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韩唯,两个人从机场回到公寓,坐在沙发上各占一隅,拿着不同的杂志随意翻看。张跃岸憋了半天没忍住,“人家不就是回趟家吗?你至於么?”
徐曜文眼皮都没抬一下,“什么?”
“昨晚你干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啊!我就睡在隔壁!”
徐曜文翻杂志的手僵了一下,很快又流畅地翻过一页,“你昨晚多晚睡的?”
“睡再早也能被吵醒了好吧。”张跃岸想了想,觉得还是提个醒比较好,“其实大多数时候还是听不见的,你别太过了就行。”
房子的隔音效果是很不错,但没好到完全隔绝这么大响动的地步,那两个人完全当他是聋的啊!
“你跟小唯说了隔壁听不见的吧?”
“......你怎么知道?”
“以小唯的性格,他要是知道,在他没被你骗过来住之前,我已经听了好几次墙角,他大概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更别说还能继续肆无忌惮地叫那么大声。
徐曜文手中的杂志一下子飞到他脸上,那混蛋砸完了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接进房间去了,张跃岸气得对闭上的房门怒吼“$#&%*的!我才是无辜受罪的那一个好不?”
晚上一降临,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吃外卖披萨,有点重温往昔的感觉。
刚开始的几口还能尝出久违的美味来,吃了几片后,张跃岸就把手中没啃完的披萨一丢,“我说,你不会打算天天都给我吃这个吧?”
徐曜文淡定地咬了一口面饼,“不会……”
张跃岸一喜,刚想问明天吃点什么好呢,徐曜文接着把话说完,“……我们明天吃麦当劳。”
“靠,我要吃正常的食物!你明天给我下厨房!”
“不想。”
“你最近不是对做饭很感兴趣的嘛?”
“没这回事。”
张跃岸怒道,“那小唯在厨房里忙的时候,你老跟进去做什么?”
徐曜文嘴角勾起一个邪笑,“我感兴趣的又不是做饭。”
“小唯,我好想你。”张跃岸哭着回房了。
张跃岸没过几天也收拾行李走人了。他家就在邻市,坐个几小时的动车就到了。
徐曜文一个人呆在房子里,说不出的冷清。
韩唯在那边挺忙,天天走亲戚访旧友的,晚上说是要陪爸爸下棋,完了还要把在同事家打麻将的妈妈接回家。
几天一个电话,而且说不到几句已经晚了,韩唯就在那边一个劲地赶他去睡觉。
“不睡。”连日来被赶了N遍,也遵从了N遍,今天有点不想这么快就结束通话。
“不睡也行,我挂了。”
“你敢……”
他一威胁韩唯就服软了,“晚睡对身体有害,皮肤也会变差,坏处太多了,去睡觉。”
“想你想得睡不着。”
“……”
“说点好听的,哄我高兴了我就睡。”
实在是缠得无奈了,韩唯只好耐心地,“你想听什么?”
……
耍了一通无赖,韩唯终於濒临抓狂地,因深夜怕吵到家人而控制了音量对着电话小声吼道,“徐曜文,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曜文这才愉悦地笑着,“宝贝我去睡了,晚安。”
到了春节期间,直至之后的几天里,韩唯似乎忙得更夸张了,很晚了打电话过去,声音听起来像是没什么精神。
徐曜文也就不忍心再打扰他,电话干脆不打了,连短信都尽量少发。
这段时间该是家人共聚的时刻。不管是离家不远,还是漂泊他乡的游子,都借着这传统的节日,享受着亲人团圆的喜悦。
大过年的,外面越是喧嚣热闹,烟火连天,徐曜文越是不想去感受这样的氛围。亲人就在本地,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家,他却在这样热闹的时刻,独自一个人,守着一间空房。
徐尹宇也不暗示着让他回家了,只问他还缺不缺什么,有什么需要只管说。
徐曜文仍是客气着说不用,挂了电话后倒是苦笑了一下:我需要的你恐怕给不了──你能让你儿媳妇早点回来么?
