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2-27

可爱桃子: 不爱又如何 卷二 上

by 可爱桃子

  卷二 红尘冷暖自有知

  中秋的天气正是吃柚子的好时节,陆氏农场里也有大量成熟的柚子,工人把熟透的柚子摘下来,用保鲜纸包好,再上了药水,使之能长时间保持鲜美味道,再运入地窖。

  莫依依房间里也放了好些削出来的柚子,装在精美的瓷盘里,散发出诱人的柚香。

  “小姐,这是园子里刚采摘的柚子,又大又饱满,很美味的,吃了润肺止咳,陆先生要您多吃些,您来尝尝。”前两天佣人从她身上得到了好处,对她态度变化很大,热情的要命。

  莫依依蹙眉,望着诱人的柚子,强迫自己摇头:“不吃,把它拿走!”

  “为什么?很好吃的。”佣人睁大了眼。

  她转头,淡淡地看着她:“拿走它,我不想吃。”

  她语气淡然,不怒不喜,但那美丽的眸子里却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清冷与坚持,佣人默默鼻子,端了柚子走出去。

  “如若他问起,你就说我已经吃了。”想了想,她又叫回她,让她在自己房间吃了。

  佣人求之不得,三下五除二地把整棵柚子吃完,最后还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一如以往般,坐在窗前,看着蔚蓝色的天空,世外桃源没了都市里繁喧的纷争,亦没有灰蒙蒙的灰尘,没了闹心的汽车喇叭,也没了震耳欲聋的歌舞声,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宁静。

  她开始喜欢这里了,就算这只是陆九轩给她建的另一个牢笼。

  与陆九轩上床后,至今也有十来天的时光了,他可能又有事耽搁了,每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他哪来的精力,每天晚上在睡之前,都要与她来场性爱才罢休。

  她也习惯了他的晚归,不管他回来的有多晚,她都会被惊醒,然后被他深深吻住,与他以前共赴云雨殿堂。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有时连话都难得说上一句,他回来的迟,除了做爱以外,就算睡觉。早上等她醒来后,身边早已凉透。

  这样也好,没有勾心,没有互相讨好,只是纯粹的做爱,他在她身上得到了满足,她亦是,只是她还多了一个让她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住下来的理由。

  她是他的什么?情妇?恐怕她连情妇都算不上,情妇被玩腻了还可以恢复自由,而她连自由都没有。她只能算是他的床上工具而已,等玩腻后,再拿去做其他用途。一举数得。

  真是越来越没有羞耻心了,如今,整个农庄的人都知道她是陆九轩床上的女人,陆九轩每晚都会在她床上做爱,然后过夜。农庄的房子很古朴,亦很简单,没有都市里的豪华,更不必说隔音设备了。

  每晚在他身下,在他致命的挑逗下,在渐渐升温的高潮里,她都会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

  他绝对算得上是情场高手,他知道她身体的每一处,他懂得刺激哪个部位就可以让她失去反抗意志,他更清楚地知道,只要用他的武器对准了她秘穴里的某一处,狂猛地刺激着那个点,这是情色书上俗称的“G”点!她可以得到数不尽的高潮,那肢体抽搐,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大脑一片空白,濒临死亡与极致情欲的折磨,飞升直冲云霄,那止不住的无尽快感,有种死亡般的窒息,被高潮了全身神经,泪水横流还有无法抑制的嘶声尖叫,都足以让她羞愤欲死。

  整座庄园的人都知道,她与陆九轩在床上是多么的热情,多么的狂猛,恐怕她不再是玉女形象,只是欲女了。

  可她依然没什么感觉,偶尔有兴趣时,会走出屋子,四处转悠,偶尔碰到三两个工人,他们会冲她暧昧一笑,然后用目光上下打量她,让她有种衣服被剥光的感觉。

  可她依然毫不放在眼里,可能做久了交际花,对有色眼光已变得麻木不仁了吧。

  陆九轩很难得的在大白天里回来。

  “莫小姐,陆先生回来了,你为何不去迎接?”身边出现一个工人,脖子上围着毛巾,穿着背心与短裤,露出黝黑的肌肉。此刻正对着她咧着嘴笑。

  莫依依淡淡一笑:“没那个必要!”她转身,朝果园里走去。

  秋天正是丰收的季节,整座果园全是饱满的果实,有黄灿灿的橙子,有淡碧色的柚子,还有未采撷完的西瓜。这个季节里的西瓜在市面上已很少见了,但这里却仍有一大片。

  这里的西瓜又大又圆,这是市面上常见的无籽瓜,皮薄味甜,口感清脆,目前来说,市价是所有瓜类中最贵的品种了。好多富豪都爱吃这种,九霄里的水果拼盘里,区区几片切成条的西瓜就足可以当一个洗碗工半个月的薪水。

  改革开放让国内的经济飞速发展,但也加速了贫富悬殊的差距,富有的人越来越富,而贫穷的人则越来越穷,社会差距的巨大,也造成了许多心理不平衡的犯罪分子。但总体来说,改革开放对经济的贡献绝对是利多于弊,符合国情的发展。

  蹲下身子,她从地里采了颗看上去颜色较深的西瓜,来到树荫下,无措地望着西瓜,不知该怎么弄开。

  “莫小姐,我来帮你。”一名工人已自告奋勇地上前。

  莫依依望了他一眼,有些犹豫,他年约四十开外,一脸憨厚的样子,手里有把西瓜刀。

  她无言地把瓜递给他,说了“谢谢!”。

  “谢什么呢,小姐是陆先生的心头肉,俺巴结还来不及呢。”工人很快就把西瓜剥开,并剥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这样利于吃,不会吃的满嘴都是。

  他递给她一片西瓜,欲言又止的:“陆先生回来了,莫小姐还是快回去吧,免得陆先生生气。”

  她垂眉,伸手接过,朝他淡淡一笑:“你拿去分给其他人吧。”说着,她拿着两片西瓜朝另一处人烟较少,不易被发现的地方走去。

  “那怎么好意思呢?”对方说着客气话,却也捧了西瓜朝别处走去,边走边喊招呼着其他工人吃西瓜。

  莫依依向反方向走出果园,来到一处偏僻的树下,找来了树叶垫坐着,然后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吃完西瓜,她就坐在这里望着远处工人正采撷着柚子,然后进行包装,再装到车上,运出庄园。

  一整个下午,她就看着这些工人不停地忙碌着,他们偶尔说些浑话,黄色笑话也偶尔从嘴里逸出,但不影响她对他们的羡慕,虽然身份是农民工,但有工作做,多好!

  不知坐了多久,感觉小腹有涨意,她不得不起身,朝屋子里走去。才刚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尖叫:“她在这。”她讶然抬头,不远处有个保镖正朝她这边奔来。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

  她讶然地看着他。

  这名保镖奔到她身前,一脸欣喜,然后拿了对讲机叫道:“肖敬,小姐找到了,马上通知陆先生。她在果园后边!”

  保镖看了看莫依依,神情带着埋怨:“小姐一整个下午都跑到哪儿去了?陆先生找你都快找疯了。”

  她来不及说话,已被保镖拉了手臂,保镖边走边道:“小姐快回去吧,陆先生正发脾气呢,你给他说些好话,放软些身段,说不定他就气消了。不然,整个庄园里的佣人和保镖都要遭殃。”

  莫依依不说话,默默跟在他身后。

  回到木屋,果真发现客厅里有着不同寻常的气氛。她垂眉,无声进入客厅。

  五六个佣人一见到她,马上叫道:“小姐回来了。”

  莫依依来不及反应,整个身子已被抱进一个怀抱,“该死,跑哪去了?该不会趁我不在又想逃跑吧?”他的声音很是阴冷,夹着火山爆发的前兆。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他的箍制下缓过气来,轻推他的胸膛,发现无法撼动时,只得放弃,解释:“我在那边散步,数果树。”

  “果树有什么好数的。”他横眉,蓦地想到了什么,问:“有多少棵?”

  她老实回答:“橙子树总共有一百二十四棵,柚子树有六十棵,枇杷九十四棵,西瓜太多了,数不清,葡萄有九排,每排有十五株,就这些,其他的还没来得及数……”

  他放开她,眸中里闪过复杂和阴郁,“在这里很无聊吗?”

  “还好。”

  陆九轩稍稍放开了她,但搂着她身子的手却未放开,他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五六个神情惊惶的佣人立刻跑得不见踪影,门口立着的保镖倒没有动静,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睛自动自发地看向别处。

  陆九轩低头,看着她微微羞红的脸,低头吻了她的脸颊,道:“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她不说话,只是低着头,长长的秀发遮住了半边脸,看不真切。

  他抬起她的下巴,望进她眼底,道:“说话!我要听你说实话。”

  她垂眉,轻轻地说:“我喜欢这里。”

  他细细看着她,她的神情淡然恬静,没有喜怒,亦没有悲伤。他低头,再度吻了她的唇,这次不再是柔情,而是带着情欲与探索。她被吻得站不稳脚,他一把揽住她的腰,打横抱起,把她放在客厅里的贵妃椅上。

  “不,不可以。”她阻止他在身上乱移的手。

  “为什么不可以?”他解开她胸前的纽扣,扯开衣领,露出雪白的胸衣,他目光沉了几分,雪白的浑圆静静地被包裹在白色衬衣里,显得沉静完美,中间那深深的沟横让他光看就感觉全身血液沸腾,他低头,吻着那道诱人的深沟。

  她喘息着气,挣扎着:“现在是大白天。”

  “大白天又怎样?”他抬头,目光邪恶,“难道大白天就不能做爱了?”

  她好想哭,“不,不要在这里。”她抓着他的手,“我们去楼上。”她知道无法阻止他的侵略,只能退而求其次。

  陆九轩放开她,看了她一眼:“好!咱们去楼上。”他抱起她,朝楼上走去。她把脸深深埋进他怀里,不敢看门口的保镖的脸色。

  上了楼,陆九轩把她放到床上,然后欺身上来,边脱她的衣服边吻遍她全身,然后叹息的喃喃自语:“好美,这身肌肤真的好美,真让人爱不释手。”他像欣赏艺术品般看着躺在海洋般的床单上边的她,她几乎全裸,外衣被扯得褪到腰际,下身裤子早已分了家,内裤也被褪到脚踝,内衣早已被扯得不知去向,两颗饱满圆润的山峰在他灼热的视线下微微颤抖。

  她的肌肤如婴儿般滑嫩白皙,她的小腹平坦,延伸到腰间的两条大腿如两根玉柱般,圆润又修长,腿间那隐蔽在黑色花丛里的,是令人无限向往的神秘幽谷。

  一想起她的幽谷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情欲快感,陆九轩是眸子又沉了几分,游移的手爱不释手地从她胸前的蓓蕾处来到她的幽谷之地,探索着那片让人回味无穷的神秘。

  她闭上眼,尽量不让羞耻与害怕表现在脸上,她微屈了腿,想侧身避过他灼人的目光,及腿间邪恶挑逗的手指,他却欺身上来,压住了她,昂扬的身子与她雪白娇软的身子嵌合的天衣无缝,她紧闭着眼,不再去想其他,任自己沉浸在他给予的性爱之中。

  事后,他满足地搂了她的身子,在她脸上狠狠一吻,再搂过她,让她翻身趴在他身上,结实的胸膛感受着她压在胸前那两团诱人的饱满,赤裸的肌肤感受着她雪白娇嫩的肌肤带给他的刺激与享受。双手也毫不空闲地在她的雪背上来回游移,最后来到她紧俏的臀部,轻轻地揉捏。

  莫依依没有说话,安静地趴在他胸前,任他邪恶的手在身上游移,她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从心口传来,袭遍全身,有种无法言喻的宁静与安详。

  “我听佣人讲,你常常出去散步?”他的话是问句,但她知道,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她不开口,只是静静聆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看来,你在这里适应的很好。”陆九轩下达结论,在她粉臀上流连忘返。

  她仍是没有说话。

  陆九轩不悦了,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开口:“说,你是真的喜欢这里吗?”

  她忍着下巴处传来的疼痛,轻声道:“哪里都是一样的。”

  怒气爬上他整张俊脸,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对上她充满水意的眸子,心里一软,放软了语气,问:“我只是想听实话。”

  她直直地迎着他的眸子:“我说的也是真话。”

  他眯起眼:“我听佣人讲,你不看电视,也不爱说话,除了坐在窗前发呆,就是像游魂一样四处飘荡,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她静静看着他,目光如点水的蜻蜓,轻轻在水上点了处涟漪便又飞向别处,“我的生活都是九爷赐予的。”

  他蓦地一窒。

  良久,他才恼火地瞪她:“这么说来,你是不满意这样的生活?”

  她不语。

  “说话!”他语气带着挫败的恼怒。

  她望着他,淡淡地道:“对我来说,再舒适的地方,都不是自己的家。”其实她想说的是,再舒适的地方,都是牢笼。

  “你……”陆九轩脸上狰狞极了。

  她唇角微勾,略带嘲讽地提醒着他:“是你要我说实话的。”

  她的神情讥诮,嘲讽,又饱含隐约的控诉,陆九轩反倒气不气来,胸中只有数不尽的闷胀。


  快中午的时候,莫依依才睁眼,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酸痛的厉害,不由叹口气,昨晚可能惹怒了他吧,一整晚他都在惩罚她,甜蜜而痛苦的惩罚。

  旁边的被窝一如往常般冰冷,她撑起身子坐起身,去了浴室冲了澡,拿了件衣服套上,下了床,从梳妆台最下边的格子里拿出两个瓶子,一瓶是事后避孕药,另一瓶是每天一粒药片,事前吃的。

  她倒出一粒事后避孕药吞下肚,看着镜中的女人,慵懒的性感,空洞的妩媚,这真是她吗?

  什么时候,她变成这副模样了?

  梳妆台上有几本书,她拿起来翻看起来,唇角犹自勾起淡淡的笑意。

  陆九轩对她还真是不错,至少,只有她开口,他都会尽量满足她。这些书是她一直想看的,她不大爱看爱情小说,倒喜欢看人文历史方面的书籍。这些书因为是专业书,在市面上还很难买到,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封面很好看,包装也很精美。以前她曾请人代订都没能得到,昨晚,他逼她说了实话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她也不想再开口,就闭着眼,准备睡去。

  可惜,因他的沉默与突如其来的阴鸷,空气也变得微妙起来,她头皮一阵阵发麻,只能紧闭着眼,强迫自己睡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最终还是敌不过睡意来袭,渐渐有了睡意,却不料他开口了。

  “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的声音透过沉黯的空气,穿透进耳朵,有久未说话的沙哑。

  她身子轻颤,想说什么,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只是抱着身子,紧闭着眼。

  他也没再说话,只是搂了她,然后一夜无语。

  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一整个下午,莫依依都在回味昨晚陆九轩说的话。

  是的,他对她已经够好的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的绝对是贵妇千金的奢华生活,多少灰姑娘削尖了脑袋,就算没名没分都情愿跟在陆九轩身边。她一个区区无权无势的人物,能得到如此宠信,绝对该谢主隆恩的。

  她该感谢他吗?

  陆九轩为人阴冷酷寒,他绝对不是那种仁慈的老板,与体恤下属这四个字也完全沾不上边。可是,他就是有那种魔力,可以让人死心塌地地跟随他。就连庄园的佣人,他对他们也并不客气,昨天因她私自出去散步而让他久找,他迁怒于佣人,听嘴碎抱怨的一名佣人讲,整个庄园的人都被罚扣了半个月的薪水,理由是没有及时掌握她的行踪。

  可是,就算被罚了薪水也不见这些佣人对他有多大怨言,只是把满身怨气发泄在她身上。他们也不是怨她让他们受了罚,而是埋怨她不知感恩,冷酷无情。陆先生对她这么好,她却不领情。

  呵,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陆九轩宠她,喜欢她,为了博她一笑,可以连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可是她却毫不领情,真是个冷血不知足的女人。

  偶尔无声地经过某些角落时,还可以听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佣人对她的声讨声。

  很想笑,笑这一切的黑白颠倒。

  可是,苦笑却率先逸出了她的嘴角。

  她不会哭,这些年来,她早已不知哭为何物。

  蓦地,身子被人从后边抱住,她惊呼一声,来不及反抗,身子已被狠狠拽进一具怀抱,然后,双唇被夺去了呼吸。

  他忘情地吻她,双手在她身上游移,算不得温柔,却又技巧地不会弄痛她,她被弄得娇喘连连……这个男人调情的功夫真的很好,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像一团烂泥一样,软在他怀里,任他任取任求。

  蓦地,他放开她,声音嘶哑:“该死,你居然没穿内衣!”

  中秋的天气,气温渐凉,人们大多已穿了外套,但室内温度如春,她只穿了一件纯棉长袖外衣,下身亦是一条居家裤,很是舒适。

  他的气息渐渐粗重,又狠狠吻了她的脖子,把头埋入她颈间,在她已是青紫的肌肤上再印上朵朵草莓。她没有反抗,只能轻喘着气任他在她身上点燃烈火狂焰。

  可能是欲望的大门一经打开,就再也控制不住,就像被打开的闸门,汹涌的潮水倾巢而出,再也收不回。陆九轩就是如此吧,自从与她上过床后,就再也控制不住,每天晚上在床上都要与她销魂一番才搂着她沉沉入睡。

  可今天是大白天啊,才刚吃过午饭不久,他居然没有出去,真是很难得。

  他吻够了她,才离开她的唇瓣,用额头抵着她的额,道:“换下衣服,我带你出去。”

  她无声地起身,向更衣室走去。他却又拉住她,在她脸颊上狠狠印上一吻,“你就不问我会带你去哪吗?”

  她眉都不掀一下:“我有这个权利吗?”

  他沉默了一会,叹息一声:“为什么总是做出一副被迫害的模样?”

  她轻掀唇角,她被迫害了吗?应该没有的。这只是弱肉强食的社会而已,她连诉苦伸冤的机会都没有。与其总是做出一副受害者的面孔受人嫌恶,被指认成不知好歹,还不如表现的淡然一些。

  命运就是这么的不公,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可是,怨天尤人,悲观厌世又能改变什么?

  为了不让自己活得痛苦,活得累,她一直都在努力使自己保持淡然的心态,不去想,不去听,不去感受,不再难过,不再愤世嫉俗,亦不再怨天尤人。这已是她的最大极限了。她做不到在被强行加诸身上的痛苦后只因人家有对自己好就忘掉一切痛苦高喊谢主隆恩。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着以前的事了,亦不要再想着以前曾经受过的痛苦。但也仅仅是不想而已,她还做不到宽宏大量到尽释前嫌,对他笑语嫣然,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的毫不在意。

  陆九轩有些无力,她又恢复这副冷然空洞的模样了。

  他知道她以前受了不少委屈与折磨,她会恨他,讨厌他都是正常不过的。可他已极尽可能弥补她了,他让她吃好穿好,过着舒适的日子,尽量满足她的一切需求,她还想怎样?

  “你忘了?今天是我父母及你母亲的忌日。”他盯着她的脸,缓缓说出。

  毫不意外,他看到她的脸色猛的一变,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是不可抑止的颤抖及恨意。虽然短暂,但他仍是捕捉到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对上她又恢复成空洞的眸子,冷道:“恨我吗?是的,你应该恨我的。可是,更该恨的人,应该是我。”

  她再也保持不了冷淡不为所动的模样了,她身形颤抖的厉害,好不容易有些红晕的脸蛋亦苍白如纸。

  陆九轩还可以感觉到她把牙齿咬得咯咯的响,他轻轻抚着她的脸,她的颤抖是这么明显,是害怕吗,还是恐惧?

  他揽紧了她的身子,放在胸前,轻拍她的背,叹息一声:“别哭了,上一代的恩怨何苦又要我们来承受。”感觉怀中人儿娇躯一僵。他又道:“我们去祭拜他们,这样,咱们的恩怨就两清,可好?”

  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这样就可以两清了吗?

  “我不去。”她从唇齿间逸出破碎的拒绝声。

  陆九轩眉毛一扬,森然道:“那可是你亲身母亲。”

  她朝他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比哭还难看,“妈妈在九泉下活得很好。”

  他眯眼,箍制在她肩膀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你怎么知道她活得好?”

  她轻掀眼睑,唇角犹带冷笑:“我梦见过她,她活得很好,她和高叔叔手牵手,很快乐的模样,高叔叔亲自摘了鲜花戴在她头上,妈妈笑得很幸福……高……叔叔很……爱……呃……”她脸上惨白,美丽的脸孔扭曲成一团,他箍制在肩上的手已深深嵌入她的肌肉,钻心入骨的痛。陆九轩脸色阴骇的吓人,手上加重了力道,冷眼看着她脸色一片死灰,额上冒出冷汗,下唇被咬出浓浓的血丝,身子颤抖如冬天里落水的猫。

  她冷漠的对抗方式使陆九轩出奇的愤怒,加重力道欲逼她开口痛呼或是求饶。而她并不如他所愿,只是咬紧着牙关,没有反抗,只是忍耐,只是沉默。无论是言语或是行动,却狠狠地给他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恼怒。


  傍晚,昏暗的光线射进房间,莫依依躺在床上,眼里一片空洞的死灰。

  今天下午,陆九轩很愤怒,愤怒到差点把她的骨头捏成粉碎,此刻,她的两片肩膀有钻心的疼痛。

  她一向很怕痛的,稍微一丁点疼痛都会让她惊惧好半天,可这一次,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强自忍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变得这么犟,可能是一直以来对他的逆来顺受的小小抗议吧。直到从肩膀处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她再也忍受不住,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被痛得晕死过去,也是被痛醒的。她的肩膀被上了药,却不能动弹分毫,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感受到一室的昏暗直至变成一片漆黑。

  肚子有些饿了,可是这个时候,佣人还未出现,应该是陆九轩对她的惩罚吧。小腹开始有了胀意,她想起身,却扯痛了痛处,她倒吸一口气,感觉心脏都被扯痛了,被绞成一团,撕裂般的疼痛,令她不敢再动分毫。

  时光悄悄过去,耳边还偶尔听到说话的声音,渐渐的,一切静止了,外边晚风也吹得响了,表示夜已深沉,仍是没有佣人前来,小腹越来越胀,肚子也饿得响,这已表明,陆九轩正在惩罚她。

  他可以一句话要她生,一句话就可以要她死,就算活下来,也是生不如死。

  她真的很不聪明,明明依附于他就可以生存的,却偏偏要违背他的命令,惹怒他。她一向少话,但不代表她没有感觉神经,相反,在九霄待久了,她早已学会察言观色,上层人物的喜怒哀乐,她大都能猜透八九分。陆九轩对她的恨,她是清楚的,但是,她也清楚他对她的矛盾与厌恶。

  与其说厌恶她,还不如说厌恶他自己。

  是的,他在厌恶自己,他更是矛盾——她不管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她已清楚地知道,陆九轩开始受她吸引了。

  这真不是个好的开头。

  她有些愉悦,也有些幸灾乐祸。

  一个恨她入骨的人,开始受她吸引——说喜欢或是爱字还早了些,但她仍是很开心。

  他用尽一切方法想博她一笑,她并不领情。

  他说他可以不再计较她母亲犯下的过错,可以接纳她,他带她去给他父母祭拜也清楚的表示了他的态度。

  可是,她不会接纳他的,永远都不。

  耳边还犹自响起有佣人“刻意”小声的窃窃私语:“那姑娘也太不识好歹了,陆先生对她这么好,她居然当驴肝肺。”

  “可不是,她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还让我们小心侍候着,可她呢,成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她一样,真不知好歹的小贱货。”

  “小声些,万一被她听到了,一状告到陆先生那里,咱们可就完了。”

  “怕啥?陆先生总算生气了,你不知道,刚才替她上药时,她那副模样还真是解气。哼,嚣张些什么啊,不就是一个娼妇婊子嘛,陆先生看得起她,可是她的福气,还敢做姿态,她清高给谁看啊?”

  “这你就不懂了,风月场中的女人心眼儿可多了,难道你没听过,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这是欲擒故纵呢。”

  佣人们对她一致恨之入骨,这是否表示,她做人做的太失败,亦或是陆九轩太会做人了?

  小腹胀意越发明显了,她不得不起身,可轻轻一动,肩膀就痛得钻心,她很无力,陆九轩应该不在这里了,佣人们对她那么的仇恨也不会上来帮她。她只能靠自己。

  肩膀不能动,那要她拉在床上?

  不,她有洁癖的,她可做不到在床上吃喝拉撒。

  唯今的办法,就只有靠自己了。

  一直以来,都仰人鼻息而活,如今才发现,失去了依附,她一无是处。

  强忍着钻心的痛楚,她坐起身了,但也差点没晕死过去。不过,大动作的“运动”,倒也能活动自由了,虽然痛楚仍在,但比起刚才,则好太多了。摸摸肩膀,肿了好大一块。

  对着卫生间的镜子脱去上衣,两个肩膀全是乌青一片,肿的像馒头,足可以证明陆九轩对她的愤怒。

  轻轻拉好衣服,她在卫生间里四处看了看,没有尖锐物件,于是又在房间四处打量了下,看到梳妆台里用水晶制作的首饰盒,她把首饰全倒了出来,里面昂贵珠宝撒得到处都是,有些还落到地面。

  垫了垫水晶首饰盒的重量与坚硬度,她满意地笑了,猛地朝镜中砸去。

  “哐啷”一声,镜中被砸碎,发出巨大声响。

  她执起一块玻璃片,对着手腕处比划了下。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指很纤细,也很瘦,这双手生得很漂亮,以前紫清潋也曾嫉妒地赞美过。小时候,爸爸还带着她去看相,算命的说她这双手生得极好,标准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相,是嫁入富贵的手。

  她左右看了自己的手,十指尖尖,修长,青葱白嫩,软绵绵的,手掌上有三条清晰的掌印,婚姻线很深也很清晰,说明丈夫会很爱她。智慧线不算长,但很深,也说明头脑不错。而生命线则很细,还有许多分岔,也说明身体不会很好。但是,有婚姻的幸福,有疼自己的丈夫,这双手也算是极好了。

  只是很遗憾的是,她没有事业线。

  算命师又让她把双手并拢,看了她的终止食指与无名指,中指代表自己,食指代表另一半,而无名指则代表着父母。她的中指与食指紧紧挨着,而且呈压倒性的紧挨,却与无名指隔得极远,说明她以后是靠丈夫过日子,却与父母缘分非常薄弱。

  算命师还用遗憾及探索的眼睛细细打量了她,语气略微保留,大致是有沦落风尘的危险。当时还被父亲臭骂一顿。说他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小康,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会沦落风尘呢。

  当时她并不在意,可父母却在意起来。他们都很迷信,让她吃好穿好,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母亲还曾搂着她说:“我的宝贝将来要嫁入豪门,可不能委屈自己了。”

  当时她就会用稚嫩的声音道:“妈妈放心,若我真的钩了金龟婿,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后来,她遇上高叔叔,高叔叔也挺会看相,把她的手相左右看了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舒展开来的,母亲很着急,问他原因。高叔叔强笑着说:“没什么,我发现这丫头的手相是先苦后甜型,只是……”高叔叔没能说下去,就与赶过来的高夫人吵起来了,他们吵得厉害,她太小听不懂,只能睁着大大的眼睛恐惧地看着他们。

  母亲被高夫人打了一巴掌,还骂的格外难听,然后高叔叔发怒了,拖起高夫人就走,母亲捂着脸,她没有哭,却只是沉默着……

  一阵脚步声急促地响起来,莫依依拉回回忆,看着手背上有淡蓝色的血管,微微突起,手腕处,也可以看到上边清晰的血管,若朝这里一划,不出三五分钟,就可以与妈妈见面了吧。

  可是,她不想死。

  一来她也怕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二来,她不想用这种方式死,她仿佛又看到母亲躺在血泊中,与高叔叔一样,他们的手腕处都有一道划痕,鲜血从那里汩汩流出,染红了床单,也染红了地板,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血红,铺天盖地地朝她涌来。

  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扔掉了玻璃片……


  第二天清晨,陆九轩回来了。带着满身的风霜及止不住的怒火,如狂风般卷进她的房间。

  她被惊醒了,睁着惊惶的大眼望着他。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如鹰的眸子扫过她的脸,手……然后被子被掀开了。

  她身子一缩,卷起脚趾头,强忍着满心的惧意与羞愤。

  很快,他又把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坐到她床前,冷道:“想死?”

  她不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他把她的表情看进眼里,冷笑一声:“可惜,你又怕死。”

  她不语。

  “是怕死,还是,不想死?”他问。

  她仍是不说话。

  他也没像往常般逼她,只是淡淡道:“若你想以死来威胁我,那么你也不值得我重视了。”

  她仍是保持着沉默,在陆九轩面前,所有的喜怒哀乐都隐藏在这张冷然空洞的面皮下,习惯了,也成自然了。

  因为她知道,用仇恨的眼神瞪他,他会更开心,用楚楚可怜的哀求不会让他心生怜惜,只会让他更想掠夺欺负。

  “我最讨厌向我耍心机的女人。动不动就以死来威胁我。”许久,他冷冷的声音又传来,带着不屑与警告。

  呵,他太抬举她了。

  她哪里敢耍心机?她逃他都来不及了。

  凭他的精明,她就算想玩,恐怕也玩不出格,一旦被他发现,他对她也就失去了兴致。在九霄红极一时的红姐不就对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而他却嗤之以鼻,把红姐打入冷宫从此再也不闻不问,以至于让红姐与头牌失之交臂,以此来警告一些别有用心的女人……他陆九轩只喜欢听话温驯的女人,不喜欢玩弄把戏的女人。

  若她是后者,那么,她应该下堂了。

  她也想玩,好让他早早对她厌恶。

  可是,她又不敢玩……她很痛恨这样的自己,明明有许多机会玩把戏的,却又顾忌重重。

  她真的好恨自己。

  看来,女人还是得靠自己。

  可是,她又去靠谁呢?

