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场雷雨,将盛夏的天空染成灰黑一片,几道闪电直直落下,忽暗忽明的亮光,增添了一丝让人心惊的气氛。
仓促的脚步声,在这幢位于伦敦郊区的豪宅里响起,一名拥有惊人美貌的少妇,神色匆匆地提着一只行李箱,一边走着一边频频回头,像是害怕有什么人会突然从背后出现似的。
“绍文!够了,不要再拿了!我很怕……”美丽少妇低声对身旁的男子说着,他正不停搜刮着眼前看得到、能变卖成现金的值钱摆饰。
“有什么好怕的?老头子还在爱丁堡养病不可能突然回来,再说,我看他的身体再拖也拖不了几个月,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也够委屈了,不多拿点东西怎么对得起自己!”白绍文嘴角一撇,抖了抖手边装得鼓鼓的袋子,不甚满意地哼了一声。”啧!平常看起来神气得很,房子里也不多摆点值钱的东西!”
“绍文!好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算我求你了!”少妇再次开口恳求。”我觉得很不安,我们快点离开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监视他们,感觉好可怕!
妈的!女人就是胆子小!白绍文在心里冷啐一口。
他和洁丝是一起在华人街长大的孤儿,他从小练就了一身偷拐抢骗的功夫,而洁丝则是和一群捡破烂维生的老妇人相依为命,两人其实谈不上有什么交情,算起来只是打过几次照面的人。两年前,他听说洁丝被一个有钱的老头子看上,对方开了一辆豪华轿车将她从贫民窟给接走了,从此就失去了联络。
再次重逢大约是在半年前,他和一群伙伴们结伙抢劫,手气不顺引来了大批警察,他情急之下翻到附近一户豪宅躲藏,意外地与洁丝重逢。
乖乖!短短两年时间不见,洁丝已经完全变得和那些有钱的贵妇人一样,她原本就长得很美,再换上华衣珠宝,更是美得惊人,当场让他看傻了眼。
念在相识一场的分上,洁丝非但没有报警抓人,反而为他在豪宅里安排了一份类似打杂的工作,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但至少有得吃有得住,比起他过去流离失所的日子,不知要好上几百倍。
在豪宅里打杂了一段日子,白绍文才知道这宅子的主人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六十几岁的好色老头,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在英国好几个地方都有像这样的豪宅,养着和洁丝一样不知从什么地方带回来的女人。
每一个月,豪宅的主人都会抽空来这里住几天,而那几个晚上,就是洁丝受苦的日子,他不知道这有钱的色鬼老头有什么毛病,但光从房里传出洁丝凄厉哭喊、苦苦求饶的声音,他也能猜到房间里是怎么一回事。
呸!穿上那身手工西装的时候还人模人样的,脱光了简直比禽兽还不如!白绍文在心里为洁丝感到不值,明明是像朵花儿一样年轻美丽的女人,偏偏被禽兽老头囚禁在金屋里虐待,可怜啊!
明白洁丝的遭遇之后,某天老头子离开的时候,她到花园散步,白绍文突然同情心泛滥,上前和她攀谈,还顺口安慰了几句,没想到洁丝就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木头似的紧紧抱住他,在他怀中痛哭了起来。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当一个大美女对自己投怀送抱、哭得这么厉害,他实在舍不得把她推开,就这么糊里糊涂、干柴烈火,两人从此成为一对情人。
说起来也算是命运的安排,在白绍文成为洁丝的地下情人后,老头子的身体因为长年纵欲过度也垮了,偏偏洁丝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按照时间推算怎么也无法把这孩子赖到老头子身上,所以白绍文干脆把心一狠,趁老头子到苏格兰养病的时候,将这房子里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空,再带着洁丝远走高飞。
说起来老天爷也够义气,宅子里的其它仆人都到附近的教堂做礼拜,现在又下着大雷雨,不过中午他们是不会回来的。
“你确定……我们这样逃走真的不会有事吗?”洁丝不安地问。老爵士在英国有钱有势,就算十个白绍文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放心,我一切都安排好了。”白绍文露出得意的笑,从口袋掏出两张机票。”瞧!这是到法国的机票,我早就找人安排妥当了,我们先到那里住一阵子避避风头,我什么都安排好了,你别担心。”
“嗯。”洁丝勉强挤出微笑,忍不住再次开口催促道:”快走吧!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白绍文点点头,一肩扛起从屋里搜刮的宝贝,另一手扶着洁丝的腰,动作迅速地朝门口移动。
“宝贝,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把车子开过来。”白绍文将雨伞交给洁丝,拉起外套很快地跑了出去。
等待的同时,洁丝忍不住回头,望一眼自己居住了两年多、没有一丝一毫让自己快乐过的华丽牢笼……想当初刚到这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人生有了改变、找到了幸福,没想到只是从一个地狱换到另一个地狱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先前那种被人专注凝视的感觉又来了,洁丝凭着直觉抬头,突然与一双平静淡漠的眼瞳撞个正着——
”啊!”洁丝吓得连雨伞都掉了,只能立刻转回头,一手捂着嘴不敢尖叫,另一手则是反射性地护住自己的腹部。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站在这里多久了?老天!他一定看到了白绍文背着一个大布袋出门,也一定猜到了他们的企图。
怎么办?怎么办?原以为一定可以顺利逃出去,却没想到还没真正出门,就被人逮个正着!
“叭叭!”几声喇叭声,唤回了洁丝的心神,她抬眼一看,见到白绍文已经开着准备好的车子来到了门口。
“洁丝!快上车!”白绍文拉下车窗大声喊着。
怎么办,还有机会逃走吗?要回去认错,还是冲出去和命运赌一赌?
“洁丝!”白绍文不耐烦地又按了几次喇叭,大声吼着她的名字。
赌吧!
不想再过这种只有物质享受却毫无尊严的生活,不想再当任何人的性爱玩物!她只想要一个平静的家,一个可以和丈夫、和孩子平安过生活的家!
洁丝做出了决定。她头也不回地往前冲,毅然决然地钻进白绍文的车子里,几秒钟后汽车发动,”咻”一声地消失在大雨中。
位于豪宅二楼的书房内静默无声,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少爷,您不打算向老爷回报这件事情吗?”一直到车子完全看不见了,男子的声音从书房里响起。
男子口中询问的对象,是一名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容貌十分俊秀,他缓缓从窗边退开,俊美的脸庞扬起了不合年龄的嘲讽。
“我们只是来避雨,不必管其它的闲事。”少年淡淡一笑,踩着优雅的脚步走向身后的沙发坐下。”去准备车子,我们等会儿就离开。”
“是。”男子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退下。
保镖退下后,少年重新起身、重新走回窗边,凝视着外面被雷雨打散了一地的玫瑰花园,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方才那名女子美丽的脸孔。
拥有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来比玫瑰还要娇弱的女人,居然有勇气逃离他的父亲?嘿嘿,该说她够聪明,毕竟没什么人能真正忍受老头子,或者是,外表看起来越娇弱的女人,越会做出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擅自逃出鸟笼的金丝雀啊!”少年喃喃低语,嘴角勾起了戏谑的弧度。”托这场雷雨的福,让我看了一场有趣的私奔戏码。”说完后,少年捞起披在沙发上的薄外套,举步走出书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一章
布莱福•南约克郡——九月的英国,天气变化莫测;午后微微露脸的阳光,还来不及驱走空气中的湿冷,不一会儿又让层层乌云给覆盖住,被染黑的天空淅沥哗啦的降下一场骤雨,好不容易雨停了,天色也慢慢暗下了。
傍晚的风带着透骨的寒意,冷得让人直打哆嗦,一名年约十三、四岁,个头瘦小的东方女孩走在路上,她身上没有多余的御寒衣服,只能将自己长长的发辫充当围巾,一圈圈地绕在脖子上,两只手插入薄外套的口袋里,快步往回家的方向前进。
这是她每天上学必经的道路,先穿过市中心那条长长的商店街,经过车站,再走过通往城镇的羊肠小径,最后才会抵达自己靠近山丘地的家。
冷风将她白皙的双颊冻得红通通的,粉色小嘴严肃地抿着,一双秀气的眉毛也紧皱着,在她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有着这个年龄不应该出现的忧愁。
每学期固定会举办两次的校外教学眼看又要到了,这一次学校打算租游览车到牛津,每个学生都必须缴交四十英镑的费用。四十英镑……哈!家里如果有多出的一英镑都会被爸爸拿去买酒,怎么可能会有多余的钱?
女孩甩甩头压抑下心里的渴望,正要转进通往小山丘的小路时,就听到前面有吵杂的说话声,她奇怪地抬头,看到前面聚集了三、五个班上的同学。
“倒霉。”女孩咕哝一声,正想硬着头皮走过去时,一名比她高了至少十公分,身穿童子军制服的金发女孩已经抢先一步挡在路中间了。
“白茉莉,干么一看到我们就想走?”金发女孩双手插腰,不怀好意地问。
“是啊!白同学,我们长得有这么吓人吗?”褐发、满脸雀斑的男孩也向前一步,笑着拉起她脖子上的发辫。”哼!这种像乌鸦羽毛的颜色,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让人不舒服!”
“哈哈!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她的头发又黑又亮,真的好像乌鸦羽毛喔!”三、五人一起放声大笑。
针对这几个人明显的挑衅,白茉莉选择沉默,只希望他们无聊的笑话挑衅说完后,可以快点放过她。
布莱福这个小镇位于英国北方,地方不大,但它就像世界上其它的地方一样,有钱、有权的,会自动将自己归类成较高等的人类;吃的、住的、穿的、用的,全部都很讲究,就算划分在同一个学区、同一所学校念书,他们还是自成一个小团体,成天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嘲笑其它人。
除了家境不好之外,她碰巧又是小镇里少数的东方脸孔,自然成为他们第一个开刀的目标。
当普通学生放学后都赶着回家写功课、家境较不好的学生放学也得赶着回家帮忙的时候,这群人却有闲功夫穿着童子军服,假借社团活动的名义在外头游荡嬉戏。
唉!就当今天是自己的倒霉日,遇上了只好硬着头皮忍一忍了。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突然变成哑巴了吗?”金发女孩见白茉莉始终低着头,不高兴地伸手推了她一下。
被这么一推,白茉莉踉跄退了几步,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豁出去和他们打架,但真冲出去拼命就是傻瓜了。对方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西方人,就是一对一自己都没胜算,更别说想要撂倒全部的人。
“怎么样?不小心碰到你一下你有意见吗?”金发女孩见白茉莉抬起头,双手插在腰上气焰更嚣张了。
白茉莉深吸一口气,发挥从小到大锻炼出来的忍耐功夫,先摇摇头,然后很努力地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对为首的金发女孩说道:”我刚才没说话,是因为我实在太惊讶了!”
“惊讶什么?”金发女孩皱眉。
“惊讶你们会主动找我说话啊!”白茉莉双手交握,双眼闪着感动,模仿曾经在电视中看过的献媚神情。”玛丽安?汉普顿,乔?安迪?萨尔多,约翰?安德鲁迅……你们知道你们在学校里有多有名吗?全校的学生都把你们当成偶像在崇拜着,天啊!我已经等不及明天上学的时候告诉大家这件事了,圣乔治亚学院里最有名的童子军社团里的人,在回家的路上主动和我说话,我真是太感动了!太感动了!”金发蓝眼的玛丽安?汉普顿一愣,完全没想到平常看似乖巧文静的白茉莉,会突然开口说这么多话,而且每一句话都在吹捧、赞美。原来……他们几个在学校里这么有名啊连这些穷酸、不入流的学生都知道他们的名号、偷偷仰慕着,呵呵……真是让人不好意思。
站在玛丽安后头的几个人也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对了,偶像们找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白茉莉见他们就快上当了,更努力地挤出崇拜的神情,语气略微激动地开口:”啊!我知道了!你们拦下我,是想邀请我加入童子军,还是你们下课后有什么秘密活动要进行,想找我一起参加?是不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没错吧!真的可以加入你们吗?你们会带我去好玩的地方吗?”
“才不是!”玛丽安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呸!谁要让她加入啊?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居然还妄想和他们在一起!”哼!只不过是看到同班同学打个招呼罢了,算了,你快点走吧!”
“啊?是我弄错了吗?”白茉莉装出晴天霹雳的模样,细小的肩头垂下,看起来失望透了。
“快滚开啦!穷酸的臭乌鸦!”玛丽安身后的乔也开口赶人。本来只是无聊,想随便拦下一个人作弄作弄,没想到这个白茉莉早就偷偷注意他们很久了,还厚着脸皮想和他们混在一起,简直是恶心。
白茉莉轻叹一口气,垂着头、踩着失望的脚步缓缓从他们身边走开,心里暗叫一声好险,经过这一次,希望他们以后不会再选自己当捉弄的对象了。
“等一下!”就在白茉莉走了三、五步,庆幸自己轻松逃过一劫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叫喊的声音。
不会吧她演得这么认真,没理由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啊!
“请问有什么事?”白茉莉心里低咒一声,但是在回头的瞬间,又换上了刚才崇拜感动的眼神。
她缓缓走回他们面前,看到他们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似乎谈出了结论,玛丽安双手环胸,以高人一等的姿态说道:”既然你对我们几个人这么仰慕崇拜,现在我们有一件'简单'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什么事?”白茉莉努力维持脸上仰慕的微笑问道。
“你看到我们身后的这些童子军饼干了吧?”玛丽安退后一步,让白茉莉清楚看见后面的小木车,上面叠了至少四十盒左右的饼干。
“要送我?”白茉莉疑惑地问。
“当然不是。”玛丽安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这是团长交代下来的任务,一盒饼干要卖一英镑,一共有四十五盒,要全部卖完才可以。喏!你既然这么崇拜我们,为我们做点小事不为过吧?”这是童子军团长交代的学期任务,要童子军们在三个月内卖出一定数量的饼干,但他们光玩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挨家挨户地推销饼干?眼看三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他们连一盒都没卖出去,但既然白茉莉出现了,就让她为他们服务跑腿吧!
“卖饼干?”白茉莉喃喃地重复。后悔啊!早知道刚才就不演戏,让这些人打一顿出气就算了!
“对!帮我们卖饼干。”玛丽安低头和身后的人又讨论了几句,跟着露出傲慢的笑容道:”还有,如果你有本事在今天卖完的话,我们就给你特别的奖赏,这可是只有你才有的奖赏喔!”
“什么奖赏?”白茉莉不认为他们会说出什么好东西。
“我们让你留着卖饼干的钱,你只要把收据给我们交差就行了。”玛丽安对着一怔的白茉莉露出怜悯的笑。”你想想看,如果把饼干全部卖完,就有四十五英镑喔!我记得今天学校公布了校外教学的事情对吧?每个学生要交四十英镑才能参加活动,对你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对不对?像你们这种学生,连交学费都很勉强了,怎么可能有四十英镑参加额外的活动呢?”白茉莉脸一红,但怎么也无法反驳这个事实。
“对!所以你得在今天帮我们卖完这些饼干,超过一天都不行。”乔也加入嘲弄的行列。”这可是我们给仰慕者的特别恩惠喔!怎么样?”四十五英镑,对这些人来说不过是口袋里的零用钱,对她来说却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如果赚到这笔钱,她就能参加校外教学了!
“好!”白茉莉用力点头。她想去牛津……想去看看那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只要帮他们卖饼干就可以赚到四十五英镑,虽然挨家挨户的上门兜售也需要花一段时间,但怎么说都是一个赚钱的机会,她说什么也要试试看。
“好。”玛丽安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忍不住回头对身后的伙伴说道:”看吧!我刚刚就说了,这种穷人家只要可以赚钱,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
“哈哈!玛丽安,还是你聪明,想到这个好方法。”旁边的人附和,松了一口气似的拍拍胸膛。”要不是团长特别要求每一盒卖出的饼干都得有收据,我真想叫我爸爸花钱直接买下来,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太好了!现在玛丽安帮我们把难题解决了,我们回城里吃东西吧!”另一名女孩笑着建议。
“等等!我还有其它的想法。”一名编着发辫的棕发女孩双眼一亮,凑到玛丽安耳边窃窃私语,笑着等其它人的回应。
“嗯嗯,就这么办。”三、五人拼命点头,然后为首的玛丽安咳了几声,再次开口道:”这样吧!现在距离天黑只剩下几个小时不到,要你在今天以内把四十五盒饼干卖完可能有点吃力,所以我们还有另一个选项,如果你敢到'那个'地方去卖饼干,只要卖出一盒就可以,那我们五个人就合起来送你九十英镑,一共是两倍的价钱喔!当作是勇气奖!怎么样?”
“九十英镑”白茉莉不确定地再问一次。
“对!这对我们来说只是小钱,但既然你是我们的仰慕者,我们怎么能让自己的仰慕者失望呢?”玛丽安笑得十分愉快。”怎么样,你选哪一种?是要推着小木车一家一家兜售饼干,还是干脆接受我们的勇气挑战,到我们指定的地方卖饼干?”
白茉莉看着小木车上堆得像小山的饼干,不自觉地咬紧下唇,黑瞳迸射出绝对不放弃的决心,抬头直视玛丽安,坚定回答道:”我选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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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福小镇北边的山丘,是镇上有钱人居住的地方,但如果沿着北边的山丘小径一路走到尽头,就会看见一间占地数百坪的古老庄园,它被高耸的树木一层层的包围住,再加上早已生锈的铁栏杆,不管什么时候、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有几分阴森的气息。
这就是布莱福小镇的”鬼屋”,传说它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是英国某贵族世家夏季避暑的产业之一,当贵族的继承权一代传过一代、决定将重心往南移之后,这栋原本华丽的庄园就踏上逐渐凋零的命运。
传说,这栋庄园几年前就已经易主,但庄园的新主人似乎并没有搬进去的打算,只是将房子继续扔在那里,每隔几个月会请人到里面维修打扫,但根据曾经进到里面的工人说,这栋庄园里里外外都阴森森的,让人几乎透不过气。
虽然时间只是接近黄昏,但天色已经慢慢暗了,山丘上吹起一阵阵的冷风,六名青少年虽然走在一起,但心里还是觉得毛毛的。
走在最前面的玛丽安此时忍不住瞪了一眼旁边的克丽丝,自己刚才怎么会觉得派白茉莉到鬼屋卖饼干是个好主意呢?眼看天色慢慢暗下,这里随时会变成漆黑一片,他们却得陪着白茉莉走到鬼屋,亲眼确定她走到里面贩售饼干?喔!怎么想都是一个愚蠢至极的主意!
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庄园外头,隔着生锈的铁门往里面看,每个窗户看起来都黑漆漆的,连一盏灯都没点上,看起来像是根本没人居住的样子。
“如果这栋庄园根本就没人住,我要怎么推销饼干?”白茉莉终于忍不住开口。当玛丽安领着所有人往这里走的时候,她或多或少已经猜到他们心里头打的主意,早该知道这群人不安什么好心眼,就算她有勇气踏入这间传说中的鬼屋,但里头没住人,她根本不可能达成使命嘛!可恶!
“谁说没人,里面当然有人!”克丽丝胀红着脸,有些激动地辩解。”这庄园的主人上个星期就已经搬进去了!我爸爸可是镇上的房屋中介商,这消息就是他告诉我的,不可能会弄错的!”
“是吗?那搬进去的是什么人?”乔也好奇地问。哇!这里可是传说中的鬼屋耶,居然有人不怕死敢搬进去?
