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2-27

可爱桃子: 不爱又如何 卷二 下

by 可爱桃子

  嫁给陆靖扬,是个意外。

  至今想来,都觉不可思议,不过,结婚都过去了半年,再去不可思议便有些小题大做。

  结婚后,我料想中的大打出手或是冷暴力之类的婚内暴力也没有出现,陆靖扬对我冷冷淡淡的,却也未像以前那样把我当成空气或是成天对我冷嘲热讽。

  夫妻间虽然少交流,但还过得去,床上性生活也是一周一次或是两次,当然,双方出差除外!

  我与陆靖扬的性生活是波澜不惊,像完成任务般,他很绅士,我也很淑女,当双方得到满足后,便各自翻身而睡。

  日子过得平淡,在国外见多了为情所伤的女人,对爱情对婚姻尤其是对男人,早已不抱任何希望,陆靖扬这个丈夫,表现得还差强人意,便打算凑合着与他过下去了,不知他是否也这样想。

  今天是星期六,法定的节假日,劳累了一周也该好好地休息个够,可偏偏天生劳碌命的我反而在假日的清晨里早早地醒来。

  八点光景,陆靖扬已经离开,他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星期天也从不加班,已经与朋友打球去了。

  结婚半年了,我们的关系说不上亲密,也谈不上相敬如宾,淡淡的,互不干涉各自的生活,只是到了晚上像例行公事一样做爱,他在床上方面表现得很是绅士。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

  他一向不是个多情的男人,结婚至今,他对性不是很热衷,我原以为,这样的男人应该不会像其他有钱男人那样发展婚外情或是在外边包养小情人什么的。

  可是,我料错了。

  如果男人不偷腥,那就不叫男人了。

  “太太,有你的电话!”管家拿着行动电话递给我。

  我道声谢,接过。

  “请问是陆太太吗?”对方是个女子,并且是位年轻女子。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我客气地问。

  “是这样的,今晚我要与你先生一并同去‘雅露西’共进晚餐,不知你先生有没有通知你?”

  我一下子愣住了,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明白了这是挑衅,一个小三女人对正室的赤裸裸的挑衅。

  结婚半年来,我知道陆靖并不爱我,恐怕连喜欢都谈不上,但一直以来都表现得中规中矩,我还以为他真的是无欲无求的男人呢,现在终于有女人找上门了,我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陆太太,怎么不说话?”那头的声音甜极了,“看样子,想必你先生并未通知你吧?”

  我有些啼笑皆非,正室遇上了小三儿差不多都是愤怒到抓狂,我也不例外,但愤怒过后却是浓浓的嘲讽,这个女人也太嚣张了,她就算想逼宫,也得打听打听我的后台才是,居然直接杀上门来向我挑衅,还真是......蠢得可以。

  “是的,我先生并未通知我。但以我对我先生的了解,既然他并未通知我,那就代表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反将她一军,想在我面前挑衅,还早着呢,我可不像我妈,偶尔也会遇上这种女人,母亲的处理就是置之不理,任那些小三如何叫嚣怒骂挑衅都不为所动。呵,其实这才是对付小三的最高境界。但我做不到,此一时彼一时也,母亲自有人替她撑腰,但我可没有她的好运,有替她解决一切麻烦的老公。

  陆靖扬才不会管我的喜怒,说不定这位上门的小三就是他指使的也说不定呢,摆明了要我像泼妇一样与他大吵大闹,那么他就有理由与我分道扬镳,我才不会笨到中计。

  “陆太太还真是沉得气,佩服佩服,哦,忘了通知你一声,今晚靖扬不会回来了,至于他会去哪里,就请靖扬亲自告诉你吧,呵呵......”对方扬起得意的笑声挂断电话。

  我瞪着话筒半晌,蓦地笑了。

  “太太?”一旁的管家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我冲她笑笑:“我没事,只是一个非常不聪明的女人而已,犯不着与她计较。”

  “那要不要告诉陆老爷和陆夫人?”

  管家口中的陆老爷就是我的继父,陆夫人就是我母亲,我摇头:“这种小事,何须麻烦他们,我自己就会解决。”摸摸小腹,我微微一笑,很好,事情的发展都朝我想象中的发展,再过不久,就可以心想事成了。

  到了晚上,那个女人又打了电话来,管家握着电话,迟疑地望着我。

  我一边看报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就说我上楼去了,把电话接到书房去吧。”

  管家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对着话筒道:“我家太太已经上楼去了,麻烦你打另一个电话。”

  我冲她赞赏一笑:“很好,这个月再加你薪水。”

  “谢谢太太,这是我份内该做的事。”

  我微微一笑:“只要尽够了你的本分,我不会亏待你的。”这位管家是我亲自任用的,她不站在我这边,还会站陆靖扬那边不成?

  上了二楼书房,陆靖扬的地盘,一般我很少进他的书房,这次倒例外了,果然,才在书桌前坐下,桌上的电话便响了,铃声响到第三下,我果断接过:“喂,你找陆靖扬吗?抱歉,他不在。”

  “陆太太,我找的就是你。”

  我故作惊疑:“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那头一阵娇笑:“陆太太,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记我了,鸵鸟也不是你这种当法。”

  我握着话筒,淡淡地说:“哦,原来是你啊,还有什么事?”

  “现在我与你先生正要去‘雅露西’用餐,你真的不来吗?”她声音格外得意甜美,“靖扬点了好多我爱吃的呢,并说还要送我礼物呢。陆太太,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老公会送情人的礼物是什么吗?”

  我轻轻地笑了:“礼物都还没拿到手就开始向我耀武扬威了?等你真的能拿到礼物后再来向我炫耀吧。”我冷冰冰地道:“等着你的好消息!”说完挂断电话,又拨了电话给陆靖扬,冷冷地道:“陆靖扬,想必你已经听到了你的女人对我的挑衅吧,该怎么处理,聪明如你,应该很清楚。”

  那头一阵沉默,“你是故意的。”

  “答对了。虽然我们之间的婚姻只是一笔交易,但我想,在交易期间内,还是希望你能洁身自爱。”

  “我与她......放心,我会处理的。”他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我淡淡一笑,可以想象那个搞不清楚方向的女人的下场。

  看到这里,看官们可能已经清楚,我与陆靖扬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

  是的,确实是一场交易,一场不得不照做的交易。

  至于什么交易,请恕我卖个关子,暂时不说出来。我现在心情很是矛盾,一方面,痛恨陆靖扬与其他男人一样偷腥出轨,另一方面又痛恨自己居然还能忍受这种完全是背叛的婚姻。


  晚上,冷冷清清的月光撇照着别墅,一片朦胧冷寂的景象,这间别墅是继父送给我们的新婚之礼。

  “小雅,很高兴你与靖扬结为连理,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夫妻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言语相向。”陆先生一脸仁慈地看着我,对陆靖扬说话的语气却是警告居多:“你小子给我听着,你是要敢欺负小雅,看我不收拾你。”

  陆靖扬面上淡淡的。

  母亲并不在场,这场婚姻中,她一直竭力反对,可铁了心的陆先生不顾她的强力反对,宁愿忍受独守空闺的痛楚,也要促成我与陆靖扬的婚事。

  我不明白他为何非要陆靖扬娶我,为了达到目的,几乎说是不折手段。母亲曾偷偷塞了我好多钱,要我偷偷溜走,却被陆靖扬发现了,在机场,他拦住了我的去路。

  “放开你的手,我不喜欢你,你也特别讨厌我,为何又非要在一起?”我不明白,陆先生糊涂了,他难道脑袋坏了不成?凭他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要娶一个讨厌的女人为妻。

  陆靖扬阴沉着脸,夜色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他身上的黑衣几乎溶于夜间,像黑暗中的魔鬼。

  他身上穿着纯黑的衣服,瘦高瘦高的,骨架匀称,包裹在黑色裤子下的双腿很是修长,配上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再冠上一副慵懒又略微冷淡锐利的眼神,竟是极为养眼。

  墨丝一样的头发,墨玉般的眼,配上极为精致又极为合身的黑色衣裤,像长着翅膀的恶魔。恶魔扑闪着翅膀来到我面前,冷锐的眸子里闪现邪气的光彩,仿佛在说:“嗨,我想与你做笔交易。”

  不可否认,他是极为迷人,电影中的任何影视明星与之比起,不是少了味道,便少了一份独特的气势。但欣赏归欣赏,我可没忘掉他机车又龟毛又讨人厌的性子。

  他不说话,我也懒得理他,拉着行李朝机场里走去,他一把扯过我跨在肩上的小提包,我气极,“给我!”里面有护照信用卡,还有我的工作证身份证之类的重要证件,出关,外出工作,都是少不了的。

  他把提包捏在手里,道:“后天就是咱们的婚礼,我可不希望新娘子给我放鸽子。”

  我冷笑:“这桩婚姻我并未同意不是吗?”

  他闲闲地道:“这根本不需要你的同意吗?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怒气上扬,“我是陆家的继女,但并不代表我就是你陆家的童养媳,陆靖扬,收起你旧社会的腐旧之心,别让我更加瞧不起你。”我几乎是气炸了,原来多年来在他心目中,我只不过是寄养在陆家的米虫而已,还需要嫁给他才能弥补陆家养育我的恩典。这是他的意思,还是陆先生的意思?

  但不管如何,我今天总算明白了母亲对我格外严厉的原因了。

  “莫小雅,我警告你,不给我好好学习,看我怎么收拾你。”对我一向疼爱的母亲在看到我考卷上的叉子多于红勾时,脸色攸变,一向平静淑女的脸上出现狰狞又气急败坏,指着我的鼻头恨恨地道:“今天你不好好读书,以后就是人人鄙视的文盲,没有文化,没有学历,将来连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去做底层的活,又脏又累,连温饱都谈不上,难道你想过那样的日子?”

  当时只有八岁的我很是不解,睁着迷惑的大眼道:“妈妈,咱家这么有钱,我长大后只需打扮成漂漂亮亮的公主等着嫁个白马王子就成了,还需要工作吗?”

  “再说了,陆先生那么有钱,以后只要他分一部分财产给我,我都吃穿不尽了,还需要工作干嘛?”当时小小的心灵早已被陆家富可敌国的财富吸引了,从小锦衣玉食的我便知道,我生来就是幸福的,根本不需要工作,读书那么用功干嘛?

  当时母亲气得脸都白了,扬手就给我一巴掌,“不争气的东西,什么时候也和我一样变成寄生虫了。”然后嘤嘤地哭了起来,我被打懵了,第一次见温柔似水的母亲发这么大的火,痛楚加上骇然,我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呜咽着拉着母亲的手保证一定好好学习,决不辜负她的期望。

  母亲这才搂着我,亲了我的脸,说了句我至今都让我难忘的话:“小雅,你要记住,想要活得精彩,活得有尊严,一定要靠自己。陆家虽然有钱,但不是我们母女俩的。”

  当时我不明白母亲这句话的意思,但母亲说的话应该是正确的,从小与母亲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以至于养成了对母亲的爱慕越发浓烈,母亲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永不违背。

  实际上,母亲的话是完全正确的,在陆家,我和母亲的地位看似牢固,实则像大树上的兔丝花,只要陆先生这颗大树一倒,我与母亲就会失去所有依附。

  陆九轩疼爱我那是无需置疑的,但也是建立在我是他未来的儿媳妇身上,连陆靖扬都这么认为。今天他说出这番话,是否也代表了陆九轩的心思?

  陆靖扬不理会我的怒火,抓着我的手就往外拖去,我挣扎着。

  “我劝你还是任命吧。”

  “我为什么要认命?”我昂起下巴。

  他摊摊手,唇角微撇:“我不认为尽你我之力能斗得过家里那只老狐狸精。”

  我默然,他说的是事实,为了威逼我们结婚,陆九轩可谓是手段用尽,为了威胁陆靖扬娶我,居然捏着陆氏经营权死活不放。天知道他对陆氏倾尽了多大的心血。还真是应验了“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懂得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他又没威胁我,不是吗?”

  他轻笑:“他何须威胁你,只需要我出马就能搞定你。”

  “你?”我嗤笑,“你能有什么法子让我乖乖就范?”

  他定定看我半晌,嘴巴瓮合,很快又紧紧抿了唇:“算是帮我吧,只需一年的时间而已。”

  我好奇地望着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也有低声下气的时候,“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同意。”我哼了哼。

  他的脸隐在夜色中,看不出情绪,只感觉他身上散发浓浓的幽暗气息,让我有逃离的冲动。

  “两条道路,一个是乖乖地嫁给我,另一个是被我打晕直接绑进礼堂,你自己选择吧。”

  我瞪着他平淡到极致的脸,不怒反笑:“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我么?任你胡作非为?”

  “你可以试试。”他拍拍手掌,身后立即出现十来名大汉,渐渐呈包围之资包围住我。

  我扫了这些黑衣大汉一眼,淡淡地道:“陆靖扬,你除了会用强外,就不能做些别的?”

  他耸肩:“我不认为除了这个方法外,你会乖乖同意。”

  我怒目而视。

  他忽然拥着我的肩,温热的掌心瞬间暖和了被夜风吹得冰冷的裸肩,有奇异的宁静。

  “答应我吧,只一年而已,不然,你我都得让老狐狸天天逼着结婚。”他眸子里有奇异的光芒闪现,太快了,我来不及抓住,只感觉他仿佛挺有诚意的。

  鬼使神差的,我居然同意了。


  明明说好的,只是名义上的结婚,却不料玩得真枪实剑,结婚那天晚上,大家都喝多了,然后就自然而然地滚到床上,然后那条“婚内不得过性生活”的协议便自动作废。

  如今半年已过去,大家该做的也做了,只差没造出个孩子,只要与他做爱,我都有避孕,因为工作的需要,暂时还不能生,另一个原因当然来自于陆靖扬。我可不想生孩子来绊住我追求人生的脚步。

  陆靖扬回来了,我正在书房里看医学论文,他敲门而进。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着白色运动服的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像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般,不再冷漠高高在上,变得平易近人。看了时间,七点多点,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他会彻夜不归呢。

  “回来了?吃过饭没?”

  他不回答,只是走进我,“在忙些什么?”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有话要说,便合上医学论文,道:“有事?”

  他一脸惊异:“你居然看书?”

  我冷笑:“我不该看书吗?”

  他自知失言,忙道:“看些什么书?”

  我一脸狰狞,恶狠狠地道:“关于正室如何对付小三的挑衅,小三上门逼宫该如何沉着应对,面对丈夫的背叛,该如何对付。”

  他脸色不太自在,解释道:“抱歉,我与她根本没那回事,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我会信才有鬼!

  但对像是陆靖扬,就算不相信,也要装着信服的模样。

  按母亲的话就是:“男人在外边的事儿,最好不要强行去打听,就算明知他说了假话也不要去揭穿,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母亲这句富含哲学的话当时我没有弄明白,便又追问:“那岂不是自欺欺人?”

  母亲淡淡一笑,美丽的脸庞闪动着白玉般的晶莹,眼里是一片宁和的海洋,温温柔柔地任调皮的鱼儿游弋。

  “如果非要较真,那对自己又有何好处?”母亲拍拍我的手,一脸睿智,“揣着明白装糊涂,并不是懦弱的行为,而是生存的艺术。如果非要逼着男人承认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儿,也就是双方撕破脸皮的时候。小雅,凡事要三思而后行,我一直反对你嫁给靖扬,并不是他不好,而是他还没经历感情的洗礼,无法给你幸福。但既然你执意要嫁给他,我也不再勉强,只是提醒你一句,不要相信他的说辞,但也不要去逼问。”

  不要相信他的说辞,但也不要去逼问......

  母亲这句话看似含有委曲求全,但何尝不是婚姻中的一门艺术,夫妻双方,总有一方要受些委屈。说好听些就是男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作妻子的总要给他一次机会。

  但,如果女人犯了错呢?

  我斜睨他一眼:“你这样的话,我是该相信,还是该置疑?”

  撇开我灼人的目光,道:“相信我,我会好好处理的。”他见我不语,问:“你不相信我?”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信,只是你何必如此委屈?咱们的婚姻只不过是一场交易,我也不会要你非得把那女人给解决掉,只是希望以后偷腥的时候注意点,把嘴巴抹干净些。或是让阁下的女人最好安分些,在你我还未离婚时,我还是名正言顺的陆太太,叫她眼睛放亮点。不要再来招惹我。”

  他不说话,只是用复杂的眸子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便问:“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他仍是不说话。

  我不再理会他,把书桌收拾一番,便举步朝卧室走去,准备洗个澡,然后上床睡觉。我都二十五岁了,皮肤虽然仍是细腻粉嫩,但也不能太马虎大意,除了日常的护理外,美容觉也是尤为重要。

  手臂被捉住,力道有些大,我惊讶地望着他。

  陆靖扬脸色沉沉的,他沉着脸盯着我,沉着嗓子问:“咱们的婚姻,难道你就非得定义在交易上?”

  呱,他说什么?

  他脸色迸现隐忍的怒气:“你就不能当正常的婚姻对待?”

  我还是弄不懂他说的到底是哪国语言,只能用疑问的眼神望着他。

  他蓦地颓然一声,松开我的手,道:“罢了,你与莫姨一样,只会把老头子和我折磨得死去活来。”

  我仍是搞不清状况,他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阴阳怪气的,明明他出轨在先,该生气的人没有生气,该忏悔该写检讨的人却又生哪门子气?还一副我辜负了他的表情,真是莫名其妙。


  何茹君,二十四岁,白羊座,只比我小三个月。在陆氏集团上班,职位是陆靖扬的文秘,嘿,大老板与女秘书的事儿,天长日久,总是会生出化学反应。

  长相——妍资俏丽,在美丽如云的SH市,也是个响当当的美人儿。当然,如果她长得不美,还会被陆靖扬看上?