  蓦地,下巴一紧,她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该死的你,给我收起这副表情,你是死鱼吗?除了这副麻木的脸孔外,就不能有别的吗?”

  她还能怎样?他要她强颜欢笑,或是兴高采烈地迎合他吗?

  抱歉,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说话!”下巴又加重了力道。

  她开口了:“那你要求我用什么样的表情迎接你,你先告诉我。”

  他怔住,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她这副空洞毫无生气的模样,他只是想看她笑,看她露出空洞外的表情,生气也好,开心也罢,总之,不要用这副模样对他。

  “我只想看你笑。”半响,他开口。

  “抱歉,我只是把身体给了你。可不包括其他。”

  他眯眼。

  她仿佛累了般,缓缓闭上眼,苍白的唇蠕动着,声音清幽,仿佛在深山里的回声:“我无法做到对你强颜欢笑,不要逼我……”


  肩膀处的伤势复原的很好,佣人每天晚上都要替她上药,她也被照顾得极好,吃穿用度都是上上之选。

  佣人就算对她再不满,也不敢再怠慢她。自从上次她起床却晕厥过去,醒来就发现手上输着液,庄园里的佣人也换了大半。这新来侍候她的佣人是以前香园里曾侍候过她的张妈,虽然对她冷若冰霜,但对她侍候得格外小心。

  养伤这几天,陆九轩仍是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但每晚都在她床上过夜,他亦没有再碰她,只是搂了她睡觉。

  他们很少谈话,偶尔说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就像现在,他洗了澡出来,上了床,半卧半躺地横在她身旁,一手支着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我听张妈讲,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看书?”

  “嗯。”

  “你都喜欢什么类型的,以后我给你多准备些。”他说。

  她想了想,淡到:“不用了,这几本我还都未看完呢。”

  他轻笑,很喜欢现在的难得和相处,没有冷言冷语,只有淡淡的温馨,尽管她仍是神色淡淡的,但他已是极满足。

  “都是些动物世界的书籍,就你看得认真。”

  她淡淡抿唇,不说话。

  他想起了什么,问:“你还让张某替你买了汉语字典?”

  “嗯。”

  “我很好奇,买字典来做什么?”

  她淡淡一笑,轻描淡写:“我少读书,有些字不太认得。”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听起来也没多大涵义,也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可听在陆九轩耳里却是如锥子刺着般,疼得难受。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见她翻过身去,背对着他,清亮的秀发柔柔地拂过他胸膛,有丝甜腻的香味从鼻子里飘进,浸透了心田,却又拧痛了心脏。


  第二天清晨,莫依依醒来,身边照例没有陆九轩的影子,她也不在意,只是起了身,吃了早饭,然后坐到窗前看书。

  她很喜欢动物,动物也是有智慧的,动物世界中其实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关系,这些关系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动物有情感,动物也有礼仪,动物有语言,也有情感,动物会唱歌,动物会吃人。

  动物的世界,与人类的生存一样惨烈残酷,动物为了生存而斗争,为了温饱而残杀。而人类,同样存在的弱肉强食,甚至勾心斗角。她不愿去研究人心,因为人心太过复杂了。她喜欢研究动物,动物虽残忍,但比起人来,她仍是喜欢动物多过于人心。

  恰好每天中午十点电视台就会播放动物世界,她特喜欢看这档节目,时间一到,就扭开电视机,今天讲述的是大象生存环境。

  一阵敲门声,她没有反应,反正在这里,她的房间就算上锁了,也不能阻止其他人的进驻。就算她拒绝开门,门也会被自动打开。

  果然,门被自动打开,进来的是侍候她日常起居的佣人张妈。

  “莫小姐,这是刚采摘回来的香梨,你尝尝。还有,明天请你好好打扮一下,陆先生有客人前来做客。”

  张妈交代完,见她的目光仍是集中在电视上,不由驻足多看了几眼,发现电视里正放着动物世界,心里嘀咕着离开了。

  张妈离开后不久,莫依依也看完了电视,把电视关掉后,这才想起张妈说过的话。

  客人?陆九轩的客人不是达官显贵就算名流富绅,她去做什么?她一个交际花,上得了台面吗?

  不过,她也是有用处的,不是吗?

  唯一的用处!


  坐在镜子前,望着镜中美丽的女人,这真的是她吗?淡淡的忧郁,淡淡的漠然,还带着淡淡的嘲讽,整个人了无生息的样子,既不会笑语嫣然,也不会妙语如珠,整天就只知道沉默,话也不多说,这样的性子,就算有极致的美貌,在九霄恐怕也永远坐不上一线的位置。

  来九霄消费的客人,都喜欢会调情的女人,百合小姐绝对算得上清纯美丽,但因为少经验,不会与客人调情,大多数客人都不会点牌。除非是那种身经百战,有钱又有闲以调教女人为乐的花心二世祖。除此之外,那些手握大权的富豪们,谁会花宝贵的时间来调教女人?

  陆九轩的客人朋友,也大多数是手握大权的人,当然不会有闲余时间把心思花费在女人身上。他们情愿出高价买女人一夜,也不想花同样的钱去买只与女人说说话拉拉小手。

  现在的商人可精明了,可不像古代,没经验却想玩高调的小姐是很难得客人欢迎了。

  而她呢?在陆九轩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到了下午,佣人上来催促了:“莫小姐,陆先生回来了,客人也到了,他请你赶紧打扮了下楼去。”

  坐在梳妆台前,莫依依动也不动,只是问:“他需要什么样的打扮?”

  张妈一怔:“这个我不太清楚。”

  “客人都是些什么身份?”

  “呃,陆先生的客人当然都是些大人物的。”张妈一脸骄傲地回答,又道:“每位客人都还带了女人前来。看那穿着,应该是夜总会里的。”

  莫依依终于了解,木然地说:“我知道了,等会就下去。”

  拉开更衣室的门里面塞满了依附,陆九轩对她很慷慨,给她购置了许多衣服,质地都很上乘,但最多的还是裙装。这些裙装样式新颖美观又大方,却较保守。

  她很不解,以她的身份,他应该购置那种暴露到只能遮住重要部位的衣服才是。

  门又被打开了,张妈进来了,对她说:“陆先生吩咐过了,不必刻意打扮的。随便穿就好。”

  她微微怔住,这么说来,是她把事情想歪了?


  陆九轩的客人大多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一个个都很赶时髦地带了位美人在身边,他们的美人清一色都是九霄里的一线小姐,个个美貌如花,性感娇嫩。这些客人也经常光顾九霄,见过的美人也有成打,但因听说九霄的百合头牌莫依依下海陪了客人之后就不陆九轩包养了。这让众人十分好奇,莫依依他们很少见过,因为他们对处女不敢兴趣,但后来听说莫依依正式下海了,就全都来了兴致,纷纷跑到九霄去想一睹这位美人的光彩。可惜却被告知,这位美人被陆九轩给包养了,并还带在身边,不让外人见上一面。这就让大家更好奇了,到底是何等美人,居然让陆九轩一反常态,居然把她金屋藏娇。

  带着好奇心,这群与陆九轩关系较好的客人都想见识一下被陆九轩藏娇的莫依依,为了显示身份,都各自带了名小姐在身边。

  陆氏农庄,一来是供陆家日常生活,二是供陆九轩度假,三是偶尔带商场上的生意朋友前来小聚一番,一边喝酒聊天,一边观赏田园风光,别有一番意境。

  客人移至屋子前边的空院里,观望着一望无际的果园,及大片绿油油的草地,天高地阔,气韵深长,在都市里绷紧了神经的打拼。在这里,身心得到放松,众人兴致大好,纷纷起着哄,要让陆九轩把莫依依带下来供他们瞧瞧。

  陆九轩推阻不得,只得让莫依依下来见上一见。

  莫依依下来了,她穿着一袭紫白相间的连衣长裙,胸前及领口是繁复的荷花边纹,秀丽的长发绾成优雅的髻,用一块祖母绿的簪子绾起,耳朵上别着清雅的梅花形钻石耳环,胸前带了枚蝴蝶形胸针,连身长裙腰身高束,用宽长复古的腰带束起,衬托了完美的胸部曲线,及不盈一握的小蛮腰,裙摆及膝,裙身是开边荷叶形的设计,风轻轻一吹,顿时露出被包裹在丝袜下的美腿,脚上穿一双紫缎绒的高跟皮鞋,踩着优雅的猫步,款款生姿地来到陆九轩面前。

  就算在场四名客人都是SH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在一群出色的人中,陆九轩依然牢牢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过来!”陆九轩向她招手,她乖乖地在他身边坐下,他亲了她的脸颊一记,像她介绍了在场的客人,听称呼,都是商场上活跃的人物,可惜在她眼里,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各位,这位就是莫依依,我的女人。”陆九轩向他们如此介绍她。

  她低头,遮住眼底的惶惑。

  “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美人,够嫩够靓,也够味,哈哈,陆老弟,你可真有福气,这么一个绝世美人都被你收编囊中了。”身旁一名客人睁着绿豆眼上下打量着莫依依,对陆九轩哈哈大笑。然后他搂了旁边的美人儿,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记,不顾旁人的眼光,一双手就在她身上揩起油来。

  那美人也不难堪,反而一脸媚笑地偎在他怀里,任他上下其手。

  尽管见多了这样的场面,男人们一边喝酒,一边玩女人,可她仍是感觉不自在,好像被剥光了衣服般,赤裸裸的难堪。

  她抬头,发现这男人怀里搂着的女人居然是紫清潋,略微一怔。

  紫清潋接收到她惊讶的目光,微微一笑,黑眼影描绘出妖娆又神秘的双眸里,是莫依依看不明白的光芒。

  她看着紫清潋,又看着她身旁的男人,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没说,她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其他客人,客人面孔都挺熟悉的,大多都在九霄见过。而他们怀中搂着的小姐也都是九霄的小姐,其中一个又让她睁大了眼。

  被搂在一名身形高大脸上堆满笑容的男人怀中的小姐,不正是前些日子传言陆九轩的新宠Corlley吗?怎么现在却……

  也朝她微微一笑,笑容妩媚,妖娆如夜间绽放的红玫瑰,“呵呵,依依被九爷藏在深闺,养得越发精神。”

  她向其他几位小姐笑道:“你们瞧瞧,人家依依有了床上的滋润,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附和的人有的冷哼,有的不置一词,也有的装着没听见,对旁边的男人极尽调情。

  唯有紫清潋接过话来:“依依本来就漂亮,再被九爷调教一番,倾城倾国也不算夸张了。对不对啊,九爷?”她看向陆九轩,却见他不置一词,面色微微一凝,随即又娇笑一声,不再说话,拿了筷子夹了块烹饪得色香味俱全的鹅肚入了身旁男人的嘴里,与他调起情来。

  莫依依看了紫清潋一眼,又看了看Corlley,后者也没用再说话,只是用复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便也投入了身旁男人的怀抱,与他说说笑笑起来。

  莫依依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低垂着头,悄悄握紧了拳头。

  她很清楚Corlley看她的目光,那是嫉妒,还有同情。

  是的,Corlley在同情她,那双迷人的猫眼里,露出的含意,她非常清楚地捕捉到了。

  肩膀被重重一捏,似在警告,她惶然抬起头,看到陆九轩略微不悦的眸子,她忙收拾心神,对在场诸人微微一笑。

  一群男人看到她的笑容,又纷纷取笑起来,然后又一边用羡慕的语气取笑陆九轩,又一边用抱怨揶揄的口吻说陆九轩太小气,都过了这么久了还舍不得把美人拿出来让大家享受。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身子僵硬,陆九轩轻拍她的背,微微一笑,问:“想吃些什么?”

  不等她开口,他已推了盘柚子放到她面前,“吃柚子,刚刚采摘的,又甜又脆。”

  她看了下盘里的柚子,被剥的中规中矩,饱满圆润的果实令人食指大动。

  “来,吃一些,这种蜜柚在市面上都很难见到的。”陆九轩亲手剥了柚子递到她唇边。

  她没接过,微微摇头:“我不喜欢吃柚子。”

  他微微一哂:“撒谎,以前你都很爱吃的。有时候还可以一口气吃一大个呢。”

  她低头,“现在不想吃了,腻了。”

  陆九轩脸色一沉。

  一群男人见了,又起哄起来:“女性杀手的陆老板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了?人家美人不领你的情呢?哈哈……”

  众人纷纷大笑,陆九轩脸色越发阴沉,瞪了她一眼,沉声道:“为什么不吃?总得给个理由。”

  她惶然地摇头。

  “算了,陆老弟,美人不愿吃就不要勉强了。你看看你,沉着一张棺材脸,人家都快被你吓哭了。”

  “对嘛,女人是用来疼的,可不是用来吓的。”

  陆九轩不理会众人的取笑,冷眼盯着莫依依,她只顾低垂着头,绾起的黑发下,露出粉白玉颈,她胸前的领口不低,但从这个角度看下去,仍是看到衣服底下那高耸的山峰被包裹在浅色内衣下,目光越发沉了下来。

  感受到陆九轩眼睛的变化,莫依依更加紧张,小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黑蓝格子桌布。

  一名小姐轻烟取笑道:“咳,听说依依妹子可是自小便在九霄经受培训,怎么好像还上不了台面似的。还不如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呢。”

  另一名小姐彤菲微勾着唇角,似有似无地瞟过莫依依煞白的脸孔,娇笑道:“轻烟这你就不懂了,人家九爷忽然开始喜欢起小家碧玉型的,依依当然得扮演这种类型。不然,怎么能抓牢九爷的心呢?”

  “原来是这样啊。嘿,见识多了妖娆又丰满的女人,这种含羞带怯的女人,我还真有点心痒难耐了。”彤菲身旁的男人恍然大悟,又打量了莫依依,越发觉得她很对他的味。

  莫依依身子一颤,抬头,接触的这男人充满色欲的目光,一张粉脸变得雪白。

  陆九轩眸子一眯,警告地瞪了彤菲与那男人一眼,揽了她的腰身,在她耳边小声道:“今天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嘴唇有意无意地触到她的耳朵,再加热气一煨,身子缩了缩,小声道:“我有点不舒服,可不可以先上去?”

  她发现他的脸上又沉了下来,于是不再说话,抬头,朝众人挤出一丝笑容,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这些目光她接触得太多了,有种被剥了衣服的难堪。

  脑海里又回想起那个如噩梦般的夜晚,她脸色变得更是惨白。

  陆九轩脸色开始紧张起来,她今天神色一直不大对劲,感觉她身子颤抖的厉害,眼里有着惊人的恐惧,不由蹙起了眉头,低声问:“到底怎么了?”

  莫依依双唇颤抖着,望着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九爷,依依可能是真的不舒服,你就让她上去休息吧。”紫清潋开口了,一脸担忧地看着莫依依,把她的恐惧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了然与心疼。

  陆九轩低声问她:“哪里不舒服?”

  莫依依抬头,揉了揉太阳穴,小声道:“头有些晕。”

  陆九轩看她半晌,说道:“好,你上去休息吧,我叫医生来给你看一下。”

  她摇头:“不必了,可能是书看多了,有些晕,睡一下就没事了。”

  “也好,去吧。”仿佛得到了特赦令般,她急急地起身,急急地朝屋子里走去。

  “哼,装得可真像。”轻烟冷哼一声。随即接收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身子一缩,赶紧低了头。


  上了楼的莫依依什么也没做,就钻进被窝里把自己裹紧了,只露出一颗头颅在外边。整个身子全被裹在被子里,仿佛只有这样可以把恐惧驱逐。

  脑海浮现出紫清潋完美的笑容背后那落寞又凄婉哀怨的神色,Corlley的同情及嘴角隐隐的悲怆,都让她心生恐惧。

  她,是否也要步上她们的后尘?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敲响了,她没有吱声。

  敲门声又响了会,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依依,我是清姐,我可以进来吗?”

  紫清潋进了门,看了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的莫依依,朝她走近,坐在床沿,看着她死灰的大眼,微微一叹,轻抚她的秀发,露出粉白的玉脸,“依依,你是聪明人,刚才的阵仗,想必你都看出来了。”

  她垂眉,动也不动,脸上却是一片令人惊心的空洞与麻木。

  紫清潋心里有些许的疼痛,她硬下心肠道:“我和Corlley,还有彤菲,丹凤,都曾侍候过九爷,每个人的任期都不到一个月。”

  她身子轻轻一颤,她算了算日子,她与陆九轩,不算在香园的日子,在陆氏农庄,确实已接近一个月了。

  紫清潋不再说话,只是轻怕她的肩背,安慰道:“依依,你不要惊慌,你在九爷心里,一定是特别的。”她心头苦涩至极。涩涩地道:“刚才我发现九爷看你的目光,对你应该是与众不同的,你不必担心他会把你送给其他男人。只要你抓牢了他的心。”

  莫依依忽然起身,紧紧抓着紫清潋,眼神空幽:“清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就只有这条路可走吗?”

  紫清潋蹙起秀眉,沉吟半晌,才道:“凭我的直觉,九爷对你是特别的,你不要钻牛角尖。”

  “不,我清楚自己的价值,也清楚自己的下场。”莫依依淡淡一笑,与刚才的惊惶好似不存在般,“为什么你们要听他的命令呢?我记得,清姐与九霄虽然是签了合约,但并未有强迫你非要接客的,不是吗?”

  紫清潋扬眉,冷笑:“依依啊,亏我还以为你聪明,原来还是这么的笨。”

  “九霄是不会强迫我们接客,可是,不接客就会得罪客人,来九霄的客人,哪个不是权贵人物,我们这些没头没脸的小人物,敢与人家叫板吗?”她声音冰冷,唇角扬起不屑的弧度,“虽然九霄的小姐都受九霄保护,可是,不听话的小姐,谁会保护你?依依,不要太天真了。我接客,是我自愿的,没有人强迫我。只要他们给我钱,我为何不接?管他是变态还是糟老头子。”

  “可是,你挣的钱也够多……”

  “这世上,谁会嫌钱多?这世上。有谁会不爱钱?”紫清潋不屑至极,“人的欲望是无极限的,刚进九霄时,我只想挣十万块钱然后就收手。我挣了无数个十万,仍是没有收手。这花花世界实在太吸引人了,谁还愿意回到老家背朝黄土过日子?”她上下打量莫依依一番,又道:“再说了,过惯了好日子,谁会愿意去过苦日子?你听说过养肥了的金丝雀有自己生存的吗?别做梦了。”

  莫依依不再说话了,木然地坐着。低垂着眼睑,如一尊没有生气的娃娃。

  紫清潋看了她的神色,又有些不忍,于是安慰道:“依依,也别太往心里去,若你真的不愿意接客……我听说你与九霄签的是长期合约?”

  莫依依摇头:“没,我与九霄没签过任何合约。”

  “那就更好办了,没有签约,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谁还拦你不成?”

  她凄然一笑:“虽然没有签约,但我不同的。他们,不想放过我,如此而已。”

  紫清潋张口结舌:“他们是谁?谁是他们?”

  她不说话,紫清潋看她神情,也大概猜到了。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你没想过要逃走么?”紫清潋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

  莫依依眸子倏张,随即又黯淡下去。

  “依依,你爱九爷吗?”

  她眸子倏张,震惊地望着紫清潋,仿佛她的话如炸弹般,无法置信。

  “不,我恨他!”良久,她才冷冷低语,神色一片冰冷。

  紫清潋看了她的神色,有些心惊,她的话冰冷刺骨,她的神色也是毫无转圜余地的决绝,到底陆九轩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恨他?

  她握了她的肩膀,“依依,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但你与他是不能硬碰硬的,想过逃走吗?”

  莫依依的眸子闪现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她淡淡地道:“以前曾逃过,被他抓回来了。”

  紫清潋微讶:“那他有没有对你……”

  “你认为呢?”她轻轻一笑,她的笑容很浅,很淡,却恰到好处地彰显了她的魅力与个性,但在紫清潋眼里,总是感觉这笑容背后是无奈的凄凉。

  她拍拍她的手,道:“我也想不出办法,既然得不到自由,又逃不掉,那就只有呆在这里了。”她四处打量了屋里的摆设,虽然只是简朴的木屋,但屋内的摆设家具,无一不是精品,于是便道:“看得出九爷对你还算不错,凭女人的直觉,他对你应该是有心的。你好好把握……”感觉她的身子僵直,加重了语气:“暂时就这样吧,若他真的……咱们再想办法也不迟。”

  莫依依没有说话,只是靠在她怀里,喃喃道:“清姐,在这世上,也只有你是真的关心我。”

  紫清潋鼻头微酸,勉强一笑:“傻瓜,我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咱们,就相互慰藉吧。”

  “清姐,你与九霄的合同什么时候到期?”

  “明年三月份吧。”紫清潋回答,“在九霄三年,也挣了不少钱,足可以过下半辈子了。”

  “不打算继续呆了?”

  “还呆什么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现在已不再是头牌了,像Corlley那种妩媚性感的天生尤物都坐不稳头牌的位置,我还能算个啥?趁还有些姿色,再捞笔钱就不干了。反正凭我这些年挣的钱也够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了。”

  “清姐,我真羡慕你。”

  紫清潋骇笑,“傻瓜,我还羡慕你呢,九爷对你……”

  莫依依望着她,轻声问:“清姐,你是否爱上了九爷?”

  紫清潋狂震,正想厉声反驳,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她撇开头,冷声道:“你也太天真了,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怎能谈及爱?不想死的难看就得把心给藏起来。”她见莫依依了然又同情的目光,心头万般不是滋味,有种被看穿后的狼狈,尖声道:“爱他又怎样?我不会笨得像迎荷那样,向他表白,却被讥笑不自量力,最后被九霄的口水给淹死。”

  莫依依无辜的轻声道:“清姐,我不是取笑你,只是为你心疼。”

  紫清潋如梗住了般,瞬间说不出话来,鼻子酸得要命,她低头,过了会,又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她强笑道:“傻瓜,你心疼些什么啊?我才心疼你呢,小小年纪却受这么多苦。”她顿了顿,扫了眼她的小腹,目光微凛:“你与他,做那档子事,他有没有带套子?”

  她点头:“没有,我每天都吃避孕药的。”

  她蹙眉:“为什么会这样?他以前都戴了套子……”她蓦地想到了什么,又问:“避孕药,是他给你的吗?”

  “不是,是我叫佣人买来的。”

  “那他知道吗?”

  “这……我也不太清楚。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

  紫清潋感觉脑海里原本混沌不清的思绪瞬间得到启发,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急切地抓着她的手,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想,他是想让你怀他的孩子的。”


  紫清潋走后,莫依依又捧了书在窗前看着。

  陆九轩进来便见她看得津津有味,偶尔沉思,偶尔又蹙眉,偶尔又喜上眉梢,很快又压了下来,变得心事重重的。

  他不动声色,慢慢靠近她。

  她看得太过认真,以至于陆九轩靠近了被他抢着了书她才后悔莫及。

  “看的什么书,这么认真?”他随意扫了眼书上的内容,仍是刚出版不久的《动物世界》,本来她看这类书他也没什么好过问的,只是他发现她脸色发白,神情惊惶,不由起了疑心,便细细看了起来。

  陆九轩身为成功的商人,当然比寻常人多了份机警和细心,这下对莫依依起了疑心,果真找到了几个疑点。

  这篇是关于大象的行为习惯,及驯服过程,这并不重要,最让人疑心的是,她在看书时还用彩笔勾了下来,还折起了书印子,这不得不让他怀疑。

  陆九轩不动声色地道:“你喜欢大象吗?还做了记号。”他发现她脸色猛然一变,眸子带着心虚,惊惶,越发疑心,便仔细瞧了这几处重点。

  “我只喜欢看动物的生活习惯,没什么的。”莫依依故作镇定。看着他开始翻看她打了记号的内容,心里极是不安。却又不敢明着跟他抢,只能立在原地干着急。

  这本书一般都是先提问,然后再回答,像小学生课本一样,通俗易懂,上边有提问:“为什么动物园里的大象都用小小的细细的绳子拴起,而小象却用又粗又大的绳索系牢?”

  陆九轩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于是便往下看。只见上边写了一段话:小象出生后,给它拴了绳子,以防它跑掉。而小象则会使尽全力挣脱绳子,绳子又粗又大,它力气小,根本挣脱不开。等它接连数次都被绳子磨得精疲力尽时,便会死了挣脱的心。然后安心于一条绳子的约束。而等它终于受约束后,人们便给它换了又细又小的绳子,大象上个一次当,便不会再有心抗争,等它长大后,虽然体型非常庞大,但是它却不再挣扎,乖乖让这绳子绑着了。

  这只是一般的疑惑解答,放在平时,陆九轩也懒得去思考。此刻,他却悟出了另一层意思,不动声色地看了莫依依一眼,笑道:“看了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感想?”

  莫依依呆呆地望着他,心里找着安全的字眼,道:“这大象只是太笨了点。”

  “只是笨么?”他淡淡地问,目光却变得犀利起来。

  她不语,心里七上八下,最终,想到以陆九轩的精明与厉害,索性不再狡辩,她闭了眼,惨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须再给我难堪?”

  陆九轩定定望她一眼,把书丢到一边去,把她扯进怀里,冷笑:“我还真看不出来,区区动物世界也能让你举一反三,以前的教训还没吃够?”

  她身子一震,随后又漠然道:“我发现自己与这动物园里的大象很是相似。都是从小时候吃了大亏后便丢了斗志,变得麻木起来。任人搓圆捏扁,毫无主张。”她微微掀眉,对他冷笑一声:“这次的客人个个都非富即贵,九爷几时把我让出去陪客?”

  陆九轩眯起眼,怒道:“原来你就是存这心思,以为我会把你送给其他客人,所以才……”蓦地,他又笑了,神情高深莫测,眸子直直望着她,问:“你是怕我把你玩腻了就会把你送人?”

  她不答话,但她的表情已告诉了他。

  陆九轩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他淡淡道:“你只是怕我把你送人么?还是怕我对你厌倦?”

  她眼皮上的睫毛乱颤,仍是一言不发。

  他望着她,嘴巴张了张,却又不便把心里的话吐出来,便避重就轻道:“放心,我不会把你送人的,只要你乖乖的留在我身边。”

  莫依依轻睁眸子,淡淡瞟了他一眼:“清姐和Corlley,还有以前的彤菲、迎荷等人,哪个不是对你死心塌地?不服服帖帖?”她见他眉毛一掀,又冷笑一声:“如今,他们还不是被丢破鞋一样丢给其他男人任人玩弄?”

  陆九轩很少压抑,微微一笑:“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倒是头一次见你如此伶牙俐齿。”

  莫依依唇角蠕动,却没说话,只是垂了眉,又恢复了以往的漠然。

  陆九轩叹息一声,把她搂进怀里,道:“你与她们不一样。”

  她身子动了动,仍是不说话。

  他知道她的脾性,继续说着:“只要你听话,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以后,我的肩膀就给你靠。”

  她仍是没有说话,只是偎在他怀里,闭了眼,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处滴落,从脸颊缓缓落下,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感觉肩膀有湿意,陆九轩讶然推开她,看到她脸上的泪珠,却一脸欣喜:“你终于哭了。”


  晚上,客人们留下来吃饭,陆九轩并未让莫依依下来陪同,只是对客人说她身子不舒服,需要静养。

  几个男人取笑他一番,吃完饭也没有再打扰,便各自带着女人回去。临行前,紫清潋叫住陆九轩。

  “九爷,以前依依是极爱吃柚子的。”

  陆九轩眉毛打了个结,嘴上却淡淡地说着:“这个我知道。”

  “可是,现在依依却不肯吃了,九爷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紫清潋看陆九轩,今天他穿了一身家常休闲服,却是致命的帅气,身上散发出王者的威仪及自信风采,他眼里的睥睨天下的气势,让她一时看痴了眼,眸子里闪过奇异的光芒。

  陆九轩冷眼瞅了她,淡淡的道:“我确实不知道,难道你就清楚了?”

  紫清潋被呛了一口,面上依然是淡淡的笑意,心里却是一片酸楚,她勉强挤出完美的笑来,道:“柚子吃了确实好,但对于避孕的人来说,却极是不利。”看到陆九轩倏地眯了眼,她满意地笑了,这个男人如此精明,稍一点拨就透,不必她啰嗦,于是便加了句:“因为柚子与避孕药是相克的。”说完后,她也不看他的脸色,转身而去。

  紫清潋与客人相携离开后,陆九轩再也坐不住,急急忙忙跑上了二楼,正碰到佣人张妈端着餐盘出来。

  “陆先生!”张妈向他打招呼,恭敬地立在一旁,等他进去后才下来。

  陆九轩正转动门把,忽然想到什么,他问她:“这阵子小姐曾差你买过物品没有?”

  张妈回答:“没有!”她见陆九轩脸色不太好看,便问:“有什么不对劲吗?先生?”

  陆九轩摇头:“没什么,那其他人呢?被她差遣过没有?”

  张妈想了想:“先生调我来农庄,已有一个星期了,莫小姐喜静,一般都不太爱理人,农庄里应有尽有,应该不会再遣人去买的。”

  陆九轩心中已有数,推了门进去。

  莫依依刚吃过晚饭,此刻站在窗前,看着数辆高档名车驶出农庄。

  莫依依淡然的面孔闪过一丝涟漪,被他捕捉到了,心里很是高兴,又问:“在这里住的还习惯么?”

