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2-18

浅月: 红颜策 1-20

by 浅月

紫都篇 第一章 缘起

月光下,一名女子正静静的走在昏暗的小巷之中,面前出现一个小小的凌乱的垃圾房,不时窜出一只老鼠,一旁冲冲赶路的行人纷纷掩鼻而过,唯有这名女子毫不避让,竟然直挺挺的这么穿了过去,而赶路人却毫不惊奇,因为他没看见,也看不见。是的他们看不见我,而我看的到他们,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或许该称为鬼魂,但是我游荡了那么久,却没发现任何一个我的同类,或许我是这世上唯一的孤魂吧。

我叫浅月,生于何时,忘了,多大,没在意过,家里人呢,我不知道他们或者是他们的子孙是否活在世上,曾经我想去寻找,可是脚下的土地已满目苍夷,后来发现自己的身份时放弃了,这样的我,即使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渐渐的也就淡忘了。现在,父母兄长的长相在我的记忆中已然模糊不清,唯一剩下的是他们用温柔的声音唤着我:浅月,还有那永远围绕在身边的淡淡药香,我们家是医药世家,模糊的记得父亲曾用那么骄傲的口气对我说我们苏家曾经出过5位御医。

曾经在废墟之中醒来的时候我哭泣过,害怕过,后来发现全世界只剩下自己能看见自己的时候我怨恨过,直到现在我学会了像个局外人淡漠的看着人世的纷纷扰扰。上天毕竟待我不薄,虽然给了我无边的孤寂,却仍然在某日让我惊喜的发现我居然能在集中注意力之下用指尖碰取物品。当初为了不忘记家人,我毅然孤身学起了家传的医学,直到现在放开了看淡了忘记了家人。可是医学反而像生根一般扎进了我的心里。也罢,有样专注的东西反而不会觉得孤单。慢慢的开始世界各地的旅游,有什么好奇的就无限时的停留,然后学习,日子反而过的悠然惬意。

穿过垃圾房,面前出现一对情侣,窃窃私语,停下,看着他们的眼睛。女的满是真心,只是那男的,心若有六分就已经很好了。叹了口气,继续前进。世间近乎百年的时间,看过太多的分分合合,欢笑泪水,现在的我多了一双慧眼。

“前面的人,站住!”后面传来急急的喊声,没回头,反正叫的也不是我,继续前进。“站住!”

一闪身,人已在我前面。正准备穿过去,却发现我撞上他的胸膛。

“你,是谁?”对面的人目光炯炯。

伸手探了探他的胸膛,不能穿过——我能碰触他!再试,还是能!我惊讶的抬头,难道是同类?

“居然是你个丫头吃了玉灵果!”那人捶胸顿足,“我怎么没想到会被人吃了,还找了如此之久!丫头,你跟我来。”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就被他拉起,一路狂飞。我在飞……再度惊讶失神,他到底是谁?身为鬼魂的我那么久还从来不会飞,顶多能从飞机上跳下来不被摔死。

“到了,你在这等等我就来。”那人把我扔进一个房间,马上又飞走了。

很普通的高档住宅。只是等他么,那么就等吧,这么多年第一次能碰触我的人,真的很好奇他的身份。他是谁,而我又是什么?为何世上只我一个?

“你拉我来看这丫头做什么?”一帅气男人黑着脸冲着旁边休闲的喝着茶的俊美男子嚷道,“没看到我正烦着呢,你居然拉我来就是为了看一破丫头。”抬脚就想走。

“司冒星君,你不仔细看看她么?会有不同的发现呢!”俊美男子无视怒火。

“哼,不就一普通的破丫头么……嘶……”黑着脸的男人突然吸了口气,“她不是人类,也不是游魂,更非我仙族。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是怨他。”俊美男子伸手指了指在一旁假寐的男子,“还不是他拉着我要下棋,否则怎么会弄成这样!”

“能怪我么,还不是你老头心疼你那点破酒,否则怎么会出这担子事啊。”被指到的男子不满的瞪着俊美男子。

近百年前……

天界:两鹤发白眉长者正在树下浅酌。

“太白兄今日如此好雅兴来找在下品酒?”太上老君脸上笑的温雅,心理却不断咒骂:真是衰神上身,今日才把珍藏万年的佳酿取出来独酌却好死不死碰上太白星君这个酒鬼,眼见佳酿被人一杯杯下肚,肉痛啊,要知道这可是天宫独一无二的美酒啊。改天该拜访下衰神,驱驱霉运。只是眼下还是得把这只酒虫赶走。想罢太上老君脸上笑的更加灿烂,伸手去拉对面只顾喝酒并不答话的太白星君,“走走,下一盘棋去。”

“不去。”太白星君断然拒绝,“今日不应是你的仙树坠玉灵果儿的时候么,边品美酒,边等果儿成熟分个一口给老儿怎么样?”太白的如意算盘打的是精光亮。

好你个太白,贪了我的美酒,还想贪我的仙果,要知道这玉灵果每千年才坠这么四五枚,可比蟠桃精贵的多了,平时可是连自个儿也不舍得多吃一个,他个太白居然打这仙果的主意,当下一肚子怒火,脸上却一副轻松模样,“那就是太白兄承认上次乃运气好而已,此天宫之内果然唯有我太上老君棋艺为首。”

“你….好你个太上老君,就知道钻空子,走走,下一盘去!”太白一听,当下大怒,拖着太上老君就往棋阁走去。太上老君几番推却,却仍敌不过太白的盛怒,被拖着到了棋局面前,虽是满脸的无奈,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果然对付太白这个棋痴还是只有下棋这招。

当下,太白和太上老君棋盘上打的是水生火热,院内的仙树上的玉灵果却已然红艳欲滴,怕是马上就要成熟下坠了,哪知看守的小童也是小棋痴一个只顾着棋局,结果成熟的玉灵果就飘飘荡荡,坠入凡尘去了……

人间此时正是清末民初,社会动荡不安,可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内却洋溢着温馨,两个总角小儿正在嬉戏。“哥哥你坏人,把果子都吃完了,不留给浅月吃,呜呜呜。”院中的小人儿哭好不伤心。

“妹妹不哭,给,你看,哥哥刚才在树下发现的一个苹果,你看,多红多漂亮啊。”小哥哥从背后拿出一个苹果,如若太上老君在此定会大惊,这不是玉灵果么。

小人儿马上破涕为笑“谢谢哥哥。”当下抓起果子高兴的啃了起来。

“你怎么连苹果核也一起吃了?”哥哥甚是吃惊。

“这苹果没核啊,好好吃呢,谢谢哥哥。”小人儿正咂巴着嘴回味道。

“算了,我去看会医书,一会还要去药房呢。”

“我也去……”两个人蹦蹦跳跳的就走掉了。谁都没想到一盘小小的棋局造就了一个不凡的浅月。

“你们惹出来的祸事自己承担,别想拖我下水!”星君嗅出了阴谋的气息,转身想走。

“可是我听说某君因自己的一时之快而弄碎了异世界风行大陆的破命之魂啊,这消息若是传到上头去,不知……”说此话的正是一旁假寐的太白。

“哼,你们哪听来的小道消息!”星君脸黑了又黑。

“没弄坏?可破命之魂早在12日前就该在异世将临了,再这么拖下去……”喝茶的俨然是变身后的老君。

“说吧,今日算我倒霉。”星君无可奈何。

太白一见有机可乘,忙凑过身去,“你看我们这多了一个,你们那少了一个……”

“难道?”星君立马领会。

“如此一来,我们都不用受罚,你看……”老君加入利诱道。

“喝茶喝茶……”顿时三人其乐融融。

此时可怜的我依然在睡梦之中一无所知……

紫都篇 第二章 夜月蝶

“苏公子,你来了,我还以为赶不上了呢。”刚步入小院,憨直的李老爹急急的迎了过来。

来这快三年了吧,对于时间我向来模糊不清。当日醒来吓我一跳,三人向我初略说明就希望我来此世为人,我怕自己在现世所学医学不能在异世所用,星君居然毫不吝啬滴把整本风行大陆的动植物医学大典都送给了我,弄的我人未至已然成为风行的百科大典。看我还犹豫老君居然一把鼻涕一把泪滴拉着我的手说啥舍不得我但是看不得我这么永世飘零,为了我好还是到异世为人来着,哀兵政策?看的我是目瞪口呆。刚问完太白为何游荡百年我仍然不会飞后,就看见太白一脸悲壮。“丫头,反正都已经犯规了,你也有仙根,我干脆为你再犯规一次,飞天之力我立马传授给你,你可以在异世当轻功用。丫头啊,你看我对你多好,去吧去吧。”看他们殷勤的样子,我疑惑更深,正想再问点什么,就看星君不耐烦的大手一挥,老君双手一推,就没了知觉,再醒来已在深山之中。哎,我只是想问问风行大陆的背景,有必要这样么?

还好风行大陆现在的状况宛若现世的古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若科幻小说中的事物存在。

“苏公子,苏公子。”李老爹见我没反应,着急的在我耳边大喊。

“出什么事了么?”李老爹是我在深山上救回的药农,这些年我通过他把药材贩卖到城中,然后帮我置办些生活物品。

“公子,天下第一药庄的暮大公子亲自来收稀世药材了,明儿就是最后一天了,前两年公子就没赶上,老汉还真怕你今年也错过了呢,还好公子来了,不是我老汉说你,公子你也对日子太不上心了。”老汉絮絮叨叨的帮我往院内迎,顺便帮我拿出定制的长袍,“不过公子前两年没赶上也好,今年是大公子亲自来收,大公子可是当今世上公认的药神,天下没有他不认识的药材,而且大公子为人也素来公正,断不会浪费月公子的好药。”

“谢谢李老爹,衣服我先拿回去,今日没带药材过来,我就先走了,看看明日能赶的上不。”我微笑着看着憨直的老爹,心微微的暖着。

当初老君的一推,把我推至天山。天山乃风行大陆的第一大山,堪比现世的喜马拉雅山,深山之中终年瘴气遮挡,多是毒虫山兽,山内依着海拔不同四季巍然并存,恐怕是风行大陆的最大药库毒库,所以山下的农民多以在外面的山脉采药为生,至于真正的密林之中恐怕只住着我一户人家吧。不是我不想出来,而是刚到这里就被这丰富的药材吸引,当即决定留在深山。

“李老爹,打扰许久,那我先告辞了。”作揖离开李家小院。天下第一药庄么?或许该是离开深山看看外面世界的时候。

“公子慢走。”李老爹目送着浅月离开,感叹如此似神仙一般的人儿呆在深山之中怕是被埋没了,回想起当初被他救起之时还当自己遇到神仙的那一幕,不禁笑了。

月光柔柔的洒下,泡在温泉之中回望自己的处所,虽陋但却温馨,要离开了么?真有些不舍。抬手轻扶泉边的小草,“夜月蝶,若那人真是药神,那我出游的盘缠就靠你了。”

夜无声,蝶独舞。

“大公子,盏灯了,早点歇息吧。”何管家亲切的望着自己看这长大的暮行风,“明日还要赶回紫都呢。”

“何伯你先歇下吧,我这还要看看几天的账目,不好好理清怕是回去又要被二弟骂了。”

提起二公子,何管家也笑起来,若大公子是我大齐王朝的药痴,那么二公子怕就是钱痴了,关于钱在账目上可是半点都马虎不得,稍有差池,那怕是大公子犯错,那也是罚起来不认人的。

“大公子,大公子……”何伯正开门想出去,门外茗竹就一头冲撞了进来。

“死小子,就算大公子体恤下人,你也不能这么莽莽撞撞,若被别人看见了还成何体统,看我怎么罚你……”

“何伯,你没事吧。”行风扶起何伯,转头望像茗竹,“何事如此莽撞?”

“何管家,您看我不是急么,下次不敢了。”茗竹边扶起何伯,一边急急的对公子说道,“公子,可不得了拉,门外来了个仙人,带了盆仙草,说是卖给我们呢。”

“什么仙人仙草的,没规矩。”何伯还在气头上,“茗竹你跟着大公子这么多年,稀世药草也见的多了,怎么还是没长进呢?”

“真的,大公子,您去看看吧!”茗竹跺着脚。

“好了,何伯,恐怕真是绝世药材,看茗竹急的,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行风当下好奇万分,“带路吧,傻小子。”

行风还未到小院就看见大伙都站着,低声在议论。目光掠至院中,立马直了。月光下,花盆中一株植物正懒洋洋的开着,翠绿的叶子弯若新月,叶子的末端立着只银白的蝴蝶,在月色的笼罩下发出异样柔和的白光,宛若夜明珠雕出的蝶饰,随着风翩翩起舞,引的人的目光也随它游移,仔细看,这哪是什么蝴蝶,分明就是这株植物的花朵,这花朵儿下面还挂着小指长的细果儿,亦随风轻轻晃动。“夜月蝶。”风行大惊。

“夜月蝶!”众人大惊,议论声猛的一下大了起来,居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夜月蝶,何其幸也。

“公子果然是药神。”旁边传来一声悦耳的轻笑,行风回望,世界突然就静了,对面的人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目光正与自己相遇,眼中满是平静与淡然,额前的发被一根木簪随意的固定在头后,成片如墨如缎黑发的在月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芒,风吹过,轻轻带起几许。那人没有倾城的绝色,只着粗制布衣,可是通身却散发出的灵气与淡然却犹如夜月蝶让人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原来灵气与淡然是如此和谐的能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仙子?行风突然就想到茗竹的话,如若是他,那还真配的上夜月蝶的仙子这个称号,行风暗想。

“不知公子对这株夜月蝶可否满意?”我微笑,对面的男子很是帅气沉稳,他能认出夜月蝶那就说明他足以知道夜月蝶在药物间的价值。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行风一阵懊悔,居然自己也有失神的时候,难道紫都美人还看的不够多么。

“苏浅月。”

苏浅月,行风默念,人如其名啊。“请苏公子内堂说话。”

“夜月蝶,月下开花,若蝶,莹白,得名,果结花下,细长,花可驻颜,果若单枚,可驱通病,双枚则可驱重症,解奇毒,三枚则可救回命悬一线之人。苏公子,不知暮某说的可对?”

“公子不亏是医仙高徒,当世药神。”迎上他探寻的目光,我端起刚上来的茶水,轻轻的吹着。

“师父曾于多年前见过一枚夜月果,世人见到的更是少之又少,整株夜月蝶,更是稀世少有。且蝶下毒虫备生,采者九死一生,多是只采果实,果实一经采摘夜月蝶自会枯萎。暮某若不记错,除了开国皇室曾有过一株,公子只怕是第一人,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如何采摘,好让在下能在下次见到也采上一株。”暮风行言辞灼灼。

“实在不是浅月不想告知暮大公子,实在是浅月不知。”我垂下眼帘,“草药乃家师为师娘治病所采,为此家师付出生命,师娘因思念家师不肯独活,独独留下夜月蝶也随着去了。”思及百年前家人不见的场面,淡淡的哀伤就这样弥漫开来。

“苏公子恕罪,行风不是有意提起公子伤心过往。”行风看着面前之人弥漫的哀伤,当下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不怨暮公子。”我话锋一转,“只是不知公子愿出多少买回夜月蝶?”

行风略一沉默:“苏公子,夜月蝶一枚果实已然高价,而公子此株已然结果三枚,只怕更是无价之物,暮某恐怕也难沽价,不知苏公子可否愿交再下一个朋友,以二十万两贱价卖给暮某?”

二十万两,呵呵,不知够普通人家用几世的勒,本也未想卖那么多,更何况能交上暮行风这样个朋友,那更是赚了:“苏某在此谢过暮公子。”

“以后唤我行风吧,不介意的话我就喊你苏兄。”行风接过下人递过的银子,颇是为难,“怕是要让苏兄笑话,这些日子收药不少,现在钱已然不够,可否先付十万两,若苏兄不介意,明日可随我回紫都取剩下的十万两。”

“不必了,暮家的信用我信的过,剩余的十万两只当存在行风那里,过些日子我自会去紫都拜访。”作揖告退。

“我送苏兄。”行风送我致门口之时突然递出一快玉牌,“日后你自可凭这快玉牌来找我。”

我额首谢过,飘然而去。

“公子,你怎么将从不离身的玉牌给了人?剩余十万两连夜派人去附近钱庄提就是了”何伯大惊。

“我若不给他点什么他怕是不会来找我了。”暮行风望着飘然远去的背影淡淡的说,“我很是期待能和他再次相见呢。”

“公子?”

“夜月蝶就放在院中,派人专门守候,明日启程回紫都。”收起目光,暮行风又恢复干练,浅月,我很期待与你的再次相见。

而我,若是知道以后会因夜月蝶引起种种以致丧失至亲,痛不欲生,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下这枚玉牌,也无论如何不会为了还这快玉牌步入暮家。只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紫都篇 第三章 暮家三奇

不愧为大齐王朝的心脏——紫都,建筑华丽,人群鼎沸,与先前所逛的城镇完全是不同。

“走走走……”几个卫兵在都成门口拦住了想进城几个破落户,“都城不允许乞丐进门。”

“走吧,年轻人,你若是被发现在都城行乞怕是会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一老人忍不住劝解。原来如此,我说为何其余城市皆有行乞之人,唯独紫都除外。

随身走进一家客栈,在楼下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无论在什么朝代,流言的速度永远是最快的。想得到什么消息,客栈是最好的地方。这儿是紫都,不比别的地方,还是听听消息再说吧。

“知道么,暮家一个月前得到了一株夜月蝶,结有三个果实呢!”

“早听说了,我家邻居的儿子那次跟着去运药,亲眼看见了的,说的是那个神奇啊,那晚可是有位月下仙子送来的这盆夜月蝶,那仙人长的那是……”

还是夜月蝶么?看样子消息的热潮还没退掉,一路走来多是夜月蝶,暮家的消息。暮家,想起这一路听到的消息不禁莞尔,倒是很想会会暮家的小姐,不知她是否也来自现代。

若是说紫都有什么让人探讨的大人物大世家,首屈一指的只怕就是暮家了。暮家的家长暮霆锋乃是大齐唯一的异姓王,可惜此人爱妻如命,只愿陪娇妻游山玩水,说什么也不肯在朝廷任命的官员,只是空得个王号,但是凡在朝为官者都敬他三分。

暮家最有名的却不是这位闲散王爷,而是他的三个孩子。

长子暮行风,帅气稳重,乃是整个王朝人家的首选夫婿。暮家产业这些年在他手中不知拓展了几倍,尤其是药业,暮家的药庄若是在风行大陆称第二,风行大陆就没有所谓的第一。暮家底下的布庄,绣纺,玉器,古玩,钱庄等产业,在大齐国也是各中娇者。这一切都离不开暮行风的努力。

次子暮行云,更是大齐的一大奇观,不为别的,即使生为男儿身,仍为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大齐朝男风虽不盛行,可他除外,男女皆想娶之回家,可惜本人除了对钱上心,其他的男女若想入他眼,难,难于上青天。一路走来听到他的议论最多,曾听人说起,有人在酒楼想与他同座一张桌子,结果暮行云想也不想就同意了,要求很简单,只能座着看,每人每位100两银子,若包下剩余三个空位独赏,总共统计350两,结果每次他刚进酒楼,还未坐进包间就有人屁颠屁颠的抢着定下空位。家有如此商业头脑一人,聚财岂能不快。

三女暮莲落怕是最遭非议的一个女子。别说是大齐,恐怕是整个风行大陆习俗都是女子在家相夫教子,未出阁的闺女更是不许抛头露面,可她不同,布庄酒楼生意样样插手,一身女装却从不介意抛头露面,偏偏此女子颇有才能,虽不及大哥二哥,可是生意却也是稳稳当当。这样的一个女子,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如何不遭人非议,如何不让那些不及他的男子眼红,深闺中的女子笑话。正因如此,暮莲落现如今已是十八年华却仍未有人上门提亲。用那些男子的话来说,谁敢娶啊!可是我却深为好奇,如此特例独行之女子,倒是颇有现代风范,只是经商之中倒没有现代之特有手段,所以我在他三人之中反而最想会会她。

“皇上七十大寿快要到了吧?恐怕此次暮家进献的就是这盆夜月蝶了。”

“对啊对啊,还有一个多点月吧。”

“听说过两天就要下诏文,说是普天同庆。”

“什么普天同庆,恐怕是官兵普天敛财吧!”

“嘘,小声点,被人听到可不得了……”

皇上寿诞么?看样子紫都不能呆太久,我还是不习惯那么多人。向店小二打听好紫都游玩之处转身出了大门。

天色已渐渐昏暗,熙攘的大街上人群渐渐减少,我也转身去了小二推荐的暮家所属的悦君酒楼。哎,我对这事物并不挑剔,可惜再次为人以后我的听觉嗅觉视觉比常人不知敏锐多少倍,所以对住的地方一惯是能住好点就住好点,省的睡的不舒坦,第二天没精神,更何况,不是没钱。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有何脸面管我们男人之事?就算你是暮家的女儿,那你也是个女人,凭什么管东管西的!”前面围着一圈人,一个男子的声音尤为突出。男子刚说完,围观之人也纷纷附和。

“怪不得那么大了还嫁不出去。”

“反正给我做媳妇我情愿儿子打光棍。”

“是啊是啊。”

“暮家怎么会养这么个女儿呢!”这是三姑六婆的声音。

“你说她们家和男子谈生意她怎么都去呢?不会是挑夫婿吧!”

“没人要就倒贴啊!”

“如果嫁给我看暮家的财产我还会考虑考虑。”

“你居然会要,谁知道他和那些男人有没有一腿啊,小心绿帽子不知带了多少顶了!”这是男人猥琐的声音。

七七八八嘈杂的声音是越说越大,本来在维护自家小姐的店家的声音也渐渐微弱了,只怕在他们眼里他们家小姐就是如此。

暮家小姐,暮莲落!既然有缘,无论基于你是我想见的暮家小姐还是基于现代养成的女性思想,都应该帮你说一两句吧。

“既然各位夫人知道妇容妇德为何,那为何还滞留街上,此时不是应该回家为夫君做饭洗衣了么?你们单为看她人笑话留在这里怕是比暮家小姐更加不堪吧,若被夫君知道了七出之多舌,不事舅姑你们均有了,不知会有何反应?”