  我是妇科医师,主要负责操刀助生剖腹或是刮宫引产之类的活儿,做久了技术就精猛了,面对新生命的降生,我是喜悦的,可是在数不清的年轻女子甚至小姑娘轻贱自己的身体,无视小生命的珍贵,走向手术台的神情仿佛像上指甲油那般随便,人也变得麻木起来。

  今天前来做人流手术的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子,一身名牌服饰,看得出是当季香奈儿春装,LV手提包。

  我赫然发现,SH市的女子总喜欢穿香奈儿。她手上拧着的是LV皮包,脚上蹬的是GUESS高跟鞋,耳朵上别着硕大的钻石,低领的胸前吊着同款式的钻石,整个人只有两个字形容——精品!仿佛刚从精品店里走出一样。

  相反,陪她一并来的女孩就朴素许多。

  她们的关系看起来应该是一对姐妹花,我拿出以往公事公办再兼稍稍亲切的面孔打量眼前这位正主儿,虽然打扮精致,但脸色却苍白,眼睛有些红肿,很是幽怨,看得我都心疼了。

  如今的男人啊,真不是好东西,只顾着享受,却把痛苦留给女人。

  “医生,做引产手术会不会很痛?”那位朴素的女孩一脸担忧地问我。

  我一边填写她的资料,一边回答:“不会,现在的人流都是无痛的,一点也不痛的。”其实做人流只不过打了麻醉针而已,做手术时当然不会痛,但等药效一过,还不是痛得你死去活来。当然做医生的,只有捡好话来说,哪个会自曝其短?

  “叫什么名字?”

  “何茹君!二十四岁。”

  “职业?”

  “……秘书。”

  “以前是否做过人流?”

  “没有!” 对方回答的很干脆。

  把资料填写完毕,我说可以进手术室了。

  对方却上下打量着我,“你来动手术?”

  我任她打量,朝她笑笑:“是的,我是妇产科副主任,蔽姓莫,我执业已经两年时间,到目前为止,还从未出现过医疗事故。”

  对方略微犹豫,便跟着我进入手术室,指引着她把鞋子脱掉,她略微抗拒:“我的鞋子是刚买的……”

  区区一句话,让我立刻肯定这位女子的身份。秘书嘛,多么令人遥想的职业。

  “嗯,很漂亮,GUESS的款式很适合你,但是很抱歉,这是医院里的规矩。”我向她解释。

  她也不再坚持,做完人流后,我照往常一样嘱咐她:“回去多休息,多吃些营养品,尽量少碰冷水,还有,要禁性生活。”

  “谢谢你,莫医生,咦,你也姓莫?”她好像被雷住的表情。

  我淡笑:“是的,我姓莫,名小雅。”看她神情猛然一变,我在心里犯者嘀咕,难道她认识我?

  “莫小雅,你居然就是莫小雅!”对方一向斯文有礼的面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与满脸的狰狞。

  我讶然,我是莫小雅,难得哦!光一个名字就招惹她了?

  “是的,请问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不敢,我问你,陆靖扬是你什么人?”

  我挑眉,这女人一副咄咄逼人的质问语气,仿佛……那个时下最流行的说法,叫什么来着?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咦,这个说法也不太对,但又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对不起,现在是上班时间,除了公事外的问题我一概不会回答。”我冷冷地回了她一个钉子,母亲说我一向年轻气盛,遇上不公平的待遇或者是被人无缘无故地给脸色决不会忍气吞声,一定会马上还以颜色。说好听些就是以恶制恶,从不吃亏。说不好听些就是小心眼,小肚鸡肠什么的。

  对于母亲的批评我也是一肚子委屈,别人都给你冷脸色瞧了,你还得给个笑脸?抱歉,我做不到就是了。

  我转身进去办公室,拿了桌上的挂号,扬声叫道:“下一位,25号!”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就可以下班,但桌上还有十多张挂号单,大致看了下,大半是做人流的,不禁恶狠狠咒骂蒋思思,那死女人跑去钓金龟去了,医院里做人流的又满窜窜,一时请不了假,居然抓了我来充数,我堂堂妇科副主任跑来这里做一个又一个的人流小手术,得不到尊重也就罢了,还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给指着鼻子质问。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净了手,换了衣服抓了包包准备下班。

  “我等你很久了。”刚走出妇产科大楼,便被一个人影拦住去路。

  我很意外,居然是那位荷茹君小姐。

  她脸色惨白,眉头微蹙,想必是药效过后开始疼痛了。瞧她摇摇欲坠的可怜样。基于医生还剩下最后一点儿职业道德,我劝她:“怎么不回去好好休养,还忤在这里做什么?当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目光恨恨地剜着我:“我特意等你的。”

  “哦,有事吗?”我看了时间,六点整,这个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与其被堵在路上吃汽车尾气,还不如晚些离开。

  “你不认识我?”

  “认识!”

  “你知道我?”她讶异。

  我点头:“你的手术单上不是写着荷茹君吗?”

  她气急败坏:“我的意思是,你想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

  我耸肩:“不想。”我是那种八卦的女人吗?

  “你……”她气得口不择言:“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她的声音很大,女人的声音本就尖利,再加上气急败坏,有嘶声尖叫的意味。

  这里正是通往妇产科大楼唯一的正面入道口。现在正逢下班时间,来来往往的护士医师有很多。

  荷茹君刚刚说完,我发现周围进去的人明明往前边走,可是步子却迈得特别慢,我拍额,无语问苍天,我这是招惹谁了我。

  “荷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一没抢你老公,二不认识你,把‘不要脸’三个字安在我身上究竟是何居心?”

  她滞住,一时无语。

  我又道:“或许你还不明白‘不要脸’三个字的含义,现在我就向你解释一番,虽然我中文造诣并不是很高。”

  她脸色涨红,眼睛闪烁着。

  “所谓不要脸,就是不顾羞耻,不顾道德规范的约束。而在现今生活中,这个不要脸在情感道德中,已经引申为那些公然勾引别人丈夫的女人,不知羞耻也就罢了,还耀武扬威地杀上门去找人家的正室夫人,做出种种与道德不付的逼宫或是辱骂挑衅事件,此类统称为不要脸。”看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我又道:“所以,不要脸三个字只是骂小三或是出轨外遇的男人之类的字眼,请不要随意安在别人身上,尤其是我这种清清白白的人身上。”最后一句我说的大声,意在昭告那些残忍的不知踩死地上多少只蚂蚁的护士医生们。

  对付莫名其妙的女人,看官们是否会夸奖我嘴巴厉害?

  呵呵,承让了,这还多亏陆靖扬那张贱嘴。

  小时候,他对我冷嘲热讽得很,好些时候,我忍不住与他在嘴上交战,惨败而归后便苦练嘴才,我的中文造诣绝对不算高,但用简短的字眼戳别人的痛处也还办得到。

  其实我的性子还是大多数遗传了母亲,不喜欢与人吵架,只喜欢冷眼看着周围的人,我没有八卦心里,也没有评论或是批评他们的喜好,我只是很公道很客观地评论别人,按母亲的说法就是: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别人的挑衅与我何干?

  很牛也很有个性的回答,我很喜欢,这也是奠定了我对母亲至高无上的崇拜因素,至今无人能打破。

  但是,陆靖扬出轨后的后遗症严重波及到我,我做不到心平气和。

  回到家,看到车库里熟悉的黑色豪爵,很是意外,天都还未黑尽,陆靖扬就回来了。进入客厅,他正坐在沙发看新闻。

  “怎么了?瞧你脸色不太好。”他起身,伸手摸了我的额头。

  我看着他,语气倒是关心,动作也挺温柔。 满肚子的气被生生压下,对他说:“今天医院里发生了一件很好笑的事。现在想着都觉得挺搞笑的。”

  “哦,什么事这么有趣?”他眸光闪了闪,重新坐回沙发,目光却不离开我。

  “有位叫何茹君的女士前来做人流,刚开始都还好好的,可在知道我叫莫小雅后便脸色大变,好像我欠她几百万似的,后来她还把我堵在医院门口质问我,想不想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可没那么无聊,直接给她说不想,她就说我不要脸,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他眸子闪了闪,看不出思绪。

  我又问:“这何茹君的职业是秘书,今天又来做人流,嘿,你说说,美丽女秘书与大老板,是不是很有发展空间啊?”

  陆靖扬确实不能与一般男人比较,他居然轻描淡写地道:“认识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想说什么就明说好了,不必拐弯抹角。”

  呵呵,他自己做错了事波及到无辜的我,还一副“我大惊小怪”的谴责表情,我生气了,冷笑:“你还得庆幸我拐弯抹角,若遇上直肠子的人,陆靖扬,你道貌岸然的形象绝对会毁之一旦。”我一定会杀到他的公司去,把他昭告天下,看他还能稳坐本市最有魅力男人的宝座。

  这厮不好好检讨自己的过错,居然还拥着我笑了,“你说的对,小雅,我很庆幸我娶了你。”

  他的话把我彻底雷到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的吻跟着落下,彻底堵住我的一切思绪。

  佣人的脚步声响来,“先生和太太真的好恩爱。”新来不久的年轻女佣羡慕的语气拉回我的神智,我慌忙退开他,气息有些不稳,脸红的跟猴子屁股比美,当着佣人的面,我又不好使出暴力女的一面,在外人面前,我一向是优雅的淑女,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在装淑女。

  陆靖扬笑得像偷了腥的狐狸似的,连眼睛都是弯弯的。

  我迷糊了,小时候对我冷嘲热讽,到后来的视而不见,再到沉默寡言,如今又变成好好先生,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想来就觉得憋屈的很,明明陆靖扬那个王八蛋出轨在先,连人命都造出来了,他那情人还在我面前反客为主地指责我不要脸,回到家正准备好生审问这个罪魁祸首一番,却不料被人家一个吻就弄得弃械投降。

  气不打一处来,气那家伙的不知羞耻,更气自己的没原则,崩着脸吃完饭,又冷着脸洗澡,再沉着睡觉。他倒好,厚的像城墙的脸皮居然倒贴上来,摆明了想以身体力行来个床头吵床尾和。

  我想一脚踹他到床底,但力气太小,踹到一半被他捏住小腿,然后像藤条一样缠了上来,卑鄙无耻地用强健的身躯把娇小柔弱的我压在他身下……


  嘿咻过后,我气喘吁吁地拧他的胸肌,恨道:“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自己的罪行!”我可不是母亲,凡是都逆来顺受。当然,小时候是这样认为啦,但后来渐渐地长大了,却开始五体投地地佩服起来了。

  对付小三最厉害的也最牛B的方式不是还以颜色,也不是看谁吵架厉害,而是摆明了不鸟你,把你当空气,被惹急了的小三越破口大骂便越衬得面目可憎。

  多么聪明的正室范儿啊!向他学习。

  可是,学习归学习,佩服归佩服,自己的婚姻碰上小三这个拦路虎,还真做不到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心里如猫抓着难受,不质问一番绝对睡不着觉。

  陆靖扬对我说:“何茹君不是我的情人。”

  我冷笑:“陆大少爷好厉害的本事,不是情人也可以制造出孩子来。”

  他皱眉,脸色有些难看,解释说:“有一次我带她去会见客户,一时喝高了,不省人事,就与她稀里糊涂地发生了关系,但是孩子不是我的。”

  我摆明了不信,冷笑:“陆先生,你也是情场高手了,麻烦你找个更具有说服力的借口吧。醉酒与女秘书发生关系,多么千篇一律的解释,多么老套的说辞,你不嫌掉牙,我还嫌过时呢。”

  他无奈地看着我:“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我的,她本就有男朋友了,可惜那男人抛弃了她投到富婆的怀抱去了。上我的床便想拿我来顶缸,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而我与她发生关系也不过是在一个月前。”

  我斜眼睨他:“不错嘛,你们男人轻易与女人上过床,只需做出诚恳的表情再忏悔一番便可以万事大吉,那我们女人呢?如果我也跟某个男人酒后乱性……”

  脖子被掐住,对上一张狰狞的脸,陆靖扬俊脸扭曲着,恶狠狠地道:“你敢!”

  我不说话,只是冷笑以对。

  他颓然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手,举起双手道:“抱歉,是我失控了。”

  我笑:“不,这是你们男人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男人嘛,在家里红旗不倒,还可以在外面彩旗飘飘,不但不会受到道德的谴责,还引以为荣。也只有本事的男人才可以办到,女人就不同了……”

  他竖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一切都是我不好,我忏悔,我痛改前非,发誓下不为例,这总可以了吧。”

  我瞟他一眼,闲闲地道:“还下不为例?”

  他马上改口:“永不为例!”

  我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他却又说话了:“那你也得向我保证,以后千万别伙同男人去喝酒。”


  蒋思思那有了异性没同性的女人终于把金龟男友搞定后便来上班,我得以回到我的办公室悠哉。

  “哟,不错嘛,几天不见,怎么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气色好,人也精神,第二春来了?”中午一下班这女人便奔到我办公室里打趣。

  我白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才第二春呢,我心情良好,一直保持着愉快的心情,当然气色好,可不像某人,要不顶着欲求不满的怨妇模样,要不就是纵欲过度的黑眼圈,哪里有本院妇科第一美人医师的称号?”

  她嘻嘻哈哈地说:“得列,自从你一来,咱第一美人的称号早被你给摘去了。”

  她双眼盯住我:“说,你与你家那口子发展得如何了?”

  我填报表的动作顿了顿,思绪又飘到前天。

  这些天大家仍是早出晚归,与以往并无差别,但偶尔回眸时却有些异样。

  他望着我的眸子有某种光芒闪过,而我却像做贼心虚似的,不敢与他说话,不敢与他对视。

  说不出的诡异,明明一场交易婚姻却发展成貌似正常平凡又普通的夫妻关系,不但不觉别扭,反而还很享受期待。

  是我对他改观了,还是陆靖扬变了?

  心里有些异样,却又有更多的不安。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孙常皓,三十四岁,美国哈佛学心血管博士,在国内外发表过多篇关于心血管的报道论文,在医术界享有盛誉,主心血管科,听说年薪例为机密。但一干精通八卦及特会推算的年轻医师护士等八婆们以院长的重视态度,孙常皓前来医院坐镇后,便陆陆续续进来了好多富翁病患,再看本人的衣着品牌和他的座驾与幸福花苑那均价二万四一平米的住房等一一评估,给了确切并波动率最多在百分之二十以内的薪水标准——基本年薪一百二十万左右。还不包括其他津贴,奖金抽成分红什么的。十足十的黄金单身汉兼钻石王老五,一进医院便俘虏了众多芳心。成为医院众多女子眼中的头号结婚种子选手。

  因为与院长交情不错,再者在国外有两年的从医经验,并且还勉勉强强地捧了个医学硕士学位当保命符,非常爱才的院长大人基于以上三点论证,便安了个副主任的职位给我。正科级主任已经快到退休年龄,基本上不太管事,如今妇科基本上是我的天下,我手下大大小小的执业医师护士等便有上百名,妇产科基本上是我的天下,我手下大大小小的职业医师护士等便有上百名,妇产科接待的病人大多是产妇及其家属,钓金龟婿的几率比其他科室的机会少之又少,但自从那位孙常皓教授前来我院任职后,也才刚过四月愚人节,妇产科包括整个医院都迎来了夏天的清爽——瞧,超短裙低胸吊带的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

  “小雅,你瞧瞧,咱们医院已婚人士也不算少,可今日一见,这才发现未婚的也挺多的。”医院后方的大型会议室可以容纳数千号人,此刻被爱才惜才的院长大人大手一挥,不到一天的功夫,一个严肃的会议室便成为一个热闹美观的迎新晚会。

  蒋思思从角落里的饮料区找到我,在我耳边感叹着。

  我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在舞池里跳舞的孙常皓先生,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正与本院十大俏护士之一的内二科护士柳琪MM跳舞,孙常皓面带微笑,柳琪粉面含春,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一些未能抢得跳舞先机的护士们便奔到我面前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莫主任,你也会交际舞吧,你怎么不邀请孙医生跳舞呢?”

  “对啊,你长得这么漂亮,咱们医院院花级的没人,怎能被那柳琪给抢得先机。”

  “对嘛,咱医院的第一美男子与第一美女,这才相配嘛,那柳琪哪能跟莫主人相比。”

  “可不是,我情愿莫主任把孙医生搞到手,也不愿让柳琪占那个便宜。”

  我听了有些好笑,真不知柳琪MM何时惹犯众怒了,更不知道原来这些小MM眼中,我还挺受欢迎的,很,很……松口气就是了。

  我知道我长得美,完完全全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小时候偶然间听到陆家的家庭医生陈叔叔透露过,我还在母亲肚子里,就被陆九轩请了国外最权威主职遗传基因的医生把那时还是一只胚胎的我用人力手段变成女孩,并且还完完全全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很伟大的医学壮举,但也成全了我,每天在镜中看到美貌如花的自己,总是那么自豪,像一尾孔雀一样。

  但从小到大,我的美貌并未给我带来多大的风光,有好多次还差点与女同学发生冲突后,我才在母亲的知道下改弦易辙,谦虚谨慎,不张扬,不再像开屏的孔雀,四处炫耀着美丽的羽毛。

  进入这间大型医院也有大半年的时间,同事们从刚开始的冷漠窃窃私语到现在像朋友般的对待,我很佩服母亲的聪明,对她的敬仰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面对于孙常皓同志,我只是欣赏,却不愿出这个风头,被MM们逼急了,不得已,我只得说我已经结婚了。

  众人一阵沉默,然后一致摇头不信,还说我在骗他们。

  我无语问苍天,我们不若一般外企女白领为了保饭碗都隐瞒婚史,但医院并不流行隐婚,我主动坦白我已经围城,怎么就是没人信呢,包括与我一并从国外回来的蒋思思,她只认为我有个同居男友,如此而已。

  被MM们逼得没办法,我只得同意改天把老公约出来让她们观赏一下,这才被放行,等离开医院回到家,已是晚上十一点,陆靖扬正候在客厅里虎着脸侯着我呢。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我很是意外。

  他沉着嗓子道:“等你。”

  我讶然看着他,想从他阴沉的脸上看出蛛丝马迹,但他脸上除了阴沉外,还是阴沉。

  “今天晚上医院里替一个新来的同事举行迎新晚会,所以回来晚了。”

  “那你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

  “有那个必要吗?”