  她淡淡一笑:“还好。”

  她的神色淡淡的,不若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涟漪。

  他低头,轻轻吻着她细如婴儿般的肌肤,双手罩上她的隆起的前胸,轻轻揉捏。

  她的呼吸不再平静,浅浅低吟,下巴微昂毫无反抗地任他爱抚。他低头,她的脖子一片滑腻,如一块上等的奶油,他情不自禁地吻住她的脖颈,她呼吸加重,身子软软地向他怀中倒去。他让她转过身来,让她背抵在窗台上,低头狠狠攫住她的双唇,另一只手从衣服下摆处伸入,扯开胸罩,揉捏着她柔软的粉嫩。

  她双手环住了他的肩,微闭着眼,身子朝他怀中挨去,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的胸膛,小脸微扬,一副小鸟依人的怜人模样。

  陆九轩微讶,今天的她,与以往不太一样,变得主动了些,也大胆了些。以前的她,都是逆来顺受,亲热时,不会反抗,但也绝不主动,像一尊没有生气的娃娃般,任他使尽招数才能调动她身上的热情。而这一次,她却主动迎合他,这令他欣喜若狂。加深了这个吻,手下的动作变得轻柔起来,直把她吻得娇喘吁吁。

  半晌,他放开她,她的双颊通红,如桃花般诱人,目光迷离,妩媚横生,喉间不由一紧,一把抱起她,大步朝向大床,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又压下身子。

  她毫无反抗,羞羞怯怯地主动迎合他,陆九轩激动异常,仿佛吃了春药般,有数不尽的力气,想狠狠地进入她,与她和二为一……

  激情过后,他拥着她,懒懒地躺在床上,她的主动,让他尝到了更多的云雨之欢。这是与其他女人是比不上的,因为心里有了她的存在,对她有了怜惜之心,在肉体上的欢愉便升级成心灵上的满足感叹。

  陆九轩是精明的,这次她的主动迎合,他是开心的,但也是怀疑的。

  他睁眼,望着又把身子卷缩成一团的她,她裸露的身子,被被子包裹着,露出雪白香肩及整条匀称修长的胳膊,柔亮的秀发披散在枕上,衣服让人恨不得吞解入腹的性感,他连被子带人地把她揽进怀里,道:“这次你总算主动一回了。”

  她不语,小手抵在他胸膛。

  他很是满意她的温驯与安宁,心里有柔情胀得满满的,明知这只是她的表面而已。

  “这么美丽的身子,我怎舍得送人呢?自己享受都来不及了。”他吻了她是秀发,宽慰着她。他当然清楚她心里的想法,今天那些客人及身旁带的女人,全是九霄里曾经红极一时的头牌,而且还有三位小姐与他有亲密关系,如今却被他送与他人,她心里想必是很害怕他会把她送人,所以才会主动迎合他,想用身体留在她。这个敏感又多疑的小东西。

  她绝对不会知道,他除了恨她之外,还有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间生根发芽。

  她只以为他一直很她,想报复她,其实,在六年前,他第二次见到她时,他就不再恨她了。他只想对她好,只想让她好过,可惜,她一直不领情,只把他当空气般视而不见,养尊处优被捧在掌心的天之骄子的自尊心大受打击,他恼火,他抓狂,却又无能为力。

  多少年来,她在面对他时,一直都只是漠然与空洞,除了把他当空气外,就是怕他。

  是的,她怕他,但也恨他。

  陆九轩苦涩一笑,紧紧搂紧了她,她仍是温驯的让他有种做梦的感觉,她该恨他的,强迫她下海接客,是他的主意。让她与安东尼上床,让她生不如死地失去童贞的也是他,让她失去自由的也是他,她有理由恨他的。

  可是,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倏地,他扯了她的头发。在她的惊呼声中,咬牙切齿地对上她惊恐的眸子,道:“该死的你,你为什么一直漠视我?”

  一想到她曾被安东尼压在身下的画面,就如同点燃了千斤炸药般,全身酸得难受,也愤怒的难受。

  “你为什么这么可恨,情愿接客也不愿求我。”如果她有一丝丝的害怕,对他有一丝的哀求,他绝对不会让她与安东尼上床的。

  可恨这女人却连这点卑微的心愿都不给他,情愿被安东尼玩弄也不愿给他一丁点上风占。这个可恨的女人。

  莫依依睁大了眼,冷笑:“这一切,不正是你所看到的吗?为了报复我,想看我痛不欲生,看我行尸走肉,看我走投无路只能跪在你脚下苦苦哀求,然后被你嘲笑?然后呢?你会真的放过我?”

  他喘着粗气,狠狠地点头:“我会的。”不用她求他,只需一个示弱的神情,一丁点害怕的神情,他绝不会让她受那个罪。

  莫依依冷笑一声:“然后呢?你又会怎样对我?”

  “我会留你在身边……”

  “然后只能依附你而活,像只可怜的米虫般,用肉体换来短暂的安宁,等被你玩腻后再丢给其他男人挣大把的银子?”

  他眸子急剧收缩,俊脸极度扭曲,仿佛吃人的野兽,会随时扑上来把猎物撕成碎片。

  从未见过如此生气的他,莫依依很是害怕,她知道自己无处可躲,只能闭了眼,等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蓦地,他笑了,轻轻抚上她的脸,声音轻柔,似嘲笑:“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你真以为你胆子大到可以承受我的怒火?”

  她脸色惨白,闭目不语。

  他冷哼一声:“你还从未见过我真正生气的模样。不要试着惹怒我,你承受不起的。”

  她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双眼紧闭着,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脆弱与惊恐。

  有些时候,恨的极端背后,必定升华成爱。

  陆九轩就是此例。

  以前,他对莫依依是什么样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但此刻,他终于清楚了,他爱上了她。

  十年前,他见到了她,一个长相俏丽的小姑娘,那时,他眼里,也只是长得不丑而已。

  她的母亲害他失去双亲,他是极恨她的。但人都死了,再很也不起作用。母亲的飞扬跋扈,母亲的强势,母亲的咄咄逼人,以及她如女王般的高高在上,是父亲出轨的主要因素,姥姥的乖张及护短,一个家庭被弄得支离破碎也不能全怨到外人身上。

  但是,死了亲人的是他和姥姥,痛苦的也是他们,恨这个字,也就理所当然地冠到周晓青身上。

  周晓青死了,还带着他的父亲一并赴死,却也刺激了母亲……三个人的情感恩怨,不可避免地波及了无数的人。母亲也死了,他就不再恨周晓青的女儿了。只是被姥姥一再挑拨,心中的恨意便膨胀起来,想也不想就给姥姥出了个恶毒的主意,让姥姥成为她的监护人然后再把她训练为一代交际花。

  他从不否认自己有颗恶毒的心肠,想报复人,想让人生不如死,那还不简单,让其千人枕万人骑,这是对一个女人最惨烈的报复。

  可是,他忘了,报复是把双刃剑,报复了别人的同时,也把自己拉入了地狱,任其被油煎,被火烤……早知如此,他绝不会任好奇心作祟,偏要跑去九霄看一下那个女人的女儿已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在他的记性里,花姨是姥姥的心腹,心狠手辣,对他的好的没话可说,可在对付敌人时,则不敢恭维,毫无人道。

  他在去九霄的路上,还在想着,那周晓青的女儿不知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是骨瘦如柴,还是萎靡不振,亦或是被男人玩弄得不成样子。

  花姨偶尔在电话里得意大笑:“那小贱人以前可不安分了,又倔又犟的,可花姨是何许人,再犟再倔的人在我手下,也会变成一团烂泥,任我搓圆捏扁。这小贱人现在可听话了,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叫她站,她不敢坐。少爷,你要来验收成果吗?包君满意。”

  陆九轩就在心里想像着一个畏畏缩缩、如同木偶般的女孩……

  陆九轩犹记得,当他第一眼见到莫依依时,他的心就被生生凌迟着。

  骨瘦如柴倒不至于,萎靡不振也毫不相干,相反,她生得亭亭玉立,娇俏可人……她生得再美都激不起他心头的震撼与波澜,以他的身份,身边的美人哪一个不是美艳如花,倾城倾国?

  可是,他在第一眼就被她深深吸引住了。

  咋见那一瞬间,他被那双毫无神采却又空洞冷冽的眸子吸去。

  陆九轩想像不出那一刻的心情,只感觉心中狂涌,翻滚,说不出的惊涛骇浪。

  他隐身在暗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坐在窗前,看着天空,面上是毫无表情,只是天空偶尔飞过一两只飞鸟,她原本空洞木然的眸子会闪过一丝涟漪,陆九轩就是被这样的眸子给吸去了,再也无法自拔。

  一整个下午,他都站在那里,看着她。她的身子也毫无动作,一直盯着窗外的天空,那毫无神采的面孔及眼里偶尔闪现的光芒让她平添一股神秘与飘然。

  陆九轩感觉她像飘渺无依的灵魂,光立在那儿,只感觉得到她的人,却抓不住她的心。又像一抹轻烟,仿佛轻轻一吹就会消失,又像一团白絮,风一吹就会飘走。

  陆九轩想象不出,这个才十四岁的小女孩,居然会有这种超乎他想象的眼神,没有朝气,只有麻木的空洞与行尸走肉的灵魂。

  可是,她又完全不是那种死气沉沉到一潭死水般干涸没有生气。她确实听话,但也没有到畏缩害怕的地步,花姨穷凶极恶,生得五大三粗,在她面前,她娇小纤细的仿佛风一吹就会跑掉。可她居然毫无畏惧……偶尔,他在她眼中又找到了一丝光芒,那是对自由的渴望,对被禁锢的反抗,对强权的不满与憎恨。

  但她隐藏得很好,表面上,她是一副乖巧听话又带着漠然的神情,可在四下无人时,她的那毫无生气的眼珠子会转,骨碌碌的,她漠然的唇瓣会勾起些微弧度,平添几分机灵与神秘。

  活到二十多岁,见过的女人也不知凡几,可他从未像此刻那样,心头震撼,内心波澜起伏,他想得到她,想抓住她的灵魂,想禁锢她的心。

  陆九轩不禁想,若她发现了他,会是何种表情?

  他故意弄出声响,她果然回头了,慢慢转身,然后看着他。

  她看着他,目光与他相触,好像又没有看到他,眸子毫无焦距,直直透过他,仿佛把他当成空气般视而不见,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不曾出现过。

  陆九轩愤怒了,有种被漠视的难堪。天之骄子的他,何时受过这种待遇。他发誓,他要打破她面上的漠然。

  他成功了,他让她脸上出现了悲愤与憎恨。

  可是,他又失败了,她脸上的漠然总是多过于其他的表情。

  他挫败,他狂怒,暴起的怒火以至于让他失去理智,做出一个又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她离他更远了。

  虽然就在他怀中,虽然日夜让她在他身下婉转娇吟,极尽魅惑,可他知道,激情过后,她又变回了以前的她,漠然的让他抓狂。

  他坐起身,眸光复杂地盯着她缩成一团的身躯,她应该是被吓坏了吧,无缘无故地朝她发火,再加上又是如此敏感的时刻,她此时肯定是忐忑不安吧。

  得意,又愧疚,他不应该这样吓她的。她是这么的脆弱,一颗隐藏在漠然的表象下,已如惊弓之鸟般,稍微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害怕惊惧。

  在这一刻,陆九轩非常痛恨姥姥的阴狠,与自己当年的一时阴毒之语。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受这么多的累。

  明知带着负罪的爱会非常辛苦,可是,他无法自拔。

  他搂过她,感觉她的身子僵硬如石,叹息一声,她是这么的害怕,就算他对她再好,她都感觉不到安全,他该怎么办?

  “替我生个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她应该就有安全感了吧!

  她的身躯轻轻颤动了下,黑暗中,他看不清楚,但他知道,她心里肯定是极不情愿的。

  他的心有些苦涩,他不喜欢的女人想方设法给他生下孩子,可他一心一意对待的女人,却不屑一顾。

  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


  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从半开的窗帘里射进屋内,复古的屋子顿时呈现柔媚清新的光芒。

  莫依依很早就起了床,犹自苍白的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昨晚,他真的吓到她了。

  她从来不会怀疑陆九轩一旦发怒会是怎样的情景,绝对是天崩地裂,天地变色!

  他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男人,他这种形于外的怒火已让他浑身僵直,脑海无法思考,可他居然说这只是小儿科?

  她并未惹怒他,他怎会总是说她惹怒了他呢?

  他这样喜怒无常的男人,呆在他身边,没有强有力的心脏恐怕是无法承受的。

  她很不解,昨晚她表现得还不够好吗?

  难道,主动迎合他,也错了?

  昨夜的他,狂暴的可怕,眼光如利箭,砸在她身上,仿佛要把她撕碎般,她吓得胸口怦怦跳,一整晚都没睡好。

  他后来又说了些话,她的好不容易稍稍养壮的胆子早已被吓坏了,没有听清楚,只听进了唯一一句话:“别再给我阳奉阴违!”

  他实在太高估她了。她哪敢阳奉阴违,她成天被锁在这个牢笼中,还有那么多人看守,她出去不得,就算有心想逃,也力不从心。

  一夜没睡好,身子软绵绵的,使不出劲来,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噩梦连连,他在现实中不放过她也就罢了,在梦中也把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在她半梦半醒间,又在她耳边说了句话:“给我生个孩子!”让她彻底没了睡意。

  坐在床沿愣愣出神,他居然要她给他生孩子?

  清姐说对了,他确实有心让她给他生个孩子,他一向是小心谨慎的人,就算在床上,防护措施也做的密不透风,可在与她上床时,他从未戴过套子,也从未要她避孕,那么,他是有心的了?

  倏地,她想到了什么,豁地起身,朝梳妆台走去,蹲下身子,打开最底层的一个抽屉,再打开里面的暗格,伸手抓了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脑海轰地炸开,变得一片空白。


  很难得,陆氏农庄居然来了位客人。是紫清潋,莫依依在这世上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

  “我要离开SH市了。”紫清潋一来就开门见山的说。

  莫依依怔住,“不是还有半年合约才到期吗?”

  紫清潋唇角一勾:“九爷提前解除合约,并且给了我一笔不菲的钱,要我在这个月内离开SH市。”

  莫依依讶异:“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紫清潋想了想,苦笑:“我也不清楚,我问他,他也不说。”

  莫依依沉默。

  紫清潋抓住她的手,“依依,我离开SH市后,就会回老家了,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要多多保重。”

  莫依依强忍着鼻间的酸意,勉强一笑:“我会的,你也要保重。”

  “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九爷他欺负了你?”紫清潋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短短几天的时间,以前还算红润的脸蛋变得苍白如纸,脸颊也瘦了下去,神情颓丧,带着淡淡的忧虑,又发生了何事?

  莫依依垂眉,淡淡地道:“没,只是晚上没睡好。”

  “我不信。那天见到你,你都还白白嫩嫩的,你看看现在这副模样,又瘦又苍白的,是不是九爷他……”

  莫依依摇头:“他要我替他生孩子。”

  紫清潋张大了嘴巴:“你拒绝了他?”

  她淡淡地道:“我有权利拒绝吗?他把我的避孕药给拿走了。这些日子,我一直活得提心吊胆,生怕真的中奖。然后真的会与他纠缠不清。”

  “你不愿怀他的孩子?为什么?外边的女人想怀都怀不上。”紫清潋说得苦涩至极。

  莫依依抬头,目光炯炯地望着她:“清姐,你认为,我该替他生吗?”

  紫清潋涩涩地道:“生吧,至少有了孩子后,就算没名没分,也总比被千人枕来得好。就算以后他厌倦你了,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养你或是给你一笔钱的。这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莫依依微笑:“对,这是我唯一痴求的结局,为了自由,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高兴才是……”紫清潋实在受不了她那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为什么还难过呢?难道,你爱上了他?”她一脸惊恐复杂。

  莫依依摇头:“爱上他,就是进入地狱的开始,我不会笨得爱上他。”

  “那你……”紫清潋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却又堵得难受。

  莫依依微勾唇瓣,露出嘲讽的弧度:“就算生了孩子后,孩子就会幸福吗?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而有我这样的母亲,他会受重视吗?他以后会娶妻,有了合法的婚生子,那我的孩子又算什么?难道又像我一样,受世人的白眼,活在痛苦中?”

  紫清潋张口结舌:“老天,你居然想得那么远?”

  她淡笑:“我就是我母亲婚外情下的牺牲品,我不愿自己的骨肉也走上这条不归路。”

  “我想,以九爷的脾气,应该不会让孩子受委屈的。”

  她冷笑:“他连养大自己的亲姥姥都可以用血腥的手段镇压,何况一个仇人之女生的孩子。”

  紫清潋不知该说什么了,“依依,是我对不住你。”她忽然道歉。

  莫依依挑眉,不解地望着她。

  紫清潋后悔极了,“九爷刚开始并不知道你在偷偷避孕,是我告诉他的。在餐桌上,我看他看你的眼神是那么的特别,很心疼,带着怜惜……这是我认识他至今,从未发现过的。我以为他心里是有你的,我想只要你生下他的孩子,他就不会再丢开你,会一直对你好,就算不给你名分但一定也会给你一个港湾,可我没料到,你们之间还有那些事。真的对不起。”

  莫依依神色不变,淡淡地道:“我早就猜到了是你告的秘。”

  紫清潋当场张大了嘴。

  莫依依轻笑道:“他虽然厉害,但也绝不会厉害到事事都掌控在手里,若不是你告的秘,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在偷偷避孕?我只对你说过我在避孕,恰好第二天,避孕药就不见了,很难让我不怀疑到你身上。”

  紫清潋苦笑:“看来我低估了你。”以前她一直以为她是个柔弱到需要保护的女孩,只能活在男人的臂弯里。原来,她在漠然的表相下,还有一颗玲珑的心。

  “对不起,我真不应该自作主张……”

  “是啊,你的自作主张让我真的好痛苦。”

  紫清潋抬头,一脸愧疚:“依依,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我真的只是想为你好。”

  “我知道,但我并不怪你。”她走到梳妆台,拿了首饰盒,里面散发出无数璀璨的光华,有耀眼的钻石,温润的玉石,美丽的宝石,珍珠玛瑙……所有天然宝石几乎都装在这里了。

  “你不要忙着拒绝,我可是有条件的。”出来屋子,走了很长一段路,二人并肩坐到草地上,莫依依抬头看着远处的房子及暗处隐隐探视的目光,脸上是淡然的微笑:“第一,你包里应该有避孕药吧?把你的全部给我。第二,他给了你多少钱,你应该全部都存入卡上了吧?你马上把卡上的钱取出,然后以另一个陌生名字存入,再把卡和密码给我。”

  紫清潋也是聪明人,很快就想到她的目的,睁大了眼,失色惊叫:“依依,难道你还不死心?”

  她淡淡一笑,目光望着远处,眸子里是一派的淡然与坚定:“我为什么要死心?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我不去怨谁。但我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不会向命运低头的。”

  紫清潋仿佛不认识她般,睁大了眼,震惊地看着莫依依。

  此刻的她,哪里有以往的淡然,她的目光不再空洞,而是坚定,里面有亮光闪现,明亮清晰。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莫依依,忍辱负重,以漠然空洞掩饰心里的希望之光。在等着时机的成熟,然后一举一鸣惊人。

  紫清潋说不出此刻的感受,有钦佩,有震惊,还有更多的激动。

  “原来,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演戏?”忽然又有些惊惧,这样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儿,居然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莫依依没把她的恐惧看在眼里,脸上仍是淡淡是笑容:“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个世上,谁没在演戏?谁不会演戏?别人演戏是为了更好的生存,而我演戏,只为了生存,也只为了少受些罪,如此而已。”

  “我知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万一被……”高傲的紫清潋也绝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但见识过陆九轩阴狠的手段,想来就不寒而栗。再高傲的性子也被他的雷霆手腕给震慑住了,再也不敢生二心。

  莫依依淡淡地道:“这些天,我一直在看书。《动物世界》里的生存比人类还要残酷,咱们,穷了,病了,遇上困难了,运气好些的,会有人救济,政府偶尔也会做做面子,会助你一把。可是,在动物世界里,就只有你吃我,我吃你,没有仁慈,没有善良,标准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强者为大。我就像那些可怜幼小的动物一样,无法强大,就只能被淘汰,被敌人吃掉,或是被同类抛弃……与这些动物相比,我也算幸运许多了,至少,我还有选择的权利。”

  “看过动物园里的大象吗?那么庞大的动物,却只局限于一根又细又小的绳子,它为什么不反抗,凭他的力气,只有轻轻一拧,就会挣脱绳子。这是为什么?因为,小象出生后,动物园的饲养员会在它身上拴着又大又粗的绳子。”

  “小象力气小,当然挣不脱粗大的绳子,经过几次挣扎,他就放弃了,以至于长大了,长强壮了,就算换了又小又细的绳子,它们仍是局限于自己以前的思维中。”

  紫清潋越发震惊,望着莫依依,睁大了美丽的眸子,已说不出话来。

  莫依依朝她轻轻一笑:“我觉得我以前就像大象一样,因为被陆九轩的雷霆手腕给震慑住了,所以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心。所以,我也像那大象一样,区区一根又小又细的绳子就可以束缚我。”

  紫清潋呆呆望着她,此时的莫依依脸上是生平未见的光芒,一种对新生的向往,对自由的渴望,及对命运的挑衅。她脸上仍是淡然的,可她眸子里的光亮,足可以毁灭一切。让她变得与众不同,坚强而奇异的吸引人。

  原来,掩藏在柔弱漠然的外表下的,居然是如此一颗坚强的心,一颗不服命运摆布的挑衅之心!

  这样的她,才配得上陆九轩。也只有这样的她,才可以让陆九轩另眼相待。也唯有这样的她,才能拴住陆九轩的心。

  紫清潋终于释怀了,莫依依,她与陆九轩,真的是绝配。

  一个狂傲霸气,唯我独尊,一个娇怜无依,表面看似毫无个性,内心却淡漠如冰,不为谁心动,陆九轩与她,究竟是谁胜谁负?

  莫依依望着紫清潋,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等她的脸色终于回归平静后,她才淡淡地开口:“清姐,你要帮助我。”

  紫清潋脸上闪过挣扎,帮了她,如果她真的逃了,凭陆九轩的精明,也会怀疑到她头上。

  陆九轩的手段她是知道的,上一次,莫依依逃跑未遂,九霄里专门看管莫依依的保镖的下场,她至今不寒而栗。

  “依依,抱歉,我……”

  “清姐!”莫依依声音不再柔软,而是坚硬的冰冷,在紫清潋愕然的眸光下,她轻柔却冰冷的声音响来:“你必须帮我。因为,你还欠我一条命。”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也是万物萧条的时候。可在这里,无数庄家绿意仿佛都俱怕主人似的,果园里依然果实丰满,花园里依然百花盛开,有钱,就是不一样。可以令无数人折腰,可以立在别人头上任看无边美色。

  下午,送走了紫清潋,莫依依来到花园里转悠,被这无边美色震撼,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感叹起来。真的很奇怪,她一个人时,总喜欢感叹,像个无所事事的路人甲,冷眼旁观着这些富人穷人的姿态。

  谁不喜欢钱?有了钱后,又想权,才了权后,还想更上一层楼。

  陆九轩这样的男人,权钱都有,想要什么没有?他可以操纵别人的生死,操控别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间。而那些被操纵命运的,又是怎样的表现?切齿痛恨,还是卑躬屈膝,被无尽的打压弄得再也撑不起腰来,只能苟延残喘,得过且过。

  她不知道被陆九轩打压过的人是怎样生活的,但她知道,她目前就是这样,过一天算一天,像米虫一般,只能依附他而话。

  她一直都在想,若哪一天陆九轩厌倦了她的身体后,她的下场也会像其他小姐一样吗?

  揪下一朵紫罗兰,在鼻间闻了闻,有清冽的淡香,花园里被扫得干干净净,园丁正在除草,很辛苦的样子。整座农庄的人都很忙碌,他们挣的钱虽然都是辛苦钱,但都是自己用双手睁的,哪像她,成天无所事事,就像娇小姐一样,吃穿不尽。他们在羡慕她。

  可是,他们不知道,她也在羡慕他们。

  她的吃穿不尽是建立在肉体上,人会老,男人的新鲜感会过,一旦陆九轩厌倦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不说陆九轩,只说男人,稍微有钱的都吃着碗里看这锅里,个个贪鲜,谁会楼着新人还想着旧人?

  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

  紫清潋临走时,脸色惨白,神情萎顿,她最终毫无反抗地答应了她的要求,答应配合她。

  在临走时,她还说了句:“我很佩服你,有一颗不服命运的心。”

  她确实不服命运的安排,凭什么她要承受上一辈的恩怨,凭什么她要被当成禁脔一群被禁锢在陆九轩的牢笼里?她凭什么要任人宰割?

  紫清潋又下低低地对她说:“我今天来,不只要向你告别,还有一件事也要对你说,你要有心理准备。前些天,九霄一位大客户包养了一名刚进九霄的新人,给了钱之后她却跑掉了。至今闹得不可开交。”

  她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紫清潋抿了抿红艳艳的唇,“对方很生气,九爷亲自出马都不能平息他的怒火,要你亲自去陪他才肯消气。你要有心理准备。”

  准备?呵,准备些什么?准备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等着被陆久轩当作餐点一样端到客人面前供那人享用?

  “你也不必担心,九爷并未立即同意,就是要考虑些时日。“紫清澈又安慰她说,”看得出来,九爷是不想把你让出去的。不想去侍候其他男人,你应当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的,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使劲浑身解数把陆九轩侍侯好让他离不开她,舍不得她。她就安全了。

  “依依,女孩子有脾气是好事,但过了头就要吃亏了。你要好好想想。”

  耳边听到汽车引擎声,熟悉的声音,提醒着陆久轩回来了。很奇怪,现在还不到六点。

  一名佣人向她远远走来,是张妈,“莫小姐。”她面无表情地立在她面前,“陆先生回来了。”

  莫依依面上淡淡的,陆久轩回来,关她什么事?难道还要她像日本女人一样,跪在地门口恭迎他回来了?

  张妈面上隐有怒气,加重语气:“莫小姐?”

  “我知道他回来了。”莫依依淡淡地开口,并没离开的意思。

  张妈嘴角抽搐,冷冷地道:“你不应该有这样的态度,如果我是你,应该去门口迎接陆先生。”

  “你说的对。”莫依依面上依然淡淡的,“可是,我不是你。”通常男人回家,前去迎接的都是妻子,她什么也不是,充其量只是床伴而已。她去迎接也改变不了自己的身份。那样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廉价,更没自尊。

  她的尊严已经丢尽了,她不想再去丢掉仅剩唯一的自尊。

  张妈面皮抖动着,“莫小姐,给你一句忠高,你不应该如此放肆的,陆先生对你够容忍了。”

  莫依依唇角浮现淡淡的潮讽,陆久轩容忍她吗?应该是的。以一个有钱脾气又不好的男人来说,他对她确实够好了。

  她对衣食父母不热情,不主动,甚至算得上冷漠。陆久轩很得人心,这里的佣人,哪个不对她心怀怨恨?只差没有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不识好歹了。

  张妈很不能忍受莫依依的沉默,在她眼里看来,她的不说话,简直就是蔑视与侮辱,但她很会克制。她是陆家最资深的佣人,训练有素,深知决不能干涉主人的私事。于是便又说了句:“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你这样的态度是决对不行的。”

  呵,她理解她的好心,但她只是心领了。

  陆久轩从屋子的后门出来了,见到了她,朝她大步走来,先是揽住她的身子,霸道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他的吻很霸道,她可以猜测,他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

  良久,他放开了她,脸上有着愠怒:“想什么这么入神,连接吻都能分心。”

  她感觉唇上麻麻的,可能又被吻肿了。她轻轻地答道:“你今天不开心。”

  陆久轩微怔,随既轻笑:“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察言观色,你知道我在生气?”

  她没接话。身为床伴,她哪能妄自去猜测,她是没这个权利的。

  “为何不在门口迎接我?”

  她垂眉,原来他在意这个,有那个必要吗?门口那么多人迎接,还差她一个吗?

  “我没那个资格的。”

  “怎么没资格?我认为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他低头,轻啄她的唇,道:“以后我回来,都要在门口看到你。”

  她被他搂在怀里,把头埋在他肩窝,再一次低叹。

  “先去吃饭吧,吃完后,我带你去看星星。”他拥着她,朝屋子里走去。

  她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当看到满桌的月饼及各色佳肴时,顿时明白过来。

  陆久轩讶异地望着她:“今天是中秋节,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摇头,对她来说,节日和平常日子一样,也是一样的睡觉吃饭。

  陆久轩突然心疼得难受。他拥起了她,说:“从今以后,每个节气我都陪着你。”

  她面上豪无波澜,声音淡淡的,好听悦耳,却又冷清:“无法做到的事,就不要顺便承诺。”

  陆久轩不悦了:“你以为,我像是信口开河的人吗?”

  她不说话,在九霄呆了那么多年,也见识到了男人的甜言蜜语与冷酷无情都是同等比例的。甜蜜起来,天上的星星都可以承诺摘下来,一旦冷酷起来,无情得只让人感觉被钝刀子凌迟。

  定定看她半晌,陆久轩暗叹一声,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无奈与挫败。

  “吃柚子,中秋节吃柚子,吃了保佑一年平安,一辈子团团圆圆,和和睦睦。”他把一般柚子放到她面前。

  她手足无措,望着摆放齐整的柚子,眸子闪过惊惶。

  陆九轩靠坐在椅子上,佣人把一瓶红酒放在桌上后,便不知去向。他轻淬一口酒,望着她,淡淡地说:“知道今天在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吗?”不等她接话,他道,“今天紫清涟来过吧,以你们的关系,想必她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也就不多说了。”

  她静静地聆听,不发任何言语,等着他的下文。

  陆九轩细细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漠然以外的珠丝马迹,可惜让他失望了。他深深吸口气,努力平息心头浓浓的失落与挫败,开口:“那位客人说对一见种情,想要花天价买下你,被我拒绝了。”

  她垂眉,面上仍是平静无波,昏黄的烛火映在面上,有出奇的清冷,像个美丽的娃娃般。

  陆久轩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的她。明明乖巧地坐在对面,可他总是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这让他很不舒服,很不安,她表面上很是乖巧,事事都顺着他,从不违逆,可在背地里,她的小动作频繁,这让他又气又急,却又生不气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暗中尽可能地消灭一切。让她无从着落,只能活在他的羽翼下。

  权力与金钱养成了他目空一切的霸道枉佞,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他喜欢乖巧柔驯的女人,不愿分太多心神去照料,只需乖乖听话就行了。

  “依依,看着我。”他沉声命令,她也很听话地抬眸,一双黝黑的大眼直直地望着自己。他皱眉,她虽然“看”着他,眼里却没有焦距,仿佛透过他,看着一块毫无生气的石头似的,这让他很不悦。

  他按下心头焦虑的感觉,道:“那位客人很难缠,不好打发,因为有生意上的往来,再加上他在政界有非常深厚的关系,不好拒绝得太过明显。所以,依依,你必须怀我的孩子。”

  莫依依明白过来了,也有些淡淡的嘲讽,厉害如陆久轩,也有摆不平的人。

  陆久轩把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嘲讽收进眼里,他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恨我,在背地里也小动不断,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纯当作与你斗智斗勇。但你是聪明人,你要想清楚,是与许多男人上床划算,还是只跟我一人来得强!”