之前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今年觉得格外难熬,那种入了骨的孤独正一点点地蔓延全身。
很想他。
就像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每逢长假必然是不分白昼的日子。徐曜文饿了就吃,无聊了就打会儿游戏,看点电影,听听CD,困了就睡,这种日子倒也过得挺快。
只是偶尔会捏着手机,心里忍不住要失落一阵:果然还是没有主动的自觉啊,他这么多天配合地不去骚扰,韩唯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张跃岸都知道要给他来个慰问电话,对他的独守空房表示遗憾。虽然同情的成分极少,落井下石居多。
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窝在沙发上看片子,看不到一半开始发困,徐曜文打了个哈欠,从善如流地眼睛一闭,倒在沙发上睡过去。
从纷繁的梦境中醒过来,徐曜文乏力地睁开眼,静静躺了一会儿,稍微动了一下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茶几,整个人顿时惊得从沙发上弹坐起来。
上面的茶具摆放整齐,而留有食物残渣的外卖盒子不知所踪。
徐曜文心脏一阵狂跳,他定了定神,叫了一声,“韩唯?”
没有应答。
徐曜文从沙发上走开,在各处转了转,发现阳台上晒着衣服,卧房里他随手一丢的东西也被归位。连忙去拉开衣柜,回归的衣物赫然映入眼帘的瞬间,脸上的笑也大大地绽开。
☆、第三十七章
“田螺先生,你跑哪儿去了?”
超市里人声嘈杂,透过听筒传来的调侃尽管不十分清晰,韩唯依然能想像得到,此时他嘴边挂着什么样的笑。
“在超市。你这些天怎么过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对方显然不关心冰箱的问题,“回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韩唯想起自己打开房门,一下子看到的那张缩在沙发里睡得酣畅的脸。跑过去捏一下,他立刻一脸不快地挥开,转过去继续沉醉在梦乡里。
“你睡得像头猪一样……想吃什么?买回来给你做。”
“别买了,马上回来。”
“嗯,你再睡一会儿,我回来了叫你。”
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站到门口,韩唯艰难地腾出手,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一圈,没等他开始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人紧跟着被拽进去抱住,接着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
他被吻得猝不及防,根本反应不过来,手里的东西在门口掉了一地。
接着连把东西捡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又被拖到沙发上压着又摸又啃,刚开始还能脸红心跳地承受着过分的热情,徐曜文压在某个部分的力道加重,韩唯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徐曜文把头抬起来,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受疼表情和不自觉弯起的左边小腿,立刻坐了起来,作势要掀白色休闲裤的裤脚。
韩唯忙压着他的手制止,“没大事,就摔了一下,不严重。”
徐曜文瞪了他一眼,他才性性地松开了手。
膝盖骨上有淤青,看起来淡了很多,但还是明显,而且好大一块。
“这边也有。”
韩唯乾脆把右边的裤脚也翻到膝盖,一次性给他看完。
反正迟早会发现。
“在家的时候摔了一跤,跪到地上了……现在不疼了。”韩唯抬手去抚他皱起的眉,开玩笑着说,“别老是皱眉了,像个老头子一样,多难看。”
“笨死了……”徐曜文骂着,小心地把他的裤脚拉下来,又责备道,“那还乱跑去什么超市?”
韩唯暗暗松了口气,转了话题,“我这么多天不在,一回来就被你骂啊?”
徐曜文才想起来了什么,脸上露出点笑,“提早回来了,是想我了吧?”
韩唯盯着这张数日未见的脸,直起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又主动环住他的背,头搁在他肩上,在他看不到的视野里,满脸心事。
已经算是默认了,徐曜犹不放弃地晃了晃怀里的人,“说,是不是想我了才这么早回来的?”