  他霍地起身,吓了我一跳,“你干吗?”

  他逼近我,脸色有些狰狞:“莫小雅,你要记住,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晚归当然要告知身为丈夫的我,不是没必要,而是有必要。”

  我纳闷地看着他:“只不过晚归而已,又不是彻底不归,干吗大惊小怪的。”

  “我大惊小怪?”他脸色变得铁青,朝我吼了起来,“今天好不容易提前下班,特意等你……我等了你一个晚上,打你手机也打不通,你倒好,跑去和同事蹦蹦跳跳个没完,完全不知道我在这里等得有多辛苦。”

  原来他等了我一个晚上,忽然有些愧疚,我嘟嘴:“我又没要你等。”语气不知不觉中变得柔软。

  他瞪我,过了会儿,又闷闷问道:“你那同事男的女的?”

  我偏头:“如果我说是个男的你是否又会暴龙上身?”

  他又瞪我,没好气道:“那要看你表现如何了。说,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手机是通的啊。”我忙掏出一看,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原来是没电了。”

  他冷哼一声,脸色仍是不太好看,但语气却缓和不少,“为什么要玩这么晚才回来?”

  我无奈:“没办法啊,同事们不放人。”我哪知道我主动坦白自己已经结婚却引起轩然大波,越来越多的MM们挤在我周围,扬言要向我讨个说法,最后还惊动了今晚的男主角,我欲哭无泪,今晚的主角是孙常皓同志,虽然在医院已经有个把月时间,但从未打过照面。我也从未有抢他风头的心思,可这么一来,别人倒以为我这位院花不甘心院草的风光,就故意制造轰动抢他的风头。

  我明明只想埋头做一枚壁花而已,那位孙常皓同志可能已经给得罪了,瞧他当着众人的面与我握手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想起来就一阵恶寒。

  陆靖扬摆明了不信:“怎么会不放人?你都已经结婚了,他们还会这么不识趣?像我办公室里搞聚会,凡是已婚人士大家都很识相地放行,除非……”

  “除非什么?”

  他嗤道:“除非你向他们隐瞒了婚史。”

  我满腹委屈:“我说了啊,可她们不信,还直说像我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早就嫁人。”

  他哼了一声:“你就得以吧你。”他顿了顿,冷冷丢下一句话“你跟我来”便上楼去了。

  我瞪他的背影半晌,很想有骨气地不跟上去,但最后仍是乖乖地跟他进了书房。

  他没好气地道:“进来,杵在门口做什么?”

  我慢慢上前,看他搞什么名堂。

  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束花,粗鲁地塞到我手上:“喏,节日快乐。”蓦地,他又懊恼地抱怨:“看,都放了一整天了,都谢成这样了。”

  看着手中一束蔫皮耸脸的玫瑰,脑海有瞬间的空白,“你忽然送我花干嘛?今天是什么日子?”结婚纪念日?好像还没满一年哩。

  他瞪我,粗声粗气地道:“今天是你生日,你忘了?”

  我恍然大悟,他拉长着脸,没好气地道:“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你那新来的同事魅力还真大。”

  我捧着花,说:“其实你没必要送我花的,咱们的婚姻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等你拿到全部的经营权和继承权我们就分道——唔——”我的身子被他狠狠抱紧,双唇被狠狠地吻住,手上的花被他挤得变了形。

  蓦地,双方都闷哼一声,各自后退一大步,“唉哟,好痛!”我哭丧着脸,揉了揉被玫瑰刺刺中的胸口。

  他脸色臭臭的,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抽掉我手中的玫瑰,毫不犹豫地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唉,你干嘛扔掉?”

  他恨恨地道:“碍手碍脚的,早知如此,就不送花了。”

  我迷惑地点头,还没弄不清楚送花与碍手碍脚有什么联系,就被他打横抱起放在书桌上,我吓了一跳,忙抓着他的肩,叫道:“喂,你干嘛?”

  他不说话,低头封住我的嘴,过了好一会,才放开,“也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不会说出气死人的话。”

  我扬眉:“我哪有?我什么时候说了什么气死人的话了?”

  他黑着脸,沉着嗓子道:“还没有吗?难道在你眼中,我们的婚姻就只能用交易来定论?”

  我一脸纳闷:“难道不是吗?当初明明就说好的——唉哟,你干嘛咬我,你狗变的啊。”我捂着咬痛的唇瞪他。

  他脸色黑中带紫,看来是气得不轻,粗声粗气道:“我真快被你这女人给气死。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哦。”

  他陡然大怒:“你哦什么啊,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老实地点头:“明白。”

  “你——那你说来听听。”

  “说什么啊?说反正结婚也不是很恐怖的事,我们相处了大半年,除了你出轨那一次不算,我们的日子还算平静,干脆以后就凑合着过,对吧?”

  仔细想了想,这样也好,我已经习惯了老公是他,他可能也已经习惯我是他老婆,大家都在上班,工作上也没什么冲突,他也还算顾家,他也不年轻了,外边的花花世界早在求学时代就已玩腻了,也该回归家庭吃些营养小菜什么的了。再加上他天生不太喜欢女人,这不能怪他太挑剔,而是SH市上得了台面的千金小姐有脸蛋的要不太骄纵,要不就是温吞像一杯死水;而有脑袋的名媛呢,要不一心主张大女人主义,要不就是主张自我个性标新立异什么的。

  陆靖扬以前也交往了几个名媛,听说都没什么好的印象。而一般的精英类的女子也太独立太有个性了,也不太适合性格内敛,骨子里依然有着掠夺天性的陆靖扬。

  再来就是一些闻金飞舞的女子,陆靖扬特别讨厌这类女子,不提也罢。

  好女人难道就没有了?当然有,有清白家世的姑娘家,SH市有的是,既美貌又贤惠的也是有的,但太过传统,已不太适合现在的男人的喜好与胃口。说来说去,还是我最适合做他的妻子。

  咦,这样岂不有自我夸奖的嫌疑?

  赶紧打住,我非常谦虚地问他:“你呢?你认为我适合做你的妻子吗?”

  “你嘛,”他慢吞吞地道:“做妻子根本不适合。”

  我怒。

  他又慢吞吞地道:“不过,做伴侣嘛,还差强人意。”

  我横眉毛竖眼睛:“难道给我正面的评价会要你的命么?你就不能给个中肯的评语吗?”

  他睨我一眼:“我怕给你太好的评价会让你骄傲到今夕不知是何夕了。”

  我捶他:“去你的,你对我满意,我对你可不满意。”

  “挑,你还敢挑?SH市第一黄金单身汉被你给终结了,你还敢挑?当初要不是老爸死活威胁我,就算打一辈子光棍我还不愿娶你呢。”

  “谁要你娶我啊,你去打你的光棍啊,我又没拦你。”

  “可是已经没办法了,我都已上贼船了。”

  “贼船?”我眯眼。

  他还不知死活地点头:“对啊,但也没办法了,都已经娶了你,也就凑合着吧。后来才发觉,有你这个妻子也还并不赖。”

  我尖叫:“去死吧,陆靖扬。”拳头全往他身上招呼去,他边躲边道:“别打,别打,谋杀了亲夫你可得守一辈子寡,不划算的。”

  我气极,改打为揪掐咬,他忙告饶捉住我的手把我往他怀中一带,“行了行了,我认错还不行么?老实告诉你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喜欢上你了。”


  陆靖扬,三十一岁,陆氏集团的执行长,行事沉稳,性格内敛,遇事冷静,为人亦冷酷,在商场上有“冷面修罗”的称号。他长相俊美,深得其父陆九轩的遗传,是公认的美男子。现有当红模特Vivian公开追求,前阵子又与某位酒国舞后打得火热,如今却变得规矩起来。

  陆氏集团的各个茶水间卫生间都在热烈地探讨这个话题。

  呵,我还不知道这个丈夫居然有如此威风凛凛的绰号。更不知他的感情事儿还这么的轰轰烈烈,连模特儿酒国舞后都上了。

  应陆靖扬的要求,我在他书房里拿了他忘记带走的文件送到他公司里。

  坐上陆太太宝座已有六个月零二十五天,却从未见识过自己老公的公司是何模样。

  打车前来陆氏机构,望着巍然屹立在繁华地段的陆氏商业大楼,以手遮眼抬头仰望,把脖子都仰酸了都无法数清到底有多少楼层。公司大门口立有肩背笔直的保安,进进出出的全是穿着笔挺的衬衫西裤精美套装之类的社会精英。公司门口设有宽大的大理石地面,专门供来宾停驶坐驾。

  我知道陆氏规模很大,黑白两道通吃,但从未想到有如此震撼,大大满足我的女性虚荣心。

  把文件给了柜台处的柜员小姐,让她送到执行长办公室。

  这位柜台小姐倒挺伶俐的,上下打量我一眼,目光露出警惕与防备,看得我乱不爽一把,我说:“把这份文件送到陆靖扬办公室,他赶着要呢。”

  “哦,好的!小姐贵姓,要不要向执行长通报一声?”她接过文件袋,目光又盯在我身上。

  我有些好笑,这种眼神不像嫉妒,倒像是自己心爱的偶像被人抢了去的不甘。

  “不用了,你把这份文件送上去就行了。”我也很想见识一下陆靖扬在办公室里道貌岸然的模样,但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准备转身而去,蓦地见到从大门口进来以为高挑丽人,这位丽人长相可真不赖,秀眉妙目,瑶鼻朱唇,身形修长,曲线玲珑,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如瀑布的秀发披在肩后,随着走路而飘逸多姿,身上着无袖饶领红黄双色吊带裙,裙摆刚好盖住大腿一半,上露完美胸部,下霸修长美腿,香肩圆润,胖瘦适中,身材标准啊,肩上挎着红色鲜艳的gucci女包,金色蟒纹露趾高跟鞋优雅至极地踩着猫步便可以猜出来人的身份。

  美人就是美人,一进入大厅,便蓬荜生辉,耀眼夺目,一时吸去众多目光,这位美人款款生姿地来到柜台前。

  一阵香风袭来,鼻子轻嗅,混合着茉莉玫瑰檀香味,好像是三宅一生吧,妖娆性感的代名词。

  柜台小姐认识她,见她走来,忙扬起讨好的笑容:“Vivian小姐,您来是找我们执行长吗?”

  这位叫微微安的美人对柜台小姐露齿一笑,轻声细语道:“是的,我可以上去吗?”

  “可以,可以,Vivian小姐您走好。”

  美人轻轻说了声谢,扫了我一眼,又踩着迷人的猫步向电梯走去。

  “她是谁?”我问柜台小姐,心里有蚂蚁在爬,痒痒的,骚着难受。

  “她是名模特儿,与我们公司有广告方面的合作事宜,Vivian小姐长得可美了,很有敬业精神呢,为了追求完美,已经与执行长讨论了好多次了。”

  我撇唇,女人的心思我还不明白么?提着羊肉卖狗肉的事见得多了,见怪不怪。

  忽然又不想马上离开了,可又不能一直呆在大厅任人行注目礼,想了想,我便找人问了路,进入一楼大厅的卫生间。

  卫生间里都有一人多高的隔板,如果想听墙角,蹲在里面,只要不出声,绝对不会被发现。

  “执行长与那个Vivian真是相配,完全是一对金童玉女啊。”

  “可不是,比起那个何茹君的女人好太多了。”

  “对啊,那何茹君算什么东东,自以为做了执行长的女人就可以耀武扬威了,瞧那份张狂劲儿?”

  “她啊,呵,都已是下堂妇了,过街的老鼠了。现在连班都没上,昨天我还在路上碰到她呢,一副被人抛弃的可怜样,看了就解恨。”

  “唉,你们知不知道,何茹君为什么会被执行长给抛弃?”一个女声神秘兮兮地道。

  “不知道。”

  “听说这何茹君不知死活,居然跑去向执行长的正室夫人逼宫才被执行长给——”顺着门缝看去,只见一个女子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众人恍然大悟。

  “这么劲爆,这何茹君也太厉害了。”

  “是啊,简直笨到家了,她也不打听打听,执行长夫人是何方神圣,居然妄想逼宫?真是真是——蠢得没救了。”

  “咦,执行长夫人是谁啊?来头很大吗?”

  “你们还不知道啊,咳,听说执行长夫人是执行长的继妹——”

  “继妹——”众人再度惊呼!

  那位消息灵通的女子特别威风,挺足胸膛滔滔不绝地说了执行长夫人如何的厉害,手腕高超,精明厉害,只稍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小三儿烟飞灰灭,只需一个动作就可以把人像捏蚂蚁一样捏死。我越听越郁闷,敢情这些职员把我形容成血盆大口五大三粗,只会像周星驰里的包租婆那样河东狮吼?

  而从这群女职员的诉述当中,我仿佛看到一个帅得一塌糊涂的陆靖扬被众多女人捧在手心高喊出轨无罪,外遇情有可原,劈腿我们都支持你!然后大家一致声讨陆靖扬家里那位河东狮吼。

  我越听越郁闷,这该死的陆靖扬,在外边一副道貌岸然深情君子模样,可骨子里却只能用阴险卑鄙无耻下流来形容。

  不信,那就仔仔细细听听那天晚上他对我说的那些混帐话。

  那天晚上他在我的威逼利诱下,终于对我吐了实话。

  他说:“当初老头子强行要我娶你,我并不反对。可是你的态度让我自尊心大大受损,一气之下,我也赌着气死活不娶。后来发现你居然给我逃了,我这才慌了,什么尊严什么的统统抛到一边,赶紧把你追回来才是正理。”

  我听得满脑袋震惊,好半晌才问:“那你说你把那陆氏经营权威逼你是假的啰?”

  他不说话,眼睛瞟到别处。

  我又问:“那你说的什么一年婚约你也只是匡我,对吧?”

  他皱眉,好像不能接受这个形容词:“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但都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就嫁鸡随鸡吧。反正我不会亏待你就是了。”

  我气极反笑:“亏待我?你还敢亏待我,我铁定不饶你。”原来这家伙还是闷骚型的,居然主动爱上了我。这个感觉真的非常棒,非常自豪,非常得意,好像一个浑身都戴满金钟罩的男人被我捏到弱点似的开心。

  他无奈地翻翻白眼:“看吧看吧,本来我不想说的,一说出来,你还不上天去。”

  我好脾气地不与他计较,搂了他左右亲了亲,“你说,你什么时候爱上我?”我记得小时候他特别讨厌我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时候的他,可是恨不得我立马消失在他眼前似的。

  他掀掀眉毛:“我什么时候说爱你了?我说只是喜欢,还没到爱的程度,只不过看你顺眼而已。”

  我白他一眼:“不老实的家伙,今晚罚你睡书房。”男人嘛,就是不爱说老实话,我也犯不着像一些女人一样一哭二闹地非要逼着说出爱你那两个字。只要他心里有我就行了。

  他忙搂着我,在我脸上亲了一记:“行,睡书房就睡书房。”说着他一把抱起我,朝书架后边走去,那里有一张一米四的床。

  我忙捶他:“我是说让你一个人睡。”

  “我一个人太寂寞了,身为老婆的你难道不该陪陪我么?”

  “鬼才陪你呢,你这个坏家伙。”我掐他,忽然发觉这些年我都被他给忽悠了,谁说他是内敛,谁说他沉默寡言,谁说他在感情事上冷淡异常?我第一个打烂他的嘴。这家伙是完完全全的扮猪吃老虎,藏在冷然表相下,有一颗焉坏焉坏的心!

  从那天大家开门见山地谈开后,我与陆靖扬的感情已起了化学方面的发展,虽然与平常一样,在工作方面各自为政,但双方在私底下的话可多了,在床上也在飞跃性的发展。我不再装淑女,他也不再装绅士,极尽狂野的性爱中,配合的刚刚好。感情也在升温,那家伙便趁热打铁地问我是否也爱他?