  莫依依面无表情,动也不动地望着陆久轩。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整个庄园,都是我的人,就算出了屋子,离开跟梢的人,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你向紫清潋要了避孕药的事。”

  莫依依平静的脸孔终见龟裂,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他唇角浮起淡笑,又道:“我是生意人,不可能为了女人得罪客人。而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该怎样选择。”

  莫依依眸子微闪,一脸木然。

  陆久轩也不逼她,等她慢慢地选择。

  夜已深沉,一轮明月已嵌在深蓝色天空里,撇下的银辉,带着朦胧的皎洁。

  时光一分一秒地淌过,空气中有淡淡的窒息与冷清。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芒映在莫依依苍白的脸上,是极力克制后的无助脆弱,而映在陆九轩脸上的,则是一脸平静的幽深与期望。

  良久......

  莫依依脸上不再平静,带着不甘,愤恨,绝望,及认命的色彩,她缓缓伸手,从雪白盒子里拿起被削得整齐的柚子,然后剥开。

  陆久轩偷偷松了口气,感觉背脊一片汗湿,感觉比生意场上与难缠的客人进行了艰难的谈判还要劳累。

  莫依依手捧着柚子,轻轻剥开,可双手总是不可抑制地颤抖,怎么也剥不开。

  “为什么?”最终,她问出了口,声音不再清亮,而是残破的沙哑。

  “没为什么,我只想要你替我生个孩子。有你我的共同的骨肉。”陆久轩如此说,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凄迷的脸,声音也变得沙哑:“给我生个孩子就这么艰难吗?”

  她再也忍不住了,哭泣呐喊:“我为什么要替你生?陆久轩,你凭什么要我替你生?”

  陆久轩动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漠然以外的表情,“你哭了。”他不再冷峻,起身,把她颤抖的身子楼在怀中。

  莫依依退他,狠狠捶打着他的胸膛,边打边哭道:“我恨你,真的真的好恨你,我不要替仇人生孩子,死也不。”

  陆九轩双颌崩得死紧,多少年了,她总算说出了真话,她真的恨他。恨到连孩子都不愿替他生。

  “以前那样对你,是我的错,可是,若不是你母亲......”

  “不要提我母亲,你不配。”莫依依尖叫,如一头发了怒的老豹,“在我眼里,我妈妈是永远伟大的。你没有资格说我的妈妈的不是。”

  陆九轩没有动怒,他今天够惊讶了,她生平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泣,也是生平第一次如此失控,看来,是他把她逼急了。

  他楼饿她,一脸怜惜:“依依,别哭,我总算把你的另一面给逼出来了。”

  她恨恨捶打他,哭喊:“你总是喜欢逼我,你很开心,很得意,是吗?”

  “对,我很开心,也很得意。”陆九轩并不否人,在她再一次失控前吻了她的泪水,他的动作很轻柔,带着呵护和怜惜。她先是一惊,然后挣扎,不让他看到她心底的无助和脆弱。他也没勉强她,轻轻楼了她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肩,温言安抚着:“为什么总要在我面前故意冷漠呢?我多想看你笑。看你冷漠以外的表情,就算哭也好。”

  莫依依停止了哭泣。

  他继续说:“我只想要一个孩子,你和我的,用咱们的骨肉,冲去以前的种种仇恨,有了孩子,你就不会总是想着逃走了。有了孩子,我们可以放点一切仇恨,真正在一起。”他说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他只想要她,孩子倒是其次。但,若是有孩子的牵挂,她就会收心,心甘情愿呆在他身边!

  有些时候,在爱情面前,再霸道自负的人也会变得卑微。

  陆久轩并不否认在莫依依面前已变得卑微,表面上,总是他占了上风,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早已处于下风了。谁叫他爱上她,深到无法自拔。

  爱情当头,谁爱得深,谁就是输家。

  当年,母亲也是如此,她太爱父亲了,可父亲的心却不在她身上。她爱得辛苦,爱得痴枉,最终把自己也变为痴枉。

  不知是他的声音带有催眠,还是他的话里的涵义击中她心底包藏最深的脆弱,还是让莫依依看到了未来的一片光明,她泪水一骨脑地倾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陆九轩轻轻搂着她,脸上是一片释然,与深深的怜惜。但他决不会发现,在他怀中的莫依依,泪水汪涌而出,可唇角却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


  中秋的节气,举国同庆的日子,莫依依并没有多大向往。对她来说,中秋是团圆的日子,与家人一并吃月饼,围着桌子观赏月光的圆润,但亲人已逝,在这个世上,她再也没了亲人,这样的节气,她早已不放在心上。说不感伤那是骗人的,她只是学会了漠然而已。

  转眼间,秋天已过去,一场急剧剧降的寒流迎来了冬天。

  习惯性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沥沥细雨夹着阴冷的寒风从窗外刮进来,紧闭的玻璃窗被刮得丝丝风响,并未被寒风侵袭,她却感觉有丝丝凉意袭面----好冷!

  一场轰轰烈烈的逃跑行动,只能用啼笑皆非,刻骨铭心来形容。

  打听到陆九轩中秋过后会出差去意大利数天,听说是与国外黑道枭雄恰谈合作事宜,保镖带了大半过去,这些天莫依依表现得异常乖驯,没再用避孕药,在床上,对他的求欢开始主动。白日里,对他也不再冷若冰霜,仿佛中秋那晚她是真的认命了。

  陆九轩欣喜之余,不再限制她的行动,派了司机与专业保姆给她,可以去SH市任何地方。

  陆九轩出差后的数日,莫依依只出去过一次,她带着紫清涟暗藏在某个大厦外边的一个音像店里,她去取了一个包裹,里面是紫清涟替她准备的一张卡和现金若干,紫清潋曾说过卡里有三百万现金,是陆九轩给她的“遣散费”,九十年代的三百万,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已是庞大到吓死人的天文数字,但对于SH市里的大半富豪来说,这些只是九牛一毛而已。紫清潋毫不含糊地全部给了莫依依,她也来不及去银行辨别里面是否有假钱,便柃着小包裹甩掉司机与保姆,随意搭了出租车成功逃离SH市。

  一切都很顺利,这让她有做梦的感觉,想起三年前,她与凌风一并逃离时,计划了许久,换了许多辆车子,逃了五日,逃了五日,逃出千余里之后,仍是被陆九轩抓了回去,而这次,顺利得让她感到不真实。

  她不敢去坐飞机,她没身份证,只能去坐火车或是汽车。她不知道车站的路,也不知道方向,一直被养在笼子里,对方向感异常陌生,一路上,她只能连换数辆出租车,大半天后,司机对她说已离开了SH市,她松了口气,便又换了车,随意又搭了车去陌生的地方。

  “小姐,您要去哪?”司机问她。

  她迷茫了,终于逃了出来后,却不知该何去何从。只能叫司机沿着国道线一直开,一直开......

  逃跑后的第十天,她心情紧张极了,一路上不敢熟睡,紧张使她食不下咽,当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后,偶尔从汽车反光镜里看到自己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时,惊呆了。短短十天的时间,她原本美丽的面孔已变得憔悴不堪。她赶紧去就近的 美容院做了全身护理,然后又去食馆里填了肚子。

  窗外雨点渐细,天空开始明亮,应该要放晴了,只是温度仍是低迷,坐了大半天,身子都快僵掉了,起身,在屋内走动起来。她打量着屋里的摆设,纯白色羊毛的地毯,光着脚踩上,柔和光滑,别致的天花板,上边吊着市场上少见得水晶吊灯,豪华席梦思,举凡一个梳妆椅,小小的茶几---都是上等木材制作,前天,有位新来的佣人不小心打碎了 一个花瓶,管家扣了她三个 月的 薪水以示惩罚,她感觉有些小题大做,便说了句:“区区一个花瓶能值多少钱?犯得着如此严厉吗?”

  管家是位中年男性,他双眼一睁,道:“小姐,这个花瓶价钱可不低,虽不是古董,但也是从景德镇购来的,是用整块天然水晶石雕刻而成,扣她三个月薪水只是薄惩而已,真正算下来,她一年的薪水都不 够。”

  她无语了,这才发现,这间屋子的摆设,已经奢华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举凡床单被子,衣服,衣食住行用,每一样无不是顶级精品,她很少过问这些,因为都有专人打理,她对这一无所知,知知道这些就算在搞档宾馆都无法比拟的 。

  这次的逃跑行动,仍是被陆九轩找到而终结。

  在一个偏远的小城市,她立在街头,举目无助时,茫茫人海,她不知该何去何从,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因她是外乡人,与这里格格不入,语言又不通,大家对她都爱理不理的,好几次,甚至还遇上色狼,幸好有好心的路人救了她。可是,这一路来,她这才发现,她完完全全没有生存能力。

  多年顶级豪华生活早已磨灭了她的斗志与生存能力,以前,她都是衣来伸口饭来张口,从不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操心,在离开陆九轩替她打造的华丽牢笼后,她根本无法生存。虽然手头有数不尽的钱,可被骗的时候居多。

  吃惯了顶级营养师专业制作的美味大餐,路边的小食馆她根本吃不 下,才吃第一口就吐得干干净净,害得店老板只差没拿刀砍她。

  她又换了间食馆,但一闻到那劣质油味就忍不住奔了出去,又进了一 间看似高档的餐馆,吃时吃进去了,可在夜间却闹胃疼。

  原来,多年的 奢华生活已侵入骨髓,胃已被养刁,娇气的胃根本不能适应这些劣质油烟的侵害。

  她逃跑时并未带衣服,都是边走边买来穿,习惯了真丝细纯棉的顶级衣料,外边的衣服穿在身上总是感觉不舒服,不出数日,原本细嫩的肌肤已磨出了绵绵密密的小豆子。

  立在街头,她茫然无助。原来,离开陆九轩,她一无是处,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正当她痛苦无助时,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她钱包被偷走了,她身无分文,身上倒是有贵重的饰品,可她连当铺都找不到,不是每个城市都会有当铺的。

  真的已到山穷水尽了,要被坏人捉去,欲想非礼她。她一个弱质女流哪里敌得过这些大男人的力气,很快就绝望地闭上眼。

  救星出现了 ,是陆九轩!

  深秋的天气黑得早得很,再加上又是下雨的天气,不到五点,天气已暗下来,灰蒙蒙一片,开了灯,室内被蒙上一层晕黄的灯光,没有开空调的屋子坐得久了,也有些冷。起身四处走动,猛搓着手臂,想驱赶身上的寒意,但以看到陆九轩的从天而降后,全身血液仍是冻结得厉害。

  说不出的感觉,衣衫不整泪流满面全身恐惧到心脏缩成一团的她,看到陆九轩一个拳头就把歹徒打得鼻血横流哭爹喊娘,她感到由衷的快意和感激。

  陆九轩身后又冒出数名大汉,把那两名歹徒打得半死不活,然后拉进暗巷里,只听到两声闷响,原本喜悦感激的心渐渐回归。

  她惨白了脸色,这才想到,这是她第二次逃跑,仍是被抓到了 ,并且还是如此狼狈的情况下。

  无尽的恐惧占满了她的整颗身心,脑海里血色的回忆让她瞬间刷白了脸,陆九轩对付不听话的女人手段之残忍,她稍微一想就不寒而栗。

  陆九轩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是脱下外衣,包裹了尽乎赤裸的她,然后把她抱进怀里。

  天气阴冷,衣不着体的她被包裹在厚衣服下,瞬间煨热了身子。她任他搂抱在怀里,却感觉不到丝丝温暖。整颗身心,只有无尽的冰冷在凌迟她。

  她没说话,实际上,她也无话可说,被他再一次抓回来,她已知道接下来的下场。

  陆九轩一个字也没说,只是搂紧了她,然后打横把她抱起,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陆先生,那两个混混已被解决了。”一名手下上前恭敬报告。

  “很好,先回酒店。”

  “是!”

  全身颤抖的她来不及想像接下来的下场,便被带进一间五星级酒店,被安置到温暖舒服的总统套房。

  陆九轩并未有苛责的话,只是让她洗了热水浴,然后问她饿了没,又叫了餐点。她一语不发,乖乖地洗了澡,披着他宽大的浴衣,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半个月来第一次合口胃的晚餐。

  自始至终,陆九轩神色都淡淡的,毫无动怒迹像,与往常一样,对她是平淡中带淡淡的柔情。

  但他越是这样,她越是难受,抱着必死的心吃完晚餐后,发现他坐在旁边也不动,只是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心里恐惧已被逼到极致!

  她无声放下筷子,心里自嘲地笑了,接下来,他会怎么惩罚她?

  明明已带着绝望的心,可她仍是不敢看他的眸子,生怕会再以此挑起好不容易强压下去的恐惧。

  她也学不来其他女人一样痛哭流涕向他求饶,也无法辨驳说只是出去玩儿已。与其求饶或是辩驳,沉默才是最好的办法。

  果然,陆九轩开口了,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一个人在外边也玩够了吧?也该收收心了。”

  她讶异地抬眸,接触到她淡然的眸子,开始迷惑了。

  他看着她的神色,笑了:“就知道你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原来还是想着逃跑,这回,我就让你逃个够。”

  她眸子悠张,隐隐露初绝望的恐惧。

  很是满意她的神色,陆九轩淡淡一笑:“这次我大方让你去体验一下自由的滋味,如何?有何感觉?”

  她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难道他的意思是,是他故意让她逃跑的?

  他撇嘴,冷笑:“还想再逃么?”

  泪水夺眶而出,她无助地咬紧下唇,而是以片绝望的死灰。

  原来失去一切蔽护后,生存是如此的艰难,她终于发现,失去了陆九轩提供的华丽牢笼,她根本就没生存能力。

  “我说的是实话,若你不愿跟我回去,我就放你离开。钱,我不会吝啬的。”

  她闭眼,绝望的泪水怎么也控制不住,这十五天来的逃亡,她根本没有感受到快乐,只有无尽的恐惧与担心受怕。她的美丽,让她成为歹徒垂涎的目标,不管走到哪里,她根本不敢放松心情,生怕稍不留意,暗中就会跳出一个歹徒来。

  米虫做久了,生存能力渐渐为零,失去依附,只能像一只枯萎的菟丝花。

  陆九轩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他是故意放她逃跑,然后在后边欣赏她的狼狈与窘态。

  她惊颤的眸子盯着他,从他眼里终于找出得意的光茫,她哆嗦着唇,道,“你是故意的。”

  陆九轩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他撇嘴,淡道:“如不让你出来亲自体验生活的艰辛,又怎知外边世界的阴暗!”

  她紧紧抱着双臂,发现全身好冷,屋里空调开着,带着暖洋洋的热风,可她却如置身冰窖般,冷得发颤。

  “那,那些坏人也是你安排的?”她不抱希望地问。

  他嗤笑意声:“你以为我会那么无聊安排坏人来让你担惊受怕?我虽不是君子,但也没那么无耻。”

  “我一直派人暗中跟着你,这半个月来,总共替你解决了四起淫秽歹徒,收拾了六次妄想偷你钱包的小偷,搞定了两起暗中潜入你房间妄想把你抓去卖掉的人口贩子。”

  她原本就没血色的脸变得更加难堪。

  陆九轩欣赏着她的惧意,继续道:“你长得这么美,又是个外来女子,这样的人就算死在街头都没人过问。钱被偷了是吧?那个小偷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你出手阔绰,气质不凡,一连跟踪了你整整三天了。”

  莫依依紧紧抱着双臂,已经抖得说不出话来。

  陆九轩上前楼者她娇弱的身躯,道:“这次我用半个月的时间让你明白一个道理,离开我,你根本毫无生存能力。”

  莫依依不说话,只是偎在他怀里,无助地闭了眼,温柔的灯光映出她苍白的憔悴。

  陆九轩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说,低声安抚:“别哭,别哭,我并未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跟在我身边,并不是件悲惨的事。”

  她仍是不说话,抓着他的衣领,默默地哭泣。

  陆九轩也不勉强她,任她哭个够。等她终于停止了哭泣,才道:“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回去!”

  她不说话,任他抱了自己放在床上,然后与她相依而眠。这次,莫依依温顺如一只终于找到温暖被褥的猫。

  就这样,一场计划甚久的逃跑计划,在莫依依忍冻受怕了半个月后,自动回到陆九轩的怀抱。

  陆九轩自始自终都未怪罪过她,亦没有惩罚她,带她回SH市后,把她安置在香园了,对她一如往常,好吃好住地供着。

  不知是陆九轩变得更加精明,还是他已完全相信莫依依不会再逃跑,或是莫依依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一无是处,她不再逃跑,像一个被养的金丝雀一样,安静温驯的呆在主人给予打造的华丽笼子里。

  依然习惯性地呆在窗前,望着窗外渐渐稀少的飞鸟,这个时节,天空只有三两只被眷养的鸽子飞过,便再无飞鸟踪迹。

  外边的世界冰冷而无情,残酷而黑暗,在经历了一系列的碰撞后,狼狈不堪的她又折回了陆九轩的怀抱,并且安然又讨好地享受这一切。

  该感激陆九轩吗?

  莫依依不知道,不到二十岁的心,仿佛苍老了十岁,变得沧桑而苍白!

  她只知道,她并没有喜悦,也没有绝望,只有无奈的悲哀,一个失去生存能力,失去了社会适应能力的女人,除了用肉体换取生存外,她实在是一无所有。

  作为一个米虫,只能用肉体换得生存,用自由换取一世的安宁幸福,她真的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该怨恨!

  从外面回来后,仿佛那场逃跑行动没有发生过般,陆九轩从不提及,便船过无痕。他对她很好,给了她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让她无忧无虑地活在自我世界里,不用劳动,不用头脑,只需安然地享受就行了。这种奢华又幸福的日子,恐怕是外边女人做梦都想要的。

  她再说不喜欢未免太矫情。

  陆九轩也没再刻意要求她怀他的孩子,她也没再想方设法的避孕,按他的说法就是,一切顺其自然!是的,顺其自然!顺其他把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带进香园,让她抚养!

  这个孩子长得很周正,精灵沉稳的大眼,有陆九轩的影子,据说是他在外边的私生子,一个以往与他上过床的女人偷偷怀上的种。

  这个孩子取名叫陆靖扬,是陆九轩目前唯一的儿子,母亲不详,莫依依也不清楚。只知道她被带回来不久后,就有个女人带着孩子找过陆九轩,被他用钱打发了,却留下孩子,并把他放到她身边,说让她抚养。

  这个孩子不太爱说话,只喜欢用一双可爱的大眼四处张望,与她也并不亲近,她也不是那种与孩子亲近得起来的人。靖扬对她爱理不理的,她亦是。

  对于陆九轩凭空多出的私生子,陆九轩并未有多大的喜悦之情,但对孩子,他是和颜悦色的。也亲自替他请了位保姆。

  香园里的佣人对这个新来的少爷恭敬讨好,反而衬出她的不受欢迎。但那又如何?或许,在这些佣人眼里,她只是过客而已。而陆靖扬则不同,陆九轩的亲生骨肉,就算不是婚生子,将来也会是香园的主人之一,讨好他准没错。

  陆九轩对于这个孩子,对她并未有只字片语的解释或是安慰,这也说明了,在他的心目中,她尽早会成为过客的。

  清姐并未离开SH市,她也偶尔来陪伴她说话。

  “依依,这次我并未向九爷告密,你一定要相信我。”她一来,第一句话是向我说明,她对我是忠心的。

  我淡淡一笑,请她喝茶润喉,“我知道,是他太厉害了,我总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紫清潋忪了口气,又说:“是啊,九爷实在太厉害了。”

  “他没对你怎样吧?“莫依依仔细打量了她,气色不错,脸上没有任何被报复的痕迹。

  紫清潋苦笑:“在你离开SH市后,我生怕他发现你不见了后找我算账,于是我立即搭飞机准备离开这里,在去机场的路上,他的人马堵住了我,把我带到九爷面前。那时,我吓得半死,还直以为我助你逃走他会把我碎尸万段。可没想到,他并未对付我,只是问了我与你的逃跑计划。然后就放我走了。“

  “依依,你是怎么被抓到的?“她简短说完,又问。

  莫依依淡淡苦笑:“他的人马,一直都跟在我后头。“

  紫清潋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样子。莫依依又道:“其实他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让我见识外边险恶的环境,然后让我自动明白,只有跟在他的身边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紫清潋默然,轻轻点头:“我想也是这个意思,那依依,你认命吗?“

  莫依依抬头望着窗外,天气依然阴沉,像一个不高兴的老太婆似的,崩着一张脸看着天底下忙碌的人们。

  她眸光幽幽,声音幽幽,如从遥远的山谷里响来的回声:“不认命还能怎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米虫,除了依附于男人,还能怎样?“

  紫清潋走后,莫依依无事可做,便一个人四处散步,自从逃跑回来后,可能是在外边吃足了苦头,陆九轩不再限制她的自由,可以任她四处走动。

  她沿着香园的墙慢慢走着,天空放晴,刚下过的雨的路面还未干,走起来格外清晰,没有灰尘沾鞋。她喜欢在雨后的道路上散步。

  感觉走了一大段路,有些累了,便回香园。

  来到大门口,发现一个女子正对着里面守门保卫哀求说:“求求你,让我进去好吗?我要见见我儿子靖扬。”

  “对不起,没有陆先生的命令,我不能放闲杂人等进去。”保卫面无表情地拒绝。

  “看仔细了,我可是你们少爷的生母,我是闲杂人吗?快放我进去!”

  原来这位就是陆靖扬的生母。她立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与保卫,一会儿卑躬屈膝,一会儿又扯高气扬,不由好笑。世间女子都想攀入豪门,最拿手的手段就是母凭子贵,通常都屡试不爽。

  那女子被莫依依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吓住,不由自主地放开手,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纤细却玲珑的身子包裹在名牌休闲居家服下,身上并未有多余的首饰,只有耳边几缕秀发用镶钻的发夹馆住,耳朵上细小精致的外缘碧绿中间火红的滴珠型状耳环,面孔有些苍白,却不掩其天生丽质,心头越发苦涩。

  莫依依见她神色闪烁,但并不关她的事,她懒得去理会,转身便进入铁门。保卫忙关上铁门,让那女人在外边叫嚣。

  回到主屋,陆九轩已在客厅里坐着,见她从外边回来,问:“去哪了?”

  “暗部!”她简短地答道。

  陆九轩眸光闪动,道:“刚从外边回来?”

  她点头,坐到他身旁,马上被他搂入怀中。陆九轩低头,仔细看了她的神色,又问:“你看到了什么?”

  她一愣,看到他面上诡异的神色,这才发现他指的是什么,不由好笑,淡淡地道:“什么也没看到,只有一个女人而已。”

  “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唇角忍不住勾出嘲讽的弧度。

  被她嘲讽的笑弄得极不自在的陆九轩忍下恼火及复杂心情,沉声问:“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她低头,轻描淡写地道:“靖扬的生母!”

  陆九轩没说话了,只是用复杂的神色盯着她。

  这时,外边有人进来,是门口的保卫,“陆先生,门外那女子死活不肯走,怎么办?”

  陆九轩声音冰冷:“难道打发不相干的人都还需要我来出面吗?那我请你们来做什么?供着吃闲饭吗?”

  “是,是,我这就把她轰走。”那保卫忙奔了出去。

  “等一下!“陆九轩又叫住了他,看了莫依依一眼,”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那女人进来了,一见到陆九轩,声音幽怨:“轩,我求求你,让我见一下靖扬,好吗?“她走到陆九轩身前便停住了脚步,只是目光凄楚地低了头,有些时候,爱意不须用语言表达出来,只需一个眼神,就可以表露。

  “也好,你总是靖扬的生母,管家,带靖扬少爷下来。“陆九轩命令着。

  那女子凄楚的脸上瞬间被惊讶填满,原本楚楚可怜的神色立即被欣喜若狂补上,她轻咬着下唇,双眼晶亮如珍珠,轻道:“轩,谢谢你,谢谢你…“

  莫依依冷眼旁观,看得出来,这名女子对陆九轩是爱惨了,那毫不掩饰的爱意,不像是做戏,她是真的爱陆九轩,而不是只看中了他的钱财而已。

  陆九轩态度玩味,对她却是和颜悦色的,“再怎么说你也替我生了靖扬,那孩子我很满意。说不定将来我的事业得由他来继承。“

  那女子喜出望外,忙不迭地说感谢的话,然后又用爱慕的眼光看着他。最后。又抽空瞟了他身旁的莫依依。

  莫依依也在打量她,面上毫无表情,她惊疑不定,用温柔的声音对陆九轩道:“轩,这位小姐是…“

  陆九轩语气轻淡地道:“她是莫依依。”他深深地看了莫依依一眼,介绍道:“她是靖扬的生母,叫杨玲。”

  莫依依朝杨玲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后者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莫依依起身,道:“你们慢慢聊,我先上去了。”

  手被拉住,“去哪?”

  “回房间。”她的声音轻轻的,一如以往的恭顺又淡然。

  陆九轩目光在她脸上搜索了几个来回,最后笑了,笑得冰冷。她心里咯噔一下,忙挣脱了他的手,朝楼上走去。楼梯上刚好出现陆靖扬,一下来便奶声奶气地叫道:“妈妈!”

  母子相聚的场面少不了温馨而动人的话,她也不便在场,蹬蹬地上了楼。

  到了晚饭时间,莫依依下来吃饭,餐厅里坐着陆九轩与陆靖扬父子,杨玲也在场,看了莫依依一眼,满面娇笑,双眸闪现迷人的光彩,不若在大门外的惶然与无助。

  此刻,她仿佛是这里的女主人似的,热情地招呼着莫依依吃饭。

  莫依依看了他们“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有些回不过神来。看样子,陆九轩极有可能为了陆靖扬而娶杨玲了,陆靖扬很是聪明,虽然陆九轩对他有些冷淡,但父子天性,他对这个唯一的骨肉仍是倾尽了心思的。

  杨玲,她打得如意算盘极好!

  “莫小姐,坐呀!”杨玲一边喂儿子吃饭,一边招呼着莫依依,俨然是陆家女主人。

  很诡异,他们一家三口都在,那么她又算什么?

  陆九轩面色冷淡,看不出思绪,莫依依犹豫了会,便坐在圆桌的另一边。

  杨玲边喂儿子,陆靖扬有些挑食,青菜红萝卜不爱吃,她神情温柔地哄着他,仍是没什么效果,不由又爱又怜地责备他,然后又笑吟吟地看了陆九轩,语气嗔怨:“你看看,这孩子就学了你,尽挑食。”

  陆九轩淡淡一笑,望着儿子的眸子带有些许温情,他故意板了脸:“青菜必须吃,不然小心屁股。”

  陆靖扬极怕这个父亲,见他板了脸,赶紧乖乖地吃了青菜,杨玲恨恨地用指头指了他的额头,恨恨地道:“小白眼狼,亏妈妈如此的伺候你,你都不给面子,看来还是得用雷霆手段才行。”

  杨玲偶尔看了莫依依一眼,不动声色地对陆九轩家长里短,倒把莫依依凉到一边。不知陆九轩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搭理她,只顾与杨玲说话,大多都是孩子的调皮事儿。

  莫依依眼观鼻,鼻观眼,吃晚饭后便起身上了楼去。

  “莫小姐,这么快就吃饱了?”杨玲笑得一脸温柔。

  莫依依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已经吃饱了,不打扰你们用餐。”她不看任何人便上了楼去。

  通常吃完晚饭后,佣人会切一盘水果上来,可今晚却没动静。倚在窗前,轻轻打开玻璃一角,隐身在旁边,下边便有谈话声飘进耳里,是楼下角落里的佣人正在说悄悄话。

  “看到没?小少爷的母亲有可能被扶正哩。”

  “可不是,前些日子先生对她可冷淡了,想不到今儿个便如此上心,应该是极有可能母凭子贵做陆家女主人了。”

  “这女人可真有心机。”一个佣人喟叹。

  “嘿,这年头,没心机可嫁不进豪门。那姓莫的女人成天像游魂一样,即不知争宠,又不懂得使妩媚手段,下堂是迟早的事。”

  “说到那位,我对她还挺有好感的,虽然冷漠些,但那气质可没话说。这个杨小姐我倒不太喜欢,仗着是小少爷的母亲,只顾着讨好先生,倒不把我们放进眼里。”一个嗓门粗哑的女人如是说。

  “你哦,肯定是收了那女人的好处才替她说好话,那姓莫的有什么好?对咱们不也一样冷淡的可以,爱理不理的,拽什么嘛。”

  “就是,看到没,今晚先生对她可冷淡了,几乎理都没理她,看样子,离下堂之日也不远了。”

  “不管怎么说,我就是挺喜欢她的,至少,她不会对咱们指气颐使的......”