“我听我爸爸说,这里的主人还刻意选在晚上搬进去,和他联络拿钥匙的,是一个很老很老、看起来很恐怖很恐怖的人。”克丽丝压低声音,以一种悬疑恐怖的语气开口。”我爸爸和那个人说过话,他说,他年纪这么大了从来没看过这么恐怖的人,他不过只是多看了那个人几眼,就开始全身发抖呢!我爸爸还警告我,叫我没事不要跑来这里,否则会被恶魔抓走!”克丽丝说话的同时,一阵冷风突然吹过,将周遭大树上的叶子吹得沙沙作响,更让所有人的身子抖了一下。
“……可是房子里明明就没有——啊!”目光始终注视着庄园的白茉莉话还没说完,突然惊喘了一声——就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原本漆黑一片的庄园,突然”啪”、”啪”、”啪”,从左到右逐渐亮起了灯。
“啊~~”克丽丝再也控制不住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闭嘴!”乔立刻伸手捂住克丽丝的嘴巴。如果里头住的真的是恶魔,让她这么一喊,他们不就全都死定了?
脸色有些苍白的白茉莉深吸一口气,转头拉起小木车上的绳索,鼓起勇气对玛丽安等人说道:”只要进去成功推销一盒饼干,你们就会给我九十英镑,这项保证没有变吧?”
“你……你真的要进去?”玛丽安颤抖地问。这里看起来真的好恐怖,她连恶作剧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想赶快回家。
“对啊!别忘了你们的承诺喔!”白茉莉挺起细小的肩头,心里觉得这些人真是好笑,明明是他们选的地方,现在却比她这个当事者还要害怕。
白茉莉说完后,伸手轻轻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它发出恐怖的”嘎叽”声,果然又让身后的几个女生吓得跳了起来。
她将铁门推到小木车可以通过的宽度,然后拉着小木车往里面前进。
铁门和主宅之间至少有两百公尺左右的距离,中间有一条以碎石铺成的道路,两旁则是草皮,空地中央位置还有一个早已荒废的喷水池。
拉着小木车在碎石路上行走,小车子发出”嘎叽嘎叽”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特别刺耳,白茉莉一边走着,一边以目光迅速地扫过四周,不但中间的喷水池看起来破损不堪,两边的草皮还没请人处理过,高低不一的杂草在夜色中全是黑漆漆一片,确实有点恐怖。
“……放心,世界上哪里有鬼,就算有鬼,也不会对我这个穷鬼有兴趣的。”白茉莉一边往前,一边喃喃自语地为自己打气。
九十英镑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多么诱人的数字啊!只要有了这笔钱,她不但可以参加校外教学活动,剩下的钱还可以存起来当下学期的学杂费,对!她一定要拿到这九十英镑!
一想到这里,白茉莉暂时忘却了恐惧,拉着小木车快速地朝主宅的方向走去,终于抵达门口的时候,她再次深吸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居然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勇敢啊!
“别怕!白茉莉,只要卖掉一盒饼干,九十英镑就到手了。”白茉莉反复念了几遍,然后举起右手抓起门环,用力地敲了敲。
“叩叩叩”,金属门环击在木门上发出极为响亮的声音,白茉莉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但整栋庄园安安静静的,似乎对刚才的敲门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叩叩叩”,等了几秒后,她再次伸手握住门环用力敲了敲,还不忘扯开喉咙对着里面喊道:”有人在家吗?”清脆的嗓音化成一道道回音,在夜色中缓缓散了开来,但房子里头还是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开门回应。
白茉莉皱眉,忍不住回头看向铁门的方向,却错愕地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这群混账胆小鬼,居然连站在那里看戏的胆量都没有现在要怎么办?白茉莉被那群临时逃走的胆小鬼气得浑身发抖,如果屋子里根本没人,难道要她站在这里一整晚吗?如果里面住的人真的是什么恐怖魔王、杀人狂之类的,他们将她扔在这里逃走,如果她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白茉莉恨恨地开口。
说来说去,都要怪她自己蠢,不该这么容易受到其它人的煽动,活该自作自受,现在只好拖着小木车和上面的四十几盒饼干回家了。
“可恶!”临走前,白茉莉忍不住回头,伸出脚狠狠地踹门出气。
“砰!砰!砰!”她狠狠踢了好几下,每踢一下还不忘开口咒骂:”什么魔鬼!什么恐怖大魔王!连门都不敢开,说你是胆小鬼还差不多,有什么资格住在鬼屋里!哼!”一连踹了好几下后,白茉莉还是没消气,一想到原本可以轻易到手的九十英镑瞬间变成了泡沫,又气得举起右脚,打算再给这扇紧紧关闭的门一个教训!
右脚高高举起,瞄准了门环的位置,正使尽全力要赏给木门最后一记狠踢时,紧闭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白茉莉来不及收回力道,”啊”的惨叫一声,狼狈至极、重重地摔到地上——她摔得四脚朝天,痛得眼泪直流,上头突然传来了男子优雅低嗄的嗓音。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白茉莉错愕万分地抬头,然后对上一张充满了淡淡不耐烦、却是她生平见过最俊美的面孔……
第二章
一手握着盛满热牛奶的马克杯,一手拿着烤得香喷喷的饼干,白茉莉安静地坐在沙发椅上,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弄了半天,住在这栋华丽庄园里的并不是什么恶魔、也不是怪物,而是一名相当年轻的英俊男子,原以为自己粗鲁的踢门举动会引来一阵斥责,或者对方会直接揪起她将她扔出庄园,但这个气质优雅、比电影明星还要好看的男子,在看清楚她的模样还有身后那一车童军饼干后,俊脸露出淡淡的笑意,然后,出乎意料之外地邀请她到里面坐坐。
嗯……不能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就掉以轻心,很多坏人都是靠这一招骗人的。白茉莉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当对方邀请她到客厅坐,不一会儿还端来热牛奶和饼干的时候,早已饥肠辘辘的她,瞬间将不能轻易接受陌生人食物的基本原则抛到脑袋后头了。
这个人是谁?根据克丽丝的说法,住在这里的应该是一个长相狰狞、看了会让任何人作噩梦的恐怖怪人不是吗?但眼前这个人不像啊!他的身材是偏西方人的高瘦型,脸孔看起来有点像混血儿;头发的色泽比东方人的黑发还要浓一些,黑发黑眼、五官深邃,组合成一张十分俊美的男性脸孔。
“……你是童子军?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来推销饼干?”白茉莉在偷偷打量对方的时候,年轻男子以一种闲聊式的口吻开口了。
“呃……我不是童子军,不过我是来卖饼干的。”白茉莉坦承。
男子挑高一道眉,漂亮深邃的眼睛凝视着白茉莉好一会儿,绽开一抹微笑说道;”听起来,这些饼干后面似乎还隐藏了什么故事哩!”白茉莉一怔,被他脸上那抹微笑给迷惑了,虽然只是一抹淡淡的笑容,但瞬间暖化了他与生俱来的冰冷气质,让他变得……好亲切。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一开始,她确实只想卖饼干、完成和玛丽安他们的赌注,但这人看起来真的不像坏人,不但不追究她之前踢门的粗鲁行为,还好心地邀请她到里面用点心,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对他坦承一切才是。
“呃……其实,是我和人打赌敢不敢来这里卖饼干……”白茉莉决定说出实话,一口气坦承家里的环境不好,所以她和班上的童子军们打赌能在这里卖出一盒饼干,以得到他们承诺的九十英镑。
男子十分有耐心地听着她说故事。
“他们的想象力真是丰富,还说这里有怪物呢!”白茉莉哈哈大笑,不忘将这栋庄园多年来是鬼屋、连这里的新主人也长得很恐怖的传闻都说了。”哈!如果他们知道我在这里遇到你,一定气得脸都歪了!”一口气将所有事情说完后,白茉莉才发现对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她一怔,咽了一口口水问道:”你、你是住在这庄园没错吧?还是这里真的有住什么奇怪的人?”年轻男子拿起眼前的热茶轻啜一口,黑瞳再次抬起时已经充满了淡淡的笑意。”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被称呼为'怪物'的,我想我的老板也不例外。”
“……你的老板?!”白茉莉错愕地眨眼。
“我的雇主虽然年纪大了一点、脾气怪了一点,但要说他是怪物也未免太夸张了。这庄园是他买来打算偶尔度假休息远离都市尘嚣用的,他现在人还在伦敦,先派我过来帮他整理庄园。”男子有趣的轻笑道:”他喜欢安静,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所以我虽然搬进来了,却刻意不和周遭人往来,如果不是你上门兜售饼干,我还不知道这庄园已经被人说成了鬼屋呢!”
“哈!这庄园从外头看起来确实是满恐怖的嘛!”白茉莉不好意思地干笑几声,再次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如果今天来应门的是庄园的主人,说不定她会直接在门口吓晕了。
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白茉莉绽开笑容从小木车上拿起一盒饼干,有礼貌地开口道:”大哥哥,买一盒饼干好不好?只要一英镑喔!”年轻男子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英镑递给她。
“谢谢。”白莱莉露出狂喜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将英镑收进口袋,然后再从书包里拿出玛丽安等人交给她的专用收据,撕下一张交给对方,感激地说:”大哥哥你真是好人,帮了我一个大忙!”
“大哥哥?我今年二十七岁,当你的叔叔都绰绰有余了。”男子轻笑一声。
“骗人!”白茉莉吃惊地瞪大双眼。或许是长相偏向东方人一些,他看起来好年轻,完全不符合实际的岁数。
“这种事情有必要对你撒谎吗?”男子觉得她的反应十分有趣,看了时钟一眼,微笑道:”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家你的家人会担心的,小童子军。”
“对喔!我都差点忘了时间了!”白茉莉”唰”一声站起,不忘弯腰对男子鞠躬行礼。”大哥哥,我叫白茉莉,今天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实在太感激太感激了。”
“我叫狄明威。”男子也开口自我介绍,并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时间也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耶?不用啦!这样多不好意思。” “我对这个小镇还很陌生,想顺便就麻烦你当向导为我介绍介绍。”狄明威换一个方式开口。”就当是我买一盒饼干的回礼,怎么样?”
“那有什么问题!”白茉莉用力地点头答应了。
一高一矮两条人影,一边聊天、一边踩着轻松自在的脚步,从庄园的位置一路往下走,到了山丘底再转向另一条小路。
在这段短短的路程里,狄明威也将白茉莉的身世听了个大概,她的母亲几年前生病去世,现在家里只剩下她和父亲,父亲偶尔在小镇上打零工,父女俩时常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
“嗯,大哥哥,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家就在前面。”走到路的尽头,白茉莉主动停下脚步,不想让新认识的朋友见到凌乱的家里,更不想让他看到喝得醉醺醺的父亲。
“好,你快回去吧!”狄明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柔地开口。
“嗯!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白茉莉再一次鞠躬道谢,跑了几步后不忘回头挥手,”大哥哥再见!”狄明威微笑地看着白茉莉走向不远处的小房子,直到她走进屋内后,才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
真是场意外的相遇……
白茉莉,这模样纤细的少女,姣好甜美的脸庞唤起了他十几年前的回忆,虽然脑海中的影像有点模糊了,但他还记得那天伦敦下了一场雷阵雨,自己和管家进屋避雨,无意间撞见了父亲包养的女人和男人私奔的片段。
当时他纯粹是因为好奇,想知道有胆背叛老头子的女人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派人调查他们的下落,知道他们先到法国躲了一段日子,后来老头子瘫痪倒下了,他们以为狄家已经放弃追寻,终于辗转回到英国北部定居。
当初在布莱福买下这栋庄园只是喜欢它的宁静,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那女人的孩子,命运,确实是让人难以预测。
狄明威微眯起双眼,一边抽着烟,一边静静凝视着那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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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白茉莉一大早就到了学校,十分自信地将一英镑、收据单、还有小木车上的饼干带到玛丽安等人的面前,以平静的语气开口道:”我已经完成你们的要求,卖出一盒饼干了。”
“什么?!”玛丽安和昨天在场的几个人同时脸色一变。
“就在你们'提早离开后'不久,庄园里的人就开了门,我向他推销饼干,他也很友善地买了一盒。”白茉莉微笑。”我相信我赢得了九十英镑的勇气奖金。”
“不可能!那个庄园里住的是鬼,怎么可能开门?”乔冷哼一声。
“拜托,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白茉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玛丽安这时忍不住转头瞪了克丽丝一眼,昨天大家本来要等在门口看白茉莉出糗,都是她红着眼睛说好可怕好可怕,弄得人心惶惶,所以所有人才会提早撤退,现在好了,他们什么都没看到,倒让白茉莉有机会来学校耀武扬威。
“喔!我知道了……原来你们都怕鬼,所以才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是不是?”白茉莉抬头看了乔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或许是因为昨天在庄园遇到了狄明威,事情进展得很顷钊,昕以她今天对自己充满了自信.”胡说八道!”乔胀红了脸,不服气地反驳.”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你们为什么要提前离开?再说,你们若是一直留在那里,不就会清楚看到庄园的人向我买了一盒饼干吗?”白茉莉瞪视着乔,这群人遇到事情就先逃走的行为实在太过分了。”不过算了,讨论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愿赌服输,请你们付钱。”他们几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引起其它同学的注意,再加上白茉莉向来是班上最沉默的人,今天居然有胆量过去和那群有钱有势力的学生说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因为好奇,其它同学无不竖起耳朵,认真地偷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等一下!”僵持了大约一分钟后,乔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对白茉莉说道:”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骗人?说不定那栋庄园里根本没人,也没有任何人向你买饼干!”白茉莉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们会耍赖。
“对啊对啊!”克丽丝也立刻帮腔,开口声援乔;”又没人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回家拿了一英镑来充数,想骗我们的钱。”
“没错,克丽丝说得没错,臭乌鸦,你是不是回家拿了一英镑,然后想回头骗我们的钱?”乔双手插腰,口气瞬间变得十分嚣张。
“我没有!”白茉莉大声反驳,小脸因为怒气而涨红。”你们好卑鄙,既然和我打了赌,输了就甘愿一点!”克丽丝这时凑到乔的耳朵边窃窃私语,只见后者双眼一亮,脸上随即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白茉莉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肩头微微缩起,像是小兽感应到危险时本能戒备的姿态。
“啧啧!原来如此,你果然想从我们这里骗钱啊!”乔踏前一步,神情因为知晓了某种秘密,透露出一种嚣张的气息。
“我没有!”白茉莉胀红着脸为自己辩护。
“没有?可是你是那个酒鬼兼赌徒的女儿啊,欺骗、诈赌对你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才对,也许更应该说,是你一出生就会的本领吧!”乔得意地将克丽丝告诉他的”秘密”大声说了出来。”你父亲在小镇上也算是名人啊!听说前几天还是上个星期……他还因为赊欠过多的钱被酒保踢出酒吧呢!”白茉莉一张脸变得苍白无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家丑会被乔以这种恶意的方式在班上公布。
“啊!我知道了,拿着不知道哪里骗来的一英镑,转头想跟我们骗九十英镑,这一定是你爸爸教你的对不对?”乔大笑出声。”你这个骗子的女儿,别想从我们这里骗走任何一分钱!”
“对!白茉莉是骗子!”克丽丝大喊,在乔后面一起起哄。
“骗子!骗子!”身旁的人也开始一起附和,几个平常就喜欢胡闹的男学生,甚至跟在乔后面,围着白茉莉,异口同声地开口嘲弄:”骗子!骗子!白茉莉和她爸爸一样是一个大骗子!”嘲讽的话一句接着一句,难堪和愤怒瞬间化成了熊熊火苗,”轰”一声将白茉莉脑海里残存的理智给炸光了。
“闭嘴!”愤怒的白茉莉像野兽一样直接扑向乔,同时抡起拳头朝他的脸用力挥出一拳!
“啊!”乔没料到白茉莉有胆子出手,鼻子吃了一记拳头,鼻血瞬间流了出来,他又痛又生气,随即也扯住白茉莉的头发、举起拳头开始回击。
“敢打我!我打死你这个小骗子!”仗着身强体壮的优势,白茉莉不一会儿就被乔压在身下不住地槌打,后者却完全不屈服,一有机会就伸手攻击。
很快的,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但没有一个人肯先停手,动作越来越粗鲁,模样也一样狼狈。
“啊!打架!有人打架!快点通知老师!”一旁围观的同学本来只是想看热闹,但看到两人都流血了,心里觉得害怕,直觉地往外跑向老师求救。
不一会儿,有人带着老师快步跑回教室。
年约五十多岁的女老师看到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大步向前伸手隔开他们,愤怒地喝斥道:”到我的办公室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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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丽•伟伯恩老师坐在办公桌后面,隔着眼镜看着个头纤细,不到一百五十公分的白茉莉。她长长的黑色发辫因为打架被扯得凌乱不堪,白皙的脸颊上头有掌印和抓痕,看起来十分狼狈。
站在她旁边的乔明显的在体型上占了优势,但情况看起来也没好多少,右眼多了一个黑眼圈,脸颊、下巴沾黏着未干的鼻血,整个人看起来很凄惨。
“你们两个为什么打架?”女老师不断地摇头。白茉莉在班上向来是安静沉默的,今天居然动手打架,实在太奇怪了。
“我……” “是她先动手的!”乔捂着自己受伤的鼻子大声吼道。”班上所有人都可以作证!白茉莉这只臭乌鸦居然敢动手打我!”他转头怒视白茉莉,用眼神警告她他绝对不会善罢干休。但后者一改昨日畏缩的模样,同样以愤怒的眼神回瞪他,让乔觉得更不痛快了。
“乔•安迪•萨尔多!注意你的言词!”老师轻斥一声。早知道应该先将两个小孩子隔开,或许才能问出事情的真相。
就在莎丽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两个人的问题的时候,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跟着一名男老师神情焦虑地探头进来——”保罗,有什么事?”莎丽奇怪地问。
“呃……莎丽老师,麻烦你过来一下。”名叫保罗的老师伸手招了招,等莎丽走到他身边时,他才压低了声音开口:”……乔的父亲正在和校长通电话,他打架受伤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传回萨尔多家,萨尔多先生非常非常的生气,执意要学校处罚闯祸的学生……”
“这件事我还在调查,至少给我一点时间吧!”老师显得很为难。
虽然压低了音量,但办公室并不大,所以白茉莉和乔还是依稀能听到两人谈话的内容,当白茉莉听见老师为难地说到”可是萨尔多先生可是学校最重要的赞助者,如果让他不高兴……”时,她已经失望地垂下了头。
“哼!你等着瞧!我爸爸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同样将老师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乔十分得意,知道一定是他的伙伴们打电话通知了他家人,哈哈!这下子看她还怎么嚣张!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处理的。”女老师最后轻叹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办公室的门。
莎丽皱着眉头走回办公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于是对乔招招手道:”你受了伤,我先带你去医护室检查,其它的等一会儿再说。”白茉莉身子一僵,虽然老师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已经以实际的行为表示了态度,因为对方是乔!家里很有钱,父亲更是在小镇上十分有势力的萨尔多先生,所以不管事实的真相为何,没有人会选择站在她这一边。
“白茉莉,你……”女老师正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当她接触到白茉莉愤恨不平甚至带着绝望的眼神时,她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喀”的一声,老师已经带着乔离开了办公室。
一直到两人离开了,白茉莉眼眶里的泪水才无声地滑下脸颊,她伸手用力抹了抹颊上的泪水,突然之间对学校、对这一切都感到厌烦,最后,她牙一咬,伸手拉开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茉莉带着一脸的伤痕、满心的沮丧走在路上,刚才凭着一时冲动离开了学校,现在却不知该去哪里,她还下想回家,因为就算回去了,也无法得到任何安慰,说不定还会被爸爸认为闯祸打一顿呢!