  爱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吧,我会爱他才有鬼。被他骗进围城的帐还未找他算,还敢向我要爱?霹雳腿一记还差不多。

  我之所以同意与他继续过下去,只不过看他为了娶我而费尽心思的份上,如此而已。

  我也并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把爱字挂在嘴边的女人,平凡的婚姻让她们失去激情,非要冲出围城去找一片生机或是出轨一次来个一夜情什么的,可惜EQ又太低,弄得一地鸡毛,里外不是人,丢了名声丢了老公连家庭孩子都丢了,得不偿失。

  爱情是什么玩意,这个还真难说,但在我心目中,爱情是神圣的,既然神圣,就不能随意拿来玩,拿来体验。既然已经进入了婚姻,还是好好地过日子吧,爱情?那是未婚男女玩的东东,结了婚的人,还是现实些的好,柴米油盐比风花雪月更来得实在。

  当然,柴米油盐固然重要,但夫妻双方的共同语言也是至关重要的,我与陆靖扬算得上臭味相投吧。

  他说他扮猪吃老虎,假绅士,假正经,表面一副道貌岸然风度翩翩君子模样,骨子里却是小人得志后的嘴脸。

  他没有否认我对他的说辞,反而还笑着点头,无比认真夸我评价得很中肯。但话锋一转,却说我外表淑女样,骨子里却是邪恶女,表面作圣洁清雅无辜状,内心里却也是表里不一的假清高,与他的阴险卑鄙算得上是绝配。

  好,他是阴险小人,我是假淑女,二人的结合,倒还真算是狼狈为奸,天作之合了。这样的夫妻,不做实在可惜了,于是,我们相视一笑,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恩仇是泯了,可这家伙怎么还不安分,又去招惹外边的蝴蝶。

  当然,我也清楚凭陆靖扬的条件,在SH市就算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位,第三位,结了婚又怎样?那些闻金飞舞的女人可不这样想。不行,得马上去一探究竟,那叫什么微微安的模特儿一看就是居心不良,我可不能让她白白乘虚而入。

  在心里申讨微微安的同时,又开始申讨陆靖扬的不知聒耻,明明已是死会了的男人,就得乖乖地把高高翘起的孔雀羽毛给垂下,好好地做一名好男人好丈夫。对于那些闻金飞来的女人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样,不但打出了好名声,还笼络了人心。好男人好丈夫,一个爱家爱妻子的企业家,比砸大把的钱去做广告划算千倍万倍。

  就在怒火中烧地申讨不知检点的陆靖扬时,我却不知道他办公室到底在第几楼。

  我发现我这个老婆挺失职的,都结婚半年多了,还不知老公工作的地点与办公楼曾与他的职位。说起来,如果他真的出轨,自己也得检讨一下。

  原先的怒气腾腾被心中愧疚取代,在问了第五名职员得到准确的答案后,来到第二十四楼,出了电梯后,重新调整自己,深吸口气,心平气和地“杀”往执行长办公室。

  我原以为还没走进他的办公室就会被秘书之类的人物给打发或是刁难,想不到人家美丽精干的女秘书在见了我后,些微的错愕后,便礼貌地站起,恭敬有礼地把我迎向陆靖扬的办公室。

  “陆夫人,您怎么来了?您找执行长吧?他办公室里还有客人。若你没有急事的话,可否先坐在这里等一下?”

  我打量着这位美丽的女秘书,不错,身材正点,眼神清明,举行有度,语气不卑不亢,可不是靠外貌吃饭的,这才是绝对的时下都市“白骨精”的代表嘛。

  既然人家都这么礼貌了,我怎能冷着脸拿上司夫人的派头呢?于是,我微微一笑,摆出平常很少出现的贵气十足有着良好教养又气度雍容的面孔对她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你去忙你的吧,不必顾忌我。”

  美丽秘书把我领到秘书室里间的开放式会客室,并替我泡了杯咖啡后,便退出去了,我侧面打量着这位精明干练的秘书,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拿她与何茹君做了对比,得出结论,根本无法比!

  在柔软气派的沙发上坐了会,盯着那道紧闭的办公门,我在心里狂想,此时此刻,微微安与陆靖扬在干些什么?真的只是谈公事么?

  心里有止不住的好奇,像爬满了跳蚤似的,骚得心痒痒的。好想偷偷扭开门把一探究竟。可我还是强行忍了下来,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可不想做一名整天疑神疑鬼的妻子,这样对谁都没好处。既然已决定要一块儿过完下半辈子,就得有基本的信任。

  夫妻间不怕吵闹,但最怕的就是缺乏信任。

  等啊等,等到我把这三十来平米的小会客室里的地板数清了,又把这里的所有电器给通通评估了一遍,最后,把秘书泡来的咖啡给喝得干干净净,最后又去了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经过秘书室时,忽然被迎面而来的人给撞到。

  我一声低叫,对方比我高出大半个头,把我撞得七晕八素,等我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后,人家已经不见人影了。

  我瞪着那个走路匆忙的背影,差点气极,“怎么如今的人都这么没礼貌---”

  咦,这个背影好生熟悉?

  蓦地脑海闪过一道灵光,我豁地冲进会客室,然后直接进入陆靖扬的办公室。

  “小雅?”陆靖扬看到我,脸上闪过意外与惊喜,从座位上起身朝我走来。

  “柜台接待处松了文件上来,说你已经离开了,想不到你还未离开。”他走近我,很自然地揽了我的肩,让我坐到离办公桌不远的沙发上,并问我:“需要喝点什么?果汁,还是饮料?”

  “饮料,谢谢。”我机械地回答,双眼一瞬也不瞬地观察着他。

  身上还是早上那件黑色BOSS西装,只是外套已经脱下挂在衣架上,身上只着一件黑色衬衫,袖子被挽到手肘处,领带也被拉得松松垮垮,我记得早上亲自替他打得领带,很标准的,不紧不松,刚刚够好。头发也有些凌乱,还有,脖子处印有鲜红的唇印,看上去刺眼极了。

  “怎么,忽然发现你老公我长得帅吗?”他端了饮料过来,递给我,打趣着。

  我没有说话,像侦探一样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神情。

  他的脸色在我的冰冷的注目下渐渐变得凝重,坐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脸,问:“怎么了?这样看我做什么?”

  我越发觉得他脖子处那个红印很是刺眼,还异常刺鼻----他身上还隐隐有香水味。

  心头像翻江的怒火,想恨恨地爆发出来,但他脸上毫无慌乱,只有淡定的从容,他举止很自然,肢体表现也很正常,只除了他脖子上那抹刺眼的嫣红。

  我别过头去,努力平复心头的怒火,我努力告诫自己,千万别像泼妇嫉妇一样对他厉声质问,这样不会有好结果,不但会让他恼羞成怒,还会把自己置于被动。男人的面子值千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要小心维护好。

  我看着他:“靖扬,你说,我做你的妻子,是不是很失职?”

  他愕然,“为什么这么问?”

  “咱们结婚都有半年多了,却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公是干什么的,工作地点在哪,来到你的地盘,却还四处询问才得知你的办公室。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职?”

  他轻笑,揽了我的肩,低头在我唇上印上一吻:“傻瓜,说起失职,我我才更失职呢。自己的妻子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

  他身上残留的香水味越发浓烈起来,钻进鼻间撕扯着我的心脏,我忽地推开他,他有些无措,“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着伸手探了我的额头。

  喉间仿佛堵着异物,好像一吐为快,可见他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平静,又不知是该信自己的眼睛鼻子,还是该信任他。

  我心平气和地问他:“刚才接待了客人吧?”

  他挑眉:“你知道了?”

  我点点头,涩涩地说:“我在外边等了一阵子,后来见到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子从你办公室出来,还撞到了我。那个女子我在杂志上见过,是个最近窜红的模特儿,长得很漂亮。”

  我一瞬不瞬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想从他脸上找出蛛丝马迹,但让我失望了,他只是动了动眉毛,根本没有叫慌乱的神色。

  “哦,然后呢?”他问。

  “然后我就进来了。”

  “那你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他似笑非笑。

  我恼火极了,他这是什么表情?

  “我没发现你们的奸情,但蛛丝马迹倒发现了不少。”既然他把话挑明了,那我也不再装糊涂。

  “哦?”他的声音拉得老长。

  我咬牙,揪了他的衣服,恨恨地道:“一,你的衣服上边有残留她的香水味。我对香水味很是敏感,是三宅一生。我在楼下接待处就闻到与之一模一样的香水味,除了那位模特儿外,我敢保证不会有第二个人。二,你偷腥也不擦一下嘴巴,居然敢给我在脖子上留下那么明显的唇印。三,那个模特儿出去时神情慌乱,而你却一副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而男人越是从容,心里越是有鬼。”

  我一口气说完,发现他仍是一副宠辱不惊的神色,气不打一处来,揪了他的衣领,吼道:“没话可说了?你是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

  奇怪,怎么每次明明是陆靖扬做错了事,可到头来心虚的反而是我?

  才刚质问他是选择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原以为他会惊慌失措,或是极力辩解什么的,却不料大爷他反而一副气神定闲的模样,不但不理会我的怒火,反而还得意洋洋地道:“小雅,我真的很感动。”

  “你感动什么?”我真想撕烂他的嘴。

  他笑得温柔极了:“你这么生气,不就代表着你已经爱上我了吗?”

  我冷笑:“别给我转移话题,说,是跪算盘,还是离婚,自己选?”

  “如果两样我都不选呢?”

  我傻眼,生平第一次遇上这种油盐不进的恶质男。

  就在我发愣的当,他已经吻住了我的双唇,我捶他,狠狠地揪着他的脸皮,他吃痛,不得不放开我,无奈地说:“你不是自诩为淑女吗?哪有淑女会这样对待自己丈夫的?”

  我反讥:“你不是自认是君子吗?哪有君子会背着老婆在办公室里与女人乱搞的?”我学着他的话驳他。

  “小雅,你是个有见识有修养的文明女子,应该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呃……有些时候,亲眼所见也并不一定是实!”他在我挑眉讥嘲的动作下,马上改口。

  我沉思一会,点头,很认真地道:“你说的不错,为了证明我的修养与风度,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顿了顿,凶巴巴地眯眼,威胁道:“你要是敢给我说半句谎话,嗯哼——”我给了他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他无奈地叹口气,并伸手弹了我的额头,“小雅,我很庆幸你是个理智与风度并存的女子,没有因为我办公室里出现暧昧女人而不顾形象与我大吵大闹。”

  我冷哼一声,斜眼睨他:“陆靖扬,我不是那么好哄骗的白痴女人,不会因为你的甜言蜜语而晕头转向的。你还是不要作无谓的反抗,就直接坦白吧。”

  他哭笑不得,捏了捏我的脸颊:“你哦,还真是油盐不进!”

  “微微安是我们公司请来的形象模特儿,有一年的合作时间,因为关系到公司的形象,所以公司向她提出了在一年之内不得接任何广告,不得传出任何绯闻与任何的负面新闻的条件。她说要考虑一下,我就任她考虑,可她的考虑却是不停地加价码,从三千五百万一直加到七千万,我仍是同意了。签约仪式会在下周三举行,这些天她也经常朝我办公室跑,说要具体讨论形象事宜。”说到这里,他顿住,无声地看着我。

  我接过他的话:“可惜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提着与你谈签约之事的狗肉,却存着勾引你的羊肉,我说的对不对啊?”

  他点头,“接下来的事我就不说了,小雅,我没骗你。我并没有想过要背叛你,但我也有错。”

  “哦,那你有什么错啊?”我拉长了声音。

  他朝我眨眨眼,一脸狡诈相:“我都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就算再魅力无边,再受女人欢迎,都应该把孔雀羽毛给垂下,怎能招展着四处招蜂引蝶呢?”

  我差点被口水给淹住,他,他……

  他继续道:“小雅,我知道自己很有魅力是没有错,但受不相干的女人欢迎却是我的罪了。所以,我郑重反省,从今往后,我决绝抵制与女人单独相处的可能性,以示清白。”

  苍天啊……

  大地啊……

  他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什么叫“知道自己很有魅力是没有错,但受不相干的女人欢迎却是我的罪了”?有这么自大的男人吗?

  没想到过吧?如今,我面前就有这号人物,姓陆,名靖扬,一个三十一岁完完全全的表里不一、正直无私的外表与内心里却奸佞狡诈、与狐狸为奸形成对比的男人!


  话说当年,我在十岁之前,陆靖扬给我的印象,除了恶质不可一世外,便是厌恶加高高在上了。他很少与我说话,但一开口不是唇枪夹棒,便是毒舌乱放。

  不能再苛责他心眼小什么的,毕竟凭空出现一对母女瓜分掉他父亲的注意力与吸引了,生为他老子唯一的亲生儿子的他是有资格吃醋使性子的。

  而他却越来越不可爱,而我与母亲却越长越美丽,越来越善解人意,得到他老子的注意力与喜欢是轻易而举的事。

  所以,他讨厌我们母女,我理解。所以,我让他使性子去,让他对我毒舌去。

  在我十岁过后,他已经长成小大人了,可能已经明白与我这个美丽可爱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姑娘成天斗些毫无营养的嘴实在降低自己的智商与格调,可能是继父陆九轩见我们互动非常良好,便有了想把我们凑成一对的心思,也可能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幼稚行为——他老子喜欢娶谁为妻是他老子的事,与他老子娶的老婆及老婆所生的女儿根本没有任何关联。他便改弦易辙,改恶毒讥嘲为直接漠视。

  我理解他的成长,便继续让他对我漠视去。

  刚开始我还不习惯他的改变,但这样一来,我不再说些有违背淑女原则的粗俗之话,也不再担心他会像鬼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吓得半死,最后尖声破口大骂,把我好不容易修养成型的淑女风采给破坏殆尽。

  他对我的漠视一直维持到十五岁——好像是十六岁吧,也不知他是哪根神经错乱,居然不再对我漠视了,改而用沉默取代,听清楚,是沉默,不是漠视。

  所谓沉默就是,与我偶然碰到后,会定定地看着我,他的目光深沉——请恕我年纪小,看不明白。我莫名其妙,问他问什么要这样看我,他却紧抿了唇,不发一言,然后掉头就走。

  偶尔他会在我不能发现的角落里对我行注目礼,等我望过去时,他又别开目光,看向别处。

  偶尔放学时,他会出现在学校门口,倚在车门上,说要接我放学。我没有受宠若惊,只有无尽的惊骇,问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他会黑着脸,虎着脸,沉着脸,拉长脸要我上车。然后一路飞车回家。如此三次,五次……渐渐地,我也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也习惯了他乖张孤僻地接我放学的情形。

  我向母亲说起此事,母亲淡笑不语,只是上下打量着我,眼里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与酸涩”,真弄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想到这里,我摇醒身畔睡得像死猪的陆靖扬,“喂,你老实对我说,你是不是从当初你开始接我放学的时候就爱上我了?”


  我们医院妇科在本市大大的有名!而妇科里的医师护士也算得上超强阵容了。妇科与妇产科,同在一所大楼,医师护士除去轮班休候的外,也有七十多人,试问,哪一间大型医院有我们这样的阵容?每天前来就医的女病人非常多,虽说赚的钱赶不上外科那些明星医师区区一个手术,但薄利多销,打响了名声,还有了知名度,一举多得。

  当然,这还得归功于咱们生财有道精打细算的院长大人。

  本院的地段非常好,四周大多都是商业大楼,院长大人神通广大地与这些商业大楼的负责人取得了共同协议,每逢周三和周五,各大企业的例行妇科检查便由本院负责,价格是多少?秘密,恕不奉告。

  我只是妇产科副主任,但因为也懂得妇科所有项目与手术操作,当妇科忙不过来时,便由我去客串妇科医师,不会有人说我越矩做事,因为这是院长大人的命令。咱们院长大人是标准的周扒皮,不把你的本领榨干是不会罢休的。

  上次的迎新晚会还没过去半个月,医院又迎来新的晚会项目,美其名曰:庆祝本院由三级甲等医院被评为三级特等医院!院长大人异常开心,提前召开一星期一次的大型会议,先是对医师们的勤勉作出褒奖,然后便又是励志之类的话,最后,便是重头戏——集体涨大家百分之五的薪水。

  不要小看这百分之五的薪水,多出来的就是赚到的嘛。

  基于以上心理,大家都对院长大人作出承诺,一定勤勤勉勉地工作,服务病人,替医院增光之类的口号。

  最后,院长大人又当众表扬了医院外科部里的几位明星医师,其中表扬次数最多的便是高薪挖来的孙常皓医师。

  “孙医师医术超群,不但医术好,职业操守也好。最近都在传闻各大医院里有收取红包的现象,并且有越发做大的倾向。本院也有部分医师在暗中收取红包,严重违反医生职业道德,这种事已屡见不鲜,我再三令五申都仍是无法禁止,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反正只要不闹到台面上去,各位自己看着办吧。”

  我在底下偷笑,这样的话也只有咱们的院长蔡说得出来,如果碰上其他院长,早已疾言厉色作出表率,坚决抵制,一经发现决不宽待之类的话,他倒好,居然让大家学习他那奸猾性子,做两面三刀之人。

  但大家都已熟识院长的为人,大多听了都是莞尔一笑,不置一词。

  收取红包啊,好啊,那是人家有本事,你没本事收到病人红包也是你自个儿医太不精,怨不得谁。像外科部门,只要有手术做,哪一次收不到红包?所以也难怪连护士都想挤进外科去,有些病人为了防医生护士给病人穿小鞋,连护士都一并贿赂,前途光明啊。

  哎,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去学妇科之类的没前途的技术,就算去外科做一个护士也好比在妇产科顶着副主任的名头,所有收入加起来还比不上人家外科护士的一个指头。

  外科护士的灰色收入是全院所有护士之最,也难怪孙常皓医师被众多名花们追捧,实实在在的大金龟啊。遇上有钱的病人,收的红包拿来砸人都可以砸得你脸痛。

  打量了这位被评为医院有史以来最俊最优雅最有气度的医师,洁白的医师袍下,是白色衬衫,以我常年在名牌中浸淫的眼光,可以看出其质地上乘,领口那独特的徽章也证明其含金量不会低于四位数。

  外表倒真的是斯文有礼,风度翩翩,但我就不信这个世上还真有人不爱财的。自动送上门来的红包,谁不爱啊?

