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4-01

香弥: 宠养小笨婢

第一章

如钩的新月被飘来的一片乌云遮掩了皎亮的光华,暗寂的深夜,桂花独自绽放着沁人的幽香。
一条人影悠闲的漫步在高墙深院的吏部尚书府里,避开了几名巡守的护卫,他宛如猫般轻灵的步履,无声的停留在一座小楼前。
开启了大门,他熟稔的走到一间房前,伸指悄悄的移动了一扇紧闭的窗子,不意外的瞥见了床上两具火热纠缠在一起的躯体,还有那一阵阵淫荡的呻吟声。
窥视了片刻,他扬起了惯常挂在唇边的微笑,再踱到了另一座楼宇;看到了与方才所见相同的情景,除了那两张脸不同外,那交缠在一起,透着污移欲火的赤裸肉体并没有什么差异。
他再走至一栋雕绘华丽的院落里,漆黑的瞳眸闪着讥笑,倾听着房中传来一阵阵的淫声浪语。依据他多年的观察心得,那夸张的呻吟声过于虚伪。
显而易见的,这房中的男人并无法满足床上女人的需求,而那女人却刻意想讨男人的欢心,所以朱唇不断吐出做作的低吟。
因为那男人正是这间大宅院的主人吏部尚书李锦,女人怎能不刻意的想掩饰男人的无能,尤其她的荣华富贵还得靠这男人的赏赐。
这里有五、六十名姬妾等着男人的宠爱,人人想尽花招的想博得男人的青睐,等着他赐与华服、美食、珠宝。
毕竟在这样一个冷酷又势利的豪门宅第里,身为姬妾,若是无法得到主子的怜爱,境遇将会很凄凉,就连奴仆都不把被冷落的姬妾看在眼底,还任意的欺压。
最后他走往厨房,取来了几枚包子、馒头,漫步回他在这所大宅中的住所——最东边被遗弃的一座偏僻又陈旧的小屋。
屋中仅有两间房,他来到后方那间较小的房里,燃亮了桌上的烛火,取出刚才带回来的食物,递给了卧在床上的男人。
那男人若站起来应是十分的高大,可他黯淡青白的脸上却是极度的削瘦,眼睛因为缺乏肌肉的支撑而凹陷进去,身上也仅徒具骨架,抬起的手宛若枯骨般,唯一不同的是上面覆盖着一层薄皮,包缓着底下清晰可见的青色血脉。
“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男人粗哑的声音透着不悦。
“去看戏了。”他瞟一眼床上的人不温不火的说,倒了一杯茶搁在床旁给男人。
“哼,那有比伺候我重要吗?小子,我告诉你最好尽心的服侍我,你将来有没有出息可全部得靠我了。”男人拾槁的眼突然迸射出两道锐利的精光,说话的语气宛若此刻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淡扫男人一眼,精致俊美的脸上浮着微笑,冷淡的眼神却摆明了并不怎么在意。
“我只知道若你想再偷生几天,就不要对我摆脸色。”他十分温柔的说着。
“小子,你敢这样跟我说话!”男人租嘎的声音突然变得狠厉。
“对一个无法行走,又再活没几天的人,我已经很仁慈了。”虽只有十三岁,可他带笑的脸上却老沉得没半丝的温度。
“你好大的胆子!”男人暴膛双目瞪住他,似乎非常的震怒,他伸手便捏碎了床边的杯子。
却见身前的少年没一丝惧怕之意,笑意依旧,男人的怒火奇异的瞬间敛去,扯出了大笑声。
“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不止根骨奇佳,还够无情。够冷酷,够有胆量,不枉我这两年将毕生的绝学全都传给了你,看来纵使那些自称替天行道的白道,用尽一切污秽不堪的手段想除掉我厉魔木横天,也绝没想到我在死前,栽培出了另一个比我更绝、更狠的人。”
男人探进怀中取出了一本污黑的书册交给少年。
“来,把这拿去。”
他接过,用也没瞥一眼的直接丢在桌上。
“你知道这本书是什么吗?”男人见他似乎并没有把那书当一回事,双目阴森带回来的食物,递给了卧在床上的男人。
“上面不是写了‘阴阳魔功’吗。”他傲傲的回道。
男人毕然会告诉他那本书的珍贵之处,“没错,你知道这可是江湖中人人觊觎已久的绝世武功秘发,只要能练会这套武学,就能令你横扫江湖,所向披靡,成为武林中第一人。”他陷入昔日光彩的回忆中,缅怀着过去他叱咤风云时的辉煌成就。
少年的目光投向床上的男人,脸上挂着嘲讽般的笑,吐出柔和的语声,但听来却冷寒若冰。
“你确实是第一人,第一可怜悲惨之人。若那书真如你说的那么神奇,你又何以弄成这般潦倒,甚至连脚筋都被砍断?是你太笨,还是对手太厉害?”
两年前的深夜,救了倒卧在后院外的男人,并非出于他善良,而是闲来无事。
因为以前老爱拿他出气的几位兄长,在他总是回以笑容的面对他们所有的恶劣行径后,觉得无趣不再来找他。
一人生活在这僻静的小屋,镇日无所事事,就因过于无聊,所以才拖回当时满身是血的他。
“小子,你敢轻看我!”男人怒旺双目,“当年亮出我的名号,就足以令人吓破胆,谁人不识我厉魔木横天,我称霸江湖的时候,人人见到我都害怕得跪倒在我面前求饶,没人敢招惹我。”
他突然咬牙嗅恨的又说:“只是,我后来被人暗算出卖了的自称是正派的人竟然勾结我的心腹,在我的酒中下了毒,趁我不备时偷袭了我,所以我才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少年打了个哈欠,毫无兴趣听他再话当年之勇。“就算你以前再强,也无法抹去如今你这可悲的人生结局。真是无聊,我要去睡觉了。”他站了起来要出去。
“小于,你站住。”男人急唤。
“干嘛?”他无趣的瞄他一眼。
男人慎重的交代,“这两年我倾尽所学的教你武功,就是要你日后替我报仇,你可别忘记了。”
“报仇?”他茫然的看着他,似乎不知那是什么事。
他愤怒的提醒,“你忘记了吗?这是当初你答应的条件。我传授你武功,你替我杀了叛徒张扬威。”
“是吗?既然这样,你放心吧,我会替你办到的。”少年随口说,根本没半点真诚。
男人指着被他留实在桌上的书册道:“你拿去看,有什么问题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几日可以多少指点你一些,否则凭你自己想练成里面的武功,恐怕要花上十年、二十年的时间。”
少年随手翻阅了一遍书册,轻蔑的吐出话,“这东西要花十年。二十年?别说笑了!还你,既然你那么宝贝它,等你死了我会把它跟你一起葬了。”他将书甩回床上给他。
“你都看懂了?”男人惊疑的问。
“我还会背咧,要不要我念一遍给你听?”瞥见他怀疑的眼神,少年将刚才看到的内容一字不漏的念了出来,连招式都一一的演练一遍。“怎么样,对不对?可有错?”
男人震惊的注视眼前的少年。“你果然是个天才,不止有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佳根骨与悟性,还能过目不忘!看来离我大仇得报的日子不远了。哈哈!江湖中将再出现一个更狠绝的魔头。”
在传他武学的第一日,他就发现这少年天赋异禀、绝顶聪明,教他的东西他几乎只说一遍他就能领悟了,合该是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甚至远胜过当年的他。
若他没落得这般田地,一定会将这少年毁了,免得有朝一日成为自己的对手,可此时他庆幸自己遇上了这少年,天不亡他呀,他一生所学才能有传人。
少年眼中透着一抹冷嘲的眸光,扫了男人一眼。他压根无意为他报什么仇,更没有兴致当什么魔头。之所以没有坦白告诉他,是因为乏味的日子想找个人逗弄,反正他也快死了,又何必戳破他的白日梦呢。
“我不会看错人的,”男人如着魔般的看着少年,兴奋的说:“以你的资质,你日后一定能成为比我更心狠手辣的一代魔头,届时江湖上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哀鸿遍野,哈哈哈……”他仿佛也闻到了那浓厚的腥甜味,忍不住亢奋的战栗起来。
在少年的身影即将离开时,他瞪着他的背影狂笑道:“你不信吗?小子,你够冷血,你眼底那抹不在乎一切的冷漠眼神,将会使你一步步的迈向我的后尘,我唯一可惜的是,无法亲眼看到你如何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翻云覆雨。”
少年没入了黑暗中,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他从头至尾都将男人当成是一个疯子。
床榻上的男人因淡的眼神闪耀着最后的光辉,他知道他的生命再撑不过三日了,可他已经了无遗憾,不用亲眼目睹,他都能预见到才平息未久的江湖,又将沸沸扬扬。但他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无法料到,日后会半路跑出了一颗石头,绊住了那个他看好将成为混世大魔头的人。
热闹的街市,人群熙来攘往,两旁的小贩吃喝叫卖着各式的物品。
一名全身肮脏瘦小,年约六、七岁的小乞儿,蹲伏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只破碗,路过的好心人投下了一枚铜钱,小乞儿道了声谢才要收起来,随即被另一名年长的大乞丐手快的给夺了过去。
“还我,那是我的。”小乞儿一双圆眼怒瞪抢走了赏钱的大乞丐,随即扑上要夺回被抢的铜钱。
但小乞儿岂是那大乞丐的对手,弱小的身子随即被那大乞丐拖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他一挥手就将小乞儿打得跌倒在地。
“呸,凭你这小病子也敢跟我抢。这地盘可是我的,你在这里乞讨到的每一分赏钱都归我所有,你还不清楚吗?”大乞丐一脚踩住他瘸了的脚,脏污的脸上咧出一个得意的笑。
小乞儿奋力的想挣脱他的脚,但大乞丐故意踩得更加用力,疼得他唉叫出声。
一旁另一个乞丐看不过去来说情。
“瞧他年纪小小便出来行乞,又跛了一只脚,也够可怜的了。算了吧,胖哥,别欺人太甚,给人留个活路。”
“哼,谁教他不长眼,在我的地盘上还敢反抗我。今日就算了,下次若再犯,我绝不饶他。”大乞丐恶意的再踢他一脚才走。
小乞儿站了起来,一双圆眼不甘的瞪住他,跟在他身后,直到他走到巷口时,小乞儿猛然的用力往前一撞,大乞丐没防备的被撞得倒地,手中握着的铜钱也滚落了下来。
虽跛着脚,可小乞儿动作极快的上前想捡回自己的赏钱,却被一匹疾驰的马给惊吓到呆立原地,所幸马儿的主人利落的拉扯住缰绳,才没撞着他。
马上的男人李鸿,气冲冲的怒斥出声,“你找死呀,嫌活得太长了吗?想死的话,去死在别的地方,别弄脏了我的马儿。”说完一甩鞭便朝小乞儿挥了下去,害他吃痛得跪倒在地。
后面赶上的另一匹马,马上的李齐见状也跟着斥喝,“你这臭乞儿还不快滚,敢挡着爷儿的路,信不信你爷儿我踩死你。”
小乞儿移动了身子,缓缓的朝一旁爬去,看到了一双陈旧的鞋子挡在面前,他绕过了那鞋子往旁爬。
可谁知刚才马上的那两人,竟跳了下来将他围住了。
“慢着,小乞儿。”李齐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乞儿木然的抬头,瞥了一眼叫住他的人。
“李焰,你瞧这小乞儿如何?”李齐却指着地上的他,看着一旁另一名十分俊美的少年说。
“很好笑。”少年脸上浮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李焰,这乞儿有什么地方好笑的?”李鸿不怀好意的问。
“他蠢到为了一枚铜钱竟然不顾性命。”少年依旧一脸笑咪咪的,从刚才小乞儿如何被大乞丐欺负,到他几乎要被马撞上,全都落入他的眼底。
若非为了看这小乞儿最后的命运如何,他也不会被他的几位兄长发现。
“但我倒觉得这乞儿真是可怜哪,小小年纪就沦落街头行乞。唉,我真是同情他哪。”李齐一脸假笑,望了望身旁的同伴,“二哥,你说是不是?”
“没错,他让我想起了某个人。”被唤二哥的李鸿说。
“可不是吗?我也觉得他们很像。当年他为了捡一只破烂的手镯,竟然不惜伸手在茅厕的粪坑里拼命的捞着哩,弄得全身又脏又臭,没人敢接近,还被爹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李齐脸上浮起了恶意的笑。
他又朝李鸿说:“二哥既然他们那么像,人家说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反正李焰身边还没半个侍童,我瞧爹八成也早忘了咱们府里还有这么一位少爷了,不如我们就行行好,帮咱们十五弟做个主,找个小奴才伺候他。”
“说得也是,自从他娘死了之后,他便一人孤零零的无依无靠,连爹也瞧都不瞧他一眼,还被赶到了东边的破旧鬼房子里去,咱们这些做人兄长的,岂能这么没有手足之情。”李鸿说着佯装起一张慈善的脸,看向少年。“李焰,从今天起,这个小乞儿就是你的侍童了,你们主仆既然一样可怜,一定能相处愉快吧。”
两人霍地轰然大笑了起来,李齐鄙夷的睨了一眼地上的小乞儿。
“没错,虽然这乞儿破了一条腿,可他毕竟还是个人哪,多少能帮上你一点什么的,不会反倒过来要你这个堂堂吏部尚书府的十五少爷服侍。”
看着少年脸上挂着不在乎的笑,李鸿质问:“李焰,瞧你那神色,莫非是在嫌弃这个浑身脏臭,又笨又瘸的乞儿,不想要他当你的侍童吗?”
他俊美的脸上扬起灿烂的微笑。
“怎么会呢,我中意极他了,谢谢两位兄长的一番好意。”
“你叫什么名字?”李焰带他回到自己的小屋,心中觉得有趣极了,才埋了一个死老头,现在又来了一个小鬼头让他玩。
“小乞儿。”他傻傻的瞪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很少见到有人生得这么好看的,虽然他身上的衣裳十分的陈旧,却一点也掩盖不了他出色的外貌。
李焰脸上的微笑依旧,只是声音中多了不耐。
“我说的是名字,你听懂了吗?”
“我、我只知道大家都叫我小乞儿,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名字。”
“是吗?”上下的瞟了他一眼,李焰沉吟了片刻道:“看你又小又脏的,今后你就叫小石头吧,往后你就称呼我为焰主子,知道了吗?”
“焰主子?”他愣愣的看着少年。
“没错,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奴才。”日子应该又会有趣起来了。
“奴才?”他圆亮的眼似乎还不太了解这意味着什么。
※※※
“来吧,小石头,我带你去瞧些好玩的事。”深夜,李焰带着自己的侍童悄悄的走往一栋楼宇。
他无声的推开了一道窗,移出一条细缝,示意小石头窥看房中正在上演的缠绵好戏。
才瞥了一眼,小石头的嘴随即张得老大,瞪直了眼睛。李焰迅即的捂住了他的口,不让他叫出声。
他附在他耳边警告的低语,“你给我用眼睛看,不要像个傻子一样,蠢得嘴巴张得大大的。”
李焰就这样带他看了几处这种香艳火辣的春宫秀,最后停在一处院落,他没再偷窥,反而驻足的倾听房中两人的谈话。
随着他听到的内容,李焰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深,一直到房中除了饥渴淫荡的呻吟声外,不再有话声响起,才领着小石头回去。
“死老头不在,他最宠爱的女人就招来了别的男人上床,这回居然是要谋财害命。嘻嘻,看来事情会很有趣,女人果然是天下最毒之物。”
收敛不住的笑意荡漾在唇边,他已经忍不住在期盼那一天尽快的到来,想亲眼目睹一场好戏在这里上演。
“焰主子,那我们要不要告诉老爷这件事?”小石头圆亮的眼惊恐的瞪视住他。方才他并没有听清楚房中人的对话,可焰主子刚说的谋财害命,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跟了我两年,怎么还是这么笨?你说了别人也不会信,桃红可是那老头最得宠的女人,你想找死呀。”李焰敲了小石头的脑袋一下。
“再说,你想害我没有好戏看吗?我还没见过强盗打劫是什么模样,这回难得能亲见瞧瞧,你想破坏我的雅兴吗?”
“什么?强盗打劫!”一听这字眼,登时把小石头给吓傻了。“那不是会死人吗?”
李焰一脸不在乎的说:“天下哪里没有死人,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跟了他两年,小石头是有点摸清了这主子的脾性,但还是越想越不对。
“可那些无恶不做的强盗若是杀了进来,咱们不是也会跟着遭殃。”
李焰微弯身,一张俊脸垂到他的面前,笑呵呵的问:“你怕死吗?”
小石头老实的点头。
“怕,难道焰主子不怕吗?”他瞪大了眼的直视他。
他笑意盈人的抚摸着小石头清秀的小脸。
“不怕,我想知道牛头马面长什么样子,是否真的像戏台上演的那样,白着一张脸,舌头伸得长长的。”他说着还刻意的吐出了舌,扮出了一个鬼脸。
“啊,焰主子不要吓我!”小石头连忙遮住眼睛不敢看。三更半夜尽说这种恐怖的事,还做这种可怕的表情,焰主子是存心想让他晚上不敢睡觉吗?
李焰开心的笑了出来,再说了一件令小石头胆战心惊的事。
“小石头,看你这么可爱,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两年的那间房,死过一个人?”
“什、什么?”他呆住了,片刻后,他以为八成又是焰主子存心想吓唬他,所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绽起了一笑说:“这次我不会被焰主子唬住了,你一定又在骗我了。”
李焰挤出了一个冷森的笑。
“嘿嘿嘿,我说的是真的,而且人还是我亲手埋的,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瞧瞧埋葬他的地方。”他扯着小石头的手要走,小石头死命的抗拒不肯跟他去。
“不要,焰主子,小石头相信你说的话就是,你不要再吓我了。”
他一脸惋惜的说:“你真的不去看?”
小石头的头摇得像搏浪鼓。
“好吧,我也有些困了,改日再带你去好了。”说完,李焰躺上了自己的床。
小石头还待在那里,一脸不知该怎么办的模样。
“我要睡了,不用你伺候了,你回自己的房里吧。”他挥手让他退下。
“我、我,焰主子。”刚才对他说了那些话,教他怎么敢再回自己的房里,那里曾死过一个人,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敢再睡在里面。
“我说我要睡了,别在这里吵我,下去。”他闭上了眼,敛去了笑容。
小石头瞪着他努力的鼓起勇气说:“焰主子,我可不可以睡在在这里?”
李焰玩味的睁开眼。“你想跟我睡在一起?”
“不是,我怎么敢。我只是想睡在椅子上,我绝不会吵到焰主子的。”他哀求的看着他。
“你怕鬼呀。”李焰了然的浮起一笑。“不过你已经在那张床上睡了两年,还有什么好怕的?”
“以前不知道那件事所以不怕,现在知道了当然害怕。”小石头说实的说。
他笑出声来“你那么胆小,三天前,李鸿他们把你带到黑森林去,你居然还能好好的活着回来,没被吓死,可真是难为你了。”
小石头坦白说“我是吓的快走不动,少爷他们把我丢在那里,说要当野兽和厉鬼的当心,他们一离开后,我就被森材里的怪叫声骇得腿都软了。”
这两年来,他可被府里的几位恶少爷给整惨了,但是前几天那次是最过分的一次,他们带着他去打猎,存心将他留下不再带回来,他还以为他八成没命活着了。
“那你还能认得路走回来?”李焰问。这两年,他的几位兄长们怎么玩小石头,他都看在眼里,却一次也没插手管过,因为没必要。
一个人要生存下去是无法靠任何人的帮助,想要活下去唯有依靠自己,撑不下去那就只好自动到地府报到了。
他便是这样熬过来的,自从娘死后,他被当成弃儿般的丢在这处小屋里,那年他才六岁,没有奴仆照顾他,饿了也得自己上厨房找吃的,连些得势的下人也不把他看在眼里。
府里有他的亲爹和数十位兄弟姐妹,却没有一人可以依凭,而且欺凌他最甚的还是几位得宠的兄长。
他爹因为娘的早死,视他为不祥之人。况且他爹性好渔色,别说府中有姬妾数十人,外面养的女人也不少,光是为他生下的儿子就有二、三十人,更别提那数十名的姐姝。
所以他的存在与否,对他爹甚至整个吏部尚书府而言,根本无所谓,他就算死了也绝不会有人为他难过。
小石头一脸认真无比的说着,“这两年来,虽然少爷们待我不好,但焰主子待我不薄,万一若真要死了,我希望可以再见到焰主子最后一面,我脑袋里不断的想着焰主子的脸,于是就愈来愈有勇气,走了两天一夜,这才走了回来。”
他圆亮的眼瞅看着他,一回想到当时的可怕情景,肩膀不由得隐隐颤动着。
这段不用再行乞的日子,虽仍灾难不断,可他真的觉得这是他经历过最美好的日子了。他用不着再饿肚子,用不着下了雨得拼命的找地方栖身,还有这暖暖的衣裳可以穿,他就属现在活的最幸福。
李焰的笑蓦然的敛去了,俊美的脸庞一拼的深思,漆黑的眸底微微的闪动着什么。半晌,他眸视着小石头清秀中透着稚气的小脸。
“上来吧,这床还够两人睡。”他再挂上惯常的笑脸,大发好心的说。
其实他今天会带小石头去观赏那些活春宫,便是给他的嘉奖。他很意外他居然能由黑森林再活着回来,他生命的强韧超出他的预期。
小石头怔愕住。焰主子是说真的吗?跟他同睡一床!
李焰不耐的看着他一脸呆样,探出长臂就将他拎上了床。
“今后你跟着我,我吃山珍你跟着吃山珍,我吃树根你跟着吃树根,也就是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明白了吗?”
看他仍一脸蠢样没回神过来,他用力捏了捏他圆润小巧的鼻子。
他再问声,“回答呀,懂了吗?”
“我明白了,焰主子,今后不管焰主子做什么事,我小石头一定跟着你,你上天堂我上天堂,你下地狱我也下地狱,绝不离开焰主子。”他直勾勾的看着焰主子,无比感动的宣告他的忠诚。
李焰扯起一笑,宠溺的拍了拍他的头。他知道自己的心中空出了一个角落,给了这颗生命力顽强小石头。
※※※
风雨交加的夜晚,屋外狂风猛吹,天上雷声厉吼,青紫的闪电犹蛟龙般瞬间划过冥暗的夜空,诡谲的教人看了心头发寒。
该是就寝的时刻,李焰却是兴奋得在期待着什么事,频频的望着屋外。倏地他凝神谛听着什么,霎时笑开了俊美的脸庞。终于来了。
“走吧,咱们看热闹去了。”他唤醒在他身边熟睡的小石头,拉他轻轻的掠上了一棵最高的树上,准备好好的窥伺今晚这场桃红准备献给他爹的贺礼。
一群蒙面的黑衣人由早已开启的后门进入,没多久便四散到大宅的各处,几名膘悍矫健的黑衫客熟门熟路的直奔主屋不消多久,宅中响起了此起彼落的惨叫声、惊吼声、求救声、怒咒声,四处奔窜而出的人儿,焦急的想寻觅活路,可却在黑衣人的大刀下,一一的命丧黄泉。
一场血淋淋的屠杀洗劫在李焰面前上演,他的唇畔始终噙着微笑,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吏部尚书府陷入了一片火海中,连大雨都无法浇熄的狂焰,猛烈的吞噬了雕梁画栋,华丽富贵的宅邸。
小石头早已被眼前血腥杀戮的情景惊骇得昏厥过去,李焰抱住他缓缓的跃下了大树,离开了这座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宅院。
雨中,他突然发觉怀中的人儿似乎有点不太对劲。虽然小石头看来仅是个八、九岁的孩童,可被雨打湿的衣裳密密的贴合住他瘦弱的身躯,仍勾勒出了那隐约的曲线。
李焰探手解开了小石头的衣裳,幽黑的瞳眸眯紧了,宛如瞧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微微的震了一下。