唉……她还能去什么地方呢?
想到这里,她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脑袋呈现一片空白,不过一双腿已经无意识地往山丘的方向前进,不知不觉地,她已经走到了山丘顶、华丽庄园的附近。
狄明威……昨天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非常友善的大哥哥。她现在非常渴望再看到他的脸、他的笑容,至少,他能让她觉得,世界上还有人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叩叩叩!叩叩叩!”白茉莉拉起门把一次又一次地敲着,同时在心里不断祈求,拜托……拜托大哥哥你一定要在家,求求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白茉莉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气敲门、也没有力量再等待的时候,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了。
看到期盼已久的俊美脸孔终于出现,白茉莉松了一口气,再也使不出力气,身子一软,”咚”的一声滑倒了。
“茉莉?”显然被人从睡梦中吵醒的狄明威一怔,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模样时,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小茉莉,发生了什么事?”狄明威弯下身,不舍的伸手轻抚她有些红肿的脸颊,试着以轻松的语气说道:”小女孩,你看起来好凄惨啊!和森林里的野兽搏斗了吗?”
“……我已经没有其它的地方可以去了……”狄明威温暖的目光、友善的语调让她再次流下眼泪,可怜兮兮地开口。
“你看起来累坏了,有什么话进来再说。”狄明威轻叹一口气,伸手将她一把抱起,再一次带她进入庄园。
第三章
“哎!好痛!”当消毒药水触碰到脸颊伤口的瞬间,白茉莉忍不住大声呼痛,直觉地缩起肩膀向后退。
“别动。”狄明威轻斥一声,仔细将药水均匀涂在伤口上。”有勇气打架,就要有勇气承受现在的痛。”
“……”白茉莉忍不住抬头看了狄明威一眼,想看清楚他的眼中是不是多了和其它人相同的鄙夷。
刚才他一边帮自己换药,一边听着她今天在学校的遭遇,但不知为什么,始终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为什么?难道他不觉得她有一个赌鬼父亲很可耻?或者觉得认识她很丢脸,以后再也下想看到她了?
“为什么这样看我?”确定白茉莉脸颊上的伤口都消毒了,狄明威察觉到她的目光盈满了忐忑不安,像只怕被人丢弃的小狗。
白茉莉慌张地摇摇头,迅速垂下眼,沉默了好半晌后,才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丢脸?或者已经后悔认识我了……”她低垂着头,直到听见头顶飘来轻笑声,才错愕地抬头,困惑地瞪着狄明威漾开笑意的脸庞。
“小傻瓜,你还只是个孩子,不需要烦恼这些事情。”狄明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似乎有些感触,若有所思地开口:”如果每个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出身,或许这世界上就会少了许多烦恼也说不定。”
“嗄?”白茉莉听得似懂非懂,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狄明威伸手拍拍她,然后将话题绕回来。”现在想怎么做?要我送你回学校吗?” “不要!那种学校我再也不要去了!”白茉莉激动地喊着.”每个人都一样讨厌!只要有钱就什么都是对的!”
“再也不去学校了,然后呢?”狄明威并没有直接开口喝斥,反而将她视为同等地位的成年人问道:”因为被欺负了,从此以后就让自己的人生停摆了?”白茉莉小脸一白,紧咬着下唇,倔强地瞪视着他,不发一语。
“打人以后后悔了吗?”狄明威再问。
白茉莉一怔,想起乔被她挥了一记拳头时错愕、难以置信的表情,实在很痛快。
“不会!”她肯定地摇头。
“既然如此,何不欣然接受这个后果?”狄明威似笑非笑。”如果你认为自己的理由很充分,那么一定会有人明白的,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明白,你身边总是会有人支持你的,不是吗?”狄明威的话让茉莉不由自主地想起去世的母亲。如果今天妈妈还活着,她一定会抱着她温柔的安慰她。但她身边这样的人,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算了!我想我还是回学校好了。”白茉莉甩甩头,勇敢地挺起细小的肩膀,狄大哥说得没错,就算会被惩罚、会被开除,再怎么自怨自艾,最终都得回去面对才行。
“想清楚了?”
“嗯。”白茉莉起身,走了几步后,身子迟疑地顿住,回头故作潇洒地问道:”如果……如果我真的被学校开除了,大哥哥,你可不可以拜托你的老板,让我也来这里工作好不好?”
狄明威一愣,跟着朗笑出声,笑着允诺道:”这宅子的庭园这么大,或许真的需要一个小园丁呢!”
虽然知道狄明威在开玩笑,但不知为什么,知道有人站在自己这边,白茉莉确实觉得好过了许多,她对狄明威颔首道谢,然后勇敢地挺起肩膀,像是准备上战场的战士,头也下回地离开了。
白茉莉离开后,狄明威清理着方才用过的纱布,看到上头沾有茉莉伤口的血迹,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疑虑——因为对白茉莉感到好奇,所以他昨天特别派人调查了她的资料。
白茉莉今年十三岁,换句话说,当年鼓起勇气逃离的那个女人,有可能逃走时就已经怀孕了,这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小女孩,会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小妹妹吗?
狄明威小心翼翼地收好纱布,转身走向书房,拿起电话拨了一通电话,神情严肃地吩咐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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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放学钟声响起的瞬间,白茉莉立刻背起书包往外冲,她迫不及待地想冲到山丘上的庄园,告诉狄明威在学校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
她硬着头皮回到学校以后,早已经抱持着或许会被开除的心理准备,走到教师办公室,果然,里面除了莎丽老师之外,还有其它学年的老师,个个脸色凝重,像是在盘算要怎么教训她似的严厉。
“茉莉,你刚刚跑到哪里去了?老师们找遍了整个校园都找不到你,差点要打电话通知你的家人了。”莎丽老师见白茉莉回来了,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学校还没通知爸爸。白茉莉听了也松了一口气,爸爸脾气不好,如果知道她在学校闯了祸,一定二话不说先修理她一顿。
“你这个学生是怎么一回事……”一旁的老师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着白茉莉,后者垂着头,认命地承受一切的责难。
就在所有人叨叨念念、训诫得让白茉莉差点要睡着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所有老师立刻只来得及瞪她一眼,然后就冲去校长室报到了。
大约半小时以后,莎丽老师一个人返回办公室,她一改先前严肃的神情,只是再次告诫她打架是野蛮、不被允许的行为,然后要她写一份保证不再打架的悔过书,就要她回教室继续上课。
“嗄?只要写悔过书?”白茉莉错愕极了,她还以为得罪了乔,一定会被学校开除呢!
“对,明天把写好的悔过书放到我桌上。”莎丽老师点点头,催促道:”好啦!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快回去上课吧!”白茉莉显然无法从老师口中得到答案,只能踩着困惑的脚步回到教室。
教室里同学的反应也很奇怪,玛丽安那群眼高于顶的人,以一种不甘心、无可奈何的目光瞪着她,而其它同学则是以一种融合了羡慕与嫉妒的目光偷瞄她,但只要她一转头,每个人都很有默契地将目光转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虽然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但幸好自己没有被学校开除,至于她脸上的伤,应该过几天就能痊愈了,一切竟然结束得如此顺利,现在她只想将这件奇怪的事第一个告诉狄明威,他看起来很聪明,或许能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茉莉一鼓作气地往山丘的方向跑去,当她兴冲冲地跑到庄园时,惊讶地看到门前停了一辆加长型的华丽轿车,车里坐着一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有意无意地扫了她一眼。
然后,她看到狄明威穿着风衣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上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看起来像是要出远门。
“狄——大哥哥!”看到狄明威要走,白茉莉心里着急,快步冲到他面前焦急问道:”大哥哥!你要去哪里?”
“我得回伦敦一趟。”狄明威简短回答,见她依然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笑着问;”看来学校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去那里做什么?要很久吗?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伦敦?!好远!白茉莉小脸泛着焦虑,她好不容易才认识一个朋友,他为什么突然又要走了?
她焦急的模样让狄明威忍不住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解释道:”你忘了吗?我上头还有老板,他要我回伦敦我就得回伦敦,不过你放心,事情处理完我就会回来。”
“真的?”白茉莉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当然。”狄明威扯开淡淡的微笑,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交给白茉莉。”你来了最好,这一次回伦敦的决定有点匆促,我还来不及联络照顾花园的园丁呢!如果你愿意每天下课后过来浇花,不要让庭园里的花枯萎,我一天付你两英镑,你觉得如何?”
一天两英镑?!白茉莉双眼一亮,如果接下这个工作,那她不但能参加校外教学,就算日后需要什么额外的费用,也不必再向爸爸开口了!
“愿意!我当然愿意!”白茉莉接过钥匙,将它紧紧地握在手掌心。
“那就一言为定。”狄明威拍拍她的肩,低头坐到车子里,不忘摇下车窗对她挥挥手。”别让我失望,再见!”
“再见!大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帮你照顾庭园的!”虽然车子走远了,但白茉莉依旧高举着手挥舞,大声喊出自己的承诺。”我会等你!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喔!”
“狄少爷,方才那位是?”车内,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
狄氏一族,是靠二次世界大战大发战争财而崛起的家族,半年前过世的狄海卫也精通生财之道,但除了赚钱之外,他更喜欢女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只要被他看上,就一定要想尽办法得到手。
换句话说,身为这个家族的律师,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为狄海卫处理因女人而引起的纠纷和官司。
说来讽刺,一生玩女人的狄海卫并没有子嗣满天下的问题,相反的,他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他心不甘情不愿唯一娶进门的名门淑女所生下的。
狄海卫和妻子彼此仇视对方,后者为他生下继承人之后,就带着孩子回娘家独居,聘请各式各样的名师教导儿子,怎么也不愿意让自己的骨肉在荒淫堕落的环境下成长。
狄海卫压根儿也没把妻儿放在心上,一直到十四年前,纵欲过度的身体突然倒下,被属下紧急送进医院,经医生判定全身瘫痪,就这么一躺躺了十几年。
狄氏父子就算再怎么不亲近,但狄海卫的瘫痪却也逼得狄明威要提早接班,开始接管狄氏家族的产业。
狄明威是狄海卫唯一的儿子,今年二十七岁,容貌俊美、身材高大,五官比东方人来得更加深邃立体,这源于他的母亲有二分之一的犹太人血统,再加上自小接受一连串菁英教育,言行举止都十分优雅高贵,但同样的,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菁英特有的淡漠。
他还记得当自己带着狄海卫的口讯找上狄明威,告知狄海卫要他继承一切的时候,后者的态度十分冷淡,只是淡淡挑高一道眉,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句:”老家伙这一生只爱过自己,我还以为他宁愿带着所有财产一起进棺材陪葬,也不会交给任人吧!”虽然开始接管狄氏所有的产业。但狄明威却极有个性,拒绝搬回位于伦敦的主宅,表明自己喜欢清静的地方,不久以后就买下这间位于北方的小镇庄园。
今天早上,他还破例捐了一笔钜款给这所小镇的中学,资助该校一名清寒学生,一口气将她从现在到毕业的学杂费全都付清了。
刚才在庄园的门口,他亲眼听见狄明威和那名小女孩的对谈,对方甚至还亲切地叫狄明威”大哥哥”?这是那个向来冷漠无情的狄明威?他和那名女孩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你担心我青出于蓝,直接染指未成年少女吗?”狄明威似笑非笑地开口,看到律师一张脸瞬间胀得通红,像是被猜中心事似的。”放心,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让你这个狄氏专属律师发挥所长的。”
“哈哈……狄少爷,你真爱开玩笑。”律师干笑几声,但还是尽责地提醒道:”狄少爷,你大手笔捐了一笔钱给学校,又对学校内的一名学生特别的关心,身为狄氏家族的律师,我当然也得关心一下这件事,不知狄少爷是想在这小镇发展什么事业,或者,只是一时兴起,想扮演长腿叔叔的角色调剂身心?”不管是前者或后者,他都没意见,只要老天保佑,千万别让狄明威和他爸爸一样性好女色,不管多有钱有势,染指未成年少女都是最难缠的官司啊!
“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吧!”狄明威淡笑,并不打算将自己怀疑茉莉的身世这件事说出来。
原本只是发生在过去无需介怀的一个小小插曲,但随着他在布莱福买下庄园,又意外遇到了白茉莉,过往的回忆再次被掀起。口袋里还放着沾有小茉莉血迹的纱布,等他回到伦敦,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了,但不管结果是什么,都和其它人无关。
“你再问下去,就是多管闲事了。”狄明威噙着淡淡笑意说出结论,很干脆地闭上双眼休息,摆明了不再回答其它问题。
律师见状,也聪明地闭上嘴,不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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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狄明威离开之后,白茉莉按照约定,每天放学后都会到山丘上的庄园报到,自己用钥匙打开铁门,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照顾庭圆里的花花草草,认真执行她和狄明威的约定,俨然已成为她下课后的重心。
虽然她不是专业的园丁,但反正狄明威事先也说了,只要不让花朵枯死就够了,所以她像是一只勤奋的小蜜蜂,每天放学后都在庭园里辛劳地工作着。
除了遵守照顾庭园的承诺之外,她每天到山丘上也是为了等狄明威,他是她认识的第一个”成年”的朋友,在她心中的意义无人能比,而且自从认识大哥哥之后,一连串幸运的事也开始降临到她身上。
和童子军们的纠纷告一段落后,白茉莉发现班上许多人持续以又羡慕、又嫉妒的目光偷偷观察她,直到有一天,才有一个同学忍不住告诉她,她是学校里最幸运的学生,因为前阵子有个不愿具名的富翁慷慨地捐了一大笔钱给学校,指名资助一名清寒学生,而白茉莉就是那位幸运被指名的学生,换句话说,她不但不会因为得罪乔被开除,甚至一直到毕业都不必再为学费担心烦恼了!
或许就是因为发生了这件幸运的事,再加上她有胆量反抗玛丽安和乔那帮人,所以班上其它同学开始对她另眼相看,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在班上是一个隐形人,反而多了一些朋友。
这一切一切的改变,都是自从认识狄明威之后才发生的好事,在潜意识里,她早就将狄明威当成自己的幸运星!所以不管刮风下雨,她每天都会到山丘上的庄园报到,希望能快点看到大哥哥回来。
她要告诉他,在他离开后,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情,而每一件事情,她都愿意和他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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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爸爸?”晚饭过后,茉莉将卧室的门拉开一条缝,小小声地开口询问,三天后就要去校外教学了,那位好心的长腿叔叔已经为她支付了费用,但还得要父母的签名才能成行。
房间里没有人回应,只有如雷的打呼声,还有一股浓得散不开的酒精气味,这就表示爸爸不到明天中午是不会醒来的!
这阵子她的生活多了许多改变,学费已经不再是问题,学校里也多了一些朋友,而且她还从狄大哥那里赚到了自己的零用钱,但这些事情爸爸全都不知道。明明他们是住在一起的亲人,感觉上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茉莉无奈地再次将门关上,先到厨房将碗盘洗好,然后回房间将学校的功课做完,等到她将作业都写完,时钟停在晚上七点五十分。
七点多,其它同年龄的孩子应该都和家人围在一起看电视、聊天吧!但自从妈妈去世以后,她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白茉莉轻轻叹了一口气,随手抓起一件外套,打算到外头逛逛再回来,当她往山丘庄园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庄园里亮起了灯。
“啊!是大哥哥!他回来了!”白茉莉又惊又喜,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门口冲了过去,明明只过了一个月,但她觉得已经好久好久没看到他了!
“叩叩叩!”白茉莉开心地拉起门把,用力在门上敲了敲,不忘伸手拍拍自己裙子上的灰尘,整理整理自己凌乱的发辫,小脸换上最灿烂的笑容,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几分钟,厚重的门”呀”一声地打开了,门后露出了整整一个月不见,那张俊美斯文的脸孔。
“嗨!小茉莉,好久不见了。”狄明威扯开一抹淡淡的笑痕,同时弯下身与她平视,伸出手戏谑地扯扯她长长的发辫。
这一次回伦敦除了处理公事之外,他还抽空验了茉莉和老头的DNA,报告结果显示茉莉和狄家完全没有血缘关系,虽然如此,但他心里对茉莉的喜爱却丝毫没有减少。
或许打从她勇敢拉着小木车到门口兜售饼干时,他就已被她坚强乐观的个性所吸引,对她心生怜惜之情。
没有血缘关系又何妨,他想疼惜她的心情依旧没有改变。
“好久不见,你终于回来了!”熟悉的笑容,熟悉的温柔态度,让白茉莉好高兴,整个人像要飘到云朵上那样的开心。
她随着狄明威的脚步进入屋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心地喝着他泡的热红茶,像一只快乐的小麻雀,迫不及待地将过去一个月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告诉狄明威。
当她的故事和经历才说到一半,目光无意问瞄到墙上的时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叽叽喳喳讲了快一个小时。
“啊!大哥哥,对不起,我一看到你回来实在太兴奋了,只顾着自己一直说话一直说话,都没想到其它事情。”白茉莉红着脸,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你刚回到这里一定很累吧!我该回去了,不吵你休息了。”
“没关系。”狄明威笑着摇头。事实上,连他也被白茉莉的兴奋和热情给感染了,从小到大不管离开哪个地方、回到哪个地方,从来不曾有人以这种热切、几乎是殷殷期盼的心情等着他回来。
突然之间受到如此热切的欢迎,连带的让他的心情也变得十分不同。
“真的?”白茉莉不确定地再问。”你真的不会觉得我很啰唆,说的事情很无聊?”狄明威笑了。老实说,他确实对中学生的校园生活不是很有兴趣,但不知为什么,任何话题只要从茉莉的口中说出,都会变得十分有趣,或许是因为她表情生动,或许是因为她浑身上下盈满了一股热情和活力,所以他大部分的时间是在”欣赏”她说话,多过于”听”她说话,自然不会觉得无聊了。
“不会,我很喜欢这样,就像是我从来不曾离开过这里一样。”狄明威起身,亲切地揉揉她的头。”不过时间真的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不是吗?有什么故事还没说完明天再告诉我,嗯?”
“明天以后我还可以再来吗?”白茉莉难掩心中的兴奋。”我以为,你回来了,就不需要人替你照顾庭园了!”
“小傻瓜。”狄明威当然看出了她眼里的渴望。”当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你得负责照顾庄园里的花草,等我回到这里的时候,你还是得'协助'我照顾花草,不过既然是协助,薪水得从两英镑变成一英镑,这一点你没意见吧?”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白茉莉用力地点头。”那我们明天见,我还有好多事情还没告诉你呢!不过,大哥哥,你也要告诉我一些伦敦的故事当作交换喔!不然每次都只有我在说话,这样会很无聊吧!”
“好,没问题。”狄明威笑着允诺。
“太好了。”白茉莉漾开笑脸,就在要踏出客厅时,突然又想起什么地回头问道:”大哥哥,你这次会留多久?不会一下子又要离开了吧?”