街上的女子神色变了变,终究没说什么,纷纷离开。

“至于这位大哥,世间不平之事无论男女均可议论,大哥如此动怒只怕是暮家小姐说到你的痛处了吧。”那男子双眼一瞪正想开口,我抢先一步,“既然大哥觉得有理,那么说出来让大家理论一番,在此的各位都是认理的主,看看谁对谁错。只是若是大哥错了,那只怕要让大家唾弃了,居然连一小女子都不如。还请大哥向暮家小姐道歉。”我转身向大众作揖,“相信大家都是明理之人,断不会冤枉好人,气量也不会比女子小上几分。”

“哼,我为何要和一介小女子计较如此之多。”男子听完我说的话,拂袖而去。

只怕无论争还是不争这名男子都输了,若争了,气量则比女子还小,即使赢了日后也不免落人口舌,离去倒也是最好的方法。

旁人一看主角都走了,也就跟着一哄而散。

“莲落谢过公子出手解围。”对面的女子对我行了个万福之礼。我这才得空细细打量她。瓜子脸,细柳眉,大大的眼睛可惜现在仍有些微红,恐怕是刚才气的不轻。头上不像现在未出阁女子点满珠坠,反而学男子将鬓间头发束起,以一小巧上坠有粉色珍珠的黄金冠固定,后垂两根嫩绿色飘带,看上去不失贵气而又多了几分娇俏。下着嫩绿窄身长裙,外穿一件土黄色背心,腰束黄绿相间腰带,整个人看其来活泼而不失稳重。

“公子。”对面的小姐脸红了红。

“小生无礼,还请小姐见谅。”像我这般打量小姐煞是无理,“小姐就此别过。”看样子她并非现代之人,我转身迈入悦君酒楼。

“公子可是在店下投宿?”

“正是。”

“若是不介意公子明日请定于我府上做客,以表我今日答谢之礼。”

略一思索,玉牌总归还是要还给暮行风的,还是去一趟他府上的好。“那小生恭敬不如从命,明日中午再去府上打搅。”再次作揖。

“那我们也先行告退,小冉我们走吧。”

她与婢女行礼以后便也离开了。

次日晌午,暮府。

“大哥今日怎么在府上?二哥怎么出了你的聚财楼?今日怎么想到一起吃午饭了?往常不是只有晚饭才一起吃的么?”莲落煞是好奇居然忙碌的大哥再家,而一向懒的出门的二哥居然在不是晚饭的时候出了聚财楼。

“我怎么听说今日我们从不留意男人的小妹要宴请男人,大哥怎能不在。”

莲落脸猛的就红了,“小冉,是不是你多嘴!”转身作势要打婢女,哪知小冉早跑远了。“谁让小姐昨天心情如此之好,大公子问起,我岂有不答之理。”

“听说那位男子可是长的不凡?”暮行风好笑的看着脸红的妹妹。

“俊美如仙。”小冉远远的喊着。

“二哥,你看大哥和小冉!”莲落不依,和二哥撒娇。

“别找我,我只是来看看第一个来我们家吃免费饭的人是谁。”妖艳的二哥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可不是要吃一辈子白饭的,我可不同意。”

莲落当下无语。

“公子,门外一位苏公子求见,说是和小姐约好的。”小厮来报。

“传,快传!”暮行风心情大好。

“行风别来无恙。”门口进来的人异想不到的令暮行风大喜。

“浅月!我好还以为你不来拉呢,居然从天山到紫都走了一个多月,寻常人半月早走到了,那天你说要迟我一两日启程,害我还担心你是否出了什么变故了呢,居然是你替小妹解了围,看样子你和我们暮家的人真是有缘啊。”

“大哥你认识?”莲落好奇。

“那盆夜月蝶就是他取来的。这位是我二弟。”牵过我的手,行风热情的介绍。

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对面前的绝代佳人行了个礼。闻名不如见面,暮家老二果然是倾国倾城,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勾魂摄魄,眼下一颗淡色泪痔若有若无,更是平添几分妩媚,菱形红唇娇艳欲滴,微微翘起,令人想一亲芳泽。那人似嫌自己仍不够张扬妩媚,全身着以红衣,反而更突出了那如白玉般光泽的肌肤,深红色腰带束腰,平添几分女性的柔和,只是腰带上秀的纹饰居然是金灿灿的铜钱?腰上还挂以红线串成的铜钱最后缀以整锭白银的璎珞腰饰。若是他人以此为装饰只怕觉得铜臭味十足,可是在他身上反而让人觉得多添了几分风流妖娆。

暮家三奇之二暮行云果然名不虚传。

紫都篇 第四章 入住暮家二三事

暮家三奇之二暮行云果然名不虚传。

我正暗自暗自感叹,对面的暮行云突然站起身,嫣然一笑,顿时天地间百花失色,“苏公子,若行云未记错,苏公子可在我家存了一笔巨款,足10万两,一个多月有余,既然苏公子救了唔家小妹,多出来的日子全当是谢礼,就以一个月计算吧。”说罢就从袖口拿出一把小巧的金算盘,十指若玉葱,灵巧飞快,“这一个月的保管费用应为三千六百二十五两七。苏公子如若不信,行云可细算给你看。”

“行云!”“二哥!”身旁两人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二公子,浅月斗胆问一句,银子在哪里?”好个暮行云,我心里再次感叹。

“暮家钱庄,苏公子若是想要,我立马派人去取。”

“不必了,倒不是很急,权当我存在钱庄了。”我微笑阻止,“只是浅月愚钝,既然钱不在你家后院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反而在钱庄,那为何浅月要支付保管费用?钱庄不是应支付浅月利钱的么?不知这十万两的利钱可有多少,还请二公子算一算。”

暮行云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微微愣了愣。

“扑哧”身旁的莲落突然笑了,就脸行风的脸上也露出了点点笑意。

“二哥,你这招美人计没用了吧,你想给人家灌个迷魂汤,人家反而给你个下马威。”莲落倒是一点都没给他二哥面子,一脸崇拜的看着我,“苏公子,你可是第一个看到我二哥没有闪神的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逗逗暮行云:“没什么,只是想到,红颜易老,再好的皮相也逃不过百年枯骨吧。”

“哈哈哈。”莲落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怀大笑,一边笑一边还指着暮行云,“大哥,你想二哥老了的样子,皱纹啊皱纹……好好笑哦。”

暮行云当下脸色就变了,“哼,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自我了断,绝不会等着你笑话!”

“好了,好了,饭菜都凉了。”暮行风笑着出来打圆场。

一顿饭下来,暮行云当然没给我好脸色看,吃完就回了他的聚财楼,倒是行风、莲落心情不错。

饭后在暮家后花园小憩,我拿出玉牌,“行风这是那日你给我的玉牌,我虽不懂玉,可却也看的出这是块绝世好玉,别放在我这懒散的人身上弄丢了。”

“这……”略一思索,行风接过玉牌,“也罢,浅月何时要提钱只要说声遍罢。这次准备留紫都多久呢?”

“游完紫都各大名胜之地,我就该走了。钱就有劳行风帮我存在钱庄。”

“那么快?”行风很是诧异,“再过不久就是皇上70寿诞,紫都将会热闹非凡,浅月不等过了寿诞再走么?紫都的辉煌可是别的地方看不到的。”

“不了,我一个人惯了,突然那么多人反而不习惯,现下乘着天下太平,想四处走走,看看风景名胜,游遍五湖四海。”

“可是……”行风刚想说什么,莲落端着茶水带着侍女走了过来。

“在聊什么呢?苏公子尝尝莲落泡的茶,今年才采的三叠翠。”说罢放下茶盏,在一旁坐了下来,“苏公子,莲落今天可是要好好谢谢你,这么多年莲落还是第一次看二哥吃瘪呢,以往二哥老是欺负我,我可从来没赢过。”

“浅月正说过些日子就走呢。妹妹也帮我劝劝。”

“苏公子不留些日子么?难道今日暮家招待不周?”莲落很是吃惊。

“那到不是,只是一个人自由惯了,习惯了想起哪里去哪里,紫都兜完了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我摇摇头端起茶盏。

“那就多留些日子吧,也不急于一时,你若这么快就走了,莲落还以为你生二哥的气呢,要不就是我们暮家待客不周。”

“浅月留下吧,小妹一片真心挽留,再者住久了说不定你会喜欢紫都的一切呢。”行风诚恳滴说道。

“行风和暮小姐一片挽留,浅月再推辞那就太不识抬举了。浅月在此谢过了。”

“大哥,苏公子还住在客栈,不如住家里来吧。”

“好啊,朋友来访哪有不住家中的道理,茗竹,你去把西厢的卧房收拾一下,以后苏公子就住那边。”我还没回答,行风倒是一口答了下来。

“浅月在此先谢过。”我正要行礼,被行风一下子给拦住了。

“朋友间哪来的那么多虚礼。”

“就是。”莲落插话,“以后苏公子就和大哥一般直接喊我莲落吧。”

也只能这样了。“莲落,你也不必乘我苏公子了,我应比你虚长几岁,你若不嫌弃,你就喊我一声苏大哥吧。”

当下三人在花园聊的不亦乐乎。

晚餐时间。

一身红衣的暮行云恼怒的瞪着一旁怡然自得的我,“你怎么还在?这可是家宴,并不宴请外人。”

“行云怕是要失望了,未来的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浅月怕是都要和行云一起吃晚餐了。”我轻笑,“行风和莲落邀请我住下了,就在西厢的柳院,好似和聚财楼很相近呢,还请行云多多关照。”

“哼!”

不理我么?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看他生气的样子甚过看他平时脸上终年不变懒洋洋的微笑。

“莲落,今天下午喝的三叠翠可真不错。”我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莲落,“茶的色泽翠绿、汤色碧绿、叶底鲜绿、香清味醇,怕是三叠翠中的极品了吧。”

莲落何等聪明,立马明白,“苏大哥要是喜欢莲落以后每天泡给你喝。只是没想到苏大哥也是会品茶之人,府上还有不少好茶,改天我也一一泡给苏大哥喝。”

一两茶千两银,暮行云心疼的脸都有点发白了。暮府珍藏的好茶可都是价值不菲呢。

“对了,浅月,我叫了暮家最好的裁缝师傅,晚上替你量下身子,裁几件衣服,就当是我这个朋友的见面理吧。”行风也来插上一脚,“不许拒绝,今天看了你的行李,就一件替换的衣服,都快破了。”

“这……谢谢行风大哥。”想一想我的确需要衣服,“钱就从我在暮家钱庄的账户上扣吧。”

“哈哈,就冲你这句行风大哥,怎么都不能让你付钱啊。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行风心情很好。

“我对颜色衣料像来没什么讲究,一切全凭行风大哥做主吧。”

“好,吃饭,吃饭。”行风热切的招呼。

努力忽略对面那张快要变黑的脸,忽略怒瞪我的眼神,自顾自的吃的津津有味。

“明日我忙,就不能陪浅月你出游了,那么就让行云代劳了。”行风吃着就冒出这么一句。

“大哥,我也去!”莲落不想被落下。

“你就不必去了,昨天才闹的事,这两天在府内哪都不能去。你呀也该学着绣绣花什么的,否则以后夫君的衣服难道要找别人帮忙么?”想都不想就被拒绝了。

“大哥……”莲落的脸微微红了红,终究没说什么。

“那么明日辰时吃完早点我门三人一起出门吧。”

“行云,浅月就交给你了。浅月,行云还有些孩子心性,如若招待不周还请多多见谅。等过一段时间空了,我定亲自陪你出游。”

“好啊,我等行风大哥。行风大哥慢走。”

“哼!”身边红衣之人一声不屑,唰的一下打开手中的扇子,只见扇子上书三个大字:钱来也!“跟好了,别走丢了,我只负责带你走一圈,回去就可像大哥交差了。”

一路上两人倒是相安无事,一前一后慢慢走去。

“歇下吧,这边风景不错,你就呆我旁边,别乱跑。”

我还没注意,那家伙居然就自顾自的倚上棵柳树,闭眼小憩了。

故意的吧,我心中不禁暗吐苦水。一袭红衣在柳树下更显得惹眼。一路走来已有不少人跟随,这下倒好,在这么宽敞人来人往的地方摆个如此风情万种的姿势歇下了。

果然,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本来宽敞的地界就人山人海了,个个都衣着光鲜,彷佛参加某种盛大而高等的晚宴。这家伙,魅力不是一般的大。我站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叫他一起走可怕被周围的人眼光杀死,口水淹死。算了,还是先离这远点吧,刚想抬脚走人,那人彷佛背后有眼,“去哪呢?哪都不许去,今天爷难得心情好,出来玩,你别扫了兴,让我马上回去。”

话刚落音,周围的目光立马成刀,只怕我动一动,就死无全尸了。哎,我怎么会惹上他呢。

“暮二公子身后的人是谁啊?”“看穿着应该是下人吧。”“新的小厮?”“暮府不仅公子长的漂亮,连小厮也如此俊美。”“是啊,看他样子,虽不及暮二公子,但是看久了还真移不开目光。”“完全不同于暮二公子的美呢。”“要是我能天天看着这两位美人,要我做暮府的下人我也甘愿。”“不知暮二公子身边的小厮多少价钱,以前是哪家院里的,怎么没看到?”“要是看到了,我准买下来。”……身边议论越来越吵杂。

“走了,小厮。”行云突然睁眼疾步往酒楼方向而去。

好好的怎么生气了呢?

酒楼。

“你不气么?”暮行云突然问道。

“?”我一脸的不明白。

“他们可是说你是院中出来的人呢?你知道什么是院中么?”又恢复到了那懒洋洋的微笑。

“勾栏院么?我听说那里的男子很是俊美呢。没想到大齐男风虽不盛行却也不弱了。”我毫不在意。

“一般出身的男子听到这话早跑上去理论了。若知道你不会惹麻烦我就再在那里歇着了。”

口是心非的家伙,我从内心散发出微笑,“只是议论罢了,世上爱说三道四的人多了,若是介意,早累死了,反正不堪的人是他们又不是我。何必为他们惹的自己不痛快呢。”这恐怕也曾是他的不痛快吧,只是他能一路仍如此真性情的走过来,这种人,我在世百年,也是少见了,只是不知未来的路他能坚持自我多久,想到这看他的目光不禁带上了上几分担忧。

“哼!”他突然恼怒的别过头,“别用你那小狗眼光看这本少,本少可不是你,谁敢侮辱本少,本少定剁了他。”

这个人那……我不禁摇了摇头。

“大爷,你放过我吧!求你,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求你了……”楼底街上一片嘈杂声。低首望出去,一个年轻女子正的紧紧的护着手里的孩子,旁边围着四五个壮汉。

“小二!”身旁红衣突然大喝,“怎么回事,居然在暮家酒楼底下闹事?”

“二少爷。”赶忙跑过来的小二擦了擦头上的汗,“是这样的少爷,这女子前头刚病死了丈夫,偏偏丈夫死前借了城西黄家老爷不少银子看病,现下正被人逼着还债,本来说好让女子去黄家老爷做苦工还债,结果黄家老爷的儿子好男风,看上了女子的儿子,女子的儿子今年才11,哪能这么给糟蹋了,一时愤怒,打了黄家少爷一巴掌,结果黄家人要把他儿子卖到城西勾栏院里去呢。”

勾栏院啊,刚说起,还真出了这么担子事。一路走来看来,看样子大齐的骨子里怕也是糜烂了去了。望着那对母子的眼神暗了暗,终归没说什么。

“我记得我们城南新开的酒家少一个能吃苦的大娘,这个寡妇看样子还年轻,你问她愿不愿意卖断终身,只供她与儿子吃住,若是她愿意,那就到帐上领银子帮他还了吧,人带到城南吴掌柜那里,我会去说的,若不愿意,让他们去别处吵去,闹的人不能安心喝酒,还要不要在紫都活了,啊!”红衣煞是愤怒。

“是,二少爷。”小二领命赶紧下去了。

嘈杂声减弱,那对母子面像我们位置,在楼下拜了又拜,千恩万谢的被小二领了开去。我回头,行云正漫不经心的喝茶,丝毫没有往这边张望。

“我替那对母子谢谢你。”想了想还是说了。

“为何要谢我,我只是找个免费劳力而已。”依旧懒洋洋,“倒是你,刚才怎么不出手?”

“我?”目光掠过窗口,看向蓝天,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有什么资格插手别人的命运呢?我只是一名天外来客,匆匆路过。”

直到未来的某天,想起自己的这番话,不禁痛恨自己的愚笨,自己现下已不是孤魂,为何还秉承这孤魂的思想,殊不知当我来到这世界,遇见他们之时,他们的命运早已与我相连,若是我能早想到这点,未来何必承受如此多的心酸苦痛。

“什么?”对座的行云似乎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遥遥头,“我说我们也该回去了。”

暮行云皱了皱眉,终归没说什么,起身回去了。只是心里疑惑不断,为何明明看到他脸上的悲悯,眼中的心痛,为何他不出手帮他们呢,明明他并非冷漠之人,为何?

紫都篇 第五章 赏荷

第二天天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想起昨天的际遇,我倒是没了游玩的心情,便留下来参观暮家大院。说实话,留宿暮家已是第三天,今天却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参观院子。暮王爷常年不在家,他所住的院子落心居门也是锁着的,透过墙上的小窗到可以看到院内花枝繁茂,修剪得当,看样子王爷和王妃是个惜花之人。暮行云的聚财楼想想我还是绕了过去,并未进门,莲落的落连居我也避过了,行风的枫园我想想也还是未进,毕竟主人不在。思来想去,能参观的地方竟然不多,还好柳院的景色不错,我住的房间正对着湖泊,毕竟刚入初秋,湖里还有些残荷,四周错落的种着几颗柳树,湖中做着一九曲桥,桥末一小亭,颇有几分江南的味道。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我缓缓的叹道,当年不知李商隐是否也是看着这样的景色,思念远方的友人。

“好一句留得枯荷听雨声,还真应了这会儿的景。”莲落的声音便从门口飘了进来。

“怎么没在院子里?”我起身相迎。

“我才听小冉说你在兜院子,本想在落莲居等你,没想你过门不入,所以只好自己找来了。”莲落毫不在意的坐下,“这是刚做的点心,我想你一个人在也无聊,我也正好无聊,不如来找苏大哥说说话。”

“我若直接去落莲居找你怕是对你影响不好,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家名声最重要。”我缓缓摇摇头,若是今日的事传出去指不定又让多少人嚼舌根。

“名声?我还有什么好名声,那日在街上你也听见大家的议论纷纷了,我只不过不想做被养在深闺中金丝雀,为何却落得如此不堪,我又何曾做错过什么。”听我说完,莲落不禁一脸气愤,手中泡茶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忽的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不禁黯了下来,“莫不是苏大哥也像大家那般看我。”

“那倒不是。”我慌忙摇摇头,“并没有人规定女子必须养在深闺,你只不过做了第一个敢走出去的女子,旁人的纷纷扰扰你自当不必理会。我是觉得这样的你真的很好。人们如此诋毁你,大部分是因你做的实在太好,已经好的超出部分男人的才能,不及你的自会眼红,胜于你的却又不屑。你能坚持自我的勇气倒是让我非常佩服,这已是大多数人所不及的。”

“莲落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称赞之词。”莲落端起一杯泡好的茶,望向残荷,低低的说,“即便是哥哥们,也不曾如此夸我。他们虽不阻止我这么做,但是若是让他们选,他们更愿意让我像其他女子一般养于深闺,精于刺绣,及笈出嫁。”

这个时代的女子,我微微叹了口气,莲落或许更适合活于地球的二十世纪,正想说着什么又听莲落低低的继续说了下去。

“苏大哥,你知道么,那日在街上,我是第一次被人当众那么议论,以往也只是被人背后说说,并没觉得什么。但是那日被人当众如此诋毁,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别人不帮我倒也罢了,没想到连自家酒楼的小厮也不帮我,虽说开始小厮有帮我呵斥过他们,可是到最后,他们大抵也就默认了他们的说法,被我一个女子如此管束着,终归是不情愿的吧。”莲落紧紧握住手上的茶盏,彷佛在汲取上面的温暖,“苏大哥你可知我当时有多么绝望,可是与身具来的骄傲,尊严绝不容许我在那堆人面前屈服,否则我这一世只怕都会沦为他人的笑柄。那时若苏大哥不出现我还真不知我能撑多久。”莲落回过头,目光灼灼,“还好苏大哥出现了,不仅替我解了围还依我的意思解决了事情。苏大哥,你可知你的出现有多重要么?”彷佛无意识的转了转手上的茶盏,莲落仍回了头去,“那晚回到家,我就在想以往的事,想着大家对我得劝解,大家对我所说的话,次日大哥叫我留在家修身养性,我又想了很多,想想大哥也不容易,父王疼母妃若命,在我很小之时他们就结伴出游,一年也回不来几趟,最初为了引得他们注意我才如此好强,只是后来慢慢的变成了习惯,再发现自己在达成甚至超出大哥二哥的期盼所能赢得的喜悦之时,我已经无法放下这样的生活。那天我在想我是不是该放弃。其实哥哥们有我这样一个小妹也挺脸上无光的,别人家的女儿在我这个年纪早已为人妇,为人母,更何况我这家世的。偏偏我又长的不差,却至今无人问津,哥哥们想来也很着急吧。我在一天,暮王府只怕脸上无光一天吧。”说罢,低头品了一口茶,就看着外头不知声。

心随着她的话一点点的被纠结,谁能体会这样一个女子的寂寞,苦楚,谁又能懂得这样一个女子,懂得的人又如何能放下这样的一个女子,伸手取过她紧握手中的茶盏,打趣的说道:“柳院的雨景就这么好么?看的都忘记把茶盏放下来了,这茶刚泡,烫的我都只敢端下面的茶碟,你倒好,整个手就这么捧着,烫着没?”回头对一旁站着的小冉说道,“快去帮你家小姐看看,若是烫到了就去拿点膏药。”

“不碍事的。”莲落摇摇头。我瞟了一眼,“还是拿点膏药吧,虽说不是很重,但终归还是烫伤了点,既然有条件就要对自己好点,你说呢。”

小冉倒是也机灵,我还没说完,就跑了开去。

“苏大哥见笑了。”莲落倒是很不好意思。

“没什么。”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我倒觉得莲落你人如其名呢。”

“什么?”莲落煞是讶异,“苏大哥,你知道么,我二哥是如何解释我的名字的,莲花落下,只剩泥巴。”

“他那时逗你玩,你也信。”我好笑的看这她,“我倒觉得,你是其人如莲,落落大方。其实人生再世,不过百年,何必为旁人所言自寻烦恼,即便是圣人,也不能让每个人满意,更何况只是你我一小小凡人。世间不如意十有八九,你我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即可,若真的要在意,那么你只要在意那些在乎你的人的眼光,当然,若是他们真的在乎你,他们也就不会在乎你到底做什么,别人怎么说你,他们只会在乎你快不快乐,莲落,相信我,你的哥哥们从来不以为你是他们的耻辱。你无人上门迎亲,只是代表你还未遇到可以真正疼你爱你懂你之人,你哥哥不帮你寻一门亲事怕也是如此考量,毕竟他们希望你嫁的人能让你幸福,若是嫁过去只是不幸,那么这门亲事结下来又如何?”