第二章

江湖中谁都知道在断魂岭上,住了一位妙手神医鬼见忧。可若非被逼到最后关头,再无退路,谁也不愿意闯入这个一旦擅自闯进,便只有九死一生的凶险之地。
一来是因为断魂岭四周布满了要人命的毒雾,还有无数可以致人性命的陷井;二来是因为鬼见忧性情怪异,即使找到了他,要不要救人还得端看他高不高兴。若是遇上他心情好愿意伸手医治,还必须替他杀一个人,以一命换一命。
通常他要求换命的对象都是极度难缠的人物,很有可能弄到最后,只是无辜的多赔进一条命。
今日断魂岭上如往常一般平静,清风微拂,空中笼罩着淡淡的白雾,岭上的深处,依稀可听到不少的鸟鸣调瞅。
突然有两个身影出现在断魂岭前,一个是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一个是约十岁左右的女孩。
“焰主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女孩正是小石头,她睁着圆亮的灿眸望着身旁俊美的少年。
“来这里解决一件麻烦的事。”去年在雨中查知她的真实性别,等她清醒后,他询问之下,发现她竟然毫无自觉,他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让她明白自己是个女孩儿的身份。
“我们有什么麻烦的事吗?”奇怪,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小石头身高抽长了不少,体态也丰盈很多。这一年来,她虽然跟着李焰四处流浪,过着飘泊不定的日子,但清秀可人的小脸却不见消瘦,双颊反而增添了一抹健康的红润。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观察了断魂岭片刻,李焰要她取出一条帕子,他将皮囊中的水倒出浸湿帕子后,交代她蒙住口鼻。
“要做什么?”她问着,同时依照他的指示去做。
“我们进去逛逛吧。”李焰伸手挟住她,踏进了断魂岭,他不但避开了各式的陷阱,还存心的改造了几个地方,将之变得更险、更致命。
没多久他们便来到了一处竹屋前,前面的空地晒了不少的药草。
来到别人门前,按理得先探问一声主人是否在家,李焰却直接推开了竹门,大方的走了进去,扫了一眼布置清雅的室内,里外外的瞧了一遍后,便坐上一张竹椅,吩咐小石头斟来一杯茶。
小石头虽觉没经这里的主人同意便这么随意似乎不太好,可焰主子的话她不敢反抗,立即由竹桌上倒来了一杯茶送上前。
“我第一次见到上我这里的人,敢如此随兴放肆的。”门外走进来一名男于,他孤傲不群的脸,在瞥见屋内的两人后,闪动一些微的意外,显然很访异来人的年轻。
“鬼见忧,你没听过什么叫主随客便吗?”李焰含笑的睇着他。
凝视他片刻,鬼见忧霍地笑了出声。
“说得好。不过两位身上看来,并没有什么不治之症,也没中什么难解奇毒,来我断魂岭,莫非是存心陪我闲聊?”他的目光由李焰脸上,移到小石头身上,再垂眸瞥了一眼她跛瘸的左脚。
李焰没忽略他的眼神,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吐着醇柔的语声,“我只是闲着无趣,所以上这里来逛逛,瞧瞧有没有什么乐子好玩。”
鬼见忧见他一派气定神闲,脸上的那抹笑仿佛无视于世间的一切,内心暗暗激赏不已。
“这几日没人上门,正闷得慌。小兄弟,你来得正好,可以替我解解闷。”说完他取过挂在墙上的一把剑,朝他示意,“咱们出去玩玩吧。”
他好奇的想知道这少年拥有多少的实力,能有那样冷睨天下的眼神。
李焰接受他的邀请,与他到了外面,不多说客套的虚辞,两人顷刻之间便动起手来。李焰没有任何的兵器,以徒手与他过招。
他像在陪他玩一样轻松自若,约莫过了十招后,鬼见忧便住了手,惊疑的望着他,很诧异他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雄浑的内劲与精妙的招式。
“你的武学莫非是传承自厉魔木横天?”他不确定的问,因为乍看有些相似,细看却发觉有极大的不同。
李焰欣赏的点头。“我已经改变了大半的招式,你竟还认得出!”
“烟波楼一役,木横天身中剧毒,又被白道人士围攻,还被挑断了两条脚筋,虽没亲见他的尸体,但据说是万死无生,你是怎么遇上他的?”他访问。
“那死老头命大,当时并没有马上死绝,拖着一条命躲藏到了一处官邪,刚巧被我撞见。”
“他还活着吗?”鬼见忧讶然的再问。
“早死了,能再多活两年,已经算是从死神手中讨到不少日子了。”他说完,朝仁立在一旁的小石头吩咐,“小石头,我肚子饿了,去弄点吃的来。”
“噢,是。”小石头应了声,没有迟疑的跛着脚,转身走进竹屋。
鬼见忧看着这两人似乎真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地方,十分随性的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他并没有发怒,反而奇异的盯着李焰。
“你知道我的规矩吧?”
李焰仿佛一脸不知他在说什么,只是望住他,笑而不语。
“你想要我治她的脚,对吗?”鬼见忧一脸了然。
“你想要换什么人的命?”李焰反问。
鬼见忧伸手搓揉着下巴,一双眼锐利的定在他脸上。
“若你真想治好她的脚,不只要杀人而已,还必须寻来一味药引才成。”
“上哪找?”他迎视他的目光,笑脸依旧。
“东北长白极寒之地。”他注视着他,除了笑没有任何表情。俊颜再说:“倘若你嫌远的话,有个近一点的地方也有那味药引。只是,敢上那里的人并不多。”
“你说说看,若是好玩我就去瞧瞧。”李焰一脸的无所为。
“天绝门。”
“听来似乎满有趣的,我倒想去逛逛。好吧,你告诉我你要什么,我若是有看到顺道带回来。”他脸上闪着兴致勃勃的笑。
“你挺有意思的,小兄弟,要是你活着回来,我帮你治好她的脚。”鬼见忧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你要换谁的命,一并说了吧,免得我来来回回跑两趟。”
鬼见忧不疾不徐的说:“等你取药回来我再告诉你,要治她的脚,得打断重新再接上,须花上三个月时间才能痊愈,要你在这待三个月,你大概会受不了吧,倒不如趁此到外面透口气。”
※※※
“焰主子,我不想要治好脚,你别丢下我。”小石头惊慌的奔到门口,由身后抱住了准备要离开的李焰。
刚才走进屋内时,她就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因此立刻又再走了出来,于是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李焰幽深的履眸中微微的闪过一悸,拉开她的手旋身调笑说:“小石头,我不喜欢一个行动不便、动作迟缓的废物跟在身边。”
“焰主子,小石头会努力的,绝不会妨碍主子,求你别不要小石头!”她骇然的说着,猛地再冲上前,不顾一切的紧抱住他,死也不肯让他离开自己。
看着她那用尽全身力量缠在他腰间的手和身子,他加深脸上的微笑,抬起她慌乱得炫然欲泣的小脸,轻柔的说:“你好好的待在这里,等我玩腻了那个什么天绝门,我就回来。”
“真的吗?焰主子,你会回来带我走?”她惊恐的问,生怕他是在骗她。
“若是假的,你又能怎么样呢?凭你,留得住我、跟得上吗?”他没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独自笑咪咪的看着她惨白的脸。
“我会在这里等焰主子的,若是等不到焰主子,我会变成鬼去找焰主子,我听说鬼魂无所不能,到时一定能找到你。”她一脸认真,圆亮的眼透着无比坚定的决心。
李焰的眼隐隐一敛,大掌抚上她的小脸。
“你竟能想出这种奇怪的主意,要是我不回来,岂不是要被你这小鬼给缠得没完没了。”说完他放开她,瞬间已落至门外。
鬼见忧好笑的看着她宛似经历了什么生离死别。
“你放心吧,他舍不下你的,怕的只是他有没有命回来。”
“什么?大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石头惊跳了起来。
“天绝门是江湖上一处险恶之地,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嗜血凶狠之徒,他们的残酷与狡诈令江湖中人闻名就觉胆战,更别说去招惹了。”
“那你为什么要叫焰主子去那里?你这个坏蛋,你想害死焰主子?”说完,便气急败坏的抡拳,使尽全身之力拍打在他身上,小脸更是让泪给糊花了。
“是你的焰主子自个儿要去的,再说,你这个焰主子可也可是什么善良之辈,要比冷比狠,说不定那些人还不是他的对手哩。”鬼见忧抓住她胡乱打来的小手,满脸不在乎。
忽然发觉小石头因为气怒攻心,一口气喘不过来,脸色顿呈死白。他伸手拍了她身上几处大穴,让她暂时昏睡,平息激动的情绪。
半个月后,李焰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断魂岭。一见到他,鬼见忧一点也不意外,只瞧了一眼他左手上的伤。
“真不简单,歼灭了天绝门居然只受了那么点伤,看来你比我想像的还要高深莫测。”
李焰由怀中取出一枚漆黑的瓶子丢给他。
“你要的。说吧,要杀的是谁?”
鬼见忧吐出几个字,“北儒何志城。”
李焰转身要走,他奇怪的问:“你不见她吗?她可是每天都按三餐又是跪又是拜又是磕头的,向老天祈求你能平安回来。”
“我不想看到那张哭哭啼啼的丑脸。”说完他便飘然离开。
鬼见忧抚着下巴,一脸的深思。
等三个月后李焰再回来时,看到的小石头已经能如常人般的行走,但那张清秀的小脸却异常的消瘦。
她一见到他,便泪涟涟可怜兮兮的扑往他的怀里,抽抽噎噎的吐着泣不成声的话。
“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焰主子,呜呜呜……你别再丢下我了。”
“再走一遍给我瞧瞧。”李焰推开她,看她小脸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于是掏出了帕子为她拭净。
小石头绽起了笑,来回的走给他看。
“可以跑吗?”
“可以。”她在他面前奔跑了起来。再站回到他面前,仰着脸再认真不过的说:“小石头已经不是废物了,焰主子。”
虽然她这段时间过得很痛苦,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但总算教她熬过了,可以一辈子跟在焰主子身边了。
李焰轻哼一声,“是吗?我倒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地方可取的。”
鬼见忧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
“至少小石头有一颗对你万分坚定的忠心。”
“忠心能拿来吃吗?”李焰轻蔑的说,睨了一眼鬼见忧,“我叫宫焰,她叫做宫瑛。”
鬼见忧沉吟了下才恍然大悟。
“瑛字是像玉的美石,原来你不喜欢别人跟你一样叫她小石头。看不出来,你还挺计较这些的。”
小石头却一脸茫然的望着李焰。
“宫瑛?是说我吗?可焰主子不是姓李,怎么会改姓宫?”
“它是我娘的姓,记得从今以后,我叫宫焰,你是宫瑛,再无李焰这个人了,知道吗?”若非焰字是娘帮他取的,他也会一并改掉的。
她乖乖的点头。
“哦,我知道了。”她跟焰主子有一样的姓,忍不住笑开了小脸。
※※※
朝纲不振、天道不彰,公堂之上有贪官逆臣横行,民间有恶吏鱼肉百姓,江湖中也波云诡流。
十年前崛起了一个叫袅魃楼的地方,成为江湖中最诡异的势力。它的行事作风介于亦正亦邪之间,对付敌人的手段残忍,却也常铲除一些狠戾的邪魔分子与贪官污吏。
但知情的人都知道,并非袅魃楼存心为善除害,而是那些人挡住了袅魃楼的利益,自然而然的,便被袅魃楼当成障碍扫除了。
袅魃楼除了头头楼主之外,尚置了四位座主,分别是东座主白逍遥、西座主桥玉堂、南座主伍晴儿、北座主鬼见忧。
走进鬼见忧所住的忧天庐,南座主伍晴儿一张艳艳的脸庞闪动着魅人的笑容,她在后面找到正在炼制药丸的鬼见忧。
他很自动的取出一罐药丸给她。
“病又犯了?”他看她略带苍白的脸,为她诊了下脉。“你又使了那武功!”
鬼见忧责备却又有几分伶惜的看着伍晴儿。
她略耸了下肩,轻柔的伸指抚弄着他搭在她腕上的手。
“没办法,遇上强敌我得保命自救呀。”
“楼主不是已经交代过,让你在楼中休息调养一阵子的,你又不听话的偷偷出去了?”鬼见忧质问。
她绽起一笑,无可奈何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楼主的性情,我岂敢违背他的命令,是昨日率人外出接应白逍遥,刚好遇上了以前的仇家。”
“下回再有这种事就找我去。”鬼见忧握住了她的手,怜惜的一把将她拥进怀中。
“你可是咱们的神医,我岂敢让你涉险。”她娇笑的眨眼。
“我可不是白白在袅魃楼吃饭的闲人,既然我是北座主。总该有点贡献,否则让楼主瞧见我这没事人混在楼里,他可会看不过去的。”
“你的医术对咱们用处可大了,楼主才不会那么想,他那么绝顶聪明的人,岂会不懂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提及此,伍晴儿忍不住好奇的问:“当初你为什么肯跟着他重出江湖?”
“我觉得他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应该能闯出一番作为。”一晃眼十年已过,不过他颇为庆幸自己跟着宫焰再度重涉江湖,因此才能结识伍晴儿,找到了他毕生所爱,还认识了其他一些古怪有趣的人物。
袅魃楼里的重要成员,全都是自愿跟着宫焰的。他们不是受过他救命之恩,便是被他那玩世不恭介于正邪之间的冷淡性情给吸引,而兜拢在一起,于是产生了袅魃楼。
几个出色的人聚在一块,便将袅魃楼愈玩愈大,组织也愈来愈严密,结果成了江湖中神秘的派门。而它底下营生的事业也愈来愈庞杂,只要是好玩有趣的,不论明的暗的他们都有涉足,一不小心就累积了庞大的财富与势力。
“当时你又为什么想跟着他?”鬼见忧反问。
“你知道他救过我。”
这点他当然明白,还知道是宫瑛央求宫焰出手的。
伍晴儿再说:“除此之外,我还被他那漠视一切的性情给吸引。他狂邪,但却又不致完全的冷血无心,你应该明白,他身上有一种魅力,教人忍不住的想要跟随着他闯遍天下。”
鬼见忧点头,认同她所说的话。
“他会不至于全然的冷酷无情,那是因为他身边有那颗小石头。倘若没有她,我想今日的宫焰绝非仅是如此,而是在江湖上掀起狂风骇浪的大魔头。”
伍晴儿笑出声。“是呀,他的那颗小石头确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神医、晴儿姐,你们在说什么作用,笑得这么开心?”才提到她人,小石头便站在他们面前不远,看着亲呢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笑容可掬的问。
“我们在谈怎么用石头来炼药。”鬼见忧笑看着眼前盈盈而立,清秀可人的女孩。
“石头也能拣药?”小石头一脸的惊诧。
“当然,万物皆能人药。”他答得理所当然。
小石头一到了解的点头。
“神医的医术果真高明。”她泛起甜笑,一脸不好意思的开口,“对不起,我来得不巧吵到你们,我是来跟神医讨个药,一下就走。柔春托我来跟你拿能治跌打损伤的药,她说她弟弟前些日子撞伤了,想趁明几个休息时送回家。”
鬼见忧深看她一眼。她是袅魃楼中最好说话的人,人人有事均去拜托她帮忙,下人不敢找他开口便找她来,这丫头成为别人的有求必应,却做得不亦乐乎。
“好,你等一下。”袅魃楼中他只买几个人的账,她是其中之一,所以只要她开口,他从没拒绝过。
拿到了药,小石头走回焰天殿,交给了柔春。
“谢谢疾姑娘。”她忙不迭的连声道谢。
“别客气,你明儿个要回去,东西都准备妥了吗?”小石头关心的问。
“嗯,都弄好了。”
小石头取出几锭银子给她。
“这些给你带着,难得能回家一趟,多买些好吃的东西。”她深知贫困人家的苦,因为她经历过比那更惨的日子,当然更能体会其中的辛酸。
“瑛姑娘,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可以再拿你这么多钱呢?”看着她手上拿着的是她好几个月薪饷的银子,她既想要又不太敢收。
拉过她的手,小石头将银子塞进她手中。“你拿着。”
柔春起初知道楼主每个月都会给她五百两的零花,心底有点嫉妒,可在见了她对人的和善之后,自己也受过她很多次的帮忙,所以对她不再有敌意。像她这样总是尽量在对别人好的人,恐怕没有人会讨厌她吧,难怪楼主要那么宠她了。
“谢谢。我回去时会先到天相寺上个香,祈求老天保佑瑛姑娘又无灾无病。”柔春望着手中的银两,吐出感激之语。
小石头一笑,善体人意的说:“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你明天要回家,先下去休息吧。”
在柔春走后,她坐在椅上,低声的哺哺自语。
“我是不是也应该去上香,为焰主子祈福?”她沉重的瞥了瞥放在桌上的那本书。
跟着宫焰四处流浪的第一年,只要有时间,他便教她识宇,她虽笨,但学认字倒是挺快的,这些年来,她更是努力不辍的自已读书,看过的书也愈来愈多。
前些日子,楼中的一位大娘去庙里拜拜,带回了几本书,因为她爱读书便特意送来给她看,但她翻看那书中所写的内容,却愈看愈心惊。
瞧了眼天色,想到了负责洗衣的梅姐前天摔断了腿,她起身往后院走去。