“我不知道……”狄明威见她神情突然变得黯淡,忍不住出口安慰:”这就是我的工作,大部分的时间都得飞来飞去的,只要上头一道命令下来,我就得出发,没得选择。”
“喔……”白茉莉垂着头,明知道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但心情还是有点沮丧。
“嘿!小女孩,别苦着一张脸。”狄明威笑着揉揉她的头。”我可以跟你保证,不管我要去什么地方,我一定不会不告而别,一定会告诉你,最后也会回来这里,这样你就不担心了吧?”茉莉听完后抬起头,小脸再次重新绽放笑容。”真的吗?那以后这里就像是大哥哥的另一个家了。”
“家?”狄明威一怔。
“啊!真的太晚了,我们明天再聊!再见!”白茉莉挥挥手,开心地离去。
望着白茉莉逐渐远去的身影,狄明威心里漾起了一股奇异的感受……”家”,这对他来说,是多么熟悉却又陌生的字眼。
不过是一时兴起买下的庄园,真的有可能变成他永远留下的地方吗?
第四章
半个月后——
”茉莉,现在立刻到校长室一趟。”某天中午的午餐时间,老师突然对茉莉这么说。
“嗄?校长室?”茉莉错愕地眨眨眼。最近她准时上课、安分考试,并没有犯什么错,为什么校长要找她?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去啊!”老师催促着。
“是。”茉莉连忙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校长室,推门进入后,就看到坐在书桌后面、一脸严肃的校长。
“白茉莉?”校长推了一下鼻头上的眼镜,见白茉莉点头后才开口继续道:”这件事有点棘手,但因为你是当事人,所以我有必要通知你一声。”
“请问是什么事?”白茉莉一怔,因为校长严肃的表情也跟着紧张了一下。
“我想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好运,先前有一位不愿具名的先生,捐了一笔款项给学校,同时还表明要赞助一名清寒学生直到毕业,而那名学生就是你。”校长轻咳几声,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今天早上……你父亲突然到学校来,表示要把这笔钱提领出去。”校长十分遗憾地摇头,昨天他只是派人将一些扣税的表格送到白家,请白茉莉的家长填写资料,没想到她父亲一听到有人替女儿付了学费,居然急着想要把钱提出来。
“啊!”茉莉闻言吓了一大跳。
“距离你毕业还有两年的时间,所以当初学校是帮你成立了一个户头,将那笔捐款存在里面,以后每个学期再提领出来缴学费。”校长懊恼地开口,当初的善心人一口气捐了五千英镑,校方以白茉莉的名字开户,不过就是想把钱存在银行里多生一点利息,没想到现在白茉莉的父亲却抓住了这一点。想要利用白茉莉未成年,他身为法定监护人的身分将户头里的钱一口气领光。
“因为他是你的父亲,所以即使是我,也无法阻止他这么做。”如果钱真的被领走了,校方虽然无奈,却无法为这件事情负责。”我想,你可能有必要赶快回去和自己的父亲商量商量,或许可以劝他打消这个主意。”
“我知道了!”白茉莉脸色惨白,二话不说地就冲出学校,恨不得立刻回家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那笔钱是她未来两年的学费啊!如果爸爸把钱拿走了,那一切不就要退回没钱缴学费、没钱参加任何活动的日子?
不!她绝不能让爸爸这么做!
白茉莉一路冲回家,一开门,就看到屋子里乱成一片,她吓了一跳,以为家里遭了小偷,正犹豫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己的父亲满脸醉意地从她房间走了出来。
“爸爸?”白茉莉看到他手上的酒瓶,还有四周一堆新增的空酒瓶,心里顿时凉了一片。
“嘿嘿!茉莉,你这样太不够意思了。”喝得满脸通红的中年男子口齿不清地开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存钱筒在茉莉面前摇晃。”你很厉害嘛!什么时候在家里藏了这些钱,我怎么都不知道?”
“那是我的存钱筒!还给我!”白茉莉气急败坏地冲向前想要把存钱桶抢回来,那是她在狄明威那里帮忙整理花园,一天一天存下来的钱。
“啪”的一声,白茉莉被父亲一掌拨开,用力地甩到另一边去。
“啊!”白茉莉摔倒在地,又愤怒又悲伤地吼道;”那是我的钱,还有未来两年的学费,你不可以拿走!”
“呸!连你这条命都是老子给的,你的钱当然是我的。”他冷笑,伸手摸了摸躺在口袋里的存折,嘴角咧出了得意的笑容。”放心吧!这笔钱我只是先借来用用,到时候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你在家里等着,我一定能把这笔钱翻上好几倍,到时候我就让你吃香喝辣,过得比公主还要舒服!”
“你要去哪里?”白茉莉一惊,连滚带爬地冲到父亲身边抓住他的大腿。”不可以去赌博!妈妈过世前你曾经答应过她不再赌博了,不是吗?”
“给我滚开!”他用力踢开白茉莉,恶狠狠地道:”凭你也想教训老子!乖乖留在这里,我一定会赢很多钱回来的。”说完后,他头也不回地踩着大步离开,在快要关上门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茉莉缩在角落动也不动,心里觉得有些不妥,想了想,将口袋里的存钱筒拿出来扔给她。
“喏!这些钱留给你,自己省着点用,等我赢了大钱就回来接你!”哈!五千英镑!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礼,他要善用这笔钱,连本带利把过去赌输的财产一口气全赚回来!
几个小时后,关起的大门再一次被人从外头打开——”茉莉?”狄明威焦虑地走进屋子里,直到看到茉莉缩在墙角的纤细身影时,黑瞳才绽放出淡淡的欣慰。
不久前他接到校长的电话,对方以相当为难的口气告诉他白茉莉父亲的所作所为,他原本以为茉莉会上庄园找他商量这件事,但等了又等,却怎么也不见她的踪影,不由得心里开始着急,因此直接上门来找人。
狄明威缓步走到白茉莉的身边,弯下身,伸出手轻轻触碰她脸颊上的红肿,心疼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嘿,小女孩,你还好吗?”
狄明威的触碰让茉莉浑身一震,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当她抬起眼,看到狄明威充满温柔和怜惜的目光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和愤怒,嘴里爆出”哇”的一声,扑到狄明威的怀里哭了出来——
”乖,别哭……”狄明威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对她来说有多难受,也明白她此刻需要宣泄的管道,于是很干脆地让出自己的怀抱,让她尽情的哭、尽情的宣泄内心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的眼睛、喉咙变得又累又痛,觉得自己再也流下出眼泪、再也喊下出声音的时候,茉莉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回神之后,首先感觉到的,是自己的脸颊压在狄明威温暖的胸膛前,虽然他的衣襟早已被她的眼泪浸湿,但她完全不觉得不舒服,只觉得好温暖好温暖.她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当爸爸头也不回的离开时,她觉得自己被全世界舍弃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从高山上被人狠狠地推落,瞬间跌到了谷底一样。
但就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绝望,只能认命地跌得粉身碎骨的时候,狄明威却突然出现了,站在谷底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此时此刻他的怀抱,是她永远永远不会忘记的温暖……
“和我一起回庄园吧!”狄明威见她平静了,轻声提议道。他不确定那一笔钱能让白绍文挥霍多久,但他知道在钱没花光之前,对方是绝对不会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的。
怀中的人儿没有反应,过了许久,茉莉在他怀中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狄明威有些惊讶。
“……我答应过妈妈,会和爸爸一起守着这个家。”白茉莉轻声说出自己在母亲去世前许下的诺言。”就算爸爸不要这里了,但这里还是我和妈妈的家,我不走。”说不定爸爸还会回来……虽然没有说出口,但白茉莉在心里这么说着。
“但你尚未成年,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危险了。”狄明威试图想说服她.”你住在庄园,还是可以偶尔回来这里。”
“没关系,这里是我的家,我不走……”茉莉依旧坚持地摇头,或许是因为累了,也或许是因为狄明威让她觉得安心,她才开口说了几句话,声音就越来越小,最后直接窝在他怀中睡着了。
“茉莉?”等了半天没听见她的反应,狄明威低头,这才发现她已经疲倦得睡着了。
狄明威失笑,小心翼翼地将茉莉打横抱起,轻声的踩着脚步将她放到房间的床上,然后站在床边凝祝着她熟睡的脸庞。
虽然不明白茉莉坚持的理由,但既然她下想离开这里,他也不能勉强。
只不过,真能放着不管吗?狄明威伸手捏了捏眉心,不行!他实在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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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是被一阵”叽叽叽叽”的声音给吵醒的,她困惑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她疑惑地翻身下床,直觉地开门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耶?”伸手扭开门,就看到一名胖胖的中年妇人正推着吸尘器,在客厅里忙碌地做着清洁工作,而狄明威则像是屋里的男主人似的,坐在客厅里悠闲地看着一本书。
“茉莉,你醒了?”狄明威听到声响抬头,对她温柔一笑。
“狄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白茉莉错愕不已,她明明只是睡了一场觉,为什么醒来后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
“既然你不愿意搬到庄园,而我又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那唯一的方法就是找一个人过来照顾你了。”狄明威对茉莉招了招手,等她走过来后,才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身边。”这位是安娜,是我请来的帮手,她每天会过来整理房子,顺便为你准备三餐,先说好,这是折衷的方法,你不准有意见。”茉莉情绪激动,眼眶再次一红。”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狄明威好奇地问。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啪啦啪啦地从脸颊上滑下,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感动。
“……你要是再哭下去,明天眼睛会肿得完全睁不开喔!”狄明威轻笑着转移话题,但看茉莉越哭越凶,似乎欲罢不能的样子,他只好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温声道:”你只有一个人,我也只有一个人,加在一起成了两个人,就不会感觉这么寂寞了不是吗?”
“嗯。”茉莉在他怀中用力地点头。
狄明威微笑,淡淡的做了结语:”既然命运如此安排,那么我们只能欣然接受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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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下午三点钟,悠闲的午茶时间。
这件位于市中心的茶屋里客人不算多,每个人的桌上都放着:亚热茶,配着银碟上的蛋糕、饼干和三明治,打算悠闲度过一个午后。
茶屋里一共有三个服务生,其中一名是个拥有东方脸孔的年轻女子,她殷勤地在厨房与客桌之间穿梭,适时地为客人的茶壶添加热水,偶尔,她会抬起头看向悬挂在墙上的时钟。
过了不久,有客人准备离开了。她动作勤快地将桌面清理干净,正准备拿起托盘进入厨房的时候,忍不住再次抬头看了时钟一眼,然后,她听到了厨房传来的取笑声。
“茉莉,不管你再怎么看,时钟就是时钟,不会因为你的思念走得更快的!”红发绿眼的洁西卡取笑道。她和白茉莉同样是这间茶屋的服务生,也是同一所高中的同学,自然知道白茉莉心里在想什么。
“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今天的时钟好像歪了,怕它掉下来砸到客人而已。”白茉莉瞪了洁西卡一眼,假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是吗?”洁西卡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今天是月底,是山丘庄园'那个人'回来的日子不是吗?所以你才会坐立难安对吧!”和茉莉有一定程度交情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个住在山丘庄园里的特别男性朋友,因为工作上的关系时常外出,但每隔两、三个月一定会回到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从茉莉频频偷看时钟的模样来看,今天必定是那个人回来的日子。
“我才没有!”茉莉俏脸一红,急着辩解。
“哎呀!弄了半天是我猜错了吗?”洁西卡故意遗憾地摇头叹息道:”我本来还想反正今天客人不多,我和乔琪两个人就够了,可以让你先离开,但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真的?我今天可以先走吗?”茉莉一听到这里,一双黑瞳瞬间发亮,兴奋地扑过去搂了洁西卡一把,笑道:”我就知道洁西卡你最好了!我欠你一次!”
“喂!”洁西卡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就看到茉莉以最快的速度脱掉身上的围裙,然后从柜台后拉出早就放在那里的小背包,像一阵小旋风似地咻一声冲出茶屋。
“怎么啦?茉莉为什么冲得这么快,好像后头有鬼在追她似的?”刚清好空桌的乔琪走回柜台好奇地问,但随即想起。”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月底——”
“山丘庄园狄先生回来的日子!”洁西卡和乔琪异口同声地说道,彼此露出了然的神情。
哈!今天好心让茉莉提前离开,明天非得好好盘问她过程不可!
提着一大包从超级市场买来的食材,白茉莉心情愉快地走在前往山丘庄园的路上,心里盘算着今晚的计划,她前阵子刚学了一道新菜,味道还不错,正好可以做给狄明威品尝品尝。
五年前,狄明威住进山丘上的庄园,两人因为一盒童军饼干而结缘,经过这么些年的相处,也对彼此越来越熟悉了。
狄明威从来不曾提起他父亲的事,只简单地说过他母亲长年住在法国,所以他从小到大几乎都是一个人,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庄园主人秘书的主要原因,因为他早已习惯一个人,不管对方要派他去哪里办事,他都没有任何牵挂。
至于庄园真正主人的另外一个身分,居然是她的长腿叔叔,五年前她父亲将长腿叔叔捐给她的学费直接带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茉莉原本已经做好休学的打算,但没想到狄明威却再次为她补足了学费,而且为了不再让其它人擅自领走,他是直接付清毕业之前的所有费用,不让人有任何机会提领。
一直到那个时候,茉莉才知道原来神秘的长腿叔叔就是狄大哥的老板。
“为什么不告诉我?”当校长含笑告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跑去庄园问狄明威。
如果庄园的主人就是她神秘的长腿叔叔,狄明威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害她胡思乱想,还幻想自己突然冒出了一个有钱的亲戚呢!
“我的老板不喜欢出风头。”狄明威当时笑着这么说。
“那为什么是我?”她提出第二个问题。
“因为是你上门兜售饼干啊!”狄明威似乎觉得她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捐款给学校是他多年来的习惯,至于赞助需要帮助的学生,嗯……我想,是他心里突然产生的一股冲动吧!”真是奇怪的冲动啊!白茉莉心里这么想,潜意识已认定一定是狄明威帮了自己的忙,毕竟只有他听过她的故事,知道她家里的状况,不然同一所中学里需要帮助的学生这么多,为什么独独只选她一个人?
“他对我这么好,我该用什么来回报他呢?”她皱着眉头,显然有些苦恼。”写感谢函?烤饼干送他?还是……”
“帮我一起照顾庄园,这样就够了。”狄明威笑了,忍不住伸手揉乱她的发,将这个话题告一段落。
就这样,她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为山丘庄园的一份子,有时候,她是狄明威的小客人,陪他一起用餐、喝下午茶,聊生活上的琐事打发时间。有时候,她是狄明威的小帮手,陪他一起整理书房里的资料和藏书。而当狄明威必须远行的时候,她就成为照顾庭园的小园丁,除草、浇花,努力让庄园的外观维持整齐。
一年一年的过去,不知不觉地已经过了五年,她从原本的中学生变成高中生,再过几个月就要从学校毕业了。幸好狄明威现在就回来了,希望他这一次留久一点,她好希望他能够参加她的毕业典礼,还希望他能陪她一起度过即将到来的十八岁生曰。
带着满心的期盼,白茉莉不一会儿已经走到了山丘庄园,随即疑惑地瞪大眼,看着停在庄园门口的黑色轿车。
“咦?今天怎么这么快?”她有些吃惊,狄明威通常都是晚上才会回到庄园,现在才下午四点钟,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里,白茉莉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当她掏出口袋的钥匙想开门的时候,发现门没有上锁,这表示——狄明威真的提早回来了!
“狄——”白茉莉又惊又喜,扭开门把正要开口喊人的时候,却听到屋里头传来了陌生的女子笑声。
“我听说你每隔几个月都一定会来这里住上一阵子,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让你这么流连忘返,原来是这种地方啊?”女子的声音又娇又软,充满了媚态。
“这里很安静,我喜欢这里。”男子语气淡漠地回答。
“狄,你在开我玩笑吧?你知道我特意从伦敦追过来,所以才带我来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对不对?”女子伸出手指有意无意地轻刮着对方的胸膛。
破破烂烂的地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她语气中的鄙夷让白茉莉皱起了眉毛,然后,她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名金发美女,以一种柔若无骨的姿态攀附在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狄明威身上。
眼前的画面让白茉莉一怔,手上的钥匙一时之间没拿稳,”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同时引起了屋内两人的注意。
“茉莉?”狄明威的黑瞳闪过一丝惊喜,正想上前打招呼,却发现有人像八爪鱼似地攀在他身上,他根本动弹不得。
“狄?她是谁?”女子依旧以娇媚的声音询问,一双绿色的猫瞳上上下下打量着白茉莉,打量了几秒后,嘴角漾起了不足为惧的得意笑痕。”她年纪看起来好小,是你在这里认识的'小朋友'吗?”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有客人!”白茉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脑袋一瞬间变得空白一片,像是闯入了自己不该进入的地方那样无措,胀红着脸低下头,将装满食材的纸袋放在地上,飞快地说:”那个……这里有一些杂货,我先放在这里,告辞了!”说完后,她连看都不敢多看狄明威一眼,关上门落荒而逃!
“嘻!”女子嗤笑出声。原来真是一个小鬼头,她和狄明威什么都没做,不过是靠得近一点说话,她就慌乱得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
“狄,那是谁?为什么看见我像看了鬼似的?”玛琳一双媚眼望向狄明威,意有所指地取笑道;”难道说,她是你藏在这里的小情人?我本来以为你很老实,没想到和其它人一样,喜欢在这种地方欺骗乡下女孩,你真是坏啊!”很多在外地还有产业的伦敦人都喜欢这一套,在不同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养着自己的情人,如果真是如此,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那只不过是一时的寻欢作乐,没有人会认真投注感情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她是——”狄明威皱眉,却在下一秒住口,他根本无须对任何人解释茉莉的存在不是吗?
“好了,玛琳,你现在看到地方了,满意了,可以回伦敦了吧!”狄明威不着痕迹地拨开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顺便转移话题。
“狄,你这么说太无情了吧!现在都快天黑了,你怎么能赶我走?”名唤玛琳的金发女子噘嘴撒娇。”远来是客,这里是你的产业,至少招待我多住几天啊!说不定我也会和你一样,爱上这里清幽的环境呢!”每天在伦敦马不停蹄参加宴会的人,会习惯这里的清幽?狄明威似笑非笑地挑高一道眉。算了!既然她是跟狄氏有生意往来的贵族千金,礼貌性地招待她几天并不为过,反正过不了几天,玛琳就会待不住自动回去了。
“随便你。”狄明威走向茉莉遗留下的纸袋,打开来检查,发现里头装满了丰富的食材,目光不自觉地转柔。
“狄,纸袋里面有什么吃的?我肚子好饿喔!”玛琳撒娇地开口。
“这里没有招待你的食物,肚子饿了自己到小镇上找东西吃。”狄明威语气多了一丝不耐烦,如果不是她偷偷从伦敦一路尾随过来,今晚他应该像过去一样,和小茉莉在厨房里一边聊天、一边准备晚餐,但现在全被玛琳搞砸了。
“二楼左边最后面是我的房间,除了那间之外你自己随便选一个房间。”狄明威说完后拿起椅子上的风衣,打算自己到小镇上吃晚餐。”晚安。”
“狄!你要去哪里?”玛琳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模样,神情紧张地跟过去,就怕他将地一个人留在这座庄园里。
“你不是也喜欢'清幽'?”狄明威故意对她微笑颔首。”既然如此,我就把这里的清幽完全留给你,再见。”
“狄明威!你敢!”见狄明威真的头也不回就离开了,玛琳尖叫一声,惨白着一张脸匆匆忙忙追了出去。
第五章
晚上八点。
由于此刻并不是旅游旺季,位于小镇中心的西餐厅里客人并不多,狄明威和玛琳两人自然而然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这几年来狄明威行事虽然低调,但他身为庄园主人的秘书兼代理人,许多人都认得他,更好奇他为什么会带一个艳丽又时髦的都市小姐来这里用餐。
“狄!这种地方能叫餐厅吗?上面根本没有我喜欢的食物。”玛琳瞄了一眼菜单,十分嫌弃地将它扔到一旁。
“如果你今晚选择空气当晚餐,就请你自己出去饱餐一顿,别在这里干扰我用餐的情绪。”狄明威一双眼专注地研究菜色,语气平静地开口。汤姆经营的乡村餐厅菜色虽然不错,但当然无法和伦敦一些大餐厅相比,他今晚刻意选择这里,主要的原因也是希望能让玛琳忍受不了快点离去。
玛琳埋怨地瞪了狄明威一眼,但转念一想,撇开他俊美的相貌、庞大的家产不谈,狄明威这种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不正是让自己心动的地方吗?她向来是上流社交圈的宠儿,多少男人捧着珠宝和礼物来讨她欢心,那些男人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如果她能让狄明威也臣服在自己的脚下,那才过瘾啊!