“真的?”莲落黯着眸子问我。

“莲落,相信我。”诚挚的往像她的眼眸,“这世间终归会有一个人会因你的喜悦而开怀,会为你的悲伤而流泪。”因为我虽不能亲身体会,但红尘百年我看过太多的真心,正是真心的温暖才使我拥有今天的平静。

“苏大哥……”那一瞬间,莲落泪流满面,“我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傻丫头,你还真不知足,你从生下来就有两个这般的人陪着你成长,你还真不知足。”我笑着揶揄她,“难不成小姑娘动了春心,哎,女大不中留啊……”我故意叹气。

“苏大哥说什么呢。”莲落望着我的脸刷的就红了,急忙别了开去。

“好了好了,一会小冉回来看你这样子肯定以为我这个做哥哥的欺负你了,晚饭的时候可有我受的。”

“谁说的!”莲落急急反驳,忽而又像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我今儿泡的可是一等一的君山银叶,府上也不过珍藏了几两,被二哥知道,不知又要痛成什么样了,想想那天二哥的表情,真是好笑。”

我想起来也不禁莞尔。

当下,莲落和我讲起了她和哥哥们的生活趣事,我也将这一个月游历的趣闻讲于她听,顿时其乐融融。快要吃晚饭之时莲落才起身告退,回去更衣。

经过这次的闲聊,我倒是真把莲落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只是这次着男装出来不能秉烛夜谈,不能尽兴。想把我是女儿身告诉他们,又怕一时吓着他们,思量再三,还是算了,毕竟我终归还是要走的,而且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紫都篇 第六章 夜谈

奇怪的是当晚行风并未回来吃晚饭,莲落明显也不知道为什么,倒是行云一脸平静的快速吃完,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莲落见状,立马丢下碗筷追去了聚财楼。等回来时一脸沮丧。

“算了,莲落,恐怕你二哥也不知道行风去了哪里,别担心。”我安慰着。

“可是大哥若是不回来吃饭总是要通知一声,不会像这次,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莲落满是不安。

“放心,你大哥走南闯北的那么多年,更何况现下他在紫都,能出什么事,怕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我安慰着她,“回去早点歇着,说不定一会就传来消息了呢。”

莲落终归没说什么,回了落莲居。

我也回了柳院。沿着回廊绕着湖边走走消消食,也顺便等等行风的消息。不一会儿就听何伯传来消息,大公子进宫,因和皇上聊的欢快,便被留下赐宴。消息传来时下人们红光满面,毕竟能和陛下共同进食是莫大的荣耀。说出去,无论是商铺还是这底下做下人的都是脸上有光。我皱了皱眉,宫中么?别是有什么变故。想想还是摇了摇头,赐宴,应是好事,我瞎操什么心,再怎么轮也轮不上我操心。自嘲的笑笑,便在屋里坐下,回味起了星君印在我脑海中的百科大典。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有人的敲门,我回神一看,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只是今天下雨,又是初秋,倒是不好判断什么时辰。

“进来。”我起身理了理衣服,一个姿势坐久了,脚也有点发麻。

进来的是茗竹。

“茗竹,这会儿怎么过来了,就算行风不在,你也应该呆在枫院等你们家主子,莫不是有什么事?”

“大公子回来了,让我过来看看苏公子有没有歇下,我看公子屋里的灯亮着,所以就斗胆敲了敲门,没打搅到公子吧?”茗竹笑着行礼。

“没有,我刚正在屋里发呆,若不是你叫我我不知要呆到什么时候呢,说来我还是要谢谢你。”无意识的柔柔发麻的腿,继续问道,“你家公子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这小得不知道,原本大公子就是让小的来看看苏公子歇下没有,小的现在也该回去复命了。”茗竹作势要告退。

“去吧。”想想又叫住了他,“什么时辰了?”

“戌时快过半了。”

“哦,去吧。”

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理了理妆容,果然不出一会行风就入了院子,后面跟着两人,茗竹手里还拿着个包袱。

“这么晚了,没打搅到浅月你休息吧。”行风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

“没,倒是你,刚从宫里回来,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你试试看。”打开茗竹放在桌上的包袱,行风取出一件月牙白衣物递给了我,“刚做好的,本想今天晚饭时候给你的,还特地叫了李师傅过来,结果不想却进了宫,回来后想想既然你没睡,那就拿过来给你试试,好歹李师傅也等到现在了。若是合适,明个就让他们按这身做出来给你,让你把身上这件给换了。”

“不急的。”我接过衣服,婉拒了茗竹的帮忙,步入屏风后,便听到茗竹低低的告退之声。

“怎么能不急,现下已经入秋了,不比夏天,入夜的时候凉的很。”行风望向屏风后面的纤瘦人影,站了起来,“要我帮你么?”

“不必了。”我急急说道,想想又不礼貌,忙着补充,“我一个人惯了,多一个人帮我反而更不习惯。”

屏风外的人没支声,半晌才低低回我一句,“浅月,看你的腰身,比普通女子还细上三分呢,当时李师傅和毛师傅裁剪的时候还以为是给外出游玩的小姐裁的公子装呢,我原本不信,现在屏风后头看一看,还真像,浅月若为女子,那还真是……”

“行风大哥,我好了。”彷若做贼心虚,我从屏风后头急急走了出来。

“额,对不起,我不该开这玩笑,若是伤了贤弟的自尊……”误以为浅月生气,行风急急道歉,待他抬头,不禁惊呆,好一个翩翩俊公子,不带世间半分浑浊之气。

“不好么?”看着他的样子,我有几分怯懦,“我是第一次穿这般华丽的衣服,恐怕还真上不了台面,看样子要浪费这上好的料子了。”被他看的不自在,转身想去换下这件衣服。

“别换。”

手突然被抓住,我不禁吓了一跳,“行风大哥怎么了?”

“不是,我帮你整理下衣服。”说话间行风神色已然恢复正常,认真的帮我整理起衣物。只是许久不曾和人如此接触的我下意识的想躲闪。

“别动,一下子就好。”温柔的帮我打理好我匆匆寄上的腰带,抚平被我弄的皱巴巴的衣面,牵起我的手来的铜镜前,“你看,这身衣服多适合你,我想这世上除了你再也没别人能穿出这种味道了。”

我望了望铜镜中的自己,皱起了眉头。

“觉得不好么?哪里不好你和我说,我让他们改。”依旧那么温和的语气。

“不是不好。”我摇摇头,“而是太耀眼了。”想了想,说道,“改是定要改的,颜色换成灰色或者浅灰色,衣料也不必如此上乘,简单点就好。”

“为何?这颜色很适合你……”行风急急说道,彷佛又像想起什么,平静下来,“知道了,我会吩咐下去按你的要求改的,只是这件衣服?”说罢望着我。

“行风大哥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自当笑纳,只是怕以后穿的机会不多。”笑着想摆摆手,却发觉右手扔牵在他的手中,他彷佛当没注意到一般,很自然的松手帮我把散在耳边的头发拨到后头。我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呆呆的站着。他或许也注意到气氛中的尴尬,微笑的问我,“不介意陪我吃点宵夜吧,皇宫宴席不比家里,喝的多,吃的少,早饿了。”

“有何不可。”我笑笑,巴不得早点结束这诡异的感觉。

他听我允诺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就端着小酒进来。

“怎么还喝酒?空腹喝酒有伤身体,行风大哥还是别喝了。”我略为不满的规劝。

“呵呵,这不是给我喝的,这是给你尝尝的。”行风心情很好,“这是今年的贡酒,刚送到宫里,皇上看我喜欢,便赐了我些,拿来给你尝尝。小菜稍等一会就上来。”说罢给我倒了一杯,也给自己满上一杯,“我就听你的话不多喝,只陪几杯。”

我端起闻了闻,饮下小半口,“不错,窖香浓郁,醇和绵软,回味悠长。”

“噢,看不出浅月既懂茶又懂酒,我还真找到块宝。”行风喜上眉梢。

“哪里。”我脸红了红,“我哪里懂什么酒,只是师父喜欢喝茶饮酒,每年家中都会做上好几坛上好的米酒,每次我也喝上几盅,那滋味……”低头把酒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没有说下去。原来,我早就忘记了那家中的米酒是什么味道。淡淡的苦涩从胸口开始蔓延,我这是怎么了,居然在忘记了一百年后想家。暗自嘲笑自己的失常,怕是这几日在这里过的太舒服居然就有了这种莫名的情绪。

“菜来了,浅月来吃菜。”行风的话把我从不明情绪中拖了出来。我甩甩头,恢复平静,“行风大哥别老给我夹菜,你才要多吃点。”抬手帮他夹了不少菜。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给他布菜倒酒,偶尔自己也尝几口。

“浅月不问我进宫做什么么?”行风注视着我淡淡的问道。

“我问这个做什么?”我愣了愣。

“不好奇么?”

我摇了摇头,“你是暮王的儿子,进宫也是常理,再说,若是我问了不该问的,行风大哥又不能回答,岂不是尴尬,这样子多好,行风大哥若是想说我听,那浅月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若不想说我听,那浅月就好好的陪大哥用点宵夜,这不好么?”

“若是能日日有浅月陪我喝酒聊天,那该多好。”行风端起酒一饮而尽,“浅月不知,家父虽为暮王,却只是挂名,我们家以经商为业,官场上自然就淡了许多,面圣更是难得,今天皇上宣我去是为了把夜月蝶带进宫去。”

“不是离寿宴还有一个多月么?”有点诧异。

“为了夜月蝶的安全吧,毕竟,这次大寿可是宴请了其余三国重要人士,若是有心之人想偷盗,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样也好,放着总是一块心病。早点进宫也免的猜疑。”说罢叹了口气,“我真希望能像浅月一般,无拘无束,走遍五湖四海。”

“行风大哥若是走了,暮家岂不是乱了套,先别说别人,当是莲落就不放过我。”我望着眼前的人,心下暗自叹息。

“说起莲落,今天一天这丫头都在打搅你吧。”

“说不上打搅,若不是她,我怕今天都要闷的发霉了,那丫头有趣的紧。”一想起莲落,满心喜悦,“我自幼没有妹妹,有这么一个妹子,我可真羡慕。”

“那丫头……”行风不自觉的摇了摇头,“我可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到莲落,氛围一下子热络起来,我们就由莲落开始天南地北的聊了开去,行风对我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若不是行云半路闯了进来,我还真担心行风要夜宿柳院。

“怎么不通报就这么闯了进来?”行风皱着眉头。

“没办法,谁让贡酒诱得我晚上睡不着呢。”依旧一身红衣,依旧懒洋洋的样子,瞟了我一眼,“换上衣服,还真人模人样了。”随手操起桌上的酒壶,摇了摇,“怎么我来就没了,大哥这也太偏心了。”

“我还真怕了你了,走吧。”行风起身,“别打搅浅月休息。茗竹,你留在这收拾收拾,服侍苏公子歇下再走。”

“我还想听听你们聊什么呢,怎么我来就走。”行云大为不满,“也罢,这地方比起我的聚财楼可是破多了,回去就回去。”说着,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也没多想,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等茗竹收拾完毕,也就睡下了。

枫园。

“暗部有消息了么?”依旧是一身淡淡的酒气,站立的人却目光清明。

“这些,你看。”红衣也多了一分严谨。

“这次寿宴,只怕是风雨欲来。”手敲着桌面,“三国那边怎么样?”

“照常。”

窗内烛光摇曳,窗外小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何时会是晴天?

紫都篇 第七章 变故

一阵秋雨一阵凉。雨后的大齐少了几分暑气,多了几分凉意。习惯性的倚在窗边,享受着秋日里的凉风。身体透出倦意,随意伸个懒腰,放下书,倚着窗就这么坐着睡着了。日子真的过的惬意似神仙。

离行风入宫那天已经过去小半月,莲落本每日用完早膳都会过来和我闲聊,但从不久前皇宫下诏书,陛下70大寿,要举国欢庆之后,莲落来的时间也少了,每日只是在用过早膳之后来柳院和我聊一两个时辰,和我说说昨天的见闻,听取下我的意见。她走后,我的时间都耗在了暮府的书楼之中。

看的出暮王爷是一位酷爱藏书之人,据伺候我的文叶所说,暮王府的藏书楼在大齐排不上第一,但也是首屈一指的。令我惊奇的是里面大部分的书都有被人阅读过的痕迹,有些书还被人批上了独特的注解。暮家三奇能有今天的成绩,只怕这座藏书楼贡献不小。

缓慢的睁开眼睛,无意识的扭了扭脖子,发现身上盖了件薄外套。

“醒了?”

一回头,就对上了行风含笑的眼眸。哎,这般懒样被他看见也不是一两次了,头些时候还会脸红,到现在,脸皮都厚似城墙了。

“看样子,我的确需要在这书楼内放把卧榻,省的每次你都睡的肌肉酸痛。”说罢过来替我捏起了脖子,“我翻了下你放旁边的书发觉你看书的种类倒是越发宽广,我还真怕有一天我们这里的书不够你看的。”

“因为好奇,只是随意翻翻。”我享受着行风的按摩,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习惯了他的碰触,仿佛他的手也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事都被莲落那小丫头抢去了。自从那丫头每日得你的指点,做起事来倒是干净利落不少。就你出的那些鬼主意,让你些下人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我只是给她乱出些主意,她本来就聪明,大多都是她举一反三。”我舒服的靠在行风身上,“倒是行风你,推拿技术真是一级棒,我还真怕上瘾,以后出游不知该怎么办。”

“那就留在暮府,别走啊。”行风在后面轻轻的诱惑着。

我笑而不语,我的心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定,孤单了这么多年,真的希望有个温暖的怀抱,伸手拿过一旁的《悠游传》,问:“行风,这上面的批注倒是很有趣,你写的么?”

“这个?”身后的人手依然没有停,“二弟写的。我对这种天下人文日志奇事并不是很感兴趣,到是二弟爱不释手。”

“医术上的字是你写的吧。”我随意拿起另一本《本草》向背后晃了晃,“你们兄弟倒是像及了你们的字,你的稳重,行云的随意。”

“那浅月的呢?”行风接口问道,“我可从来没有见浅月写过字,不如你把上次那首留得枯荷听雨声写来送给我。”

“我?”我脸红了红,“我好久未曾写过字,不如你等我练几日,再写给你。”

“练几日?不如现在就开始,我陪浅月。”说着就去拿笔墨,“我替你磨墨。”

“我不会写,从没练过。”字丑的我想找个洞钻进去。

“来。”行风握住我的手,一笔一划的带着我写。

行风握着我的手很温暖,暖的我有一刹那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下来,就让他这么握着。

刚写一会,就看见何管家匆匆跑了进来。

“大公子,宫中的总管李公公亲自过门请你入宫,看是有什么急事。”

“哎,我还以为可以偷闲一会。”说罢扫兴的搁下笔,理了理衣服,歉意的望了我一眼,“走吧。”

行风一走,我也没了心性练字,正想继续把《悠游传》给看完就看见行云慢慢的渡了进来。

“你怎么会来?”看见这身红衣,我倒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他。

“切,我家的书楼,难不成只许你来。”说着也不理我,挑了本书,在我对过坐了下来,再也不看我一眼。一时间书楼又恢复了安静,我权当自己是孤魂,随身又把自己埋进书中。许是刚才行风实在是按的太舒服,我居然再次睡着了。若不是文叶来叫我用晚膳,我怕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只是被叫醒的时候,对面那张椅子已经空了。

吃到一半时,行风匆匆赶了回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拖进了藏书楼。

“浅月,你对夜月蝶了解多少?”很少看行风会这么慌张。

“种了差不多两年吧。”看着行风的神态,我皱起了眉头。

“夜月蝶今日出现了几分枯萎之像,刚我回来之时居然仍未开始绽开花朵。”说罢急急去翻寻草药书。

“也不必那么急,现下才酉末,月亮并未完全升起,更何况前些日子云彩太多,并不是每日月光都那么充足,夜月蝶是应月光而开花,未必真的有什么大碍。”

“若真是如此,我也不必如此慌张。”低头看着医书,行风皱着眉头,“我进宫之前已和照看的御医宫人说过,夜月蝶应月光而开,所以前些日子下雨,接着又是阴天没有月亮,未开花也是正常,可是这些日子月光充足,夜月蝶也是半开不开,御医照看医书以为月光照射不够,连着照看几日,却还是如此,今日御医看花色泛黄,已是衰败之状,这才上奏。”

“可否是平日照看不妥?”

“我也问了,但是他们每日都是按我的吩咐去做的,夜月蝶在我这也种了一个来月,可是没有半分不妥,怎么进了宫才半个来月就有衰败之象呢,就算宫人不懂得照顾,可是宫中有御医啊,皇上可是特地派了御医轮班亲自照顾夜月蝶。”说着把说递给了我,“我是按书以及师父日志研究所得方式照看的夜月蝶,你看看,可有什么不妥?”

我低头细看了看,摇了摇头,“并无不妥。”

“那为何有衰败之象呢?难道已经到落花之时?”行风满是疑惑。

我还是摇头:“别说夜月蝶四季皆活,若花真要败,也不会泛黄,只是会缩成月白色小球,待来年再开。更何况时日未到。现下仍是初秋,天气仍有几分热意,无论怎么样,夜月蝶也未到冬眠之时,只怕有别的什么原因。”

行风听完也颇为同意,只得再和我重新说明夜月蝶这一个半月的情况。

我听完也找不出理由,便试探性的问道,“若是花败而死会怎样?”

“怕是糟糕之及。”行风摇头苦笑,“先别说那些照看的御医宫人必死,那些御医的家人怕也是逃不过此劫。至于我暮家,也会因救花不力,多多少少受些牵连。这点到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日普天同庆的诏书下来之时已然把皇家获得夜月蝶的情况告之天下,并且邀其余三国祝寿之人共赏。若此时花败,岂不是贻笑大方。皇家丢不起这个脸。甚者,若是有心人士借此谣言惑众,只怕到时候会动摇国体也说不定。”

这么严重?我看着一脸担忧的行风不禁后悔,若不是我私自想以夜月蝶换份出游盘缠,他们也不至于落的这般田地,说来这也是我的错。

咬了咬下唇,暗下决心,“行风,你能带我进宫一趟么?好歹我也种了它两年,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让我看一眼,说不定有什么发现。”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行风为我承受委屈。

“也好,你扮作我的小厮混进去看看,死马当活马医。若真根治,日后被拆穿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若治不了,你也不会惹祸上身。”说着招来茗竹给我找替换的衣物。

“给你,你帮我提着药箱,作我的助手,一路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低头,我跪你也跪,我起你才起。知道么?若解决不了就不要强出头,我会先遣你回来。”

“知道。”

行风又交待了一番,带着我匆匆出门。路过门口就看见行云一脸担忧的望着我,终没说什么,可是却和我们一道上了车。

“到了。”车安稳的停了下来。

“我在这等你们回来。”说罢,行云替我们掀起帘子,再也没看我们一眼。

紫都篇 第八章 花泥

宫城门口,行风不知和守卫说了什么,不一会就回过头,对我招了招手。我瞟了宫墙一眼,夜色里,红色的围墙给人一种无形的压抑感,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寒。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我低头弯腰对守卫略一施礼,便不再言语,缓缓跟在行风后头。

“行风!”一身低低的呼声从身侧响起,紧接着就听到了细微的脚步身。

“暮霆锋之子暮行风及随从见过十四殿下。殿下金安。”行风朝来人跪了下去,我也慌忙俯下身。

“起来起来,我不是说了么,行风你我好友见面不必行此大礼。”

“谢过十四殿下。”行风起身。我随之而起,低头退至旁边。

“夜月蝶之事怕是要劳烦行风了。父皇因此事气的可不轻,我可是安慰半响,在父皇面前打保票,你肯定能救活夜月蝶,正想出宫找你没想却在这里碰上了你。”声音很年轻却已颇具威严,“行风,我可知你不会让本王失望的。”

“草民(注:暮霆锋虽为异姓王,但爵位不世袭,行风兄弟并不在朝为官,所以只是民)定当尽力而为。”行风又跪了下去,我也随身跪了下去。

“起来起来。”对面的人笑呵呵的扶起行风,“此事就拜托行风了。对了,今怎么带小厮进宫?”

我心里一紧,慌忙跪下,却又不知如何回答。

“王爷,他是草民的随侍,喜侍弄花草,草民此次带他进宫是给草民打个下手。”行风上前一步弯身恭敬的回答,不着痕迹的遮挡住我。

“哦,呵呵,本王也只是随口问问。天色已晚,本王还是先行离宫,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行风你了。”说罢就听见脚步声离去。

我依然低头。

“暮大公子,这边请吧,待你们到偏殿,咱家还要去和李总管交差呢。”旁边领路的小太监低身指路。

“还请劳烦公公带路。”

七拐八弯许久,才听到公公告退的声音。

“进来吧,这里没人,花在窗口。”说着,就听见关门声。

我抬起头细细打量房间,很是空旷大气,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窗边台子上放的正是夜月蝶。

“行风,若十四殿下问起今夜进宫的人该怎么办?”我有点担心。

“你从始至终都未抬起头,而且又是黑夜,你的身形与茗竹很是相似,这点你放心。”行风话语一转,“刚才吓着了吧?”