第三章

斜倚在卧榻,一名拥有上等皮相,极为俊美的男子一脸无趣地打着哈欠,睨了坐在他身旁的英挺年轻男子一眼,脸上虽是含笑声音却是带着几分警告。
“玉堂,你让我来这里,就是听刚才那些人无聊的报告?你难道觉得我闲得发慌吗?”
祈玉堂,袅魃楼四大座主中的西座主,虽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却没一丝害怕,反而悠闲的说:“哎呀,别急嘛楼主,好看的立马就上场了。”他拍了一下手,由厅后走出了十名曼妙美艳的女子,她们身上仅着几近半透明的薄纱,撩人的胭体与那句魂的脸蛋,即使是女子见了该也会心荡神驰。
宫焰却仍是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扫了一眼面前这十名活色生香的女子。
“就这样?你认为这是很有趣的事?”挂着笑容的俊美脸庞,明显的透着对他的失望。
“哈哈,楼主,还没结束,还有下文。”他再拍了下手,出来了一名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
“陈财发,你快为咱们楼主说明。戴在这些美女身上那些宝贝的来历吧。”
宫焰早就注意到那十名女子戴着珍贵的首饰。但是他对那些珍宝一点都提不起兴致,唇边扯起了一抹笑,等着祈玉堂想玩什么把戏。
饶是与无数达官贵人打过交道的陈财发,在瞥见榻上躺的俊美男子之际,心中还是忍不住隐隐一颤。
这就是那个令江湖中人闻之战栗的枭魃楼主宫焰,未免过年轻也太过俊美出奇了,可他脸上那抹隐然透出的邪冷之色令他打了个冷颤。
陈财发吩咐十名美女排排立在他面前,开始一一从左至述说他带来的这批宝物的价值所在。
“楼主,您瞧,她头上带着的珊瑚,是由南洋深海中取出的上等极品红珊瑚制成的,上面还镶着一颗最珍贵的粉红珠,这颗稀少的珍珠会在暗夜中散发淡淡的光芒,十分的美丽,价值连城。”
宫焰垂眸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陈财发努力的再赶紧介绍第二件。
“那副难得耳环中间,是以极高明的手法镶嵌上了纯净透明的菱形紫色水晶,这两枚水晶虽然不大,却是极品中的极品,瞧那精密的切工,让水晶从各个角度看都能闪烁出慑人的彩。
榻上的人脸上挂着不变的微笑,令陈财发已经开始忍不冒出冷汗了,忐忑不安的再接着说明后面几件珍宝。
当他说明完第九件时,榻上那俊美的男子还是半垂着眸于微笑依旧,却让他不由得发寒。
“这是最后一件了,她手上戴着的是一只白色温玉制成的镯子,这种温玉可说是万中选一,只有有缘人才能遇上,体质虚弱人戴上它,据说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它还能保人平安,又护佑主人无灾无病。”完了完了,陈财发抬袖拭着额上快要滴下来的冷汗。
“把那只镯子拿来。”榻上之人有了动静,半阔的眼终于张开。他注视着最后一名美女腕上的白玉镯。
“是是,这就给您送过去。”陈财发忙不迭急急取下美女皓腕胡玉锁,呈上前去。
宫焰接过,抚着玉镯,发现果真十分温润,质感极佳。他站了起来,唇边的笑意扩大,瞟了一眼祈玉堂。“念在还算有收获,我就不追究你让我无聊待在这里这么久了。”说完他丢下他们走了出去。
祈玉堂在他走后,以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着,“跟了你十年,还会不知道什么事情会让你感兴趣吗?”
“你放心啦,梅姐,焰主子不会来这儿的,我瞧他今天八成到未时才会回来,那时这些衣裳我早都洗好了,你安心回去吧。”回头给了她一个大笑脸,催促着她回房休息。
腿上的伤确实很疼,在小石头的保证下,梅姐缓缓一跛一跛离开了。
小石头努力的搓洗着衣物,在洗完最后一件时,突然瞥到一阴影朝她罩了下来。咦,莫非要变天下雨了?她抬头,看到了一华美的脸庞正微笑的看着她。
“你在做什么?小石头。”宫焰挂在脸上的笑,透着一丝的危息。
“焰……焰主子,你……你今天怎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结巴的望着他,她看出焰主子此刻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你是太闲了,所以才有空来这帮人家洗衣吗?”宫焰双手胸盈着笑脸睨她。小石头急忙解释,生怕为梅姐招来麻烦。
“焰主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梅姐她摔断了腿,不方便干事,所以我才来帮她的。”
伸出一手支住下巴,宫焰一脸恍然大悟的颔首,“啊,一定我太善良了。”
小石头一时不解他没头没脑说这句话的意思,一脸认真回道:“除了小石头,我没瞧见过焰主子你对谁善良过。”虽然是她最重要的焰主子,但他绝对离善良这两个字很远。
“看来我的良心没全被狗给叼走,一定是太腥了,连狗都不敢啃。”宫焰笑咪咪的瞅着她。一旁的树上响起了细微的噗哧声,他没理会那个异响。
小石头终于明白自己惹到他了。“焰、焰主子,我的意思是说,对小石头最好的人就是焰主子了。”
宫焰伸手抹去她小脸沾上的水渍,抬起她的下巴,轻轻的她柔嫩的唇上吮吸了一下。
“小石头,你会不会太过度的看重自己了?对我而言,你不是颗石头而已,我岂会看在眼底?不让你做那些杂事是不想你粗了这一双手,我不喜欢摸粗糙的手,难道这些年来,你还不道我留你在身边是为了什么吗?”他话语暖昧,含笑的说。
小石头俏脸倏地飞上两朵红晕。
宫焰再俯身轻咬住她圆润的小耳垂,低沉的嗓音缓缓的泄进她耳中。“我们俩夜夜同床共寝,你真不明白你对我唯一的利用价值是什么吗?你再蠢笨,自从四年前我要了你之后,你也该知道了吧?”
“焰主子!”她的耳垂被他又啃又啮的,弄得身子隐隐微颤。
宫焰的唇移到她微启的樱口,探出舌勾描着她的丹唇,再猛地吻住她羞怯的丁香舌,用力一咬后退出。小石头呢咛的低呼出声,柳眉紧蹩。
“别人不听话也就罢了,连你这颗小石头也敢抗拒我说的话,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你?”宫焰站直了身的笑看她。
顾不得被咬得发疼的舌,她着急的说:“焰主子,别生气,我不是想违背你的话,我只是刚好有一点空,所以才来这儿。”
“既然楼里有不中用的奴才,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你说对吗?小石头。”他仍笑得一脸和善。
她急道:“不要,焰主子,你别赶走梅姐,她真的是前天不小心才摔断了腿,我见她不方便做事才来帮她的,并不是她存心偷懒。”
“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最讨厌没用的废物?”宫焰惊奇的问。
“我知道,但是……”
她还想再说什么,宫焰浮起了一丝不耐烦,直接打断她的话。“把手洗干净跟我回去,看我怎么整治你这颗不乖的石头。”说完他转身要离开,小石头蓦地由他身后抱搂住他。
她央求他说:“焰主子,求你别赶梅姐走,我尝过断腿的滋味,当年我在断魂岭医治瘸腿时,必须先将腿折断再接上,我明白那痛,而且是我硬要来帮她,赶她回去休息的,若是因此害她要被赶走,她会怨我一辈子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每当她这么抱住焰主子求他时,好像很多事情都会有转回的机会了。
宫焰顿住了脚步,片刻才开口,“好吧,反正咱们楼里吃闲饭的人还很多。”
他望向一旁的树上,“白逍遥,你既然闲得发慌、在梅姐休息的这段时间,这些衣物就交给你了,洗好了别忘了记得晾干。”
树上跌下了一个玉面书生型的年轻男子,不过他没真的倒卧在地上,只是夸张的歪斜着身子,一副受了惊吓站不直的模样。
“什么!楼主,我像是个吃闲饭的人吗?若说我是枭魃楼中最最苦命忙碌的人绝不为过的,楼主怎忍得下心否决掉我为枭魃楼流血卖命的功劳!”他皱着斯文儒雅的俊脸,哀怨的隐视住宫焰。
宫焰一派十分认同的点头。“这倒没错,我是误会了你,白逍遥,你一向都很忙,忙着玩女人,应该没空回来楼里躲在树上偷懒,怎么?莫非咱们江南十二家青楼妓院,全在一夕倒闭了?”
刚听到他说的话,白逍遥还算满意的漾起笑,可愈听到后面,他的笑愈僵了。
“楼主呀,你当我白逍遥是什么样的人,我接手经营的十二家青楼会倒闭?想当年我只花了十二两就买下了无人问津的这十二家妓院,在三个月内把它们给搞成全江南最负盛名,男人最爱捧场留连的烟花之所哩。”凡是经过他调教的女人,纵使姿色再平凡,也能回眸一笑百媚生,迷得男人神魂颠倒,忘了自己叫什么姓什么。
他接着挤眉弄眼的看着宫焰,“怎么样,楼主,要不要把宫瑛交给我,我保证不出十天,她一定脱胎换骨,绝对让你满意。”
宫焰赏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白逍遥,你是不是开始觉得人生了无乐趣了?”
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白逍遥忙着扬起讨好的笑脸,呵呵一笑。“哈哈,楼主你别当真,我只是说着玩罢了,你的女人你自己当然会调教,用不着别人帮忙。对了,我是有事回来找祈玉堂的,楼主可有见到他?”他赶紧转移话题,免得待会因为自己多余的“好心”而死于非命。
“他在昌盛赌坊。”宫焰懒懒的瞥他一眼,领着小石头离开前,好心的叮咛,“别忘了把地上那堆东西处理完再走。”
白逍遥翻了翻白眼,想叫他堂堂枭魃楼东座主拈花蝴蝶洗衣,哼哼,再等一万年吧,不过他知道至少要先找人解决掉这些衣服才能走。
回到焰天殿,宫焰直接将小石头带进房中,丢上了床榻。
“焰主子。”小石头明白他想做什么,俏脸瞬间红透了。
宫焰坐在床畔,明明一脸温柔,但低柔醇美的嗓子却吐出恶一毒之语,“还发什么呆,莫非真要我将你丢进妓院,你才能学会怎么伺候男人?”
“不要!”她低呼一声,急忙上前动手为他脱去外袍、鞋子。
宫焰将她揽进怀中,大手探进她的衣襟里,恣意的抚弄,钦强起她的欲望。
“焰主子!”她柔嫩的胸脯在他的搓揉下变得坚挺发胀。
“既然我是你的主子,那表示我想怎么玩你,都可以对吧?”他在她耳边吐着低魅的话声。
她红着脸,身子开始发热。
“回答呀?哑了啊?”他逼她出声回应。
“焰主子,小石头所有的一切都是焰主子给的,你想怎样,小石头自然……”她微顿了下再道:“一切都听你的。”
宫焰满意的在她耳边笑着。
“我的小石头虽然很蠢笨,可有时说出来的话,倒还满令人高兴的。”他取出一只白玉镯套上她的皓腕。“唔,这是给你的奖赏。”
“谢谢焰主子。”小石头瞥着手腕上那只温润的白玉。
她在枭魃楼这么久,也看了不少稀世珍宝,一眼就明白它价值不菲。
“其实,焰主子不需要为我花费巨资购买这只镯子的,只要你吩咐,不管要做什么,小石头都会依你的。”
宫焰冷哼一声,不留情的说:“巨资?你又把自己幻想得太重要了,这只镯子是我在路上捡到的,而且它还掉在一坨屎粪上呢,我觉得它跟你这颗石头简直就是绝配,所以才带回来给你。”
小石头低垂着头闷不吭声。分明就不是那样,但他总爱对她说那些违背心意的恶言恶语。
他粗鲁的抬起她的脸。“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觉得这样一只污移的镯子配不上你,还是你配不上这只镯子?”
“是我配不上这镯子,我知道这镯子没有万两,是绝不可能买到的。”她低声回应。
宫焰冷嘲的说:“万两?你连一两都不值得我花,你也未免太会自抬身价。一名顶尖花魁的开苞价也不过才几千两,你瞧瞧自已那张脸,值得这么多银两吗?”
小石头直视他的俊颜。
“在别人眼中或许小石头不值,可我知道在焰主子眼里,没人比得上小石头,因为……”她十分有自知之明,“小石头是唯一陪伴在焰主子身边十三年的人。”
宫焰发出笑声,伸手捏了捏她的粉颊,怀疑的问她,“你是不是偷偷在练什么功?”
“没有呀。”她一脸不解。
“那怎么会脸皮愈来愈厚?恐怕连刀剑都刺不穿哩。”
原来他是在取笑她,她知道论口才、论反应、论才能,所有的一切一切,她都远远不及焰主子,说也说不过他,只好闭上嘴不再开口,免得招来他更多的嘲弄。
宫焰吮住她微厥的唇瓣,温柔的细细品尝她的柔甜。
“小石头。”他轻唤。“嗯。”
“我要,”他诡笑一声,“进去了。”
“啊……”她没防备的娇吟出声。什么时候她的衫子全教他。给褪下了?又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这邪恶的主子做事总让人摸不清头绪,连两人坐着他都可以……噢唔。
半晌,她躺在他怀里喘息着。他留连在她的胸前逗弄她的花蕾。
“焰主子,”她吟哦数声后才有空开口,“我明天想出去一下。”只要她要离开枭魃楼,都得向他报告,经过他的同意。其实平常她也绝少出去,大多时候都是他带她一道出门的。
“你想去哪?”他问。
“我想到天相寺去。”
他抬眸望了她一眼……
“做什么?”他像在管束自己妻子一样的询问着。
“我想去上香。”他有些诧异的瞅着她,像是听到什么古怪的话。
“谁死了吗?”
“才不是,我是要向神明祈福。啊!”胸前传来一阵猛烈的揉捏,令她惊呼出声。
宫焰轻蔑的开口,“小石头,你是不是傻了,你想求拜也得看清对象,我是你的主子,你该拜的人是我,不是供在庙中的泥人。”
她连忙捂住他傲慢的嘴,一脸的担忧。“焰主子,你别说这种大不敬的话,被神明听到可不得了。”
他拉开她的手,敲了她一记脑袋,冷道:“跟着我十几年怎么还是这么又笨又呆,这下还变得愚痴起来。人间自有人间的法则,岂是鬼神能插手管得了的?否则这世道又怎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小石头听不下他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说辞,上香的决心没变,“那我可以到天相寺去走走吗?”
“明天不行。”
小石头失望的低下了头。
“明天我们要到江苏去,几天后才会回来,回来时你想去干什么蠢事再去吧。”
她闻言笑开了脸。“真的吗?我就知道焰主子最好了。”她伸手热烈的搂住他的腰。
宫焰捏住她的俏脸,嘴上虽没说,但漆黑深幽的瞳眸溢着浓浓的宠溺。“瞧你这张谄媚的小人脸,这些日子我八成让你过得太舒服”。他俯下头咬住她开心的小嘴,一路啃着,一直到她的胸前。
“焰、焰主子,”她喘了声才开口,“你说我们要上江苏,去做什么?”
“当然是有好玩的事。”已经有好几年没人敢再招惹枭魃楼了,这回居然有人敢挑了江苏分舵,还指名向他下了战帖,八成知道他正闲着无聊,特意来让他取乐的。
接下来小石头没空再开口说话,只能发出喘吟之声——
祈玉堂和鬼见忧一起到了马房,讶然的发现小石头竟然也在那里。
“楼主,你要带宫瑛一起去?”祈玉堂忍不住的问。
“不然你以为她怎么会在这里?”宫焰扶小石头上了自己的马。
“可……”只说了一个字,祈玉堂聪明的没再说下去。
这回到江苏去虽然有好玩的事情,却也有几分的凶险,他原以为他不会舍得她涉险的,况且他们只打算去三天就回来。
“她可以替我挡风遮雨,还可以拿来当肉盾挡刀挡剑的,这么多好处,不带着她岂不是挺可惜的。”宫焰微笑的说着,自己也上了马。
“是吗?”祈玉堂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小声嘟嚷着,“你真舍得吗?也不知是谁,冬天要带她出门时,还得小心翼翼的在她身上拢着一件银貂裘,就怕她冷着;夏天时怕风沙吹着她、烈日晒着她,还特地找人织了件薄纱斗篷帮她遮挡。”
“祈玉堂,你的嘴里在咕哝什么?莫非对我有什么不满吗?”宫焰含笑的回首瞟他一眼。
“没有,我岂敢,又不是有九条命说。”祈玉堂跃上自己的马和鬼见忧跟在他身后策马而出,离开枭魃楼。
看得出来,祈玉堂见她跟着似乎觉得不妥,小石头回头向宫焰轻声说:“焰主子,如果不方便的话,这回我就不要去了。”不想为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不会不方便,没带着你我才会不方便。”宫焰和蔼的睇她。
不解他话中之意,她问:“为什么?”
他温言的吐出醇美的嗓音,“出门在外,临时要去找个清白的处子来玩,一时也不是太容易,当然是要带着自己玩惯的人。”
小石头瞠目,无法料到他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焰主子,小石头对你而言,真的就只有这个用处吗?”只是满足他的欲求,别无其他?她不信。
“不然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他笑咪咪反问。
“我以为,我至少还有……”说着她突然顿住,一时竟想不自己对他而言有何贡献。
“有什么?”幽黑的眼瞳闪着逗弄的笑意。小石头闭嘴门声不答,转过头去。焰主子说得没错,她真没什么用处。
“怎么?小石头生气了?”宫焰扳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没有,焰主子说得没错,除了让焰主子……我真的是一无是处。”她沮丧的说。
他含住她的唇瓣吮了下,低声笑着,“对我而言,你有这样个用处就已经足够了,别再给我生病着凉,坏了我的兴致,知道吗。”他拉过白色薄纱织成的斗篷为她这去炙人的烈阳。
她点头,听得出他刚才话中的宠溺意味,所有心上的郁闷稍激消散了一些。
后面不远处跟着的祈玉堂和鬼见忧,瞧着前头马上的两人。祈玉堂摇头纳闷的说:“我真是不懂,他分明就宝贝宫瑛宝贝得要死,为什么嘴上总要说那么恶劣的话?”
鬼见忧点头认同道:“他表现出来的行为愈是宠爱她,吐出的话就会愈恶毒,我在想不是他的脑子异于常人,便是他幼年遭遇了什么特殊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这么怪异的性个。”
祈玉堂想了下说:“我想他小时候八成被人变态的凌虐过,所以才会这样对待自己喜爱的人。”
“你还记得三年前那次,咱们和楼主一块出去五天,结果回来时,发现宫瑛竟身染重病,在床上整整躺了四天,奄奄一息差点没命吗?从那以后,只要离开枭魃楼两天以上,他一定都会带着宫瑛一道出门。”一经提醒,祈玉堂想起了曾有那么回事。
“宫瑛那次生病,他还迁怒到楼里所有的下人,而且一怒之下,将他们全都撤换掉了。”那次楼主不顾任何人的求情,执意将楼里所有的下人全都遣离。他把宫瑛生病的罪过全都责怪到那些无辜下人的头上。认为是他们的疏忽,才会导致他的小石头病重。
“楼主是个很奇特的人,不仅性情如此,连他表现关爱的方式也与众不同,不过,”鬼见忧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知宫瑛是否能领受到楼主对她的心意?”
“换成是我,怕也不会明白吧,他嘴里总是说着那样刻薄的话,没被气死就算不错了,也亏宫瑛能受得了。”
“宫瑛也是个很特别的女子,死心眼得紧,心中只有她的焰主子。”鬼见忧笑道。
“那倒也是,只要能待在楼主身边,她是不会计较楼主那些气人的话。”
前方的马上传来了小石头低低的惊叫声。“啊,焰主子,我不敢了,你别再呵我的痒了。”闻言,祈玉堂和鬼见忧相视一笑。