自从两年前在一场社交宴会上遇见了狄明威,她就自动将他锁定为目标,但狄明威却对她的美貌一点反应都没有,虽说他对其它频频送秋波的女人反应同样淡漠,但她这个社交女王可不是愿意接受拒绝的人,所以她这次才会从伦敦一路偷偷跟踪他,说什么也要把握这次机会将狄明威抢到手。
只要能和狄明威一起返回伦敦,她一定能成为社交圈里众人艳羡的话题。
“好嘛!我只是和你开玩笑而已。”玛琳漾起一朵倾倒众生的媚笑。”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我跟着你一起入境随俗,这样才能量会小镇风情嘛!”她突然转变态度,狄明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挑高一道眉,然后伸手招来服务生,简单地点了两份特制套餐。
“狄!你每次在这个地方一留就好几个月,这地方到底有哪里迷人?”在等待餐点的同时,玛琳迫不及待地想和狄明威拉近距离。
“我喜欢它的安静。”狄明威语气平淡地开口重申。”就算你再问我一百次,答案也不会改变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嘛!我是说,除了安静以外,这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或者是有什么人,对你有特别的吸引力?”玛琳努力维持着脸上美丽的笑容,确保不管任何人从任何角度看过来,都会看到自己最美丽的模样。
玛琳的问题,让狄明威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一张总是神采奕奕的年轻脸孔;随着岁月的流逝,她的身高拉长了,身材也变得有曲线了,小小的茉莉从当初青涩的少女,逐渐转变成俏丽的年轻女子,但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精神与活力,任何时候只要看到她那元气十足的模样,连带的自己也会十分愉快。
在遇到茉莉之前,山丘上的庄园对他而言不过就是资产表上多添了一笔记录,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意义。对所有人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分,也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但命运竟让他在这里遇上了茉莉!这个生长在物资匮乏的家庭,却始终对未来充满信心和希望的女孩,看似脆弱其实坚强,外表娇小得像是需要放在掌心中细细呵护,然而内在拥有惊人的生命力,成了一路支持他的力量。
事实上,在不知道他真实身分的情况下,茉莉对他所付出的关心,已经远远超过这一生他的亲人所愿意给予的。或许在不知不觉之间,他确实已经将山丘庄园当成自己真正的家,不为小镇的清静,不为这里可以隐藏身分、能让他暂时卸下在伦敦繁琐的公事,而是因为这里有个真心期盼他回来,能用一朵温暖微笑瞬间化解他所有疲倦的女孩——茉莉。
玛琳不知道狄明威在想什么,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说话,只以一种温柔的目光看着某个地方,她顺着狄明威的目光看去,沮丧地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这让她的心里觉得更不是滋味了。
“狄,你怎么了?”玛琳的表情有些僵硬,开口唤回他的注意力,不敢相信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神游,真是太失礼了。
“抱歉。”狄明威不是很在意的应了一句。
就在这时候,服务生送来两份冷盘,玛琳再次换上笑脸保持风度,说什么也要在公共场合保持完美形象。
多亏了厨师开始上菜,让狄明威松了一口气,不需要再应付玛琳更多无聊的问题。接下来的时间,一个在脑海里幻想着要怎么掳获对方的心,另外一个则是在想要怎么将对方赶回伦敦,一顿晚餐就在两人毫无交集的情况下默默结束了。
晚餐结束后,狄明威来到门口伸手招来一辆计程车,礼貌性地先让玛琳上车,却突然关上车门,塞给司机一张大钞,吩咐道:”麻烦送她到山丘顶的庄园。”
“狄!”玛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晚安。”狄明威隔着车窗玻璃对气急败坏的玛琳挥手,当车子离开后才露出今晚第一抹真心的微笑。
直到计程车呼啸而去、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狄明威这才从容不迫地转身,往另外一间方向走去……
瓷盘从手上滑落,”锵”的一声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碗盘破碎的声音让在客厅整理的安娜忍不住走进厨房,担心地看着一整晚都处于恍惚状态的茉莉。”茉莉,你今晚到底怎么了?”打从傍晚回到家以后,茉莉就一直处于这种失神的状态,像在为什么事情烦恼似的,她虽然只是个雇佣,但这些年来早就把活泼又善良的茉莉当成自己的孩子关心照顾着。
“对不起!我今天太累了,所以才会这样不小心,对不起。”茉莉勉强一笑,不想让安娜担心。
她依然处于心神恍惚的状态,弯下身想处理破碎的盘子,一个不小心,手指头又被割破个口子。
“痛!”茉莉痛得轻喊一声。
“唉呀,你别收了,先过来。”安娜摇摇头,直接伸手将茉莉拉到客厅里,小心地用针将碎玻璃挑出来,然后再为她抹上药膏。
包扎好伤口后,安娜皱着眉头认真开口:”说吧!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心神不定?”
“我……”茉莉抬起头,看到安娜充满温暖与关怀的双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茉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可以说出来和我商量商量,我相信一定能找到解决方法的。”她伸手拍拍茉莉的手,温柔道:”来!告诉老安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茉莉张开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要对安娜说什么?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情,又该怎么对另外一个人说明?
“对了!你今天去了山丘庄园,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猜测。
“这件事和狄大哥没关系!”茉莉急促地反驳。对啊!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里是狄大哥的庄园,他当然可以带任何人回去不是吗?她反应这么激烈做什么?再说,就算她被吓了一跳,也不应该二话不说就跑掉,这样实在是太糟糕、太失礼了!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安娜关心地再问。
“我……”茉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声突然响起,茉莉松了一口气地立刻站起来。”我先去开门,这么晚了不知道是谁!”
“是谁?”茉莉快步走到门边,直觉地伸手开门,下一秒却完全愣住了,错愕地瞪视着站在门外,俊脸含笑的狄明威……
“狄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震惊过后,白茉莉带着他走到屋子前的空旷处,努力保持镇定地开口。
“我们好几个月没见面了,你的反应似乎有点冷淡啊!”夜色中,狄明威注意到她的异样。倘若是过去,她一定像只小麻雀般吱吱喳喳地缠着自己说个不停,现在却一句话都没有,真稀奇,也让他十分的不习惯。”怎么,不欢迎我回来?”白茉莉摇摇头。
“那么,是你不小心把我庭院里的花弄死了,担心我发现所以不敢说?”揪明威以轻松的语气说着,试着想逗她笑。”是不是这样?”
“我又不是小孩子!”白茉莉略微激动地开口。那个在庄园的女人嘲笑她是小孩也就算了,没想到连狄大哥也觉得她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
“是了!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三天后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你再也不是小女孩了。”茉莉突然扬升的语气让狄明威一怔,却没有生气,嘴角反倒扯出淡笑。”十八岁啊!不过在我眼里,你还是一个最可爱的小女孩!”
“我都说了不要再说我是小孩子了!”白茉莉小脸涨红,对他平静的态度感到愤怒。”你才不过大我十四岁,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好、好,不把你当小孩。”狄明威举手表示投降,虽然不知道她气呼呼的原因,但很明显的,她这股怒气是针对自己而来的。”那么,即将要成为大人的茉莉小姐,你想好要什么生日礼物了吗?”这一次他回来,主要是帮茉莉庆祝生日,同时准备和她商量高中毕业后的计划,他知道茉莉一直想离开小镇体验不同的生活,如果她愿意,他可以安排她到外地上大学。
“你今晚来找我只是为了这件事,想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白茉莉闷闷地问。
难道他不打算解释庄园里面那个女人是谁?那个陌生女人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他每次回来第一个晚上他们共享晚餐的惯例,也占据了两人应该共度的谈天时间,这对他来说无所谓吗?哈!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只是一个这么不重要的人,他!
所有不舒服的念头和想法在脑海里跳来跳去,下一秒,白茉莉突然怔住,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女人是谁?难道自己对狄明威……
“我有点不舒服,我要先回去了!”呼之欲出的答案让白茉莉吓到了,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二话不说地转头就冲回屋里。
“茉莉?”狄明威一头雾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晚的茉莉一点也不像过去的她,怒气冲冲、浑身是刺,如果不是因为太了解她,他几乎会以为她在吃玛琳的醋呢!
吃醋!当这个字眼在脑海出现时,狄明威也不禁一怔,会吗?是这样吗?难道在不知不觉中,茉莉对他已经产生了男女之间的情感,有这个可能吗?
如果真的是如此……他介意吗?
不!狄明威在心里肯定地告诉自己,他一点也不介意,甚至,内心深处还隐隐为此感到一丝欣喜。
凝视着茉莉居住的地方好一会儿,他才带着微微的笑意,踩着无声的脚步离去。
************
隔天下午,茉莉顶着一双黑眼圈到茶屋上班。
“喝!你怎么啦?!”洁西卡吓了一大跳。今天茉莉请假没上学,她本来以为她连打工也会请假,没想到她人是来了,模样却憔悴得可怕。”如果身体不舒服,还是回家休息吧!”
“我没事,只是没睡好。”茉莉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洁西卡关心地问。昨天离开的时候茉莉还眉开眼笑的,今天怎么完全变了一个人?难道是狄明威没有回来,或者他们吵架了?
“嘘!洁西卡你过来!”就在洁西卡想要追问的时候,另一名茶屋服务生乔琪立刻将她拉到身边,在她耳边嘀咕道:”你还没听说吗?昨天狄先生确实回来了,不过他不但人回来了,还带了一个时髦又艳丽的女人一起到小镇的餐厅吃饭,很多人都看见啦!”
“真的假的?”洁西卡吃惊地瞪大一双眼,忍不住偷偷瞄向站在不远处的茉莉。这么说……茉莉失恋了?
“当然是真的。”乔琪仿佛亲眼看到似的认真点头,小镇里什么事情都传得特别快,尤其像狄明威这样的人物,昨天带着一名金发美女在餐厅用餐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大概没人不知道这件事情了!
“这么说,茉莉被甩了?”洁西卡震惊无比地开口。
“所以啊!我才叫你什么都别问!”乔琪一脸认真地警告。”她失恋已经够可怜啦!多问只是多惹她伤心,知道吗?”
“喔!我明白了。”洁西卡猛点头,十分同情地看了茉莉一眼。
接下来的时间,茉莉持续恍神发呆,占住她所有思绪的全是昨天晚上的最新发现——她对狄明威的感情已经改变了!
过去五年,她一直将狄明威当成自己的哥哥看待,因为从两人相遇开始,他总是适时地伸出援手,帮助她、鼓励她,让她感受到从来不曾拥有过的、最纯粹的关怀。
在知道狄明威虽然父母健在,但依然孤孤单单一个人长大的时候,她的心里更产生了一种两人的命运相似,注定要互相照顾、互相扶持的心情!既然他们的亲人都下在乎他们,那也无所谓,只要他们拥有彼此,就有力量携手面对明天!
狄明威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不管去多远的地方、离开多久的时间,最后都会回到山丘上的庄园,因为这里是他们两人真正的家。
但这样的自信、这样的笃定在昨天全部都消失了!当另外一个女人踏入山丘庄园的那一刻,她从一开始的震惊、不知所措,到后来整个人开始胡思乱想,浑身上下充满了愤怒和沮丧。
直到那个时候,茉莉才察觉到,早在不知不觉中,狄明威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从最尊敬、最喜爱的大哥哥,变成了心里最重要最重要的一个人。
但就算明白了自己的心事又能如何?狄明威从头到尾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看待,他是一个成熟的大人,英俊又体贴,说不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早已经有了亲近的女朋友,只是从来不曾告诉她罢了。
昨晚她遇见的人是谁?对狄明威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一定是的,不然他不会将她带回山丘庄园……
“锵”的一声,一个不小心就将眼前的茶杯给打破了——
”啊!”茉莉轻呼一声,瞬间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看向其它人,正想开口道歉的时候,却发现其它人都没有说什么,连一向喜欢对员工唠唠叨叨的店长,此刻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对不起,我现在就整理。”茉莉急忙开口。
“没关系,你今天人身体不舒服,坐着休息吧!”乔琪向前,一把拉起茉莉的手来到柜台后面坐好,和善地道:”你这样子真的很不好,还是回家休息一下吧!我们几个忙得过来的。”
“可是……”
“对啊!快回去休息,要休息几天都可以!睡饱了精神足了,什么难过的事情都没了!”店长破例大方的直接放她几天假.
”真的?”茉莉错愕不已,虽然她是有点心神不宁,但样子看起来真有这么糟糕?糟到店长都愿意让她休假?
“当然啦!快去快去!”店长挥挥手。
茉莉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反正自己是没心思工作了,就算留在这里也只是继续打破杯子而已,倒不如回家休息好了。
“谢谢店长,大家再见。”茉莉换好衣服、套上外套,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离开了茶屋。
离开茶屋后,白茉莉无精打采的走在路上,突然,身后传来”叭叭”的喇叭声,她没劲儿地转头一看,随即错愕地瞪大双眼——狄明威?!不同于过去总是坐在后座,今天他坐在驾驶座上,俊脸含笑地望着她。
“茉莉,上车吧!”狄明威微笑地邀请。
“嗄?”茉莉困惑地眨眨眼,这真的不是她疲劳后出现的幻觉?狄明威来了,而且还自己开车来接她?”为什么?你怎么会突然开车来这里?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如果不上车,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狄明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的车开始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快上车,不然我可要被开罚单了。”狄明威轻叹一口气,同时以一种”你不至于这么狠心吧”的目光看着她。
茉莉当然不忍心,立刻打开车门坐进去。
见她上了车,狄明威也松了一口气,甚至摇下车窗对身后不耐烦的驾驶们挥挥手,感谢他们的协助。
“咻”的一声,他油门一踩,载着茉莉迅速离去。
当狄明威驾驶的蓝色小车自街道完全消失后,一辆豪华轿车这才从巷子里慢慢开了出来,后座的窗子缓缓地摇下,露出一张艳丽、却充满嫉妒的女性脸孔,翠绿色的瞳眸难掩阴狠之色。
“哼!狄明威,你一定会后悔的……”玛琳咬牙切齿地开口。
原本以为她可以顺利地在狄明威的山丘庄园住下,和他顺利培养感情,没想到他昨天晚上就动了手脚,打电话回伦敦,今天一早,家族的专属轿车就已经停在庄园门口等着接她回伦敦。
同时,她还接到了父亲严厉的指责电话,责怪她不应该偷偷跟着狄明威,造成别人莫大的困扰,极有可能会影响未来两大家族的合作案。
她表面上屈服了,但内心越想越不甘愿,干脆命令司机悄悄地跟在狄明威后头,看他到底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果然,就看到他开着一辆完全不符合身分的平民车,来茶屋接那个女孩。
玛琳神情冰冷地摇上车窗,跟着对前座的司机吩咐道:”回伦敦。”接着,她拿起车上的行动电话,拨了一组号码,等到电话拨通了以后,淡漠的说道:”是我,帮我调查一个人,她的名字是白茉莉……对!我要她所有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资料,一样都不能少!”哼!狄明威!你敢将本小姐的一片真心放在脚下践踏,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她绝对不会让得罪她的人好过的!
第六章
车子行驶了好一段距离后,狄明威才注意到茉莉一张脸微微涨红,明明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狄明威心里觉得有趣,嘴角噙着笑,故意在下一个路口大转弯,往茉莉回家的相反方向驶去。
“啊!这里不是回家的路!”茉莉猛然发现,轻呼一声,慌张地转头看向狄明威。
“终于肯看着我说话了?”狄明威似笑非笑,微笑说道:”我们不回家,要去尼斯过周末,庆祝你十八岁的生日。”
“什么?尼斯?庆祝我的生日?”茉莉又惊又喜,但突然想到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紧张地喊着;”可是……可是我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学校、打工的地方,还有……”
“放心,学校的部分我已经帮你请好假,打工的地方你只要打通电话说一声就行了,还有,你最担心的行李问题……你可以回头看看。”狄明威微笑着解释,透过后视镜,看到茉莉拉起放在后座的行李包,继续道:”安娜已经帮你把行李都准备好了,她也好几年没有放假了,正高兴这个周末可以休息呢!”听到他将一切计划都安排妥当,茉莉充满了惊喜,但随即想到昨天晚上出现在山丘庄园的艳丽女子,她脸色一沉,语气酸涩的开口道;”如果我们去尼斯,你的客人怎么办?你不用招待她吗?”
“喔!你说她啊?”狄明威只是喔了一声,轻描淡写的说道;”她是突然对乡下风景有兴趣,所以才跟我回来,后来发现这里和大城市根本无法相比,所以就决定回去了。”回想起今天早上玛琳发现接她回伦敦的车子早已经停在门外,容貌瞬间扭曲的样子,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茉莉瞪着狄明威的笑容,丝毫不觉得这件事哪里有趣,更不敢相信他居然以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想将这件事情混过去。
“她到底是谁?!”茉莉再也忍不住,大声地问出心里的疑问,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充满了妒忌。她到底是谁?和狄明威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山丘庄园?他怎么可以随便让人进去呢?
“如果不是认识你,我几乎要以为你在吃醋了,小茉莉。”狄明威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轰”的一声,茉莉一张脸胀得通红无比。对啊!自己又不是狄大哥的什么人,凭什么以护妇的口吻问问题?如果只是心里头嫉妒不说出来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被他看出她充满护意,他一定觉得她很可笑,实在是太丢脸了!