“没有。”我笑笑,“我知道行风大哥会帮我挡着,我只是不知如何回答才能不给你添麻烦,还好行风大哥你给我回答了。这下我连声音都没有出过,说是茗竹,别人也不会不相信。只是一路那么远,头低脖子都酸了,真不知这宫里有什么好,这么多人想进来。”

“我也不喜欢宫中。”行风笑着走到我旁边,“没想到你也和我一样,来,我帮你揉揉。”

我拖着行风走到窗口,借着月光细细的观察起了夜月蝶。行风站在我身旁,一边替我揉着脖子一边也低头看向夜月蝶。只是我不知道,这姿态,若有旁人从窗外看起来,正是行风揉着我共同赏花,要多暧昧就多暧昧。

夜月蝶果真如行风所说已是衰败之象。只是若一切按行风所说,那为何会出现此种情况。伸手按了按盆中的泥土,这土也没问题,是我交给行风时盆里栽的土,只不过换了个盆子。那么到底为什么呢?我低头思索。风吹进窗口,带着点凉意。我伸手想拨开额前的碎发,暮然发觉刚才按过土壤的指尖透着若有若无灼烧感。不太确定,我立马把整只手按上盆中的泥土,细细感受。不会错的,的确是灼烧感。我脸色立马就变了。眼角瞟了下行风,他并没有注意到我。

“行风。”垂下眼帘,脸色恢复如初。

“恩?”他仍专注于夜月蝶。

“那个,我有点渴了。”我小心翼翼的说着,“恐怕是刚才太紧张,所以现在……”

“哦,没事,刚巧,我也有点渴了。”说着拍拍我的头,笑着替我倒水去了。

乘着他转身离去的时间,我迅速抬起花盆,从盆底出水口抠出一点泥土,用拇指捻开,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来,喝水。”行风笑吟吟的看着座在椅子上打盹的我,“宫里不比家里,现下拿不到好茶,不如来点白开水。”说着倒了杯水递给了我。

“恩,我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不必事事挂心于我。”我摇摇头。

“还说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我才出去问值夜公公拿水,你居然就坐着睡着了。”行风打趣的看着我,“你啊,还真是随意惯了,想睡就睡。”

“行风,我们何时出宫回去?”

“现下送你出宫恐怕会惹人怀疑,只能在宫里待一宿,明天宫门一开,我就送你离开。可是看出什么来?”行风还是走到了花旁,皱着眉头。

“对不起,浅月无能。”端着茶盏走至行风背后,一颗药丸从手中脱落,无声的掉入茶水之中,我轻轻的晃动茶盏。

“方才看你手覆盆土,还以为你看出什么了呢。”行风满是失望。

“没,我只是想看看宫人是不是忘记给花儿浇水了。”低头把手中的茶水倒入花盆之中,“是我多虑了,怎么会忘记浇水呢。”

“既然没忘记怎么把自己的水倒给花了呢?”行风仍是皱眉望着我。

“额。”我心跳慢了一拍,低头略为不好意思的说到,“习惯了,以前在家我都会这样,下次不会了。”

“我没怪你,不必如此。”宽大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顶,“困了吧,来,我帮你铺床,你先睡。”说罢也不多看我一眼,抬脚往床边走去,“这是给看花值夜的宫人睡的,今夜我们值夜,也就只能将就一晚了。”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下。

“好了,别一脸担心的样子,天塌不下来。”说着拍拍我的背,“要不要我帮你宽衣。”

“不,不用了。”我轻巧的躲过,“就这么和衣睡一晚吧,万一想到什么还可以立刻起来。”

“好。”说着行风也在我身边躺下,“我也先歇会。”

身边传来行风均匀的呼吸声,我瞟了一眼他面对着我的脸,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面像里墙,该如何是好,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若还是如此,恐怕连一时都救不了。该怎么办?想着想着,心下突然有了计较,顿时轻松许多,也就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睡着了么。暮行风听着身边的人传出的呼吸声,轻巧的坐起,看着身边熟睡的人。为何不告诉我?一丝悲伤涌上心头,手轻轻沿着浅月轮廓描绘。刚才出门倒水之时立刻想到房中有水,转身回来却发现他的一系列动作,闻完花泥后那紧皱的眉不得不让自己猜测,花泥是否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没想到那人儿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就这么坐在凳上睡着了。那杯水是否真如他所说是习惯,很怀疑,可是他那喝水的动作却又是极为自然。还有刚刚在倒水回来的路上黑暗中消失之人是谁?想到这个,暮行风垂下眼帘,掩盖里面的杀机。若是路过的也就罢了,只怕不会那么简单。

好痒,我无意识的伸手挠了挠脸,把脖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行风好笑的看着半缩在被子里的脑袋,起身至桌前。拿起浅月喝过的茶盏,嗅了嗅,倒了杯水,细细品尝,并无异样。那么那盆花泥呢?

紫都篇 第九章 回府

“浅月,起来了,浅月……”讨厌,谁这么一大早的叫我?肯定是幻听。嘟喃着我没听见我没听见,转个身,扯过毯子闷住头,继续睡。

“浅月!”行风好笑的看着面前这个卷着毯子假装没听见的人,“起来拉。”一把扯开被子。

摸,摸,摸,被子呢?闭着眼睛,四处摸索,温热的物体,用力一把拽下,抱住,“被子,别跑。”

行风当下哭笑不得,以往只是知道他嗜睡,实在不知原来已经到了如此程度。刚才一下没提防,居然被他拽着抱住了。正想奋力起身,没想到那家伙扭了扭,把脸贴到自己的脸边。脸,刷的一下就烫了起来。温温热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不能动也不想动。

浅月,我该拿你怎么办?暮行风轻轻把头埋入浅月的脖子旁。浅月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很好闻,若不是贴的那么近,根本闻不到。我是闻到这味道的第一人,想到此,行风心里不禁涌起愉悦。

“好重!”身下的人无意识的梦语。

眼中喜悦迅速退去,双手握住浅月纤细的肩膀一同拉起,“起床了!”

“哇,地震!”感觉到身子左右摇摆的我立马清醒,睁开眼就看见行风遮挡不住的笑意。又丢脸了!刚才的毯子不会是他吧,老天,你为什么不让我睡死算了!我翻着白眼。

“那边是梳洗的水,我都倒好了。”看到我一脸懊恼的样子,行风识趣的撇开头,“快去洗洗,我知道现下的确很早,但是一会人多就不好了。回到家还能睡个回笼觉。”那声音里的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冷水迅速让我的头脑恢复清明,“行风大哥,夜月蝶你打算怎么办?”

“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笑意转瞬就没了。

“浅月想问,若是夜月蝶败在寿诞之后会怎么样?”我将毛巾覆在脸上。

“那就好办了,只要寿诞之中不出任何问题,寿诞之后也不会掀起多少风波。”行风声音里有明显的迟疑,“浅月有办法?”

“嗯,昨晚睡着之前迷迷糊糊想到的,虽然不能保证花儿存活,但是能将花拖个一段时间。”放下毛巾,走至花旁,手轻轻的覆上泥土,灼热感没了,花儿也精神不少。

“什么办法?”

“移植。”我心中信心倍增,“将花移植至花园,和其他花同种,我想过了,花盆毕竟小,土也一直没换,能提供给花儿的养料并不多,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导致花败,可是若要找相同的花泥一来一回即使快马加鞭也要二十来天,再说花已有损伤,即使二十天后弄来花泥,能否常开不败也是未知。现下离寿诞也只有十六七日,倒不如试试看保证这段时间花开不败,等寿宴一过,只要想法使皇上采取花朵,果实,那么便就没事了。”

“浅月说的是没错,寿宴过后,使皇上采取花朵果实也很容易,毕竟后宫嫔妃觊觎花瓣已很久,相信皇上也很是想把果实收入囊中,只是移植真的管用么?”行风仍是有些担心。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原因。而且也很可能是这个原因,毕竟这花不是长在这盆中的,却也呆上一个多月了。”我笑着鼓动行风,“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这样,和其他花长在一起,他人若想搞鬼,那么花园中娇弱的花反而会先受不了,呈现异状,无论如何,那人都会有顾忌,反而难以下手。

“好。”没有半分迟疑,“等我送你出宫我就立刻亲自上报移植。”暮行风看着浅月,暗想,月,果然是花泥有问题么?你昨晚不告诉我是担心我会卷入是非?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天还一片黑沉沉的,我估摸了下已经是寅中(差不多现代的四点),再过一会就寅末卯初该是帝王上朝时分人就多了。想至此,脚下不由的加快几分。

宫门口,行风叮嘱我往右拐,有人接我之后,又匆匆沿原路返回。

我低头往行风所指的方向走去。路过拐角,果然看到一辆马车,车边立着的正是何管家。他一看到我,立马掀起车帘。

“苏公子,快上车,早晨天冷,小心别凉着了。”

“何伯,谢谢你,等了一晚上。”

“不碍事,现下晚上对我来说,刚刚好,不冷不热,舒服的很。来,上来。”说罢,扶我上车,放下车帘,车就动了起来。我一时没站稳,慌忙扶着车壁,刚坐下,就听见一声闷哼。

“谁?”我迅速往里看。

车内蜡烛亮了起来,一身红衣在很是鲜艳。

“我大腿上坐着舒服么?”红衣没半点好脸色。

“额?”我低头一看,原来我正坐在人家大腿上,怪不得坐下来时感觉那么怪异。立马跳起。“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一紧张,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他的样子真怕他一脚把我踹下车。

行云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两眼,熄了烛火,倒头睡去。

我坐在另一边本想问问朝中情况,想想还是算了,只怕问了他也不会回答,反倒让他猜疑出了什么事。什么时候去茶馆坐坐,或者问问莲落吧。想至此又打了个哈气,昨晚没睡好,现在又起的太早。朝中到底是怎么回事?想着想着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正和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毯子。我正发着呆,就听有人推门而入,回头一看,是侍候我的文叶。

“公子醒了。”文叶刚忙跑过来想帮我。

我挥挥手,“我怎么进来的?”

“二公子抱公子回的屋,说是公子你睡的沉,就不叫醒你了。”

睡的沉!我脸立马黑了大半,我果然在暮行云面前丢脸了。真不知那家伙以后会如何说我。

“公子,小的去帮你打梳洗水,顺便通知厨房帮你把一直热着的粥端上来?”文叶说着告退了下去。

等梳洗好用完早膳,已然是巳时。莲落早已不在家,看样子只好找个时间再问她。想着又步入藏书楼。

行风不在,看样子行云、莲落都很忙,直至晚膳时间才看到他们两个。

“苏大哥,不介意莲落去你那边坐坐吧。”我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去落莲居,没想到莲落倒先叫住了我。

“好啊,今天没喝到莲落泡的茶,我还挺不习惯的。”我笑着从饭厅起身。

“真的?”莲落脸上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羞,看上去煞是漂亮。

“哼!”我还来不及回头,就感觉一阵红色的风从我身边飞去,行云这是怎么了?

照旧莲落和我说起了昨天和今天所见之事,我微笑着听着。

“莲落现下成熟多了。”我欣慰的说道。

“多亏苏大哥的指点。”小丫头眼儿弯弯。

“对了,此翻进宫路上我遇到了十四殿下呢,可惜一直没敢抬头。”我状似随意的提起,“莲落知道十四殿下么?”

“知道,小时候,十四殿下以前曾经常来府上玩的,只是后来父王母妃一直不回来,家里的担子都在哥哥们身上,大哥忙的不可开交,二哥又掉进钱眼里,慢慢的来的就少了。”

“什么时候的事了?我看你大哥和十四殿下现在有点陌生。”原来是旧交,我暗叹。

“很久了,那时候父王还在朝,常带大哥进宫,十四殿下和大哥年纪相仿,所以不一会就玩熟了,只可惜后来大哥无心从政。”莲落仔细想了想,“我记得我七八岁之时,也就不大走动了。”

莲落七八岁之时,那么行风那时差不多十四岁,正是刚好当家之时。原来已过十年光阴,又不在朝中,怪不得生分了。

“苏大哥这次没见到十四殿下可惜了,十四殿下可是长的非常清俊。”

“噢!”我抬眼望着莲落,“莫非莲落喜欢十四殿下?”

“才没有!”莲落猛的站起,皱着眉头大声反驳。

我愣了愣。

她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红着脸坐下,低声辩解,“苏大哥,我真的没有喜欢十四殿下。”

我好笑的看着她,“被苏大哥猜中心思也不用那么激动,苏大哥又不会嘲笑你。”

“我的的确确不喜欢十四殿下。”莲落对着我只差没郑重起誓。

“是是是。”我接口,“用不着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过,你若真喜欢,也不必害羞。”

“苏大哥,莲落真的没有喜欢他。”对面的莲落一下子没了精神。

再提十四殿下的事莲落总是回答记不清或推说忘记了。哎,莫不是以前十四殿下有负莲落?我不由的挠挠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再也没敢问十四殿下的事,只好忙于逗莲落开心。

结果晚上睡觉之时懊悔的要死,真是多嘴,否则朝中之事早就问出个七七八八了。

紫都篇 第十章 乱心

当晚,大齐境内,某处。

“主上,您要的资料。”一个黑衣人低头恭恭敬敬跪拜着呈上信封。

暗处走来另一个人取走了信封。黑衣人没敢抬头。一会只听见细微的纸张摩擦声。黑衣人不禁把身子低的更低,就怕主上一个不满意,把自己给剁了。他见过主上处决人的样子,实在是令人不敢再回想一次。

沉默在空气中散播开来。

黑衣人估摸了下主上应看完资料,跟着解释:“主上,苏浅月的一言一行都已经记录在案,还请主上指示。”

许久,黑暗中才传来一声:“下去吧。”

黑衣人立马小心翼翼的告退,待出来时发现自己后背已然湿透。

“修!”

“属下在。”

“你替我回京都呆着。”

“寒!”

“你跟着我。”

“属下领命!”

用完早膳,依旧和莲落聊了会天,莲落走后,我也出了门去。

没想到我前脚刚走后脚行风就回到了暮王府。

“何伯,去把行云给我找来。”行风略带疲倦的靠在椅背,“还有,传话下去,我要休息,让茗竹在外面候着,其他人就别来打扰了。”

何管家领命下去,不一会就看见行云进了门。

“茗竹在外面候着了。”暮行云随身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暮行风仍是闭着眼。

“完全看不出是何人所为。虽说照看夜月蝶之人少之又少,可是每一个环节都严之又严,而且又是宫中,不能查的太明目张胆。”行云忍不住摇了摇头,“大哥可知为何花败?”

“这个,拿去让人看看。”暮行风从袖口拿出一包东西。

行云接过,打开一看,两个小包,“泥土?”

“恩,我怀疑有人在土里下了药……”

“可是大哥,夜月蝶不是能抗百毒么?”行云不禁有些讶异。

“所以我才毫无头绪,夜月蝶能抗百毒,那么是何药才会致使花败。”暮行风想到这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

“大哥就那么肯定是花泥有问题么?”

“应该是!”暮行风点点头,他本也不可判定,但是这些日子在宫中随身照料夜月蝶,夜月蝶的状况继移植之后就好了起来,不,准确的说是继被浅月浇了茶水之后好了起来。他听从浅月话之后,和御医讨论,面圣,然后移植,已然是晚上。他是个观察入微的人,从那天夜里到早上,从早上再到晚上移植之时,夜月蝶根本就已经开始好转,别人看不出,却骗不过他。

“照大哥这么说应该是浅月解了花泥的毒?”暮行云听完沉思半响,“那么这泥土之中的药物岂不是更加难查?”

“是啊,我包回的这两包土一包是临近根部,一包是在盆低刮出,希望能有点不一样。不过这泥可告诉我不少。”行风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噢?”行云一看很是感兴趣。

“除了我,至少有两拨人对这泥很感兴趣。”说着暮行风又从袖口拿出两张画像,“你去查查这两个人,其中这个瘦瘦的公公是想换了花泥用水洗洗给埋了,这个恐怕就是所谓的毁尸灭迹。没想却给了我们线索。”

“另外一个呢?”行云接过画像。

“另外一个根本不知道是何用意……”眉头又皱紧一分,“这个才是更要查的,我暗中跟踪过他,没想到后来他就这么把花泥随意抛弃了,根本没用过。”

“大哥,此事是否要像皇上禀报?”暮行云不太确定。

“不,先压着,你我都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一切都是猜测,待到有一定的证据之后再议吧。”暮行风摇了摇头,私下他也不希望把浅月给扯进来。想到浅月,他不禁又问,“浅月呢,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

“从他回来,这五天在茶馆,酒肆乱晃悠。”暮行云仔细折叠好画像,“虽然很小心,但是若是我没猜错,他似乎是想知道政事。”

“看样子,他也看出什么来了点。找人暗地里保护好他。”

“知道。只是……”暮行云略有迟疑。

“怎么了?”行风暗惊。

“据暗卫来报,最近来探查的浅月之人不少,而且应都是不同之人。”行云也颇为担忧。

“派人把他找回来。就说我回来想见他。”行风摆摆手,“现下只能想办法让他别出门。家里多加派人手,还有三国之事……”

“知道了,大哥。”不等行风说完,行云打断道,“这些事我会紧盯,大哥还是先休息一下,这些天也累着了。”说罢起身而去。

门被关上,暮行风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想着暗部呈上来的一切,不禁低低的叹息,看样子有些人总归是忍不住了。翻身想起浅月,更是睡意全无,那日的一切历历在目。心猛的又跳的快了起来。多久没有心动的感觉了?以前的日子彷佛就是一滩死水,日复一日,浅月就是死水之中唯一的清泉,可是他是天上皎洁的白月,自己永远也够不到。想到这心不禁烦躁不安,早晨圣上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行风,做朕的女婿如何?”虽然以父母不在为由推拖了,可是父王母后总要回来的,而且这一天已经不远,圣上七十大寿总归要出席的,暗部也带来回信,说是大寿三日之前回府。想到这里,行风不禁苦笑,看样子寿宴多半是逃不过赐婚。我,该怎么办?若是没有浅月的出现,自己的一生或许也不过如此了,可是浅月,浅月……

想到这里不禁心烦意乱,越发躺不下去,索性起身提剑出门。

暮行云此时正靠着聚财楼最高层的窗户。聚财楼是整个暮王府最高的楼房。其实聚财楼仅指这座小楼并不是指他住的这个院子,只是他喜欢这个名字,久而久之人人都把院子叫做了聚财楼。

其实人若真的站在这就不难发现,暮行云现下站的位置能将暮王府的落莲居,落心居,枫院包括柳院一览无余。尤其是柳院,因为近,所以看的越发清楚,自己几乎是每晚看着小屋中的灯光熄灭而睡,早晨起来又是自己第一眼看着他衣着整齐的从屋中走出。低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己是多羡慕那个人自由之身,走遍五湖四海,和自己相同癖好的一个人呢。定了定,想起大哥的疲态,有点担忧的望向枫院。

大哥在舞剑?

叶随风舞,风随剑起,剑随人动,若是有人看到定会为此番景象叫好,可在行云眼里却不一样。大哥,你可知每次你舞剑必然是招招干净利落,沉稳霸气,可此次为何剑气如此狂躁不安,你的心也乱了吧?

是啊,你的,我的,他的,他们的心,也全乱了呢。

紫都篇 第十一章 政局

行风从皇宫回来了。听着下人的回报,我不作他想,急急的从酒家往回赶。茗竹早早的在大门口候着,一看到我,赶忙迎上前。

“苏公子,您可回来拉,我家大公子已经等您好久拉呢。”边说边往内走,“公子这边。”

“恩?这怎么去藏书楼的路?”我好生奇怪,“不是说大哥在枫院么?”

“本是在枫院的,可是后来大公子就去了藏书楼。”

我心猛的就跳快了起来,难道宫中又有变故。

急急迈进藏书楼,慌忙四处寻找。行风正执书躺在靠椅上,只不过眼睛闭着,我不由得放轻脚步,悄悄的走到他身旁。他的脸上多是倦意,也是,这几日入宫怕是累坏了,不过若他在小憩,那也表示宫中并无大碍,想着也就放下心,对着后面的茗竹打了个手势,取来一件外衣,给他细细盖上,便坐在一旁挑了本书看起来。

其实行风在浅月一进来的时候便醒了,只是当外套轻轻覆上,感觉人在身边坐了下来,心却莫名其妙的放轻松起来,渐渐的也就真的睡了过去。这一觉睡的奇香无比,梦里都是那一阵阵淡淡的清香,很独特很安心。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那人却不在身边,急忙坐起来想四处找寻,一扭头就看见那人在书架旁的身影。

“醒了?”感觉身后有响动,我回头一看,“是不是我吵醒你了?要不再睡会?”

行风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然后摆摆手,轻轻靠了下去。

“那么就吃点东西吧,中午我看你睡的熟,也就没叫你,现在肚子一定饿了。”说着我放下书,“想吃什么?茗竹就在外面。”

“暮家规矩,藏书楼是不能用食的。”行风站了起来,“不如你陪我去柳院中亭子里用餐?”

“好啊。”

菜一会就端了上来,行风摆摆手,让人都下去,亭中又只剩下我和他。

“听行云说你这些天都不在府上?”