第四章

夏日的深夜,蝉声卿卿响着,满天星斗璀璨的绽放光华,江苏一间万来客栈最上等的厢房中,传来宫焰低柔的声音。
“小石头,你胆敢给我装死鱼,让我倒尽胃口的话,那么你连唯一的利用价值也没了,不怕我不要你了吗?”即使非常细微,他仍察觉得出身下的人隐隐僵硬的身躯,与微微想抗拒的神态。
看着他俊美脸上漾起的笑,小石头觉得有点委屈,不觉脱口而出,“焰主子,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像个小可怜一样,他轻啄她一口问:“什么事?”
“倘若有一天焰主子真的厌了我,不要我了,那么请焰主子杀了我吧,我情愿死在焰主子手下。”她回亮的眼中泛起泪光。哽着声又说:“因为你若不要小石头,我一定也活不下去了,不是失魂落魄的被马给撞死,也会跌落水中淹死,再不然一定是不吃不喝饿死,或站在太阳下活生生晒死。”
她好怕,她怕自己真的只是他这泄私欲的工具而已,一旦他腻了她,或是瞧上了别的女人,便不会再理她了。
宫焰轻轻的捧着她的脸,俊美的脸上敛去了笑意,深深的睇看着她。
“你这颗傻石头,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吗?”看来这颗笨石头到现在还不明白,他的眸光中从来不曾驻足过除了她以外的女人。
她被他少有的认真神色震住。
“可你每次都说我只是你泄欲的女人而已。”从四年前他要了她后,类似这样的话他都不知说了几百次了。她还记得在她初次时,他竟然说出从今以后她是他专属的娼妓这样的话,尔后他吐出的话也愈来愈难听。
“是没错呀,”宫焰的脸上又泛起了笑意,“这么多年来,只有你拥有这种殊荣,你还不知足吗?”
“可我、我……”她贪心的还想要更多,她希望他对她不是只有欲求,至少还有点其他的,譬如说“喜欢”之类的感情。
她曾听楼里其他的女孩提起过,与意中人在一起时的绵绵情爱,她是知道他疼她,可她不明白他对她究竟是否存有爱意,那种书中说的男女之情。
“你怎样?”他宠爱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没什么。”喘低了半晌,她终究没敢开口说。她不该再贪婪的奢求其他的,能伴在他身边朝夕相处,上天已算眷顾她了。
“小石头,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你不知道我不喜欢有人话只说一半吗?”
“我,”她抬起晶亮的水眸直视他幽黯的眼,“小石头想求焰主子,让我永远跟在焰主子身边伺候。”
宫焰唇畔的笑意直漾进黑瞳中。
“那可要看你能不能把我服侍得舒舒服服的.你晓得我最讨厌没用的废物了,嗯。”他柔魅的嗓音中含着暧昧的语气,手握住她胸前的丰盈不停的揉捻。
小石头的脸发烫着。
“焰主子,小石头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服侍你。”她的身子被他撩动起灼热的情欲,可她的心暗暗的冀求着,除了她的身子,他对她能有那么一丝的情意,她不求多,真的,只要一丝的柔情就好。
“那么现在好好的满足我,再胡思乱想,坏了我的性致,小心我整治你这颗蠢石头。”
翌日,吩咐了小石头留在客栈等他回来,再派三名护卫留下除保护她,宫焰和祈玉堂、鬼见忧领了七名弟兄往西边的狼山而去。
宫焰毫不在意的扫视了一眼前方的五、六十人。
祈玉堂望住他们问:“就是你们挑了我们江苏的分舵?”
“没错。”为首立在中位一名穿着黄袍,脸色青白的中年男子,一双如豆般的小眼盯在宫焰脸上,那神情像是想茹饮他的血,大啖他的肉。
“你们敢指名道姓的要我出面,不会是无名无姓的鼠辈吧?”宫焰俊颜含笑的看向前方三名领头的人。没忽略他们三人脸上凝结的恨意。
黄袍男子阴恻侧的开口,“宫焰,难道你忘了我们是谁吗?”瞟到五匹马朝他们奔来,那几人朝他打了个暗号后,策马走到人群的后方,他青白的脸上陡地浮起了一抹冷笑。
“以阁下这副尊容,确实不容易教人记住。”宫焰凉凉一笑,暗示自己对他们毫无印象。
他当然也看到对方阵容又加入了五人,不过他并不以为意,就算他们再多出数十人,他也不认为他们能扭转得了今日的结局。
“天绝门的掌门是我的大哥。”黄袍男子吐出自己的身份。“
站在他左边的人也恨声道:“我是地狱帮的护法。”
右首的人则说:“我是灭天教的堂主。”
宫焰恍然大悟,闪起夺目的灿笑。
“哦,原来当年我善良的还留下了你们这些余孽,那么,你们这次是来找我报恩的吗?”
“宫焰,我们要你血债血偿!”三人不约而同的发出索命的要求。
祈玉堂一脸钦佩的望着他们。“你们真有勇气,当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这回竟活腻了,急着想上阎王殿报到。”
黄袍男子森然的瞥看他一眼,再将恶毒的小眼定在宫焰的脸上。
“哼,这次谁生谁死,还在未定之天呢。”
“是吗?莫非你们练了什么绝世神功?”宫焰俊颜上的笑加深,眼前这些人的身手有几两重,他一眼就看透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我们有一样法宝。”立在黄袍男子左边的男人阴森一笑。
宫焰唇畔依然挂着微笑。“莫非你们遇上了神仙,送了你们收妖的法器?”
“宫焰,你尽管笑吧,待会你就笑不出来了!”黄袍男子眯起已小得不能再小的眼,看向右侧的男人,那男人随即拍了拍手身后的手下,倏地由最后方的马背上送来一具用黑布包裹起的条状物。
视线落在那黑物上,宫焰心头猛然无由来的一震。
那东西被立在地上,黑布被一柄刀挑落。
当露出里面包裹之物时,宫焰俊容上的笑意尽失,取而代之的是峻厉的冷笑。
祈玉堂和鬼见忧则暗暗倒抽了口冷气,宫瑛竟然落入了那群人的手上!
“怎么?你笑不出来了?”黄袍男子一把大刀早已架上了小石头的粉颈,得意的看向宫焰。
三年前,他无意中遇到一个被枭魃楼遣离的下女,从她的口中,他得知了一些有关宫焰的事。
他原以为宫焰真如他外表那般漠视一切,什么都不在乎,但在一番问话中,他察觉到了宫焰的弱点——一个他养大的婢女,以至为了她的得病,而迁怒驱离了所有的下人。
在那时,他心头原先快熄灭的复仇之火,又重新燃起了巨大火焰。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弱点,他岂有放过之理。
于是他暗暗的筹划了三年,招兵买马,联络了同样与宫焰有仇的人,终于等到这个报仇的时刻。
今日在确定宫焰他们都离开了客栈,前来赴他战约后,他预备暗中埋伏在客栈附近的人马,便袭击了奉命保护这女人的那三名护卫,抓来了她。
宫焰的嗓音如霜雪般冰冷,眼神中则燃起炼狱般的烈焰。
“倘若你们不立刻放了她,我保证待会你们会想哭都哭不出来。”
“我们会放了她,在你自我了断之后。”黄袍男子和身边的人响起了快意的大笑。
对手神态的转变,给了他们莫大的自信。今日这场复仇之战,胜利已然可期,只要除掉了宫焰,其他的人都不足为惧了。
那震天的嘎笑惊醒了昏迷中的人。
小石头一睁开双眼,就觑见了前方凝着俊脸的宫焰。
“焰主子,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说着她瞥到颈上有一个亮晃晃的东西和一抹凉意,她垂眸一看,呆了呆,一柄大刀的刀刃正密密的贴合在她脖子上。
她茫然的望住宫焰,不太明了眼前这怪异的情势是怎么回事?是焰主子在跟她开玩笑吗?
“呃,焰主子,小石头做错了什么吗?”奇怪,她记得他不是叫她待在客栈里等他吗?怎么……咦,啊,对了,她听到有人打斗,于是开门出去瞧,然后眼前一黑就……
宫焰抿紧的眉吐出低语,“没有,你乖,不要说话。”
黄袍男子猖狂的扬声,“宫焰,你自己选择吧,是要她死,还是你死?”
十年了,当年毁门灭家的恨,今日他要宫焰用鲜血来偿还。
祈玉堂和鬼见忧严肃的相觑一眼,楼主最宝贝的人落在敌方手上,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大不利的。
小石头纵使不解眼前的局势,也霎时明白这个拿一柄冰冷大刀架在她颈上的人,正在威胁她的焰主子。
“你不要胡说,焰主子才不会死。”她不高兴的怒嗅黄袍男人。
“他舍不得死,你就得死。‘他阴森森的话拂在她脸上,他手上一用劲,便在她颈间割出了一道血痕。
小石头吃痛的拧起了眉。
“宫焰,这丫头的颈子可禁不起我手上这把刀,我只消再一施力,她可就香消玉殒了。”
“焰主子,你用不着管我,小石头不怕死,你别被这个人威胁了。”顾不得脖子上的痛,她只怕她的焰主子为她吃了亏。
“哼,不知死活的丫头。”黄袍男子存心教训她,刻意的加重力道,霎时她粉颈上溢流出鲜血。
“住手!你敢再伤害她,我会教你后海曾活在世上!”宫焰的俊颜阴晦得宛似被罗刹附了身,森严冷峻的眸光勾出嗜血的炽芒。
黄袍男子猛地浑身一粟,他同时也察觉到他身边的几人暗暗的后退了几步,他不想示弱,努力稳住脚步不退。“你以为我真不敢动手吗?我下战书时就豁出去了,就算杀不了你,我也要让你痛不欲生。”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猛地再加重手动,于是由小石头颈上流出的液体更加的腥红。
宫焰冷霜的嗓音飘出,“你真想要我死吗?好,我可以让你如愿。”他会让他永生永世都后悔,千不该、万不该伤害了他的小石头。
“不要!焰主子,小石头不值得焰主子这么做!”小石头激动的凝降他。她绝不能拖累他,成为他的负担。
再望他一眼,她毫无畏惧的伸颈向大刀狠狠的撞去。
够了,有他刚才那一句话,知道他竟愿意为她而死,她已经有足够的勇气步向黄泉之路,即使她化成了鬼魂,她还要继续的跟着他。
黄袍男子一愕,没料到她竟会这么做,手中的大刀瞬间随着小石头的身体一起跌落地上。
“不——”凄厉的一吼震慑住了所有的人,宫焰眼触到地上那抹人影时,冶艳得不再像是人眼,犹似修罗之眸,幻化出惨烈的杀戮。
狼山登时仿佛陷入了火焰炼狱,顷刻之间响起了无数的惨嚎,鲜血濡染了黄沙,尘土上布满了断肢残体,勾魂使者只在一旁静候,还未出场,因为那些残体的主人仍未咽下最后一口气,无法勾走魂魄。
痛苦的呻吟嚎叫掩盖掉了风声、鸟鸣声。
祈玉堂和鬼见忧在惊愕后回神,骇然的瞪着化身为修罗厉鬼的宫焰。
“我、我们要不要阻止楼主?”祈玉堂听得出自己的声音有一丝的战栗,他有种错觉,以为此刻置身的不是人间而是冥府。
痛快的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想死死不了,他相信此刻那些人一定万分的懊悔方才的作为吧,可惜的是,再深的悔恨都无法挽回什么了,修罗的悲恸无法得到填平,恐怕他们的痛苦便一样无法得到解脱。
鬼见忧咽了下唾沫,看向地上的娇弱人影。“现在谁也阻止不了他,我去瞧瞧宫瑛,希望她还有一丝气息尚存。”
他上前蹲下来,诊视了一下那娇弱毫无生气的人儿。
片刻,他惊喜的叫道:“啊!她还没死,楼主,宫瑛还有一口气。”不知算不算奇迹,那伤竟偏了一寸,没割断她的咽喉和颈脉。
狂戾的人闻言,瞬间停住了施虐的手。
※※※
床边三日三夜未曾合眸的人犹不敢闭目,深恐一闭上眼。床上的人儿就会自世上消失,他必须守住她,为她赶跑妄想来勾魂的牛头马面。
“你太不乖了,看你好了之后,我怎么惩罚你这颗不听话的石头。”他嗓音暗哑得犹如快断流的溪水。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轻抚她昏睡中的苍白容颜。
“你向天借胆了吗?竟敢这么吓我!”细心的察觉她失了血色的唇瓣十分的干燥,他取来一旁的巾帕,沾了茶水抹在她的唇上。
床上人儿浓密的眼睫掀动了下,微弱的呻吟轻轻的由沾了水渍的双唇吐出。
“焰主子……”
“我在这。”他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盯着慢慢苏醒的人儿。“小石头,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我在这。”
小石头睁开了紧闭三日的眸子,涣散迷蒙的眼神逐渐的凝聚,定定的瞅看眼前的俊容半晌,干涩的喉咙吐出沙哑的嗓音。
“焰主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一时不明白,他看来何以如此的憔悴,下巴还冒出了些许的胡鬓。
深幽的瞳眸凝住她,宫焰失笑三日的容颜,重新绽起了笑容。
“你还敢问,再有下次,我一定饶不了你!”他纠结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她提手想抚摸他的俊脸。
“是,小石头不敢了,焰主子。”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知那略显瘦削的脸庞令她心疼。
宫焰把她的手熨贴在自己脸上,感受她手心传来隐隐的温热。
“再有下一次,我就不要你这颗小石头了,听见了吗?”
“我、我知道了。”她一脸困惑,还是乖乖的回答。
他警告的说:“不是只有知道,你要给我记住,记得牢牢的,不准再发生一次这种事。”
“嗯。”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她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却牵动了颈上包扎的伤口,她痛呼一声。
“你给我躺好!”宫焰慌忙的扶她睡好,检查伤处有没有再沁出血渍。
“好痛!”她眉目都纠了起来。
“还能不痛吗?那么深的一道口子虽是责备的语气,他的眼中却注满了心疼,恨不得那伤是在自己身上。
疼痛惊醒了沉睡的记忆,小石头记起了先前发生的事,她被别人挟持了威胁焰主子,然后……她情愿自尽也不愿连累焰主子,所以……
“啊,我没死?”
“你那么想死吗?”宫焰眼中倏地燃起炽芒。
“不是。有焰主子在,我才会不得死。”她连忙摇首否认,却再度牵动颈上的伤,忍不住低呼出声。
“你再给我动一次试试看!”她每一分疼痛都像直接撞在他心上般,揪着他的心。
“是,焰主子别生气,我不敢了。”她乖巧的动也不敢动。“后来怎么样了?焰主子,我为什么没死?那些人呢?”小石头好奇的问。
忆起三日前她撞向利刃的那幕,仍令宫焰余悸犹存。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都不准,听到没有?”
她霍地省悟他是在疼惜她颈上的伤,忍不住笑开小脸。
“可我更不愿看到焰主子死呀,当时那情景我怎能拖累焰主子呢,我情愿自己死,也不要焰主子死。”
“你这个蠢蛋!”宫焰低骂她一声,将她轻拥在怀中。“你以为我宫焰是什么人,凭那些杂碎威胁得了我吗?”
那时他只是虚与委蛇,伺机谋得空隙再出手救她,谁知这个傻瓜竟然当真了,一头撞向那大刀。
何况他若真自裁了,他相信那些浑蛋也绝不会放过她的,他们一定会在他死后就一刀杀了她。他活着才是她生命的保障。
“对不起,焰主子。”她仰起脸,清楚的觑到他脸上流露出的怜宠和万分的呵疼。胸口一热,心一暖,不再觉得颈上的伤会痛了,她偎向他胸膛,柔声道:“以后我都听焰主子的话,焰主子不爱的事,小石头一定不做。”
“记住,倘若你再敢不听话,我一定不要你这颗石头了。”他凝然的声音沉沉的吐出。
惊悸的心直至此刻才渐次的平息,宫焰的脸上再度挂上了惯常的笑颜。
吩咐小二送上了热粥,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吹凉喂进小石头嘴里。
小石头娇笑的吞下喂到唇边的稀粥,她爱死了他心疼她的神情,那让她觉得好幸福,尽管没有甜言蜜语的情话,却让她甜到心坎里去了。
※※※
一碗墨色的汤药仍氤氲着热气,坐在桌前的人锁着眉瞪着那药汁,不禁唉声叹着气。
喝了两个月这入口即苦得呛人的药,一瞥见这黑色的浓稠液体,她的肠胃就开始作呕。
抬眸见四下没人,一个念头闪过,她端起药汁走到了窗前想倒了它,可又一个念头掠过,想到若是被她精明的主子知道这件事,那会比喝这苦死人的药汁更惨。
于是她再这回了桌前坐下,心想还是乖乖的一口喝完吧,可还没沾到唇,她的喉咙便不由得紧涩了起来。
“小石头。”一听到背后传来了这声呼唤,她慌张的赶紧仰头,顾不得苦了,咕噜咕噜的喝下漆黑的药汁。
“焰主子。”看到与宫焰一起来的还有鬼见忧,她望向他。“神医,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为你做最后的复诊,”他曾见一旁的空碗,知道她刚喝完了汤药,笑着道:“若没问题就用不着再吃药了。”
小石头闻言如获大赦般欣喜。
“真的吗?”太好了,她总算可以脱离那苦药的荼毒了。
鬼见忧探指为她切脉后,再察看了一下她的伤处。
“很好,完全复原了。”
他的话令小石头笑逐颜开。
“焰主子,你听到了吗?神医说我好了,不用再吃药了。”
宫焰站在她身前,垂眸睇着她开心的小脸,轻抚着她一头青丝。
“我又没聋。”他比她更高兴,因为他整整忍了两个月,鬼见忧的话也等于宣告他可以解禁了。“既然好了,这会儿轮到我来算账了。”
小石头微讶。
“什么?”她跟焰主子哪有什么账好算?
宫焰挂笑的脸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你蠢得把自己弄得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就这么原谅你的愚昧行径吧?”
“我、我,焰主子,我不敢了。”她惊惶的讨饶。他那的热逼视的眼神,让她明白自己刚才开心得太早了。
鬼见忧识趣的悄悄起身离开焰天殿。
“我养你这颗石头十几年,你知道有多辛苦吗?别人只用教两三遍就能学会的事,我得教你五、六次你才能学得会,连为我绾个发髻都教了你好几天。”宫焰幽遂的眼瞳微敛,手滑到她染着红润的脸上。
“可你竟然笨得差点把自己弄死,想让我花费了十几年的心血一笔勾消,这笔账,小石头,你说说咱们该怎么算呢?”
她一脸自责。“对不起,焰主子,你想怎样惩罚小石头我都依你,只要能消了焰主子的气就好。”
“哼,你这张小嘴倒挺会说好听的话哄人。”宫焰山怀中取出了一条通体莹绿的翡翠所雕琢的链子,戴上了她的颈间,遮掩住那里留下的一道醒目的疤痕。
鬼见忧的医术虽高超,却仍无法完全的消除她曾受过伤的痕迹。
每次见到她颈上的疤,就会令他忆起当时的景况。仅管已事过境迁,心仍会无端的再扯痛一次。
“你把自己弄得这么丑,你说我该怎么惩治你?”宫焰将大手探进她衣襟内,抚弄她柔软的胸部。
她受伤两个月,他也整整隐忍了两个月,该是她好好的补偿他这两个月来所受的活罪了。
“焰主子!”随着他大手的抚弄,她低呼一声。
宫焰横抱起她走往里面的寝室,两人一起倒向大床,他狂烈的吮住她的唇瓣,撩拨的手逐渐的加剧,唇舌吞下她口中所有的娇吟~~
“小石头,接下来的日于,你最好努力的满足我,嗯。”
“唔,小石头知道。”明白他的意思,她尽力的迎合他的需索。
锁住两个月的欲望如出押的猛兽被释出,激狂的身子贪婪的一再向身下的娇躯索讨积欠两个月的欢情。
将自己的精华释出,宫焰停止了猛烈的侵略,脸埋在她的粉颈间,幽沉的眸子触见她颈上的翡翠链子之际,嗓音轻柔的飘出,再三叮咛。
“记住,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取下这翡翠,知道吗?”他怕再看见那差点夺走她性命的伤疤,不希望日后在与她的欢爱中,突然忆起当日令他心肝俱裂的一幕。
“嗯,知道了。”她柔顺的应道,胸前仍急速的喘息着未得平复。
他的欲望再起,她还没调匀气息,便又再一次攀向高峰。


