢的磨蹭,一点一点的在穴口上按揉,慕容縝并不是女子,不需要别人小心翼翼的对待,他的情欲也被对方撩拨了起来,似乎有些著急,慕容盛的手指刚刚顶进他的穴口裡,慕容縝突然一阵收缩,似乎要将他的手指吞入的更深。

慕容盛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的道:「别著急,上次就弄伤了你。」

慕容縝当下把脸埋在被子裡,一句话也不说。因著没有润滑的东西,慕容盛很仔细的替他开拓,生怕像上次一样弄疼了对方。

当滚烫的物什贴在自己股沟上摩擦的时候,慕容縝整个身子都绷紧了,僵硬著身子,似乎等待著服刑一样,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个滚烫的物什紧密的贴在自己的穴口上,一点一点的撑开穴肉儿,那种肿胀、酥麻和煎熬的感觉,让慕容縝再难以忍耐,主动的沉腰,让慕容盛更加容易的进入。

「嗯……」

慕容縝重重的呻吟了一下,只能伸手摀住自己的嘴,腰身被慕容盛按住,一下一下的顶入,抽出,那种摩擦敏感点的快感和摩擦穴肉儿的快感,让慕容縝几乎丢盔卸甲。

慕容縝眼睛都红了,抬起头来,慕容盛立马将他转过来,从正面顶住。

「啊——嗯!」

慕容盛看著他失神的呻吟著,自己的那物就清晰的,一下一下的进出在慕容縝被摩擦的红艳的穴口,这种感觉让慕容盛越来越躁动,低下头来含住对方的嘴唇。

慕容縝大脑裡已经不能思考,慕容盛来亲吻他,他就回应著对方的舌头,嘴裡呢喃著「大哥」。

慕容盛一面亲吻著他的眼眉,一面下身狠狠的顶弄,道:「慕容縝,不要从朕的身边离开,朕需要你一起来恢复大鋮。」

慕容縝已经回答不了,失神的喘息著,只能在呻吟中混乱的点头。



☆、番外5 连赫2

赵黎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今日是率领文武百官出城门迎接凯旋大军的日子,赵黎心裡头狂跳,因為他知道,凯旋的队伍裡头,会有一个让他体会失而复得的人。

那正是连赫。

大军达到的非常準时,并没让赵黎等太久,浩浩荡荡的队伍,赵黎一眼就能看见骑在马上的连赫。

也不知是不是赵黎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连赫比先前去望龙坡的时候瘦了不少,远远地看过去有些疲惫,只不过那人穿著官服,拔身坐於马上,那股淡然、温柔的气质从来没有改变过,赵黎还知道,除了温柔,连赫更是个倔骨头的人。

连赫的表情仍然就像出征之前一样,目光没有任何波澜的望著赵黎,赵黎心底裡一抽,竟不能与他对视,只是稍微扫视了一眼,看到连赫安然无恙,就别开了目光。

赵黎迎接了凯旋队伍,将眾位将军迎进宫门,摆宴庆贺,席上禁不住喝了许多酒,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高兴的,还是心虚的,再一次见到连赫,然而那个人的表情如此淡然,根本没有九死一生的感觉,看著自己的眼神还是与往常一样,但赵黎此刻的心情不一样,他怕连赫的眼神是真正的淡漠,那往后自己该怎麼办?

赵黎面上高兴,心裡一直晃神儿,不自主的就多喝了几杯,倘或在平日裡连赫就该上来劝他不要多饮,只不过如今连赫却没来,而是和其他官员攀谈著。

赵黎心裡憋了一口气,只好将目光移到别处。

酒宴结束之后唐敬请求陛见,赵黎正好不知怎麼面对连赫,就让唐敬进来,结果对方却是和自己谈辞官的事儿。

赵黎听著唐敬的话,心裡头有些疲惫,他做了这许多年的皇帝,反而没有一个下过海的人看的透彻,等唐敬走了,赵黎禁不住跌坐在地上,一个没有任何宫人的大殿上,赵黎也不必注意什麼帝王的尊严,将冕旒一摔,扔在地上,头髮散了下来也不去管。

赵黎靠在台阶上,仰起头来,估计是酒意上了头,觉得脑袋裡晕乎乎的,跌坐在地上爬不起来,反正没有人,就任由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

静静的坐了一会子,突听殿门「吱呀」一声,似乎是开了一条口子,有人走了进来,之后又关闭了殿门。

赵黎这会儿还靠著台阶坐在地上,只是喝道:「是谁不要命,没有朕的宣召就进来。」

对方却没说话,只是慢慢走过来,停在赵黎面前,赵黎一直仰著头靠著台阶,这时候才睁开眼来,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连赫。