  对于院长大人的夸奖表扬,我是抱怀疑态度的。

  不要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家瞧瞧陆靖扬就知道了,那个表面道貌岸然也是风度翩翩气质不凡贵气英俊的陆氏执行长,都可以两面三刀,表里不一,奸佞狡诈,在外边褒多于贬,可其内心呢?

  所以说,这位孙常皓先生,也绝对是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可能是我的目光盯得太久了,孙常皓朝我望了过来,目光带有隐隐的笑意,我愣啊愣的,他干嘛笑?嫌牙齿白吗?

  院长大人又口水横飞地表扬了医院里表现优良的医师,最后,又作出最后总结,以四个字概括,那就是——再接再厉!

  散会后,已是下班时间。收拾了资料与文件,便走出医院大门,一路上遇上好些同事,纷纷向我点头打着招呼。

  一辆宝蓝别克车停在自己面前,从车窗里探出一个头来,“莫医师,你要回去了?”是孙常皓先生。

  我停下脚下脚步,回以一笑,“是啊,今晚没手术吗?”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此时他已脱下医生袍,露出洁白的GUCCI衬衣,简洁利落的款式,精致的纹理,完美的拼接,考究的黑晶纽扣,黑色裤子也是线条流利的款式,代表着贵气与典雅,脚上意大利皮鞋擦拭得闪闪发亮——光洁的下巴,干净的气息,时尚却又简洁的装束,这个男人很有品位,也很懂得装扮自己。

  “嗯,你一个人吗?要不我送你一程。”他面露微笑,神情一派的自然,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用四处张望,便已感觉有许多双眼睛盯在我身上。

  我朝他摇摇头,“不了,我自己打车回去。”我的座驾送去保养,等会还得自己打车回去。虽然眼前有免费车可坐,但按我对陆靖扬说过的话就是:都已经是死会了的人了,还是低调的好。


  杨玲,五十有三,全身上下都是顶级的名牌,MIUMIU金色发卡束起染成时髦浓卷的棕色 长发,红色莲花蕊耳环,长袖桃领的香奈儿春装,脖子上挂着闪闪发亮的钻石项链,手腕上碧绿的镯子与桃红色的指甲油,整个人看上去贵气典雅,仪态万千。前提条件是抛开此刻一身的傲慢与轻蔑!

  她是我婆婆,陆靖扬的生母,一个单身多年只等着儿子的父亲休掉现任妻子回心转意娶她的女人。

  此刻她坐在我家客厅沙发上,跷着二郎腿,露出脚上精美的高跟鞋,普拉达,银灰色的。我的衣帽间也有这款式的。

  管家上前替她泡了香味浓郁的蓝山咖啡,佣人又端上了切得精致小巧的哈密瓜与从日本富士山空运来的又大又脆又香甜的苹果,另外,厨娘也捧上一个下午精心制作的美容汤羹,木瓜梨汁炖银耳红枣汤,美肤补身还丰胸,绝对是难得一见决不会失礼的待客之道。

  但第二天早上,这位杨女士却向出差回来的儿子哭诉我这个媳妇怠慢了她。

  “靖扬,抱歉没有打过招呼就上门来打扰,真的不好意思。小雅她对我很好,全拿好的东西招待我。可我上不了台面,喝不来这高档的咖啡,我不知道喝咖啡不能直接端着杯子,我却直接端了杯子,杯子烫得慌,一时失手,把小雅给烫着了,真的很对不起。”杨玲面对拉长着脸的陆靖扬,一脸委屈加小心翼翼再兼手足无措,最后还用畏惧的目光偷偷看我,随即又豁地收回目光缩着脖子,一副被恶媳妇欺负的可怜婆婆样。

  陆靖扬看我的眼神如利箭般,冷嗖嗖的。

  他带回来的美丽漂亮的黄秘书看我的目光也带着愕然与敬畏。他的机要特助唐逸清扶了扶鼻上的眼镜,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我知道中国的婆媳关系绝对是千百年来人们最爱探讨并且热衷的话题,全球婚姻专家共聚不知讨论过多少次,想出了种种解决消灭婆媳关系的方法。以前只要看到这样的报道,还兴致勃勃地从头扫到尾,但自结婚时,陆靖扬的母亲并未参加我们的婚礼,我以为我的婚姻里不会再出现这道难题。

  想不到,今天倒让我碰上了。

  观其今天的表现,我得出结论,我这位婆婆杨玲女士,如果去影视圈发展,就算得不到最佳女演员的称号,也绝对可以问鼎最佳演艺奖的宝座。瞧她,把被恶媳妇压制后的敢怒又不敢言还反而得替我说“好话”的神情,用肢体语言演得入木三分。

  “小雅,你可否解释一下?”陆靖扬声音一片冰冷,拉长着的俊脸上面无表情。

  我从未遇上过这样的事,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苍白无力地辩驳:“你就相信她说的话?难道你不知道,是她故意用咖啡泼我?”我把烫得红肿一片的手臂递给他看,怒火也高涨起来,“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指责我的不是,那你怎知她原本是想用咖啡泼在我脸上?要不是我反应够快,我的脸也就毁了。”

  杨玲女士一脸惊愕地望着我,捂着胸口道:“天啊,小雅,我知道你讨厌我,讨厌我身上穿这么名贵的时装,讨厌我用靖扬的钱,讨厌我上门打扰,这些我都认了,大不了以后我不用靖扬的钱就是了。但你怎能这样说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泼你咖啡的,你递咖啡给我,双手牢牢地抓着盘底,我没有法子,只能端滚烫的杯子,我……”她哽咽着,瞬间红了眼眶,看了陆靖扬一眼,道:“我不应该来的。靖扬,我走了,你不要怪小雅,都是我不好……”她起身,捂着脸往外边奔去。陆靖扬忙上前拉住她,好一通安慰。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但为何婆媳却是天敌?

  按我自己的想法:丈母娘对女婿好,是想让女婿对女儿好,而婆婆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婚姻幸福,理应讨好媳妇才是,又怎会处处挑媳妇的不是呢?

  我完全想不通,为何婆婆总是与媳妇闹不和。

  为什么婆媳会是天敌呢?麻辣婆媳上不是说了,原因是两个女人在抢一个男人,想想也是啊,自己儿子没结婚的时候,婆婆一般都是千方百计的想让儿子结婚,但是结婚后呢,婆婆又开始千方百计的从中挑拨儿子和媳妇的关系,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婆婆会吃自己媳妇的醋。看不得自己的儿子对媳妇好,只要好一点她心里就不舒服,她觉得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怎么就成媳妇的了,还要听媳妇的指使。

  我这位从未谋过面的婆婆,我想上述原因还不是主要原因。她一直没有再婚,在早期时候,听说陆九轩给了她大笔的钱,足够她吃香喝辣一辈子了,而如今,她的衣食住行用全由儿子陆靖扬包了,而我这个媳妇可从来没有干涉过。我想,她非要前来破坏我与陆靖扬婚姻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我母亲吧。

  于是,我见势头不妙,已严重落于下风,便当机立断地打电话给母亲,向她请教绝招。

  前些年,我听管家说过,母亲与杨玲女士的暗斗从来没停止过,而明斗也实实在在地过了几回合,而结果是母亲赢了,并且是面子里子都赢得极为光彩。

  我把事情的起因都简单地给母亲说了下,最后委屈地道:“妈,你倒是给我支个招儿,对付这种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女人,我该怎么办?”

  母亲在那头轻笑:“傻丫头,对付这种人,还能有什么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嘟唇:“说得倒是轻巧,怎么个治法?你又不知道,她在靖扬面前表现得多么委屈,多么忍辱负重。”想到这里,我便气得咬牙切齿,以前在医院里偶然听同事抱怨家里的婆婆太过阴险,当着丈夫的面对她格外温柔,可背对着丈夫却又是两面人,当时我还笑笑着对她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简单的一句话做起来有多么的困难。

  母亲沉吟片刻,道:“她还是改不掉扮柔弱演无辜吧?那你比她更无辜更柔弱好了。”

  “怎么个扮法?”我有些好奇,母亲表面上冷冷淡淡不理世事,可不代表她就好欺负。不然,凭继父的财势,多少女人想巴着他不放啊,但继父却对母亲从一而终,连绯闻都很少听到。一来是母亲个性独特,是少见的美丽,而来母亲深深懂得男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于是,她的欲擒故纵拿捏得非常好。经过多年来的观察,母亲不见得爱继父,但相处多年了,总会生出些依赖,我相信母亲内心里对继父应该也有些感情的,只是她藏得极好而已。


  到了就寝时间,陆靖扬才从婆婆的房间进来,看到了我,揉了揉眉心,叹道:“小雅,我妈的脾气我很清楚,你肯定也受了不少委屈。但你是否就真的把她当作我的亲生母亲来对待?”

  他话里的意思我再明白不过,一是他老娘是什么样的萝卜他做儿子的心中也有数,他相信我受了委屈,但因为我母亲的关系,他在怀疑我与母亲一样,对人力单薄的婆婆发起攻击。

  对于他的误解,我并不解释,我知道,再怎么说他都是人家怀胎十月生的,总不能忘了老娘吧?当儿子的,只要稍微有点孝心,哪个能忍受得了自己的母亲被媳妇欺负?

  我忍下心头的委屈与怒火,淡淡地说:“你放心好了,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她,但既然来都来了,我不会让你难做人的。”我的意思也很明白。

  他的神色缓和不少,过了一会,他才展颜笑道:“委屈你了,她总是我的母亲,我希望你能对她好一点。”

  我点头:“那是自然。”心里却在计划着如果下一次她再故技重施,我该怎么对付。

  母亲说的计谋并不能立即凑效,但既然已经准备实行,这忍辱负重是很有必要的。

  从第二天开始,我便开始韬光养晦,敛目顺眉地侍奉婆婆,当然,在陆靖扬面前,婆婆对我真的很好,带着讨好的笑容与小心翼翼的相处,这样的画面,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我这个媳妇太过可恶。

  我并不以为意,借口医院的事情繁多,与陆靖扬一起上班去也。

  可是,我没想到,家里的烂摊子还未摆平,医院里却又有人与我过不去了。

  昨天,我明明确确拒绝了孙常皓的送行,为什么第二天上班便平空飞出那么多的八卦绯闻?

  什么俊美帅气的孙医生看重医院第一美人莫小雅,已经准备公开追求。

  听说孙医生拒绝了内二科护士柳琪的主动示爱,主要原因就是莫小雅的横刀夺爱。

  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我早已对孙医生垂涎三尺了,在迎新舞会上,故意出惊人之语引起孙常皓的注意,在医院召开的例行会议上,还与孙医生眉来眼去……

  还有目击者说我下班回家都是坐的孙常皓的车……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无中生有的事,这些八婆们捏造得有鼻子有眼的,真是服了她们。

  原以为这些八卦传久了就会自动消停,却不料到了下午,越传越凶,已经传成我与孙常皓有一腿了。我听得怒火中烧,这群八婆也太过分了点。

  更让我意外的是,中午吃过午饭有短暂的休息时间,正想小睡一下好养足精神,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踩着昂然的步伐,夹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碰”地推开门,发出巨大声响,再来便如同猛虎下山般之姿窜到我面前,那气势,那动作,仿佛是正室夫人发现丈夫偷腥跑去捉住小三准备给她一点教训一模一样。

  我很意外,居然是柳琪,医院十大美女护士之一,在大都市里被冠上美人的称号,那便绝对是美人,瞧她,生起气来都是美美的,只可惜,她吐出的话实在教人不敢恭维。

  “有事吗?”心里已经知道她所来何事。

  “莫小雅,你这个狐狸精,居然敢抢我的男人。”

  小MM说话真的太不负责任了,一来就拿狐狸精的帽子压我,本想抱着宁人息事的态度打发她,但既然人家都欺上门来,还摆出泼妇嘴脸,我也不好让她太过失望。

  今天太阳公公终于出现,在未关牢的办公室门外走廊上,我看到有几条千奇百怪的影子,这些人听墙角的耳朵,我怎么能让她们败兴而归呢?

  于是,我以冷静的口吻道:“柳琪,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不学好,居然学那些不道德的女人做小三,你太让我失望了。”

  柳琪杏眼圆瞪:“你不要含血喷人!谁做小三了!要说小三,绝对会是你......”

  “哎,还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如今的小三倒是越来越嚣张了,抢了别人的老公,居然还敢理直气壮地跑来向正室呛声,柳琪,你仗着谁的势了?我老公的吗?”

  门外传出一阵抽气声,柳琪也气得脸孔扭曲,“你不要脸,八字都还没一撇,就以老公称呼了,你怎么这么无耻?”

  我冷下脸来:“我称自己的丈夫为老公,碍着谁了?你口口声声说我抢了你的男人,真是笑死人了。我都还未声讨你不知羞耻勾引有妇之夫,你倒找上门来向我呛声了,这什么世道啊!”

  柳琪脸都绿了,“你,你胡说八道,孙医生明明未婚,什么时候成了你老公了?”

  我一个巴掌扫过去,怒喝:“柳琪,你太过分了。你喜欢我老公想被扶正这也罢了,你怎能为了达一己之私故意制造八卦谣言?你未免也太毒了。”

  柳琪被打蒙了,捂着脸指着我你你我我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冷冷看了她,冷冷道:“这一巴掌是警告你不要无中生有,就算你喜欢我老公,就凭真本事去争取,但请不要故意抹黑我,我与孙医生清清白白,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是敢在我老公面前胡言乱语,当心我打烂你的嘴。”

  耳边听到一阵抽气声,柳琪也瞬间变成石化,愣愣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放软了语气:“你年纪还小,还不明白道德观念,只凭感觉便敢爱敢恨,爱一个人是没错,但建立在破坏别人家庭的爱便是不道德的行为了。我奉劝你立即停止对我老公的幻想,医院那么多有为男子,像孙常皓医师,不就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吗?何必舍近求远跑去喜欢一个有妇之夫?太不道德,也太吃亏了。”

  柳琪仍是愣愣的不说话,倒是从外边冲进来几名白大褂,齐声尖叫:“莫医师,你真的结婚了?”


  孙常皓不实的谣言在我的巧妙破解下,很快便被澄清,赏了柳琪一巴掌,并没有人来声讨我,相反却认为柳琪挨打是活该。

  真的挺对不住这位无辜的MM,看着她满面通红的捂着半边脸飞也似的奔出我的办公室,心里乱愧疚一把的。她喜欢孙常皓没错,但跑来向我呛声便是罪过了。

  如果真让她呛声成功,那我与孙常皓根本没有的事也会被认为有一腿了,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于是,我便将计就计,故意扭曲她话里的意思,把她口中的男人“听”成自己的老公,再以正室夫人的身份来声讨她。

  一场误会过后,我与孙常皓的谣言被澄清,那“愤怒”的一巴掌也足以证明,我已经有了老公,无中生有的事,千万别找我,谁还敢来乱传我的八卦,柳琪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榜样。

  但关于这场八卦倒是平息了,却又新添了另外的话题。

  “莫医师,你真的结婚啦?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我还以为莫医师只有男朋友,却没料到是真的进围城了。”

  “莫医师的老公是何方神圣?莫医师这么漂亮,老公肯定也是有款有型的帅哥。”

  “对对,一定是,改天有空把他带来让我们瞧瞧好不好?”

  这群前一刻还兴致勃勃地听我的墙角,此刻却一副三姑六婆询问我老公的嘴脸,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难能可贵的是,由她们的大嘴巴一路聒噪,我与孙常皓之间的谣言算是完全澄清了,便由她们四处宣扬去。

  今天的两则八卦实在太过耸动了,以至于大家绩效不怎么高便是了,但幸好今天也没什么重大病人,下班时间一到,便拧着提包往车库里走去。

  “莫医师,要下班吗?”很凑巧,又碰到八卦主角之一的孙常皓。

  我停下来,淡淡的笑道:“是啊,孙医生也要下班吗?”

  他“嗯”了一声,朝我走近,在我面前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他细细打量我,问:“抱歉,昨天我一时好心却造成莫医师的困扰了。”

  我耸耸肩:“工作太烦闷了,给大家添点乐子也是不错的。”

  他微微一笑:“也只有你看得开,听说你结婚了?”

  我点头。

  他眸子闪了闪,说:“柳琪的事我很抱歉。”

  我不以为意:“我并没放在心上,都是误会嘛,只要澄清了就没什么了。毕竟大家还是同事。”说起来是我利用了柳琪,而柳琪却仗着年轻气盛与冲动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出了这样的事,她与孙常皓之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罪过!

  “亏你这么大度。”他浅笑,又问:“今天自己开车吗?”

  “是 啊,还是自己开车方便些,那就是我的车。”我指着车库中最为显眼的嫩绿宝库2.0标配型新甲壳虫。

  他打量了我的车身,发出惊叹的问句:“这车是你自己买的吗?”