第五章

距离小石头上次向宫焰提起要到天相寺上香,已隔了三个月。
看着庄严无比的神像,她呆愣愣的不知该怎么做,只好问跟着一道来的另一名女子。
“柔丽,要怎么上香?”柔丽是柔春的妹子,柔春回家时染上了怪疾,没几天就不治死了,所以由柔丽代她回来上工。
柔丽聪明伶俐,又生得俏丽明艳,所以管事就准了她留下来,接替柔春在焰天殿的工作。
“咦,瑛姐姐,你不知道吗?”她诧问。她十八岁,比小石头小两岁,因此很自动这么称呼她,不和旁人一样叫她瑛姑娘。
“我没进庙里上过香,这是第一次来。”小石头腼腆的回道。她的焰主子一向不信鬼神,所以在这之前,她从来不曾拿过清香膜拜过。
“原来如此。”柔丽热心的告知她该怎么做。“瑛姐姐拈完香后,双手合十跪在神前,报上自己的姓名,然后再把想祈求的事情小声的告诉神明就可以了。”
小石头听完后,虔诚的跪拜在神前,以轻得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响前说着。
“神明在上,小女于名唤宫瑛,今日是特地来祈求神明庇佑焰主子的,江湖中很多人都说焰主子的坏话,可他其实是个好人,他是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但他也做了很多的善事,只是他没说出来,所以没有人知道。”
顿了下,她继续说:“至少他每个月都会捐五百两银子布施给善堂,他也救过很多的人,像晴儿姐、白逍遥、祈玉堂,他们都受过焰主子的救命之恩,当然不止这些啦……”
她努力的想着,终于给她再想起了一事,于是轻启粉唇再述,“还有像上回黄河水灾,他便开仓放粮呢,虽然他是一时好玩跑去打开太守私屯的粮仓,想看太守跳脚的模样,可那些米粮真的救活了不少人呢,所以请神明保佑焰主子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不要降灾给他。”
说着她双手合十的拜了拜,再前喃喃轻道:“倘若真有祸事的话,请您降在我身上吧,我情愿替焰主子挡灾受劫,因为一切都是我的错,不是焰主子不好,那些坏事其实都是我做的,不是焰主子做的,您别把那些事记在他头上,算什么因果账。”
最后她又磕了几个头才站了起来。
“这样就好了吗?”
“这样就可以了,瑛姐姐刚才向神明求了什么?”柔丽收拾好祭拜的物品,走过来问。
“祈求神明庇佑焰主子。”
“瑛姐姐对楼主真有心。”她在来这里之前,早已听柔春提起不少枭魃楼的事情,尤其是宫焰和宫瑛的事,所以十分熟悉有关他们的一切。“
“不,是焰主子待我太好了。一走出天相寺,小石头立即眼尖的在一颗树下发现了宫焰的身影,她开心的奔了过去。”焰主子怎么会在这里?“
“你的傻事做完了?”宫焰瞄她一眼。
“嗯,拜好了。”
宫焰扶她上马,朝另一旁保护她来的两名枭魃楼护卫道:“你们先回去。”说完便策马离开。
小石头发现他不是走向回枭魃楼的路,奇怪的问:“焰主子,我们要去哪?”
“带你去一个地方。”两个时辰后他们上了一座山,来到一处隐秘的树林内,那里有一座小湖。
“这里好清幽,湖水蓝得好美。”夏日烈阳正炙,小石看着湖光邻邻,不由得蹲下身,探手拨弄着清凉的湖水,突然瞥见宫焰已经宽好衣,裸身下水了。
“还不下来,发什么呆。”
“光天化日之下,要脱衣在这湖里……”她悄脸登时一红,怎么也不敢就这样在野地光着身子。“焰主子,你洗就好了、我在一旁替你看着。”
“今天上香时,你向神明祈求了什么?”他突然问。
“呢,我求神明保佑焰主子平平安安。”她像做了坏事被抓到的小孩般,不敢直视他。
“你脸色不太好,”宫焰含笑眯着她。“该不是向神明撒了什么说,所以觉得心虚吧?”
她脸色微微一变。
“我、我哪有。”焰主子知道了?!怎么可能?
宫焰走上来扯掉她的衣裳拉她下湖。
“有没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在她耳旁呵气后,一口咬住她的耳垂逗弄着,一边阴森森的说:“撒了那么多谎言,公然欺瞒神明,你不怕阿鼻地狱在等着你吗?”
“我、我、我……”她小脸蓦地惨白。
那不算欺骗神明吧,她没有说很多话,不过才几句而已,至少焰主子对她而言是个好人呀,而且那五百两银子也是他给她的,自然算是他布施的。
宫焰吻住她的小嘴辗吮着,大手在她身上四处游移,撩拨点火。
“焰、焰主子,别这样,在外面不妥。”她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他的手不安分的抚弄她的身子。
“你忘了你说过我想怎么玩你,你都依我,唔,莫非你这也是在骗我?”他低柔的声音在她胸前响起。
“不是,只是大白天的,也没个遮掩,咱们就这样在湖中,不、不——啊噢唔,焰主子,喔,别——”她抱紧了他娇吟不已。
“很新鲜吧,看来你很喜欢呢。”
“焰主子——”她口中除了吐出他的名字外,无法再说别的话,当然还有她一声声低回不已的呻吟。
半晌,她身子虚软无力的靠着他,小脸一片红晕。
“怎么了?”宫焰细心的察觉到她的不适。
“没什么,只是全身没劲。”她有气无力的道。自从她伤好后这近一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要她,要得既猛又烈,让她很吃不消。
他抱她上岸,发现她似乎真的有些虚弱,走到马旁取来巾子为她拭干身体替她穿妥衣物,也取过自己的穿上,两人在树旁坐下,让她靠在他的胸前。
“可能在湖里泡太久了,你先休息一下。”拿着巾子擦干她的湿发,宫焰用手指重新为她梳理一头青丝。
“焰主子!”小石头低喃。她爱极了他这样的对待,随着他手指的抚触,油然生起一股无比的幸福之感,深深的填满她所有的知觉。
这不是第一次,他常为她拭发,每回她的心总会被他轻柔的举止简惑得仿佛置身云端,飘飘然的忘了自己是谁。
她想接过巾子也为他拭干头发,可浑身乏力,使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趴在他身上,希望待会可以恢复精力。呵……好困哦。
“小石头,你有什么愿望?”宫焰在她耳边轻问。
她直觉的哺道:“我希望可以一辈子都和焰主子在一起。”她一边回答,一边已困倦得忍不住闭上了眼。
轻啄她的丹唇,宫焰低语,“我会让你如愿的。”
可惜小石头已昏昏入睡了,无法听到他的话,否则她可能会兴奋得跳起来。
睇了一眼床上的小石头,宫焰和蔼含笑的注视着鬼见忧。
“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四个字的字面意思呀,没多深奥的含意。楼主会不懂吗?”鬼见忧也回他一个和气的笑脸。
宫焰的眼神透着一丝危险,仍是笑咪咪的说道:“鬼见忧,你在整我?还是开玩笑?”
“没有,我岂敢。”他一脸正色的回答。
“但你说的是纵欲过度,我想不是我听错,就是你说错话了?鬼见忧。”
他肯定的回复,“楼主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宫瑛的症状确实是纵欲过度导致的阴虚火旺,她这两个月最好禁欲,不要太劳累。”
宫焰支着下巴坐在床边,看着俏脸红得像煮熟虾子似的小石头。
“你跟他串谋好了是吗?”
她急急辩解,“我没有,焰主子。”被人说纵欲过度,她早已羞死,没脸见人了,哪敢拿这种事和人串通呀。
“那要论纵欲过度,也该是我呀,怎么会是你?”他一脸质问。目光紧紧锁着她,拉住薄被不让她藏住红得快烧起来的脸。
鬼见忧代她回答,“楼主,你身强体健,内劲雄浑,底子深厚,纵使夜夜狂欢也不会有大碍,但宫瑛体质较虚,禁不起没有节制的需索。”
宫焰笑得好不温柔,轻声的说:“那么鬼见忧,你说这下该如何是好?她这虚弱的身子,可有什么方法可以治好?”
“我会帮她调制一些滋补的药,不过要让她最快恢复的办法是……”鬼见忧忍住笑道:“最好忍耐两个月。好了我这就去开药让人煎来给她。”说毕他旋身离开。
谁都知道宫焰除了小石头外,并没有其他的女人,她受伤时,他已经自动禁欲两个月了,这会儿又要他两个月不准碰她,非逼得他抓狂不可,鬼见忧当然得尽快闪人,免得被他给剁了。
宫焰一双幽黯的瞳眸盯住床上的小石头,伸手抚着她红通通的脸。
他低柔的问:“我真有做得那么过分吗?”昨天回来,她休息了一整日,气色还是不太好,所以才找鬼见忧来诊治,但他绝没料到,竟会得到那样可笑的答案。
她诚实的点了下头。
“你一天都要好几回,而且不分白天晚上。”她嘟嚷的说不口,这她要怎么见人哪,竟然被神医诊出纵欲过度,那好似在说她是个很淫荡的女子。
“你把身体给我养好一点,连我这点需求都无法满足,我这点需求都无法满足,我真不知道你这颗小石头还能做什么?”阴森森的瞧着她,宫焰吐出醇柔的嗓音,俊美的脸笑得令人目眩。
“焰主子。”小石头惊慌得连忙爬了起来,伸手紧抱住他的腰,急切的想证明自己对他还是有用之人,“我没事的,焰主子,只要焰主子想……我随时可以服待你。”
他轻揉她的发丝。“明天起我教你练武,你这颗驽钝的石头可别给我偷懒,两个月后要是底子没变好一点,你瞧我怎么收拾你。”
“练武?”她呆了呆。
“明天晚上开始。”既然不能做爱做的事,只利用那时间做点别的。
“可我很笨,学得会吗?”她迟疑着,担忧着把话先说在前头。“焰主子,你也知道小石头不太聪明,你不能因为教不会我而生我的气。”
宫焰含笑刻薄的说:“我知道你的资质确实很差,我对你没有什么期望,你只要体力有进步就成了。”
瞥见一旁桌上搁了一本书,他拾了起来翻看了一下。
“你就是看了这种书,所以才想去上香?”
小石头低头不语。她知道他才不会信书中那套善恶到头终有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话,对那些他只会嗤之以算,再恶言批语一番。
“你那么闲,有空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书,不如给我做套衣裳。”
“什么?”她倏地抬头。
“你听清楚了,十天后,我要看到你亲手做出一件衣裳,有问题吗?”他微笑的问。
“焰主子!”小石头不由得手心发汗。她从小没学过女红,跟在他身边更没人教她,等她这两年想学时,似乎做不来了。
她不没想过要为他做,可她的手艺非常的拙劣,别说登大雅之堂了,简直是连看都不能看,所以她从来都不敢献丑,藏拙的道理她至少还懂。
宫焰笑意盈人的说:“你知道什么叫亲手做的意思吧,难得你能对我做出一点点小小贡献,想必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不要啊,焰主子!小石头在心中低喊,但没胆说出来。
※※※
鬼见忧的忧天庐里传来阵阵狂笑声,此刻白逍遥和祈玉堂捧着肚子,不顾形象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喂,你们两个节制一点,笑得这么猖狂,万一让楼主听到就有你们好受的了。”鬼见忧好意的提醒那两人。
白逍遥笑得眼泪都喷了出来。
“嘿,这真是我有生以来遇过最好笑的事了,哈哈哈,这种事要是传了出去,不知有没有人会相信。”
祈玉堂也笑得嘴巴酸。
“因为宫瑛上回的伤,楼主才禁欲两个月,这回又……咱们最好也小心一点,欲求不满的男人脾气会很暴躁,动不动就发火,小心别在这时候惹到他。”
白逍遥笑说:“怕什么,是宫瑛要禁欲又不是楼主,我手下那么多女人,随便找个来就可以解决楼主的问题了,或者可以让楼主自己去挑选。”
鬼见忧摇头。
“楼主不可能再找其他的女人,咱们旗下经营青楼也有八、九年了,这么多年来,楼主可从不曾碰过那些女人吧,我记得不错的话,楼主还是直到宫瑛十六岁那年才要了她。”
白逍遥笑呵呵道:“在宫瑛之前也从没见他有过别的女人。”
“我猜宫瑛可能是楼主的第一个女人咧,想不到像他这样的男人会这么纯情,该封他个天下第一大情圣。”
“是呀,跟你这只滥情的蝴蝶比起来,楼主无疑是天上的白云纯洁无暇,你就像地上的烂泥任人践踏。”祈玉堂忍不住的嘲弄他。
白逍遇不怀好意的抿嘴笑。“我是烂泥,那你这个赌徒算什么?痴情男子?怎么样,三十万两筹好了吗?我给你的期限只剩不到二十天哦。”
祈玉堂用想杀人的眼光模了他一眼。
“白逍遥,你这次的大恩我一定会记住的,下次总有机会可以还给你的。”
“呵呵呵,我等着你报恩,可你得先过了这关再说呀。”他回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
几匹锦布搁在桌上,地上则掉落了不少裁坏的布块。
“不成,还是做不好,我真是笨。”小石头沮丧的看着缝得乱七八糟的衫于。频频叹着气。
“不要紧,瑛姐姐,慢慢来,这种事急不得的,你不是从小学起,当然一时做得不顺手。”柔丽轻声的安慰她,眼中却闪过嘲笑的眸光。
“只剩下两天,我可能赶不出来了,一定会挨焰主子罚的。”
“可惜楼主又不让人帮你,不然,我多少可以帮瑛姐姐分担做一些。”柔丽遗憾的说道,斟来了一杯水给她,“先喝口水歇会儿吧!”
小石头拿出两张银票交给柔丽。
“我这几天没空出去了,你明天帮我把这笔钱送到城里的莲花善堂好吗?”
“两千两!这么多钱,是要布施给他们吗?”柔丽接过,明眸一亮。
“嗯,善堂里的何大娘把自己的宅子拿出来,收养了不少无依无靠的孤儿。”
“这些钱是楼主给瑛姐姐的零花?”她之前听来的不是五百两吗?怎么会变成两千两了?
小石头没有隐瞒的点头。“以往焰主子都是给我五百两,可这个月焰主子不知为什么给了我两千两?你都送去了吧,让那些孩子可以吃些好吃的,再做几件衫子穿。”
“瑛姐姐,你真是善良。”柔丽将银票小心的收进衣袖的暗袋里。
“不是我,这些都是焰主子的钱,做好事的是焰主子。”小石头急忙道。
“他待你真好。”她艳羡的说:“他让你跟他同睡一房,吃的、穿的也跟他一样,天下大概找不到这么好的主子了。”
小石头颔首。“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上了焰主子。”她笑得一脸灿烂。
柔丽注视着小石头颈上和腕上的东西。
“瑛姐姐,你颈上那条翡翠链子可以借我瞧一下吗?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链子,通体莹绿,整条都是用最上等的名贵翡翠镶嵌而成。”
小石头犹疑了下。“焰主子吩咐过我,颈上的这条链子不准拿下来。”
“为什么?”柔丽有点不高兴,以为是她舍不得借她看的推托之辞。
“因为我颈子上面有一道很丑的疤。”她轻轻的拨开了覆在颈上的翡翠,露出那道疤痕。
“噢!”柔丽想起了她之前受伤的事。“楼主对瑛姐姐真好,居然特意打造了这么昂贵的翡翠链子给瑛姐姐遮住伤痕。”
小石头幸福的微笑着。是呀,焰主子待她真的很好。
柔丽转而望向住她腕上的白玉镯,“那你手上那只镯子可以借我看吗?”
“这个就可以了。”小石头点头脱下了镯子。
柔丽接过,火热的眼神痴迷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白玉真是美极了,毫无瑕疵,一定很名贵吧?”
“我想是吧。”她也不知真正的价值。
柔丽一直抚着那温润滑腻的质地,舍不得交还给她,再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归还。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负责膳食的丫提捧来了两只竹篮。
“瑛姑娘,我送晚膳来了。”
小石头连忙将桌上的布料清到一旁,让她将篮中的菜肴端放好。
“翠姐辛苦了。”小石头和善的说。
“不会,那我先下去忙了,明早再来收拾。”
她前脚刚走,宫焰后脚便进来了。
“柔丽见过楼主。”她赶忙福身。
“没有你的事,你下去吧。”见她仍没动,宫焰睨了她一眼。
“楼主,柔丽有一事想求您。”她垂眸不敢看他,柔声道。
“喔?”宫焰坐了下来,伸手揽过小石头坐在自己腿上。
柔丽微微张眼望他,一脸恳求的说:“求楼主再给瑛姐姐一些时间,瑛姐姐以前少有机会碰那些针线女红,一时做得还不太顺手,看瑛姐姐这几日那么着急,柔丽实在不忍心。”
她不懂,像他这般出色俊美的男人,为什么会中意宫瑛那种平凡的女人?至少她的相貌就比她美艳太多了,而且还比她聪明伶俐。
宫焰唇边浮着微笑,望向怀中的人。
“你还要几日才够?”
“我……”小石头一时没料到柔丽竟会这么说,有点错愕的看了看她,才小声回答,“五天。”
宫焰点头。
“好吧,那就再多给你五天,”他捏住她的俏鼻说道:“届时你可别再给我找借口。”他抬头扫了一眼仍站在那里的柔丽。
毋需他开口,他的眼神已教柔丽知道自己不该再留下,于是她急忙退了下去。
“焰主子,我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小石头才开口,面前就搁了一碗黑漆漆的汤汁,她苦着脸。她这几个月怎么跟这些汤药特别有缘,好不容易伤才好,这会儿又得被逼着喝补药。
“你想不听话吗?”宫焰微笑地问。
“小石头不敢。”她只好认命的端起来皱眉喝下。
桌上的菜也教她倒尽胃口,每一道菜都是用药材炖煮的。
宫焰夹了一口菜喂她。
她无奈的张口吃下去。看来,焰主子是吃药膳吃上瘾了。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她愣愣地问。不解他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你在禁欲、不是我,对吗?”宫焰笑容扩大,显然因为自己所想到的事而十分开心。
提到这事,小石头脸上蓦地飞上两朵红云,但一个念头霎时跃进脑子,使她的脸色突然惨白。
“焰主子,难道你想……”她额声问:“找别的女人吗?焰主子,我可以服侍你的,你不要找别人!”
小石头双手死命的搂紧他。
“这确实也是一个方法,不过,你刚说你可以对吗?”宫焰诡笑的瞅着她。
她慌忙的用力点头。
“是,只要焰主子想,我随时可以。”就怕他真的不要她了。
“好,不愧是我的乖石头。”他满意的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之后,笑盈盈道:“懂了吗?不明白也没关系,待会我们就试试看,我想……”他轻轻的以指背抚弄着她的脸庞,“你不会令我失望吧?‘
小石头的脸轰地红透了。
“我、我……”她已羞赧得说不出话。
“唔?你的回答?”
“小石头尽、尽力试试,希望……不会教焰主子失望。”她结结巴巴的终于把话说完。
没多久,床榻上躺卧着一名衣衫半敞的俊美男子,半垂着的眸子仍似没有得到满足,他拉起伏在他两腿间的女子,翻身压住了她,狠狠的吻了吻她,大手粗鲁的扯去她的衣衫。
“焰主子。”她低哺,没有任何的抗拒阻拦。
宫焰蓦地清醒了些,推开了已几近赤裸的小石头,匆匆下床,背对着她整好衣裳,便朝门口走去。不久,他的身后猛然撞来一具柔软的身躯,她的手紧紧的由后搂紧了他。
“放手。”宫焰低声命令。
“焰主子,我可以伺候你的,你别管神医说的话,小石头没有事,小石头还是可以满足焰主子的,你不要去找别的女人。”她拼命的抱住他,死也不肯松手,唯恐这一放开,就会失去了最心爱之人。
宫焰缓缓的开口,“小石头,我叫你放手。”
她两手紧扣在他腰前,身子拼命挤贴着他的背后,决然的拒绝他,“不要,我不放,焰主子不要走,你想做什么小石头都可以做的。”
幽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宫焰轻声道:“你先去把衣裳穿好。”原以为她用手、用口,他至少可以暂时得到慰藉,岂知他的欲火被她撩拨得更炽。
“焰主子?”她迟疑着,怕他会趁着自己穿衣时离开。
“还不快去。”他的声音有一丝不耐了。
“是。”知道她再不依照他的话去做,恐怕就要惹他生气了。小石头急忙的奔回床畔拾起衣衫,以极快的速度穿着衣物时,一双圆亮的眼还眨也不敢眨的盯着背对她的人,生怕他会突然消失。
“过来吧。”宫焰没转身的出声召唤。
她飞快的走到他身边,他握住她的手带她出去。
“焰主子,我们要上哪去?”小石头睁着眼,惶恐的看着没有表情的他。
焰主子的脸上素来都挂着微笑的,此时的他令人不安。
“看星星。”宫焰回答道。
不一会。他即带她到离枭魃楼不远处的一个小坡,和她一起躺卧在草坪上。
小石头偎着他,看着满天璀璨的星斗,四周还不时有点点闪亮的萤火虫围绕着他们,夜空中散溢着淡淡的清香,她寻着香气看到了不远处,几株有月下美人之称的昙花,悄悄的绽放着纯白无暇的芬芳姿容。
“好美!”
宫焰低吻她的发丝。“小石头,你快点把身子养好,唔。”
“对不起,焰主子,都是小石头不好,害焰主子无法尽兴,其实你可以不用理会神医说的话,石头可以……”她的唇被他用口堵住了。
半晌,他低柔的开口,“你不是想跟在我身边一辈子吗?难道你想那么早就被我玩坏?”
“焰主子!”尽管他的话有些尖刻,可她感觉得出来他在心疼她,她满足的枕着他,认真的说:“小石头会努力吃药,勤奋练武,把身子养得粗壮点,不再让焰主子忍得难受。”
“粗壮?”宫焰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捏住她的俏鼻道:“你可别把自己弄成了个勇猛的大力士,或是强悍的肥婆来吓死我。”
“焰主子,我……”
“你维持这种身材就可以了,只要把体质养好,唔。”
“只要焰主子喜欢,小石头一切都听焰主子的话。”她仰起小脸,吐着自己爱慕的话语。
他的手指宠溺的抚着她的眉、她的鼻、她的眼、她的唇清风微徐,她不由得在他怀中一脸幸福的沉睡了。
宫焰抱她回房,让她安睡在床上,而难耐欲火煎熬的他,在这漫漫长夜中,只好走到焰天殿前庭,拼命练武,渲泄出身上多余的精力。
这辈子他还不曾这样勤奋过,这些天来他夜夜都得靠这样消耗体力,才能抑止燃烧的情欲,再这样下去,不出两个月,原来已少有人能匹敌的他,恐怕再也难逢敌手了吧。
但他情愿躺在那张软床上抱着他的小石头,做爱做的事,也不愿在这样的良辰美景下,虚度生命。
倘若这颗石头不曾闯进他的生命里,他这生大概都不会尝试男欢女爱、鱼水之欢这档事,因为在吏部尚书府中生活了十五年,见识到了男淫女荡,男盗女娼。他看到的女人尽是假情假意、水性杨花、阴毒虚伪之类后不是早在发觉小石头是女儿身前,便真心接纳了她,恐怕他早就毫不留情的遗弃了她。谁知道后来这颗石头不知不觉中对他愈来愈重要,甚至因为别人叫她一句瘸子时,她脸上微微闪过一丝伤心,而带她上了断魂岭。
四年前,看到她和一名护卫有说有笑时,他愈看愈刺目,非但伤了那护卫还撵走了他,当夜便向她索求她的处子之身,她也没有反抗的乖乖交出。是知道自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全部,但他绝不想让她明白他对她回以同样的情意,他不给她名分,仍然只将她当成是自己的奴才,那是因为他在惩罚她,竟然让他妄动了真心,让世上有了牵绊住他、令他想小心珍惜呵护的人。