  “得哩,我一个老乡也在有钱人家帮佣,哪家的女主人态度可嚣张了,动不动就对佣人大骂不休,稍不满意就大吼大叫的,说起来,咱们这位态度可好多了。”

  “那位杨小姐看上去也挺温柔的嘛......”

  “阿刘,你年纪还轻。我在陆家帮佣十多年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依我看啊,这位杨小姐也不是个简单的主,若她真的成了陆家的女主人,你的皮可崩紧些。”

  “张妈,你说的也太严重了,我看那杨小姐神情可温柔了,怎会是那种人。”

  “嘘,管家来了。”

  一群佣人立即作鸟兽散,听了一阵子墙角的莫依依也离开窗前,扭开电视看起电视来。

  那位杨小姐似有似无的挑衅,陆九轩刻意的冷淡,佣人的见风使舵,构成一幅标准的豪门八卦事件。

  莫依依除了置身事外地看戏,只有淡淡的嘲讽!

  聪明如陆九轩,精明深沉如九爷,他的心思岂会让人轻易猜透?

  躺在床上看电视,看着看着睡意就来了,迷迷糊糊地阖了眼,睡梦中,感觉双唇被袭击,她睁眼,是陆九轩。他沉着一双眸,昏暗的空间里,分辨不出他是喜还是怒,只知道他吻痛了她。

  “你怎么在这儿?”她推开了他,问。

  他声音隐带怒气:“这是我的房间,我不该来吗?”

  她不说话了,在这里住习惯了,总喜欢当作自己的闺房。却忘了,这里的一切,都是陆九轩给予的。

  她轻呼一声,双唇被狠狠吻住,他紧紧楼了她的身子,拥紧的力道带有凌厉的怒气。

  他在生气!虽然她从不去猜测他的心思,但他这种动作再熟悉不过。一旦生气了,就会用粗暴的动作吻她,再狂野地狠狠要她。

  果然,接下来,他粗鲁地撕裂了她的睡衣,高大的身躯很快便覆盖在她柔软的娇躯上,霸道隐带怒火的吻弄痛了她。但已经习惯了他的粗鲁,她并未反抗,只能默默地承受他莫名其妙的怒火。

  他为什么要生气?

  她什么时候又惹他生气了?

  被他亲自抓回来后,他也并未如此粗暴地对待她,他的脾气是这阵子才开始的——仔细想了想,应该是陆靖扬被带回香园后才发生的。

  他在生她的气吗?气她对陆靖扬太过冷漠,或是她表现得不够好?

  或是——对于杨玲的出现,她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嫉妒,让他生气?

  他真的很难侍候很难满足的。

  以前,他身边的女人何其多,但每个女人都不是一个月就下了堂,理由是占有欲太强,爱吃醋。他不允许女人轻易爱上他,更不允许女人当成所有物一样占有。

  他只喜欢挑战。

  他真的很可恶,喜欢挑战女人,喜欢攻占人家的芳心,却不容许女人爱上他。

  有了前车之鉴,想要在他身边呆的久,她决对应该表现的冷淡的,因为,这样才能让他有挑战力。

  可她这样的表现仍是令他生气,这只能说明这男人真的很难侍候!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凛冽霸道,才刚立冬后不久,就下起了一场雪。无数的雪花从天空撒下,晶莹剔透,无声无息地落到地上,树枝上,人的身上——瞬间隐觅了踪迹。很快,一个晚上的时间,所有建筑枝条,都笼罩在一层素白之下,天地间,变得一片素雅。

  这是莫依依最喜欢的季节,她喜欢这个季节里带来的雪景,如此晶莹剔透的雪花,用锲而不舍的精神,把整个天地间的所有,都笼罩在她的洁白情怀之下,掩盖了一切肮脏与污秽,所有的建筑,所有的纸条,都是一片洁白的静雅,让人爽心悦目。

  车子小心翼翼地驶在宽敞的马路上,莫依依望着窗外的雪花,晶莹瞳孔变得格外清幽,如同玛瑙一样,闪动着神秘幽雅的光彩。

  真的不知陆九轩到底在想些什么,在佣人们全都以为杨玲会成为陆家的女主人时,却偏偏事情不了了之。

  那晚陆九轩怒气冲冲地要了她后,接连数天,脸色都很是难看。她在恐慌惊讶之余,也终于见识到莬丝花的悲哀。

  依附于大树的莬丝花,可以开得格外鲜艳,美丽迷人,枝枝绕绕,极是魅力,深得过路人喜爱欣赏。

  可一旦失去了大树的支撑,便低贱如烂泥,任谁也不会知晓这些被踩踏在地上的花儿曾经的风光。

  陆九轩大概是想以此来告诫惩罚她吧——她只是一个依附于他而活的米虫。没了他的支撑,她什么都不是。所以,她应当巴结他的,她惹他生气了,她应该检讨,应该讨好他,应该向他认错,应该——而不是在惹他生气后,第二天依然若无其事地看自己的电视,欣赏自己喜欢的书本。

  第二天,第三天——杨玲又来了,佣人们倾巢而出,她在房间里看自己的书,楼下的一切喧哗都与她无关。这样的她,够听话了吧?

  男人在家里红旗不倒,在外边彩旗飘飘,多么的威风,多么有面子。她这个床伴安安静静地只做自己份内的事,从不争风吃醋,够乖巧了吧?

  她自认自己做的非常好,连佣人都好像把她忘记了。除了一日三餐照常供应,房间照常打扫外,偶尔杨玲还会上来无比关切地“慰问”一番,佣人们见了她把她当做空气——她都无意见,陆九轩又在生什么闷气?

  一连数天,他的脸色总是阴阳怪气的,她在惊讶之余,也只能逆来顺受,在床上乖乖地忍受他欲取欲求,经过他三个月的调教,她在床上热情如火,极尽贡献自己,一旦下了床后,她又变回乖巧安静从不惹事相当于空气一样的女人。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怎么总是生她的气?

  忍无可忍后,她问了出来。

  他粗鲁的索吻瞬间中止,握着她的肩膀,狞笑一声:“蠢笨的女人,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她不敢看他的怒火,只能无助低叫:“我到底错在哪,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他更是满面怒火,咬牙切齿,又是无可奈何的,“该死的女人,你真有惹火我的本事。”霸道的吻又压了下来,带着毁灭性的惩罚,她可以感觉到快不能呼吸了。

  大白天的,他又把她压在床上,狠狠要了一回,他的动作霸道,狂野,有些粗鲁,但还能忍受,这点她倒有些欣慰,至少,这个男人霸道难猜外,倒不会动不动就对她使用暴力。

  但她仍是不明白,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其实,心中隐隐有个感觉,应该是她表现得太乖巧了,所以不符合他对她的要求。

  可是,他要她怎么表现?吃醋吗,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他不是最痛恨女人这种嘴脸吗?

  所以说,他真的很难以捉摸。

  他的难以捉摸还表现到杨玲身上,接连几天,杨玲都出现在香园,佣人们都把她当女主人般对待,可就在这时,陆九轩却跌破众人眼镜地带着她与陆靖扬离开香园了。而杨玲,仿佛一瞬间的功夫就成为过去式。

  莫依依实在不明白陆九轩到底在想什么,但这个新的住宅田园乡间风味,看上去是那么的爽心悦目,她也就不便多问,安心住了下来,仍是每天像米虫般等着被喂食,被主人宠幸。

  她有入境随欲的本领,但不代表陆九轩会有。通常没到一个地方住了一段时间后,他就会带她去别的地方住,她不理解这是为何,但聪明的没有多问。可能陆九轩已经从无妄的怒火中恢复过来,过了半个月,也就是昨天晚上,他对她又一如往常的好。

  “明天清姐要离开这里了,我可以去送行吗?”温存过后,她感觉今晚的他的动作变得温柔起来,想必他的怒火消失得差不多了吧,她便看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

  他神情不变,淡淡地说:“想去就去吧,明天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她心里小心地松了口气,说话不再是冷言冷语,应该是真的消气了。

  “不过,要在下午五点之前回来。”

  “知道了。”

  “你不问原因吗?”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她饱满结实的胸部。

  “何必,若你不愿说,问了也白问。”几个月朝夕相处,她对他也算了解一部分。

  陆九轩轻笑,手下的动作重了几分,“这么了解我。”

  莫依依轻喘着粗气,身子扭动,似有似无地撇开他不安份的手。

  他让她换了舒服的姿势,那只可恶的手仍是没放过她的胸前,变揉捏为拨弄,弄得她气息不稳,等她再一次被欲望控制住后,却说话了:“明天下午咱们五点半的飞机。”

  莫依依僵住:“要离开SH吗?”

  “嗯,去日本!如今的北海道很适合滑雪。”


  离开九霄有半年时间,再一次踏入九霄,心境变了,这里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美好!

  紫清潋正式要离开九霄,在九霄举行了一场欢送会。她在九霄三年,稳坐九霄百合佳人头牌整整一年,后下海不到半年,又稳坐玫瑰头牌半年,她算得上是九霄历年来红得最久的小姐了。她性子虽高傲,但为人随和,对新来的小姐们照顾颇多,格外听九霄上层的话,在客户群里,她是唯一能全身而退并又得到客户赞赏的小姐,深受大家喜欢,只除了少数别怀居心之人。但这并不影响整个欢送会的热闹与伤感。

  莫依依也前来替她送行,本来陆九轩的意思是在中秋过后她就必须离开,但自从她逃跑回来后,陆九轩生怕她会钻牛角尖,便让紫清潋来香园陪她说话解闷,并开导她。

  此刻,正是下午三四点光景,小姐们还未开始营业,便都聚在三楼替紫清潋举行欢送会,莫依依一踏入三楼大厅,顿时引来众多视线,原本热闹的大厅一下子寂静无声。

  一双双惊异探索的视线砸向莫依依,她平静无波,直直走向紫清潋,把准备好的礼物塞到紫清潋手中,微笑:“清姐,祝你一路顺风。”

  紫清潋打量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最后又打量了她的衣着,美丽的脸蛋因淡淡的红润而变得丰润精神,眸子里不再是漠然与空洞,虽然清冷犹在,但却多了份平常人的喜悦与精灵,秀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背部与侧面都镶有五彩的宝石,与头上的宝蓝发钻相互映衬。十指纤长,美丽雪白,手腕上一只碧绿玉镯,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精神,时尚典雅,像贵妇那般粉嫩迷人。

  “看的出来,九爷对你是真的好!”紫清潋打量完毕,下了结语。

  莫依依淡笑,微微偏头:“或许你说得对,为了生存,是不能总是活在以前。更不能活在仇恨当中。”前些天,紫清潋每隔三五天就要来香园一趟,对她苦口婆心地劝解。昨晚陆九轩也平息了平白生出的怒火,带着得过且过的鸵鸟心态,她也就慢慢接受了她的论调。

  “为了生存,对仇人握手言和的事,在商场上每天都有发生,更何况你与九爷?”紫清潋是个洗脑高手,不出数日,她原本冰冷的心在她的强力攻势下,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紫清潋扯动唇角,看她淡然平静的脸,忍不住问:“你爱九爷吗?”

  莫依依淡淡一笑,迷人的灯光从头面照耀,映出她眼底疏离淡薄的神采,如琉璃一样的美,“我不知道。”

  “怎么会呢?九爷对你那么好,肯定是爱你的。”紫清潋忍不住说了句。

  莫依依微微一笑:“我们从不谈爱。我只知道,我与他,相互供求,他养我,我提供他需要的服务,如此而已。”自古以来,都有米虫的存在,她这个米虫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她还有完美的肉体。

  紫清潋受不了她悲欢的语气,忍不住说了句:“对于男人来说,养自己心爱的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就别再妄自菲薄了。”

  莫依依神情不变,道:“对于女人来讲,男人的爱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知道自己的价值,不会作无谓的妄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个道理她是知道的。就像陆靖扬的生母一样,原以为凭借儿子就可以稳坐陆太太的宝座,后来眼看梦想得成,却又功亏一篑!

  她不敢去想象陆九轩是否是刻意为之,还是故意以此来警告杨玲不要妄想高攀,亦或是隔山敲虎。

  周围的小姐趁她们说话的当纷纷围了上来,看着莫依依脸上的神情及身上的穿着,又听了紫清潋的话,眼里隐有嫉色,纷纷围着莫依依问道:“依依,九爷对你可好?”

  “你在九爷身边已有半年了吧?好厉害,居然打破了九爷对女人的兴趣最多半个月的极限。”

  “你是怎么办到的?用了什么法宝?”

  “还能有什么法宝,人家从小就呆在九霄,学得本事肯定比咱们多,不然,怎能让对女人一向挑剔的九爷都把她藏着掖着,生怕她被别人抢了去。”

  “可不是,看样子,九爷对你还真是宠爱有加呢。”

  “......”

  小姐们你一句,我一言地,语气里的酸味重到让紫清潋忍俊不住,忍不住大声道:“好啦,好啦,瞧你们,像嫉妇似的,九爷是什么身份,岂能是咱们能消想的?依依是什么人,你看人家,要气质,有气质,要脸蛋有脸蛋,哪一项都比咱们强。最重要的是,人家是出淤泥而不染。依依在九霄呆了那么多年又怎样?你们看看,人家身上有丁点风尘味么?”

  小姐们猛地打量着莫依依,纷纷露出嫉妒神色。莫依依苦笑,正待说话,却听背后有人猛叫:“九爷!”

  她回头,只见小姐们如潮水般让出一条道路,她看到了陆九轩。他穿了一身黑色长大衣,脖子上围了深蓝色围巾,贵气逼人,气势卓然。

  他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眼里露骨的冷漠与威严让一干小姐们自动消声,并退得远远的。紫清潋神色欣喜,扬起完美的笑容上前一步道:“承蒙九爷来送行,我——”

  陆九轩来到莫依依面前,伸手,自然而然地搂了她的腰,道:“五点的飞机,也该走了。”

  “九爷——”紫清潋脸色苍白,神色很是难堪。

  陆九轩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你九霄贡献颇大,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只管说一声!”

  “谢九爷抬爱。”紫清潋涩涩地说,目光不由自主地看了莫依依,她偎在陆九轩怀里,脸色柔和,神情淡然,眸光清亮,美丽的脸颊上沾染上些许幸福的光晕,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她朝陆九轩勉强一笑,正待说话,陆九轩低头对莫依依道:“该走了。”他抬头,对紫清潋颔首:“祝你一路顺风,保重!”

  紫清潋嘴巴张了张,说不出一个字来。

  莫依依被陆九轩强势地拉走,她朝紫清潋无耐一笑:“清姐,后会有期,你要保重。”随后被陆九轩揽了腰肢朝外边走去。

  众人呆呆地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二人,神色复杂极了,并未注意到紫清潋绝望凄楚的神情。


  陆九轩要带她去日本。一是为了恰公,二是去游玩。

  当陆九轩向她提及时,她脑海里顿时想到一片连接天地的积雪,雪白一片,天地之间,唯有那晶莹剔透的白,便再无其他杂质,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茫。

  “好!”她同意了。陆九轩很快就定下了时间,恰好是紫清潋离开九霄的日子。

  雪开始变小了,细小的雪花飘洒在马路上,瞬间失去踪影,车辆都行驶的极慢,她望着窗外的景色,SH市的雪虽然下得早,但并没有铺天盖地的感觉,看着看着便没了兴致,侧头看了陆九轩的侧面。

  就算在车上,陆九轩的手都未放开她,仍是在她腰际,刚开始她并不习惯,后来也渐渐习惯了。

  “这样看我做什么?”陆九轩也侧头,对上她思索的眸子,冷峻的眸子里闪现淡淡的柔和。

  “我在想,你把日子订在今天,是巧合,还是刻意?”

  他挑眉,似笑非笑:“你说呢?”

  莫依依不说话了,他这人很难猜,也很难读懂,她不想浪费脑细胞去猜测。

  “既然问出口了,又何必再遮掩?实话告诉你吧,我确实是刻意的。”他把脸凑了过来,吻了她粉嫩的脸颊,感足于柔嫩的触觉,又继续往脖子处进攻,扯开羊毛围巾,他哺着她雪白柔腻的脖颈,淡淡的体香混合着花香索绕鼻间,他深吸口气,感觉下半身又蠢蠢欲动了。

  莫依依垂脸,淡淡一笑:“何苦呢?已经养家的金丝雀,就算你打开笼子放它飞行,它飞出去了,也会回来的。因为它已经习惯了被眷养的生活。”

  陆九轩眸光一闪,定定望着她平静的面容,低语:“你把自己比喻为金丝雀?”

  莫依依心尖一颤,淡道:“差不多吧。”

  陆九轩撇唇:“金丝雀之所以被养,是因为它有这个价值,何须自艾自怜?随遇而安才是它的强项及优点。”

  是的,对于主人来说,随遇而安才能够得到更多的宠幸。

  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闭了眼,昨晚在床上,他很温柔地对待她,已经习惯了他的狂野与暴风般的速度,他刻意的怜惜反而让她手足无措起来。一整晚,她都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没怎么睡好。

  陆九轩看了她的神色,俊脸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茫,他看了她紧闭的神情,经过精心调养,她的脸色不再苍白到毫无血色。可她很少运动,亦很少接触阳光,虽然脸颊丰满不少,仍是苍白得毫无神彩。

  自从那次逃跑过后,她果真变得很听话,也乖巧,这让他很是满意。可是,她得太过乖巧,反而让他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半个月的隐忍,他要的并不是这种表面上的温驯,而是发自内心的驯服。

  细细看了她的神色,她放佛睡着了般,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两排浓密的扇子。倚在他怀里,她温驯如一只终于找着温暖被褥的冬猫。

  是的,她确实如一只猫,成天懒洋洋的,看似好养,内心里却总是千拐百绕,让人无从捉摸。

  她表面温驯,但温驯背后,却是恃机而动的尖利爪子,稍不注意,就会被抓伤。

  轻轻叹口气,他把她安在自己怀中,替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道:“睡吧,到了机场再叫你!”

  日本的北海道是世界闻名的滑雪胜地,她是这么的喜欢雪,希望北海道无边的雪色能让她真正开心起来。

  被伤害过的猫,主人要更加耐心的饲养,才能使他放下芥蒂!


  陆九轩来日本主要是为了洽公,到了机场,她才知道,他带的保镖之外,还有六七名行政人员。陆九轩并未替她介绍,她也乖巧的不闻不问。

  上了飞机,天色已完全黑暗下来,头等舱里通光通亮,莫依依无法再欣赏窗外天空的景色,只得睁着眸子四处观望机舱内的摆设。

  不愧为头等舱,柔软舒服的沙发,座位宽敞,中间还有一个大型的商务桌,供商务人员放手提或是批阅文件。旅客可以在座位之间的桌子上打牌。不过,整个目力范围内,大多数都是商务人员,鸡尾酒非常好喝,食品也非常精美,因为花了比经济舱数倍的钱,所以乘客的每项要求都能立即得到满足。

  陆九轩这次可能只是单纯的商务洽谈,保镖并未带多少,带的全是高级行政人员,全都环坐在周围,一边翻阅文件一边低声交谈,偶尔用探索惊艳的目光偷偷打量莫依依。

  莫依依也在打量他们,这些精英们大多都挺年轻,二十五到三十五左右。男的西装笔挺,唯一的女性着高档套装,因天气寒冷,又在套装外加了件厚绒风衣。

  这位女性可能是陆九轩的得力秘书吧,穿着谈吐,看似精明干练,说话间,明快又条理清晰,是个不可多得的白领骨干。更难能可贵的是,她长的非常漂亮,包裹在厚实风衣下的身体依然可以看出其完美的身段,莫依依生平最崇拜的就是这类女子,可以自力更生,又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让男人不敢小觑!

  对方也在打量她,不若莫依依对她的羡慕,她的目光却是带有淡淡的冷漠与不屑。她偶尔瞟了她一眼,然后又昂首挺胸地与同僚们谈论,语气清淅,从容大方,不卑不亢,整个人散发出自信迷人的风采。

  莫依依并不惊讶对方会有这样的眼神,偶尔与她冰冷的目光在空气中接触,她眸子里淡定,不怒不喜,对方轻哼一声,很快地别开眼。

  陆九轩从文件中抬头,把莫依依揽进怀里,“困了吗?那就睡吧,还有很长的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他把飞机上准备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她毫无异义,闭上眼。

  “陆先生,您一向公私分明,怎么这次却——”莫依依睁开眼,坐在对面的女秘书微微蹙眉,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不登大雅之堂的小丑。

  陆九轩语气淡然:“我怎么公私不分了?”

  “我们这次是去洽谈公务,不是旅游,怎么陆先生还把情妇也带去,这传扬出去——”

  陆九轩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唇角闪烁着似有似无的冷笑:“谁说她是我的情妇?”

  “外边都这么传言!”她脸色开始苍白。

  陆九轩冷笑一声,声音淡淡:“林丽,我以为你够聪明!”

  林丽还想说什么,被身边坐着的男子用手肘撞了撞,那名男子轻咳一声,打着圆场:“陆先生,林丽就是心直口快,无意间冒犯了您,我代她向您道歉。”

  林丽与那名男子松了口气。可陆九轩对林丽开口了:“这次回去后,你去行政部报道,行政部还缺个主任,你就顶这个缺吧。”老板秘书被派去部门工作,还任主管,标准的明升暗降!

  莫依依同情地看着林丽,又是一个飞蛾扑火的可怜女子!一旦沾染上陆九轩,都只有伤心的从份。

  林丽脸色煞白,似是不可置信,她强自镇静地道:“陆先生,我在公事上一直尽忠尽职,从未犯下过错,请问,您以什么理由调我离开秘书部?”

  陆九轩轻描淡写地道:“一个在公事上克职尽忠的属下,我喜欢!但身为秘书,长了一条长舌,我就不喜欢了。”他看了她一看,加重语气:“非常不喜欢!”

  莫依依闭了眼,不想再看到林丽青白交错的脸,可怜的女子啊,她爱陆九轩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她不该爱上陆九轩!


  到了日本,在下榻的酒店住下。

  日本的冬天比SH市冷多了,一路上虽没有雪花相伴,却是寒风不断,日本四面是海,海风刮在脸上,刺骨的痛!

  五星级的饭店,顶级的服务,伴随着清扬的音乐响在总统套房内,舒适而写意。

  从十五楼的窗外往外看,是一大片海洋,冰蓝冰蓝的。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可以享受到常人无法想像的待遇。

  门被敲响,是陆九轩派在她身边的保镖,“莫小姐,林小姐要见你!”

  她微微一怔:“哪位林小姐!”她在土生土长的SH市都没什么朋友亲人,何况在日本。

  “就是陆先生的秘书,林丽小姐!”

  是她,莫依依有些意外,自从在飞机上被陆九轩训斥了后,她一路上都安静如空气,怎么陆九轩在离开,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她了?

  “麻烦你对她说,我与她并不熟,没必要见面。”对于不相干的人,她从来不放在心上。说她冷漠也好,目中无人也罢,陆九轩身边的人与她何干?

  保镖出去了,一会儿又进来,面有难色。

  莫依依无耐,“请她进来吧。”赶都赶不走的人,简直就像牛皮糖,如果不见她一见,不知她又会生什么事端,女人是聪明的,但遇上感情后,不是疯子便是神精病。

  林丽进来了,她换下了一身的套装,穿着白色高腰小西装,里边红色蕾丝花边衬衫,束腰的小西装衬托了纤细的腰身,深色直筒裤,包裹在驼色高跟短靴里,短靴外缘反折,露出褐色绒毛,衬得整双腿笔直修长,又不失精明干练。染志粟红色的头发不再中规中矩地梳成髻,而是扎成一束巴尾,额前刘海偏分,整个人看上去时尚又精神,这女人很会穿衣服,浓浓的时尚都市气息在她身上表露无疑。

  “莫小姐,我来只是想对你说几句话。”她开门见山地说。

  莫依依含颌,“请坐!”

  她也不客气,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上下打量了莫依依,说:“或许你并不认识我,但我却认得你。你是九霄的交际花,被陆先生看中,进而带在身边——充其量,你只是他的床上工具而已。”

  呵,情场如战场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位林小姐不愧为机要秘书,懂得从敌人弱点下手。

  “嗯,你说的正确,还有呢?”

  可能这位林小姐奉行着打蛇打七寸的原则,只差没把她的祖宗十八代挖出来好供她顶礼漠视鄙夷,她以为把她那贱到泥土里的过往四处宣扬,就会让她羞愧欲绝,为了自尊心,也会主动离开陆九轩。

  可惜,她打错算盘了。

  她再不堪,身份再低下,也是陆九轩自动选择的。

  她还在滔滔绝地说陆九轩的身份是多么多么的高高在上,而她莫依依是多么多么的低贱。

  她很会说话,说了那么多,却从未有重复的话,不得不佩服她的口才,如果把她拿去与坏人谈判,稍稍有自尊心的就会羞愧致死。

  可惜,她骂错对象了。

  在九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在陆九轩身边呆的久了,对这类的眼光痛骂也早已免疫了,她实在浪费口舌了。

  身为靠肉体生存的米虫,最不在乎的就是名声。如果在乎那点名声,她还会继续做米虫吗?早就以手遮面去饭店里当洗碗工算了。

  “我说了半天,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对方突然气急败坏起来。

  莫依依拉回目光:“你说你的,我听我的,听与不听,则是我的自由!”就像她爱陆九轩也是她的自由一样。

  “你——”她气极,口不择言:“你怎么这么没羞耻心?”

  拿肉体换生存的人,别人又怎知这其中的苦与酸。

  莫依依垂眉,神情清冷,对上林丽气急败坏的脸孔,淡淡地道:“等你做了陆太太再来声讨我把!现在,你还没这个资格与权力!”

  一句话打发了林丽,原本嚣张一副卫道夫模样的她,被莫依依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砸得烟飞灰灭,再无底气,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她离开不久后,陆九轩也回来了。

  “在屋子里呆得闷吧?抱歉,原本计划好的时间又因对方而有变动了。恐怕还得呆上一个星期才能去北海道。”他解释,英俊狂妄的面孔上有难见的歉意。

  她轻笑,他何必向她道歉?她是最没资格要道歉的人。

  他看了她的淡然的眸子良久,鼻子四处嗅了嗅,皱眉道:“有人来过?”

  她不置可否。

  精明如他,林丽瞒着他来声讨她又怎能瞒得过他的利眼呢?就算保镖没有主动告诉他,他也会从房间里的蛛丝马迹看出端倪。

  他脸色阴晴不定,神情有些恼怒:“是林丽!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无声地笑了,林丽身上的迪奥香水气味独特,在室内留有淡淡的余香,闻惯了她身上的香水味的陆九轩怎会猜不出?

  “也没什么的,就是特意前来提醒我的身份!”在男人面前,与其可怜兮兮地诉苦,还不如淡然处之。

  陆九轩神色越发恼怒,却死死地克制了,轻哼一声,只说了句:“真不知天高地厚!”他问她:“她骂了你吗?都骂了些什么?”

  她摇头:“她没骂我,只是用十分钟的时间来提醒我的身份而已。”她做不来在别人背后告状。但也不代表她会忍气吞声。与其向陆九轩状告林丽如何侮辱她,痛骂她,还不如适可而止地点明一二。聪明如陆九轩,自会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陆九轩也并未勃然大怒,只是眸子紧紧地盯了她,问:“你要我怎么处置她?”

  她望进他的眸子,深幽的眸子有着刻骨的冷意与试探,她道:“随你。”

  “她伤害了你,你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区区一个林丽对我还造不成伤害。”对她造成伤害的这世上仅仅只有一个人。

  “那,谁才能伤害你?”

  她沉默。

  陆九轩也不再发问,只是拥紧了她。


  陆九轩可能公务繁忙吧,一连几天都不在酒店,莫依依也自得其乐地在房间里看自己的书,听音乐,她不懂日语,再加上中日两国在维持表面的和平之下,是相互仇视的心。她才不愿出去自糟白眼。

  缩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闭了眼聆听着轻音乐,轻轻闭了眼,享受着这舒适又宁静的音乐。

  听到有开门声,她睁眼,看到了陆九轩。

  “成天呆在屋子里也闷了吧?”他走到她身前,吻了她的唇。

  她轻“嗯”一声,左右瞧了瞧,说:“还要出去么?”

  “你怎么知道我还会出去?”陆九轩挑眉。

  她浅浅一笑,指了指他身上的大衣,日本冬天气候异常寒冷,一般人外出都穿有厚实大衣,陆九轩也不例外,只是他进门了却并未像往常一样脱下大衣,莫依依便知道他还会出去。

  陆九轩近乎痴迷地望着她,道:“其实你应该常笑的,瞧你刚才笑得多好看。”

  她怔住,又不是脸部神经失调,又没什么开心事平白无故地笑什么?

  她淡淡地勾了唇角,淡笑:“是了,笑一笑,十年少嘛。”

  陆九轩皱眉:“我不是要你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她垂脸,语气幽幽:“在九霄呆了近十年,难道在花姨的调教下,我笑得仍是很难看吗?”

  陆九轩沉默半响,喟叹一声:“聪明的女人,以前我曾让你吃了不少苦,明明对我怨言甚深,却又聪明的不提只字片语,只是偶尔崩出两句,却让我对你更加愧疚了。”

  是的,这女人是极为聪明的。表面上一副冷冷淡淡不问世事的模样,可那颗心却是玲珑的很。他以前对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太过无情狠毒了些,她明明恨他入骨,却又偏偏不说一字憎恨的话来,平常总是冷然淡漠的模样。只是偶尔谈话间用平淡的语气,幽怨的神情道出以前他对她种下的恶行,不似控诉,不似告状,却总是让他更加愧疚,更加心疼。

  在他面前,她从不多话,安安静静的仿佛不存在般,平常他离开后,她也是乖巧的呆在屋子里,从不惹事,让他安心又放心。可她实在太乖了,乖到让他又挫败到不行。

  黯然默叹一声,陆九轩甩了甩头,道:“收拾一下,今晚离开这里!”