“我……我不想去了。”沮丧加上自惭形秽,茉莉垂下头幽幽应了一句。
“什么?”狄明威没有听清楚,疑惑地再问一次。
“麻烦你把车子掉头,我不想去了。”茉莉双手紧握,咬紧牙根说出自己的决定,与其让狄明威看笑话,倒不如回家躲起来算了。
叽!的一声,狄明威突然踩了煞车,然后快速地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到底怎么啦?”他轻叹一口气。”你不是很期待自己十八岁的生日,为什么又不想去了?”他还记得茉莉说过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到尼斯的旅游报导,她觉得那里很漂亮,所以他才会将行程订在尼斯,希望让她度过一个快乐的十八岁生日。
“对不起……我只是突然不想去了。”茉莉低着头回答。
“不喜欢尼斯?”狄明威问。
茉莉摇摇头。
“不想过十八岁的生日?”狄明威再问。
茉莉摇头摇得更用力了。
狄明威重重叹了一口气,以一种十分遗憾的语气说道;”喜欢尼斯,也想过十八岁的生日,那么剩下的唯一一个可能性,就是你不想和我一起度假了。”他的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沉重,茉莉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来说道;”不是!当然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狄明威以惯常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她,虽然隐约猜出了茉莉对他的情意,但她毕竟没有真正说出口,或许,那只是一种从小到大习惯性的依赖,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狄明威的心里产生了些许不愉快的感觉。
“……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好。”茉莉语气闷闷地开口。一直以来,她早已习惯狄明威对她的宠爱,她也始终把狄明威当哥哥、当偶像一样地崇拜喜爱着,但昨天那个陌生女子的出现,却让她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原来她早在不知不觉之中爱上狄明威了,不只像崇拜尊敬一个大哥哥那样的单纯,而是将他当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她已经无法继续接受狄明威对自己的好,倘若她再继续这么沉迷下去,最后却发现他对她只存有单纯的兄妹情感,那她一定会受不了的。
“为什么?”狄明威疑惑地挑高一道眉,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茉莉的思绪。
“因为我已经长大了,不想再像小孩子一样依赖你。”茉莉心里矛盾极了,一方面想要冲动地表白,一方面又想要永远维持她和狄明威过去美好的关系。
“你才十八岁。”狄明威低笑。
“十八岁已经是大人了!”茉莉有些激动地开口,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胀红着脸脱口而出;”我早就不是过去那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了!你不用再管我了,要交女朋友就去交女朋友!我才不稀罕,也不在乎!”她就是不想这样,不想狄明威总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深沉的黑瞳对上澄澈的眼瞳,前者若有所思,后者则是有着将一切都豁出去的气魄。
“真的?”狄明威挑高眉问。
“真的。”茉莉逞强地用力颔首。
“不管我找谁当女朋友都无所谓?”狄明威似笑非笑地问。”好吧!既然你提起这个话题,关于这件事情,我也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什么意思?茉莉闻言身子一僵。狄大哥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早就有女朋友了吗?是谁?难道真的是昨天那个艳丽成熟的女人?
“我身边确实有一个在一起好几年的女孩。”狄明威以闲聊似的语气开口。”我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但她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每当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就会觉得特别轻松、特别愉快。”茉莉沉默不语,只是小脸僵硬地听着他缓缓描述。
“……那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和她在一起,我就像回到家一样感到温暖,多年来相处累积的默契,让我们像家人一样熟悉,但再怎么说我们也不是真正的家人,总有一天会分开的,如果我不主动做点什么改变我们原有的关系,我担心总有一天她会张开翅膀飞走。”狄明威以温柔的语气述说着自己心里的感受。”这是我最近才想通的道理,所以我计划要留住她,让她成为我真正的家人。”狄明威一字一句出自真心,但这样温柔的表情以及低醇的嗓音,却让茉莉的情绪瞬间跌落到了谷底——狄大哥口中的女孩,果然就是昨天那名艳丽的女人,所以他才会带她回山丘庄园,因为他打算和她在那里共度一生。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很多年了,但狄大哥从来下曾对自己提过这件事,看来,在他的心中,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不怎么重要的小妹妹啊!
“……是吗?祝你们幸福。”忍住心里的酸涩,茉莉十分勉强地挤出一抹微笑。”狄大哥你人这么好,那个女孩子一定也很爱你,你们一定会得到幸福的。”狄明威一怔,看到茉莉泫然欲泣的表情,这才知道这丫头根本从头到尾都没听懂他的话,不明白自己就是他提到的女孩。
“是吗?”他轻叹一口气。”为了帮她庆祝生日,我将三个月的工作挤在一个半月内完成,还特别在她喜欢的地方订了旅馆想一起旅行,可是我发现……这个惊喜似乎安排得很失败,因为那个女孩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我的心意。”
“嗄?”茉莉一愣,睁大一双眼瞪着他。订了旅馆想一起旅行……她没听错吧?难道狄大哥喜欢的女孩子,是自己?!
“茉莉。”狄明威微微倾身,向来温柔的黑瞳突然之间染上了热度,散发出仿佛可以吞噬人心的魔力,紧紧凝视着她。”我已经说了这么多,你觉得,那个女孩子到底能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嗯?”两朵红云悄悄染上了茉莉的脸颊,她被迫凝望着狄明威那双诱惑人的眼瞳,一颗心疯狂地跳动着,她本能地伸手抚住胸口,深怕一颗心会从胸口里蹦出来——”狄大哥,你说的那个女孩……是我吗?”茉莉不想再猜来猜去了,直接开口问。
“是啊!我亲爱的小茉莉。”狄明威伸出手,将她一只手拉到嘴边轻轻印下一个吻,温柔说道:”在我还没察觉到的时候,你早已不知不觉占据了我全部的思绪。”起初,他只是很高兴自己多了一个妹妹、一个家人,很高兴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停下脚步的地方,始终没有认真思索,他之所以无法离开山丘庄园的原因,不是因为它远离尘嚣、不是因为它安静,而是因为这里有茉莉的存在。
狄大哥,你回来了!每次一回到山丘庄园,迎接自己的就是茉莉真心、温暖的笑容,瞬间洗去他一身的疲倦。
狄大哥,我告诉你,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这里发生了好多事情……
一壶热茶、一份点心,她是最热情的小麻雀,一遍又一遍地将发生在这地方的每一件事情都说给他听。
狄大哥,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微恼的语气,让他首次惊觉这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天真小妹妹,开始有了成熟女子的情绪。
那个女人是谁?因为他,怎么也无法掩饰的妒意第一次出现在她纯真的脸上,但他不讨厌,甚至……欣喜玛琳的出现让两人各自领悟到过去不曾发现的情感。
“真的?”茉莉眨了眨眼,突然伸手用力拉了一下自己的脸皮,跟着痛呼一声:”好痛!原来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她单纯的反应让狄明威轻笑出声,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当然是真的。”温柔的声音、坚硬的胸膛,还有一股属于狄明威身上特有的淡淡男性麝香,终于让茉莉确定这一切都不是幻觉,她真的在狄明威的怀中,而他正以一种温柔珍惜的方式拥抱着自己,诉说着情人之间最温柔的话语。
看到茉莉像小猫一样依靠在自己的胸膛,狄明威心中曾有的疑虑也全都消失了,他轻抚她柔顺的发,笑着问道:”现在我可以带着我心里最在乎的女孩,到尼斯度假了吗?”
“等一下!”茉莉突然自他胸前抬头,欲言又止,一张小脸再次胀成红色,只不过这次添加了许多害羞的气味。
“又怎么啦?”狄明威好笑地问。
“我还……我还需要一点东西当证明,可以吗?”茉莉红着脸,鼓起勇气开口说。
“需要什么证明?”狄明威好奇了。
“就是……就是证明这一切不是我在做梦的证明……”茉莉吞吞吐吐,紧张极了,甚至一度有了退缩的念头。真的要这么做吗?她这样是不是太大胆了?如果狄大哥生气了怎么办?
“说吧!你知道我向来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他笑了。
茉莉鼓起勇气抬起眼,凝视着他说道;”我……想要一个只属于情人之间的吻。”说完后,茉莉立刻紧紧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勇气看狄明威的反应。
说出来了!她终于把自己大胆的要求说出来了!虽然狄大哥说了这么多,但她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以,她提出了这个要求,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吻我吧!如果真的喜欢我,就给我一个只属于情人的吻吧!一遍又一遍,茉莉在心里面不停地祈求着。
因为闭着眼睛,所以茉莉根本不知道狄明威有什么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奇怪,四周出奇地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为什么?难道她把狄大哥吓跑了?
她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却不知道狄明威正含笑等着她,她误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又羞又怒地偏过头去,但下一秒,狄明威已经伸出手,举止温柔地捧起她的脸,然后低下头、深深地吻住她。
他的嘴唇温温热热的,还有一股只属于他的好闻气味,随着这个吻缓缓渗入她的体内。
原来这就是接吻……茉莉感到十分好奇,同时觉得脑袋变得热热的、烫烫的,整个人就像被大海温柔的包覆着、拥抱着,而这片温柔巨大的海洋有一个名字,那是一个早已深深停留在自己心里的名字……狄明威!
不知过了多久,狄明威才缓缓抬起头,看到她软软地倒在自己身上,他爱怜地以指头轻轻抚摸她光滑的脸颊,忍不住再次低头吻着她柔嫩的双颊。
她甜美的滋味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令他几乎失控得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扑上去,不顾一切地占有她的甜美,但现在不管是时间或是地点都不恰当!她是茉莉,自己一直以来捧在掌心中呵护的女孩,就算已经对她动心动情,他还足以意志力压抑自己,强迫自己放缓脚步,不想吓坏她。
暂时就先这样吧!
“茉莉,现在我们可以出发到尼斯了吗?”狄明威笑问。这是她期待已久的旅程,如果再不出发,恐怕来不及在晚上抵达目的地。
“喔!好……” “路途还很远,如果累了,就闭上眼睛睡一觉。”狄明威体贴地开口,重新发动引擎,继续朝预定的行程前进。
旅程继续了,而一路上茉莉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甜甜的、初次步入恋爱的幸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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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
站在饭店的房间里,茉莉一张脸微微地泛红着。扑通!扑通!扑通……她的心跳声如雷般响起,即使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按住胸口,仍旧无法压抑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跳声。
刚刚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毫不犹豫地选了双人房呢?
“因为这样比较省钱。”茉莉自问自答。她没想到狄大哥居然订了尼斯最贵的一家饭店,当狄明威带她走进这间金碧辉煌的大饭店时,她吓了一大跳,在这种华丽的饭店里住一个晚上要花多少钱啊?
虽说他有工作,但随便乱花钱总是下好的,抱着体贴的心态,所以她也很坚持地选择了双人房,反正所谓的双人房还是有两张单人床,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现在站在房间里,茉莉只能等着房中央那张巨大的双人床发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间饭店是怎么回事?故意和她唱反调?
“不习惯,需要再加一个房间吗?”狄明威似笑非笑地问,不忍心看到她一张脸仿佛要着火的模样。
“不用!没关系。”茉莉继续逞强。现在又改变主意,一定会被狄大哥取笑是小孩子的!反正……反正他们已经互相表白过心意,算起来也是男女朋友了不是吗?没什么好担心的!
“开了这么久的车子,你一定累了,先梳洗一下吧!”为了避免尴尬,所以茉莉立刻催促狄明威去洗澡,自己则是拿起客房服务的菜单假装专心地研究着。
“肚子饿了吗?喜欢什么东西就请他们送来房间。”狄明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吩咐完毕后就走向浴室。
直到浴室门关上之后,茉莉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开始打量这间华丽的双人房;完全采用十八世纪风格的华丽房间,不管是挂在墙上的复制油画,或桌椅、窗帘等等的家具,都充满了古典宫廷的味道,置身在其中,就好像回到古时候的宫廷一样浪漫无比。
她缓步走到窗户边,虽然现在外面一片漆黑,但只要天一亮,就能在这个位置看到尼斯最美丽的风景。
这只是她几个月前在旅游杂志上看到的景点,在闲聊时和狄明威提了一下,没想到他认真地记了下来,安排了这个度假计划当作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面对如此贴心的他,她应该怎么回报呢?
好像小说里面的情节喔!互相表白后的男女,相约到了一家华丽又浪漫的旅馆共度生日,然后在罗曼蒂克的夜里很自然地合而为一……
轰!茉莉一张俏脸瞬间烧得火红,为自己过多的联想力感到害羞不已。
“不行不行!不能再胡思乱想了!”茉莉伸手不停地拍自己的脸,最后干脆拿起桌上的水一口气灌了一大杯。
就在这个时候,浴室的门打开,身穿浴袍、看起来性感得不可思议的狄明威从里头缓步走了出来……
第七章
“茉莉,换你洗了。”狄明威并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催促着。
“好!我马上就去。”茉莉根本不敢多看狄明威,慌张地抱起她的衣服就往浴室里冲。
为了避免和狄明威夜里独处的尴尬,她特别洗了一个史上最长的澡,先在淋浴间里将自己从头到脚刷洗一遍,跟着在浴缸里放了一整缸的热水,再倒入饭店所赠送的玫瑰精油,最后整个人泡在里面。
直到她全身泡得香喷喷,甚至连浴缸里的水都开始变冷的时候,茉莉知道再也不能拖延了,她穿上饭店准备的浴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打开浴室的门。
当茉莉鼓起勇气踏出浴室,头一抬就怔住了,因为狄明威早已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像是睡着很久了。
茉莉深吸了一口气,她之前到底在烦恼什么?或者又在期待什么?打从一开始狄明威想要多订一间房间的时候,她就该了解他根本没有要和她发生亲密关系的意思,她真是个大笨蛋!
虽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但茉莉却也放心了不少,她轻手轻脚地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头发吹干,然后小心地走到床的另外一边。
太好了,她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不是吗?这只是一趟再单纯不过的旅行,别再多想了!她自嘲的告诉自己,然后爬上他留给她睡的那一方床。
掀开被子、躺到床上,但茉莉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忍不住转过头安安静静地打量熟睡的狄明威……从认识他到现在,已经整整过了五年,她一直知道狄明威是好看的,却从来不曾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过他。
他的睫毛很长很长,像电影明星一样好看,在夜灯的映照下在脸颊上形成淡淡的阴影,挺直的鼻梁不是性感好看的薄唇,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稍早那个甜蜜得仿佛可以将人融化的吻。
小脸一红,目光跟着往下方移动,半好奇、半欣赏地看着他的身体——属于男性的阳刚身体;有着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肌肉,还有像艺术家才有的修长双手,平放在身子的两侧。
好奇的黑瞳转呀转,突然发现他刚才穿在身上的浴袍,现在正披在床边的椅子上——这么说,被单下的人什么都没有穿?!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她双颊泛红,心里产生了一个好女孩不该有的罪恶想法。
她轻咬着唇瓣犹豫着,目光转东转西,最后还是回到同一个定点,疯狂地想要知道被单下的秘密!狄大哥真的有裸睡的习惯吗?
好想看……不过她可没有什么不良的意图喔!茉莉在心中努力辩解,真的真的只是好奇,想知道狄明威到底是不是裸睡爱好者之一,只是想确认这一点而已,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其它想法了!
反复在心中加油打气后,茉莉鼓起了勇气,轻咬着下唇,伸出手慢慢、慢慢地朝狄明威身上的被单探过去,以两根手指头轻轻掀起被单的一角,然后轻轻、轻轻地将被单往上拉——”你想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茉莉好大一跳,更让手中的被单掉了下来,她错愕万分地抬眼,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的狄明威。
“你刚刚在干么?”狄明威笑着再问一次。
“我——”茉莉心虚地低下头,想为自己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你的被子没盖好,所以我想帮你盖上……”这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应该可以过关吧……
“小骗子。”低醇的嗓音带着笑意,轻松地戳破她小小的谎言。
茉莉恨不得现在地上有个洞能让自己藏起来,喔!她觉得自己好丢脸好丢脸,不但想掀开男人的被单偷看,更夸张的是还被当事者逮个正着!
她面红耳赤地躺回床上,直接拉起床单蒙住脸——完了完了!这下子真的没脸见人了啦!
“你刚才到底想干么?”狄明威却没打算放过她。
他当然知道茉莉有多紧张,为了让她放轻松,他刻意装睡,怎么也不希望自己和茉莉这一趟旅程过得战战兢兢。
没想到这小妮子此自己想象的还要大胆,居然动手想掀开他的被单?哈!不过这确实就是茉莉的性子,总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含笑的俊颜温柔地凝视着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茉莉好半晌,最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爽朗的男性笑声清楚地传到茉莉的耳里,让她觉得更窘困了,却也让她确定了一件事!狄明威根本就在要诈,故意装睡引人犯罪!
“好吧好吧!”茉莉扯下被单,露出一张害羞又不甘愿的脸。”虽然说我想偷看不对,但你也不应该装睡骗我!”
“如果我不装睡,又怎么会知道可爱的小茉莉居然对我的身体感到好奇?”狄明威笑着回答,干脆从床上坐起来。
随着狄明威起身的动作,被单从身上滑落至腰边,露出了他赤裸的上半身,还有一条棉质的短睡裤。
茉莉下意识地瘪起嘴。什么啊!原来他根本没有裸睡!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不过是看到他没穿浴袍,就认定了他什么都没有穿……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很失望?”狄明威从她眼里读出了遗憾,忍不住再次逗她。”不满意你看到的?”茉莉脸一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这么说真是失礼。”什么嘛!竟然把她说得像是什么色情狂似的。
狄明威再次忍不住大笑出声,同时伸手将茉莉连同被单一把搂入怀中,俯首在她馨香的颈项印下一个吻,宠溺地开口道:”可爱的茉莉,我完全没有戏弄你的意思,只是这趟旅程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开心,我装睡是不想让你紧张。”
“我哪有紧张?”茉莉红着脸逞强。
“没有?我差点都要请服务人员撬开浴室的门,看是不是有一个小鬼溺死在浴缸里了呢!”狄明威戏谑地取笑,茉莉生气地伸手想打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被包在被单里动弹不得,气得干脆用头狠狠地朝他的胸膛撞去!
狄明威闷哼了一声,双臂微微使力把她牢牢地困在怀里,抵着她乌亮的发丝威胁道:”茉莉,你再乱动,我可不保证自己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哦!”茉莉闻言一怔,果然安静下来,不敢再动。
“别害怕,你还不了解我吗?我绝对不会做出让你讨厌的事情。”狄明威在她的耳边温柔保证。
“……”茉莉的嘴巴动了动,但说话的声音太小,狄明威完全听下清楚。
“你刚刚说了什么?”他再问一次。
“如果是你……我就没关系……”茉莉虽然说得很轻、很小声,但狄明威这一次却清楚听见了。
深邃的眼瞳漾起醉人的温柔,他低下头抵着她甜美的唇说道:”这真是我听过最甜美的告白了。”她主动仰起头承受他的吻——是的!她愿意,因为她喜欢狄明威,好喜欢好喜欢,比全世界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喜欢,所以她愿意将一切都献给他,包括自己。
“茉莉……你真的不后悔?”狄明威明白她的暗示,更读出她眼里真挚的情感。该死的!别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这会让他残存的、早已比纸片更薄的意志力瞬间瓦解的!
茉莉露出一抹美丽的笑,直接伸出双臂搂住狄明威,坚定地贴上他的身子,无声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茉莉……”狄明威当然无法忍受这样甜美的诱惑,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上茉莉的红唇,搂着她往下倒,为这个夜晚划下了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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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茉莉?”
“别吵我,我还想睡……”睡得很熟的人儿只是翻了一个身,将整条被单卷起来滚到床的另一边去。
“小懒猫,再不醒来,你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喔!”含笑的男音在耳边响起,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赖床的模样。
“……”均匀的呼吸声从被单里传出,显示躲在里头的主人再次陷入沉睡。
男子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先将房间的落地窗推皑阴,再回到床上直接将赖床的人连同床单一起抱起,大步走向阳台。
“起来了,你要是再不睁开眼睛,尼斯最美丽的日出你就看不到喽!”狄明威很努力地把被单里的人挖出来,希望外头的冷风能让她清醒过来。
“哈啾!”茉莉打了一个大喷嚏,这才从梦境里迷迷蒙蒙地醒来,一副完全不知身在何处的无辜模样。
“醒来了吗?这是你最期待的尼斯的日出,快睁开眼睛!”狄明威伸手轻捏她的脸庞帮她提神。
“狄大哥?日出?”茉莉先是认出了狄明威,跟着重复他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们人在哪里。
啊!她想起来了!为了庆祝自己十八岁的生日,所以狄大哥带她到尼斯旅行,昨天他们就住在这间美丽的饭店里!