“恩,想出去走走,还有半个月寿诞,等过完寿诞我也该启程出游了,再不好好看看我怕我都不知道紫都是个什么样子。”我笑着替自己掩饰。

“你,要走了?”行风的手猛的顿了下来,瞬间又恢复若平常,“这样也好,等寿诞一过,齐国恐怕有变,你离开,反而比呆在暮王府更安全。”

“有变?”我不解。

“浅月对齐国恐怕知之甚少吧。”行风并不看我,照常吃着他的菜肴。

“恩,算的上一无所知,我打小就长在山中,我是第一次出山,第一次来紫都。”我有点心虚,毕竟一般人要想一无所知到我这种地步有点难度。

“说来我还没和浅月介绍过大齐呢,不如今天补上。”说罢就将大齐娓娓道来。

在行风介绍下,我总算对大齐了解一二。

大齐现任帝王为齐文帝,他可谓是这个世界的旷世一帝,一生喜文弄墨,又精通擅长武术,即位早年四处征伐,开拓疆土,提拔了一批青年骨干俊才,现在朝中不少壮年老臣都是文帝一手提拔,对文帝忠心耿耿,这其中当然包括暮王爷。在那段时期自荐巍然成风,极少有怀才不遇者。其施政特点,宽猛相济,不仅开拓疆土,而且还平定了久久困扰大齐的少数部族问题,在人口稀缺区实行改土归流,以优厚的政策吸引过度繁华城市的人口,从而实现整个大齐人口数量增长,地区发展平衡,那段时期大齐无一乞丐。齐文帝在中早期统治之中使齐国站立在风行大陆的顶端,人称这段时期为文帝盛世。但是文帝中后期比较好大喜功、专制骄横,曾几度巡游全国,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大兴土木工程,使大齐国库逐渐虚空,百姓生活贫苦,乞丐日益增多,据说甚至在边远地区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尤其是现下晚年储位竞争激烈,内斗不断,文帝精力不盛从前,朝局更为混乱,政治上也越来越腐败。某种程度上来说,大齐怕是已经在衰败之路上越行越远。

说到储位竞争不断,大齐原本立有太子,乃当年王皇后所生的皇长子,文帝对此子更是喜爱有佳,从小带在身边,如若不出意外,继承储位本是毫无障碍,名正言顺。只是在文帝十九年,年仅十六的太子因病赫然去世,当时更是斩杀御医宫人无数,太子逝后,文帝就再也没明确表示过立谁为储。本因长者逝,立次子,只是次子乃一低贱宫人所出,毫无地位可言,而三子自小体弱多病,四子顽劣不堪,如此一来,文帝索性一言,非最后关头不指定储君,各家皇子各显神通,能者居之,致使本来混沌的朝中局势立刻朝着尖锐的皇储斗争而去。

在文帝十九年至文帝三十年间独以王皇后在文帝十年所生的八皇子呼声最高,而八皇子也的确是人中龙凤,为其他皇子所不及,本以为政局就是如此。只是王皇后在文帝二十八年病逝,在文帝三十二年时文帝突然立当时四贵妃中势力最弱的宓贵妃为后,而宓贵妃在文帝二十一年产有一子,为皇十四子。宓贵妃产子之时乃最受龙宠之时,宓贵妃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而从妃位晋升为贵妃,但是皇上后来陆续宠幸其他妃子,宓贵妃反而落了宠,这些年也安安稳稳,斗争也极少波及。

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十四子长的越来越清俊可人,惹的文帝喜爱,文帝曾在文帝三十一年间无数次夸奖十四子乃所有孩子中最像他的一个,而宓贵妃的突然封后无疑是皇帝带给朝中众臣的一个信号,文帝中意十四子,顿时朝中储位之争又立刻尖锐起来。

这些年文帝刻意的培养十四子,后宫之中又有宓皇后的打理,十四子的势力可以说和八皇子旗鼓相当,只是文帝并未给十四皇子独大,倒是也宠爱八皇子不少,结果朝臣不知帝意,朝中斗争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无论是八皇子还是十四皇子都对皇帝之位冒足了劲,尤其是在文帝七十大寿之时。这些年文帝的身子骨时好时坏,即使过了七十大寿,只怕也是在风烛残年,所以说争斗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心下细细分析完,暗叫不好,我若早些年拿出夜月蝶也就没什么大碍,只是谁让我来这个世界就晚,要么索性晚几年等文帝驾崩再出现也好,偏偏我不早不晚出现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怪不得会起事端。

再细细一想,坏了,虽说我知道夜月蝶之事是有人刻意为之,但是这下一想,怕是八皇子或者十四皇子两者之一下的手。两位皇子都该明白,文帝活的越久,活的越清醒,对彼此都不利,我的夜月蝶的出现无疑打破了两位皇子的预料,要使局势再度恢复致从前,那么夜月蝶枯死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在两位皇子的眼中是,毕竟牺牲的只是普通的宫人和御医。但是偏偏好死不死又给我救活了,不对,在世人眼中应该是给行风救活了,完了,看样子,我给行风惹下的麻烦不小。

我一分析完顿时一个头比两个大,毕竟我的初衷是我悄悄的来,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可是现在居然是我悄悄的来,挥挥手掀起一片滔天大浪……

“行风大哥……”我一身的挫败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哈哈哈……”行风突然笑了起来,“我是第一次看到浅月那么沮丧的样子呢,不过我实在想不通浅月为何沮丧?”

“我好像给大哥惹下不小的麻烦。”我惴惴不安。

“麻烦,什么麻烦?”行风状似思索,恍然大悟,“你指的是储位的斗争?你不必当心,我们兄妹几个都不是在朝为官的,卷不进这个漩涡,再说好东西谁不想要,浅月你就不必当心,就算有麻烦顶多失点钱,我们暮家多的是钱。只是可怜了行云。”

我低头不语,既然行风不说我也就当作不明白吧,只是财大势大的暮王府怎么可能避的过权力的斗争,就算不想,只怕别人也不愿意吧。

“只是要委屈浅月一段时间。”行风认真的看着我,“这段日子能少出门就少出门吧,毕竟其他三国朝贺的重臣也该陆续到达,紫都到时候鱼龙混杂,我怕你出了门,会遇上什么难事,我们万事小心为好,等过了这段时期,大哥亲自陪你四处走走,游历齐国,你看,可好?”

“好,那我等着大哥。”这种时候赶我出门我也不想出去,我还是巴不得乖乖的呆在暮王府,谁都不要提我这号人物。

偏偏天不遂人愿,越想躲什么越是来什么。

第二天行风出门查看店铺,行云不知去了哪里,莲落也照常出了门,我一个人呆在藏书楼优哉游哉的看书。突然听到推门的声音,我以为是行风,“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回头一看不禁愣了。

来人头顶紫金冠,身着紫色长袍,袍上绣有七爪龙舞火球,再往上看,长的沉稳有佳,可是眼神之中透出的锐利之色让我胆战心惊,目光相撞,我不由心跳加速,立马四肢伏地,暗骂自己,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个王爷,我居然笨笨的打量王爷半天,真是活腻了。“草民参见王爷,不知王爷驾到,还望恕罪。”

“平身吧,你也不知本王是谁,说起来也无过。”我谢恩立起,感觉尖锐的眼光绕着我转了几圈,彷佛要把我穿透,“早听说暮王府来了位贵客,本王很是好奇,一直想来看看,没想到今日一来居然那么凑巧就见着了,你算的上和本王有缘之人啊。”

说罢在跨入藏书楼细细打量,“这里可是主人不在连本王都不能进的地呢,本王只是过来碰运气,没想就遇着了你,看样子公子不似一般的贵客。”说完仍盯着我。

我弯腰立在一旁,早知今日你要来,我是宁可呆在柳院睡觉也不会踏进这地方。哎,外面不安全,在暮王府里面事还是会自己找上门来。行风应该是在回来的路上吧,小心应付好这一会应该就好了,正想开口,门口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八皇兄,原来你也在这里,实在是巧啊。”似乎听过这声音。

“原来是十四弟啊。的确是巧。”

……

火星撞地球也不过如此,昨天才提到的避之不及的人物居然都在我眼前,而且还是两个……

太上老君,太白金星,星君我没得罪你们什么吧,神啊,救救我吧。

紫都篇 第十二章 变数

很显然,这个世界的神耳背,任凭我心底如何呼喊、抗拒,这两个人仍是跨进藏书阁。

静,无限安静,我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从他们两个进了书楼,我请过安,就一直这么低头杵在一旁。虽低着头,但落在身上那穿透力极强的两束目光让我站立难安。做孤魂的时候虽说也旁观过这种情况,现下亲身经历时才发现,原来沉默的压力能让人精神如此难以负荷。

孤魂,我怎么忘记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历事百年的孤魂,还真是越活越过去了。轻吸一口气,回忆起孤魂时经历的点点滴滴,这么点压力能算什么,毕竟自己目睹过的场面有比这更让人窒息千倍万倍,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敌不动,我不动。就在我笃定在行风回来之前当一块万年巨石之时,十四皇子开了口。

“八哥怎么有空来暮王府?我还记得父皇把整个寿宴都交给了你,现下还有十来日,外国使团也要陆续进京,正是八哥最忙的时候,八哥居然有空闲来这?”平静的语气,略带愉悦的声音,“这段时间八哥忙的可是连我都没看见呢,我都还没恭喜过八哥受父皇如此重任。恭喜八哥了。”

话里话外没有一丝不满,旁人听得兄弟俩煞是亲密。我暗地翻个白眼,皇家的孩子果然不一般,十四皇子怕是气都气炸了,还能用如此愉悦的声音恭喜八皇子。

让八皇子负责整个寿宴,皇上看上去似乎很重视八皇子,毕竟若是主持的好,八皇子不仅是在整个大齐,甚至是整个风行大陆将会获得无尚的声誉。这场寿宴八皇子必定会倾全力博君欢,只是皇上真的是为八皇子好么?我心底暗笑。

“十四弟过奖,父皇也只是心疼十四弟才从江南回来,舟车劳顿,怕十四弟累坏了身子,这才把担子给了为兄。”这厢也不紧不忙的还礼,“为兄若是没有十四弟从江南带回来的银子怎么能将紫都的一切布置的妥妥当当?说起来为兄是沾了十四弟的光。”

好个八皇子,这句话听着是在感谢十四,事实是用十四的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装潢寿宴,赢得自己的面子,让十四听得心里窝火,偏偏也只能笑脸以对。

“八哥严重,十四也只是为皇上效力。”十四皇子声音更为愉悦,彷佛为得到自己兄长的赞扬而开心。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话语里刀光剑影,全然忘记旁边有一个我。

正当我暗自庆幸两人内斗不断,十四皇子话语急转直下,“八哥,我们似乎把暮王爷家的贵客忘在了一边,这可是对主人的大不敬啊。”

我听完慌忙跪下行礼:“能伺候两位殿下是草民万年修来的福气,草民也是借着暮王爷才能瞻仰两位殿下,这已是人生大幸,草民此身别无所求了。”

两位王爷,你们继续,你就当我是空气。

“和十四弟聊的太愉快,我倒忘了正事。”八皇子也似乎刚想起我的样子,“本王此次正是为公子而来,能让暮家公子以如此贵礼相待的人,本王倒也想交个朋友,不知公子可否愿意来本王府上小住几日,能让本王多了解公子一番。”说罢和颜悦色的瞧着我。

我跪着答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正不知如何拒绝,门口传来行风求见的声音。两位殿下的注意力总算从我身上转移开去。

行风落落大方的请安。

“委屈两位殿下在此等候多时。行风真是过意不去,临近中午,行风特在天然居备上一桌上好的酒宴,还请两位能赏光。”说罢转过身训斥何管家,“何管家,好歹你也伺候过父王怎么仍如此不懂待客之道,居然让两位王爷独自呆在藏书楼,若两位王爷有何闪失,你们可担负的起?这个月的俸银别想要了。”说罢躬身礼请两位王爷,“未派小厮贴身伺候,还请王爷恕罪,两位王爷这边请。”

何总管慌忙向两位王爷领罪。

八皇子摆摆手,“是本王不让人跟着的,行风不必责怪总管。”说着起身,“天然居的酒菜本王可是忙的好久未尝,美酒佳肴,岂有不去之理。”

“是啊,行风你们家天然居的厨子可堪比御厨。本王现在可是迫不及待了。哈哈。”说罢十四王爷亲昵的拉起行风的手,“我还记得我们以前常在一起喝酒呢。”

一行人员浩浩荡荡直奔天然居。这中间当然我又被轻松遗忘。

估计着他们已经离开,我抬起微酸的脖子,长长嘘了一口气,拿起茶杯狠狠的给自己灌了一壶水,关上门,躺上靠椅,决定让自己睡一觉松松神经。

啪!一枚铜钱狠狠的撞上我的头,痛的我捂着脑袋,直泛泪花。

“要睡就回去睡,别把书楼当你房间,小心王爷回来找你。”

抱着头就看见一片红色的丝绸,不用看都知道是谁。顿时火气上身,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进暮王府,似乎他对我一直不对盘。我没吭声,努力揉着头顶,哎,要起包了。

“哎,寄住的,我记得我没用多大的力气。”

继续不理他。

“不会真的打痛了?”说着忙走过来,“我看看。”

就是现在,我狠狠踩上他左脚,抬头想跑,“碰!”他想低头,我想抬头,一声巨响,我的后脑勺恶狠狠的磕上了他的下颚骨。

……

“痛……”我再度抱着脑袋蹲下去。

“你脑袋铁做的!”对面的人也不好受,一手捂着下巴,一手又想揉脚尖,样子极为滑稽。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一手揉着头一手抱着肚子,趴在桌子上笑的喘不过气来。

“你!”他恶狠狠的瞪我一眼,随之又恢复那懒洋洋的样子,“给我把那枚铜钱给找出来,哼,别想骗我,我钱上做了记号,若找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一手扶上我的腰,一手抬起我下巴,笑容可掬,“真希望你找不到。”说完翩然而去。独留下我一个在那里打着寒战,那个笑容实在太过诡异。

扫了书房一眼,我不禁又抱头哀嚎,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多的缝隙,谁知道那枚铜钱掉到哪里去了。真不想找,可是一想到那个笑容,我不禁遍体身凉,他是来真的,这么多年,这点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叹一声自己命苦,认命的趴在地上细细搜索。

靠,不就是普通的一枚铜钱么,耍我呢。找到一看,火气猛生,想举手扔掉,想想还是塞在了袖子里面,不管了,反正找到就好。撇撇嘴,伸了下懒腰,活动了下筋骨,还是决定出门走走,谁知道那些个王爷还会不会杀个回马枪,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们在天然居,天然居在城中,暮王府在城中偏南,我还是去城北走走。摸摸肚子,差不多该吃中饭了。城北有条平民小吃街,想到这,我大跨步走出书楼,找到文竹,交待了下我要出去走走,就迫不及待的溜了。

出门四处望了望,直奔城北。远远的就望见天然居,他们必定在天然居的最高楼层,那里我去过,视野宽阔,可以俯视城中附近的多条主干道。虽说他们不一定能看见我,可是安全第一,想想我转身向西,我记得那里有条小巷,四周楼房林立,天然居根本看不见。

晃进小巷,身后大街上嘈杂的声音渐渐小去,偶尔有一两个平民侧身而过,这才是能看见真正紫都的地方,小巷四周住着的是紫都的老百姓。一间间房透露出浓浓的生活气息。我放慢脚步,随心转着方向,越走越深入。

四周静谧的有点可怕,我望了望小巷两头,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不会这种地方也能碰到他们吧。甩甩头,把这种可笑的想法踢出脑袋,专心赶路。

“碰!”一声巨响,我耳边“嗡!”的一声,世界就黑了。我的头,今天第三次被敲,希望我醒来别变成傻瓜,倒下去的时候我这么想着。

疼,睁开眼,本能的想抬头,一阵疼痛让我忍不住吸了口气。撑起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我在谁的房内?低头检视自己,我已经被换上了白色睡褂,谁换的?我立马慌了神。动手检查了下自己,只是衣服被换了,裹胸并没有松开,松了口气,摸摸脑上的伤,已经被人包好了,摸了下自己的脉象,应无大碍。

门轻轻的被推开,跨进一身玄黑长袍。

紫都篇 第十三章 遇楚莫,风波再起

美男。我脑中条件反射似的跳出这两个字。在见过行云之后,我已经好久没这么评价一个人。他的美绝对能和行云并驾齐驱,但却完全不同。行云美的妩媚,他美的邪肆。行云的美男女皆爱,他却不同,他的美是那种典型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世间女子若遇见他就若飞蛾扑火,即使面对的是死亡,也渴望他所给予的点滴温暖。他的美对于男子是吸引,更有一种让人臣服其下的魄力。玄黑的长袍包裹住挺拔的身躯,长袍边暗金的绣线彰显不凡的气度,半挑起的唇角述说着玩世不恭,冷漠的眼神透露出此人的薄情。

来人毫不在意我的打量,慢慢走近我,一手拨开我散落的头发,嘴角绽开一丝邪魅的微笑:“不知楚某可入姑娘慧眼?”

他指尖的冰凉迅速让我清醒开来。我不动声色的移开,平静的问道:“不知为何小女子在公子房内?”

“姑娘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不知楚某这张脸可否入的姑娘慧眼?”依旧是那么温柔的声音,双手抚上我的脸,让我的眼无处可逃只能直直的望着他的眼。

我的后脊发凉,我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女娃,轻易被温柔的声音迷惑,他声音的背后是千年的寒冰,温柔却不带一丝温度。

很危险,离他越远越好,潜意识这么呐喊着告诉我。

垂下双目,我微笑的回答:“公子的相貌只怕可以令世上所有的女子都为之疯狂。”平定情绪,我勇敢的抬起双眼直视他的眼瞳,“小女子回答了公子的问题,不知公子可否告之小女子为何在此。”

来人的眼瞳中透出一丝兴味,一闪即逝。

“楚某若是真如姑娘所说,为何不见姑娘眼里有任何激动之色。”

无法从他手中挣脱,想想也就随他这么捧着吧,“因为小女子知道,公子是天上的云,而小女子只是地上的泥,云泥有别,小女子不作妄想。”仍是那么倔强的望着他,“不知公子可否告之小女子为何在公子房内。”

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楚莫放下浅月的脸庞,看样子真人远比汇报的要来的好玩。浅月,就让我看看我未来的奴——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楚某下人发现你倒在地上,正好楚某闲来无事,就顺手将你救了。”后退一步,水袖一摆,在床边的椅子上座了下来,“楚某稍有洁癖,本见着公子外衣脏了也就脱了,你的头检查之后并无大碍,只是你的脉象有点奇怪,楚某不得其解,怕你身上有伤,所以连你的里衣也一同解开,这才发现你是一名女子。”想看床上人的反应,楚莫故意顿了一下,可惜床上之人仍然平静如水,有趣,“后来看了姑娘的装扮,想必姑娘服过什么使得脉象看起来似阳非阳,只是仍是得罪了姑娘,看了姑娘的清白之躯,还好姑娘对楚某面相甚为满意,不知姑娘家住何方,楚某定当负责到底,上门提亲。”

“不必了,楚公子只是为了救小女子,并非侮辱小女子,小女子自当配不上楚公子,还请公子放心。”我想都不想就开口拒绝,若此人所言属实,此人医术绝对高超,我曾服用的伏龙散是世间少有的药物,能将我阴性脉象转为阳性,却毫无副作用,平常即使大夫把脉也只会认为我阳气不足,而不会怀疑我的性别,就连行风也未曾起疑,他居然能如此细微的辨别出我的脉象似阳非阳,果然非一般人物。必须要马上离开,打定主意,我欠身致礼,“谢公子救命之恩,若公子不介意,小女子想尽快离开,小女子想更衣,还请公子回避。”

对面那人并未说什么,只是笑笑踱了出去。

我慌忙从床上跳下,拿起一旁的衣服换上,拉开门直往外奔。

“姑娘还真无情,这么不辞而别。”没想到他一直站在门外,“既然姑娘如此想离开,我送姑娘一程。”说罢提步下楼,再不看身后的我。

正是日落时分,残阳如血,染的天空中的云彩整片整片的红色。

那人站在那里遥望天空,黑衣红云,气势如神。

“公子。上车吧。”门口不知何时停了辆车,他很自然的执起我的手,牵我上车。我想挣开,可惜他用力十分巧,既没弄疼我,也不至于让我挣开,“说吧,公子,去哪儿?”

“城中南暮王府。”无可奈何报出地址。

“你不是暮家三小姐。”很肯定的语气,那人支起车帘往外看。

“不,只是暮家的朋友。”我不看他。

即使我没回头,我也可以感觉到那束目光,比八皇子的更让我焦躁不安,因为他的目光不仅有玩味,还有志在必得,那是猎人看猎物的目光,是猎人想戏弄猎物的目光,那是主人看宠物的目光。

刚下车,门口早有人候着通传。我本想跟着进去,可是他却仍拽着我的手,仍是邪魅的笑着站在门口。

不一会,莲落急急的跑出大门。

“苏大哥,你去哪里了,怎么到处都早不到你。”刚出门,就愣住了。

“莲落,不得无理。”行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厚实稳重,让人安心,我心里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不少。

手传来一阵剧痛,我皱眉往着身旁的人,那人眉色如常。

行风至门口,看着情况也愣了愣,瞬时恢复如常,“公子是浅月的朋友,那么也是行风之友。”说罢眼神落在我们相牵的手上。

“我不认识他。”急急撇清。

“身子都被我摸光看光了,还害羞什么。”说罢用另一手覆上我的头,低头朝我微笑,眼底一片寒霜,“虽然你说无需我负责,但是我还是会负责到底。”我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再这么下去,手骨都要碎掉了。

暮王府所有人员一片哗然,我忍痛甩他的手,“公子只是为了救浅月而替浅月检查身体,并不算什么。”

行风也看出什么来,牵起我另外一只手往怀里拉,“暮某替浅月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你不必替他谢过,毕竟你们只是朋友。”

“暮某是浅月紫都唯一的朋友,自当可以为浅月谢过公子。”

两人毫不退让,可怜中间的我成了导体,体内有两道气流相互厮杀,即使我再笨,也知道那是他们的真气。

身手不凡,楚莫满意的放了手,“好好的照顾我的浅月,楚某先在这里谢过。”

“照顾浅月是暮某理所当然之事,何需楚公子来言谢。”行风扶住我义正严词。

我把全身重量都压在行风身上才勉强在众人面前站稳。他们刚才那阵斗气使的我现在胸口血潮澎湃,几欲晕厥。

“那楚某先在此拜别。”

视线有点模糊,看不清他的脸。

未走几步只见他返过身来,“我捡到浅月之时,发现他头部受到敲击,他身上未有钱袋子,怕是有人为这下的手,还请暮大公子好好照顾。其余地方并无大碍。”

“谢楚公子指点。”

看着他走近来,行风满是戒备,只见对面黑衣之人步伐晃动,行云流水,犹如鬼魅一般已至人前,当下大惊,刚才比拼,内力已然耗损不少,没想到此人仍能使出如此鬼斧神工般的步子,想拖着浅月往后移动步伐,无奈怕伤了浅月只得站着不动。

我模糊的瞪着他的脸,他靠近我耳边,轻声低语:“记住我叫楚莫,你未来的夫。”声音直入心间。

说完不看他人,众目睽睽之下吻上我的唇,在行风反应之前退至后头,潇洒离开。

虽是在意那个吻可我毫无反抗之力,我所有的力量在看着他的马车消失在远处之后轰然倒塌,直直的往行风身上倒去。

暮王府门前顿时乱成一团。

虽是受伤,我的意识仍然清醒。胸口热热的在发烫,那是行风在为我疗伤。很安心,放纵自己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模模糊糊的传来争吵声。

“苏大哥伤成这样你居然还想叫他去八王府,大哥你太过分了。”莲落气愤的声音。

“够了,小妹,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这么指责大哥,大哥为救浅月已然耗费许多真气,你居然不让大哥休息。”是行云在责怪莲落,“若真的有错,错在浅月,为何不听大哥之言乖乖的呆在暮王府,那便不会有今日之事,我不管你对他如何,他明日一早必须去八王府。”

“够了,浅月还在睡着。你们不必在吵了。”行风的声音怎么那么虚弱。

“大哥,八王爷素来阴险狡诈,你不可以把苏大哥送到他府上,更何况苏大哥现在受着伤。”莲落么,怎么哭了。

“你只顾苏浅月,那么暮王府呢,你置暮王府安危于何地,即使大哥要留他,我也会找机会送走他的。”行云声音里没有一丝动容,“在我眼里,只有暮王府的安危最重要。”

暮王府,安危?不,我不能睡去。我不能再让他们的生活发生一丝畸变,他们的生活必须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去。我挣扎着醒来。

“怎么醒了。躺着别起来。”行风连忙跑过来按住我的身子,回头对吩咐,“你们两个出去。”

“不。”我制止了他,唤住行云,“怎么回事。”

“八王爷想请你去他府上小住几日,大哥想不到拒绝的理由,我帮他同意了。”行云直直的盯着我,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什么时候?”