第六章

忐忑不安的瞅望着桌上的衣衫和鞋子,小石头真想把自己打昏,省得待会没有脸面对焰主子。
今天是验收之日,可做出来的衣裳根本就拙劣到惨不忍睹,真不敢想像焰主子见到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神情了。
“如果有地方可以先让我躲起来就好了。”她蹩着眉唉叹了一声。
柔丽安慰她道:“瑛姐姐,才短短几日就能缝制完整件衫子算不错了,我想楼主见了也会知道你已经尽力了。”然而她那盯着衣物的美目,隐隐的流露出轻蔑的鄙夷。
真是笨死了,第一次见到有人那么愚蠢的,竟将一块好好的布料糟蹋成那样,简宜浪费了那上等的布料。
“他一定又会嘲笑我的。”她连一件衣裳都没办法为他做好,真害怕他会厌烦这么愚笨的她。
这几日来,她无法满足他,对他已经算是没用的废物了,这下又……小石头眼底的忧虑愈来愈深,不由得愁眉深锁。
手工差成这样,任谁见了都会嗤笑出来的。但柔丽聪明的没点明这一点。“你别担心,楼主那么疼成姐姐,这点小事他不会计较的。”
“你不知道,焰主子他最讨厌没用的人了。”她无精打彩的垂着头,拿起针线想再努力挽救些什么,于是继续缝缝补补。
“是吗?”柔丽明眸突地一亮。
一个人影无声的走了进来,坐到了小石头的身旁,有趣的盯着她愁云满雾的小脸。
正低首专心缝制的小石头,根本没留神一旁的人。柔丽瞧见了,张口要唤出声,却被他伸手制止,遣返了下去。
“小石头,瞧你这么认真,我猜想这件衣裳想必做得十分精美吧。”见她一直没注意到他,宫焰含笑开口。
小石头没防备的猛然一惊抬头。
“啊!”手上的针不小心扎进食指,她没空去理会指尖上的一抹微疼。“焰主子,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宫焰执起她的指头含进嘴中,吮去微渗出的血渍。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你为我缝制的衫子了,好了吗?”
她红着脸垂下头,没脸见他。
“是好了,可、可焰主子你真要试吗?”她在心底惨呼,真希望有奇迹出现,让他突然没兴致试穿了。
他笑意盎然的说:“当然,你辛苦了这么多天做的,我怎么忍心辜负你一番心意。来吧,为我更衣。”宫焰站了起来等她帮他换装。
心知没有退路了,小石头只好认命的为他褪下身上穿的那件浅蓝色衫袍,换上她做的白色衣裳。
好不容易为他穿妥,但那歪七扭八的缝线令她见了脸越来越红,更教她难堪的是,他垂目瞧了瞧,手轻轻一抬,就听到嘶的一声,他腋下的缝线整个裂开了,他再抬起另一手,那边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形。
“小石头,”宫焰笑容可掬的开口,“我想不到你这么聪明呢,你是想我若是遇上了敌人,打不赢人家时,可以来个金蝉脱壳,趁机逃跑?还是索性光着身子色诱对手,引开敌人的注意力?”
小石头的小脸轰地火红一片。
“我、我,不是那样,我……”她羞得没办法开口,恨不得能就地挖个洞躲进去。
“这衫子比我想像的还要精彩,你做了十五天竟弄出这样的东西,小石头,你说我该嘉奖你,还是……”宫焰笑咪咪的吐着话,“处罚你?”
“对不起,焰主子。”她圆亮的眼蓦地滚下水珠,虽然一脸挫败,却又固执的说:“小石头真的是笨死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可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会努力再做,一定会做好的,小石头绝不是没有用的废物。”
宫焰抬起她的脸,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
“没用的废物还不惹人讨厌,又爱哭才教人受不了,唔。”
“小石头没有哭。”她急忙眨回要再掉出的泪珠。
“我又不是现在才知道你有多蠢,让你缝衫子是怕你闲得太无聊,尽看些有的没有的书。”他执起她的手轻抚着,“你笨手笨脚的,才几天就把手弄得这么粗,存心想刮伤我吗?以后不许再拿针线了。”
她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还不帮我穿好衫子。”
“是。”她连忙将刚才换下的衣袍再为他穿上。
宫焰握着她的手,领她走往马房,带她往城中热闹的街市而去。
喧哗的市集人来人往,两边的店铺陈列了琳琅满目的物品,沿路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
宫焰买来一支糖葫芦给她。
“谢谢焰主子。”刚才的挫败难堪已一扫而空,嘴中吃着糖葫芦,小石头笑得无比甜美。
睇着她眉开眼笑的神情,宫焰唇边也逸着笑,于是大掌包着她的小手,心情愉悦的逛着大街。
注意到她多瞥了卖纸鸢的摊子两眼,他停下来买了两只扎成老鹰模样的纸鸢,带她回枭魃楼附近的一个小丘。
“有玩过吗?”
小石头摇了摇头,一脸好奇的盯着那彩绘成老鹰的纸鸢。
宫焰示范给她看,很快的便将一只老鹰放上了天空。
“像这样,你扯线时要一松一紧,自己试试看。”
依他刚才所说的试了几下,才将手中的纸鸢升到了空中,她兴奋的叫着:“焰主子,你瞧,我的飞得好高。”
“比我的还高了呢,你总算有点小用处了。”宫焰笑眯她,漆黑的瞳眸中闪着愉快的眸光,手中仍握着一团的扯线没有尽放,让自己的那只老鹰飞得比她的低。
小石头笑靥如花,开心的将线放尽,纸鸢的影子也愈来愈小。一阵风吹来拂起她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深手拨开,微松手,线便溜了出去,老鹰也乘风而去。
“啊!我的纸鸢!”她懊恼不已的低叫。
宫焰将自己手上的扯线递给她,轻轻一跃,再一个飞掠,就赶上了逃走的老鹰,逮了回来交给她。
“焰主子好厉害,比风还快!”她的小脸闪着无比崇敬,“不知道我现在练武,什么时候才能练到像焰主子这般地步?”
每天临睡前,他会教她练上一时辰的武功,说起来她真的满笨的,领悟力又差,所以练来练去还没有什么大进展,幸好对这点他没多苛责她。
咦,把他的纸鸢交还给他时,她猛然留意到了那团扯线,霍地了悟了些什么。
宫焰捏了经她的鼻子,残酷的打断她的希望。“凭你的资质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你若是能练会一套擒拿手,就已算是不得了了。”
“焰主子待小石头真好。”她扑进他的怀中,感动的说。尽管他嘴上从不说好听的话,可他的行动却令人窝心。
宫焰揉着她的发丝笑道:“怎么,你傻了,让我骂上瘾了?”
“只要焰主子喜欢,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吧。”她柔顺的依偎在他宽敞温暖的胸腔;快乐的笑着。
“你这颗笨石头。”宫焰话中含着宠溺,轻吻她的俏脸,忽地他扫了一眼小丘上突然闯进的人,问:“什么事?”
伍晴儿笑盈盈的回道:“白逍遥带回来几个有趣的人,楼主要过去瞧瞧吗?”
“什么样的人?”
“几位白嫖的客人。”她绝艳的脸上闪着动人的笑意。
“那一定是极好玩的人,才值得白逍遥特地带回来。”轻轻一扯,两只纸鸢已收到他掌中,他交给了小石头拿着,“走吧,我们回去见识见识白逍遥的客人。”
枭魃楼大厅中坐着白逍遥,另一旁的椅子上则坐着两名被五花大绑的男子。
“你究竟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你好大胆,难道你不知道咱们的身份吗?竟敢对我们无礼!”其中一名男子努力的逼自己吐出威吓之语。
“没错,无故捉拿朝廷命宫,可是要判重罪的,你们不怕吗?”另一人也尽量放大胆子斥喝。
白逍遥笑嘻嘻的说:“那朝廷命官上妓院白喝白嫖,要判什么罪?还有贪赃枉法、欺上瞒下、勾结恶吏、草营人命,又要治什么罪?”
“你胆敢对我们这么放肆!”
“嗅,我好怕喔,怕死了,两位大人可千万别恼羞成怒呀,我怕我吓得发抖,一个不小心就错手将两位给喀嗤了。”他往自已颈子一比。
“你、你敢!”两人颤声道。
白逍遥笑呵呵的看着走进来的人。
“敢不敢可不是由我做主,得瞧咱们楼主的意思。”
那两人随着白逍遥的目光望向来人,不由得同时一呆。那张异常俊美的脸,错不了的,不就是他们的十五弟李焰吗?
“李焰,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宫焰瞄了两人一眼,自然立刻就认出他们,是他亲爱的兄弟李齐、李鸿。
“白逍遥,你带回来的人果然有趣。”他满脸微笑的扫了一眼白逍遥。
“呵呵呵,楼主,你瞧我多贴心,我怕楼主太无聊了,所以特意带这两位客人给楼主玩玩。”
“楼主?李焰,你是这里的头头?”李齐不敢置信的问。
李鸿立即叫道:“那你还不立刻让人放了我们!”
宫焰笑咪咪的睨视两人。
“久别重逢,两位兄长依然精神奕奕,真是可喜可贺。想必那夜你们刚好不在府里,所以才逃过了一劫吧?”
“没错,当夜我们刚巧不在宅里,那你又是怎么逃过的?”李齐不解的问。
想起家中当年发生的惨案,至今他仍然心有余悸,偌大一个吏部尚书府,被一阵大火烧得成了灰烬,府中三百多口人死于非命,原以为只有他和李鸿侥幸逃过一劫,没料到李焰也活着。
宫焰牵着小石头走往前面的椅上落坐,微笑着道:“当年我看完好戏后,才尽兴的离开。”
小石头也认出他们是当年常欺负她的恶少爷,不由得有些害怕,躲在宫焰的身后。
李鸿惊诧的望住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看到了所有发生的事?”
宫焰点头。“对呀。”
“你也看到那些强盗杀了爹,还有我娘他们?”李齐问。
“那倒是没瞧见,不过我想以当时的情况,他们八成没命的。”宫焰回答得气定神闲。
“那你知道是哪一伙强盗干的?”李鸿恨声问道。
这么多年来朝廷悬赏缉凶,但一直都没有下文,始终查不到那批丧尽天良的凶狠恶徒是谁。他们不止是抢尽杀光了李家所有的人,同时也让他的前途就此黯淡无光。
“大概知道一些吧。”
李齐打量着他,再望了望白逍遥和伍晴儿。
“你既然知道了凶手是谁,你替爹他们报仇了吗?”两人看得出他似乎已今非昔比了。
“报仇?”宫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字眼,笑了出声,“他们既没招惹上我,也没得罪我,我为什么要报仇?”
“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他们杀了我们全家,杀了爹,就是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李鸿义愤填膺的嚷道。
“是吗?可我一点也没生他们的气呀。”宫焰的手支在下巴,俊美的脸上闪着有趣的笑意,他了然的说:“你是气他们毁了你们两人的大好前途是吗?没了爹在背后撑着,你们大概也只能做个小官吧。家产没了,成群的奴仆也不再,更没有钱财可以让你们挥霍。”
李齐恼羞成怒的质问:“李焰,你太冷血了,就算你恨爹从没关心过你,可他毕竟也是你的亲生之父,这个仇你怎能不报?当年你没有能力阻力那群丧心病狂的匪徒,这不能怪你,可如今我瞧你似乎还混得颇不错的,没道理任那些恶徒逍遥法外。”
他说的是没错,没有爹的庇荫护持,他们在朝中根本就成不了气候,担不了重要的职位。
失去了可以凭恃的庞大家财,也别提想去巴结讨好当权的宦臣高官,更别说有什么表现了,因此一个七品的官,两人一做就十几年,从没升迁过,最近还因为出了岔子、被贬到江南来。
宫焰微笑看着他。
“既然你这么有孝心,那么我就告诉你那批强盗是谁,还有他们的下落,让两位兄长可以去报仇。”他转头朝白逍遥吩咐,“明天派人送我这两位孝顺的兄长到恶鬼谷去,让他们手刃仇人。”
白逍遥笑嘻嘻的回道:“遵命,楼主,那他们白嫖的事该如何处置?”
“李焰,你说什么?”李鸿震惊的看着他。“那些是恶鬼谷的人?”
他早耳闻那个恶名昭彰的地方,那里聚集了一批亡命之徒,个个都是凶残冷酷之辈,可以说做尽天下恶事,比地狱厉鬼述恐怖。
宫焰先回答白逍遥,“你自己看着办吧,虽然我是楼主,你知道我素来就大公无私,绝不会于涉你们做该做的事,这两人尽管是我兄长,我也不能护短呀。”
他再望住李鸿和李齐两人,一脸和善的说:“两位兄长一定不知道我早就改姓了吧,我现在叫宫焰,记住了吗?别再叫李焰了。”
“既然楼主这么吩咐,我就按照咱们的规矩来办了。”白逍遥脸上泛过嘿嘿冷笑,招来了两名手下。
“你们想做什么,别乱来!”李齐惊骇的叫道。
“放心,我们不会乱来,看在你们两位是楼主亲爱的兄长份上,我会交代他们很亲切的下手,不会让你们病很久,等了结了你们的宝贝,我再差人送你们上恶鬼谷。”他使了个眼色,那两名手下立即抓住了他们。
李齐和李鸿倏地惨白了脸,害怕的求饶,“不要,李焰、宫焰,看在咱们兄弟一场,你不能让他们这样对我们!”
“没错,咱们过去待你不好,你大人大量饶了咱们吧,再怎么说,咱们都是亲手足,你忍心这样毁了我们吗?”
宫焰笑咪咪的说:“两位兄长你们放心吧,我没记过你们的仇,真的,我还颇感谢你们呢,让我以前的日子过得不会太无聊,只是谁让你们不长眼的跑到白逍遥手上的青楼白嫖,还被他逮到,反正你们连爹的姬妾也都玩过了,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吧。”
他说完瞟着白逍遥道:“你可要让人对他们温柔一点,留着他们的命让他们去报仇。”
“焰主子,”小石头不忍心的开口,“他们再坏,也是你的亲哥哥,你饶了他们吧。”
宫焰温和的笑道:“不是我不饶,谁教他们犯到了白逍遥的手上,我也无能为力。”
“只要你开个口,白大哥不会不放了他们的。”他们虽然曾经很恶劣的欺凌过她,还害她差点没了命,可无论如何,那两人都是焰主子的兄长呀,甚至也是因为他们,所以她才能遇上焰主子。
“你忘了黑森林的事吗?”宫焰轻轻勾起她的小脸。
她摇头的表示,“他们虽然待我不好,可当年若没有他们,我也不会和焰主子在一起。”
宫焰漆黑的瞳眸微敛了下,凝睇她片刻,朝白逍遥看了一眼。
白逍遥立即挥手遣退手下,笑嘻嘻的瞅看着两人。
“哎呀,真是可惜,没得玩了,你们可要感谢宫瑛,保住了你们的命根子。”
“谢谢宫姑娘。”李齐、李鸿一脸如获大赦,忙不迭的对小石头致谢。
“两位少爷,你们以后别再欺负人了。”小石头好心的劝道。
“是是是,咦,你是……”李齐讶异的看着她。为什么她说得好像跟他们很熟似的?
“我是小石头呀,两位少爷不认得我了吗?”
“小石头?!”两人瞪大了眼,她是那个又脏又小的乞儿?“你是女的?”
“两位兄长,你们好好的休息,别忘了明天你们还得去报仇呢。”宫焰笑着说完,便带着小石头离开。