“嗯,想你了。”
无时不刻地在想,以至於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妈妈拉着跟同事的女儿变相相亲以后回到家,一时冲动之下,把正在和同性同居的事实全盘托出了。
结果当然可以想像得到,全家一开始的反应无非是震惊和打击。爸爸指着他的手指不住地颤抖,愤怒到说不出话来;妈妈也不停抹着泪,看起来是伤心到了极点;哥哥还算能看开一些,也到了懂事的成熟年纪,一直在安抚爸妈的情绪。
好在父母是教书育人的知识分子,算得上明理,小儿子从小又听话懂事,哥哥也在一边护着,二老并什么过激的行为。
但要接受这个对於他们来说算得上噩耗的消息,明显要求太多了。
韩唯自觉愧疚,在客厅冰凉的瓷砖地板上一直跪到深夜。
就算是不想妥协,心疼却是抑制不了的。韩唯爸妈一向疼爱这个儿子,他大冬天的彻夜跪着,他们又怎么能忍得下心。加上后来也冷静了不少,总算肯尽量心平气和地听他解释。
到底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吧。虽然临走前爸爸对他说了一句:“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但你既然选择了,就不要让自己后悔。”
韩唯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来,多半是对自己的选择无奈,但可怜天下父子心,他到底还是希望自己能不后悔地幸福下去。
韩唯的妈妈应该是最不放心的那个,不停地打听徐曜文的情况,韩唯宽慰着说“是很好的人,在一起很幸福”,她又不停地抹泪,“男的和男的过日子哪成啊?又没有婚姻的保障,也不能生孩子,怎么能算是家呢?”
哥哥总是最宠他的。话说得不多,但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是让人安心的。
“你的眼光总不会错,让自己过得好就行了,爸妈这边就交给我,别太担心。还有,那个人要是敢欺负你,还有哥哥帮你出头呢。”
韩唯想想觉得好笑,徐曜文平日里还真没少欺负他。
“笑什么?”韩唯才刚坦白了想他,徐曜文心情正好,见他小声地笑出来,不由得也扬起一个笑。
“没笑什么,想家了。”
“才从家里回来,想什么想?”徐曜文气得想把人敲一顿,突然又得意起来,“再怎么想家,还不是赶着回来见我了?”
“得瑟。”
徐曜文笑着把他又抱紧了些,在这有些温情脉脉的拥抱中,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就是这一刻,韩唯决定,哪怕对方心里有更重要的人,只要徐曜文还喜欢他,需要他,他就不会主动把自己排除出他的生活之外,直到他厌倦的那天。
☆、第三十八章
春假一过,生活又回到平时的轨迹。时而忙碌时而清闲地过下去,不知不觉,身上的风衣和厚外套已经换成了衬衫和短袖。
三人同居的日子从冬天进入夏天,徐曜文发现,韩唯和张跃岸的关系也随着气温不断升高,甚至有相互感染熏陶的趋势。
具体表现在屋子里偶尔会听到以下对话:
“小唯,你上次让我看的那本书不错,还有没有新介绍,我最近又无聊了。”
“哦,XXXX也挺好看的,情节不无聊,在书架第二层,你自己去找吧。”
“诶,小岸,这不是你喜欢的那位女星吗?你说的什么童颜巨乳……”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认出来了?难道你也迷上她了?”
当听到“童颜巨乳”这四个字从韩唯的嘴巴里冒出来,坐在一边吃猕猴桃的徐曜文当即就被果肉呛了个半死。
现在他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一下子就看到那两个人坐在地板上,对着电视机狂按游戏操作手柄。
想当初,他也曾试着让韩唯加入到玩游戏的行列,他总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后来不知怎么地,某天晚上加班回来,就看到他正兴致高昂地和小岸在屏幕上相互厮杀。
后来甚至还拉着他一起玩。虽然技术实在是……
“啊哈哈哈哈,小唯你也太弱了,秒杀你都激不起我的自豪感!”
韩唯立刻不服气地辩驳,“每次曜文都被我杀很惨的。”
“你这水平连他一根指头都碰不到,他那是让你呢。”
徐曜文走到他们中间坐下,把浴巾往韩唯怀里一丢,把他的手柄拿过来,对着张跃岸阴森一笑,“来一局?”