  莫依依惊讶地望着他:“这么晚了,还会有飞机吗?”

  “不,是去另一个地方。”


  日本的冬天格外寒冷,夜里的寒风更是凛冽得刺骨,夜间街上行人极少,偶尔三五辆车子驶过,再无人影。

  出了酒店大门,两排高档车已停在门口,清一色的黑色,不知是黑色是代表着神秘高贵,还是陆九轩的偏爱,他的坐车通常都是黑色的车。

  门口有两排保镖,也是清一色的黑衣大汉,没有细数人数,但绝对不亚于二十人。莫依依惊讶极了,什么时候他带了这么多的保镖?

  数名保镖把陆九轩与莫依依围在中间,身子纤细的她被包裹在陆九轩厚实的大披风下,连脸都被遮住了。放佛她见不得风似的。

  她正在心里嘀咕时,意外发生了。正当她准备上车时,暮地,陆九轩从身后狠狠推了她,她被推进车子里,狼狈趴到座位上,耳边听到陆九轩冰冷的声音:“趴下!不许起身!”

  紧接着,感觉有子弹打在车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莫依依吓住了,双手捂耳,趴在坐位上动也不敢动,身子因恐惧而卷缩成一团。

  很快,车门被打开了,陆九轩坐了进来,低声说了句:“开车!”便扶起她,上下检查她,沉声道:“有没有受伤?”

  莫依依脸色发白,依偎在他怀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搂过她,轻轻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没事了,杀手已经逃走了。”

  她紧紧搂着她的腰,心跳仍是跳得厉害,她一直都知道陆九轩是黑道人物,却不料黑道上果真有真枪实弹,并且对方用的还是消音手枪,只有子弹打在车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从惊惶中恢复过来,她抬头,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她轻声问:“刚才是谁要杀你?”

  陆九轩把下巴顶在她额头上:“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替我流泪么?”

  她毫不犹豫地:“不知道!”感觉他的身子一僵,她淡淡地道:“你活着的时候已让我把泪流干了。”

  “是吗?”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听不出喜怒,只感觉他的双臂收紧,箍制在身上的力道让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在你眼中,我除了让你流泪外,还有其他吗?”

  她沉默。

  “说话,我要听你说实话。”

  她忙摇了头:“已经没有了。”

  “那么——”他松开她,迎向她黝黑的眸子,车外昏黄的路灯偶尔闪过车内,映出她惶惑的眸子,他定定低语:“如果我不再让你流泪,你会真把真心交付于我么?”

  “如果我不再让你流泪,你会把真心交付于我么?”

  真心?

  莫依依的一颗真心值多少钱?

  她区区一个九霄的交际花,陆九轩是堂堂黑道龙头,又是势力如日中天的陆氏掌舵人,她与他,云与泥的差别,要她这颗低于尘埃的真心,何必!

  腰间力道加重,她抬头望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忽明忽暗的光线映出他如冰雕的俊脸,他紧抿了唇,从薄薄的嘴唇吐出了几个字:“不愿意么?”

  她垂眉敛目,轻轻一笑:“我们不谈这个好么?太浪费光阴了。”

  他下巴一抽:“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要听你内心的话。”他指着她的心窝处。

  她轻道:“我的人都已经是你的了,你又何必非要多此一举呢?”

  陆九轩定定望着她,语气低迷:“我还要你的心。”他隔着厚厚的衣服揉捏着她胸前,指了指她的心窝,语气似恳求似喟叹:“把它一并给我!”

  她淡淡一笑,她已经失去了飞翔的翅膀,全身上下就只剩一颗还算自由的心,难道,他连这个都不放过她吗?

  “该死,不准笑,不准给我露出这种笑!”陆九轩蓦地发怒,低头狠狠吻着她,她无助地闭眼,心里无奈一叹,她又惹他生气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已经够小心地说话了,却仍是热他发怒。

  唉!谁说做金丝雀容易的。


  新的落脚地是一处看似普通不过的日式住宅,这间屋子的主人听说是一名本土企业家,与陆九轩还算交好,因陆九轩在日本遇上杀手,酒店已经不安全,便带了莫依依住在友人家中。

  这间宅子的主人并未出现,只有一名中年管家,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陆九轩并未替莫依依介绍双方的身份,应该是不愿让她知道,或是没有必要知道。

  她随意打量了客厅的摆设后,发现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式住宅,便收回目光,却与一双探索好奇的眸光碰上。

  莫依依面露惊讶,她在打量这个小男孩,对方也在打量她,晶亮的大眼如天上的繁星,美丽多彩又有数不尽的星光闪烁,极是吸引人。

  与面具男人周身上下散发出阴冷如置身地狱般的冷酷气息不同,这个男孩周身上下全是如天使般的阳光气息,他长相是英美,乌黑发长扎成马尾束在脑后,额前刘海中分,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更让人惊异的是,他的额头上居然镶有十数颗绿豆般大小的钻石,形成火焰造型的印记,中间火红一片,俨然是闪亮的火焰印在额头。耳朵上则别着一枚造型别致的宝红相间的耳环。

  他上身着红色毛衣外罩白色长披风,下身黑色牛仔裤,脚登火红色短靴,整体是炫酷加时尚风,日本青少年时下最流行的打扮,但这孩子穿起来却是非常有型,帅气,俊美,天真又成熟的气质,让他成功地吸引了莫依依一向淡然不问时事的眸光。

  陆九轩见她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这个孩子,心里满不是滋味,揽在她腰间的手重重一捏,莫依依回过神来,看到他不悦的眸光,便收回目光,但仍是偷偷观察这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这个孩子也在打量她,见陆九轩吃醋的眸光,促狭地嘿嘿一笑,上前一步,很绅士地向莫依依九十度鞠躬,用流利的中文道:“你就是陆老大的女人吧,好漂亮,好有气质,莫姐姐,我是宣元极,今年十一岁,很高兴见到你。”

  莫依依被他礼貌又可爱的举止收获了不少好感,真挚的微笑:“你好,宣元极!”

  宣元极朝她露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纯真无害的绝美少年,像漫画中走出来一样。

  他又上下打量了莫依依一眼,嘿嘿一笑:“不错,不错,这种人间尤物,六千万,值!”

  莫依依身子一僵,惊恐地望了面具男一眼,最后又望向陆九轩。

  陆九轩瞪了宣元极一眼,低头对莫依依轻声道:“别理这个小子的胡言乱语。最近日子不太平,北海道恐怕去不成了。你先暂时去暗夜组的总部住上一段时间。”

  她心下惊疑,美眸扫向面具男,对方也在看她,冰冷的眸子有一闪而逝的光芒,莫依依被他冰冷阴鸷的目光吓得全身发冷,不明白陆九轩何时认识了这号人物。

  暗夜组,虽不知是什么玩意,但绝对与黑道有关系,再加上这个男人周身如地狱来的使者般的阴寒冰冷,用脚趾头都知道,眼前这人,绝不是一般普通黑道人物。

  宣元极上前一步道:“莫姐姐,别怕,别怕,陆老大只是让你住在我们这里一段时间而已。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莫依依没有说话,只是惨白着双唇,哆嗦地看着陆九轩,清冷的大眼闪过绝望死灰的光芒。

  陆九轩眉头狠狠拧起,他轻轻搂了她颤抖的娇躯,冷声对宣元极道:“暂时没你的事,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嘿,陆老大,你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

  “我出钱,你们出力,银货两讫!你算我哪门子的恩人。”

  “不算吗?那阁下另请高明吧,我暗夜组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他语气嚣张,态度恶劣也不客气,但配上活灵活现的大眼,及俊美的脸蛋,看他臭屁的模样,并不觉讨厌,只有无尽的宠溺与怜爱。

  但陆九轩却不买账,他冷哼一声,对中年男人道:“山本,以后就麻烦你了。”

  中年男子微微欠身:“陆九轩说笑了,能为陆先生服务是我的荣幸。”他顿了顿,又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带二位去后院。”


  山本替莫依依安排的房间并不华丽,但也舒适,屋子里的家具衣食一应俱全,莫依依安心住了下来。

  第二天,陆九轩就不见了踪影,莫依依一个人呆在独门独院的院子了,每天有一名佣人负责传递一日三餐,还有一名佣人做例行打扫,她每天除了看书看DVD外,并无其他活动。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陆九轩再也没有出现过。莫依依也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天气日渐寒冷,屋外积雪已经堆了厚厚一层,院子里几株梅花开得格外娇艳,每天一出房门,就会闻到一股清冽的香味扑鼻而来。

  顶着晶莹剔透的雪花,站在梅树下,捧着双手接着掉入手中的雪花,看着雪白晶莹的雪花一落入手中便消失无踪,兴致大好,便一个人在雪地里堆起了雪人。

  “莫姐姐,一个人也玩得这么开心啊?”院子里的大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穿着厚厚风雪衣的宣元极,他戴了白色绒帽,帽子下边露出一张白皙俊美的小脸,那双晶亮的大眼睛映着晶莹的雪花,有种介乎纯真与清灵的憨可爱。

  尽管已经大致了解到暗夜组是个全世界闻名的杀手组织,这个男孩就是暗夜组组长唯一的独生爱子,极尽宠爱。但莫依依绝对不会把他与那些冷血嗜杀,残酷无情的杀手们联想在一起,她见宣元极第一次登门,又是个纯真稚嫩又活泼可爱的孩子,莫依依很是喜欢,招呼了他一并打雪仗。

  宣元极运动神经极为发达,很少运动的莫依依被打的满身是雪,但她丝毫不以为意,玩得不亦乐乎,二人终于玩累后,才拍了身上的积雪进入房间。

  “喝牛奶吗?我这里只有牛奶饮品和白开水,”她不喜欢喝茶,只喜欢喝白开水。他想现在的孩子都喜欢吃有味道的饮品,白开水绝对会不屑一顾的。

  宣元极果真要了牛奶,咕噜噜地就把一盒350毫升的牛奶喝得干干净净。砸砸嘴巴,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空盒子便扔进三米远处的垃圾桶里。

  莫依依看了他的动作,美丽的眸子闪了闪,笑着道:“怎么今天有空来?”

  宣元极大刺刺地坐在赛有羊毛垫的椅子上,笑道:“早就想来了,可一直公务繁身,今天才抽空前来,”他上下打量了莫依依,见她秀发松松地系在肩后,美丽白皙的脸蛋并未因陆九轩的离去而落寞,眸子依然清亮,神情依然淡然,脸颊依然雪白,却多了些微的红晕,不由问道:“奇了,陆老大离开日本已经有好些天了,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莫依依眸子微张,原来,他已经离开日本了。他已经玩腻了吗?

  “陆老大离开日本时,身边还带有其他女人呢,很亲密的样子,莫姐姐,你不生气吗?”

  莫依依再度惊讶,原来,他果然真已经有其他女人了。

  垂眉,她轻轻地说,“我没有资格生气的。”

  宣元极定定望着她,晶亮的眼睛闪过不怀好意的光芒,他嘿嘿一笑:“为什么没有资格?你是他女人不是吗?他把你丢在人生地不熟的日本,自己却带了女人回国,难道你不怕他厌倦了你?你就走投无路了。”

  莫依依抬眸,抿唇微笑:“那又怎么样?这也不关你的事吧。”

  宣元极挑眉:“你知道陆老大为何要把你留在日本?”

  她望他,摇头。

  “那他临走之前有对你说过什么?”

  “有!”

  “说了些什么?”宣元极来了兴趣,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

  莫依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要我离你远一点!不要被你的外表所骗。”

  宣元极张了张嘴,眸子有一瞬间的呆滞,:“他真这么说?”

  “不只如此。”莫依依笑吟吟地说:“他还对我说,见到你,要把你的话当屁放!”她原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却不料他并未生气,只是眉尖儿一挑:“他真这么说?嘿嘿,真看不出来,他还挺了解我的。”

  “不过,莫姐姐,我说的可是实话,若你不信,我还有照片为证!你要看吗?”

  莫依依摇头,淡道:“不必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宣元极讶异:“不会吧,自己的男人有了别的女人,把你丢在这里不闻不问的,你倒真看得开。”

  莫依依不语,望向窗外,雪已经停了,梅枝上压着厚厚的积雪,风一吹,便簌簌的掉落,望着一村的洁白梅花,天气越是寒冷,香气越是扑鼻,这种迎雪怒放的骨气,一向是古代骚人墨客的最爱,写下数不尽的咏梅诗章流传千古。

  被称之为花中之王的牡丹,她是富贵华丽的象征,富人的最爱,但富人一旦转移欣赏的目光以后,她还能有什么可以骄傲的资本?

  梅花可以迎雪怒放,但牡丹就不行了,一旦失去人工的饲养,再富贵堂皇的娇艳也会失去颜色,到时候,还能得到人们的欣赏吗?

  宣元极等不到她的回话,也不催她,只是细细的打量着她,一向给人纯真可爱的大眼露出非比寻常的成熟及森税。眸光浮现出淡淡的悲哀,惹人怜惜之余却又给人一种摸不透的神秘。

  宣元极心中一动,又开口:“莫姐姐,陆老大那样对你,你真的不伤心不难过吗?”

  莫依依回头,目光幽幽,似叹息又似喃喃自语,“我有什么资格伤心?”她面色越发沉静,如一汪平静无波的海水,温柔却又冰冷,隐藏在这片温柔的水波下,谁又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汹涌?

  “莫姐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宣元极偏头,故作不解的眨眨眼。

  她轻轻皱眉,目光略带警惕:“那你呢?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些,又想些什么呢?”

  宣元极摸摸鼻子,道:“我对莫姐姐一见如故,只是替你打抱不平而已。”

  莫依依微微一笑:“谢谢你的打抱不平,心领了。”

  宣元极移了移屁股,一本正经地道:“对了,莫姐姐,中国女人最重视贞洁与名声,原本清清白白的女孩,被迫做——做不愿意做的事,那种把你直至死地弄得死去活来时又放你一马,对于这种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莫依依讶然,宣元极形容得非常贴切,但——“我的过往他都与你说了吗?”

  宣元极摇头,一脸骄傲地道:“是我自已查出来的。”见她不可置信的模样,他挺了挺胸膛,道:“我暗夜组不但是杀手组织,也是世界一流的情报组织,这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只有我不愿知道的事儿。我想找一个人,就算他钻进老鼠洞里我都可以把对方揪出来。”

  莫依依惊异不已,她不料区区一个小来岁的小孩子都有如此魄力。她问:“那依你看,那个命运一直牢牢掌握在强权手里的小人物,他该怎么办?”

  宣元极眸光一闪,毫无犹豫地回答:“有三个对付的法子,一是认命。二是表面认命背地里不认命。三是,找一个比对方更有势力的人做靠山!”他睨了眼莫依依,笑道:“第一种法子,想必莫姐姐正在施行,可惜心里却弊得难受。第二种法子呢?总是有种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手掌心的感觉。至于第三种嘛,仍是脱离不了被强权摆布的命运,所以,依我之见……”

  “怎样?”莫依依争切地问了出来。

  宣元极嘿嘿一笑:“陆九轩在中国大陆的势力几乎可以与香港恶洲第一黑道的龙门相提并论了;想要摆脱他的控制,无疑比登天还难。”

  莫依依垂眉,良久,她又淡淡一笑:“你该不会想毛遂自荐吧?”

  宣元极英气的眉毛一挑,不可一世地道:“有何不可!陆九轩不能对付的杀手都要委托我暗夜组去搞定。我暗夜组虽然人丁不多,但走出去的全是独当一面的人物,再加上底下的喽啰,嘿嘿,我可以挑上世界最大的黑道枭雄黑帝斯,还怕区区陆九轩不成?”

  饶是莫依依再淡定,也被这小屁孩吓了一跳,虽然她对黑道不了解,但黑帝斯的大名她还是偶尔听起过,他为人阴狠毒辣,冷血嗜杀,势力遍布欧美,与在香港的龙门,分别为世界上最大的东西两大黑道势力。

  这小屁孩居然敢与黑帝斯扯上,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宣元极很不喜欢她露出的表情,哼道:“莫姐姐不信?那好,下次等我把黑帝斯的抓来供你欣赏。”

  莫依依摇头:“算了,我可不想招惹是非。”

  “你可得想清楚,生为菟丝花,依附于大树是好的,但若这棵大树不想让你靠了,你就得作好被践踏的心理准备吧。”

  莫依依定定看着他,与在院子里打雪仗那天一真的模样不同,此刻的他,侃侃而谈,条理清晰,哪里有这个年龄的天真与不解是事,日本男孩一般都较早熟,特别是贵族家庭,受的教育与接收的知识面更是广泛,莫依依并不疑惑他的早熟与常人炯异的敏捷思维。

  她淡淡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就算我到了另一棵比他更强壮更牢固的大树又怎样?菟丝花还是菟丝花,它总得依附于大树才能生存。”

  宣元极蹙英挺的眉毛,不怀好意地笑道:“可是,目前,他身边确实有一个貌美女子,极是恩爱呢。”

  莫依伟眸光微闪,淡淡一笑:“你是故意挑拨我们,对吧?”

  “这话何解?”

  莫依伟微勾唇角,望了窗外被寒风吹得摇摆不定的梅花,一脸的轻描淡写:“陆九轩对我来说,就像鱼离不开水一样,我就是那条离不开水的鱼。”她转头,望着宣元极晶亮美丽的眸子,很奇怪,明知眼前这男孩决不若外表那般纯真无邪,但她对他仍是喜爱非凡,她幽幽一叹:“尽管这片水会让我慢慢枯萎!”

  陆九轩把他一人丢在这里,而他自已去回国了,并且身边女人不断。在人生地不熟的日本,一无所知的杀手组织的总部,她不敢随意外出……种种迹像已表明,陆九轩已开始厌倦她了。

  宣元极的目的不难猜,可能他只是好奇,他想知道,一个米虫被主人抛弃后,接下来会怎么办?是继续找下一个主人,或是坐在原地等待原主人的回心转意?她该是哪种米虫呢?


  接连几天,宣元极都在似有似无的拭探,他说话偶尔婉转偶尔直接,偶尔一针见血,他说的很是中肯,米虫的下场是可悲的。

  菟丝花可以一辈子靠在大树上,但前提是这样大树永远不会倒下。

  金丝雀既然被主人买下眷养在笼子里,也不会把她饿死或是虐待他。

  但是,养乖了的金丝雀也有送人的时候。养大了的金丝雀被卖掉也不少见。

  当然,菟丝花也可以转而依附于其他大树,金丝雀也有选择自由的权利。

  但是,被养家了的金丝雀,生存挑力几乎为零,外边会有风雨,会有危险,不会免费提供吃食,一切都要靠自己。渴望自由的鸟儿在外边被残酷无情地打击后,便会自动飞回牢笼里。只要有吃有住,失去自由又何妨?

  她就是最好的金丝雀心态。很可悲,却也接受了这种只能被眷养的命运。那半个月的逃亡生涯是最好的见证。

  陆九轩知道她内心极度渴望自由,便故意让她出去见识一下外边的残酷风雨。

  他的计谋很成功,她见识到了外边世界的残酷,也见识到了失去他的蔽护,她一无是处,连自己都养不话,连自身的安危都不能顾及,还谈什么自强?

  “莫姐姐,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不嫌闷吗?要不要出去走走?”宣元极又来她的院子里,说了与前些天相同的话。

  莫依依摇头:“不用了,在这里很好!”她习惯了清静,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就算这间院子只有不到两百平米的活动范围,如仍是自得其乐他过日子。

  “我的天啊,二十天啦,整整二十天了,你居然还呆得住。”宣元极乍舌,“如果把我困在这里一天,我都难以忍受了。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她笑笑,看了他活灵话现的神情,完完全全是一派不知时事的天真无邪。可是,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旦板起了脸,那凌厉霸气的眸子仿佛会射出冰豆子般,侍候她的佣人见她成天子在屋子里,像米虫般吃了睡,睡了吃,面带不屑,在打扫卫生时便开始马虎,后来一天一次清洁变为两天,直至三天。宣元极发现握子里四处灰尘时,也不问原由,当着她的面叫来了那个佣人,也不是高声怒骂,只用手指头刮了一下家具上边的灰尘然后用凌厉的眸子剜了她,对方便吓得面无人色,从此再也不敢怠慢。从那时起,莫依依才收起散漫心思,这个孩子,不是池中之物!

  “对了,莫姐姐,陆老大把你丢在我这儿,你真的不心急吗?”宣元极见她不说话,不死心,跳到她面前,弯了脖,晶亮的大眼与她平视。

  莫依依第一次近看宣元极,发现这小子长得确实美丽,面上毫无瑕疵,吹弹可破,只是那被镶上红宝石与钻石的额头近看之下才发现并不是戴在上边,而是嵌进肉里,与额头上的肉长到一起了。本来就正邪难分的面孔,再添上这异于常人的宝石嵌额,像漫画中是出的人物般,俊美无敌。

  “急什么,随欲而安吧!”

  “随欲而安?”他怪叫一声,“我的天,你也太太太乖巧了吧?”

  莫依依微笑以对:“还能怎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吗?”她望着他不可置信的脸,淡淡地说:“身为米虫,随欲而安是必须具备的。”

  宣元极迷惑:“这么说来,你并不打算离开陆老大?”

  莫依依没有回答。

  等不到答案的宣元极也不逼她,又神秘兮兮地道:“你知道陆老大为何把你丢到我这儿?”

  她面孔仍是平静如波。

  宣元极终于沉不住气了,只差没跳脚:“老天,我长这么大,还从未遇上你这样的女人。拜托,你说句话啊!”

  莫依依难得地欣赏着他气极败坏的模样,见他真的快抓狂了,便淡淡地道:“我何必知道?有吃有住就成了。”

  宣元极一副快晕倒的模样:“我的天啊,你怎么这么没追求?难道你不知道男人都喜欢挑战吗?太过乖巧的女人反而会让男人失去兴趣,难道你不明白?”

  “你错了。”莫依依幽然一笑,对上他不解的眸子,却不解释,只是浅浅一笑:“我一直都在向他挑战。”

  “啊,挑战什么?”

  “心!”

  乖巧的女人会让男人失去挑战心,莫依依是乖巧,但决不会把心也乖巧地给他!

  纵观陆九轩以往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八面玲珑使尽浑身解数想把他留在身边,但结果呢?

  满腔的热情,却被他冷冷一句话就冻得死去活来。

  “我最讨厌向我说爱的女人。恶心,廉价又无趣!”

  后来也有女人大玩欲擒故纵,他要么就是奉陪到底,要么甩都不甩,但最终的结局仍是一样,女人伤心欲绝,他还冷笑连连,嘲笑她们的不自量力。

  瞧,多么无情的男人。

  他不屑女人送上门来的真心,他只喜欢去挑战得来的心,一旦没有挑战成功,他会继续挑战下去,直到女人自动捧上真心为止。

  这样的男人,不说以前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单说这种拿女人真心来作游戏的男人,聪明如她,又怎会轻易地交付真心?更何况,她与他之间,还有着理不清牵不断的仇恨!

  她没有以德报怨的心胸,也没有大量到轻易原谅仇人,更不会只凭人家一句话就丢盔弃甲投进仇人的怀抱。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偶尔,与她鱼水交欢后,他全力投入,她一边享受,一边极尽所能她取悦他,他在兴奋时,会搂着她,问她是否爱上了他!

  她不语。

  他不死心,又问她是否还在恨他!

  她仍是不语,只是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以行动告之他,她的答案。

  如果他心情好,会不以为意,继续搂着她入睡,若他心情不好,会把她压在身下,一战到天亮,却又不满足她,每到高潮来临之际,却又抽身而去,直到她精疲力尽,泪流满面,最后哭着求他。

  他这才满意地勾了唇角,然后如猛虎下山般一举刺穿她,满足她,也满足了他。

  但他决不会知道,他越是用这种方式对待她,她越是恨他!

  人家说由恨会生爱,可她并没有,恨得那么深,又怎会爱上呢?不是她太无情,而是那些女人太傻。

  一个女人,怎会爱上仇人?太傻了,也太不值了。

  “莫姐姐,你是否知道陆九轩为什么要把你丢到我这里?”宣元极再一次问莫依依!

  原因?

  莫依依双手托着下巴,淡淡地道:“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嘿,要不要我说给你听听?”宣元极像个献宝的孩子,等待着大人的青睐似的。

  莫依依摇头:“你不必对我说的,我也不爱听。”

  碰了个冷钉子,宣元极摸摸鼻子,见她冷然的面孔,嘟了唇离开了。

  宣元极离开后,莫依依冷淡的面孔出现龟裂,陆九轩把她丢在日本的真正用意?她也会不知?

  只是她不愿去猜测这背后的真正目的而已!

  她怕一旦猜出了,就会跌入万覆不劫之地!

  前些日子,半夜三更的时候,她被一个重物跌地的声音吵醒,便开灯起身出去一探究竟,打开房门,借着屋内的灯光看到几个黑衣人手中抓着两个人往外边拖去,那二人垂着脑袋,像死狗一样被托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她心中疑惑:“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人回生涩的中文答:“没什么,只是逮到两个小偷。”

  小偷?堂堂暗夜组的总部还会有小偷?莫依依心里嘀咕着,也不再问,又折身回了屋子。

  第二天清晨,她来到院子里,昨天晚上雪已经停了,院子里的积雪上边还留有散乱的脚印子,及两团长长的,触目揪心的红渍。

  她心中惊疑不定,雪地上那两道长长的红迹,一直弯延到院门口,暗夜组对付小偷的方式未免也太狠心了些。但小偷为何会出观她的院子里,这个问题,宣元极不说,她也懒得去问。


  小偷事件发生后,不知是不是错觉,莫依依总觉整个死气沉沉的宅子一下子变得活泼起来了。

  但这个院子里,除了佣人,宣元极偶尔进来谈话聊天外,仍是门庭罗雀,好不凄凉!

  但莫依依并不在意,对她来讲,只要有吃有穿,有住,不会被风雨入侵,她已满足。

  陆九轩是在一个深夜前来的,在她熟睡之际。

  她睡得正香,忽然感觉有道阴森的视线猛地盯着自己,他的气息太过冰冷,太过愤怒,以至于她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床前一个黑影,吓得她惊呼出声。她来不及叫救命,便已被堵住了双唇,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亲吻,她狂跳的心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被挑起的热情及情欲之火。

  他狂野的侵占她的身子,霸道依旧,他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热情与索求,敏感如她,也奇奇地发现,他居然带着怒火。

  真的很莫名其妙,他把她丢在这整整一个月,不闻不问,自己却潇洒快活,他都没资格生气,他又发哪门子的怒火?

  感觉到她的分心,他的动作更粗鲁了,他咬痛了她的唇,身子仍嫌干涩,他就一举进入了他,她蹙起柳眉,不敢再分心,暂时抛开心中疑惑,开始迎合着他,一同奔向情欲的天堂。

  仿佛又回到从前,仿佛这一个月来被“发放”边远地带不存在般,第二天,当她腰酸背痛地睁开眼时,他已经穿戴完毕,正立在榻前,居高临下地说:“收拾一下,我们离开这里。”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她和着被子坐了起来,赤裸着身子周身酸痛,提醒着她,昨晚并不是做梦,他真的回来了。并且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无奈一叹,陆九轩这人,真的很不可捉摸啊。


  起身进了浴室洗了热水澡,穿戴完毕后,陆九轩也从外边进来了。

  他身上着黑色风衣,里边厚羊毛衫,黑色长裤包裹在黑色短靴里,看上去格外神情帅气。

  “收拾妥当了吗?”他进了握子,如鹰的眸子锐利地打量了她,又凶神恶煞地拧了起来,她心尖一颤,惶惑地撇开他的打量。

  “走吧,车子已在外边候着了。”他揽着她的肩,走出院子,两名手下进入屋子里,提着简单的行李一并跟在后边。

  穿过曲折走廊,来到客厅,管家山本已恭候在那里,宣元极极不雅观地团坐在团铺上,他身旁还腰背笔直地跪坐着一名面具男人。

  进入客厅,莫依依第一眼就看到这个面具男人,被面具遮着脸孔,看不出真实年龄,但从他身上散发出如地狱般死亡冰冷的气息,则让她不由自主地偎紧了陆九轩。

  陆九轩很诡异她的动作,轻柔地搂了她的腰身,原来紧崩的俊脸也放松不少。

  坐没坐相的宣元极吊儿郎当地看了他的动作,嘿嘿一笑:“真要走了?也好,山本叔叔,把帐给陆老大结一下吧,记住,陆老大与咱们关系匪浅,记着给他打个八折,可别吭了人家。”

  “是!”一脸严肃的山本手中拿了帐本,一边拨算盘,一边念念有词,“莫小姐在这里总共人住了二十九天,按日本平为日生话标准一万五千元算,二十九天应该是……”

  “极儿,不要胡闹,山本,退下!”这时,面具男人开口了,声音冰冷嘶哑,就像被车子辗过般。

  面具男人对路九轩轻轻点头,用流利的中文道:“陆老弟,莫小姐的安全问题已经解决了,那队杀手也全被处理掉了,幕后主使人,相信陆老弟可以自己处理,我就不多说了。”

  陆九轩点头:“多谢宣元兄,我们这就告辞,这些天带给你的不便,请多多包涵。”

  “哪里,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上车了,莫依依问:“你要带我去哪里?”昨晚被他狂野至极的求欢弄得筋疲力尽,声音带些沙哑。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前座后背里的小篮子里拿出保温瓶,拧开瓶盖,放到她唇边:“先喝口水润润喉。”

  她依言喝下温烫的蜂蜜加柠檬混合水,然后又用寻问的大眼问他。

  “去瑞士,我姥姥在那边!”他简洁地答道。感觉她的身子轻轻一颤,不由心中一动,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

  蓦地,下巴被狠狠捏住,她迎向陆九轩扭曲的俊脸,他冷笑一声:“这么乖巧,是不是该奖加奖励?”