“明日一早。”

“我去。”

“你先休息,我去和八王爷说你受伤推脱了。”行云慌忙接上。

“不必了,拖的了今天拖不了明天,总归要去的,不能因为我弄得你两头为难,你放心,我觉得好多了,我多少也会点医术,会照顾好自己的,相信八王爷也会找人照顾好我。”我坚定的说道,不能拖累他们,“我累了,莲落你先去休息吧,看你哭的难看死了,行风你也去吧,刚才想必消耗了太多精力,行云你也去吧,不必当心,明日送我过去就行了。”

说罢不在言语,闭眼躺着。

行风低低的叹气,“你放心,我会想法子快快接你回来的。”然后是陆续出门的声音。

我笑笑,睁开眼,想起身。

“你做什么?”行云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你没走么?”我转头看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嘲的笑笑,“放心,我不会逃走的。”说罢扯过衣服,从衣摆掏出一枚铜钱,“喏,这个给你,钱袋子虽然没了,居然这个还在,你去休息吧,明天送我去八王爷府上就行。”

行云接过铜钱往外走。终于可以休息,累坏我了。

“对不起。”轻的让人以为只是风从耳边吹过。

“你没错,不必向我道歉。”我微笑,“你是个合格的弟弟,很好的哥哥。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家人,呵,是这个世间最珍重的宝贝啊。

门被轻轻带上,终于安静了……

紫都篇 第十四章 我是男宠?

“碰!”今天的第三个茶杯了,茗竹认命的上前打扫。长这么大,跟在大公子身边那么久今儿可是第一次看大公子动怒,而且是怒火冲天。也难怪,以暮王府现下的权势居然有人会如此嚣张的上门挑衅,而且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苏公子,要知道苏公子可是大公子钦点的贵友三小姐心上的恩人,也亏那个人下的了手,居然以那么个仙人般的苏公子为媒,在苏公子体内和大公子斗起了内力,真是个心狠手辣之徒,别说大公子生气,连他们拿这些下人看着苏公子苍白如纸的脸时也气愤难耐。哼,敢小瞧我们暮王府,看我茗竹不把你查个底朝天,不整的你死去活来还真对不起这么多年暮王府的养育,暗部的教导。

边在心里嘀咕边收拾好地板,茗竹手脚麻利的又给暮行风端上了一杯茶,“爷,您消消火。”

暮行风端起茶杯,又想起刚发生的一切,想到那人令浅月受的伤,想那人嚣张的一吻,想八王爷的咄咄逼人,不禁气上心头,再度狠狠的放下茶杯。

完了,今的第四个要来了,茗竹心里哀嚎。

“茗竹,你先退下。”

“二公子。”茗竹慌忙行礼,也对现下能劝大公子的也只有二公子了,一直这么气着伤身呐,更何况大公子还刚帮苏公子疗过伤,身体虚着呢,“那小的先告退了,大公子,您放心聊,我去照顾苏公子。”说罢让人给二公子送上一杯茶,轻巧的带上门告退了。

“大哥,你失仪了。”暮行云难得板起脸孔,在暮行风的对面坐下。

“我知道,只是……”

“没有只是。”对着暮行风懊悔心疼的脸色视而不见,暮行云严厉的打断了暮行风的话,“从苏浅月晕倒的那一刻大哥就失仪了,居然到现在还未恢复如常,大哥,这不像是平时的你。”

暮行风并未答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桌上的茶杯,不必行云提醒,他也知道自己失仪了,只是自己的心控制不住的愤怒,在浅月倒下的那一刻,天知道他有多害怕。

“大哥,你爱上了苏浅月。”冷冷的,没有疑问,很肯定。

“没有。”暮行风想辩解,可是全身无力辩解,他真的很想对自己这个胞弟说,是的,我爱上他了。

“大哥,现下只有你我二人,对我,难道也不能说真话么?”声音里有淡淡的哀伤,“若是我们在普通人家,大哥想娶苏浅月甚至是想嫁给苏浅月我都全力支持,可是我们不是,我们是当朝唯一异性王的儿子,陛下钦点的暗部头领,你以为陛下会放任你的婚事,尤其是在这种太子悬而未决的情况下,大哥绝对不能泄露对浅月一丝一毫的爱意,否则浅月性命难保。”

听得行云一袭话,彷佛五雷轰顶,暮行风刹那脸色恢复平静,是的他不能将浅月拖入危险之中,“今日之人尽快查清楚,我要他详细的资料,哪怕他何时何地谁接的生也要给我查出来。”

“已经吩咐下去了。”看着脸色恢复平静的大哥,暮行云将哀伤藏在心底,他们的出身他们的身份注定他们必定会失去很多,包括至爱,所以他只能紧紧的守护至亲。旁人看来他们暮王府在太子之争之中一直处于外围,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一直处在风暴的最前沿,陛下的暗部所要做的事只有保证陛下的安危。

“行云,我对浅月的爱恋真有那么明显么?”暮行风后悔不已。

“你是我大哥,我怎能不了解你。大哥若是为这个当心,那就不必,今日之事大家都会以为大哥盛怒是为了他人上门蓄意的挑衅,大哥日后还是同以前一样就行,可千万别露出今日抱浅月回房之后的眼神。还好今日房中只有你我小妹三人,小妹急得根本顾不上,她不会注意到的。”暮行云将一切心情收入心底,平静的安抚着大哥。

“行云,多谢你。”暮行风诚恳的看着行云,他的二弟果然长大,能独挡一面了。

“自家兄弟何需言谢,若真的要谢,大哥不知为行云付出多少,若是没有大哥能早日独挡一面,以行云的皮相早就成为某个畜生的玩物,这次也是,眼睁睁的只能看着大哥失去最爱,还将他送入危机重重的八王府。”行云也满是歉意。

暮家兄弟的心至此刻起更加紧密顽强的结合在了一起。

不知谁了多久胸口闷闷的,口有些干,刚想起身喝水,文叶忙从一旁跑了过来,“公子想做什么?”

“给我点水吧。”我支起上身坐好,“你怎么会在我房内?”

“公子受了伤行动不便自然需要人照顾。”说着麻利的扶着我喝水。

“什么时辰了?”我望望外面,似乎睡了很久。

“刚过寅时呢,公子已经睡了很久了。公子饿么,要不我让厨房去烧点吃的。”文叶熟练的把被子在我身上盖好。

“不必了,你去吧,我现下醒了有个人在房里我会睡不着。”

“好,若是公子有事一定要叫文叶,文叶就在外间。”文叶也知道我的习惯,叮嘱我一两句就出了门。

我瞅了瞅自己,外衣还在身上,只怕他们那时慌乱也忘的帮我脱了,不过还好,否则我的女儿身指不定就穿帮了,只是不知道这个隐瞒到底是好还是坏。算了,不去想了,总归有一天是要走的。自己内伤也已经被行风调理的差不多了,后脑的伤根本不成问题,一般人也只要休息个半个来月就成,可是我的身体,只要我愿意,三天恢复都不是问题。再仔细想想今天的事情经过,只怕那个楚莫绝非凡人。我被敲晕怕也是另有乾坤。八王爷到底为何请我过府,十四王爷为何出现,我才不相信他们是凑巧在暮王府一个主人都不在的时候来的。越想疑问越多,算了不想了,动手费力的脱下外袍,船到桥头自然直,再睡会。

许是想的多,睡的很不踏实,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牵我的手,经过昨天楚莫之事,我对他人牵手变的敏感无比,惊吓的睁开眼,坐了起来。

“怎么,吓到你了。”行风被我剧烈跳动的脉像吓了一跳,“不怕,是我,我想着你一早就走,所以来看看你的伤,因为你睡的熟才没叫醒你,没想到会吓到你。”

看到是行风,我拍了拍胸口,平静下来,“没事,突然做了个噩梦。”

“那就好,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不会落下什么病根,我去叫文叶伺候你起床。”

行风在躲闪着我,是怕我因为要去八王府而责怪他么?或许吧。

八王府并不像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反而颇有几分江南的秀丽多姿。听说齐文帝酷爱江南园林,没想到八王爷连这方面都想到了。

我一个人坐在后院无聊的看着水中的游鱼。行风送我来之时八王爷早朝未归,他也不好多呆,匆匆交待了几句也就走了。而据八王府管家所说,八王爷在寿诞前夕忙的不可开交,让我一人慢慢等着,带我至一个豪华大院中,撇下我就走了。

正当我一个人看鱼烦闷的时候,对面来了一行衣着华丽的女子。

“呦,这儿怎么多出个如此美貌的少年呢?”香粉味道多的呛人。

“听说是今早暮王府的大公子领来的。姐姐。”旁边一个同样是挂满珠翠的女子插言。

“王爷可是越来越得人心,没想到连暮王府都送礼来巴结,只是这份礼物可真特别。”另一位蛮不在意的撇撇嘴,“还真有几分姿色,姐姐,最近府内的宠侍可是越来越没个规矩了见了姐姐也不行礼。”

宠侍么?我暗笑,原来八王爷也有这嗜好,不过女人的醋意果然自古以来就大,更何况这皇家内院的,居然把我当成了男宠。莫不是真的把我送入王府当男宠的?我的身子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脑子便高速运转开来,行风并未说明王爷为何让我入府,那日八王爷突然来藏书阁也绝对不是意外,男宠么,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以行风的性格是断不会做这种事的,但是他也并未向我解释为何八王爷会找我这么一个平民小子,这也是我所想不到的,想着今早行风对我躲闪的态度,我不禁有几分怀疑,昨晚昏迷之时行云所说的话,难道八王爷威胁过什么?不过哪有将自家客人送给王爷做宠侍的,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但若真的是送作宠侍,我也不是没办法逃出开去。想到这我定下心来,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解决眼前这几只醋缸的麻烦。

“草民苏浅月见过几位夫人。”我不卑不亢的行礼,“草民初到王府不知各位身份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起身吧。”被众人围住一直不语的中间那位终于开口,“你是今早被暮大公子送来的?”

“是的,草民一直在暮公子家做客,那日在藏书楼遇见八王爷,小聊几句,特被王爷邀请而来。”王爷也没说要我来做啥,你们爱怎么猜是你们的事,我可没兴趣惹你们的八王爷。

“哦,原来是贵客啊,刚才各位妹妹玩笑话别往心上去,近来齐王朝男风盛行,不时有人送我家王爷小侍,故各位妹妹将公子错认,还请公子见谅。我待妹妹像公子赔礼。”说罢就要像我行礼。

我慌忙挡住,“娘娘可别折煞草民。”

“王府女眷是不能在外人面前多加露脸,还望见谅。”说罢领着几位往内院走去。

是意外碰见,还是八王爷的暗意,这下我还真期待和八王爷的再度见面。

紫都篇 第十五章 东院男宠

来的时候才朝霞满天,中间除了几位贵妇人的挑衅,八王府的下人向我展示了良好的服务素质,对与多出来的一个穷极无聊的我不闻不问,若非他们有请我用午膳,我还真以为他们的王爷真的在把我丢进大院之中从此自生自灭了呢。

脖子好酸,我缓缓的睁开眼睛,揉了揉发麻的脖子。

“公子醒了。”我才睁开眼睛没一会,身边走出一名美婢,伸手取过盖在我身上的薄毯,“奴婢过来伺候公子的时候公子已然睡着,奴婢不敢惊扰公子美梦,又不知公子今夜该歇于何处,所以只好给公子盖条薄毯以防公子受凉,若有照顾公子不周的地方,还请公子责罚。”说罢在我脚边跪下。

我摆摆手,让她起身。其实以我这副身躯的敏感度,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早已察觉,只是她并未对我做什么,我也就随她而去了。

“总管吩咐,若是公子醒来请公子随奴婢去见他。”说罢又像我行了一礼,“公子若觉得脖子酸痛,可否要奴婢帮你按摩一会,还是现下去见总管?”

总管么,看样子该来的终于来了,也不枉我在水榭之中与周公翻了一下午的百科大典。站起身理理衣服,示意婢女带路。

“八王府总管王福见过苏公子,今日多有怠慢还请苏公子多家见谅。”王总管一见我就给我行了个大礼,饶是有多大脾气的人也要被这个礼给消了火,更何况我这没脾气只是想看戏的。

“总管不必多礼,王府事多,总管替王爷分忧,能抽空见小生一面乃小生荣幸,哪敢责怪总管。”说罢我在他面前找了个地方坐下,“倒是不知八王爷何时才能接见小生,小生可是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想请教八王爷。”

见我在他面前随意坐下,王总管的眼睛闪过一丝鄙夷之色,脸上笑容反而更加真挚,若非我识人百年,绝对要被他脸上的笑容所蒙蔽。

“请苏公子过来就是为了这事。”王总管更加恭敬的说,“主子这些日子忙于陛下寿典,日日晚归,刚宫里传来消息,主子今日只怕又要很晚归来,苏公子晚膳之前是见不到王爷了,王爷何时归来,奴才也无法猜测,所以奴才斗胆,还是先带公子去歇息的地方,公子也可在房内等王爷传见,您看可好。”

还是等么?反正我不差这几天。想着淡淡一笑,“还请总管指点小生今日歇与何处。”

“茹儿。”总管示意带我来的婢女,“带公子去东院的秋房,从今日起,你就是公子的贴身侍女,好生伺候。”说罢,朝我略行一礼,告辞开去。

“主子,这是您的房间。”一路上茹儿带着我七拐八绕,终于把我带进了一个住有若干清秀少年的大院,“公子,东院的规矩是侍女不能随侍,公子若有需要,只要用力拉下墙边的红线,红线的另一端系着铃铛,奴婢一听见就会立马赶来,请问公子现下有什么需要?”

“你们住在哪里?”我很是好奇,在暮王府侍从一般睡外房或者主子的旁边,没想到这贴身侍女居然不贴身伺候。

“东院的下院。”说罢行了个礼,“主子还有事么?府内规矩,婢女是不许与公子太久同处一室的。”

看她急于告退的样子我也没多为难她,院内还有好多清秀少年,出去问他们也是一样。

院内有对公子正在下棋,其余的少年正在围观,我走过去凑个热闹。那个青衣少年的棋力更胜一筹,怕是三十步之内对面就要弃子投降,果不其然。

“解忧又赢了呢,看样子杨某的棋艺无论怎样都敢不上解忧了。”输掉的少年不以为意,抱拳恭贺。

“杨大哥过奖,小弟只是运气好。”青衣少年平和的收拾着盘中残局。

“哼,棋下的再好又怎样,还不是只能呆在这院里。”观棋的一位少年突然出手打翻青衣少年收拾好的黑子,“有本事你出了这门去。”说罢拂袖而去。

院内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大家四散开去,就连原本平和的青衣少年脸色也变得晦涩难堪。我好生奇怪,蹲着帮忙拾取棋子,盘算着怎么和这些少年答上话。

“一共181颗黑子,一颗不落。”我数了数棋盒中的棋子,递给青衣少年。

“谢谢。”青衣少年冲我柔和的笑笑,“你刚来的吧,刚下棋没注意你进来,我叫于解忧,和我对弈的是杨牧,你呢?”

“苏浅月。”我也对青衣少年报以微微一笑,“于公子好棋艺。”

“不必喊我于公子,我比你早进门,就是你哥哥,你喊我于大哥吧。”说着盖上棋盒,在我一旁坐下,“就像悠扬说的,棋艺再好又怎样,又不能出了这门去。”眼中是无限的没落,“刚打翻棋子的就是悠扬,他这个人其实很好,就是脾气有点暴躁,你别在意。”说着转过头望着头顶的天空,“只是在这的人有谁是心平气和的呢。”

我满头雾水:“于大哥,住进这里就不能出府了么?”

“月儿,你觉得我们这样的人有何颜面跨出府门一步,还不如老老实实在这里虚度年华。”说罢又打开棋盒,捻起一枚棋子。

“为何就没颜面跨出府门一步?”我更加糊涂,“府里不许么?”

“月儿不知道么?”解忧满是讶异,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月儿是被谁送来的?”

“只是在暮王府做客碰上了王爷,所以被请来住上几日。”我轻描淡写。

“暮王府送来的时候没和月儿说什么么?”解忧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没有,因为当天我受了伤,差不多都在昏睡着,等今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行风送我来就嘱咐我好好养身体,也就没说什么了。”我被弄的更加糊涂。

“月儿,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这儿只要不得罪王爷,王爷也不会为难咱们,府里的美人多了去了,王爷过不了多久就会忘了我们。”解忧一个劲的安慰我。

“浅月不明白于大哥的话。”这下子我更找不着北了。

解忧像是在做着什么思想斗争,皱着眉头,欲说又止。

“你就告诉他吧,反正迟早都要知道的。”打翻棋子的少年突然走了过来,满不在乎的坐下,“不就是被朋友背弃了么,只不过没想到连暮王府的公子也来巴结王爷,看样子王爷离太子的位置也不远了。”

“悠扬!”解忧大声喝住少年。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如果觉得不忍心说,那么我来说。”说罢悠扬对着我一字一句清晰说道,“你听好了,东院是专门给各个地方送来的男宠住的地方,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以后你唯一的身份就是八王爷的男宠,整个大齐王朝差不多都知道八王爷有个蓄养男宠的东院,这儿的男宠只有三个出路,一个就是死着出去,一个就是等着王爷的宠幸,还有一个就是被王爷送给其他的人。看你长的这样,怕是八王爷看上了,暮王府就送来了吧,暮王府还真不是东西,居然连自家客人也卖,切!”

“悠扬!”解忧慌忙阻止他说下去,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其实在东院也不错,不出去自然不会理会他人目光,月儿长的如此好看,八王爷只怕舍不得送出去……”说看着一脸平静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切,我还以为会哭会闹呢,原来早知道了,浪费我的口水。”悠扬一脸唾弃。

早上来几个妇人认我是男宠,傍晚就把我送进男宠专住区,八王爷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我心里嘲弄的笑着。

“于大哥,如此说来,东院并没有门禁?”若是能随意进出那就好办了。

“没有,只要派侍女和总管说声就好。”解忧看我一脸平静,也就放下心来,“只是你要出门么?”

“恩,我只带了几天的药,怕不够,要出门抓药。”

“你受了伤?”悠扬一脸好奇,抓起我的手,“不久前受的吧,很重的内伤呢,虽然已经调理过,但是还是需要仔细调养至少半个月。”

“你会医术?”我很是好奇。

“会点皮毛。”仿佛不满我的问题似的,悠扬狠狠的睨了我一眼,“你还是担心你这样能否经的起王爷折腾吧。”说罢转身而去。

“他就这样子,面恶心善。”解忧一脸尴尬,“其实八王爷并不常来,即使来了,也不夜宿于此,所以即使侍寝,只要让王爷要完了你,也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没事。”我无所谓的笑笑,看样子碰到好玩的事了,想着问解忧关于八王府的事也就更细致了,解忧以为我准备安心在八王府住下,也一一详细的为我解答。

连着四日我都和解忧混在一起,下棋,聊天说地,偶尔悠扬也过来插两句。这三天我仍按着在暮王府的生活习惯,想睡便睡,毕竟身体还在恢复阶段。

每晚都有暧昧的喘息声,低低呻吟声,不大不小,却刚好能传入我耳中,我在床上也只是暗自一笑,闭耳继续沉睡。

紫都篇 第十六章 裂隙(一)

转眼已在东院住了四日。照旧用完早膳以后我想寻解忧杀两盘。可奇怪的是到处也找不到他,细细一想,他连早膳时也没出现。

“不必找了,昨晚爷找他侍的寝,折腾了一夜,现下怕是还在休息吧。”悠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总管找你,你的侍女正在门外等着呢。”

总管还是老样子,点头哈腰的告诉我,王爷在暮王府等我,说完就把我送上了门口的软轿。

暮王府的客厅里八王爷,行风行云都在。我刚准备给八王爷行礼,就被八王爷扶了起来,“这些日子本王着实忙,连你住在八王府都没见上一面,好好聊聊,没想你与本王的第二次见面居然还是在暮王府,早知如此,本王就不必特地接你去八王府。”说着,亲切的拍着我的手,“不知苏公子在八王府住的可曾习惯?”