  我挑眉:“算是吧。”我回国后靖扬便派了位司机给我,座驾是白色宝马,被我婉拒了。只不过区区妇产科医师,居然有司机接送,不吓掉一干人大牙,也会刺激全医院的八卦,我才不干呢,于是他便说要送我一辆性能良好的法拉利跑车,我哪敢要,就自己选了一辆时下最流行的甲壳虫。钱是我付的,但其他证件执照什么的是司机帮忙跑下来就是了。

  “以你这个年纪就能买上这种车,也算是女人当中的佼佼者了。”这位全医院公认的黄金单身汉医师莫测高深地看了我一眼,说了声拜拜后,就钻进自己的车子里扬长而去。

  瞪着他的汽车尾灯,我有些莫名其妙,这位仁兄明着夸奖的话却带着隐晦的有色字眼。

  怎么了?以我这样的年纪,自己有能力买车就是罪过吗?


  同陆靖扬一同上下班,减少与杨玲女士私下相处的机会,在陆靖扬面前,我表现的中规中矩,既不过分热情,也不十分讨好,淡淡的,点到为止。陆靖扬也知道我的脾气,对我的表现很是满意,在私下二人世界,他亲昵的动作便得知他的内心还是向着我的。

  饭桌上,婆婆笑得很开心,但我知道,她的脸上已开始僵硬了。心中偷笑,你想演戏,而我却不给你这个机会,看你怎么实行你的离间术。

  但我实在小看她的本领!

  周休2日,陆靖扬又出差去了,家里只剩下我与杨玲,本来我也想出去玩的,但她却当在陆靖扬的面讨好地对我说:“小雅,明天你周休吧?是否有安排了?”

  我警惕地看着她,她明知道儿子要出差,正是整我的大好时机,我会呆在家里平白无故任她欺负才有鬼,但当着陆靖扬的面,我却不好说我要出去玩,把婆婆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家中。

  于是,我笑着说:“没什么安排,就在家里陪陪您。”

  陆靖扬吃惊地望着我,我回他一个温婉的笑。

  杨玲也张大了嘴,过了会,才说:“这怎么行呢?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哪能在家陪我这个老太婆,你不嫌闷,我还过意不去呢。”

  我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您说哪里话,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一脸欣喜,又夹杂着受宠若惊,连连点头,眼里还隐隐有感动的泪花,可在陆靖扬不注意时,却递给我一记冷光。

  我会给她一个冷笑,挑眉挑衅地瞅她一眼,目光不屑,轻蔑。

  她大怒,却见陆靖扬已抬头,便马上换了个笑脸,我大大地感叹,她不去演戏实在埋没她的才华了。

  吃过晚饭,陆靖扬上楼去洗澡,移架到客厅看电视的我与杨玲坐在一起。

  我并不理会她,拿着遥控器打着好看的节目。

  “喂,我口渴了,麻烦你去厨房倒杯水给我。”她用手肘抵了我腰间的肋骨。

  我冷冷剜她一眼,她斜眼瞅着我,脸上闪过挑衅的冷笑:“怎么,身为媳妇,连替婆婆倒杯水都不肯吗?”

  我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肋骨,平息心头的怒火,冷冷道:“饮水机里有水,自己倒,去。”

  “我听说饮水机里的水喝多了不健康,我要喝现烧的开水。我脚痛,你就给我倒一杯吧。”她闲闲地说,唇角扬起不怀好意的笑。

  我冷冷扫她一眼,起身,朝厨房走去。

  “对了,我不喝白开水,我要加冰的水。”她在身后扬声道。

  厨房里正在洗碗的李姐见到我,撇撇唇,小声道:“理会她做什么?”

  我朝她笑笑:“谁叫她是我婆婆呢?”

  “太太,这女人不好对付,很阴险的,你可得小心对付。”她递给我一只杯子,开始在刨冰机里挤冰。

  “还没到夏天呢,她喝冰做什么?该不会又想整你吧?”她一脸担忧。

  我冷笑:“看我的吧,这次不让她脱层皮我就不姓莫!”

  看到这里,或许看官们会谴责我这个做媳妇的,就算婆婆再怎么阴险再怎么使阴,终究是婆婆,是长辈,做媳妇也只能逆来顺受,或是以委婉的方式对付,哪有与婆婆对着干或是往死里整的道理。

  但可别忘了,我这位婆婆可不是普通的只想与儿子争宠或是看媳妇不顺眼想在媳妇面前称霸王的婆婆。她摆明了就是想赶我走,我除了接招外,还能怎样?难不成学低眉顺眼的媳妇任她欺负不成?

  在理解耳旁耳语几句,李姐迟疑着,“这行吗?”

  我拍拍她的肩:“你也不想她继续留在这里作威作福吧?”

  端着冰水往客厅里走去,她也看着我,保养得当的脸上是冷厉的笑,我缓缓走近她……

  片刻过后……

  “啊,贱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泼我。”随着一声震天吼的尖叫声,一个巴掌也响在我脸上。

  我捂着脸,不发一语,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她犹自叫骂不已,伸手劈头盖脸地朝我砸来,闻到声响的管家与李姐忙奔了过来,把她给拦住。

  她力气很大,飞快地赏了管家与李姐一人一巴掌,然后又朝我冲过来,我退开,大声叫道:“你怎么总是与我过不去?”

  她面色狰狞,咬牙切齿:“我就是要与你过不去又怎样?岂有此理,居然敢泼我冰水,看我不打死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快陆靖扬便闻声下了楼,我捂着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语。

  杨玲抢先一步奔到他面前,哭诉道:”靖扬,这就是你娶的好老婆,好妻子,居然趁你不在时明目张胆泼我冰水,就算你没有让我养,但我总是你亲生母亲,就不能做她的长辈吗?让她这样待我?“她哭得好不伤心。

  陆靖扬皱眉,疑惑的目光望向我,“小雅,你真这么做?”蓦地,他睁大了眼,朝我走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你身上也……“他忙伸手拂了我的额头,惊呼,“天啊,怎么会弄成这样?管家,快去叫陈医生。”说着便扶我坐到沙发上,我克制着满腔的怒火与委屈,冷冷推开他,哽咽道:“你走开,你明明知道她对我成见有多深,却还放人她欺负我,陆靖扬,你不是个男人。”说着,我捂着脸冲到楼上去。

  “小雅……”陆靖扬抓住我的手。

  “靖扬,不要追,这贱人好恶毒的心肠,明明是她泼我冰水,却在你面前装可怜,立刻把她休了。”杨玲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先生,老妇人她,她实在太过分了,虽然我们身为佣人是不能干涉主人的事,但老夫人这次太过分了,居然自己泼太太冰水,然后又淋在自己身上,最后还把杯子砸在太太脸上,我看得清清楚楚。”李姐在上前一步气愤地说。

  杨玲恶狠狠地瞪过去,李姐身子一缩,随即又挺起胸膛:“我在厨房看得清清楚楚,你故意用手肘狠狠撞太太的腰,要她给你倒冰水,可太太替你倒来后,您却借口说还不大夏天就倒冰水存心冻死你,就把冰水泼到太太脸上,然后把未泼完的水倒在自己身上,又把杯子朝太太扔去,最后还打了太太一巴掌。”

  管家也开口:“是啊,我正在外面,那巴掌声好大。”

  陆靖扬下巴一抽,一脸怜惜地看着我,冷厉的目光瞪向杨玲。

  杨玲气急败坏:“靖扬,这贱人收买了她们,她们是串通好的。”

  陆靖扬脸色开始迟疑,我冷笑一声:“是哦,当初我妈也是与家里佣人串通好欺负你的。”

  陆靖扬脸色冷了下来。

  接下来,我与杨玲之间的婆媳之战终于在我的苦肉计下落下帷幕!

  母亲曾说过,对付杨玲那种喜欢扮无辜装可怜喜欢用苦肉计的人,最好的办法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才是对敌人最厉害的打击。

  再一次对母亲五体投地地膜拜!

  忽然心血来潮,把继父与母亲的结婚证拿出来翻看,很诡异,二人都没有笑,对着摄影镜头,无怒无喜,无嗔无悲,唯有流落到眉尖的平静与恬淡。

  “妈妈,我记得当初你是在怀上我后再嫁给陆先生的吧?”陆靖扬正与他父亲在书房谈话,我则窝在母亲怀里,享受着不可再来的母女情。

  母亲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她今年已有四十九高龄了,已不再年轻,却保养得当,皮肤白皙无暇,身材有些微发福,面庞也是朝红润赴台方面发展,但仍是风华绝代到令人失去呼吸。女人越是成熟,越有魅力,那无限风情,不需刻意制造,但自然而然地由内向外散发,端的风情万种,百媚千娇。与我站在一起,绝不会被认为是母女,反而是姐妹。

  小时候记忆中的母亲,一直是平平淡淡,冷静娴雅,她喜静,静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但却给人强烈的存在感,美人就是美人,不管怎么安静,都是一道无限的风景,令人难以忘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母亲喜欢穿旗袍,她有专门的旗袍设计师,淡红淡黄淡蓝淡绿素白粉紫淡青……各类素雅的颜色,保守却又风情毕现的光华……她很适合旗袍,如月华般的皓洁与雍容。

  “妈妈,你爱陆先生吗?”从十六岁起,我就不再问这个问题,但心里总是存有一个疑惑,与陆九轩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在我印象中,他们从未红过脸,这样的夫妻,不是恩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便是心中没有爱,一切都无所谓的心态,她的又是哪一种?

  母亲望着我,绝美的脸蛋出现淡淡的笑容:“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意思是你有爱上他?”我双眼一亮,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眸光闪了闪,“或许吧。”她朝我笑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多的仇恨都随着时间变淡了。”

  “哦”我似懂非懂,“你与陆先生的恩怨,我做为下一代无法置评,妈妈,我只是很好奇,我并不是陆先生的亲生女儿不是吗?身为男人,就算再爱一个女人,也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心爱的女人怀上别人的骨肉吧?当初,是你坚决要我的吗?”我只能这样猜测了。

  挺家里的资深佣人讲,母亲与陆九轩结婚时,我才三个月大,还只是胚胎一枚,完全可以打掉的,陆九轩会之所以会同意母亲把我生下来,肯定是母亲极力争取的结果。

  母亲淡淡一笑:“在怀你之前,我已经流过两次产。”

  “啊?”

  她神情淡淡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天气般:“第一次怀孕,是他的客户的孩子,被他暗地里秘密打掉了。他以为我不知道,第二次怀孕,是他的骨肉,在医院安胎的时候,我故意从病床上摔下去,屁股着地,流掉了。”

  我轻轻拥着她,我不知道,在她淡然恬静的表相下,是一颗怎样惊涛骇浪又绝望悲苦的心?

  “妈妈,你以前是恨他的吧?”

  她不说话,只是轻轻搂着我,就像小时候一样,在继父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才可以抱我,搂我。与我说体己话。

  “不要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你与杨玲,又是怎么回事?”她摩挲着我依然有些红肿的脸颊。

  说道这个,我便得意极了,“您不是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她喜欢演苦肉计,我也跟她学,来个更厉害的苦肉计,看她又气又怒又恨的表情,我就解气。“我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下,那晚,陆靖扬朝她发了前所未有的怒火,当天晚上就派司机把她送回去了,解恨啊!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不应该这样做吗?”看着母亲脸上并未有笑容,反而一脸凝重,我心思忐忑着。

  她叹口气:“你做的很好,可是,你太冲动了。”

  “是她逼我的。”摸着还隐隐作痛的肋骨。就气不打一处来。

  母亲说:“你不要笑看杨玲,打蛇不打七寸,后患无穷,这次虽然你占了上风,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毫不在意,“她已经被陆靖扬赶出去了,还能兴什么风浪?”

  “听妈妈的话,杨玲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后你要小心行事。”母亲蹙眉,“她虽然被我整的再也不敢出现在我面前,但那是因为你继父非常讨厌她。你与靖扬的感情很好,但她毕竟是靖扬的生母,看在靖扬的面上,还是不要把事情做绝了。”

  我不服气,“那我就只能任她欺负不成?”

  “也不尽然!”母亲笑了,笑得一脸阴险,“对杨玲我倒是很了解的,她这个人是标准的欺善怕恶,你要比她更恶更强,让她接连吃许多次亏,她便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了。你只不过让她吃过一次亏,是无法让她收敛的,以后凡是要小心。”

  “哦,我知道了,那以您对她的了解,她还会做哪些小人行径?”

  “她最拿手的就是无中生有,离间你与靖扬的感情,要掌握了她的弱点,你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前提是,她很会做戏,把黑的都会弄成白的,让你不信也难。”

  母亲把杨玲说得也太恐怖了点,她已经被我整到不敢呆在我家,已经被陆靖扬“请”了出去,听说是另找了宅子给她居住,以后没有他的同意,不得跑到我家作威作福。

  杨玲好赌,以前继父给她的大笔钱全被她挥霍一空,她未婚,听说偶尔养一两个小白脸,还出入煊赫,吃穿精良,多亏了陆靖扬这个大孝子替她撑着。

  陆靖扬都站在我这边,杨玲敢冒着得罪唯一救身符的儿子跑来欺负我吗?

  答案是,有!

  有了母亲的忠告,我小心又小心防范着她,嘿,倒真是揪出了她不少狐狸尾巴。

  在医院里恶意散播谣言,说我这个恶媳妇欺负她,在老公耳边吹枕头风,把她赶了出去,害她无家可归。

  她的话并未给我造成困扰,因为咱家院长可是超级护短,杨女士一来,便命人给礼貌地轰了出去。

  长得满脸富态的院长大人一边恶声恶气地把杨女士轰走后,一边当着全院职工的面,拍拍我的肩,一脸慈祥地说:“我早就知道她会来找你的麻烦,所以奉董事长夫人之命出来保护你。”

  这间医院的董事长,是我的继父,而董事长夫人,当然是我那精明的母亲大人。

  杨玲女士很有中国人拥有的美德——锲而不舍!

  在医院里没能掰倒我,便从陆靖扬那里下手。

  “这是什么?”陆靖扬丢了一叠照片在我面前,我拿了几张来看,说:“拍得不错,男人英俊,女的美貌如花。”

  陆靖扬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莫小雅,我不是问你拍得美不美的问题,而是想请你解释一下,你与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睁大眼,无辜地望着他:“他叫孙常皓,是我医院里的同事。”

  “只是同事?”他不信。

  我点头,“是的,只是同事。”

  “那为什么你们会这么亲密地搂抱在一起?”他问得平静。

  我“恍然大悟”地看了看照片上那一张张靠得极为亲密的照片,“原来你是在问这个啊,我也不知道耶,我还想问你呢,从哪里找出这么多照片。想要给我安个出轨的罪名,也要照得逼真一点嘛,那弄照片的人肯定是个生手,瞧,两个人靠得那么近,这衣服怎么一点都没弄皱?”我指着非常明显的漏洞,成功地看到陆靖扬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

  不用猜,都是杨女士搞的鬼,可惜她仍是低估了我。用合成的照片就想陷害我,她也太天真了些。

  接下来,她整我的方式开始升级,从最初的小把戏演变为投毒,放火等犯罪事件,被暗中跟踪她的人给逮了个现行。

  如此再三,终于把陆靖扬惹火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杨女士便再没出现在我面前。听母亲说,杨女士被陆靖扬强行送到国外去了,可怜不懂外文的她,注定要在国外做个有口难开的哑巴了。

  杨女士这个潜在威胁解除了,接下来,是我与陆靖扬甜蜜又恩爱的小日子。至于有多甜蜜,暂时不回答。

  只是我目前遇上点不大不小的麻烦。

  如今医院收取红包都已成为业界潜规则,医生的奖金大多与病人挂钩,比方说,作为一个病人的主治医师,病人在医院花费多少钱,医院便给主治医生一定比例的奖励,为了刺激医生从医的积极性,好多医院都是如此。医院出发点是好是坏,我不予置评,只是如此一来,好好的救死扶伤却演变成变相的赚取暴利的行为,真的很不可取。

  当然,大家可能会认为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老公那么有钱,还需要我那么点奖励过日子吗?我是不需要这些奖金,但有人需要啊!医生这个行业,除去那些明星医生外,普遍算下来,勉强算得上是高收入人群,但比起人家大老板高级白领之类的,大多数还是苦哈哈地过日子。SH市房子贵得离谱,一个月破万的薪水说出去是不低啊,但拿去买房子,恐怕连卫生间里安马桶那一丁点面积都买不到。

  所以说,为了不再一直过着租房子的苦日子,为了迈入光荣的房奴行列,医生们不削尖脑袋赚病人的钱,何年何月才能圆房子梦?

  所以说,收取红包,开成堆的药,小病通常会说成大病此类行业潜规则,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虽然最近风声很紧,一些媒体记者不知是否也被医院狠宰过,或是嫉妒医生可以正大光明地收取红包,就四处宣扬这些伤风败德之事。为此,我们的院长大人也赶紧随应大流,严禁医生收取红包。

  这不,医风是好得多了,但总会有人去犯。

  外科部门落马被检举的人有许多,包括了孙常皓医师,这真不是个好的开端。院长大人也犯难了,孙常皓医师可是咱医院里顶呱呱的心血管镇宝医师耶,如此把他给处罚了,岂不寒了人家的心,更何况,是病人主动塞给他的,病人家属也承认了,虽然医生没有开口要红包,是他们主动塞进医师衣服里,这样就可以避免医生拿小鞋给病人穿——明明不太严重的病却因为没有得到红包而说成极为严重的病,把多余的钱都给打发出去——这句话由病人说出来,还真的让咱们这些白衣天使汗颜。

  为此,咱们雷厉风行的院长大人对孙常皓医师作出了处罚,虽然是病人主动给予的红包,后来也及时还给病人家属,但毕竟收取过红包,也得从严处罚,先写检讨,然后扣罚半年薪水,以观后效。并且严厉警告所有医师,再发现有收取讨要红包之事,从严处罚,决不宽待!