  为什么他总是喜欢生气!她自认并没有惹到他啊?

  “说,为什么不说话!”下巴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她痛呼出声:“那你要我怎么办?拒绝吗?我连情妇都算不上,有资格说不的权利吗?”

  陆九轩动容,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心被狠狠一抽,可她的话又让他劣气上场,他掐着他的脖子,办若冰雾:“你总要惹我生气才舒坦是吧?”

  他似在抱怨,似在说自已,她咬着唇,推开他,“我几时惹你生气了?在你面前,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你要我的身体,我给你就是,你何时想做爱,随时随地,我什么时候反对了?就像……你毫无征兆地把我丢在日本,我都……不要!”见他举起了手掌,她忙手双手遮面。

  陆九轩气极败坏,拉下他的手,双唇压了上去,吻上她的红唇,辗转吸吮,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才放开她,对上如红通通的脸蛋,低吼:“该死的女人,难道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为何生气吗?”

  她摇头:“何必要明白,你的喜怒不在我侍候的范围内。”

  陆九轩大怒,探入她腰间,扯开衣服,从衣服下摆入伸了进去,粗鲁地扯开内衣,大掌罩上他的柔软。

  “不要!”她挣扎,前边有司机,副驾驶室里还有保镖,他怎么可以如此放浪形骸?

  “不要?”他冷笑,咬牙切齿地,双手毫不留情地撕开她的衣服,“既然你喜欢把自已当作妓女,那就要有妓女的样子。”

  冬天的衣服料子厚,也结实耐磨,但也经不起陆九轩愤怒的撕扯,而从脖子处套下的毛衣则无从撕开,他则飞快地掀到上边,很快就露出已被扯得歪歪扭扭的内衣,他扯掉内衣,低头吻住她其中一颗草莓,莫依依使劲挣扎,双手狠狠地捶打着他,嘶声哭喊:“不要,不要在这里。”

  陆九轩不顾她的反抗哭喊,恶狠狠地又撕破她的裤子,力道大到在雪白肌肤上勒出一道痕迹,一把撕破她的白色内裤,语气是恶狠狠的如野兽般的残忍与冷血,“为什么不要?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处处把自己当作妓女,凭什么要我温柔待你?”

  他把压在坐位上,把她反抗的双手固定在头顶,整个身子强行压了上去,肩膀被她狠狠咬住,他并不在意,只是用力捏了她的双腕,她脸孔扭曲,不得不松开牙齿,雪白的牙齿上隐有红色血迹,他冷笑:“小野猫,妓女是没有说不的权利,敢咬伤我,就要付出代价。”说着,双唇压了下去,在她唇上狠狠一咬,一股腥甜味瞬间冲入二人的嘴腔,但他并不松开她,吸吮着她被咬破的唇。

  她扭动的四肢已阻止不了他的攻城掠地,隔着薄薄的一层淡蓝色绒帘,在狭小的车内,他强行要了她。前边还坐着司机与保镖!

  屈辱的泪水从眼角溢出,她好恨,好恨……


  世界上最“和谐”的国家是位于阿尔卑斯山地的“瑞士共和国”。

  瑞士是当个世界人约收入最高的国家,也是地球上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国家。

  瑞士经济发达,风光秀丽,政治清明,文化繁荣……

  瑞士的社会秩序空前安定,是真个夜不闭户,道不损遗;尤其令人敬仰的是这个国家没有B私会,也没有色情业。

  瑞士是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工业国。实行自由经济政革,政府很少干预。水力资源丰富,利用率达95%。森林面积127.16万公顷,森林覆盖率为32.4%。机械制造、化工、医药、高档钟表、食品加工、纺织业是瑞士工业的主要支柱行业。工业技术水平先进,产品质量精良,在国际市场具有很强的竞争力。瑞士旅游业也十分发达,是仅次于机械制和化工医药工业的第三大创汇行业。主要旅游点是苏黎世、日内瓦、卢塞恩和洛桑等地。外贸在经济中占重要地位。

  瑞士人做事细致,保守,自信,温和,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办事井井有条,凡是被允许的,一定给你办好。但不被允许的事情,他们又十分较真,会礼貌地回绝,没有通融的余地。除这些之外,瑞士人的诚信也是世界公认的。这也是瑞士银行,银行手表,瑞士小刀等瑞士名牌风靡全世界的原因。陆九轩之所以把陆老夫人安排在瑞士,目的不用言明。

  瑞士第二大城市——日内瓦,四周青山环绕,拥有美丽的田园风光。位于日内瓦湖面上的高大喷泉是城市的标志,沿岸围绕着绚烂的花园和公园。她的清纯和优雅、国际化和高品质,为她赢得了世界生活质量最高城市的美誉。注重大自然的日内瓦,与环境融为一体。陆九轩的姥姥就住在日内瓦,入瑞士国籍很困难,但陆九轩办到了。

  陆老夫人是陆家唯一千金,陆九轩的外祖父也是入赘到陆家,生下陆九轩的母亲不出几年,与陆家掌舵人相继因病去世了。庞大的陆氏产业便由陆老夫人打理,她为人高傲,争强好胜,长期处在高位渐渐养成了目空一切脾气乖张阴狠又刚愎的性格,唯一的女儿因情自杀后,性情更是大变,变得残忍好杀,陆氏地下组织包括陆氏各项营运因。

  她的刚腹暴烈得罪了不少人,生意也渐走下坡路,当时年仅二十岁的陆九轩已开始在陆氏掌职,却一直被压治得死死的,后来陆九轩为了逃避拒绝老夫人安排给他的门当户对的妻子,而与陆老夫人暴发最激烈的战争,后来又因莫依依的关系,祖孙俩弄得更是水火不容。最终,被利益冲昏了头的陆老夫人在奸人的挑唆下,铤而走险,派人暗杀陆九轩。被陆九轩发觉,先下手为强,陆老夫人年纪毕竟大了,许多员老少壮派新生派大多站在陆九轩这一边,陆老夫人权力被架空,不得不被陆九轩“送”往瑞士养老。

  陆老夫人在瑞士居住也有五年时间,瑞士引人入胜的风景,瑞士人的淳朴与勤劳温和的性格,放下权力与阴谋,使得陆老夫性情渐渐回归宁和,祖孙二人的关系也得到改善,最近一年来,开始有了来往。

  这次,陆九轩便应老夫人的要求,带了莫依依前来。

  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可能看的开了,陆老夫人见到害死女儿的罪魁祸首之女莫依依,也不再有仇恨与厌恶。这让陆九轩有些意外。

  那个印像中如巫婆的老妇人,在没了权势的支撑下,已变成再普通不过的老妇人,不再乖张孤傲,反而变得慈祥起来。

  习惯了她扭曲狰狞的脸,如今的她,一副慈详面孔,倒让莫依依不适应起来。

  但她的不适应并不会表现在脸上,从日本一路坐飞机来到瑞士,她都是面无表情,不怒不喜不悲,伤佛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任人摆布。陆九轩叫她吃饭,她就吃,叫她睡,她便闭上眼晴;若按以往,陆九轩肯定会暴跳如雷,但这次,他却毫无怒火,相反,却只有深深的愧疚与怜惜。

  什么时候他的怒火已不再?

  是在去机场的路上,他不顾一切地在车上羞辱她,当着手下的面强行占有她后,发泄完怒火后,让她绝望羞愤到灵魂出窍,整整一个星期,她不再言语,不再哭泣,只睁着空洞的大眼无神地盯着某一处,一坐就是大半天。他是否为此愧疚,所以不再发怒。

  偶尔他与她说话,她都一语不发,一次两次,次数多了,他也会暴跳如雷,当着她的面扔东西摔碗丢书的,当见她仍是无助于衷时,便挫败地摔门而去。

  下了飞机,见了他的姥姥陆老夫人,这位早已改邪归正的老妇人对她客气友善,仍是不能让她有丝毫改变,她不说话,面无表情,神色漠然,任陆九轩暴跳如雷,把她摔在床上,强行占有她,或是口不择言地说话刺激她,都不能让她脸上有丝毫波动。暴怒不已的陆九轩气格效坏,狠狠摇着她的肩,怒吼:“该死的你,到底耍脾气耍到什么时候?”

  她并没有耍脾气,她只是很累,很累。

  做米虫原来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他的脾气太过反常,太过莫测高深,如果只是单纯地付出肉体那还好办,可他却还要她连他的喜怒哀乐都要一并掌握,一并侍候。

  她办不到。做米虫久了,人也变懒了,她懒得去猜,懒得去想,得过且过,只要有吃有穿,有其他的,根本不在她的服务范围。

  “混帐,你说话,我叫你说话!” 陆九轩见她仍是一副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像一尊失去灵魂般毫无神采,心里又惊又恐,整个心撕裂般地痛着。

  该死的她,他知道他的愤怒伤害了她,他也知道这次伤她很深很深,在车上当着手下的面几乎强暴了她,她是该生气该愤怒的。可是,她的生气愤怒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情愿她哭泣,骂他打他,都好过此刻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像尾暴怒的狮子吼了半天,莫依依仍是毫无反应,林九轩气急,狠狠揪着她长及臀的长发,惹来她痛呼出声,他狰狞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我再说一遍,再不说话,我马上把你卖掉。”

  她仍是不说话,只是蹙了柳眉,泪水在眼晴里转动,却仍是不发一语。

  “该死,你这该死的贱人!”陆九轩狂吼一声,狠狠一掷,她被狠狠摔在地上,纤细的身子在坚硬顺滑的地板上移了几公尺,撞上离床不远的茶几上,“碰”地一声,额头撞到红花梨木八角棱形的茶几柱上,额头当场撞出一条血红的印子,不一会儿便肿了起来。

  陆九轩还在阴鸷怒骂,“还敢给我使性子?你有几颗胆子?仗着我宠你就开始拿乔了是不?别忘了自已的身份,没有我,你还会有好日子过?别给我说是我欠了你,我告诉你,这个世上,没有谁欠谁,只有弱肉强食。你不服气也罢,绝望也罢,总之,这只能怪你,怪你那贱人母没替你积好阴德,让你代她受罪,你也别――你,你怎么――”

  当他看到她仍是躺在地上动也不动,身子抽搐,暴怒的眸子瞬间变染上惊恐,陆九轩眸子紧了紧,慌忙蹲下身子,莫依依满头青丝遮面,他颤抖地伸手拂掉,见她痛苦地咬着唇,脸上汗水涔涔落下,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有一块红肿,“别给我装死,给我起来!”只不过拇指大小的红肿,她装得也太像了,便一把扯起了她,只听她闷哼一声,身子轻轻地倒下去,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腹部,他的目光往下移,有大量的殷红从她双腿间流出,染红了整条米白色长裤,立即刷白了脸,心跳倏停,他颤抖地叫道:“依依――”

  她痛苦地紧闭着双眼,已说不出话来,陆九轩慌忙抱起她朝外边奔去,边跑边吼道:“来人,快来人,快准备车,去医院――”


  这世上,有些事就是那么残酷,越想得到的,越是得不到,像陆九轩这种集权势于一身的男人,要什么没有?可偏偏就是得不到莫依依的心。

  在他的认知里,女人只要被金山银矿一砸,再被温言暖语一哄,便手到擒来。但他低估了仇恨的力量。

  莫依依恨他,他是知道的。但他并不以为意,在他的世界里,女人就像狗一样,只要丢出豪宅名车,金钱---再勾勾手指头,就会有大批女人前仆后继。

  莫依依也不例外,她清冷淡然的外表下,深藏着一颗仇恨的心,他知道,但他有把握让她近释前嫌,只要他稍稍用点真心,她对他的仇恨迟早会融化。

  他对于自身的魅力与条件相当自信也自豪,也就养成了日空一切的爱情观。但是,在莫依依身上,他裁了个大跟头。

  他没料想她对他的恨会有这么的深,深到已渗入骨髓,渗透到全身血液!

  她恨他,为了报复他,她以极端的方式把孩子弄掉了。

  在医院里,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孩子是保住了,三个月的孩子,还只是胚胎一枚,却是最脆弱的时候,可他不但经常粗暴地占有她,还对她动粗,想来他真是该死一千次一万次。孩子暂时保住了,但胎气不稳,再上母体没有生存意志力,需入院观察医治。

  医生一脸严肃地对他说:“尊夫人身子虚弱,需要卧床休息,至少一个星期不能下床,这次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差一丁点便流产了。要多多注意,加强营养。”

  陆九轩也是汗水涔涔,坐到病床边,握着她瘦削的手,感觉一片冰凉,便握在手中来回摩梭,纤小的手背上有淡蓝的血管,一根根地突起,针孔刺进里面,一滴滴安胎营养液从针孔里输入进血管,渐渐流向四肢百骸,医生说,输完这瓶,她应该可以醒来了。

  等她醒来后,他会向她道歉,他会对她说明,他早已爱上了她。只是他从来不懂爱,不知爱为何物,所以白白磋砣了许久,也深深伤害了她。他会对她说,她肚子里已怀有他的骨肉,他会娶她,永远疼她一辈子——

  可惜,一切一切美好的蓝图只能想像,却不能实现!

  陆老夫人因为莫依依差点落胎吓了一跳,血压倏地上升,也晕了过去。被手忙脚乱她送进医院抢救过来,醒来后,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要见陆九轩,说有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一边是心爱的女人,一边是养大他的姥姥,见莫依依仍是紧闭双眼,瓶子里也还有半袋液体,便叫了护士来守着她,他一个人先去了姥姥的病房。

  姥姥脾气一向不好,独断专裁,还记得小时候,他与父母没有少受她的霸道专制。后来父母死后,她的脾气更是变得暴燥易怒,她对莫依依的恨已完全渗进骨髓里,他原以为,他带莫依依来,她肯定会生气愤怒。却不料她已完全把她当成孙媳妇对待,还经常苦口婆心地劝他,对她好一些,不要再欺负她。

  他很是讶异,他知道五年的瑞士生活已磨去了她周身的锐角,却不料她会心平气和她对害死亲生女儿的仇人之女说好话。

  他问姥姥,以前那么的憎恨莫依依,为何现在却放开了?

  姥姥叹息一声,凌厉冷锐的眸子不再,只有隐约的落莫与悔意。

  “轩儿,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天底下哪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当孩子受了委屈,作父母的首先就是替孩子出头。“这个他理解,也因为有了唯一的儿子陆靖扬,他才知道有了孩子后,孩子稚气天真的笑容,稍微做出小小的聪明,都足以令他开怀大笑,心里莫名满足。有了孩子,心底会有柔软,会有怜惜,会有慈爱,也才知道,作一名合格的父母有多难。于是,他原谅了姥姥。

  “当年你母亲深爱着你父亲,可惜你父亲已有一个青梅竹马并论级婚嫁的女友。你母亲――与我一样,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得到你父亲,用尽了手段,逼走了周晓青――她如愿嫁给了你父亲,却并不幸福――我是什么样的牲格,你母亲就是什么样的脾气,你父亲对待你母亲的方式与当年我对待你祖父也是一模一样――唉,造孽啊。后来的事,我就不说了,你父亲娶了你母亲并生下你后,也开始安份了,但你也知道你母亲的性子――是我不好,我不该为了与你祖父赌气而纵容她――”

  姥姥简短却沉痛地向他诉说了父母与周晓青之因的真正恩怨,他听得一阵冷一阵冰。

  姥姥在诉说的同时,一边叹息一边忏悔,“其实,真正说起来,他们并没有错。你母亲的死,本不该怪在周晓青和她女儿身上,可是,生为父母,不护短的天底下恐也没几――”

  瑞士如画般的风景被一片积雪笼罩,世间一片冰凉透彻的冷!


  刚从急救室出来的莫依依安静地躺在床上,皮肤苍白地叫嚣着,两排浓密睫毛下,挥之不去的是美丽与憔悴一样咄咄通人!

  陆九轩满嘴苦涩,紧握了拳头,原来真相却是如此的残忍。可怜他却一直用这个来伤害着心爱的女人。

  坐在床边,陆九轩静静地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心头一阵一阵的颤抖。

  他们的孩子还是掉了,她晕死过去,再度被送往急救室,而得到消息后的他,只觉脑袋嗡嗡的作响,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心脏处,冷得发颤。

  在这之前,姥姥刚把父母与周晓青三人间的恩怨情仇说与他听,他正当处于震惊痛苦揪心而无法自拨时,护士带给他这则消息,让他全身所有的力气都消失干净,一阵天眩地转后,差点倒栽葱栽倒在地。

  值班的扩士心有余悸地说道:“她一醒来,我就告诉陆太太不要乱动,要好好安胎――她,她就一骨碌地起身,以仰卧的方式跌在地上――我,我不料她会这么不顾惜孩子,来不及阻止她,陆先生,对不起,是陆太太她――”

  陆九轩已说不出话来,他困难地摆摆手,满心都是麻木,这一连串的打击,把他弄得筋疲力尽,全身再无一丝力气。

  等他终于有了力气走去急救室时,她己被推了出来,脸上惨白一片,毫无血色。他握着她冰冷的手,痛苦地扯了头发。

  在上一辈长达二十年的爱情三角恋里,根本就没有赢家。

  而他与莫依依,上一代的恩怨仍在沿续,在这场角逐多年的报复与被所复的仇恨当中,他深深伤害了她,可是,她也伤害了他。

  他深深爱上了她,可她却不屑一顾。

  他对她的好,她看不见,只有对他的刻骨的仇恨。

  为了让她乖驯地呆在自己身边,他用尽了方法,欲擒故纵放她自由,让她见识到离开他后,她根本没生存能力。

  可惜,虽然留下了她,却把她的心推得更远。她更加恨他,因为,是他把她变为金丝雀,是他折断她飞翔的翅膀。

  为了试探他,他故意让杨玲进入香园,故意给她一个假相,他会为了儿子娶杨玲――可惜,让他绝望的是,她无动于衷,根本不屑一顾。他抓狂,止不住的绝望生出的愤怒,让他用粗暴的动作要了她,他知道,他又弄错方式了。他明知想要得到她的心,绝对要有足够的耐性,足够的温柔来呵护她,以温暖来熨烫她冰冷的心。

  可惜,他总是没有耐牲,让她再一次离自己更远。

  有人说过,世尽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海角天涯,而是咫尺天涯!

  明明她就在自已面前,可她的心却离自己好远,好远――

  她醒过来了,脸色苍白到可怕,原本还算丰满的双颊陷了下去。发现了他的存在,却视而不见,美丽的眸子却毫无涟漪,看着他,与他的眸光接触,眸子里只有一冷漠的冰雪,伤佛趣过他而看着另一个世界。

  他痛苦地闭了眼。

  窗外耀眼的白茫一片,一片银妆素裹,瑞士冬天雪景如画,但此刻,却是一片无穷尽的苍白无力。西风叹息着穿过冰冷的医院,惊动了窗外沉静干年的老树,发出嘶哑声响,吹动着枯黄落叶缤纷,在空中旋转着,飞舞着,伤佛留恋树上的繁荣,随着西风,在空中着盘旋,却敌不过命运的轮回,最终无力地跌落地面,静静地躺在地上,哀哀等着被打扫被焚烧的命运。

  窗外幕色渐浓,屋内暗沉无光,一如他的心情,望着她木然冰冷的脸,他开口了:“孙凌风,他并没有死!”

  他细细观察着她的神色,感觉握着的小手不可抑止地动了动,她苍白的面皮也微微扣搐了下,木然的眸子闪过一丝涟漪。

  最后唯一的希望破灭了,他绝望地垂头,道:“他现在已经是一间大医院的主任医师,如你――等回去后,我让他来接你。”

  她转过头,无神的眸子盯着他。

  他涩然地勾了唇角,声音嘶哑:“我放你自由,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她定定望了他半晌,这时,天边有阴云遮掩,室内越发黯淡,晚风渐盛,迫落玻璃窗上,有支离破碎的姿态。

  蓦地,泪水潜然而下。


  时间过的很快,冬去春来,转眼间,已过去了三个年头。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于陆九轩来说,三年的时光晃如一场噩梦,大汗淋漓地醒来,便已物是人非。

  儿子靖扬六岁生日刚过不久,陆老夫人也因病去世。临死前,她是带着遗憾离去的。

  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不管她以前是多么的风光,多么的高高在上,一旦病痛来袭,也不过与普通人一样,会回忆过去,思过自己一生的功过是非。

  陆老夫人知道自已生平做了太多错事,但唯一让她抱憾终身的则是纵容宝贝女儿胡作非为,惹到一身情伤,连命都丢了不算,还连累了无辜的下一代。

  “轩儿,去找她吧。不要死守着愧疚与歉意,若你真想弥补她,就接她回身边,好生照应。”

  姥姥嚅动着虚弱的双唇,以嘶哑难听的声音道:“咱们陆家奉行的是宁愿我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我!只要你幸福快乐就行了。”她说完这句话后便咽气而去。

  人之并死,其言也善!

  虽然姥姥称不上善,但也绝对道出了一直深理他内心的心声!

  是的,宁愿我负天下人,也不愿他人负我!他确实应该去找回她的!


  办完陆老夫人的丧事后,新年已到!

  大街上,喜气洋洋的红色汽球布满了各大商家,小区住房里,喜气的窗花,热闹的鞭炮声,响遍整个S市上空,美丽的烟花高高掷入空中,一阵灿烂炫丽过后,便回归于黑暗与宁静,随随,又一阵烟花开遍夜色,那璀璨的光华令人忍不住感慨,烟花是多么的美丽!却又是多么的短暂。

  香园,陆氏的亲朋好友都有受邀,宾主同欢。可满桌的烟酒过后,却是无边的寂寞与冷掉的残羹剩水,杯筹交错后,是横七坚八的凌乱与冰凉。客人皆散去,带着浓浓的醉意,陆九轩来到二楼阳台上,眺望远处的幕色青山,灿烂烟花!

  香园建于S市最高山的半山腰上,从这个角落几乎可以附瞰整个城市的繁华与兴衰。

  新年里的寒风仍是冰冷如刀割,吹在脸上,酒意略醒,怆然仰首望向被重重烟花冲破黑暗的天空,陆九轩深吸口气,循着烟花透出五彩斑澜的夜色,伤佛看到一个白色细弱的身影,乌黑长发,雪白细致的面孔,美丽却无神的大眼,从窗边转头,与他探索震惊的眸光在空气中相遇。

  她眸子冰冰地看着他,却视而不见地越过他,望向他身后的柱子――

  在灿烂花开的花园里,他看到她美丽的大眼盯着一个男子,脸上露出娇羞深刻的微笑,那笑容是那么的酸,那么的涩,又那么的甜――蓦地,胸口被狠狠一撞,五脏六腑紧紧缩成一团,痛得难以呼吸。

  “依――小晚,小晚――”他紧紧捂着伤佛被一双大掌捏得七零八落的心脏处,喃喃自语着。

  姥姥说的话仍在耳边回响,该去找她吗?

  她是那么的恨他啊!

  犹记当初,他说要放她自由,她眼里的木然空洞渐渐被希骥取代。他便知道,他的心已碎裂。

  在机场,刚下飞机身穿雪白貂皮披风的她,是那么的美丽。滚了一圈的雪白貂皮袭风帽下,露出洁白素静的小脸,美丽至极,也漠然至极。说不上冷若冰霜,可她眼里的空洞与毫无表情的脸,在周围无型地坚起一圈冰墙,让他不敢再过度靠近,只能远观!机场外,纯洁的积雪与她的素白在夜色中对峙,有无形的斑驳色彩。

  一下到机场,她便四处张望,美丽的星眸里,终见与木然空洞不同的焦急与期盼。陆九轩立在她旁,把她的神情收进眼里,紧抵了唇,心底一片荒芜的冰凉。

  蓦地,他发现她脸上出现狂喜与震惊,心中一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远处的人来人往中,赫然出现一个熟悉的男子。他从容迈步向前走着,却被周围的人拦下,他也不争,便停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莫依依紧咬了唇,回头,看了陆九轩,眸子里出现乞盼与期求。

  陆九轩的心被狠狠凌迟着,他深吸口气,努力平复心头愈发绝望的冰凉,他冷冷别开脸,朝远处数名人影微微挥手,紧了紧嗓音:“去吧!”

  莫依依定定盯了他好一会儿,先是置疑不信,然后是迷惑,最后――脸上神色数变。

  她眸光直直地盯着对方,陆九轩冷冷地道:“我说话算话,既然放你自由,就不必再疑心我会对孙凌风不利。”

  说完,他细细观察着她的神情,发现她面皮抽搐着,眸子已含热泪,朝前方轻轻迈动步伐――陆九轩紧握了拳头,感觉心脏被骤然挖空!

  她先是缓缓向前移动着,然后越走越快,最后变为飞奔,她奔到孙凌风怀里――至始至终,她再未看过他一眼。

  陆九轩知道,他彻底的输了。

  她爱的人不是他,而是孙凌风。

  她不会知道,早在六年前,他就爱上了她。

  她更不会知道,他与姥姥决裂,并且以血腥手腕从姥姥手中夺去陆氏大权,只是为了她。

  她决不会知道,虽然夺得陆氏掌舵权后,隐在暗处的反对势力仍是不消停,他最亲近的表妹被仇人捉去,先奸后杀,死相凄惨。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也被敌人截去手指头,割掉耳朵当作礼物般送到他面前――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他才狠心让她一直呆在九霄。

  她也不会知道,当他发现她携着情人私奔时,是多么的愤怒。那场愤怒,让他差点失去性命。把她捉回来后,他开始真正恨起她。恨意使他做了许多极端的事,让她下海,逼她接客,最后,差点丢掉她的性命――他才愕然发现,他无法失去她。但也让他知道,他把她推得更远了!

  当时,自负的他还不知道爱为何物,只知道,他要她,不许她躺在其他男人身下,他强行留下了她――

  她也不会知道,当她只把他当作依附的大树,生存的依靠时,他有多么的愤怒。他确实把她当成金丝雀来养,并不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直到她又想逃离他时,他才发现,他错的有多离谱。

  她决不会知道,她在逃亡的路上,有好几次差点就被歹人害死,若不是他派人暗中保护她,说不定早已被某个男人玷污了。

  她更不会知道,他之所以把她留在日本暗夜组,是因为他的前未婚妻派了世界顶级的杀手要杀她,他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把她留在暗夜组总部,并给了宣元极那个抢钱的恶魔整整六千万人民币才得到保证了她的安全。

  她一直都以为他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对她发火,可她怎么就不明白,他只是气她不把他当回事。

  她呆在暗夜组,不哭不闹不闻不问,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他即放心,又失落――她是真的不在乎他啊!

  他强迫自已短时间内不去接她,料想她再也保持不了宁静淡然的心态,可他大错特错。

  她连最基本的愕然都没有,更不必说狂喜委屈或是其他淡然以外的表情,他愤怒。

  可她却不知道他的愤怒为哪般,只认为他喜怒无常,不好侍候,更让他抓狂的是,在她心目中,他只是她的恩客而已――气怒攻心,使得他又对她做出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个错误,是用无尽的悔恨与失去他们骨肉来作为惩罚,更用三年寂寥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为代价。

  三年来,行尸走肉般的日子让他痛不欲生,姥姥说的对,以他的脾气,与其永远忍受这种痛苦,还不如主动结束!


  三年后再一次见到她,是在G市的医院里!

  她与孙凌风离开SH市,去了G市发展,以孙凌风的医术,也养得起她,更何况,他还给了她一笔钱,就算不靠孙凌风,也足够她有滋有润地过完下半辈子。

  这三年间,他努力不去打听她的事,直到最近才动身前往G市,得知她过得很好,孙凌风对她很不错。

  她与孙凌风过得恩爱,那么他前来强行带她离开,她其定会更加憎恨他。

  听手下说,她连他的名宇都不愿提及,可以想象,她有多么的恨他。

  “陆先生,就是这间病房!”护士领着他来到一间病房外,然后便离去。

  普通的木门,漆以白色油漆,廉价又禁不起摧残,只需轻轻一脚,便可以令它面目全非。

  可是,这道再普通不过的木门,却给他一种无形的压力,令他惶恐不安,她就在里面,因为在路上忽然晕倒,被路人救起送入医院,医生说是怀孕九周所致,再一次把他惊呆了。

  她怀孕了!

  感觉天眩地转,全身无力,又感觉仿佛坏事做多了,老天都在捉弄他。好不家易鼓足勇气硬起心肠准备带她离开,她却怀孕了。

  她早不孕,晚不孕,偏要在他来找她之前怀上。

  他们连孩子都有了,那他还来做什么?他带走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在门外徘徊半天,他仍是举不起手敲门,感觉这道门有万千阻力,让他连举手的勇气都没有!

  天人交战!

  最终,还是天生自私霸道的性格战胜了一切!

  陆九轩扭动门把,推门而入,躺在床上的莫依依,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到陆九轩后,顿时惊住。美丽的眸子里闪现惊惶与复杂!

  陆九轩静静走向她,把她脸上的表情收进眼里,他缓缓走近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三年来日思夜想的人儿。

  时光陡然静止!

  两双神色各异的眸子在空中相互对祝,默默对视片刻,复杂,惊疑,憎恨,从她眼里闪过,忽然,她闪烁的双眸潮湿起来,缓缓闭上双眼,眼角处有晶莹的泪珠缓缓落下。

  陆九轩喉间一阵异响,他沙哑着声音道:“依依――”

  莫依依睁开眼,呆呆地望着他,神色有一片刻的茫然,好半响,她才找回声音:“你来干什么?”

  他蹲在床前,看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孔,依然美丽惊人,只是眉宇间多了份苍桑与惟悴,“怎么还是与以前那样瘦,孙凌风对你不好么?”