“习惯,很习惯。”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心里冷冷的笑着,“只是东院的墙太薄,八王爷每次临幸宠侍都吵的人人共知,苏某好生佩服,八王爷好体力呢。”

没等我这句话说完,在场的三人同时变了脸色。

“浅月,不可非议王府内事。”行风皱起眉头,对着八王爷行了一礼,“还请八王爷见谅,浅月在暮王府住的随意惯了,只怕在王府也爱随意乱晃,多有得罪,还请八王爷看在行风的薄面上,多情担待。”

一句话完,八王爷脸色已然恢复如常。可惜偏偏我不会察颜观色,依旧在一旁笑的没心没肺,“行风你这可冤枉我啦,我自从入了八王府门可就从未出过东院一步,哪来的随意乱晃。”今天我偏偏要看看八王爷你耍的是什么鬼主意。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行风脸立马就黑了,行云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八王爷望着我的目光有着难以掩饰的错愕,脸上却是怒火中烧,“岂有此理,本王那日明明嘱咐王福好生招待,没想到他却自作主张,将本王的贵客放入东院,本王这就回去教训这个不长眼的下人。”起身冲行风抱拳,“一个时辰以内本王必定会给暮王府一个交代。”说罢就带着下人匆匆离去。

望着八王爷离开的背影,心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至少我猜对了,行风不曾背弃我。是从什么时候我开始在意起行风?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一脸彷徨。

“浅月……”行风担忧的语气引回我的注意力,“我实在不知八王爷会如此羞辱你,若真的知道我断不会送你去八王府小住,若是知道,我必然会在当天就接你回来。”

一脸的歉意,满眼的后悔,我的心一点点的温暖起来,“无妨,只是住在东院,八王爷也并没有为难我,或许真的是仆人自作主张。”连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十分蹩脚,可是不忍心看着行风为我如此难过。

“月……”行风望着眼前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月,你不知道,暮王府掌握着大齐最隐秘的消息组织,可我仍是无法保护你,那日轻薄你的男子像是人间蒸发,无从查起,而我居然真的放你在八王府不闻不问,让你独自去面对他人的轻视,月,你的这一切痛苦都是因我而起,若我当时不因我的私心留你,你是否现在已经逍遥人间?可是月,你知道么,我真的不想放任你的离开,我只是想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你就好,可是我居然连这样也做不到,竟然硬生生的把你拖入黑暗的漩涡,并使你成为争斗的牺牲品,月,你知道我是怎样绝望的心情么?保护不了你,却仍被你所安慰,“月,你能再相信我一次么?我暮行风绝不会让苏浅月再度陷入难堪的境地。”

“信,我信。”眼前的人庄重的宣誓让我如沐春风,感谢上苍让我再度拥有家人,我实在寂寞太久,行风你的宣誓就像一把火点燃了我对家人潜伏已久的渴望,打碎了我所有的虚无平静,即使这是个陷阱我也跳了,更何况不是。

“月,八王府……”

“真的没事,我从不曾在意他人的话语,我只是住在王府东院罢了……”我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回头一看,莲落满脸的震惊。

“苏大哥,你真的一直住在东院?”

“是王府的下人弄错了,而且我只是住着罢了,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对我来说哪里都是一样,只是个睡觉的地方。”我赶忙解释,生怕她为此而生气。

“苏大哥,我去给你再泡杯你最爱的三叠翠。”也不收拾杯盏,低着头赶忙跑了出去。

“莲落!”我转头望向行风行云,“莲落的态度好生奇怪,要去看看么?”

“不必了,一会我去找她,只怕她现在正生我的气呢。”行云摇摇手阻止了我,“还是先说正事吧,这次让你回来是因为十四殿下建议你与大哥一同进宫照顾夜月蝶。”

“十四殿下怎么会知道我?”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恐怕是让人查的吧,而且我估计他们都早已知道你是这盆夜月蝶的主人,毕竟当日你来卖花,下人都在,人多嘴杂要查起来并不难。”说到正事,行风立刻恢复了原来的稳重,“这些日子夜月蝶的土壤之中出现了不少毒虫,圣上颇为担心,十四殿下见机提出,你现下正做客我家,让你与我一同照顾。从明日起,白天你就与我一同进宫,晚上还住暮王府。这样也好,我可以时时刻刻守护与你。”

“好。”我想也不想就答应,权势斗争的弯弯曲曲多着呢,我只要做好本分就行,至于八殿下与十四殿下,他们爱怎么斗就怎么斗去吧,“行风,我有些累,想回去休息。”

“好,你身上还有伤,快去歇着吧。”温柔的替我把好脉,唤来文叶。

临出门突然想起,“行风,你认识的人多,可以替我查两个人么?”

“没问题,你若是想要,祖宗八代我都帮你查出来。”行风对我满是宠溺。

“恩,那我先去把他们的画像给画出来。”说着,带着文叶兴冲冲的跑往柳园。

暮行风望着浅月远去的背影满是温柔。

“大哥。”

行云的一声呼喊,温柔刹那间转化为怒火,“你跟我来。”

“为何欺骗我?”声音里遮不住的愤怒,“我如此信任你才将浅月在八王府的生活交于你,每每我问你,你都回答我八王爷对浅月虽是冷淡,但从未为难他。这就是你的从未为难?”

“你知道了又怎样?去把他救出来?”行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呆在东院然后自己在这里急的团团转,最多你只能夜探东院,可是谁又知道这不是八王爷给你设的局?所以知道的还不如不知道。更何况浅月从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再说现下的事比他重要千百倍,你必须心无旁骛,你若是出错,别说是暮王府,就连整个大齐都跟着遭殃。”

行云一袭话倒是浇灭行风心头不少怒火,是啊,只要碰到有关浅月的事,情绪很容易变成一团乱麻,以前笑他人爱的痴迷,原来自己也不比他人好多少。正想说什么,就被门外的吵闹声打断。

“三小姐,大公子和二公子正在里面议事,您不可以进去。”

“放开,你只不过是一个区区下人,有何资格挡本小姐的去路。”

屋外,莲落硬要闯入枫院,茗竹拦的是满头大汗。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茗竹一见两位主子从内院出来,慌忙像主子解释。

“莲落,你平时做事像男子也就罢了,怎么这会像足了那些泼妇,传出去怎么像话?”行风满是不满。

“这就不像话了,那么大哥二哥卖友求荣就好听了么?”莲落没有半分收敛。

“什么卖友求荣!”行云赶忙大喝阻止莲落。

“不是么?”两行清泪从眼中缓缓滑落,“否则怎么会送苏大哥去八王府东院?我一向敬重大哥二哥,每次问你们你们都说他在八王府过的不错,这就是不错?我们暮家有必要去巴结那些权贵么?即使巴结也不用苏大哥吧,二哥你怎么不自己去?”莲落被气的口不择言。

“你!”行云被气的气血上涌,十八年的兄妹情深换来这么一句话,当下冷冷的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觉得二哥没有浅月重要?你就那么希望用二哥的皮相去换人?”

莲落在一旁抽泣着不说话。

“够了,莲落,你实在太不像话了,从现在起,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落莲居,反省思过,没我的话不许外出一步。小冉,还不陪你家小姐回去,好生伺候?”行风在一旁黑了脸。

“大哥!”莲落还想说什么,行风一个健步点了她的睡穴,派人送了她回去。

“行云,莲落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她那是气话,等她想清楚了,自然会给你道歉。”

暮行云一脸的黯然,“我知道的大哥,毕竟这事我有错在先,我回去清算上月的账目,大哥好好休息,一会再来和大哥探讨使节团的事。”

冲着行风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只是笑中的苦涩连周围的人看着也不由的心疼,那身妩媚的红衣仿佛也暗沉起来。

紫都篇 第十七章 裂隙(二)

不习惯用毛笔画人像,我干脆叫文叶帮我找了支鹅毛,仿制欧洲中世纪的鹅毛笔,蘸着墨汁在纸上作画。宣纸蘸上墨汁就蕴开,很难画出我要得感觉,一连画了好多张才觉得像样点,等我彻底从两张大作中抬头,这才发觉行风已经在我身边不知站了多久。

“你怎么想起来用鹅毛作画?虽然不及我们的毛笔,倒还真有意思。”行风捏着我的鹅毛笔,心事重重。

“毛笔实在画不好,你也见识过我的毛笔字,歪歪扭扭,所以不得已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我伏下身去吹干墨印,“行风认识这两个人么?我在八王府遇见的。”

在暮王府的日子越久,似乎就越依赖行风,有时一人独自想起他,心底总有些东西蠢蠢欲动。

“恩,一个是八皇子的谋士,一个是八皇子的堂弟吧。”行风继续把弄着我的鹅毛笔,“你怎么见到的?这两人一直站在八皇子的身后,见过的人少之又少。”

“王府碰到的,觉得他们很不错,本想交个朋友呢,看样子,可惜了。”我随手把画揉成一团,抛入盆中,点上火折子,我还不想主动去沾染那些是是非非。

我一直觉的入东院不是巧合,每晚听到的呻吟声怕也是人有心为之,悠扬那日的行为也太过张扬,仿佛是为了刻意吸引我,以及这些日子悠扬和解忧仿佛是过分的热心,刻意的挡住我对东院其他男宠的结交,没想到他们两人的角色居然如此重要。看样子,八皇子对我还真不是一般的重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

行风正拿着我的鹅毛笔在纸上写着玩,还没等我把那些失败作品一同烧完,他就放下了笔,“还是觉着毛笔来好用。”

“那是,我要是能把字练好,打死也不用这破羽毛。”我随手抽出一支毛笔,“不介意我荼毒一下你的眼睛吧。”顺带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练字能静心,于他于我都好,我实在是不敢想象能一眼就瞟出八皇子暗藏人物的行风究竟在朝中处于什么地位,一直以来,我都过分简单的认为朝中敬暮王府仅是因为暮王爷是齐文帝的宠臣,暮王府掌握着大部分的经济命脉,可是现在看来不止如此,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八王爷的一切安排大部分是因为行风呢?

“不对,这个字应该这样。”行风认真的握住我的手指点我。

我敛回心神,专心练字。

聚财楼。

暮行云一手翻账本,一手五指飞快的拨着算盘。

“元宝,进来。”门外守着的元宝立马震起精神,看样子哪个该死的又把账目弄错了,这下子又要挨批了。果不其然,一进门,几本账册首先投怀送抱。

“这几个掌柜的怎么当的?那么明显的错误还在,居然还有个做假帐,胆子够大,元宝,你说最近我是不是太放松你们了,嗯?”最后的那个嗯字带着明显的声调,这是主子愤怒的标志,完了完了,又要被主子想着法儿玩了,元宝想到这儿就两腿发软,上次那个数字游戏玩的元宝是双眼发花,连着好几天无论看到啥东西都是由数字组成的,就连半夜梦里也是数字漫天飞,那个渗的慌啊。

“下去吧。”??主子居然今天没玩?元宝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抬头仔细瞅了瞅主子,主子一脸的不耐烦。

“还不快点下去,该怎么做自己知道,别在来烦我。”以往整人时眼中出现的精光不见了,剩下的只是疲惫。元宝不由的一阵心疼。慌忙抱起册子退了下去,主子的烦恼不是他能解决的,他能给的只是还主子一个安静思考的天地。

累!暮行云靠着围栏望着楼外的景色,为什么感情不能像数字一样算的那么清楚?世人都以为他偏好敛财记账,事实上有谁知道这是因为财富,数字是这个世上最容易算清楚弄明白的东西。他这一生若没有什么意外,只怕都要在算计中度过了,既然如此,为何不选算的清楚的数字,算计着对自己好点。只是意外,想到这目光不禁又瞟像柳院,那个人算不算个意外,应该是吧,他的出现不禁打乱了长久的布局,还搅动了暮王府一池春水,恨么?手无意识的抚上檀香扇,本想把他放入八王府,借八王爷之手使他远离暮王府,没想到他就这么毫不在意的说出在八王府所受的待遇,使得原本计划发生歪曲,反而大哥和小妹对于他的感情又深了几分。想着手又捏紧了几分,为什么,为什么始终狠不下心去派人杀了他?是不忍心么?不知道。但自己是嫉妒他的,毕竟他拥有自己所向往拥有的东西。闭上眼,努力平下自己的情绪,可是心里还是不断的有为什么冒出来。罢了,丢下手中的扇子,还是去他那里走走吧。

“大公子。”何管家从门外跨了进来,毕恭毕敬的禀告,“八王府的王总管来了,一进客厅就跪着不肯起来,说是来请罪的,请大公子和苏公子责罚。”

“你先下去吧,等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去。”行风仍是握着我的手努力教我。

“是。”

转眼房内又只剩下我们两个。

“行风?”

“恩?”

“心静下来了么?”我努力和手下的毛笔搏斗。

“你怎么知道……我以为我掩饰的很好,没想到……”行风满是惊讶。

“不是你掩饰的不好,只是我感觉太敏锐了。”我没抬头,刚行风一松手,手下的这个字又给写花了。

“我……”

“我曾说过行风若是想说那我便会是个好听众,你若不想说,那么我也便陪你静静呆着。”不待说下去,我便截断了他的话,“若不是王管家过来,我是决不会问你这句话的,我只是不想你为我带着怒气处理的有失偏颇。”

“唉,月,若是三妹能像你一样就好了,今天她跑到枫院闹了一场,把我们气坏了。”努力克制自己想拥眼前人儿入怀的冲动,大略的和他说了下刚才发生的事。

“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不过莲落这次也的确太冲动,毕竟年轻气盛,而且你们又一直那么宠着保护着她。”我阁下笔,细看了一眼他身上,“还好没弄脏你的衣服,你还是去客厅吧,让王管家等太久也不行,莲落的事你也别放心上,她说不定现在就在后悔说过的话呢。”

“要和我一道出去么?”享受着眼前人为自己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暮行风心上是说不出的喜悦。

“我现在做会你的小厮算是你替我去客厅的报答好么?我不喜欢这些事。”我眨巴眨巴眼装着可怜,在他面前似乎撒娇也变的自然而然。

“好,反正你现在身体也不好,理由也好找。”淡然的气质,灵动的眼睛,暮行风再一次为这矛盾的综合体而沉醉,“那你自己先练着,我处理好再回来陪你。”

淡淡墨香环绕着一室宁静,桌前那个淡定的身影正在专注于手中的笔,暮行云一进来烦躁的情绪就奇妙的被安抚了,于是他也就这么傻傻的站在门口发呆,究竟是怎样的生活才能成就如此的淡定,仿佛周遭的事务都不存在,这个世界只有他,一切的一切都影响不了他。

又写坏了,我皱了皱眉头,荒废了几十年的毛笔果然用起来力不从心,看样子日后又多了一样消遣——练字。

“切,原来那么丑。”实在好奇他的字,捡起来一看不由的想笑,都道是字像人,却没想到他的字就像刚学会写字的雏儿,歪歪扭扭,难道他从来不曾练过字,也亏得他读了那么多书。

“你怎么会来这?”这兄弟俩还真像,前脚出门后脚就进来,只是这个弟弟实在是让我头疼,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他,似乎我们一直都是那么的不对盘,索性也不在理他,低头研究起手里的字帖。

“你的手实在太僵硬,放松,我不是让你把笔给放了,笔要握紧,手腕放松。”为什么明明那么通透灵动的人练起字来就是那么笨的要死呢,暮行云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抓住浅月的手,慢慢的引导,“你真是笨死了。”

不是我笨,如果你也像我一百年不写字,只用指尖,你也来试试看怎么灵活用你的手腕,无声的翻了翻白眼,跟随着行云的指点,我越发认真的写练起字。

“不教了,教你比我小时候练武还累。”暮行云一肚子火气,“说了是手腕,不是手指,笨死了。”这个人总是能打破自己的伪装,惹的自己生气。

看着他一脸怒容,我暗自叹了口气,一百年养成的习惯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你过来有什么事么?”

本来是很随意的一句问话,暮行云听完以后脸色黑上了一大圈,居然忘记自己为什么而来,怒气不由的再升上几分,直愣愣的丢出一句,“我讨厌你。”

我呆了呆,望向他,他的眼中多半是愤怒,还带着些许怨恨。

暮行云第一次被人盯的不自在,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晚些时候你去看看莲落吧。”我实在不知说什么是好,将目光挪回桌上。

没人说话,我回过身望去,行云已经走至门口,身影在门口顿了顿,“我是真的很讨厌你,离开我们暮家好么?”声音低低的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好。”

没有询问没有质疑,只有云淡风清的一声好,暮行云的心思百回千转,最终只能说了声谢谢疾步跨出柳院。

紫都篇 第十八章 裂隙(三)

中午的时候行风把膳食端至柳院陪我一道用膳,顺带还监督我用药,下午还没陪我练多久的字就又被匆匆而来的管家给叫走了。

“公子,该用膳了。”

一个人静心练字的时间果然过得快,转眼已经过了一个下午,我理理衣服正想去餐厅,却发现文叶已经端了膳食进房。不是一向在餐厅吃的晚膳么?

“今儿下午大公子接到消息王爷和王妃已经到紫都外的小镇,他带着二公子和小姐出去迎接,临走时吩咐,让我们伺候公子在柳院用膳就好,省得公子一人在餐厅吃太冷清。”文叶瞧出我的困惑,“公子还吩咐了,等苏公子用完晚膳后半个时辰就该吃药了,苏公子就别浪费我家公子一片心意,乘热给喝了吧,今儿中午大公子看你药放着凉了也没喝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火,说晚上要回来查公子是否按时喝药呢。”

一通话说的我心里暖暖的。

晚上用过药,在湖边溜达了一圈,行风一行还是没有回来。因为今天练字站了一天,身体内伤还未恢复,所以感觉特疲倦,交代了一声文叶,也就早早歇下。

有人在我床边,安睡中的我突然醒了过来,想起身,却怎么也动不了。

“呵呵,我的月儿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敏锐呢。”魔魅般的嗓音从床边传来。

是他!

“小月儿,你还真镇定,连脉相也那么快就平了,看样子楚某还真顺手捡到个宝哦。”冰凉的手指搭上我的脉门,“看样子暮行风也为你治疗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调养。嗯,小月儿,楚某可是真心诚意想娶你回家,你看你一回暮王府楚某就连夜来探望你。”

“既然楚公子已经探望完毕,苏某也很累,就不送了。”我盯着他,他这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暮王爷?

“好歹是楚某所伤,怎么这么轻易就走了呢。”

冰凉的手指掰开我的下颚,将一颗药丸放入我的口中。口腔之中顿时香气四溢,舌尖轻轻一抿,药丸之中的成分顺时印入大脑,不错,的确是枚疗伤圣药,我毫不客气的吞下。

楚莫呆了呆,居然毫不犹豫的吃了?再仔细看她口中,的确是吃下去了,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味下去呢,看样子他未来的小奴的确有趣。“看样子我的月儿对我还真是信任,居然就这么吞了,还害楚某白高兴一场,以为能亲自味月儿吞下药丸呢。”说着俯下身,舌尖撬开浅月贝齿,灵活的游弋在浅月的口腔内,末了还舔舔浅月的嘴唇,仿佛意犹未尽,“果然是一枚疗伤圣药,也不费楚某大老远给你寻来。”

我盯着他不语。

楚莫拉起我,为我取来外套,细细的为我穿上,其动作之娴熟,绝对堪比五星级小厮。

“你做什么?”

“陪月儿取月下漫步啊。”他弯下腰认真的为我穿上鞋子,“我进来一次不容易,连你的小厮文叶也是个中高手,费了我一番脑子才让他睡去,我怎么可以费劲千辛万苦进来这么容易就一个人走了呢。”说着抬起头,极其魅惑的眨着双眼,“想必月儿也从未仔细看过夜色下的暮王府,今日楚莫就带你游览一番,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暮王府,月儿可要乖哦。”

他那正真的暮王府六字咬的极重。

我依然不语,他能如此进来,想来他的武功也是不凡,倒不如随他而去,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好好看,月儿。”他极尽温柔的抱起我,仿佛我是个易碎的瓷娃娃,纵身带我跃上房顶。

我是第一次在高处看夜色笼罩下的暮王府,白日里忙碌的王府此时只有灯笼在微微绽放着光芒,安静之极。

“月儿是不是觉得安静之极呢?”楚莫轻轻吻上我的额头,“其实暗处是热闹非凡,楚某好好带月儿看看。”

毫无声音的在房檐上走动,快而平稳。

“月儿,你没练过武,视力不如楚某,楚某也不能靠的太近,只能远点指给你看。”说着腾出一只手指像一片树影,“那儿至少有两个暗卫。”再一个纵身,“看那儿,看的见么?”

我虽没有练武之人的过人视力,可我的视觉本来就灵敏于常人,他指的地方虽然黑暗,仔细分辨之下,仍是能看出人的影子。

这一路上他带我惊险的避过好几处巡逻的暗卫,几乎将整个暮王府的暗卫指了个遍。

明明只要一出声,我就可以引来暗卫,可是不知为何,当暗卫临近之时我反而屏住呼吸,努力躲藏自己,生怕被发现。

楚莫在一处无人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好奇的望着他。

“月儿果然乖。”他笑的一脸温柔,几乎连他的眼中也带着些许温柔,“月儿你果然很特别,好几次楚某都以为你会呼救,毕竟近在咫尺,没想到你居然会隐藏气息。”

“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么?”我看着他的眼,眼的深处依然是寒冰,“不会只是带我来看暗卫的吧。”

“哈哈哈……”楚莫低低的笑了起来,他未来的小奴是越来越好玩了,这么好玩的人儿怎么能不早点圈固在身边呢,想着用鼻子轻轻的蹭着浅月的脸,“月儿不好奇么,那么多训练有素的暗卫。”

“暮家好歹也是王府,有暗卫并不稀奇,即使是寻常人家,也还养着很多护卫呢。”我不以为然,说不好奇是假的,我只是更相信楚莫接下来会告诉我一切。

“好一个不稀奇。”楚莫依然蹭着我的脸,只能看到他的发,“你知道么,暮王府其实是大齐第一王府。”

真相慢慢的剥落。

“你以为齐文帝真的放任一个异性王在外面游山玩水?哼,所有人都被骗了,暮霆锋是大齐第一情报网的统领者,他只是借着游山玩水四处收集情报,埋伏眼线。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他们愿意,即使你们家的耗子今天产了几只崽子他们也可以查的一清二楚。所以哦,楚某可是很生气,他们居然这么把我的月儿扔进八王府东院,明明知道却不闻不问。”

他们知道的么?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想着行风对我的好对我的宠溺,有点发酸。

楚莫仍是蹭着我的脸,“月儿的脸好温暖。”满足的一声嗟叹,“当然他们家可不只是第一情报网那么简单,要收集情报有些时候必须依靠过人的武艺,暮王府可是直接为皇上训练护卫的地方,暮家的暗卫可是大齐第一暗卫,你别看暮行风稳重,暮行云妩媚,他们可是大齐难得的高手,这暮王府的守卫比起皇宫可以说不相上下。”

“你是不是说暮王府堪比龙潭虎穴?”我平静的问他。

“差不多了。”楚莫细细的为我掳好刚才被风吹乱的发丝,“刚出门居然忘记给我的月儿梳发了,下次楚某一定亲手为月儿挽发。”

我躺在楚莫怀里沉默,如果暮王府是龙潭虎穴,那么能毫发无伤的闯入龙潭虎穴而且轻松带我逛遍暗卫布桩,了解暮王府暗藏深处的一切的一切他又是何方神圣,想到这些我就遍体身寒。

“你带我去哪里?”我望着脚下的房檐,“暮王府已经被你逛遍了。”

“还有一个地方,看。”带我在一个地方停下。

我扭过头张望,是前厅,灯火通明,人生鼎沸,暮王爷回来了,我神经不由的一紧,难道他的目标是暮王爷?