连赫笑著看了看他,道:「陛下,是微臣。」

赵黎嘴唇抖了两下,没有说话,最终将嘴抿了起来,用牙齿咬著下唇,别看眼去,只不过连赫可以明显的看到,赵黎的眼圈儿一下子红了,裡面顿时氤氳了雾气。

连赫仍然拿眼看著他,一直盯著他,慢慢的俯下身去,轻声道:「陛下,微臣回来了。」

赵黎听著他的声音,眸子猛地收缩了一下,转过头去和他对视,胸口急促的起伏,似乎在隐忍著什麼,下一刻猛的欠起身来,都来不及长身而起,只是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了连赫。

连赫俯低了身子,突然被他抱住,这个动作似乎有点难拿,只不过他没动晃,伸手轻轻的回拥著赵黎,一下一下的拍著他的后背,似乎是在安慰小孩子一样儿,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帝王,陛下您这样跪著,微臣可承受不起。」

赵黎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上,狠狠的喘著气,似乎是想要抑制自己的哭声,只不过他再也忍不住,一口咬在连赫的肩膀上,咬够了才一边抽泣一边骂道:「连赫你……你这个混账!什麼时候……时候都跟朕耍心眼,朕要将你碎尸万段!你……」

赵黎哭的厉害,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连赫莫名的心裡一紧,替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微臣并不想和陛下耍心眼儿,微臣说过,连赫就是陛下手裡的棋子,你让我死,我决计不会苟且偷生……」

赵黎再一次猛地抱住连赫,死命的摇头,泪水稀里哗啦的往下淌,完全没有一个君主的模样,赵黎的抽泣声更大了,似乎已经完全顾不得别的,道:「连赫,我错了……我没有想……」

连赫此时叹了口气,轻轻亲了一下赵黎的额头,道:「别哭了,叫别人看见成什麼模样,我不是回来了麼。」

赵黎被他一亲,顿时整个身子一震,抓住连赫的胳膊,欠起身来勾住他的脖颈,狠狠的吻住了连赫的嘴唇,含住他的嘴唇,主动伸出舌头来,撩拨著对方的情欲。

连赫托住他的腰,稳住他的身子,赵黎的吻太过於急切,就像受伤的幼兽一样,急切的需要安抚,虽然表面兄狠,其实内地裡意外的脆弱。

「嗯!嗯……」

赵黎一点儿也不吝惜自己的呻吟声,一面与连赫亲吻,一面忽然伸手去抽连赫的腰带,连赫按住他的手,赵黎却拿氤氳的眼神去看他,不见了往日裡的架子,满脸的泪水,分外的惹人怜见。

连赫按住他的手,笑道:「陛下难道想在大殿上?这让微臣如何面对先皇的信任?」

说著一把将赵黎打横抱起来,赵黎并没有动弹,任由连赫抱著进了大殿裡面,连赫随便找了一间踢门进去,将赵黎扔在榻上。

赵黎刚一离开连赫,又伸手去抓著他的袖子,生怕对方走了一样,还是用那种眼神看著他,连赫俯下身来,将赵黎按倒在床上,手撑在他的耳侧,声音有些沙哑,道:「陛下今日总是这样看著微臣,一会儿可不要讨饶。」

赵黎的胸口还在急促的起伏著,声音仍然没有平复,一张嘴有些硬咽,道:「快……快点。」

连赫气息一滞,眼神当下暗了不少,伸手抽掉赵黎的腰带,赵黎去解他的衣服,连赫却不让他动,只是低头吻他,撕开他的衣襟,亲吻著赵黎的胸膛,用舌尖儿在上面画著圈圈儿,或者啃咬著那人胸前的凸起。

连赫被他弄得连连喘息,主动自己退去剩下的衣服,挺起腰身来,用下身去磨蹭连赫的下身,连赫被他撩拨的呼吸更重,压抑著自己想要立马贯穿对方的想法,道:「自己扩张。」

赵黎这才睁开眼去看他,眼尾已经殷红,嘴唇微微张著喘著气,吐出来的气息格外的灼热湿润,赵黎听他这麼说,脸上不禁更红了,而且眼下没有润滑的凉膏,连赫出征已经这麼长时间,他身為一朝君王,除了连赫,自然不曾用后面和别人欢好,那地方自然紧闭著。

赵黎只是抿了一下嘴唇,立马抬起自己的一条腿来,伸手勾住膝弯,让腿一直抬著,随即伸手含进嘴裡,一面喘息,一面将手指舔湿,随即从身前往下放去,只是在穴口上轻轻的按揉了几下,便顶了进去。

「嗯!」

赵黎没有自己弄过,这是多羞耻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自己弄,如今却在连赫的面前这样做,赵黎禁不住紧紧闭起眼睛来,但是埋在穴肉裡的手指,一刻也没有停止,立马动了起来,不停的抠弄、旋转,甚至是抽插,然后急切的又顶住第二根手指进去。