  莫依依望着他,身子不由自主地朝里边缩了缩,“你来干什么?”眸子里带有警戒与惧意,陆九轩心头苦涩,淡淡一笑:“来看看你。”

  “――他对我很好!”沉默半响,她回答。

  “是么?”他伸手,抚了她微蹙的眉间,“那为什么你眉间还带有轻愁?”

  她脸色一变,“不关你的事。”声音略微尖锐。

  陆九轩笑笑:“不关我的事吗?那你怀孕了晕倒在路边,为什么他不在你身旁?”

  莫依依眸子闪了闪,冷道:“他工作忙――”她咬唇,略微倔强地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她顿了顿,又道:“你答应过我的,放我自由后不再过问我的。”

  “我后悔了!”陆九轩很无耻地说着,看到她猛然变了数变的神色,不由微微一笑,他轻抚她苍白的面容:“我发现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猛地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急急地朝门边奔去,却被他一把抱过,压在床上,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吻上她的双唇。

  久违的柔软与甜美令陆九轩情不自禁地加深了力道,一股火热从小腹处轰地四处蔓廷,往四肢百骸冲去,然后汇成一股无法抑止的欲流,直冲脑门。他想也不想地,伸出一只手来从她衣服下摆处钻了进去,扯开内衣,抚弄她饱满的柔软。

  “晤――晤,放开我――”莫依依挣扎着。

  “不放!”伤佛渴了三天三夜般,见到水渠便情不自禁地想痛饮个够,又仿佛是着陆的鱼儿,离开了水便呼吸不畅,好不容易扎进水里,就乐不思蜀地想狠狠地拥抱来之不易的甘甜水源,任那水如何的奔腾,如何的翻涌。

  “放开我――”

  感觉怀中人儿有异,陆九轩猛地停下来,见她脸色比先前更加苍白,神情萎顿,猛然一惊,慌忙抱着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莫依依深蹙着眉,唇舌嚅动着,双手按着太阳穴,脸色更加苍白。

  陆九轩连忙横抱起她,放到病床上,道:“你先躺着,我去叫医生来。”他环视这间小小的病房,不过十五平米左右,简单至极,连空调卫浴等设备都没有,床单也是劣质的粗棉制作,枕头不知睡过多少人,也不知染了细菌没有,这是人住的吗?

  “等下我带去你私立医院彻底检查一下。”陆九轩痴痴地望着她雪白却不掩美丽的面孔,心里有疑团渐升,“你说孙凌风对你很好,那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血糖过低又是怎么回事?”

  莫依依神情慌乱,挣扎道:“我只是吃不下而已。”

  “撒谎!”陆九轩指着她的肚子,冷笑:“这是什么声音?你有几餐没吃了?”

  莫依依垂眉,并不说话。

  “该死,孙凌风敢欺负你,我不会放过――”

  “莫小晚,你这小贱人,居然骗我说在路上晕倒送进了医院,害我急巴巴地赶来,居然给我偷汉子偷到医院来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吼声响在门边。紧接着,一个人影豁地奔到病床前,对着莫依依苍白的脸一个巴掌就扫了过去。

  陆九轩眼明手快捏住她的手腕,声音如地狱里来的恶魔:“你居然敢打她?”此刻,他才看清这是个中年女人,穿着高档却又俗气的裙子,贵妇不像,倒像个包租婆似的野蛮粗俗。

  “你是谁?为何打她?”

  “啊――放开我――”中年女人痛苦地弯下腰来,手腕处仿佛被捏碎。

  莫依依忙制止陆九轩的暴行,“你快放开她!”

  陆九轩放松了力道,并未放开手,问她:“她是谁?”

  莫依依垂眉,淡淡地道:“她是我婆婆。”

  陆九轩愣住:“孙凌风的母亲?”他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唇角露出鄙夷嘲讽的笑:“孙凌风气质不错,怎么会有这种泼妇似的母亲?”说着,他手轻轻向前一带,孙母便踉跄往后退去,差点儿倒地,获得自由后的孙母正想大骂陆九轩一通,但见他阴狠的神情,身子缩了缩,忽而转身朝莫依依吼道:“好啊你,小贱人,居然伙同野汉子对付我来了?你死定了,我一定告诉凌风去,妓女就是妓女,从了良又如何?还不是狗改不了吃屎?怎么,凌风也不过出差才半个月,就耐不住寂寞出来找男人了?亏凌风把你当宝似的。”

  莫依依惨白着脸,双唇嚅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孙母越骂越凶,上前一步一拉了她的手,把她扯到地上:“走,给我回去,居然敢偷汉子,回去我再好好收给你。”

  莫依依身子纤弱,被她扯得差点跌倒在地,孙母也不管不顾,拖着她的手便往外边走去,边走还边骂:“要怎么收拾你呢?不准吃饭?这个惩罚实在太便宜你了,得给我跪砖头才是――”

  “站住!”一阵暴吼震摄了孙母,她呆呆地看着逼近自己的陆九轩,张口结舌,这男人是谁?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怒火,仿佛要活活吞噬她似的。

  陆九轩脸上骇怒,如恶狼般狠狠地盯着孙母,“是你虐待她?”

  孙母受不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阴骇至极的阴冷与怒火,悄悄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又理直气壮地道:“我虐待她又怎样了?她是我媳妇,我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说着,一个巴掌朝莫依依扫去。

  莫依依没有防备,被打个正着。

  陆九轩勃然暴怒,哆嗦着唇,把莫依依圈在怀里,然后一巴掌扫了过去,以冰冷至极的声音道:“死老太婆,简直找死!”他也不理会被他的巴掌才扫倒在她哭天抢地的孙母,低头看着捂着脸不发一语的莫依依,怒火渐炽:“走,我带你离开。这老太婆虐待你?孙凌风不知道吗?”

  不等莫依依说话,他便拉了她往外边走去:“跟我走,我带你回去。”

  “不要!”莫依依甩开他的手,冷着脸,漠然道:“你走吧,不要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那老太婆如此欺负你,这还算是平静?”陆九轩快吐血。

  莫依依漠然道:“凌风对我好就行了。”她望了眼还在地上号淘大哭的婆婆,又道:“天底下哪个母亲会接受自己的儿子娶个小姐做媳妇呢?她的心情我理解。”

  心被狠狠拧住,陆九轩感觉呼吸都很困难,他涩涩地开口:“所以你就任她欺负你?”

  她盯着他:“你来做什么?存心看我的笑话吗?”她停了停,又道:“还是不想我太好过,我这样的身份,没有哪个婆婆会甘心接受的,你还来故意添乱。”

  “不,我不是――” 陆九轩本想反驳,却又想到他前来找她的目的本就是带她回去,便索性道:“你说的对,我来就是要带你离开的。”他瞟了眼还在她上装疯的老太婆,“这样的婆家不要也罢,跟我回去,我会好好待你的。”

  一阵沉默!

  莫依依没有拒绝,只是幽幽地道:“似乎我总是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陆九轩在心里思索着她话里的意思,想了想,说:“或许,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

  莫依依凄然一笑:“是的,放眼全世界,像我这样的女人,也只有攀附你陆九才能生存。”

  陆九轩皱眉:“何必这样看轻自己。”他实在不愿看到她悲观厌世的模样,这样会让他的罪孽更加深厚。

  莫依依怆然笑道:“难道我该高看自己吗?”她冷睛瞅着他,淡淡一笑:“九爷特意前来,就是特意解救于水火当中?”

  陆九轩双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默然而立。

  莫依依又道:“如果我拒绝?你是否又会用强,或是动用权势逼我就犯?”

  陆九轩仍是不说话,僵着脸,双拳开始紧握。

  良久,他终于抬眸,目光坚定而冰冷,声音冷酷而无情:“跟我走!”

  她面无表情,只是身子动了动,他眸子缩了缩,又冷硬地道:“既然这么清楚我的性子,就不要作无谓的反抗。”他看了已经悄悄爬起的孙母正渐渐躲到角落去,唇角浮起残忍的笑意:“如果不愿跟我离开,那这老太婆就只能横着出去。”


  夜色清冷!

  弯延在半山腰的别墅里,是被月色笼罩后的朦胧与冰冷!

  摆在茶几上的茶水已经冰冷,白色玻璃茶几与青瓷茶杯相映,冷清的可怕!

  分明是初夏夜晚的凉爽之夜,应该是合家欢乐的时候却是一片清冷。

  陆九轩在G城的落脚点,仍是离不开舒适豪华,这幢临时入住的别墅处处布满了别致与精致。

  但此刻,屋子里的人根本没空去欣赏!

  陆九轩原以为如果对莫依依用强,她肯定会更加恨他,或是对他充满仇恨,他原以为想要带走怀有身孕的她,会遭到孙凌风的反对,却不料,孙凌风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不只陆九轩错愕,连一向三番五次逼儿子与莫依依离婚的孙母也震惊了。

  “这么干脆?不后悔?”陆九轩眯了眼,没有忽视莫依依低垂的眸子剧烈颤抖了下。

  “凌风,你疯了?”孙母也难以置信,她上前揪住刚从外边出差回来的儿子,气急败坏:“你以前不是死活都不肯吗?”

  孙凌风看了陆九轩一眼,目光又看向莫依依,哑声道:“小晚,对不起。妈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不能不顾及她的感受......你始终得不到妈的认可,是我的错......只能,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

  莫依依豁然抬头,清冷的眸子望向孙凌风,唇间扬起淡淡的笑来。

  孙凌风避开她的目光,低头道:“对不起,小晚。我......”

  孙母也惊呆了,顿时百感交集,揪了儿子一把,哽咽道:“你这混小子,你怎么这么糊涂,妈妈不是不认可她,只是,只是......”她看了呆立的莫依依一眼,恨恨地道:“你以为我天天找她的茬只是讨厌她么?还不是都为了你,你这个笨蛋!”

  孙凌风打断她的话:“妈,你就别说了。”

  陆九轩双眸微眯,细细观察着孙凌风,半响,他冷笑一声:“好!果然识时务!孙凌风,基于你如此大方的份上,这幢别墅就送你了。”

  孙凌风眸光闪了闪,飞快地望了眼莫依依,垂眸,双拳握得死紧。

  一旁的孙母听说这幢别墅要送给儿子,忙四处打量了翻,世故的脸上隐现笑容,拍拍儿子的手,悄声道:“不错啊,这间别墅地段好,装饰也不错,价值千万呢。咱家有了这别墅,什么样的美人娶不进门?划算!”

  “妈!”孙凌风涨红了脸。对上莫依依幽怨凄迷的眼,面皮一阵抽搐,最后,他咬牙道:“小晚,你不能怪我......我......”

  “我不怪你。”莫依依开口,声音平静清冷,须刻间,她已恢复了一如以往的淡然冷静,神色不见凄楚,只有淡定,她淡淡一笑,傲然立于中央纹丝不动,唯眼角余光扫了扫一旁的陆九轩,她唇角勾起淡淡地弧度,对上孙凌风讶然张惶的眸子,淡淡地说:“孙家虽非大富大贵,但也有头有脸,清白的医学世家,断不能娶一个名声有污并且做过小姐又曾做个有钱男人的禁脔的女人为妻。”

  一句话,炸得在场三人神色各异,她也不理会,继续说着:“凌风,刚开始你是爱我的,我感觉得出来。但你更注重名声。再恩爱的夫妻也经不起别人三番五次的挑唆,更何况,挑唆的不是外人,而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一方面怕曾做过小姐的妻子不安于室,所以,你放任你母亲处处刁难我,监视我,一方面,你又在我面前保持着完美丈夫的典范。”

  她欣赏着孙凌风青白交错的脸,淡淡一笑:“你是个孝子,在母亲与妻子之间,你选择母亲,我不怪你。真的。”

  孙凌风哑然无声,只能踉跄着身子,神情灰败。

  孙母见儿子如此痛苦,可不依了,冷笑以对:“呵,别把自己说的有多无辜,若果你真的清白了,又怎会去做小姐?”

  莫依依眸子微垂,很快便又抬眸,淡淡地说:“你说的对,像我这种人,平凡又宁静的生活,只能是奢望!”

  陆九轩皱眉,喝道:“够了,这完全不是你的错。”他上前一步把莫依依拥在怀里,“都是我不好,一切伤害都是我造成的......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给你。”

  莫依依睁着一双平静的水眸,与他对视。

  陆九轩眸子坚定地望着她,他发现,她的眸子不再冰冷,不再空洞,隐有一闪而逝的光芒,他心里微微一突,这丝光茫代表着什么?

  期翼?

  还是无耐?

  心头渐渐升起柔情与浓浓的期盼,他道:“回到我身边,我不会再让你受丁点委屈。”

  莫依依不语,只是望着他的眸子渐渐恢复了昔日的淡然,二十三岁的她,经过婚姻的洗礼,成熟妩媚的风韵越发浓郁,一个眼波,一个神情,无不有风情万种隐匿其间。

  经过三年的成长,历经世俗婚姻的牵绊,眼里不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灵空幽,而是有了淡淡的流光,不再木然,不再空洞,唯有经历成熟洗礼后的淡然与恬静。像一朵微微盛开的菊花,清灵悠静,却又让人无法一探究竟,神秘又如素简般的风华令陆九轩更加着迷。

  情不自禁地,他低头,吻上她光洁的额头。

  事隔三年,再次以唇灼热地吻上她的额头。

  莫依依躲过,他怔住,没有愤怒,只有苦涩与无耐。再看此刻的她,竟也有了淡淡的温和神情,静静地与她对持,她的眸光中,隐隐迸射出悲哀与怜悯。

  不愿去深想她眸子里的深刻的含义,陆九轩重新俯首,这回她没再躲开。

  莫依依闭眼,没有反抗!

  陆九轩心头狂喜,紧紧搂着她纤细的身子,那份满足无法用语言可以形容,忽如其来的狂喜令他身形微微颤抖。

  不若陆九轩欣喜若狂,莫依依脸上仍是淡淡的,与世无争般的淡定从容,从陆九轩肩膀处看到孙凌风痛苦扭曲的脸孔,她朝他轻轻一笑,然后缓缓闭了眼。

  在这一场不平等的掠取豪夺中,是谁在怜悯?是谁在悲哀?


  陆九轩顺利地要回了莫依依,只付出一幢别墅代价,这已让他很是满意。

  孙凌风的后悔与复杂已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他眼里只有莫依依,安静少言到让他心头惶恐,他紧紧揽着她的腰,感觉从她身上传出淡淡的温暖,把他慌乱的心渐渐抚平。

  莫依依顺从地随陆九轩重回sh市,在民政局登记结婚,在律师的见证下,他们正式成为夫妻了。

  望着照片上亲密无间的二人,陆九轩摩挲着照片上那沉静清冷的她,心里突然有尘埃落定的感觉,暖暖的,又似松了口气般,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的了。

  她爱他吗?

  他自嘲一笑,把她留在身边,身上烙上陆太太的名份,他已经满足了,若想再得到她的爱,完全是一种奢求了。

  她恨他都来不及了,又何来爱呢?

  可是望着照片上她沉静淡然的面孔,陆九轩又恍惚了。

  三年了,她的美丽已是容光焕发的妩媚与风情,她的眸子里有种无法忽视的磁性,像一块吸铁的磁器,深深地吸引了他。虽然仍是清冷淡然,却多了份令人惊艳的沉静内敛,淡淡的光华在她眼底流淌,如鱼儿游弋......她,就算还没有爱上他,但应该开始接受了他,不再恨他了吧?

  陆九轩心里不确定地想。

  从同政局出来,黑色劳斯莱斯平稳地载着他们驶向香园的方向。

  “累了吗?先靠在我身上睡会儿,等到家了我再叫醒你。”低头,见她脸色神情带有倦意,心里微微拧痛了起来。

  莫依依摇头:“还有多久才到家?”

  “家?”陆九轩细细品味着这个陌生又温暖的字,胸口有热流在轻轻翻涌。

  紧紧搂了她的身子,他用下巴与脸颊骨紧摩挲着她的秀发,声音嘶哑:“快了,最多两个小时就到了。”

  莫依依不再说话,在他怀中轻轻闭了眼,唇角浮起浅浅的笑意,陆九一时看得痴了,她真的接受了他吗?

  回到香园,已接到通知的佣人早已恭候在大门两侧恭迎陆家新的女主人,他携着她的手,在佣人们恭敬疑惑的目光下,昂然进入主屋,身旁的她一直表现得自然而雍容,眼底是淡淡的流光,唇角不是以往的麻木冰冷,而是浮华过后的沉静,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定!陆九轩的心再一次升起期望......至少,她是接受他了。

  回到香园,时间已经很晚了,吃过晚餐,陆九轩便安排她休息。

  仿佛多年夫妻般,莫依依乖乖地听从了,在他的安排下,洗了澡,再擦了一层乳液,换上新购置的真丝睡衣,薄薄的丝帛,与肌肤相互摩挲,异常的柔软舒适。

  暗叹一声,莫依依拥着被子躺在床上,陆九轩也洗好了澡,一并躺在她身边,轻轻搂了她柔软香甜的身子,手底下柔柔细腻的触觉,令他满足低叹。

  “睡吧,你是孕妇,医生说要多多休息。”陆九轩痴痴地望着她美丽沉静的面容,心里有奇异的宁静,她是这么的乖巧,让他很是窝心,他刻意藏起心底的不安与失落,轻抚着她的肩,亲自替拉了胸前的被子,盖到她脖子下方。

  她轻轻闭眼,很快,就闻到均匀的呼吸声。

  她可能是真的累了,先是怀孕而引发的不适,再来是与孙家母子的一番较量,然后是长途跋涉,肯定是累极。

  陆九轩身体也很累,他已整整一天一夜未合过眼。可此刻他却毫无睡意,望着她恬静的睡容,心里有淡淡的暖流淌过心田,润物无声地浸袭身体每一个角落,驱散了冰冷,换来了幸福的温暖。

  她又回到他身边了。想到这里,他满足一笑。

  就算她肚子怀的不是他的骨肉也无妨,只要是她生的,他都喜欢。如果是个女儿,他会更加喜欢的,一个长得完全像她的小美人......至于儿子......

  隔着被子盯着她的腹部,他深沉的眸子微微一眯,已隐隐有了主意。

  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上一吻。


  冬天的阳光有些苍白,却有些许的温暖,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到她脸上,有着奇异的光晕,沐浴在朝阳下的她,更加显得眉清目秀,脸颊白晰如玉。经过一整晚的休息,她原本苍白的面容终现两抹迷人的红晕,又长又卷的睫毛,像蝴蝶般扑闪着,轻轻覆在眼敛,像蝴蝶飞翔的翅膀,炫然欲飞。

  窗外有风吹动树枝发出的沙哑声,可能吵醒了她,只见她嘤咛一声,又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一头乌黑秀发散落在淡蓝枕头上,轻轻执起一撮秀发,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感觉这一根根长长的秀发如同一条条千丝万缕的情线,已把他牢牢系住,动弹不得,合他们再也不能分开。

  起身,打开衣帽间的衣橱,脱下睡衣便挂在衣架上,发现佣人已把他与她的所有睡衣都挂在一起了,他的深色睡衣与她的浅色丝帛睡裙紧紧挨在一起,忽然有细细的柔情划过心田。

  一觉醒来,转眼已经是另一个城市了。房间内熟悉又陌生的摆设,令莫依依有片刻的惊怔,茫然四顾,拉回了茫然的心,她,又回到原点了。

  说不出的感觉,似认命,似无耐,又似感叹......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又感觉大大地松了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淡然......三年了,已经习惯了依附于男人而活的日子,再度被陆九轩带回身边,心,已不再迷茫,不再恐慌,亦不再悲伤,只要淡然处之的心。

  或许,当了多年的米虫,已经习惯了被男人摆布的命运,在孙家见识到了“普通平凡”的幸福也是得建立在同样清白同样有事业的身份上,她一无所成,二无清白身份,被嫌弃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陆九轩又出现了。

  说不出的震惊,震惊过后,又是复杂的思绪......她似乎并不讨厌他的强势与霸道。

  见高爬高、见风使舵可能就是她身为米虫养成的性子,在孙家的不如意,使得她把他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说要带她走,她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她乖乖地,几乎可以说是迫不及待。

  感觉她真的好无耻!可是,她又无法也无力去改变。

  三年的婚姻生活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她无法做一只独立的燕子,只能做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

  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轻微的开门声惊动了她,转头,陆九轩正从衣帽间出来,二人的目光在清晨的初阳下对视。

  “醒了?”陆九轩走上前,坐在床沿,此时的她,双颊微红,秀发铺散在枕间,被子微微下滑,露出修长的玉颈及优美的锁骨,他的眸子沉了沉,三年不见,她越发美丽了,那种由内向外散发出的酣畅淋漓的性感,让他恨不能立即把她吞解入腹。

  感觉她的变化,莫依依有些无措,微微拉了被子盖住脖子,脸上些微的羞涩与紧张,却奇异地令陆九轩越发控制不住自己,他低头,吻上她鲜艳欲滴的红唇,一手掀开被子,滑进睡衣里,抚弄着让他血脉倏张的美丽身躯。


  “狐狸精,勾引我爸爸的狐狸精。”被陆九轩揽着纤腰下了楼的莫依依,还未坐在餐桌前,便被六岁多的陆靖扬指着鼻子骂道。

  莫依依怔住,望着这个小几号的“陆九轩”,感叹着生命的神奇。

  “靖扬,你太没礼貌了,她是爸爸的妻子,你应该叫她母亲或是阿姨。”陆九轩严厉地说。

  陆靖扬倔强地扬起下巴,眼里的敌意毫不隐藏,“我不要叫她母亲,她是狐狸精。”

  “放肆,小小年纪也敢胡言乱语?是谁告诉你的?”陆九轩暴怒的眸子在客厅里环视一圈,最后视线来到陆靖扬的家庭教师身上,后者被他冷厉的眸子一扫,马上矮了气势,身子朝后边缩了缩。

  陆九轩冷笑一声:“管家,替马小姐结算薪水,然后请她马上离开陆宅。”

  “陆先生,我犯了何错,你要如此对待我?”马小姐很是不服气。

  陆九轩淡淡地道:“马小姐的任务只是教育我儿子的知识,而不是教他用脏话肆意骂人。”

  马小姐面色一白,辩驳道:“我可从来没有教过令公子用粗话骂人。”

  陆九轩锐利的眸子盯了她,直到她受不了他逼人的目光败下阵后别开眼后,才道:“我不认为一个六岁的孩子懂得用狐狸精骂自己的继母。”他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下令:“管家,请马小姐立即离开。”

  “爸爸,你不能让马老师离开......”陆靖扬本想求情,但一见父亲冰冷含威的眸子,小小的身子缩了缩,知道已经无转圜的余地,不由忿忿地瞪了莫依依,恨恨地道:“都是你,狐狸精,专门勾引人的妖女。”

  “靖扬!”陆九轩厉喝。

  陆靖扬唬了一跳,哽咽着跳下椅子,飞快地上楼去了。

  “这该死和臭小子,被那个姓马的女人教坏了。”陆九轩气得咬牙切齿。

  一直冷眼旁观的莫依依大至明了陆靖扬为何敌视自己了,淡淡一笑:“还只是孩子,不要对他太严厉了。”

  陆九轩看她:“你不生气?”

  莫依依拿起筷子,道:“犯不着与一个孩子生气。”

  陆九轩看她半响,闷闷地开始吃饭,过了一会,他说:“吃完后,我带你去医院。”

  她微怔,停了筷子看着他。

  他朝她安抚一笑:“做一下全身检察,现在讲究优生优育了。”

  莫依依望着他,眸子微闪,迟疑道:“你,允许我生下孩子?”

  陆九轩吃得八分饱,便放下筷子,抽了面纸试了嘴角,撇唇:“一个完全像你的女儿,是很值得期待的事。”

  “你怎知她会是女儿?万一是儿子呢?”

  陆九轩冷了脸,眸子里带有嗜血的味道:“她必须是女儿。不然我情愿让你恨我也要把它打掉。”

  莫依依瞬间刷白了脸。

  陆九轩搂过她,在她脸上亲了一记,淡淡地说:“放心,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会心想事成的。”

  她迷惑不解。

  陆九轩也不再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依......你叫小晚吧?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她回答:“我以前的名字就叫小晚。”

  “小晚,莫小晚,好名字。不过我更喜欢依依。”

  她垂眉:“名字是父母取的,而依依......”她望着他,唇边浮起冰冷的浅笑,“这个名字确实不错,整个SH市的人,哪个不知道九霄曾经的交际花莫依依?”

  陆九轩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蓦地,他想到了什么,脸色黯淡下来,道:“以后你就叫小晚吧,小晚也很好听。”

  “对了,你喜欢中式的婚礼还是西式的?”又过了会,陆九轩又问。

  莫依依抬头,望了他,怔怔地不发一语。

  陆九轩暗叹口气,道:“咱们婚都结了,总不能连个婚礼都不举行吧?”

  她放下筷子,淡道:“中式吧,中式的传统。”

  “中式?”陆九轩在脑海里想象出穿着大红嫁衣头戴花冠的她在衣服地衬托下越发娇嫩的脸孔,喉间便一紧,“中式就中式吧。如今大多都采用西式婚礼,咱们的中式婚礼肯定能轰动全市。”


  陆九轩与莫小晚的中式婚礼何止轰动全市,简直就是一场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婚礼在五星级大饭店举行,纯中式的婚礼,宾客男着西装,女着旗袍,整个饭店布置的喜气洋洋,大红的地毯,大红的气球,大红的灯笼......大红一片,灿烂如朝霞。陆九轩着黑色燕尾服,帅气英挺,莫小晚着红色旗袍,叉子开得极低,只露出一小截粉白小腿,但那完美无暇的美腿隐藏在两片袍子下,若隐若现,更具韵味。美丽的面孔,清冷的神态,独特的气质,玲珑纤细的身段让宾客们无不倾倒,虽然在场部分客人都知道新娘子的来历,但也没有人不知趣地四处宣扬,至少在人家举行婚礼的时候是不会说出去就是了。

  “依......哦不,小晚,你看你现在,真的好幸福。”接到请帖的紫清潋也从千里之外的地方赶了来,她是新娘子唯一的朋友兼宾客,坐在新娘休息室里,看着沉静似水的莫依依,感叹一声,“不要再介意以前的事了,人总要活在现在,想着未来。只要现在幸福就行了。”

  莫小晚对着镜子淡淡一笑:“清姐说的对,我这样的人,还能有人要就该偷笑了,哪里还敢不知足?”

  紫清潋皱眉:“还在想着孙凌风吗?那个人......怎么说呢,当初我就认为他配不上你,表面上斯斯文文,不卑不亢的,可是特瞧不起我们这些做小姐的人,我想他对你一往情深恐怕也是知道你是清白身子......那次你与他私奔确实是我告的密,我一直以为九爷真的把他给暗中处理掉了,却没料到他还活着。或许这孙凌风并没什么过错,咱中国的男人嘛,总是有处女情结的,再加上......唉,不说了,把他忘了吧。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我看九爷他也是真心对你的,不要再试着反抗他了,这样对你没有好处。”

  莫小晚冲她轻轻一笑:“如果我真要反抗,又怎能乖乖地嫁给他呢?”

  “这么说来,你已经原谅他了?”紫清潋双眼一亮。

  莫小晚不说话,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原不原谅不不能改变什么了?最重要的是自己活得好好的。”她捂着腹部,这里已经孕育一个小小的生命,八个月后,她就会降生。

  紫清潋看了她的动作,又嫉又羡,问:“会是男孩子吗?我听说男孩子孕吐要小一些。”

  “是女孩。”

  “天,才三个月呢,还只是个胚胎,哪里检察得出是男还是女?”

  莫小晚幽幽地说:“是个女孩,她也必须是个女孩。”

  “啊,为什么......你喜欢女孩......”紫清潋见她脸上冰冷的神情骇住,舌头打着结,“万一,万一他是个男孩呢?”

  莫小晚转头,似笑非笑:“凭他的本事,会让孩子有机会变成男孩么?”

  紫清潋张口结舌,“我不明白。”生男生女还能用人力扭转不成。

  莫小晚淡淡地说:“总之,她会是个女孩。女孩也是好的,有人疼,有人爱,又没有威胁......”声音渐渐小了,头也跟着低了下去,看不到眸子里的情绪,剩下的,只有唇边上若隐若现的笑意,很美,很浅,却又很冷......


  好了,莫小晚与陆九轩的故事就到此为止结束,关于他们结婚以后的故事,我就不再多说了。

  结婚后的母亲应该是幸福的,她的脸庞温润如玉,她的身材比起以前,微微丰润了些,看上去更加圆润细致,她美丽的唇角总是擒着淡淡的笑意,应该是对生活的满意,她美丽的眸子里是平和淡然的幽光,像月光般清冷,又如朝阳般温馨,我想,就算她心中没有爱,但至少是幸福的。

  陆九轩,我的继父对她很好,好到让我与陆靖扬彷佛是多出的电灯泡,为此,我一方面羡慕母亲,另一方面,又替她感觉高兴。

  母亲与陆九轩之间的恩怨,我没资格去评论,我只能祝福他们能永远白头到老。

  至今我仍是不知道母亲对陆九轩是恨多还是爱少,但我不再是小孩了,已经过了风花雪月对爱憧憬的年纪,对于母亲幸福的定义,她自己才能体会,她不愿说,我女儿的,也只能祝福她!

  如今这个年代,像陆九轩这样对母亲一往情深的男人很少见了,更不必说他身价不凡,气质不俗。

  他的儿子陆靖扬遗传了他的所有优点,完全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这样优秀的男人是我的未婚夫,并且在我回国后,成为我的丈夫。

  那一年,我二十四岁!

  所有参加婚礼的宾客都在夸奖着我们,好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我长得像母亲,他长得像父亲,而母亲与陆九轩又是如此的恩爱,我们的婚姻生活也会幸福无边!

  真的是这样吗?

  想要知道我的婚姻生活吗?

  那就请继续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