“清醒了吗?”狄明威笑了,抱着她转了一个方向,让她整个人面对外头的风且乐!这间饭店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它的位置盖在湖泊的旁边,不论春夏秋冬都能看到镜面般的湖泊,环绕着湖泊的茂密树林,以及一望无际的苍穹,构成宛如天堂般完美的风景,最特别的是日出的时候,青白色的亮光缓缓从湖的东面出现,一点一滴染亮周遭的风景,据说只要亲眼见过一次,一生都难以忘记它的美。
茉莉靠在狄明威的怀中,专注地睁大眼凝视眼前的变化。
现在是清晨,天还没亮,湖畔边一片雾茫茫的,空气中还闻得到混着水气与树木的清香,听得见远方偶尔传来的鸟鸣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湖畔的东面开始出现了一抹亮,然后就像是有人将光投掷到湖面,从最远的那一端泛出璀璨的光,然后光亮向四周迅速地传开,将周围所有的景物一口气全点亮了。
“好美……”茉莉看得目不转睛,为大自然的美景感到震慑下已。
望着相同的美景,狄明威不由自主地将茉莉搂得更紧,内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感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茉莉转过身,对狄明威绽放出一抹美丽的微笑,说道:”谢谢你,让我看见这么美丽的日出。”
“是你让这一切变得更美好。”狄明威低头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温柔的吻,情不自禁地说道:”等我们回去后,搬来山丘庄园吧!”这是他在布莱福找到的可爱女孩,生平第一个他想要好好呵护、怜惜的女孩,在彼此的关系跨近一大步后,他希望她能更贴近自己、更融入自己的生活。
“嘎?”茉莉错愕地瞪大眼。
“怎么了,你不愿意?”狄明威有些紧张。
“不是不愿意,只是……”茉莉摇摇头,脸上始终有一抹梦幻的笑容。”只是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美好,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好像我只是在做梦一样。”一天之前,狄明威还是她的大哥哥,是自己单恋的对象,但突然之间他们到了这个美丽得像梦一样的地方度假,彼此表白心意,还发生了情人之间的亲密关系。
因为过于美好,让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茉莉的话让狄明威放下一颗心,伸手握住她柔软的小手说道;”不是梦,一切都没有改变,只会变得越来越好。”茉莉微笑点点头,重新靠回狄明威的怀中,两人十指交握,继续沉醉在美景之中。
接下来的三天,是茉莉有生以来觉得最快乐的时光,狄明威开车载着她到处跑,只要哪里有漂亮的风景、有趣的景点,两人二话不说就会往那里钻,他们抛开了所有的烦恼,尽情享受尼斯的风光民情。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三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当两人整理好行李打算开车离开时,心中都产生了依依不舍的情绪。
“如果这么喜欢这里,下次有空我们再来这里住久一点。”狄明威见她感伤的模样,微笑地允诺。
“真的?说到要做到,不然就是赖皮小狗喔!”茉莉双眼闪过一丝顽皮,乘机威胁。
“顽皮的丫头!”狄明威故意咧出狰狞的笑容,伸手要呵她痒,两人笑笑闹闹了好一会儿,才心甘情愿地上车。
“你这几天贪玩都没什么睡,现在躺一躺,到家了我再叫你。”坐上驾驶座后,狄明威体贴地抓了一件毯子为她盖上。
“明明就是有人不让我睡觉啊!”茉莉垂着头嘟嘴抗议,白天依然是体贴温柔的大哥哥,一到了晚上就是热情如火的爱人,只是情欲生手的她自然只有被摆布的分。”体力也好得太夸张了吧?”
“你说什么?”狄明威挑高一道眉,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没什么!我现在突然觉得好累喔!要睡觉了,晚安。”茉莉很乖地盖好毯子,不忘露出”我什么都没说”的无辜笑容。
“淘气!”狄明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发动引擎准备踏上回程。
两人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回到布莱福,狄明威原本想先送茉莉回家,但看到她睡得正熟,不忍心叫醒她,于是将车子直接掉头往山丘庄园的方向开去。
十分钟后,车子顺利驶入庄园,狄明威将车子停妥后,这才将放在行李中的手机开机,这几天为了不让其它人干扰他和茉莉的假期,他刻意关掉手机。
手机开启后,上面不停地闪着讯号,狄明威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手机里居然累积了二十通以上的留言。
“到底什么事?”狄明威心里觉得奇怪,开始听取留言,当留言一通一通传到耳里时,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等到所有留言都听取完毕后,他立刻拨了一通电话。
“我是狄明威……对!我已经回到庄园了,我会立刻赶回去。”迅速吩咐完事情后,他脸色沉重地回到车上,伸手摇了摇沉睡的茉莉。”茉莉,茉莉,你醒一醒。”
“我们已经到了吗?”茉莉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已经回到了庄园,正想开口,却发现狄明威的脸色十分凝重。”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
“伦敦出了事,我得立刻赶回去。”狄明威语气沉重的说道。”这是突发事件,等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回伦敦,对不起,我又得离开了。”
“很严重的事情吗?”茉莉担心地问,毕竟她从没见狄明威脸色这么难看过。
“不,这是迟早有一天会发生的事,只是突然之间发生了,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狄明威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伸手抓起她的手紧紧握着,似乎想从她那汲取些许的温暖。”我必须立刻离开,抱歉无法送你回去,或许你也可以直接在这里住下来,等事情处理好,我会立刻回来。”
“好。”茉莉柔顺地点头,担心地看着狄明威,他看起来好严肃好严肃,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所以他的神情这么凝重?”真的没事吗?你——”她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车辆的喇叭声,两人闻声回头,看到固定接送狄明威的黑色轿车已经来到门口了。
“茉莉,我得走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狄明威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开口允诺。
“我……”茉莉还来不及说什么,狄明威已迅速钻上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厂。
不知为什么,茉莉心中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她摇摇头,下意识地抚着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地为自己打气:”没事的,就像过去一样,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是他的家,无论如何他都会回来的……”望着空无一人的庄园,她神情难掩落寞,虽然狄明威说她可以住下来,但他现在不在,只有她住在庄园那多寂寞?再说就算要搬到这里住,也得回家先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吧!
调整好心情,茉莉拿起自己的行李包,哼着歌慢慢地往回家的路上走,脑海里全是这三天来和狄明威相处的甜蜜回忆,她完全沉醉在自己的思绪里,以至于走到家门口了,都没发现应该没人的屋里此刻竟亮着灯。
“奇怪,门为什么没锁?”一直到拿出钥匙要开门的时候,她才发现不对。”难道是安娜来了?”这是唯一的可能性,一定是狄明威体贴地打了电话请安娜来为她准备晚饭!
茉莉微笑地想着,伸手扭开门把,愉悦地喊道:”我回来喽!安娜是你吗?”茉莉的呼唤声让坐在客厅里的人回头,而下一秒,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瞪着失踪了整整五年的父亲——白绍文!
第八章
应该是世界上最亲的血亲,此刻却遥远得像陌生人一样,说起来实在很讽刺,茉莉嘴巴动了动,却怎么都无法开口喊他一声”爸”,因为她怎么也忘不了五年前,他带走家里所有的钱、那头也不回的无情背影。
父女两人坐在客厅里,一时之间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降到了冰点。”你变得好漂亮,和你妈当年越来越像了。”白绍文咳了咳,主动打破沉默,从来只有酒意的脸上出现了几分讨好的神情。
“是吗?”他急于讨好的语气让茉莉奇怪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白绍文这五年来老了好多,两鬓添增了许多白头发,脸上也多了很多皱纹,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头。
虽说他已经尽力整理了一番,剪了头发、换了干净的衣服,但脸上的沧桑与憔悴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
虽然怨恨他的无情,但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她实在无法狠不心不理他。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茉莉做不到真正的无情。”为什么突然回来了?”茉莉关怀的语气让白绍文一怔,心里产生了一丝内疚。
当年他带着钱远走高飞,直接飞到法国的赌场,想靠这笔钱彻底翻身,或许是上天眷顾,一开始他一直赢,手里头的筹码两倍、三倍的增加,让他那几天意气风发,连走路都有风。
但很快的,运气改变了,他开始不停地输、不停地输,不但输光了所有的筹码,还积欠一大笔债务,最后被赌场的人赶了出去,但是他不死心,坚信自己还有翻本的机会。
身上没钱根本无法回家,他干脆就在赌场外当起流浪汉,靠赌赢的赌客施舍钱过日子,有时候扔到身上的铜板多了,他就会回去继续赌,赌光了再出来讨钱,如此周而复始,完全不在乎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不在乎还有一个女儿被他舍弃在英国,一心一意只想着要怎么赢回他的钱!
就这么过了好几年,日子过得混混沌沌,饿不死也吃不饱。
就在几天前,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在一群流浪汉中找到他,花了一笔钱带他回英国,让他梳洗打扮了一番,又问了许多关于他死去的妻子洁丝的问题,最后,将一叠厚厚的美金扔到他面前,提出一个任务,说明只要他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就能再得到十万美金的奖励。
绿花花的美金就近在咫尺,只要伸出手就拿得到!但陌生人提出的是一个奇特的要求,如果他照做了,就等于彻底斩断了他和亲生女儿的关系!
一开始白绍文犹豫了一下,但对方继续游说,声明倘若计划能顺利成功,就会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白绍文也就立刻心动了。
这么做不会错的!若是失败,他手边依然有陌生人给他的五万美金,若是成功了,不但十万美金到手,茉莉也能过好日子,日后他还愁找不到钱吗?这么一想,白绍文成功压下了心中小小的内疚,立刻回家执行对方交代的任务。
“咳……这次回来,是因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你……”白绍文咳了咳,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开始按照剧本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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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伦敦——
始终雾蒙蒙,不管什么时候抬头,天空都是灰黑色的,这是茉莉初次到伦敦的第一个印象。啊!她想起来了,她曾经听狄明威抱怨过伦敦的天气,说它像寡妇一样总是阴阴沉沉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快!我叫了一辆计程车。”身后的呼喊声打断了茉莉的思绪,让她瞬间回到现实,抬头回望着白绍文——过去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父亲的男子。
没错!白绍文之所以离开五年后突然出现,并不是因为总算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而是特别选在她成年后,回来告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
“当年的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总之呢!你的亲生父亲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常常虐待你的母亲,后来我受不了她苦苦哀求,所以帮她逃了出来。”白绍文将当年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我带着她逃出来后,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但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回到那家伙的身边,后来的事情就是这样,一男一女在一起久了就会有感情,我们两个就很自然地在一起啦!”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晴天霹雳已不足以形容茉莉心中的震撼。
这些事情妈妈为什么从来没提过?就算妈妈生前有所顾忌因此只字不提,但妈妈去世后白绍文也没有提起过啊!
“呃……这件事情我们本来就打算要等到你满十八岁才告诉你,太早说只会让你觉得心里不舒服不是吗?”白绍文含糊地带过,为了不让茉莉再提出更多疑问,他直接将责任推给自己死去的妻子。”事实上这全都是你母亲的意思,因为不想害你从小心里有阴影,所以一个字都不透露……对!就是这个样子。”让她一直以为一个酒鬼、赌鬼是自己的父亲,这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伤害吧!茉莉嘴角扬起了苦笑,但无所谓了,那些痛苦的记忆现在全都过去了,既然妈妈认为不说对她是最好的,那么她会尊重母亲的决定。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茉莉对一切都释怀了,也许正因为白绍文不是她的亲生父亲,所以母亲死后,他才做得到这么无情,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将那一大笔学费带走,头也不回地离开。
“为了弥补当年我仓促离开,所以我决定带你到伦敦一趟。”白绍文见她信了,这才说出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
“伦敦?为什么?”茉莉眨眨眼,十分困惑。
“我刚才没说吗?哈哈哈!你的亲生父亲虽然是一个混蛋,但是一个非常有钱的混蛋!”白绍文干笑几声。”既然你身上流着他的血,我决定带你到伦敦去讨回应该属于你的财产!”就这样,三天后,茉莉和白绍文搭上了前往伦敦的火车。
虽然白绍文口口声声说要帮她讨回属于她的财产,但茉莉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之所以点头答应前来,只是想看看自己的亲生父亲。
在白绍文的口中,他是个超级大坏人,但怎么说他都是她的父亲,再说人已经去世了,她怎么也得走这一趟,她想看看他住的地方,想多了解自己亲生父亲。
“到了那里你不用开口,一切有我。”搭上计程车后,白绍文胸有成竹地保证。”你的身世我是最清楚的,绝对不会让其它人欺负你!”茉莉不置可否,直接将视线转向外头,透过车窗浏览伦敦这个城市!伦敦,她现在正和狄明威在同一个城市里呢!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但狄明威却不在自己的身边,让茉莉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最后只能在山丘庄园留下一封信给狄明威,简单地说明自己的身世,还有她要前往伦敦的决定。
如果狄明威还在伦敦,两个人在街上突然遇到,那么他一定会吓一大跳吧!光是想到那个画面,茉莉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愉悦扬起。
呵……希望老天能听到她心中的愿望,让她在伦敦幸运的遇见狄明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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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狄氏主宅——
狄氏主宅里宾客云集,伦敦所有上流社会的人几乎全聚集在这里了。
狄明威身穿手工高级西装,面无表情地站在大厅扮演男主人的角色,冷眼看着眼前的一群人虚伪的社交表情。
嘿!今天这场宴会的名目相当特殊,是为了去世多年的狄海卫而特别举办的追思会,主办人是声称同样有狄海卫后代的女人。
早在狄海卫去世的时候,珍•摩尔就搞过这一套了,带着孩子出席告别式,公开争取遗产,当时他听从律师的建议,和她一起到医院鉴定DNA,虽然结果不符合,但珍•摩尔说什么都不肯承认这个结果,仍坚持她的孩子是狄海卫的后代。
当时他可怜她,给了她一笔钱,希望对方知难而退,没想到那时她是离开了,但多年后又来了。
这次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得到了一份新的DNA报告,再次宣称她的孩子也应该拥有继承权,当时狄明威和茉莉人在尼斯度假,管家无法处理这件事,只好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胡闹,以女主人的身分广邀宾宝;重新为狄海街举行了一场追思会。
这就是狄明威不得不赶回伦敦的原因,因为他的母亲!狄海卫的未亡人不愿意出面处理这件事,所以这个重担只好落在他的肩头了。
回来伦敦的这几天,他除了得招待表面上来参加追思仪式,实际上是来看热闹的宾客,三不五时还得应付珍•摩尔的挑衅,实在是无聊透了!
伪善的脸孔、虚情假意的脸孔、怎么也无法掩饰的贪婪脸孔,每应付一个都让狄明威增加一分恶心和不耐烦,这更加添了他对茉莉的想念。
他好想快点结束这一切,早一天回到茉莉的身边,唯有她纯真的笑容能让自己快乐,让自己得到真正的平静。
“少爷。”管家上前一步,先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跟着轻声在狄明威耳边说道:”有一个男的带着一个女孩上门,说那个女孩是老爷流落在外面的孩子。”老头子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才上门认亲不嫌太迟了吗?还是珍•摩尔积极的态度让所有人认为有机可乘,所以特地赶来这里想大捞一笔?
狄明威嘴角勾起冰冷的笑痕,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了,先将他们带到书房,准备必要的程序,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管家颔首离去。
“啧!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停止的一天!”狄明威低咒一声,仰头一口饮尽手上的酒,一边对客厅里的宾客们微笑致意,一边迅速迈开脚步朝书房的方向移动,打算速战速决,解决另外一个上门的麻烦!
白绍文和白茉莉两人坐在书房里舒适的皮沙发上,前者贪婪地看着这里的摆设,心想是不是有机会可以顺手牵羊带点好东西离开。
至于茉莉则是一脸忐忑不安,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厉害,听白绍文说,狄氏目前只有一位继承人,换句话说,除了过世的父亲之外她还有一个哥哥,她就要见到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对方究竟长什么样子?他知道她的存在吗?
“喀”的一声,厚重的实心木门打开了,茉莉的身子抖了一下,抬起头,发现进来的只是方才领路的管家,并不是她期待的哥哥,心里小小失望了一下。
管家捧着一个像是医疗箱的东西走到茉莉面前,以平淡的语气开口说道:”麻烦请你卷起袖子让我验血。”
“验血?为什么?”茉莉一脸错愕。
“对啊!好端端的干什么要验血?”白绍文一惊,头一个反对。
“这些年来狄氏认亲的至少有十几个人,验血完全是按照律师的意思,只要证明确实和过世的主人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可以留下,如果是假的,那么……”管家停顿了一下,使用同一招应付每一个上门认亲的人。”狄氏会保留控告的权利。”茉莉觉得十分难堪,这管家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神情已经透露出鄙夷,分明认定了她也只是一个想上门来占便宜的骗子!
“我并不是为钱而来的!”她又羞又怒,激动地双手握拳。”什么财产好处我全都不在乎!我只是想知道这世界上是不是还有我的亲人,只是这样而已。”
“对啊对啊!她真的是狄老头的女儿!”白绍文也在旁边喊着。开玩笑,一旦验了血不就全都完了?该死的!自己怎么没事先想到这一点,还以为只要上门编个故事就行了!”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不会偷偷把血调换?”
“所有验血资料都是送到具有公信力的医院做检验,不可能会出错的。”管家语气依旧平淡,但已经添加了不耐烦。”如果不是心里有鬼,简单的验血动作为什么令你们这么为难呢?”狄明威还没走进书房,就听到里面疑似抗议的声音,他嘴角勾起冷笑,伸手推开门,以再冰冷不过的声音说道:”连验血的勇气都没有,还想来这里行骗吗?狄氏——”从门口传来的声音让茉莉一震,虽然说话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但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很像足……
“茉莉?!”狄明威和茉莉几乎是同时抬眼看到对方,两个人在一瞬间都怔住了。
一定是谁在和她开玩笑吧?再不然就是有哪里弄错了!
当狄明威喊出她的名字的时惧联,茉莉原本想高兴地回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就像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虽然她曾经想过,如果能在伦敦和狄明威不期而遇那该有多好,但……她来这里是因为白绍文说她是这个家的女儿,来这可以看到跟她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哥哥,但那个人怎么可能是狄明威呢?
狄明威……他只是刚好姓狄而已,或许只是这个家族的朋友,刚好过来这里帮忙,对!一定是这样没错,狄明威不可能是她哥哥,老天不可能会对她开这种玩笑的!
“少爷,我已经解释过了,但这位小姐并不愿意验血。”管家踏前一步,向狄明威解释事情的经过。
“这件事我来处理。”狄明威语气冰冷地开口,目光从茉莉身上移到白绍文身上,黑瞳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了嫌恶之色。
别人他无法确定,但白绍文肯定是上门来骗钱的,只是没想到白绍文真的可以寡廉鲜耻到这个地步,抛弃茉莉多年不说,现在居然还带着亲生女儿来这里冒充别人的女儿,真是笑话!