他狠狠的喘著气,因著想要快些扩张好,还没有怎麼鬆软就放入了第二根手指,赵黎有些吃不消,呼吸越来越急促,垫起腰来方便手指的出入,抱住的膝弯一直在发颤,手指也不知碰到了哪裡,猛地全身一震,「啊」的叹息了出来,喉头快速的滑动著,禁不住睁眼去看连赫,因著干渴,舌尖儿伸出来,轻轻舔著自己的嘴唇。

「啊!嗯、嗯——」

连赫突然握住了赵黎埋在自己身体裡的手指,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外抽搐,连赫的身子剧烈的颤抖,如同痉挛了一般,再也抱不住自己的腿,瘫软在床榻上。

连赫将被子垫在他的腰下,把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磨蹭,赵黎有些失神,很自然的张开嘴,用小舌头舔噬著、包裹著连赫的手指。

连赫压下心中的躁动,笑道:「微臣从没想过,陛下会為微臣做到如此地步……」

他说著将被对方舔湿的手指一点一点的顶进连赫的穴口裡,这麼多年来的欢好,连赫立马就能找到赵黎敏感之处,甚至比赵黎自己更清楚他的身子,更清楚他的秉性。

「额!啊……嗯!不、不要……快进来……」

赵黎被连赫一直按揉著敏感之处,一股股的酥麻像巨浪一样拍散了他的理智,伸手勾住连赫的脖颈,后穴痉挛似的缩进,渴求著连赫的那物进入自己。

连赫低喘了一口气,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抽出手指,激的赵黎猛烈的打颤,扬起脖颈来,下身一阵酸麻,竟然如此就洩了出来。

连赫伸手按住他的腰,看著赵黎失神的瘫软在床上喘息,两眼虽然望著自己,却没有焦距,胸前的凸起被玩弄的完全挺立起来,随著呼吸而起伏著。

连赫笑道:「陛下,微臣这就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赵黎直觉穴口被一个滚烫的物什顶住了,任由自己如何蜷缩,那个物什就这样霸道不留餘地的,「噗呲」一下顶了进来。

「啊——!」

赵黎禁不住大声呻吟了一下,失神的张大了眼睛,只叫了这一声,再也叫不出来,只能张合著嘴唇,无声的呻吟著,任由连赫狠狠的进入自己,一下一下顶弄著自己的穴道,穴肉儿不由自主的痉挛、收缩,吞吐著连赫折磨著自己的那物。

赵黎瘫软在床榻上,被顶弄的,光裸的身子一下下的耸动著,这种脆弱的无力感,让连赫几乎发狂。

赵黎扬起脖颈来,灭顶的快感让他几乎昏厥过去,伸手乱抓,不小心抓到了连赫胸前的衣襟,连赫也没有注意,一下子被他将衣服拉敞开,赵黎顿时就愣住了。

连赫的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伤疤,赵黎睁大了眼睛看著,一下子就明白為何方才连赫不让自己去解他的衣裳。

连赫看著他的眼神,对方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也不知是為了快感还是為了他身上的伤疤,一股股的留下来,湿润了鬢角。

赵黎欠起身来,紧紧拥住连赫的脖颈,伸手轻轻磨蹭著连赫胸口上的伤疤,紧紧抿住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连赫看著他的模样,心裡一阵抽痛,猛地狠狠顶弄了一下。

「啊!嗯、嗯唔……!」

连赫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捏住他的腰,一面快速的抽动自己的腰身,一面道:「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赵黎听他说话,睁开眼睛来,只不过完全不能张嘴说话,张开来嘴就只剩下粘腻的呻吟和喘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连赫笑著,狠狠顶在赵黎身子最深处,辗转摩擦著连赫的敏感点,道:「微臣身上有多少伤疤,就应允微臣陪在陛下身边多少年。」

赵黎被他这麼死命的磨蹭著敏感之处,大脑已经放空,听著连赫的话,似乎快感会放大一样,再不能想任何事,双腿紧紧的夹住连赫的腰身,穴肉儿猛地一阵缩紧,再一次洩了出来。

赵黎被他这样紧紧的夹住,一阵快感猛地袭了上来,加快了抽插,每一下都顶在赵黎身子的最深处,闷哼了一声,也洩了出来,将这股白浊,全部留在了赵黎的身子裡。

赵黎被射入身体裡的东西烫的一阵抽搐,发洩之后本身就敏感,怎麼禁得住这些?被连赫弄得几乎昏厥过去,喘气的声音都微弱了,连赫方要从他的身子裡退出来,赵黎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朕……朕不答应,连赫……你一辈子也别想从朕身边走开,无论是多少年……」

连赫一怔,只是低笑了一下,伸手拨开粘在赵黎额头上的头髮,埋在赵黎身子裡的物什稍稍抽动了一下,道:「看来陛下还想再来一次。」

「啊!」

赵黎只是轻轻的呻吟了一声,却意外的乖顺,使劲儿撑起身来,自己坐在连赫的腰上,笑道:「丞相愿意,朕自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