  这个处罚嘛,我也不予置评,反正与我无关。

  但接下来,我也被卷入红包风波中。

  是这样的,我们妇产科接待了一位难产的孕妇,恰好这位孕妇的老公又是个当官的,当官的嘛,收红包给红包都已是家常便饭了,便很自然地把红包塞给我。当时产妇情况很危急,我根本没有发觉,等产妇顺利生下宝宝后,我又忙着处理善后的问题,处理完后,因为又到月底,要写一月总结,等绞尽脑汁写好后,我还是没有发现自己衣服包包躺着枚红包。

  等我发现时,已经太迟了。

  一名与我走得较近的护士李可可笑嘻嘻地对我说,她身上没零钱坐公交车,让我借几元零钱给她。不等我开口,她的手便已伸进我的白大褂外边的衣包里,我衣包里有净手用的面巾纸,还有手机,及一个红包。

  这妮子没有发现零钱的影子,倒看到红包一枚,便大呼小叫起来,妇产科办公室都是半开放式的,她一叫,便把整个妇科大楼都给惊动了。

  然后,我被主人骂得体无完肤,与我相同职位的另一位副主任便在一旁帮腔,所有护士医师都在一旁看着好戏,我很是心寒,这群平时与我嘻嘻哈哈,姐妹长姐妹短的同事,一到紧要关头,便只有落井下石。

  年届六十高龄的主人可能见我美貌如花,年轻有为,所以对我心怀嫉妒,越骂越凶,最后升级为人身攻击。我当然要反击,是不?当然,她骂不过我,我用文雅的语言把她攻击得毫无招架之力,她很是气极,最后在副主任的帮腔建议下,我很“光荣”地被两个女人边骂边叫地被带到院长大人办公室里。

  院长大人听到主任的控诉后,睁大了眼看着我:“莫医师,我真不明白,我想全院的医师都想收取红包,但唯有你不会,为什么你非要在风头浪尖也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呢?”

  “院长,你也太偏袒她了,莫小雅收取病人红包,被护士李可可发现了,现在整个妇产科都知道了,如果院长还想包庇她,又怎能服众?”主任说得大义凛然。

  副主任也帮腔,直把我说成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还引用经典,说我一月也不过两万多元的薪水,居然开名车,穿名牌,如果没有收取病人红包,小日子能过得这样潇洒吗?

  我听得郁闷至极,医院像我这样穿名牌开名车的医师也很多嘛,月薪两万多元就买不起名牌么?

  只是我的解释院长信了,可医师护士不愿相信。

  最后演变为一定要取消我的医师资格,并作开除处理才能服众,院长大人犯难了。

  没有人替我说话,只除了蒋思思,她是会议室里唯一一个帮我说话的人,但在私下里,她也偷偷问我,“你脑子真的坏掉了?这种时刻也敢收红包?”

  我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说:“你以为妇产科能有多少红包可收?我敢打赌,恐怕主任都没收到几个,我医术也精不到哪里去,凭什么病人会给我红包?真被那该死的家属给害死了。”

  可是没有人相信我是清白无辜的,这事儿不知怎么回事,区区一千元的红包到了第二天,居然演变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连新闻媒体都出动了。

  我收受红包时间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我原本良好的名声被污水泼得脏兮兮,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医院里大多同仁倒不会真的落井下石。但中国人特有的“各扫门前雪,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理仍是占据上风,孙常皓医师便是其中代表。前阵子也深陷于红包事件中的孙常皓医师也因他平时与同仁关系良好,身后有众多MM支持,再加上有院长大人的极力掩护,便不了了之。对于我的落难,他保持着沉默。所有同仁们也与他一样,诺大的会议室里,清净一片,只除了妇产科那少数几个女人在里面跳得凶。

  “小雅,我看李主任和刘副主任对你有成见吧,总是处处针对你,好像不把你斗回家去誓不罢休呢,怎么办?”蒋思思很为我担忧。

  “她们两个啊,还不是因为嫉妒我。”我冷哼一声,那刘副主任与我平起平坐,只要等主任一退休,我和她总有一人会升上主任的位置,她讨厌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李主任为什么也讨厌我?很简单嘛,刘副主任是她的侄外孙女,不帮亲还会帮外人不成?

  “那你怎么办?只能处于挨打地位?”

  目前我一直处于挨打地位,她们以我为了买名牌买名车而收取红包为由死死咬住不放,四处宣扬我虚伪到可以置病人于不顾的程度,新闻媒体当然不会放过一个大好新闻,天天跑到医院骚扰我及同事,害得医院妇产科门可罗雀。院长大人恼了,责令妇产科三位正副主任统统回家闭门思过去,一个星期后再到医院等候处决。

  我当然没话可说,可另两位主任就不服气啦,明明是我的过错,为什么她们也要受罚?

  可爱可敬的院长大人冷冷地当着医院同仁说:“身为主任,属下犯了错,应该立即纠正其错误,而不是故意把事情闹大,实在不难怀疑其居心。而副主任则更不聪明,对同事落井下石,无中生有,为虎作伥,可见其心胸狭窄。”区区两句话,把原本气焰嚣张的她们打击得皮焉焉的。

  看着前一刻还趾高气扬得意非凡而下一刻却垂头丧气如斗败的公鸡,我心里那个解气啊——不提也罢。

  李主任毕竟工作了几十年,深谙职场之道,所以在听到这个处罚后,虽心中不甘,但也忍了气吞了声。但刘副主任则不同,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正是年轻气盛,被连坐处罚当然不服气,立即讥讽反驳:“院长为何如此偏袒莫小雅?该不会莫小雅给了你什么好处吧?”

  院长大人脸色也突变,那是愕然加气愤所致,但看在有心人士的眼里,则是心虚的标新,刘副主任心中“有数了”,不怀好意地望了我一眼,冷笑:“莫小雅才多大年纪,就坐上副主任的位置,她的医术又能精通到哪里去?不是走了后门,便是院长给了她方便之门。”

  呃……我知道我年纪太轻,一进医院便坐上医师职位,三个月后又升任副主任,是不能服众,但我以为时间久了,便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却不料现在却被人拿来作攻击。很是恼火,我是走了后门又怎样?中国国情便是如此,你别不服气,谁叫你没有后门可走。但把我说成以色事人却是真正侮辱了我。

  我忍不住厉声警告:“刘副主任,没有根据的事可不能随便乱说,当心我告你诽谤罪。”

  她冷笑:“做贼的喊捉贼,自己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己清楚。”

  我也跟着冷笑:“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麻烦你说清楚。”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就算被人说走后门我也认了,反正我继父是医院的董事长,我老公又是医院下一任董事,我就不信,身为董事长夫人走走后门别人还敢拿这来攻击我不成?

  刘副主任可能是豁出去了,环视了看好戏的所有同仁一圈,大声历数我的逆行。

  我越听越乍舌,我居然有那么多罪名?

  什么坐上副科级职位是靠美色上位,仗着美人勾引医院男同事,还未结婚就与人同居,医术不专精,只知道投机取巧……反正拉拉杂杂一大堆。

  我还没发脾气,倒是院长大人发火了,豁地起身,对着刘副主任厉声喝道:“够了,刘副主任,你已经被解职了。请你立刻去财务室结算薪水离开本院。”

  “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刘副主任不愧为中国新生代女性,不畏强暴,不畏权贵,奋勇直击,实话实说!可惜,她的新女性思想却用错了方法,用错了地方。

  她的话刚说完,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进来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子,为首一名怎么看怎么眼熟——原来是陆靖扬。

  “梁院长!”

  “陆……少董,您来的正好,关于莫副主任收取红包事件被闹得太大了……”院长大人像见了救星般只差没巴在陆靖扬身上。

  陆靖扬抬手制止了他,表示已经了解,他缓缓扫视了所有同仁,最后看向我,我抿了抿唇,别开头,心里虽然知道只要他一出马,事情便会完美解决,可却让他看到我最狼狈的时候,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陆靖扬开口说话了:“最近总有医生收取数额巨大的红包事件,严重损害医院的名声,为此,身为医院股东的我,也坚决站在院长这一边,严厉打击收取红包这类腐败事件。”

  刘副主任以为救星出现,马上双眼一亮,眼巴巴地接过话来:“妇产科副主任莫小雅不顾医院规定,收取病人家属红包,被发现了,却还死不悔改。”

  陆靖扬扫了她一眼,好似有些愕然:“莫小雅?哪个莫小雅?”

  众人眼光一致望向我。

  我可以感觉刘副主任幸灾乐祸的目光在我身上打着转,心里暗叹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于是便站起来,坦然看向医院大股东,说:“是病人家属硬塞进我包里的,我当时因为全力抢救产妇,所以并未发现。”

  “你的说辞倒是够充分,可惜这不是开脱的理由。”刘副主任冷笑,不顾身旁李主任偷偷扯她袖子的动作。

  陆靖扬看向我,声音温柔邪魅,“你倒是说说,我给你的零花钱不够你花吗?还需向病人收取红包维持生计?”

  我听到一阵阵抽气声,心里哀叫一声,这家伙摆明了要把我的身份曝光。

  他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又冷哼一声:“我陆靖扬的妻子,居然要靠收取病人红包才能维持生计,这传扬出去,还说我虐待妻子呢。”

  又一阵抽气声,我看到刘副主任青白交错又惊骇至极的脸,对陆靖扬的怨怼有稍稍的减轻。

  陆靖扬出面证明了我的清白,身为堂堂陆氏机构执行长的妻子,又是医院董事长的继女,会没钱到冒着被病垢的风险去收取区区一千元的红包?一千元?对有钱人来说,连买一条内裤都不够,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谁相信啊?

  因为这件事,李主任与刘副主任被撤了职,李主任没有妥善处理好这件事,任其故意发展壮大,有故意败坏医院名声之嫌。而刘副主任则严重多了,恶意陷害嫁祸同僚,恶意诽谤,恶意败坏同事及医院名声,三罪齐发,不但被解雇,还被取消医师资格,这辈子,是休想再从事医生这个行业了。

  我认为这个处罚有点重,刘副主任也不服气。

  陆靖扬对她冷笑一声:“那位病人家属是你的表哥,对吧?”

  一句话,把刘副主任的气焰完全灭了下去。但这也曝露了她的恶毒用心,连那位以前与我交好的护士李可可也被解雇,理由是为虎作伥!

  哎,名利真的害人不浅啊,我并没有想过要当上主任,以我的资质,当上副主任已是勉为其难了,再当上主任,岂不把我拿在火堆上烤?可惜别人不那么想。李主任明年就退休,她的侄孙女刘副主任理所当然地接班,可半路里杀出我这个程咬金,夹着院长大人的宠幸与妇产科护士们的喜爱,她坐不住了,便铤而走险,最终害人害己。

  这件事过去许久,但如今想来还是不寒而栗,原来医院也不是神圣的地方啊,同样充斥了陷害,流言,诽谤……如果我不是陆靖扬的妻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师,那么这次的红包事件……打了个冷颤,不敢想象了。

  “为什么有人会那么偏激呢?为了名利可以不惜任何代价陷害同僚,难道她没想过,如果我没有你作靠山,这次我一定会被打击得死无葬身之地。为了主任的位子,就要置同僚于死地,是否太过狠毒了些?”晚上,依偎在陆靖扬怀中,我无限唏嘘。

  陆靖扬微微睁眼,说:“谁不想要名和利?如果你只是无权无势的小小医师,如今的你,恐怕已经变成别人的牺牲品了。”

  我感叹:“所以,人人都想往高处爬去。”越往高处爬,得到的实惠与权利便越多,名利,真的诱人啊……但也害人。

  “可是,那姓刘的女人就没想过,就算她如愿以偿了,让我一辈子背负着罪名,她心里难道就不会愧疚难安吗?”

  陆靖扬嗤笑一声:“还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吧?还是这么天真。蚤子多了就不怕痒了。”


  红包事件过后,我得以平反昭雪,如今整个医院,包括病人都知道我的身份,赫赫有名的陆氏机构未来的董事长夫人,多么耀眼的光环啊,谁还敢白目地来找我的麻烦?

  但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人出名了,回头率高了,受尊敬多了,却也被孤立起来,这还不打紧,那位对我礼貌却又疏远冷漠的孙常皓医师,一改往常态度,在某天跑到我下班必经的走道上堵住我,朝我扬起灿烂至极杀伤力为百分之九十五的笑容,说:“莫主任,下班有空吗?”

  我的来历不平凡,他的身份不普通,站在人人必经的走道上,交通阻碍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抱歉,我还得赶回家去。”与陆靖扬的相处开始进入升温兼稳定阶段,最近他向我建议生个孩子来增进夫妻感情,以孩子结晶来纪念二人的爱情,所以他戒了烟酒应酬,我保持良好心态,每天回家自动喝上一碗十全大补汤,以备生个健康聪明的乖宝宝。

  我的拒绝已经很明显了,我已是有夫之妇,谁敢来打我的主意?活得不耐烦了?

  孙常皓先生说:“既然如此,那我改天上门拜访好了。”

  我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他他他脑子有问题不成?虽然咱们是同事,友爱互助是必要的,但男女有别,距离也得保持啊。再说我与他也没熟悉到可以上门拜访的地步。

  “是私事,还是公事?”

  他笑笑:“私事!”

  我沉下脸来,“什么私事,可否就在此说明?”我扫了眼四周作龟速行走的同仁,咧了咧唇:“我可不想被误会,你是知道的,如今的三姑六婆造谣很厉害的。”

  他斯文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叙叙旧而已。”

  “叙旧?”我差点没叫出声,“孙医师,你是否认错人了?以前我可不认识你。”

  “我认得你。”他温柔地注视着我,“关于你和你母亲的事。”

  我迷惑了,“你认得我母亲?”

  他摇头,又点头:“以前见过几次,但时间久了,记忆也快模糊了,直到发现你是陆九轩的继女后,便想起了以前的一些往事。”


  孙凌风,五十六岁,是G城赫赫有名的内科心血管权威,虽已过半百年纪,但斯文俊挺,儒雅英俊,抛开年龄的限制,其魅力决不会输给年轻男子。最让人为之着迷的便是那成熟的男人味,及成功男士特有的自信风采与从容平和,一进西餐厅,便吸去众多MM的目光,连一些同性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在侍者的带领下,坐到一处靠窗地理位置绝佳的餐桌前,孙凌风先生那气度雍容,举手投足间尽是贵族男人的风范,我一时看得呆去。

  孙常皓长得也不错,可能是当医生的,技术又熟练,功成名就与学术专精的覆盖下,便养成儒雅而贵气的风采,孙常皓先生绝对是医院众MM的理想白马王子人选,但与孙凌风相比,却差了一大截。年龄的限制,社会的阅历程度,都在影响着一个人的魅力与否。

  就像我与母亲一样,同样的美人,同样的面孔,往大街上一站,集在母亲身上的目光绝对比我多,这也是随着年龄与日俱增的成熟风韵是分不开的。

  孙凌风是孙常皓的叔叔,很亲的那种!可能是与遗传或是家学渊源有关,听孙常皓讲,他们孙家,世代行医,听说在G城非常有名气。

  三人分别点了菜后,趁侍者离开之际,我又重新打量着孙凌风先生,他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神情复杂难测。

  “孙先生,你说你以前认得我妈,是真的吗?”我并不认识孙凌风,但他看我的目光带着激动与追忆,想必是认得我母亲的,不但认得,恐怕还有一笔感情债呢。

  “你居然这样叫我?”孙凌风喃喃自语,好似受了打击似的脸色灰暗。

  我挑眉:“那我该怎么叫您?叔叔?伯父?抱歉,我并不认识您,还是称呼您为先生好些。”

  他苦笑一声:“难道你母亲没有向你提过我吗?”

  我想了想,应该……没有吧。看着他落寞的神色,我一时愧疚起来,又在脑海里转了圈,只能朝他歉然一笑:“抱歉,孙先生。”

  他低头,半晌,又抬头,神色越显复杂:“陆九轩并不是你亲生父亲,对吧?”

  我点头,从懂事起我便知道了。母亲没有瞒我,继父也从不回避这个话题。

  “那你知道你的亲生父亲吗?”

  我耸耸肩:“不知道。”

  “你不知道?”孙常皓怪叫一声。

  我无辜地看着他:“我妈并没有告诉过我。”所以我对我的亲生父亲是完全的陌生。

  孙凌风蓦地颓废起来,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孙常皓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说:“叔叔,别伤心,现在认识也还来得及。”

  他转头看着我,微微一笑:“小雅,我可以这样叫你么?想必聪明如你,应该知道我这位叔叔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吧?”

  我点头,忍住心头惊讶,说:“是的,真的很不可思议。”我一直以为这辈子恐怕与亲生父亲是无缘相见了。

  孔凌风终于有止不住的激动,含泪望着我。

  我与亲生父亲相认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答案是什么都没有!

  在西餐厅,认过亲,叫了一声爸爸,再叫了孙常皓一声堂哥,什么激动感人悲喜交集的画面都没有出现,至少我没什么心情起伏就是了,孙常皓与我一样,都只是淡淡的互看一眼,然后淡淡地扯着话题。唯一激动的是我这位素未谋面的父亲。

  我可以懂他的歉意与愧疚,也可以感受到他的心仍在母亲身上,我很为他的痴情而感动,却无能为力。

  他提议,说要见见母亲。

  我犯难了,母亲与继父恩爱异常,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从未向我提起我的亲生父亲,想必她早已忘记他了吧,如今再见面,除了徒增不自在,又能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不成?