“少爷?他为什么喊你少爷?”茉莉听到这里心中一冷,身体开始剧烈地发抖,不由自主地走到狄明威的身边,颤抖地抓住他的手。”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对不对?你只是受雇于人的普通人,怎么会是这个家的少爷?”她慌乱的想从狄明威的身上找寻答案,这才发现,眼前这人只是长得很像狄明威,她认识的狄明威从来不抹发油,也从来不穿西装打领带,因为那会让他很不舒服,而且,她认识的狄明威,脸上从来不会有这种冷冰冰的表情……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狄明威长得这么像?”接二连三的打击把茉莉吓坏了,小手绝望地抓着他,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就是狄明威。”狄明威见她脸色死白,知道她完全误会了,所以才会这么伤心绝望,但这复杂的情况一时片刻也解释不清楚,他只能伸手握住她,以目光安抚,希望她不要害怕,多相信自己一点。
“不可能!不可能!”狄明威的答案让茉莉心碎了,她承受下了这个事实,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茉莉!”狄明威及时伸手抱住她,他咬牙狠狠的瞪向白绍文一言,随即将白茉莉一把抱起,转头对管家吩咐道:”请医生过来一趟。”说完后,他抱着茉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被单独留在书房里的白绍文起初有些莫名其妙,但之后回想茉莉和狄明威两人的对话,心里也猜出了一个大概。嘿嘿嘿……看样子他就要发大财啦!原本只打算靠茉莉冒充狄老头的女儿,多少骗一点钱,但想不到现在情况变得对他更有利了!
狄老头唯一的儿子,似乎对茉莉有相当大的好感啊!不然不会一见到她晕倒就急成这样。而且看这两个年轻人的样子,像是早就已经认识,还培养了不错的感情。
嘿嘿!如果茉莉和狄家少爷真的在谈恋爱,那么他非但不用担心被赶出去,相反的,以后他在这里还会有拿不完的好处呢!
想到这里,白绍文心情愉快地从口袋掏出烟,跷起二郎腿,在
书房里悠哉悠哉地抽起烟来了……
第九章
经过医生的诊断,茉莉是因为一时情绪激动而晕倒,只要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听完说明后,狄明威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将茉莉安置在自己的房间、睡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坐在床边凝视着睡得很沉的茉莉。短短几天不见,她似乎瘦了不少,狄明威心疼地伸出手轻轻抚摸她光滑的脸颊,心里忍不住又咒骂起白绍文。
“茉莉,虽然那家伙是你的父亲,但他确确实实是一个混蛋。”狄明威喃喃低语。”小东西,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那全部都不是真的,你绝对不是我的妹妹,你无须为这件事情感到伤心难过,当然一开始我也曾怀疑你是我流落在外的妹妹,为了确认这件事,我做了DNA比对,不可否认,得知结果的当时我是有点失望,因为如果你是我的妹妹,我就可以把你接回家好好捧在手心里疼爱,也不用伪装长腿叔叔的身分找机会照顾你了。”狄明威拉起茉莉的手,凑到嘴边印下一个吻,以更温柔的声音倾诉;”对不起,我对你隐藏了自己真正的身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身分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有时候我甚至以它为耻,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不管你要怎么打我、骂我,我都愿意接受,只求你千万不要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谎言而感到伤心……”
突然之间,狄明威感觉到茉莉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他欣喜若狂,立刻低头看向茉莉,注意到她的眼睫颤了颤,最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茉莉,你醒啦?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狄明威关心地问,见她神情有一丝抗拒,他立刻开口解释:”你放心,你不是我的妹妹,绝对不是!”为了不让茉莉误会,他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包括当年亲眼目睹白绍文和茉莉的母亲私奔的情形,他因为好奇派人调查他们的下落,后来在布莱福意外遇到她,又如何确认她不是自己的妹妹……全部巨细靡遗,一字不漏地详细说明。
茉莉始终沉默的听着,一直到狄明威说完了,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让他十分紧张,第一次猜不透茉莉的想法。
“所以,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过了好一会儿俊,茉莉才开口提问。
“对。”狄明威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目光因为陷入回忆而变得十分温柔。”我第一天在庄园住下的时候就遇见你了,当时我在想,如果这个小女孩真的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既然你已经验了我的DNA,知道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这正是茉莉觉得不明白的地方,算起来,她是狄明威父亲的情妇和另一个男人生下的私生女,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嫌弃她,反而还大费周章地虚构另一个角色当她的长腿叔叔?
“我从来没有和你聊过自己的父亲对不对?不是我不想谈,事实上是我不齿谈论他。”狄明威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深吸一口气,决定向茉莉坦承一切。”以世人的眼光来看,我的父亲……或许称得上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吧!他对女人,有一种想要搜集的变态欲望,举凡他看上的女人,不管花多少代价他都会弄到手,再使尽各种方式虐待她们,对于比较喜欢的,像是你的母亲,更会被他安排在特殊的住所,当他私人豢养的情妇。”茉莉双手紧握成拳,内心很不认同这样恶劣的所作所为,但依然忍耐着听下去。
“大部分的女人因为无处可去,一方面也畏惧我父亲的权势,只能将恐惧藏在心里,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做。”狄明威摇摇头,继续说道:”但是你母亲不同,她外表看起来温柔娇弱,却有足够的勇气逃离我父亲,当年我因缘际会去到她住的地方躲雨,亲眼看见她逃出那里。”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当时她已经怀孕了,唯有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勇气,为孩子的未来不惜一切豁出去!
“因为钦佩她的勇气,所以我私下派人调查她的下落,不希望她被父亲抓回去。”说到这里,狄明威微微苦笑。”或许这么说是大大的不敬,但我确实很高兴我父亲当时中风倒下了,若不是那样。我相信你们一定躲不过他的报复。”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听到这里,茉莉神色一黯。
一直以来她始终不懂,妈妈为什么要对爸爸这么好?明明他懒惰不去工作,只爱赌博和喝酒,但妈妈依然把他当成世界上最好的人,原来那是因为她曾经在地狱待过,所以即便是爸爸那样的人,妈妈也愿意和他生活在一起。
“明白什么?”狄明威好奇地问。
“明白妈妈为什么始终觉得爸爸是一个好人,她一定很感谢他将自己救了出去。”茉莉语气平静地开口,只是,随着真相大白之后,更残忍的事实也就摆在眼前了——她的亲生父亲为了钱,宁愿不认她,在明明知道事实的情况下,依然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说她是狄家的女儿,实在是太过分了!
没什么好哭的!茉莉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难以抑制的泪珠依然一颗接着一颗从眼眶里滑落,狄明威见状,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无声地给予她安慰。
“我明明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他为了骗钱,居然狠下心对我说谎,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茉莉紧紧地搂住狄明威,尽情哭泣,释放她内心的悲伤。
“如果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那么许多痛苦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了。”为了转移茉莉悲伤的情绪,狄明威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
“我也始终不明白,彼此仇恨的两个人要怎么当夫妻?但我的父母就是这样,他们彼此看不起对方,单纯只是因为利益而结合,我母亲生下我之后,觉得自己已经为这场婚姻尽了义务,于是立刻返回法国继续当她的贵妇人,从来不管我,也不曾来看过我,只是不停地寄钱来,以及聘请最好的老师来教导我,但那绝对不是出于爱,只是担心被其它上流社会的人嘲笑,所以勉强在尽自己的义务。
“父亲倒下后将所有的产业全都交给我,每个人都很羡慕我,哈!这种家庭有什么好羡慕的?我的母亲根本不在乎我的存在,我的父亲在所有人眼中,更是一个嚣张、没血没泪的恶棍,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孤独的活着,甚至也相信自己会一辈子孤单的活下去……”狄明威说到这里停住,紧紧握着茉莉的手,发自内心真诚地说道;”直到我在山丘庄园遇到了一个神奇的女孩,她和我一样都是不被家人疼爱的孩子,但她始终很乐观,努力地不让现实生活打倒自己,甚至,在不知道我是谁的情况下,给了我最温暖的笑容,无条件的接受我,只有在她的身边,我才能感觉到平静和快乐。”
“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茉莉俏脸一红,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
“当然有!你是上帝为了弥补我,特别送到我身边陪伴我的。”狄明威微笑,忍不住低头吻她。”我刚才告诉你的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其它人,所以请你看在我这么坦承的分上,原谅我过去对你说了谎。”她先前昏倒的模样确实吓坏他了,一切都是他不好,倘若他早点对茉莉坦承身分,说出过去的故事,她就不会被白绍文欺骗,甚至伤心难过的昏倒了。
茉莉已经不怪他了,尤其听完他成长的故事,她心里只是更充满了浓浓的怜惜和爱。
曾经都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孤单的人,直到他们遇见了彼此,一加一大于二,两个人因为有了彼此,所以从此不再孤单、不再寂寞。
“说谎真的很不好,我得好好想一想才行……”虽然如此,但茉莉仍故意板起一张脸。
“茉莉……”狄明威苦恼地皱起眉。
“骗你的啦!”娇笑的同时,茉莉伸长了双手,像一只美丽的蝴蝶扑入狄明威的怀中,并且主动献上双唇,无限温柔地吻上他。
两人缠绵了许久,狄明威这才心满意足地退开,抵着她的额头问道:”那原谅我了?那么留下来陪我。”茉莉摇摇头,见他一脸错愕,这才伸手捣住他想抗议的嘴,温柔笑道:”这里是伦敦,不是我们的家,我不习惯,所以要先回去,不过你别担心,因为我会像过去那样,在家里乖乖的等你回来。”
“好。”狄明威也笑了,低头在她的额心印下一个吻,诚心地允诺道:”等我把这里的事情解决,我很快就回家了。”坐在书房里的白绍文十分得意,还不客气的命令管家为自己开了一瓶洋酒,坐在沙发上尽情享受。
就在这个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白绍文拿起手机应了一声,脸上随即露出得意的笑容。
“嘿嘿……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事实上比我想象的还要更顺利啊!弄了半天,我的茉莉根本不用冒充狄老头的女儿嘛,因为狄老头的儿子早就在和我家茉莉谈恋爱了,我想他们两个早晚会结婚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设计他们两人彼此作对呢?所以啦!和你的合作计划很抱歉取消了,至于你给我的美金,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加倍还给你,不错吧!”
“嘟”的一声,彼端直接将手机切断了。
“喂?喂?”白绍文对着手机喊了几声,最后冷嗤一声;”莫名其妙,我话都还没讲完就挂断了,真是没耐性!”手机还来不及收好,白绍文一抬头才发现狄明威不知何时已经踏进书房,一张俊脸面无表情,显然将他刚才讲电话的内容全都听进去了。
“哈哈!狄大少爷,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居然没发现?”白绍文干笑几声,急着把话题转开,讨好地开口道:”我家茉莉现在情况怎么样?如果她已经醒了,我想和她说说话……”
“你刚才在和谁通电话?这一切究竟是谁的计划?你最好把话说清楚。”狄明威冷冷地开口,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白绍文,同时为自己的粗心感到愤怒。
刚才因为突然看到茉莉太吃惊了,所以一时之间没有细想这其中的问题,白绍文早已经离开英国多年,当初为了茉莉,他特别派人调查白绍文的下落,知道他在法国把所有钱都输光了,在那里过着乞讨、反复进出赌场的荒唐生活。
如果白绍文始终在法国落魄的流浪,现在为什么突然决定回英国?更别提在短短的几天内计划好带茉莉来冒充身分争遗产了,他根本不可能有办法安排这一切。
如果主使者不是白绍文,那么究竟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
“是谁带你回英国计划这件事情的?”狄明威再问一次。
“没有,哪有什么计划,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白绍文表面上装傻,其实已经流了一身冷汗。没关系,只要自己否认到底,这小子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你带茉莉来冒充老头的私生女,目的也是为了钱对不对?”狄明威为了节省时间,直接从他的弱点下手。”你想要从我这里捞好处,没问题,想要下半辈子过得风风光光,也没问题,只要你和我合作,告诉我是谁在幕后策划这一切,那么你所有的愿望我都能满足你。”
下半辈子风风光光……白绍文吞了一口口水,为狄明威口中的美好愿景心动了。
狄明威现在喜欢茉莉,他站在狄明威这边肯定是下会吃亏的,至于当初要他帮忙的那个人,从头到尾也只不过是花了钱把他从法国接回来而已,虽然给了自己一笔钱,但和狄明威的财富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啊!
“嘿嘿……既然你是我未来的女婿,不站在你这边似乎说不过去。”白绍文毫不考虑地做出决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交给狄明威,并说道:”这上面的号码可以找到那个人,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们只是给了我一笔钱,要我按照他们的指示做事。”狄明威接过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微笑。”你会得到你想要的风光生活,前提是如果茉莉肯原谅你的话。”
“什么?”白绍文一怔,这不是摆明了耍人吗?但无所谓,茉莉那孩子和她妈妈一样心软,只要他低头赔罪认错,她不可能忍心弃他子不顾的。
哼哼!而且就算茉莉真的嫁人了,她也永远是他白绍文的女儿,他绝对不会让她轻易甩掉自己的。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误会,让我见茉莉,我会让她明白我的难处的。”白绍文根本不把狄明威的威胁放在心上,他有自信能安抚茉莉,他的后半生肯定没问题的啦!
“茉莉?她已经离开了。”狄明威轻描淡写的说,故意让白绍文难堪。
白绍文的态度让茉莉很受伤,她暂时不想见到这个人,所以他刚才先派人送茉莉离开,这才回头解决白绍文这个麻烦。
“她走了?该死!什么时候的事情?”白绍文急得哇哇大叫。
“在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竟为了钱舍弃亲子关系之后,你凭什么认为她会想再见到你?”狄明威以讽刺的语调嘲弄着。
白绍文当场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地迅速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人离开后,狄明威立即拨了一通电话,接通后,详细地将白绍文的事说了一次。”……好,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结束电话后,狄明威在书房里沉思,说来奇怪,虽然跟茉莉只相聚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但先前那些烦躁的感觉全都消失了。
她的出现让他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是金钱,不是地位,而是终于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地方,只属于自己的人,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对方都会在那个地方等待着自己。
茉莉和山丘庄园就是他的家,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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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什么?这件事情是玛琳搞的鬼?”调查的结果回报,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正是玛琳,她花了一笔钱调查茉莉的身世,同时派人到法国找到白绍文,设计这一切,用意是要让茉莉误会自己是他的妹妹,好破坏这段感情,真是一个歹毒的女人!
上次玛琳擅自跟踪他,他为此断了和她家族的合作关系,没想到她还不死心,居然想出这种恶毒的恶作剧。不行!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姑息她了!
狄明威打定主意后,立刻拨了一通电话到玛琳家,打算将她约出来,当面把话说清楚。
“什么?玛琳已经行踪不明好几天了?”出乎意料的消息让狄明威一怔,听对方说因为玛琳的任性,导致该家族和狄氏的合作告吹,玛琳的父亲震怒,当众给了玛琳一巴掌,同时将她锁在家里反省。
心高气傲的玛琳,向来是被捧得高高在上的社交圈女王,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因此情绪崩溃,后来趁着仆人不注意的时候逃了出去,至今依然行踪不明。
挂上电话后,狄明威心里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玛琳现在行踪不明,一心只想着要报复,但这些天自己身边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如果玛琳要报复,会找谁下手呢?
“糟了!”茉莉!玛琳曾经见过茉莉,也曾经去过山丘上的庄园,如果她打定主意要找茉莉出气,那茉莉现在的情况一定很危险!
“来人!快准备车,我要立刻出门!”狄明威急得大喊,脸色苍白地街了出去。
老天!千万不要出事!
茉莉!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去了!终曲神经紧绷得快要断裂的狄明威,赶到山丘庄园时已经是深夜十点多以后的事情了,当他远远看见庄园门口停着好几辆警车的时候,一颗心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茉莉!”狄明威整个人都快发疯了,他一边大吼,一边四处搜寻茉莉的踪影。
“明威?”纤细的身影从一群高大的员警里探出头,又惊又喜地喊着。
“茉莉!”狄明威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茉莉面前,不顾一切地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用力地抱住她。”谢天谢地,你没事!”
“明威!我没办法呼吸了啦!”茉莉红着脸抗议,虽然不介意他这么热情,但现场还有很多警察当观众,怪不好意思的!
“你真的没事?”狄明威退开几步,上上下下仔细地检查着茉莉,就怕她哪里受伤了。”那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来了这么多警察?”
“狄先生,今天晚上我们接到这位小姐的电话,说有人试图入侵庄园,不过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入侵者已经被这位小姐给制伏了。”其中一位警察对狄明威解释今晚的状况。”小姐很机警,先把花园里的喷水器打开,干扰入侵者的注意力,然后用床单将对方罩住,床单一旦吸了水变得很沉重,就这么轻松将对方制伏了。”顺着警察指的方向,狄明威看见了已被带上警车的玛琳,她全身湿淋淋的,看起来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那位小姐是你在伦敦的朋友对吧?我本来真的以为是小偷,还用厨房的锅子敲了她好几下,后来才发现是她,真不好意思,我好像敲得太用力了,你叫她别生气,”茉莉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是真的以为她是小偷,所以才会敲得特别用力的!”狄明威一时之间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幸亏今天来的是玛琳,她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干金小姐,虽然对茉莉怀有敌意,却没有能耐伤害她,但如果今天来的是真的是小偷,茉莉随随便便就出手,实在是太危险了!
“既然报了警,为什么不等警察过来处理?”一想到她可能会受伤,狄明威一张俊脸瞬间沉下,开口责备。”如果今天来的是一群小偷,你也想用一条床单制伏歹徒吗?”
“可是……”茉莉嘟嘴,她还以为自己的勇敢会得到称赞,没想到狄明威这么生气,直觉地反驳道:”这里是我们的家,我当然要好好保护它。”
“没事就好,不过你男朋友说的对,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交给我们警方处理就好了。”一旁的员警见情侣似乎要起争执了,急忙打圆场,同时准备撤退。”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那名入侵者行径可疑,我们就先带回局里确认她的身分,明天再请你们一起到警局做笔录,晚安了。”下一会儿,所有的警车驶离,庄园里只剩下狄明威和茉莉两个人。
紧绷了几个小时的情绪,一直到现在都还无法平复,狄明威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伸手将茉莉搂入怀中,将玛琳策划一切,甚至准备对茉莉报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幸好你没事,如果你出了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没事,真的没事,倒是你,脸色看起来好苍白啊!”茉莉心疼地捧起他的脸,怜惜地在上面印上一个吻。”你连夜赶回来,现在一定累了吧!我泡一杯热茶给你喝好不好?还有,我今天新学会了一种点心,等会儿做给你吃好不好?
“还有……还有爸爸今天又来了,还带了我最喜欢的玫瑰花,说要帮我一起在花园里种满玫瑰花,你说,爸爸是不是已经悔改了?”茉莉偏着头,显得有些烦恼。”虽然我心里还是有点生气,但又觉得他很可怜,你说我该怎么做?是不是该跟他和好?”茉莉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开始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诉说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虽然每一件事情都是小事,但从茉莉口中说出来,总会变得特别有趣。
这就是茉莉,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能以最乐观的态度来面对,正因为如此,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能得到渴望的温暖和平静。
就算伦敦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未来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多的麻烦,但这些都无所谓,因为他和茉莉还拥有彼此,只要两个人手牵手,再多的烦恼也没关系。
因为他再也不是孤独一个人,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不管将来去多远的地方,他都不会迷路,最后一定会回到这里,因为山丘庄园还有一个人正等着自己。
“欢迎回来。”当茉莉打开门,以最灿烂的笑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知道,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堂。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