十分钟过后……
“不玩了!有你这么把人轰得片甲不留的吗?真渣……”张跃岸似乎忘了就在刚才,自己正对着一个游戏菜鸟狂轰乱炸。
张跃岸愤怒地骂完,跑去沙发上坐着,对韩唯招手道,“来,小唯我们来聊天,不跟徐曜文玩。”
韩唯立刻停下帮徐曜文擦头发的动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坐到张跃岸身边,“好。”
徐曜文黑着脸半天也没人理,只好也跟着走过去,把张跃岸赶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自己在韩唯身边躺着。
可那两人也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从各自家乡的风情到小时候的理想,聊得挺起劲。
然后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地,就变成了韩唯被逼供关於恋爱的经历。
刚开始韩唯还在坚决不愿透露,张跃岸用一个少年时代失恋史强制要求交换,韩唯才渐渐地松了口。
徐曜文一听张跃岸那个“情窦初开小男孩暗恋美貌班花,结果交往不久就被移情别恋,由此在青春的记忆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害”的故事就知道是胡编乱造的,可他没揭穿。
毕竟,对於韩唯曾经喜欢过的人,他也抱了一份复杂的兴趣。
“其实,我也是暗恋来的……”
“哦哦哦,什么时候?”张跃岸眼里都是八卦的光芒。
“大学进校不久……好像,是第一次比较正式地喜欢一个人,而且喜欢了好多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知道自己喜欢男的。”
“不是吧,你要不要这么纯情?大学了才情窦初开?!”
“也不是啦,中学的时候对一两个女生有过好感,但是心思都放到学业上,久了就淡了。”
“那你说说你那个暗恋的人,身高长相三围星座血型籍贯爱好……还有他是不是直的?加上整个事件发展,快快招来!”
“……”韩唯实在是想不通张跃岸为什么这么激动,殊不知张跃岸好奇心本来就重,尤其对他这种“五好学生”的恋情史,格外地感兴趣。
“当时对他不太了解,就是经过球场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打球,他刚好随手丢了一个三分,全场都在喝彩,我觉得他动作很帅。后来每次经过都下意识去看球场,他几乎每次都在,而且感觉球打得不错,姿势也好看……不知道为什么,之后就老在学校看到他,看的多了不知道怎么地,莫名其妙地就喜欢上了……”
“我以前也经常在学校里打球,你暗恋的是哪个?说不定我认识。”
徐曜文的突然插话似乎把韩唯惊着了,“啊,你不认识的。”
“徐曜文你别插嘴,让小唯说完。然后呢,你表白了吗?不过看你样子,肯定不是主动追求的那种人。”
“没表白。不过有留意他经常会去什么地方,没事就在那些地方晃,有时候看不到人,但运气好的时候也能碰上几次,人家从来没注意到我,我也紧张半天……”
“哈哈哈哈哈哈,小唯你真的很纯情啊。大学里看上谁了,直接就约出来吃饭,来个几次就知道自己有没有戏,玩得来就在一起,玩不来就散,谁还玩那一套偷偷爱着你啊?你们S大的人都这么纯情的吗?哈哈哈哈哈哈……”
张跃岸笑够了才想起来,人家喜欢的是个同性,要是没弄清楚性向就直接表白,万一碰上个直的,说不定会吓到人家,严重了还会被当成变态。
“不过,男的喜欢男的确实很不好办哈,你又不知道他是弯是直……诶你还没说他到底是不是直的?”
“我见他交过几个男朋友,知道他喜欢男的。”
“那你怎么不上啊!”
“暗恋久了自然就习惯偷偷看着,哪敢表白,就是看着他和别人搂搂抱抱,心里挺难过……”
张跃岸还想问得再深入一点,韩唯怎么都不肯开口了。
“那你说说,他和曜文比起来怎么样?”
“这个,不好比吧……”
张跃岸又兴致勃勃的,“是他帅还是曜文帅?”