  但最后我还是安排了他与母亲的见面。

  继父这次倒出乎我的意料,当我当着他的面,向他们提及我的亲生父亲找来SH市并与我见过面认过亲的事,陆九轩并未动怒。

  我又进一步向母亲提及我父亲要见她一面的事,继父沉吟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母亲。

  而母亲,很诡异的,她眸光微怔,美丽的眸子闪了闪,像是激起一丝淡淡涟漪,很快又平静下来。

  “妈,你去不去?”偷偷打量继父的神情,他倒是没有说反对或是露出吃醋的面孔,想必他已经看开了,反正都老夫老妻那么多年了,习惯了与他在一起的日子的母亲应该是跑不掉了,便大方起来。

  母亲一向平静淡雅的脸上出现回忆的神彩,我和继父都没打搅她,细细观察她的脸,她的神色平静,眸子里有着淡淡的伤感,半晌,她叹一声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见了面又能怎样?”

  我迷惑:“再怎么说都夫妻一场,见个面又何妨?”忽然看到继父射来凶狠的目光,我身子缩了缩,冲到喉间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继父很少对我凶过,也很和颜悦色的,大多时候,比对他的亲生儿子还要好。但总是淡淡的隔着一层距离,说实在话,我挺怕他的。

  他天生有股威严,可能在黑道浸淫多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无不充满了令人生畏的恐怖气息。陆靖扬与他差不多,但却没有他那黑暗般的杀气与凛然的望而生畏。

  母亲淡淡一笑:“小雅 ,你转告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呆了呆:“就这么一句?”

  她目光扫过来:“你认为我还该说些什么?”

  我呆住,畏惧的目光看向继父。

  他对母亲说:“去吧,今天我难得大方一回。反正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该说的该骂的也该是了断的时候。”

  我眼巴巴地望着母亲,既然继父都同意了,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哪知母亲却摇摇头,说:“不必再见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继父猛然望着她,“小晚,那,你是否也不再恨我了?”

  母亲望着他,眼里闪过淡淡的光芒,她浅浅一笑,低下头去,说:“时间是淡忘仇恨的良药,我的恨和爱,从来都不纯粹。”

  继父眼里闪过问号,半晌,他却猛地搂着母亲,那手腕处暴露的青筋足可以证明他心头有多激动。

  我心头闪过不解,母亲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母亲,温顺地依偎在继父怀中,双手环着他的腰,微微闭了眼,脸上无悲无喜,无怒无嗔,唯有淡淡的光华在脸上流淌。

  窗外有阳光射了进来,淡淡洒洒地照在母亲脸上,我赫然发现,什么时候,她脸上开始流动着幸福的华光?


  把母亲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父亲,他脸上闪过绝望的死灰。

  我看着不忍心,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低着头,闭嘴不语。

  但父亲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很快就镇定下来,声音带着沙哑:“那她现在过得好吗?”

  我说:“很好,继父对她很好,”多年来,母亲十指不沾阳春水,保养得白白嫩嫩,有多少贵妇像她一样,能得到丈夫全然的注意力与呵护?

  “她过得很好,一直都很好!”

  父亲脸上闪过释然,又问:“那她爱陆九轩吗?”

  “爱?”我偏头,想了想,昨晚,我又问过母亲,对继父是否有爱过。

  母亲朝我轻轻笑了笑,回答的云淡风轻:“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又是这么一句话,我心头懊恼,却又不敢多问,因为继父已经进入房间了,我只能马上消失。

  “我不知道,只知道继父很爱她。”

  父亲脸上闪过奇异的笑容,似幸灾乐祸,似怜惜,又似哀伤。

  他又问:“那她现在幸福吗?”

  我想了想,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但猛然想起到昨天她偎依在继父肩上那平静又安详的面孔,心头也跟着有光彩飘过,淡淡暖暖的温热在心田淌动,我说:“她应该是幸福的。”

  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她双手环在继父腰间的手,是那么的白皙,那么的柔情,又是那么的满足,我以肯定的语气说道:“是的,她是幸福的。”

  幸福的含义是什么?

  我至今仍是不明白。

  猛然想到又要说过一句话:“幸福就是洗刷尘埃,让污浊的世界恢复透彻,唤醒绿意,用蓬勃的生命代替荒凉。幸福是轻灵纯净,生机盎然!幸福就是热情的赠与!"

  我想,母亲的幸福,便是如此。


  朱薏宣,女,二十四岁,长相娇美,皮肤白皙,与众多年轻产妇一样,在预产期一到,便收拾东西,住进医院,等待生产。

  这位产妇除了长相比别的产妇漂亮些,年轻些,来医院里的阵仗稍嫌大了些外,其他的倒没什么。但她肚子里怀的种可宝贝的很,身为本市最大物流业老总的儿媳妇的她,前来的保姆就有三位,还不包括一大堆衣着华丽的老少不一的产妇家属,足可以看出这位产妇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多么的珍贵,医院万万不能马虎大意。

  被呵护备至的产妇营养很是充足,肚子也养得浑圆,这位本市挺有名气的企业家很有威严地替媳妇选择了顺生,然后,这位产妇开始了伟大又辛苦的生产过程。

  产妇个头纤细,却顶着个特大的皮球,一眼就可以看出是营养过剩的表现,想要顺生,有些困难,阵痛了数个小时,产道开始打开,也有四个指头的宽度,但仍是无法顺利生产,而产妇已经痛到半昏迷状态,不只我们急,外头家属们也急得不得了。不得已,我代表主人出去与这位很是威严的企业家商量:“孩子个头太大,产妇恐怕无法顺利生产,还是选择剖腹吧,这样危险性小些。”

  这位企业家声音如洪钟:“一定要顺生,顺生对孩子心脏有好出,剖腹的孩子抵抗力小,我的宝贝孙子可不能有一丁点闪失。“

  我解释:”如果这样的话,产妇的危险性就很大了,她的产道天生狭窄,生产恐怕很困难,如果时间一长,不但对产妇不利,对胎儿的危害也很大。“我揉了揉疲倦的眉心,很晚了,起码已经是凌晨一二点吧,家属累,我也累啊。被陆靖扬给一通活累,才刚睡下便又被挖起来,一路急冲冲地赶到医院,本来今天负责值班的医师并不是我,可惜那位医师却在值夜班时吃坏了肚子,还没到临阵上场就拉到卫生间去了,医院马上通知其他医师,很不凑巧,我的家离医院最近,所以便被倒霉地拉来了。

  他厉眼一瞪:“你们医院总是喜欢夸大其词,明明一个小小的分娩说得像天塌下来一样,动不动就剖腹,剖腹可以多赚钱,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说了,媳妇必须得顺生。”

  我耐心地解释:“我们医院也提倡顺生,顺生确实对产妇对孩子都有好处。但那也是在能达到条件下才能选择顺产。而产妇个头纤小,产道天生狭隘,而且胎儿营养过剩,个头比一般胎儿都要健壮,顺生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胎儿头部从紧致的产道里出来,会损害胎儿稚嫩的头部,如果出现脑瘫什么的,医院不负任何责任。”

  “如果胎儿卡在产道里出不来,我们会用夹子夹住胎儿的头部把他强行拉出来……”

  “剖……剖……那立即剖腹……”

  我立即转身进入手术室,叫助产医师准备剖腹!


  孩子个头确实壮实,足足4800千克,很难想象一个身高165,身材纤细,体重58kg的产妇居然能孕育有如此巨重的孩子。

  把孩子洗净后,放在母亲脸上亲了亲,道:“是个健康的男孩,恭喜你。”

  朱薏宣虚弱地笑了:“谢谢你。”

  医生帮助病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根本不需要说谢,但我明白她说的谢字还包含有其他意思,不由在心里叹口气,道:“这下子,你也可以松口气了,周家少奶奶的位子可以稳坐了。”

  她无神的眸子里陡地出现一抹亮光,但随即却又暗淡下来,苦笑一声:“豪门里的生活就像饮水一样,冷暖自知。”

  我点头,承认她的话拍拍她的肩:“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以免没了奶水。”产妇心情压抑奶水也不会多。

  “小雅,我可以不用母乳喂养吗?”

  我看着她眼里的哀求,道:“母乳喂养有利于孩子成长,不要担心胸部会下垂,身材会走形,其实只要按照科学的喂养,再做适当的运动,身材会回到少女时代的标准的。”

  周家人把生出孙家长孙的朱薏宣当作头号功臣,对她嘘寒问暖,好不呵护,我冷眼旁观了一阵子,见朱薏宣已恢复了些许精神,便离开病房,望着外边黑沉沉的天空,轻吁了口气。

  “莫医师,你在这儿啊,你的办公室有位超级帅哥也,那是谁啊?”

  产妇生产后开始打点滴,情况属良好,宝宝状况也不错,终于闲下来,朝值班医护室走去,一群才刚出手术室的助产护士们便围住我,偷偷指着未关牢的办公室里坐着的男人评头论足。

  “好帅哦,半夜三更送你来医院,肯定是……嘿嘿……”助产护士小刘笑得一脸暧昧。

  我双手环胸,瞅着她,一脸神气,“那你说,他与我是什么关系啊?答对了有奖!”

  “男朋友?”我摇头。

  “老公?”

  我点头,只听到一阵惊呼,然后不给他们寻问的空间,我赶紧回到办公室,把门关牢,以免自家老公被当成稀有动物般观赏,这样我会吃醋的。

  陆靖扬正坐在我的办公桌前,观看我的月底小结,看到我进来,冲我皱紧眉头:“做医生又赚不了几个钱,还要被病人家属呼来喝去,何必受这个累?”

  我挑眉,原来刚才的事他已看到。朝他走近,轻轻偎依在他肩上:“工作嘛,难免会受到诘难。”

  他把手放在我腰间:“累么,今晚真的不能回去了?”

  我说:“值班医师拉肚子拉到虚脱,不能走了。”

  “难道医院连个换班的医生都没有?”

  “有啊,大家都轮班嘛,只是今天情况特殊。”我朝他眨眨眼,他是在关心我吗?

  “等把这个月做完,不要再做了。”他霸道地吻住我的双唇。

  我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回吻他,低笑:“不工作那干嘛去?”

  “回家休息,或是到我公司去,咱们夫唱妇随。”

  我捶他:“才不呢,这么多年的努力,可不能半途而废。”看他不以为然的眸光,我说:“难道你想让我在家专门当你的黄脸婆?”

  他眉眼含笑:“不行么?难道我还养不起你?”

  “你可得想清楚,如果我没事情可做的话,就得以你为重心。”

  他笑:“那很好啊,我就是不喜欢你总是把工作排在我前边。”

  我笑,慢条斯理地说:“你听我把话说完。如果我没有工作,我会以你为重心,我无聊的时候,就会给你打电话,或是来你公司找你陪我玩。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也得奉陪,还有,你与哪个女人走得近,我会胡思乱想,会向你逼供。我会天天跟踪你,还有,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们都是早晚才能相见,而我没有工作时,嘿嘿,我没什么事做,就只能找你拉……”

  看到微微变色的脸,我心里偷笑。女人嫁入豪门后不工作,当然幸福,可惜无所事事的下场便是把生活重心全部移到老公身上,时间久了,一个人对着空洞而寂寞的家,而老公又只忙着工作而忽略了妻子的感受,便会渐渐地变得敏感而多疑,什么泼妇,无理取闹,不可理喻之类的称呼便安在女人身上了。

  做家庭妇女,是非常幸福的事,至少避免了职场上的残酷竞争与生存的压力,但时间久了,其中滋味不言我说明,相信看官们自个儿已有深刻体会。

  陆靖扬沉默半晌,说:“我公司的总经理,原本有个深明大义又贤惠的妻子,当时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们夫妻有多恩爱,可不知怎么的,自从他妻子因为怀孕而辞职在家,生下孩子不久后,就天天吵天天闹……难道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已经行不通了吗?”

  我笑嘻嘻地捏他的脸:“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今女人在职场上不输给男人,可一旦回归家庭,没经过一番调整哪能适应?再说了,职业妇女本来知识面接触面就广泛,可一旦回家,接触的人就只有老公和孩子,如果这时候老公有风吹草东就会多疑敏感,变得疑神疑鬼。因为没有工作来打发时间或是转移注意力,就会把所有注意力都转到老公身上,如果当老公的大而化之或是表现的不耐烦,就会令女人胡思乱想……”看着他沉思的面孔,我笑笑:“亲爱的老公,对于你的提议,我在家休息当贵妇的建议,我是非常感动的……”

  他马上说:“如果你真的喜欢这份工作,那我也不勉强。”

  我抿唇偷笑,扬眉:“可惜我已经打定主意准备辞职了。”

  看他脸色一变,我还从抽屉里拿出已经打好的辞职信递给他瞧,“喏,我发现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妇比辛苦工作受苦受累不说还受顾客刁难挣的薪水还不够买两双当季的prada靴子……所以,老公,我得靠你养咯。”

  陆靖扬脸色没有再变了,反而深思地盯着我,我被他盯得不自在,躲开他的目光,娇嗔的捶了他的胸膛,嗔道:“怎么,不愿意?”我眼珠子一转,斜眼睨他,“不管你是同意还是反对,总之,我辞职是辞定了。如果我真的变成像总经理夫人那样无理取闹也是你的错。”

  他拉过我的手,放倒唇边亲了一下,再在我唇上印上一吻,对上我的眸子,低笑:“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你这么聪明,又怎会把自己变成低俗女呢?”

  我轻哼一声,不愿承受被他拍中了的马屁。

  “刚才那位产妇,是我高中同学,长得挺漂亮的,大学一毕业就嫁到有钱人家做了幸福的少奶奶,当时不知羡慕死多少眼睛,可如今,我却发现豪门贵妇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连眉毛都不皱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狠狠地剜他:“你们这群自诩为有钱人家,娶妻子除了生孩子,传宗接代以外,就没别的作用了?”

  陆靖扬回答:“大多数情况下,是如此。”

  “可是好多千金名媛不也标榜只结婚不生孩子吗?”我挑衅地望着他,我也算得上千金小姐吧?虽说陆九轩只是我的继父,但继女也总是一家人。

  他轻笑:“如今的有钱人的想法不能再用老思想来看待。与其娶一个门当户对却又个性太过好强的千金做媳妇,还不如花钱娶一个低眉顺目的平民女子来满足传宗接代。”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那些富豪已经抛开了顽固不化变得开明呢。”与其花高价供养个性强硬的娇娇女,还不如花钱找一个平民媳妇生孩子,多划算的买卖。

  “那你呢?你也是这个想法吗?”我甜甜地问他。

  他淡笑不语,只是在我双唇上来回摩挲,我微微闭眼,享受着他带给我那温馨而甜蜜的悸动,他身上有清雅的柠檬味,淡淡的,是幸福的味道,我喜欢像小鸟一样偎在他怀里,像猫咪一样与他亲吻,感觉双方的心又贴近许多。

  蓦地,唇上一痛,他咬了我。

  我横眉竖目:“干吗咬我?”

  他眉毛微掀:“这是惩罚你对我的不信任。”

  “哦?”我故意拉长了声音,“敢问陆先生,你凭什么让我信任你?”

  他抿紧了唇,不说话。

  我不依不饶地揪他的脸颊:“你说,当初用尽手段娶我,肯定是有阴谋诡计,对吧?”

  他迟疑了下,点头。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他闭唇。

  我再接再厉:“放心吧,我思想挺传统的,既然嫁给了你,就嫁鸡随鸡,就算你实话实说了,我也不会跟你离婚的。”

  他仍是不说话,只是鼻孔有朝天的冲动,双唇也有上扬的迹象。

  我磨牙,阴测测地说:“真的不说?”

  “……”

  “哦,我知道原因了。”我恍然大悟。

  他扫我一眼:“哦?”

  我笑嘻嘻地坐直身子,在他怀里插腰,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我知道男人都挺害羞的,那三个字不怎么说得出口,我能理解。”我很是大方地拍拍他的脸,从他怀里起身,离他几大步远,拍拍小腹:“可是他却不能理解的。”

  他双眸呆滞。

  我朝他甜甜一笑,说:“为了让他能快乐健康地成长,我决定了,得重新去找一个能对我说爱字的人,反正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随时随地都在爱我。”我拉开办公室门把,朝外边跑去。

  “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一个怒吼,紧接着,我被搂进一个怀抱,“该死的,你居然有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淡笑不语,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他黑着脸,又追问另一个话题:“你要找谁去?我想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会爱你外,还会有谁白目地爱上你这个假淑女?”

  我抿唇偷笑,终于说出来了,呵呵……

  他可能没发觉已经中了我的计,仍是不依不饶地追问我:“那个人是谁?”他顿了顿,蓦地冷哼一声:“小骗子,居然敢骗我?”

  我说:“错,我没有骗你 ,这个世上,真的还有一个人一直爱着我。”

  “谁?”

  我大量这他浓浓醋味的脸,心里快笑翻了,算了,让他吃一下醋也好。

  我说的是真的,这个世上,确实还有一个人一直深爱着我,会是谁呢?想必聪明的看官们应该会猜到的。


  陆靖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小床,我在上边美美地一觉睡到天亮后,他仍是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个人是谁,我淡笑不语,只是吻了她,向他保证:“如果你能一直亲口对我说爱我,我永远不会变心的。”

  反之,我就得奔向另一个爱我的人的怀抱了。

  因为,我也很爱她!非常非常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