第七章

谁都知道恶鬼谷里住了一群比恶鬼还要像恶鬼的人,即使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人,也只敢躲得远远的诅咒他们,没人真敢豁出性命的踏入这处极恶之地。
甚至连路经这附近的几座山,一般人也宁愿选择绕远路而行,深恐一不小心就撞上了恶鬼,冤枉的成为他们手下亡魂。
但此刻恶鬼谷前,却颤巍巍的立着两个浑身发抖的男子,他们惨白着脸瞄着面前立着的一块储红碑石,上面刻着三个朱红色的扭曲大字:“恶鬼谷”。
再扫了一眼那阴森恐怖的冥暗小径,腿便软了下来,一心只想立刻掉头逃离这个鬼地方,无奈的是后面站着的一些人挡住了他们的退路,令他们退也不是,进更不能,只能惊骇的杵在那里,让牙齿发出冷颤之声。
“两位兄长,仇人就在里面了,还不快进去。”宫焰笑容可掬的望着惊惶失措的两人。
“十五弟你、你别作弄我们了,以前种种的一切都是我们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了,饶我们一条命吧!”李齐哀求出声。
“是呀,我们是千不该、万不该,当年那样亏待你,可如今我们也够惨了,家破人亡,官运不遂,还欠下了庞大的债务,只能说是在苟且偷生,也算有报应了,你放我们回去吧。”李鸿跟着求饶。
“哎呀,两位兄长,我都说了,我不曾记恨过你们,你们还不信吗?我只是想让你们聊表一下孝心而已,快进去吧,你们不共戴天的仇人还在等着你们呢。”宫焰笑咪咪的说着,示意白逍遥让手下推他们进谷。
他们被迫踏进了令人胆战的恶鬼谷中,每踩一步腿便软了一分。
祈玉堂望着宫焰问:“我们要进去吗?”一听到他们要来恶鬼谷,他可是立刻自愿跟着一道来,这么好玩的事怎能少了他呢!
“不进去怎能看好戏,走吧。”宫焰回道。
他牵着小石头走了进去,祈玉堂、白逍遥也带着手下兴奋的跟上。
“哈哈哈,真想不到竟然有人敢闯进咱们恶鬼谷。”走没多久突然传来了一声厉笑。即刻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三名男子。
“竟有人嫌自己活得太无趣,还送上门来让咱们替他了结咧,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说不定是个不知什么叫死的傻子呢,才会不怕死的闯进来。”
李齐、李鸿一见那些如幽灵般骤然出现的人,骇得登时快要昏死过去。
“我这两位兄长是特意前来向你们寻仇的。”宫焰看李齐、李鸿早吓得说不出话来,好心的替他们回答。
“寻仇?”那在人阴狠狠的扫了一眼李齐和李鸿,“你们是谁?竟然有胆子找我们报仇?”
“我、我、我们……”两人骇得全身剧烈的抖动着。
小石头也被他们狰狞的面孔吓住,缩到宫焰身后。
“他们是前吏部尚书李锦的公子,你们应该还记得那件事吧?”宫焰提醒道。
感觉到小石头的惊骇,他搂住她,把她的脸藏在自己的胸膛,为她拉起斗篷的帽子,不让她再见到那些令人讨厌的脸孔。
这样的地方若是以前,他决计不会带她前来,可上回发生了她被人掳走的事,他再也不放心将她交给任何人保护。
“李锦?”其中一人霍地想了起来,“不就是桃红要咱们去洗劫的那个吏部尚书。”
“那次咱们可说是大获而归,没想到那李锦竟有那么丰厚的身家。”另一人也说。
“听说他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还滥权压榨过很多富商,甚至勾结宦臣卖官自爵,自然累积了不少的家产。”另一人则说:“不过他再狠也没桃红狠,一把匕首就了结掉他。”
三人说着径自狂笑起来,“谁教那老头色迷心窍,被桃红给耍得团团转,最后连死在桃红手上还不知为什么。”
三人身后忽然又出现了不少人,其中有一名风韵犹存的美妇,李齐、李鸿一见她,不由得脱口叫道:“你是桃红!”
刚才听了他们的话,再亲眼见到她由谷里出来,这下两人总算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哟,这不是李大人的两位公子吗?你们竟然还活着呀。”她杏目瞟了他们一眼,就将目光移到了宫焰脸上,再瞄了瞄他身旁的祈玉堂和白逍遥。
勾魂眼一抛,脸上漾起了迷人的媚笑。“啧,今儿个吹了什么风,恶鬼谷一口气竟来了三位英俊的美男子。”
白逍遥吹了一声口哨,露出笑容道:“你就是人称毒蝎美人的桃红仙子,果然美艳,这把年纪还能保养得一身细皮嫩肉,可想而知,十几年前必然更加迷人了。”
桃红走上前,娇媚的搭上白逍遥的肩,摸着他英俊斯文的脸庞。
“啧,瞧你这张小嘴多会说话呀,待会姐姐我会特别疼你的,不让那些坏男人动你一根头发。”
白逍遥笑嘻嘻的握起她青葱般的柔嫩小手。
“呵呵呵,你打算怎么疼我?”
祈玉堂看不下去他一脸色迷迷的模样,明知他好色,可纵使再怎么不挑嘴也得找个年轻一点的女人呀。
“白逍遥,咱们可不是来看你玩老女人的。”
桃红杏目圆嗔,睨向祈玉堂。“老女人?你这是在说我吗?”
“我看你没五十也有四十了吧,你没照过镜子吗?眼尾养了那么多条鱼,还想跟人耍狐媚,也不拍吓坏了人。”
“你说什么?”桃红美目倏地凝起杀意,她最自负的就是这张仍犹如二十几岁女子的艳容,这男人竟敢如此讥讽她。
“你叫白逍遥?”那群恶鬼里忽然有人出声,“莫非你是枭魃楼的那个东座主拈花蝴蝶白逍遥?”
他惊疑的再梭巡看了祈玉堂和宫焰一眼,想起了江湖上的传言,再一一比对眼前的两人,定在宫焰脸上的眼骇然的睁大,“难道你就是笑面修罗宫焰?”
宫焰微笑的俊颜闪着不悦。“笑面修罗?难听死了,这外号是谁取的?”
“是呀,比起来我的拈花蝴蝶要好听多了。”白逍遥一副自得的说。
祈玉堂讥道:“谁会像你这只烂蝴蝶一样,不要脸的自己给自己取外号。”
“我这叫有先见之明,与其让别人来取外号,当然不如自己取,你瞧咱们楼主不就很不满意别人帮他取的什么笑面修罗吗?”
宫焰横了白逍遥一眼。“我不想再听到那可笑的字眼。”
“咱们恶鬼谷与枭魃楼井水不犯河水,三位此次前来有何贵事?”桃红立刻收起了笑脸,厉色的盯着他们。
“宫焰,你率人上咱们恶鬼谷想干嘛?你别以为咱们恶鬼谷好欺负,会怕了你们枭魃楼。”一人放声叫嚷着。
“我们是来看戏的。”宫焰笑看那说话之人。
那人被他一瞧,脸色不由得转白,江湖上的人之所以称呼他为笑面修罗,指的是他脸上常挂着的微笑。
修罗指的是他曾只身一人挑了天绝门,灭了地狱帮,毁了灭天教,那些都是江湖上令人胆战的凶狠帮派,却被他轻易的收拾了,可见他比那些人还要狠戾残酷。
“宫焰,你究竟意欲为何?别把咱们当傻子要,别人怕你们枭魃楼,咱们可不放在眼底。”另一人阴森的说着,决定先下手为强,霍地挥手朝他洒了一阵毒烟,跟着再提刀凌厉的劈向他。
宫焰轻轻一闪,将小石头带开那阵毒烟,随即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好好睡上一觉,省得让她瞧了待会上场的流血戏码,被腥味熏得受不了又昏厥不醒。
一阵修烈的厮杀展开。
半晌,恶鬼谷再度恢复了宁静,而恶鬼谷中的恶鬼们,永远的在谷中长眠了,再也不会踏出谷外,成为人间恶鬼。
亲眼目睹了这血淋淋的场面,李齐、李鸿吓得没力行走,被枭魃楼的手下拎了出来,他们此刻才知道,以前他们常欺凌的宫焰如今成为了什么样的人。
也或许他本性就是那样的人,所以他脸上才总是挂着那抹漠视一切的微笑,天哪,他们以前怎会那么不长眼!
“楼主,这两个软脚虾要怎么办?”祈玉堂瞟了一眼瘫倒在地的两人。
宫焰瞧也没瞧一眼,只道:“我没兴趣再玩他们了。”他抱着小石头上马离开。
祈玉堂和白逍遥也没再理会他们,领了手下策马跟上。
没多久,小石头在宫焰怀里醒来。
“咦,我怎么睡着了?”
“你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了吧,连站着都能睡着,真教人羡慕。”宫焰捏了捏她刚睡醒微红的可爱小脸。
她憨憨一笑的仰起头。
“焰主子,两位少爷呢?”左右看了看都没见到他们的人影。
“大概还缩在地上发抖吧。”
知道他没让人杀了那两位少爷,她放下了心。
天边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弯新月,她望着月牙儿道:“再过几天就是七夕了。”
宫焰也瞥了一眼,暗想着他还得再忍一个月又十天,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添了抹阴霾。身前这具娇弱的身子不需要任何挑逗的举止,就足以勾动他体内的欲念。
他的身体极度的眷恋她柔软的身子,他得要十分忍耐的按捺下他蠢蠢欲动的渴望。
宫焰不是没有试过找别的女人来解除他隐忍的痛苦,可当那些艳若牡丹的女人赤裸的站在他面前时,竟勾不起他的任何欲望,反而觉得厌恶。
其实他很早就明白了,除了她这颗小石头,没有人能解除他体内燃烧的火焰。
※※※
“手打直,下盘要稳。”临睡前的一个时辰,宫焰照例教小石头练武,他耐心的纠正她错误的姿势,一遍又一遍。
都已经练了一个多月,这颗驽钝的石头并没有显著的进步。反倒是跟在后面练习的柔丽,只消宫焰演练两三遍,便能记住要领,进展非常快。
前一阵子柔丽向小石头提出想跟着她一起学武的要求,经由小石头代为央求,这才如愿的在每日晚膳后,来此旁观学习。
只是,尽管她学得再好再快,宫焰从不称赞她,也不注意她,老当她不存在似的,只一心教着小石头。
此时小石头一个弓步出拳,没站稳身于,脚下一虚,往前栽去,直接投往宫焰怀中。
“啧,好个投怀送抱,小石头,想不到你已经能自创新招了。”宫焰戏谑的笑声响在她耳边。
小石头羞红了脸。
“不是的,烙主子,我、我……你别生气,我再练,一定会练会这招的。”她窘得结巴起来。练武练了这么久,还是这么笨拙,连她自己都觉不好意思起来。
每次她分明都很认真在学,为何总是学得七零八落的呢?
人家柔丽才学个几天,就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相形之下,她则未免笨得过头了。
宫焰由她怀中取出一条绢帕,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渍。
“歇息一下吧。”他拉她到一旁的石椅上落坐。其实他并不在乎她学不学得会他教的招式,只是想借此锻炼她的体力而已,还有就是消磨漫漫长夜。
思及还要再熬一阵子才能与她温存,宫焰不禁叹息出声。
这叹息听在小石头耳里,不由得微惊,赶紧起身忙着想再练武。
宫焰拉她坐回石椅上。
“你给我坐好。”他执起搁置在一旁的茶水喂她喝下。
柔丽侍立一旁看着,眉心隐然的掠过不平。
难道这几天来,楼主都没留意到她的聪明与才华吗?她把他寝后中的枕头换成了她绣的鸳鸯戏水图,她还每日都搞来鲜花布置焰天殿,将焰天殿打理得比以往更舒适,甚至连练武她都比这个蠢女人学得既好又快。
他为何还没注意到呢?比起他身旁那个女人,她无疑出色太多了,那个女人分明只是个没用的废物呀,不是吗?
什么都做不好,又蠢又笨的,他干嘛还像宝一样的怜惜她呢?
“听说城里新开了一间醉月楼,那儿的佛跳墙做得极好,明天我们去尝尝。”宫焰抱她坐在腿上。
“嗯。”小石头柔顺的点头,靠在他胸前,察觉到他的身子有点异常的热,她仰起脸,望入他异常幽深的瞳眸,俏脸不由得染上两朵可爱的红彩。“焰主子,如果你想……我没关系的。”她明白他那眼神代表着什么。
他已经一个月没碰她了,她心知他一定忍得难受。
宫焰拧了拧她的俏鼻。
“你身子若不给我养好,下回再有这种状况,看我饶不饶你。”
“小石头知道了,以后我绝不会再让焰主子扫兴的。”她含羞的睇视着他,眸光一瞥,赫然发觉柔丽仍在一旁,不觉的羞赧了起来。
宫焰抬眼睨了柔丽一眼。
柔丽很高兴他终于看见了自己,可却发觉他冷冽的眼神竟是在遣退她,只得福了个身,匆匆退离。
她明白了宫焰讨厌没用的废物,但,只有一个除外。
深深的吻住小石头的柔唇,宫焰微带惩罚般的啃吮着,以慰解身体里那抹燃烧的情欲。
傍晚时刻,枭魃楼的偏厅中难得四位座主全都到齐了。因为今天是七夕,在少数几个特殊的节日时,枭魃楼的头头们会聚在一块用膳。
但此刻,他们却被一阵抽抽噎噎的哭声给弄得束手无策,大家都是你望着我、我看着你,一副没辙的模样。
“好了,别哭了,宫瑛,既然人都死了,那也没法儿了,你再哭也哭不活他们呀。”伍晴儿已经在一旁说得口干舌燥,轻啜了一口鬼见忧递来的茶润润嗓子。
“对呀,火又不是你放的,他们又不是你害死的,你放心啦,他们不会来找你索命的。”祈玉堂跟着安抚。
白逍遥接着安慰,“他们跟你又无亲无故的,你干嘛哭得那么伤心,活像你家什么人死了似的,好了、好了,别再哭了,待会楼主就进来了,让他瞧见,你不怕他骂人吗?”
小石头努力的抹了抹眼泪,可眼中还是不断的滚出泪珠。
鬼见忧低沉的开口,“也不能怪宫瑛伤心了,这几年来,她每月都会捐五百两银子给那家善堂,突然间一把火就烧死那善堂里的几十个小孩,确实教人不忍。”
祈玉堂道:“那也没办法,虽然白白浪费了那些银两有点可惜,叫楼主再给你就是了,不要再哭了,让楼主瞧见,还以为是咱们欺负你了呢。”
伍睛儿横了他一眼,“你说那什么鬼话,宫瑛是在心疼那些被火烧死的孩子,不是那些银两。”
今日她陪小石头上城里买东西时,有人提起那座莲花善堂前一阵子夜里突来一场大火,烧死里面所有的人,小石头听到后跑了过去,果然瞧见烧得只剩几根柱子的屋子。
住在附近的居民说,当时火烧得太烈太猛,没一个人逃出来,全都烧成焦黑的尸体,她当场难过得痛哭失声泪流满面。
哭了一阵,回来的路上一直悒悒不乐,直到刚才她又想到了那事,泪水再度决堤。
白逍遥笑说:“那就再开一间善堂,找一些孩子来,这样不就解决了,没什么好伤心的了。来宫瑛,笑一个,你再泪涟涟的模样,我可是会心疼的。”
“怎么,楼里的井水全干了吗?有人用泪水来洗面。”突然窜入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看向走进来的人。
白逍遥笑嘻嘻的澄清。“楼主,你可别误会,不是我们把她给弄哭的,我们也全都给她哭得没辙,你来得刚好。”
小石头俏脸满布泪痕,泪眼汪汪的看着宫焰,豆大的泪水还是不断的掉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凄楚模样。
“小石头,你打算用这副丑模样让我今晚没有胃口吗?”宫焰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
“小石头不敢。”她努力的想控制不要掉出泪来,可就是无法止住。她一想到那些无辜的小孩惨死在火中,串串的泪就不由得再度滚下。
“哭得这么难看,你最好给我个好理由。”宫焰抬起她垂下去的脸,危险的注视她。
“他们被活活烧死了,焰主子,他们年纪还那么小,有的才一、两岁,有的才五、六岁,好不容易可以有个温饱,那些孩子却死了,他们孤苦伶仃的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还遇上这么惨的事。”扑到他的怀里,小石头说着说着眼中冒出来的水珠更丰沛了,
“上回我还答应要买糖果给小明子,买纸鸢给小安安,可我还来不及买给他们,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是谁家死人了?”宫焰皱眉问。
“是城里一家莲花善堂,那里收容了数十个无依的小孩,前一阵子被一把火全都烧死了。”伍晴儿解释。
“小石头,你是水喝太多了吗?他们死了跟你何干?就算你这几年都把银子往那里送,也没必要哭得这么惊天动地的吧?”看她埋头在他怀中抽泣,宫焰揉着她的发,轻柔的声音隐隐的含着不悦。
“他们来不及长大就死了,也没办法好好的看这世界,真的太凄惨了。”她抽着气便咽的说。
“哼,你要是再不给我停住那眼泪。待会也会很凄惨。”宫焰抬起她的脸威胁道。
“焰主子,你不要生气,小石头不、不哭了。”虽然这么说着,可眼眶还是微渗出噙不住的泪水。
“小石头,你知道我最讨厌爱哭的废物了。”他轻轻吐着话,抬起衣袖为她拭着湿漉漉的小脸,脸上敛去了笑容的瞅着她。
“我、我知道。”明白他在生气了,小石头强逼自己停住泪水。
“我没、没有哭了。”
“那这是什么?天上掉下来的雨水?还是我口沫横飞溅到你脸上了?”他由她脸上拈起一滴泪珠。
白逍遥和祈玉堂听了喷笑出声,在宫焰丢来一记冷眼后识趣的自动用手捂住了嘴巴。
“焰主子,你别生气,我、我真的不哭了。”她拼命的吸着鼻子,仰高小脸,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掉下来。
看着她那小可怜般的模样,宫焰冷哼,“养条狗都比你听话有用,至少它不会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乱哭一通。若是死的我,你哭成这样还有些道理,那些孩子是给你多大恩惠了?”
带着她在身边这么久,他若把她弄哭,会立刻想办法把她逗笑,可这回却是为了莫名其妙的旁人,哭得愁云惨雾浙沥哗啦的,他的心头不由得泛起怒意。
“焰、焰主子不会死的。”她抽噎道。
“我又不是妖怪,怎么可能不会死,也许等一下喝水就给噎死了。”
“焰主子不要乱说,若焰主子会死,小石头会比焰主子早死。”她慌了,泪水落得更凶。
宫焰嘲弄她,“哼,你不是一向最胆小怕鬼了,你敢自己一个人先走到鬼门关?你不怕那里有很多可怕的厉鬼把你生吞活剥了?”
“我虽然会害怕,可比起要看着焰主子死,我情愿面对那些厉鬼。”小石头泪如雨下,说得毫无犹豫,宛似他们此刻已面临着离死别的凄然情境。
宫焰黑瞳微眯,漾过了一抹深浓的情愿,可口中吐出的语,却无法与眼中的柔情相映。
“你本事不大,泪水倒是挺丰富的,我再去多烧几间善堂瞧瞧你有多少眼泪可以哭。”
“不要!焰主子,我只是想到以前我小时候也是无依无靠的.幸好后来遇上了焰主子,所以才有命活着长大,那些小孩就没有我这么好运了。”说着她的泪水忍不住又浮了出来。
“可你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好像我很亏待你呢。”宫焰将她推开,拉她站到门外。“等你哭够了才准进来。”
他旋身要走回去,小石头惊慌的奔上前,由他身后牢牢的抱住他。
“焰主子,我不哭,我真的不哭了。”糟了,她惹恼焰主子了。
偏厅里的几人兴致勃勃的瞧着,看他的楼主扳开了小石头的钳制,径自四座,有几人还暗暗的数着一、二、三,果然就听到宫焰开口了。
“还不滚过来,你打算让人看笑话看多久?”
原先呆愣住的小石头,赶忙走到他旁边。
宫焰抹于她的泪痕,领着她入坐,并且由怀中掏出了两只小巧精致的玉娃娃塞到她手中。
她垂着红肿的双目看着,发现那对雕琢着一男一女的玉娃娃笑咪咪的,活灵活现的神情十分可爱。
咦,细看发觉它们竟然有些神似她和焰主子,而且愈瞧愈像呢。
“怎么会那么像!”她惊奇的抬首望着宫焰。
一旁好奇的人早已忍俊不住的围拢过来,观看小石头拿在手中的东西了。
“这工匠的手还真巧咧,刻得真妙。”伍晴儿赞道。
“连神韵都抓住了。”鬼见忧也说。
“我瞧楼主八成带宫瑛让雕刻的师傅瞧过了,才可能做得这么传神。”祈玉堂径自惴测。
“啧,楼主你真是太有心了,原来你今天晚到,便是去拿这玩意儿了,真教人感动哪。”白逍遥椰榆他起来。
宫焰笑咪咪的看着众人。
“你们都吃饱了?”前一阵子无意中发现了一块上好的玉石,他一时兴起,便亲笔绘了她和自己的人像,拿给了一名工匠雕刻,这中间还因神韵不够传神,让那玉匠修改了三次,他这才满意的取回。
原打算等回房后,再将两只玉娃娃拿给小石头,可瞧她刚那么伤心,他忍不住就取了出来想逗她开心。
“当然还没有,楼主你没到,我们怎么敢先开动。”那些人霍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上菜喽。”有人朝外嚷道。
不消片刻,一盘盘的菜肴端了进来,摆满了整张大圆桌。
祈玉堂看着那些菜色,一脸疑惑。
“八成是我记错日子了,原来今天不是七夕,是立冬,所以才会满桌子药膳,要给咱们进补。”
白逍遥跟着说:“是呀,大热天的竟然时序颠倒错乱了。”
宫焰笑咪咪的瞧着两人。“这是为了犒赏你们这些日子来辛劳,所以特意让鬼见忧调配的,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白逍遥瞄了一下菜色,笑嘻嘻颇有深意的说道:“楼主真贴心,每道菜里都含了滋阴补身的药材呢。”
祈玉堂吐出疑虑,“不知道吃了之后,会不会补过头的流鼻血。”
“你们安心吃吧,这是我特别调制的,大热天吃了可以滋阴消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鬼见忧笑道。
小石头俏脸不由得微微一红,明白今天的菜色全是药膳料理都是因为她。看了一眼宫焰,他已为她盛来一碗汤搁在面前。
“补充点水分,待会还可以再大哭一场。”
瞄着手中那对小巧的玉娃娃,她抬起莹亮的眼。
“焰主子,我以后不会再哭了。”她这么幸福,老天爷待她真是太好了。
宫焰说着自起一匙汤喂她喝,眼中有着浓烈的疼惜,嘴上却吐出威吓之语。
“你这颗石头若是再莫名其妙的乱哭一通,把自己弄得丑兮兮的,你瞧我下回会不会丢掉你这颗蠢石头。”
小石头抚摸着手上握着的娃娃,笑逐颜开的喝下他喂来的汤汁。
“小石头不敢了。”
祈玉堂暧昧的觑向小石头,“宫瑛,我听说你最近在练武强身,练得怎么样了,有楼主这位武学奇葩亲自传授,想必你现在一定身强体壮了吧?”
她微红了脸,听得出他话中的揶揄意味,便不好意思的垂目。
“呃,还好。”她纵欲过度的事,楼里的人果然都知道,真是丢死人了。
“祈玉堂,你最近一定很闲,才有空管别人的事喔。”宫焰笑继续说:“你知道今天林可嫣要开苞的事吗?”
祈玉堂霍地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
“什么!”他怒目瞪住白逍遥,激动的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咱们不是说好到后天的吗?你竟敢骗我!”
“我没骗你,我们是说好了到后天,”白逍遥觑了宫焰一眼,闲闲一笑,“可是楼主临时兴起,就提前到今天了。”
祈玉堂转而怒冲冲的看向宫焰。“楼主,是你决定的?”
宫焰俊脸上笑意扩大,“我左思右想,三十万两让人替林可嫣赎身未免太便宜了,所以索性决定用竞价的方式,先赚他一票还比较合算。”
祈玉堂的身影瞬间已到门口,急着想赶到绮红阁去,却被宫焰再唤住。
“你就算赶到绮红阁也没用,林可嫣的开苞竞价是在这办。”
“什么意思?”他顿住了往外走的脚步,又踅了回来,惊疑地注视着宫焰。
宫焰使了个眼色给白逍遥,他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带回来一名还算秀丽的女孩。
祈玉堂一见她,急步上前着急的脱口问道:“你没事吧?”
“还没死。”林可嫣冷淡的回答,看也不看他一眼。
祈玉堂回首瞥了宫焰一眼,走回了位子坐下,想看他们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宫焰笑吟吟的吩咐,“白逍遥,开始吧,起价二十五万两,谁有兴趣就叫价吧。”
“二十五万两?!土匪呀!”祈玉堂不满的叫道,知道他们是存心整他当冤大头。这群该死的浑蛋!
看着祈玉堂摆出的一张臭脸,白逍遥笑得好不开心。
他环视众人,热络的开口介绍,“各位,你们别瞧这位林可嫣看来貌不惊人,她可是咱们绮红阁中不可多得的极品,身怀特殊才艺,有意思的人只要得标,便可将这位姑娘带回去共度一夜良宵。有谁要叫价的?”
白逍遥开始尽职的唱名。
“鬼见忧?你要吗?”
他已有伍晴儿了,自然摇头谢绝。
“楼主,你呢?”白逍遥把目光定在宫焰身上。
宫焰伸手比了个三。“我出三十万两,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出的比我价高了吧。白逍遥,你叫人把她送到我房里去。”
小石头脸色蓦地一白,扯住了他的手。“焰主子,你、你要她?”
宫焰轻轻拍拍她慌乱的小脸。“你乖乖看着,不要说话。”
祈玉堂恨声开口,“我出三十二万两。”
“楼主,你要加价吗?”白逍遥笑呵呵的问。
宫焰把一脸闷闷的小石头抱坐怀中,摇了摇头。
“算了,我觉得我这颗石头也不错了,不值得另外花三十二万两找个干扁的女人来玩。”本来他还想继续玩下去的,但这颗蠢石头却好像当真了似的,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坏了他的玩兴,所以只好就此饶过了祈玉堂。
一听他这么说,小石头才一扫阴霾的仰起脸。
宫焰宠溺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轻啄了她的粉唇一口。
“还是用惯的女人比较可爱。”
明白了他刚才是存心想作弄祈玉堂,小石头伸手揽住他的腰。他说她可爱呢,他第一次这么称赞她,不由得兴奋的笑开了小脸,开心的枕在他胸前。
白逍遥像个狐狸般笑看着脸色差到不行的祈玉堂。
“恭喜祈座主,你得到林可嫣了,良宵苦短,快快带她回房去好好享受吧。”
祈玉堂走到他身边,恶狠狠的睨了他一眼。
“臭蝴蝶,你给我记住!”他一把拉起林可嫣欲往外走。但林可嫣却似乎半点也不感激他,还愤怒的甩开他的手。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祈玉堂再扯住她,没好气道:“你别给我不知好歹,跟我来。”他硬是将她给带离偏厅。
白逍遥再坐回位子上,笑得乐不可支。
“他们是怎么回事?”伍晴儿探问。
他夹了口菜吃才说:“林可嫣是他师父的女儿,他们两人自幼订有婚约,前几个月,林可嫣的爹病死了,她便千里迢迢来这里寻访未婚夫。”
“那后来她为什么会在绮红阁?”小石头不解的问。
看大伙全都兴味盎然的等着他说下去,白逍遥再吃了几口菜才慢条斯理道:“因为她不小心瞧见了祈玉堂进了绮红阁,便偷偷跟了进去,不巧又发现他和绮红阁里他的老相好媚红正打得火热,打翻了醋坛子,一怒之下便将自己卖身进了绮红阁,挑明说他玩多少女人,她也要玩尽多少男人。”
“想不到瞧她那么纤弱,性子却那么强悍。”鬼见忧笑道。
“你说她有特殊的才艺,是指什么?”伍晴儿再问。
白逍遥公布答案,“她有一手不输祈玉堂的赌技,而且她的直觉奇准无比。”想到这会儿,祈玉堂必然焦头烂额的应付着林可嫣那火辣的性子,他便不由的贼笑出声。
小石头对林可嫣佩服极了,她们两人看来年纪差不多,可她竟然那么勇敢,敢做出那样的事,好特别的女子哦。


第八章

“那像血一样的红色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一向不喜欢看到血吗?要穿只能穿白色的。”宫焰霸气的说。
她傻呼呼的盯着他。“噢,既然焰主子不喜欢,那你说穿什么,小石头就穿什么。”
“这才是我的乖石头。”宫焰满意的轻吻了她一下。
白逍遥附掌大笑。“呵呵呵,这下咱们枭魃楼可说喜上加喜。双喜临门了,祈玉堂,不如你们的婚事延后一下,和楼主一并办了吧。”祈玉堂立刻谢绝他的提议。
“才不要咧,要办丧、呃……不,白色婚宴,这么有趣的事,我怎能抢楼主的光彩呢。”尽管他的性情也算洒脱不俗,但可还没那么惊世骇俗的想穿白衣办婚事。
“焰主子真的要娶小石头!可、可小石头只是个奴才,怎么有福气配得上焰主子?”小石头呓语般的说着,小脸上有些惶恐不安,生怕自己无福承受这天大般的喜事。
白逍遥爆笑出声,在宫焰一记冷眼下;自动自发的捂住嘴晾在一旁看着,不敢再开口。
宫焰放开她,走到另一处椅上坐下。
“奴才随时都可以丢掉,妻子呢,要丢掉前我可能还会多考虑两下。小石头,你自己决定吧,想当奴才还是要当妻子?”
“我……”她痴痴注视着他,霍地奔到他身边,一脸的激动,
“焰主子,我真的可以、可以当焰主子的妻子吗?你要娶我?不是逗小石头玩?”
“当然是逗你玩的,你不知你生来就是让我玩的吗?既然我一时兴起想玩成亲的戏码,你敢说不吗?”
“焰主子。”她眼眶蓦地浮上了水气,然后滚落了一颗颗的泪珠。
“怎么?你不想让我玩?”宫焰的黑眸危险的眯了眯。
小石头忙不迭摇首,有些哽咽的说:“不是的,焰主子,我好高兴,我开心得快死了,为什么焰主子要待我这么好?”
不是做梦,但这样的喜悦来得让她有点害怕。
他漾笑的俊颜低柔的开口,“先别高兴。奴才好当,妻子难为,你不知道吗?那表示你苦难的日子要开始了,我会好好的玩你,玩到死为止。”他抬起她的小脸,吮去了她脸上的泪液。
小石头却突然一脸的担优。“焰主子,我这么好运又幸福,老天爷会不会看不过去?”
“你放心吧!它只会为你未来可怜的日子而同情。走吧。”他牵起她的手走出去。
“我们要上哪去?焰主子。”
“你昨天晚上不是吵着要玩纸鸢。”
“我没有吵,我只是说了一下而已。”她辩解。
“我说一句,你就给我回两句,你这颗石头当真想爬到我头上了,唔。”
“小石头不敢,我没有,我只是,啊,焰主子说有就有——”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屋里的人放声笑得不可遏抑。
“真是有趣,第一次瞧到有人那样求亲的。”白逍遥笑着叹息。
“最绝的是宫瑛的反应了,真是可爱透了。”伍晴儿绝艳的脸上.满是止不住的大笑。
“可要穿白色的嫁衣,让人想到就有点毛毛的。”林可嫣见识到了宫焰对小石头的深情,可却对他的奇思异想有点不敢苟同。
“婚礼那天呀,咱们就全都给他穿着一片白惨惨的衣服去道贺,最好也点上两根白色蜡烛,让楼主玩得尽兴。”祈玉堂坏心的建议。
伍晴儿摸着香腮,细思着刚才的情景。
“楼主的心真是石头做的,他受不了宫瑛羡慕别人,所以才会忍不住提了成亲的事。”
“我今天会晚点才回来,晚膳不要等我,你先吃。”小石头为宫焰更好了衣,他伸手揽着她的腰,爱怜的逗弄她的两片柔唇。
“过两天就是我们的大婚,我晚上没盯着你,你好好的给我把药喝完,别让我在新婚之夜扫兴,唔。”
小石头俏脸飞红,两日后也是她禁欲期满之日,她知道这一定是他特别挑选的日子。
“焰主子。”她轻轻依偎在他的胸前。这几日宛如置身在梦里般,轻飘飘得没有真实感。
她不敢太过兴奋,她就要嫁给焰主子了,这是真的吗?好几回,她还是不太敢置信这样的喜事会降临到她头上。
已经量了身,在命人赶制嫁衣了,虽然她深觉白色的不妥。可他尽爱动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她怎敢反抗他的意思。
“你打算一辈子都这么叫我吗?”他亲呢的点了下她的俏鼻。
“可这是焰主子以前吩咐的呀。”有什么不对吗?她永远记得他交代过的事。
“后面那两个字可以省了。”
“后面两个字,是主子,啊——”她猛然省悟,“焰主子是说,焰!”她圆亮的眼睁得大大的,宛似亵读了什么似的,捂住了自已的嘴。
“你听过有谁叫自己的丈夫主子的吗?”他笑睨她可爱吃惊表情。
“可、可你永远都是小石头焰主子呀,小石头不敢,啊——小石头听话,焰主子快住手,鼻子要掉了。”
“还叫焰主子?”宫焰挑眉张目的瞪了她一眼。
“小石头知道了。”她咽了下口水,抿了抿唇,慎重得仿怫拜神明般,轻轻的低唤出声,“焰。”
宫焰俯下头,吻住她的樱唇,挑开她的唇瓣,滑进她的口中为所欲为。
恣意的掠夺后,他才满意的开口,“小石头,你要让我玩一辈子了,你知道吗?你可要有心理准备,我可是很邪恶的丈夫哦。”
“焰主……”在他投来的冷眸下,她急忙改口,“焰,小石头跟定你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小石头只认定你,你是小石头的主子,小石头的丈夫,小石头最重要的人。”
“你真乖,回来我再带糖给你吃。”宫焰笑咪咪的咬了下她的小耳垂。
送他走到屋外,直到看着他的人影消失,小石头还愣愣的站着,脸上溢着甜蜜的笑。
柔丽如往常来焰天殿打扫,将她痴傻的蠢样尽收眼底。
“难怪瑛姐姐这么开心了,这等天大的喜事,换做是我,我也会乐得阖不拢嘴的。”
“我也没想到焰主子会突然说要娶我。”她在前庭一处花廊坐下,手中拈来一朵花握在手中把玩着,不由得想到十几年前遇到宫焰前的事。
那时她不过是个浑身脏臭,乞讨维生的小乞儿,常被人欺负,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更没有什么遮风避雨的地方可以安稳的睡个好觉,而今她竟幸福的拥有了一切,即将有最心爱的人为夫,今生无憾了。
“瑛姐姐,你想不想让楼主永远都这么宠你?”柔丽忽然问。
“当然想。”小石头笑着点头,“谁会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一辈子宠爱自己。”
“虽然楼主眼下还很疼瑛姐姐,可是女人一旦年老色衰,男人便会移情别恋,找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另结新欢。”
“焰主子,焰,他不会的。”小石头不知哪来的自信,坚定的说道。
“那可难说,这种事谁也无法说得准的,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一个方法,可以令男人永远不变心。”
“真的吗?”小石头一脸怀疑,她不相信世间会有这种事。
“瑛姐姐,人家说宁可信其有,你不妨听听,这是我们家乡流传甚久的习俗,很多要出嫁的女子都会这么做,听说很灵验呢,而且只要够虔诚,还能护佑心爱的人一生无灾无难呢。”
“真有这回事?那要怎么做呢?”小石头被说得有点心动了。
“就是在午时找一间偏僻没有人去的小屋,点满一百根蜡烛,然后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里面,诚心的向神明许愿。一个时辰后再出来就可以了。”
柔丽再道:“若是瑛姐姐有心想做,可要尽快,两天后就是你大婚的日子,明天一定有很多事要忙,要许愿的话只剩今天了。”
小石头有点犹豫。
“可若是让焰主子知道这事,他八成会生气我迷信这种事情。他一向不信这些的。”她是有点想做,却也有几分明自,其实那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我不说、你不说,只消中午一个时辰的时间,楼主不会知道的。”
“我还是觉得不太好,我不敢隐瞒焰主子,或者等我明天了他,有空的话再做好了。”
“原来瑛姐姐怕楼主怕得连为他祈福都不敢,这么说,莫非瑛姐姐不是真心想嫁给楼主,是被逼的。”
“不是这样的,能嫁给焰主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她澄清道。
柔丽质疑的说:“瑛姐姐,不是我要怀疑,可一个女人连为自己的男人祈福都不愿意,很难让人相信你真的很喜欢楼主。再说,不管灵不灵,至少能为楼主做些事,总是比较心安吧。”
小石头迟疑了下,被她说动了。
“好吧,可要上哪找那偏僻的小屋?”虽然是迷信,未必见得有用,但聊胜于无,焰主子待她这么好,她确实该为他做些什么。
“我知道在后山那有一间荒废的小屋,我现在就去帮瑛姐姐你准备一百根腊烛,让你带过去。”柔丽说完立即匆匆离开。
不一会儿再回来时,她手中提着一只篮子交给小石头。
“瑛姐姐,这种事要自己一个人去才够诚心,千万不能再让别人知道,那会不灵验的。”
“嗯。”小石头悄悄的一个人提着篮子走往了后山,在中午前找到了柔丽说的那间小屋。
那屋子十分的破旧,布满了蛛网尘埃。她轻轻的推开了门,走了进去,稍微的清理一下后,取出了腊烛,一一的摆置好。瞧了眼天色,约莫已到正午,她这才点燃了烛火,可才点了几根,她眼前登时一黑,蓦地倒了地。
这时屋外被人浇上了油料,那人玉手一扬,将手中的火折子轻轻丢下。
“蠢猪,你就上阎王那里去成亲吧。”
小屋瞬间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第九章