“还真是热闹,一家人和睦相处,好温馨的画面。”

是很温馨,莲落正依着一位贵妇,想必就是暮王妃,太远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是这一切给旁观者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我回头想让楚莫带我走,没想楚莫也正呆呆的看着大厅,羡慕,嫉妒,厌恶,种种眼神转换,最后又恢复冰冷。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子?有着这种眼神的男子想必也是经历过很多故事的人,不幸的居多吧。我没出声,静静的靠在他身上欣赏着远处的全家福。

我很讨厌你,请你走吧。

他们知道却仍是把我的月儿扔进八王府东院不闻不问。

我实在不知八王爷会如此羞辱你,若真的知道我断不会送你去八王府小住,若是知道,我必然会在当天就接你回来。

月,你能再相信我一次么?我暮行风绝不会让苏浅月再度陷入难堪的境地。

一声声的在我耳边回想,我的心里突然堵的慌,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在意行风,是什么时候行风在我心里已经留了个印子。

“走吧。”楚莫突然抱紧我往暗处飞过去。

我回头一瞥,一群人正拥着暮王爷夫妇出门。

“去哪?难不成带我出府?”

“楚某怎么会偷偷带月儿出府,楚某必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带月儿回家。”

夜太黑,在他怀里什么都看不见。楚莫在一个亭子里停了下来。我扭头一看,这不是去暮王爷居住的落心居的必经之路么?远远的就看见一片光亮朝这边移动。

“你停这做什么?他们过来了。你……”声音突然发不出来,楚莫点了我的哑穴。

“乖,我只是要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人,一会让他们带你回去哦。”楚莫的眼里闪着妖魅的光芒……

紫都篇 第十九章 遭调戏,生千疑百问

随着光亮的移近,我反而没有了一丝的紧张,现在的状况既然注定我只能是个戏里的看客,那么我就认真看看这出戏,说穿了,我在这只是楚莫手中的道具。

楚莫在亭内半抱着我,一直用他的脸蹭着我的脸,像及了撒娇的小狗。

“大胆奴才,居然半夜在此地偷情。”管家明显把我们当成府内的下人。

“噢,是嘛?”楚莫伸手将半躺着的我倚在他的身上,坐在我身后,一手扶着我的肩,一手玩弄着我的发丝,使我完全暴露在暮王府的众人面前。

所有人的脸色均是一惊,行风、莲落甚至想上前,暮王爷不亏是见多识广,伸手示意众人安静,笑眯眯的看着我们:“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半夜至暮王府有何贵干。”

“楚某听说月儿今日被八王爷送回了王府,特来与月儿小聚,没想恰好遇上暮王爷回府,居然还挡了暮王爷去路,还多请暮王爷担待。”说完掬起一把浅月的发丝放在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暮王府的众人,尤其是莲落的脸上满是怒火,行风虽是目无表情,可那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克制的也是无比辛苦。

“苏公子乃我府上贵客,楚公子若是要见,暮王府必定在白天敞开大门欢迎楚公子,还请楚公子现下放开苏公子。”

“府上贵客么?楚某怎么不觉得,楚某可是听说前几日暮家大公子亲自将月儿送入了八王府的东院,楚某若是没记错,那日楚某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为月儿负责,没想转身你们就将月儿送出,暮王爷,这就是暮王府的待客之道?”

在为我抱屈么?

“此事已查明是八王府的总管私下犯错,暮王府定当竭力弥补苏公子。”暮王爷四两拨千斤。

“楚某谢过暮王爷,以后日子还请暮王爷对我家月儿多加费心。只是楚某过于挂念月儿,怕他在八王府受了气,所以只能连夜赶来探视,还请暮王爷多加谅解,楚某一解相思之苦之后自然会离开。”

还没理解楚莫话中含义,我的耳垂迅速被一片温热包围。

毫不在意他人眼光,楚莫含住浅月的耳垂,舌尖灵活的逗弄。

暮王爷脸上闪过一丝怒气,瞬时又恢复平静,“还请楚公子放开苏公子!”任谁都能听出话中的怒气。

楚莫毫不理会,仍是专心逗弄着浅月的耳垂,轻轻啮咬。

一阵酥麻从耳边蔓延开来,身平第一次我讨厌起自己的敏锐感官。

楚莫眼中划过一丝兴味,看样子自己未来小奴的身子不是一般的敏感呢,当下逗弄的更加起劲。

暮王爷暗中气集丹田,正想移动身形,却骇然停住。不仅是暮王爷,就连幕府所有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乱动。楚莫的一只玉葱之手不知何时抚上浅月的脖子,手背沿着浅月下颚稍稍游移,玉葱之手的大拇指尖也随着手的游移而小小的移动,指甲若有若无的刮着浅月的皮肤。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指甲之下就是浅月的大动脉,只要楚莫小小的用一分力,浅月只怕是立刻命丧九泉,所以所有人都不敢乱动一丝一毫。

“暮王府的人果然太过热情。”楚莫终于放过浅月的耳朵,转而沿着浅月的脖子一路种起草莓,“还请暮王爷将楚某背后靠近的七位暗卫唤回,楚某无需如此热情的款待。”浅月的脖子之上落下一个微红的指甲印。

暮王爷虽是一肚子怒火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伸手示意众暗卫退下。

楚莫仍是埋头在浅月脖子上种着草莓,另一只手将浅月的衣领挑开几分,微微露出浅月纤白迷人的锁骨,转而啃了下去,手却沿着衣领而下,最终停在腿上,掀开衣服前摆,放进去抚弄起来。

我望着楚莫的手暗自探了口气,这在外人看来分明是在玩弄我的男根——虽然我知自己是女子,并没有这个,楚莫也只是动着手装装样子,可问题是,在所有人眼里,我是一名男子,还不知以后他们会以什么眼光看待我,他这是逼我早日离开暮王府么?

于是乎,暮王府花园里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暮王爷带着妻儿以及众仆在月光之下脸色铁青的欣赏着一副美轮美奂的男男春宫图。

罢了,本就是决定要走的,也就是几个亲吻,也没什么损失,用地球二十一世纪的眼光来看,还是我赚了,毕竟吻我的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我自嘲的笑笑。释然之后,原本停止运作的大脑高速的运转开来,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能如此详细知道暮王府藏在暗处的楚莫到底是谁,他在大齐又是什么身份,就凭刚才暮王爷的表现就足以知道此人并非暮王爷所识,甚至可以说是见都没见过,若是记得没错,五日前他送我回暮王府应是他与暮王府众人的第一次见面,那么我在暗巷中被人打晕到底是不是他所为,若是他所为,那么他必然在暮王府盯梢许久,否则岂能如此之巧的碰上我穿巷而过,再者他的目的到底是何,若是为我,可我刚出山中不久,一路行来也是安安稳稳并未有任何出彩的地方,若是为我所献的夜月蝶,那么他也不必如此劳师动众的大驾暮王府,以他的武艺,潜入皇宫偷取想来也不成问题,那么就应该是为暮王府,可是若是为暮王府,那么为何要劫持我,劫持莲落启不更能威胁暮王府众人,再者五日前下午看来,他的武功应略胜行风一筹,若是小施计谋,说不定连行风行云也能生擒,何苦用我这个暮王府的外人做挡箭牌,难不成他真的看上我的样貌,可是若论样貌来说,更该绑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行云吧。

越想越扑朔迷离,自己仿佛陷入一个极大的圈子,四周皆是白茫茫的大雾,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条正确的出路,反而越找扯出的问题越多。直到耳边响起行云的声音我才回过神,发现他已经抱着我站了起来。

“看样子暮王府的众人似乎不是很欢迎楚某,楚某这就告辞,不必远送。”一个纵身飞上房顶,“还请暮王爷日后好好替楚某照顾月儿,楚某定对月儿负责到底。”

楚莫灵巧的抱着我往出府的方向飞去,边飞边满是愤恨的说:“楚某技巧真的如此之差,居然让敏感之极的月儿在楚某亲热之时神游太虚,若不是今日不允许,楚某必定会使出混身解数博月儿一声愉悦的呻吟。”

差不多话刚完就至围墙之上,楚莫跳出墙,将我放在地上,狠狠的吻上我,“月儿你是我的,这次只是给暮加一个小小的警告。真期待下次能将你吃干抹净。”说完行云流水之间已滑出数丈,几个纵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应该就是绝顶轻功了吧,我暗自赞叹,不知除了我的飞天,还有谁能追上他?

正想着,暮王府一行已经翻越出墙,朝着茫茫黑暗中奔去,未走几步,暮王爷喝令全体停下回府。

“父王,浅月还在他手上。”行风显然没有看到坐在墙角的我,满是焦急。

“即使追也追不上了,此人轻功绝顶,你我绝对不是对手,回府。”大手一挥,号令所有人回府,行风无奈的朝黑暗望去,倒是行云干脆转身向门口走去,未走几步,迅速向我的方向看来,仿佛是不可以置信的睁大眼睛,“浅月!”

我无声的翻了翻眼睛,真抱歉,这次没离开王府。

众人一听到呼喊立马向我围来,在我几步之遥停下,只因暮王爷深思熟虑,说出一句,“小心有诈!”

我顿时佩服起暮王爷,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也能想到。行风上来将我细细检查了一遍,对着众人遥遥头,这才解开我的穴道。

“是府上管理不严,肖小入内,致使苏公子受惊,还望苏公子谅解。”暮王爷朝我拱了拱手。

“不必了,浅月还未谢过暮王府多日照顾之恩,只是浅月今日着实累了,不止可否现行回房休息。”长久点穴后的四肢酸酸麻麻,脑中也一片混乱,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应付众人的目光。

“也好,就让风儿、云儿送你回房,顺便看看你那院内的侍从如何。苏公子还请好好休息。”暮王爷道也没多阻拦。

行风、行云送我至柳院之后,行云就忙着去探查那些侍从,只有行风送我回房。

“咦?”替我把好脉的行风满是疑问,“浅月不但并未受伤,甚至连上次的内伤居然也好的差不多了。”

“恩,楚莫喂我吃过一颗药,据他说是疗伤圣品。”我支着头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行风盯着我的脖子,目光逐渐愤怒。

“行风,行风?”

连着唤了两声都未听他回应,就见他突然闪身出了门。

今晚是不是大家都很奇怪,我按着太阳穴,不情愿的起身关门,门合上的刹那,行风像我匆匆奔来。

“怎么了?”我只好又打开大门,回到桌前按压太阳穴,太多的问题在我脑中打转,压的我无法思考,楚莫今日调戏我到底是为哪一出,他刚才纵身离开时的表情除开对我藐视他技巧的愤怒分明就是达到目的后干脆。

“月,让我看看你锁骨之上可否有受伤。”还未注意,行风的手已经触及我的领口,我慌忙躲开,一抬头,却是行风受伤的眼神。

“不行么?”他满是痛苦的问道。

“并没有伤着,今天太累,我想先休息,可以么?”我眼睛紧盯着地面,第一次我怨恨隐瞒行风我是女子之事,第一次我讨厌自己处在暮王府。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听得他一身长叹,“这药是祛瘀圣药,你抹点在颈上,明日就可恢复如常,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你还药随我进宫。”

抹点颈上,我终于意识到楚莫刚才做了什么,慌忙跑到镜子前,脖子上一片青青紫紫,若非行风细致,明天我是断不能出门见人的。正想回身对行风道声谢,却发现大门敞着,行风人已不知所踪。

楚莫这混蛋,亲的这么后面,从镜子里面根本看不到,怎么办,难不成我要把整个脖子都涂满膏药?我头疼的盯着镜子中的青紫。

“我帮你吧。”行云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那起我手中的膏药。

镜中的他显的美丽异常,就连我也不由的心动几分,脑子中突然冒出,若是要劫色绝对是劫行云,单凭行云的相貌,刚才的亲热戏我相信楚莫也能进行下去,相信更能羞辱暮王爷几分。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行云将瓶子放在桌上,不等我说什么就快步向外走去。

“等等。”想起刚才楚莫说的话,我慌忙唤住他,“你们知道楚莫多少?”

“一无所知。”红衣的声音顿了顿,声音满是掩不住的愤怒,“仿佛从天而将然后凭空消失,没留一丝一毫的线索。”

紫都篇 第二十章 待离开,安听八卦(一)

第二日起来脖子以及锁骨上的印记已然褪去,一同吃早膳的时候暮王爷夫妇虽是热情可是气氛仍是无比怪异,就连下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怜悯一丝歉意,我不禁感到大为头痛。只得胡乱扒几口稀粥拖着行风匆匆赶往皇宫内院。

行风今日看我的眼神也很是奇怪,痛苦且压抑。无论我如何安慰行风昨晚之事,他始终是不能释怀,反而是我越安慰他越是自责,弄的我面对他也不知如何自处。

估计昨日之事已传入齐文帝耳中,行风倒是没陪我坐多久,就被宫内的公公以各种理由请了过去,再见他时已是出宫时分。接下来几天,我见到行风的机会除了每日陪我入宫就更是出宫,有时候甚至只派当值公公送我至宫门,再由暮家总管接我回府。

没有他那痛苦压抑的目光,我反而有几分自在。借在在宫内当值为由,我索性让文叶将早膳晚膳都送至我房内。或许是考虑到我日前遭到羞辱,暮王爷也没对我多加为难,反而吩咐管家由着我的性,让我除了入宫就是一个人呆在柳院练字,修养,就连以前日日来找我聊天的莲落也每日差小冉送来她给我亲手熬制的各种粥点汤药。

一个人在柳院的时候每每给我一种错觉,楚莫那晚的调戏仿佛就是以场梦,过去了也就翻过去了,只是暮王府增加的明哨暗哨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这一切只是风雨前的安静。

入夜,我常坐在窗口望着窗外的黑幕,心仿佛又回到了初至暮王府那些日子的宁静。文叶看我如此,以为我是为那日之事伤心,其实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是一个人在心里默默的倒数,还有五天,五日后寿宴结束,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是谁都拦不住我离开紫都,继续去过我要的天高云淡的生活。只是每每想到就要离开暮王府,人未离,心已然开始不舍,开始怀念起初遇暮家兄妹,以及和他们在一起的生活。每每此时,宁静的心情总是不由的开始忧伤。

宫内的生活也是一片祥和,或许是因为齐文帝的寿宴快到了,连皇宫内院都带有一丝喜庆的气氛。宫女太监们的脚步也是来去匆匆,除了在偏殿养护夜月蝶的我们。因为处于偏殿,所以来往的人并不多,日日总是那么几个,而行风给人的感觉一向稳重待人温和,所以宫女太监们对他在也是充满希望,顺带的连看我的眼光也满是希望,仿佛只要我在,夜月蝶就不会出任何问题。

行风每日只是早晚出现一次,而我又是喜静不爱说话。他们也瞧着我面善,渐渐的也放开,爱在我面前交谈起来。于是,我反而很是乐意呆在宫里,躲在凉亭之下,吹着微风,听着宫女太监们侃着各处的八卦。

因为文帝寿日在即,风行大陆的其他三国来使也在这几日陆续到达,这些日子的八卦大都围绕着他们。而在三国来使之中,最热门的八卦莫过于耀国的国师林玄机。林玄机姓林,原名叫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国师徽号玄机。每一代国师都以面具覆脸,见过国师脸的人除了当今圣上,只怕是少之又少,所以人们只能靠国师的徽号以及身形还有国师对衣服的喜好才能判别国师是否易人。

听宫女太监们所言,耀国的国师一向只呆在国内,极少出城,似乎此次因为夜月蝶引的此位国师兴趣,致耀国建国以来似乎是位数极少的踏上他国土地的国师。

我颇为好奇的问为何耀国国师极少踏上他国土地。

宫女小太监们一看我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就把我当成炫耀的对象,八卦的更来劲。

耀国至建国起就有国师的存在,似乎耀国的第一代圣主和国师就是情人关系,当然他们两人都是男子,其中一名男子似乎存有异能,为了辅佐自己的爱人成就伟业,甘愿成为耀国的守护国师,安守耀国。也因此,耀国是风行大陆四个国家当中男风最为开放的国家,人们对男男嫁娶看法几乎等同于男女嫁娶。

据说那位国师身怀异能通天命,在他的辅佐下,耀国开国圣主百战不殆,开拓了耀国,并以那取国师之名中的耀字以定国名。那名国师亲自勘山测水,圈定护原位都城,至此开创耀国国师守护耀国的传统。

只是,国师虽有异能,但也是凡人,过于广幅的土地、频繁的推算造成无比巨大的体力精神的双重负荷,致使国师英年早逝。耀国开国圣主面对爱人选定的下任国师就此定下规矩,若无他国侵占耀国之事,耀国也绝对不能主动侵占他过,若是有子孙有一统天下的雄心,那么他必须不借助耀国国师之力,国师所要守护的只是耀国开国之主所开拓的疆土。无论是否有战争,耀国必须守护自己的国师。也正因为有国师的存在,耀国这么多年下来,其他国家沧海桑田的变化,耀国依然繁盛如初,曾经有位耀国国王昏庸,听信谗言,出兵攻打三国,结果遭受三国联手反击,当时耀国兵败如山倒,但到了耀国原本国界,任凭三国主帅如何努力,耀国的防线始终不曾松动一丝一毫,这一切都有劳与当时那位国师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至此耀国国师成为一个传奇。

我愈加好奇,既然国师如此强悍,那为何国师不干脆推翻主上,自己做皇帝,这也不是不可能的额。

我的话语一出就遭受一片白眼。

众宫人争着告诉我,原来当初的耀国师已经考虑到这一点,每一位国师都于君主结下血咒,除非君主顺应天命而亡,否则君主横死,国师也难独活,但若是君主顺应天命而亡,而国师天命未到,那么国师必须与下一位王者接下血咒以续命,这样一代传一代,国师守护君主,君主亦守护国师。当这并不表示国师与君主处于同等地位。当年耀国师爱极开国圣主,自愿为臣,这就决定了国师必须臣服君主。若国师惹恼君主,君主可以开血咒,咒伤国师,使国师生不如死却不能自尽而亡。这样一来,就保证了君主的绝对王者地位。当然历来君主与国师都是和平相处,毕竟两者唇齿相依,很少出现国师背叛君主或者君主遗弃国师之事。但是很少并不是代表没有。

耀国曾经出过三个国师希望摆脱血咒,可惜其中两个以失败高中,活的生不如死,还有一个至此从耀国消失,不过大多数人传言他已经被耀国君王杀死,死状极为惨烈。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我这才明白原来耀国的国师是如此重要,怪不得耀国极少派国师出国。看样子这次齐文帝脸上是大大的有光,也难怪这些日子我几乎没见到暮王府的一个主子,恐怕都在围着三国来使打转吧。

那么这次耀国国师林玄机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继续追问。

众人一副就等着你问这个问题的表情。等我问完,大家又一片严肃。据说这位玄机国师是年龄不名,长相不名,为人阴险狠辣。他本人似乎男女通吃,但府上宠姬,男侍却极少,并非他看重的人少,他钦点进府的,以及别人送进府的其实算起来也是多的,但是没几个能伺候的他称心如意,据说很多姬妾侍人都被他给以不同方式给玩弄致死。曾经有位相府小姐自恃甚高,对着国师府下人指手划脚,想据国师为己有,无视国师的第一次警告,结果国师一怒之下便把这位相府小姐丢进了妓院,相府的人也不敢赎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姐过着千人骑万人枕的生活。

众人说到这里生怕被人听到,都压低了声音。我不禁觉得莞尔,开起了玩笑:“小心玄机国师算出你们在这里讲他坏话,他找陛下惩处你们。”

众人听了以后纷纷脸色吓的发白,赶紧噤声,任凭我怎么问他们也不肯告诉我有关这位国师的分毫。当真可怕到如此地步,我不禁觉得好笑,无论这位国师如何的神通,也只是凡人一位,既然是凡人那怎么可能事事算的如此准确,毕竟知天命,透天命,极易遭天谴,想来那位开国的耀国师也是犯了这个命数,而导致早逝。想想不禁为各位国师的命运兴叹,他们恐怕是最知自己命运却有最无可奈何自己命运的一群人。归根结底,他们也只不过是一群可怜人,将自己的命运被硬生生的绑在了一位君主一个国家的身上。除了那位耀国师甘之如饴,其他的多少有些国师不甘吧,否则不会有那三位希望破血咒的国师,明知会机会渺茫,却依然以身相试。

想到这我拉住一位宫人忙问:“耀国的国师是如何选出来的啊?他们是血亲么?”

没想那位宫人白了我一眼:“我怎么知道他们如何选择国师,若是知道,我早不会呆在这里做太监,早去替皇上选国师,升官发财了。”

令一位宫人凑了过来:“苏公子,他们如何选国师小的是不知道,但小的知道他们绝对不是什么血亲。因为第一人耀国师他一生至爱耀国开国圣主,并未娶妻生子,而且耀国有过多任国师只爱男人,甚至有位国师还特别厌恶女子,所以他们绝不是什么血亲。”

这么说国师之间的继任只是靠当任国师培养选拔,看样子耀国君主不让国师出国怕也是防范国师,怕其他国家也出现如此国师,引得耀国危机。

耀国国师还真是一个悲哀占大多数的群体。只是不知这位玄机国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