“怎么了?楼主。”白逍遥不解的看着突然顿住马蹄的宫焰。
“我不去了。”无法理解为何心绪突然不安起来,宫焰调转了马头,“你们自己去吧。”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很想见他的小石头。
白逍遥一脸不敢置信的调笑。“不会吧,还没半日你就开始想念宫瑛了。”
“少罗唆。”情绪没来由的急躁了起来,宫焰扬鞭策马奔驰回去。
白逍遥和鬼见忧互望了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我看我也回去好了,不要真发生什么事了。”鬼见忧也跟着往回走。
“喂,那么好玩的事,你们都不去,就让我一个人去,太不够意思了吧?”白逍遥叫道。
搔了搔下巴,他决定还是回头好了,毕竟很少有机会见到宫焰出现那种焦虑的神色。莫非是楼主感应到了什么?那一定也是有关他那颗石头的事。
回到焰天殿四下未见到小石头,宫焰脸色愈来愈难看,突然看到由外走进的柔丽,他喝问:“小石头呢?”
柔丽吓了一跳,没料到他会这么早回来,可她明艳的丽颜上还是力持镇定,温婉的回答。“她说要去为楼主祈福,一早便出去了。”
“祈福?难道又上天相寺了?可她昨天也没跟我说要出去。”
他急忙转身离开要上天相寺。
“奇怪,后山是不是失火了?”跟着他一道回来的鬼见忧,瞥见了一抹红光。
宫焰闻言抬首,心上猛然一阵抽痛,俊脸一白,迅即飞奔往后山而去。
才刚进来的白逍遥被疾掠而出的他给撞了正着,差点跌倒。
“楼主,你干嘛这么气急败坏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鬼见忧跟着出来道:“后山失火了,咱们过去瞧瞧。”
宫焰到达时,那小屋几乎烧光了,只余下一堆被烧得漆黑的焦木余烬,和一把快要熄灭的残火。
他骇然一震,眸光被灰烬中一截和小石头今早穿的粉色衣裳一样的碎布牢牢的吸引住,他凝然的睇着那片粉色碎布,缓缓的走上前去拾起它。
轻揉着那片丝绸,他面无表情的瞧了半晌、心宛如在瞬间被掏空了,俊脸深沉得仿佛幽冥中的修罗。
“楼主,那是……难不成那是宫瑛的衣裳?”鬼见忧来到他身边旁,惊诧的问。
宫焰犹似失了魂魄般,弯身在仍炙烫的余烬堆里,徒手疯狂的挖掘翻弄着。
“你不许死,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准去,你给我回来!”他暗哑的低吼,炽烈的黑瞳燃着骇人的恐怖厉芒,冷凝的俊颜闪着酷寒的冰霜。
刚赶到的白逍遥敛起了笑,斯文儒雅的俊脸严肃的看着他盲目慌乱的举止。
“不会吧,宫瑛看来不像福薄之人。”糟了,修罗的心一旦没了,就真的将变成冷血残酷的罗刹了。
这下……咦,他听到了身后微微的传来一阵轻响,回首一瞥,俊脸登时扬笑。
“呵呵呵,楼主,你快回头一下,阎王它老人家怕人间突然一下多了太多的冤魂,地狱里容纳不了,把你的心送回来了。”
宫焰木然的回首,冰冷的俊脸好像被点了一把火,炽烈的激动了起来。
“小石头!”他夺过祈玉堂抱在手上昏迷不醒的人,深深的揣进自己怀中搂得紧紧的,唯恐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你有没有怎样?醒醒。”他轻拍了拍她的脸。
鬼见忧含笑上前,为她探息诊脉。
“楼主放心吧,她没事,只是吸了些迷烟,待会就会醒来了。”
白逍遥则搭上了祈玉堂的肩。“嘿,这下你赚翻了。”
宫焰的幽眸睇住了祈玉堂。
“到底怎么回事?”剧烈悸痛的心因为失而复得稍稍平息了些,他的心绪已冷静下来。
“楼主何不问问焰天殿中的另一个女人。”祈玉堂俊脸扬起了一笑,与林可嫣互睇了一眼。
宫焰敛眉垂目,顷刻点头了悟道:“玉堂,虽然你存心恶整我,但,谢谢了,我欠你一次。”
屋子都被火烧毁了,而小石头仍安然无恙的在怀中,除了她下摆被刻意撕走一截的布外,没有任何的损伤,可以想见祈玉堂是在第一时间就救了她。
但却不在他赶到时立即现身,还刻意将她衣裳的碎布丢在残火中,让他经历了扯心裂肝之痛才出现,他自然明白祈玉堂是存心想报复上回七夕时,林可嫣竞价开苞之事。
祈玉堂笑得像个狡狯的狐狸。
“楼主,你别误会,我没‘存心’想整你。”嘿嘿嘿,下回换那只烂蝴蝶了,他这个人一向都是有“恩”不忘报的。
白逍遥一脸兴味的代宫焰问,“怎么回事?你别打哑迷了,快说清楚。”
祈玉堂望向身旁的林可嫣,示意由她来解释。
“今早我和玉堂本来是想去焰天殿找宫瑛的,可却觑见她提着一只篮于,一副怕被人瞧见的模样,悄悄的往后山去。我们本来想叫住她,却发现柔丽鬼鬼祟祟的跟在她后面。我们觉得奇怪,也跟着过去,就看到宫瑛进了那小屋。”
林可嫣指着地上那化为焦木余烬之处,继续说:“我们一时好奇,不知道她们俩在做什么,于是便躲在一旁观察,只见柔丽频频的由屋外偷偷觑看屋里的宫瑛半晌,然后便在外面泼洒上煤油,放火烧屋。”
其实跟在她们身后时,她就和玉堂打赌,那女人八成是想对宫瑛不利,果然教她猜中了。
白逍遥了然的接着道:“在她走后,你们就立刻闪进去救出了宫瑛。”
“没错。”林可嫣点头。
鬼见忧诧异的问:“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宫瑛?宫瑛不是一向待她不薄吗?”
祈玉堂耸肩。“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恐怕要由楼主自己盘问她了。”
宫焰俊美的脸上勾起冷厉的寒霜。“白逍遥,你去将她带到大厅。”
“楼主,我一向都很怜香惜玉,这种粗鲁的事怎么好让我来做。”在接到他投来的冷眼后,白逍遥识趣道:“是,遵命,小的这就去办。”他认命的先到焰天殿去了。
那个叫柔丽的侍女真是够大胆了,竟想烧死宫瑛,不用想都知道,勾魂使者已经等在一旁要勾走她的魂魄了。唉!
宫焰带着他的小石头先回焰天殿。他要守护着他的小石头醒来,确定她真的没事了,才能完全消去刚才心上那股扯心裂肺的惊痛。
鬼见忧低语,“幸好他的石头没事,不然江湖上恐怕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祈玉堂点头认同。在见识过上回小石头受伤时宫焰骇人的模样,他确信若是宫瑛当真死了,宫焰一定真的会化为索命修罗。
看来他解救了世人。呵,他真是太伟大了。
宫焰幽邃的瞳眸勾出了修罗般的炽芒,罩住了柔丽。
“这颗石头我养了十几年了,好不容易才养大,现在正是好玩的时候,竟然有人想弄坏她,一定是我近来太过仁慈了,所以才有人这么空闲,没事想烧死我的石头。”
“楼主,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真心要害死瑛姐姐的,我、我只是、只是一时胡涂了……”宫焰修罗般的厉眼,和那俊美至极却闪着酷寒笑容的脸,令柔丽身子发起寒颤,连声音都忍不住抖瑟起来。
“是她善良得愚蠢,待你太好了,所以你便这么报答她?”他带笑的脸勾出了血腥的杀意,微微往前用了一步。
“楼主,你饶了我吧,我绝不敢了,我真的不是存心想这么对瑛姐姐的。”柔丽察觉大祸临头,性命恐将不保,骇然的跪下来求饶。
“你以为你还会有机会弄伤我的石头吗?”宫焰泛起冷寒笑,探出了修罗的魔爪一挥,柔丽颊霎时印上赤红的五指印,红肿得宛似个馒头,嘴边还渗着朱红的血丝。
她被打得倒卧地上,一头青丝凌乱的披散了下来。
“是你说,倘若没有那颗小石头,你就会多看我两眼的。”她不平的说。
“是吗?所以你便想出了这法子,想让她就此消失?”宫焰泛笑的俊脸阴惊的直视她。他无法想像自己的无心之言,竟差点害死了他的石头。
知道今日之事无法善了,柔丽索性豁出去了。
“她又笨又蠢、姿色又平平,根本就配不上楼主,我不明白楼主为什么要将她当成宝贝一样?她一点都不值得。”
“那你就值得吗?”他将她的头发往后扯,仰起她狼狈的丽颜。没有温度的声音拂在她脸上,“我瞧你的姿色也不过尔尔,枉你还算有点小聪明,却做出了如此愚不可及的事,你知道你最大的错是什么吗?你不该嫉妒她,亏我的傻石头还真拿你当妹妹看待,甚至央求我有机会提拔你,拨一间铺子让你接管,可以独当一面,用不着再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做下人。”
柔丽怔了下,猛地发笑,“哈哈哈,谁稀罕她的好心。哼,我本来还想像对待柔春一样,直接将她推入井中淹死的,可是我发现枭魃楼的水井不时都有人在打着水做事,根本不容易找到机会下手,但若是直接打死她或刺死她,我可能不容易脱身,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骗她到别的地方想烧死她。而那个蠢蛋,简直是笨到无药可救。”
当时,她就是听到柔春不住的说着枭魃楼中的种种好处,才央求柔春能带她一道来,但柔春竟说楼里暂时没缺人,所以她才会溺死柔春,取代她到枭魃楼来上工。
啪的一声,宫焰手一扬,就将柔丽甩到了墙边,他森冷的笑靥冻得她浑身颤抖。
“柔丽,你想我该怎么回报你对我的石头做下的好事?你想尝尝分筋错骨?还是挖眼断肢?”
她呕出了一口腥红的血,被染红的脸狰狞的笑着。明白难逃一死了,她索性再供出一件事。
“楼主,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再告诉你,是我花了五百两银子,勾结了地痞放火烧了善堂。你知道为什么吗?为了那两千两。我即使做人家的婢女三辈子,也赚不了那么多银子,可她和我同样是下人,却好命得每个月有两千两的零花。”她说完狂笑不已。宛似丧失了理智疯了一般。
“是吗?原来是你,你竟对她做了这么多事!”宫焰扬起的手欲再落下,门边却传来一声叫唤,令他停下了手。
“焰主子!”小石头走进厅堂,震惊的睇视着柔丽。“这是怎么回事?柔丽,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不是让你躺在床上休息,你怎么起来了?”宫焰将她带至身边,本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幕的,没料到还是让她撞见了。
“我记我是来……”
小石头被柔丽的惨状吓住,一时忘了来此的目的,想上前探视她,腰间却教他给扣住不放,无法移动寸步。
“焰主子,不管柔丽做了什么,你饶了她吧,她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疼的。”她央求的抬首看着宫焰。
尽管她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再怎么样,也知道柔丽身上的那些伤,一定是宫焰造成的。
柔丽凄然一笑。
“你这个笨女人、以后,别再那么容易相信人了。”她说完起身,奋力的往墙上一撞,砰的一声,头破血流的瘫倒在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柔丽!”小石头惊呼,眼睛倏然的罩上黑幕。
宫焰捂住她的眼,不想让她瞧见柔丽惨死的模样。他知道她有多胆小,于是将她带离了大厅。
不用想都知道,这颗石头必然有一堆的疑惑要问自己,还有那多余的同情眼泪要渲泄。
花厅里站了十名体型差不多的女子,每人均身穿一袭同样款式的黄色嫁衣,头上罩着一条巾帕遮住了头脸。走进来的宫焰一瞧见眼前的阵仗,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楼主呀,今儿是你的大婚之日,咱们特别在拜堂前准备了一场娱兴节目,来庆祝楼主的大喜。”白逍遥笑呵呵道。
祈玉堂指着那十名覆着头巾的女人接着说:“没错,楼主,你想要拜堂的话,就得由这十人里找出你的新娘子。”
“若是楼主连猜九次都没能猜对,那么今日这场婚礼就没举行的意义了。”白逍遥再道。
“这是小石头的意思?”宫焰俊颜噙笑。
“也算是啦,我们取得了她的同意。”他们让林可嫣充当说客,说了半天才说动了她配合他们的游戏,毕竟难得能趁机玩一玩楼主,怎能白白浪费这难得的好机会呢。
白逍遥催促,“楼主请快猜吧,吉时快到了,别耽误了时辰呀。”
宫焰瞳眸扫向了前面的十人,加深了俊脸上的笑意,他伸手一指比了左边第二人。“她。”
拉下头巾,答案揭晓,错了。
宫焰再比了右边第三人。
又错了。
他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连猜了九次,没一个是他今日的新娘子。
“呵呵,楼主,这下你想要拜堂进洞房,恐怕有点难了。”白逍遥咧嘴扬笑。
“是吗?那么今日的婚礼取消好了,连自己的新娘都认不出来,确实没举行的必要了。”宫焰说完旋身举步要走,蓦地一双手由后搂抱住他。
“不要,焰主子,对不起,都是小石头不对,你别生气。”小石头掀去了头上的巾帕,一脸的惊慌。
宫焰转过身捏了捏她的俏鼻。“你翅膀硬了,居然敢勾结别人来作弄我。”
“我没有,那不是我的意思。”但他居然全猜错了,他真的看不出来吗?再笨的人也不可能连错九次呀,何况焰主子是那么聪明的人,咦,啊,莫非……
望着她嫣红欲滴的艳唇,他轻轻的啄吻了下。“你瞧,我连自已的新娘子都认不出来,你说这婚礼是要办还是不办?”
“不,焰主子刚才一眼就认出我了。”她省悟他是存心想逗她,所以前面才刻意连错了九次。
“啧,我的傻石头居然变聪明了。”纵使她变了容颜、改了音色,他也决计不会认不出她,何况仅有一帕之隔。
“楼主,吉时到了。”伍晴儿过来催道。
宫焰握着她的手领她出去。
嫩黄的嫁衣将小石头清秀可人的小脸衬得格外的娇美,没有巾帕遮起羞怯怯的俏脸,也没戴着那重死人的凤冠。
站在厅堂前,她小脸红通通的不时暗暗觑着身旁那一身黄色衣袍、俊美无匹的男子,心跳快得让她得伸手按在心口上,才能稍稍平息那擂得猛烈的心儿。
天哪,她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她真的嫁给了焰主子!想着,她圆亮的眼蓦地滚出喜极而泣的泪珠。
“你不喜欢这个婚礼?”宫焰低柔的声音夹着危险的气息。
“不,不是,我是太高兴了,我不知道我也能有今天,我不知道我竟也可以嫁人,而且还是嫁给我最喜欢的人!”她含泪笑道直勾勾的望住他,猛地扑往他的怀里,发出无比满足的声音,“我是天下最幸福、最快乐的人了!”
宫焰爱怜的揉着她的发丝,俊脸上的笑容温柔得醉人,几乎教在场的人全看呆了。
“傻石头!”仅三个字,却道尽了他对她的呵疼与深浓的情意。
小石头在他怀中抬起俏脸,被他的笑容迷住了,久久无法回神。
“一拜天地了,你还发什么呆?”宫焰拧了拧她的俏鼻唤回一脸痴傻发愣的她。
“噢。”她慌忙转身就要拜下去,却被宫焰一把拉住。
“错了,是这边。”他把她转到正确的方向,尽是无奈又宠溺的口吻,“专心点,跟着我做。”
和她一起朝天地拜了下去,由于两人都没有高堂,所以略过了第二个步骤,直接进行夫妻相拜。小石头慌乱的在宫焰弯身拜了下去后,才急忙跟着做,却撞上他要抬起的头,瞬间传来闷哼一声。
“啊!对、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她揉着自己被撞疼的头。
“什么!小石头你还要再嫁下次?”白逍遥假作吃惊的问道。
“没……没……”小石头羞红了脸。
宫焰生气道:“你这颗笨石头!”
大家都大笑起来。

洞房花烛夜,
“焰,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说。”他移开她拦阻的手,欺上她的胸前,解开她的襟口。
“你为什么要娶我?”她鼓足勇气问出口。
他停下忙碌的手,惊异的瞅住她。“你还不知道吗?”
“我、我想要亲耳听你说。”她羞红了娇颜,一脸执意。
“一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女人,难道还有别的理由吗?当然是……”他顿了下凝睇住她,“有难言之隐。”
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愣住……
“难言之隐?什么意思?”莫非他不是真心想娶她?!
“难言之隐,就是难以启口说出来的话,你知道那句话什么吗?”
小石头困惑的摇头。
宫焰的眸光柔得醉人。
“我只说一遍,不说第二遍,听清楚了,那句话就是,”醇魅嗓音由他的唇畔逸出,“我爱你。”
她震慑的呆住。刚才他说了什么?他爱她!爱,是爱耶!小石头惊喜的绽起了灿烂的笑靥。
“我也爱你,好爱好爱!”
“我知道。”宫焰轻捧着她的小脸,“我的傻石头,我的女人我的妻子,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瞬间,地上落了一地嫩黄色的嫁衣和新郎的衣袍,房中传来一阵阵低回的欢愉声,噢唔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