韩唯显得挺为难,“说不好谁更帅……曜文要硬朗一些,他比较……清秀。”
张跃岸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徐曜文,恶意地笑着问,“那你比较喜欢哪一个?嘿嘿,你喜欢他的时间明显比曜文要长嘛……又是第一次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似乎更不好回答,韩唯半天也没答上来,正支吾着,徐曜文从沙发上站起来,将他也一并拉起,“去睡了……”
☆、第三十九章
房里的灯光都灭了,徐曜文略低下头,怀里的人睡得正香。他睁着眼半天,终於还是用力晃了晃手臂,韩唯被他摇醒,在一片漆黑中困倦地睁眼,鼻音软软地,“嗯?”
徐曜文想了半天,没找到把人从睡梦中弄醒的合适理由,只好随口说,“睡不着。”
“怎么了?”韩唯伸手往后,摸了摸徐曜文的下面,迷糊地问,“想要吗?”
徐曜文拿开他的手,“没,白天睡多了。”
“那我陪你说会儿话。”韩唯说完就不断地打着呵欠,声音也带着浓浓的睡意,却还是极力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徐曜文不忍心了,用手来回轻抚他的后背,柔声说,“没事了,睡吧。”
“嗯,你也睡。”韩唯的声音已经含糊不清,看样子撑不了不久。
徐曜文随口应了一下,继续抚着他的背,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均匀缓和的鼻息。他收回手,有点难以入眠。
他并不是一个会对恋人的感情经历心怀介意的人,因为他自己也有过几段感情,抓着对方曾经的过往不放太没有立场,他也没这份闲心。
但到了韩唯身上,想到他曾经迷恋过另一个人,心里却是十分的不舒服。
韩唯说得不多,但一字一句地听着,脑子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去拼凑那个人的一切,估计着那个人会有着怎样的长相、性格如何、从事什么样的工作,甚至受了张跃岸的洗脑,拿自己去作比较。
最让人介意的是,他几乎可以想像得到,可能是某个食堂、某个教学楼、某条林荫道、甚至是图书馆,那些他也熟悉无比的任何一个地方,韩唯抱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在人群里搜索,只为能远远地看上那个人一眼,为他的一举一动悸动。
那些具体的画面涌入脑海,心里也是一阵阵的不甘,为他曾投放到另一个人身上的情感,也为没有及早参与到的他的过去。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得多亏了那个人,让韩唯喜欢同性的意识觉醒,他和韩唯才有今天。
这么一想,心里又多覆上一层的郁闷。
张跃岸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舍不弃地拿“韩唯的初暗恋对象”为话题去惹徐曜文,后者每次都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回到了房间,韩唯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在情事中用最羞耻的姿势,被逼着说奇怪的话就算了,这一次徐曜文插入后便停下来吻他,吻着吻着突然下了力气去咬,肩膀和乳头都遭了殃,居然连下巴也被啃得湿成一片,还被弄出齿痕来。
韩唯被他的恶趣味举动弄得发了火,又舍不得对他下重手,只在他结实的背部拍了几下,那几下不轻不痒地落到皮肤上,反而激发了对方的兽欲,双腿随即被打开到最大的程度,并被抬高,中间的小穴被强劲而彻底地来回进犯。
徐曜文急剧地在里面律动,韩唯没过多久就被臀间进出的性器逼出声音来,敞着身体被任意占有,身体跟着徐曜文的不断抽插上下起伏。
做到忘情的时候,韩唯早就忘了徐曜文之前的百般折腾,忍不住频频凑过去亲他的嘴和脖子,同时双手细致地爱抚他光滑的背,再摸向他摆动着的胯部,手和体内感受到相同频率的动作,韩唯的脸和身体一同变得滚烫。
“你勾引我……”徐曜文在他耳边低声指控,而后腰部重重往前一送,在他溢出呻吟的同时粗鲁地咬住他的唇。
床头朦胧的灯光照过来,欢爱中的煽情动作和迷醉表情显得更旖旎,两人的粗喘和呻吟混在一起,床上的春色弥漫了整个房间。
做完后两人身上都出了黏腻的汗,床单也被汗渍和体液弄得狼狈不堪。韩唯像给大狗顺毛一样,手放在趴在胸口的头颅上,一遍遍地抚着上面被汗水浸湿的黑发。
“我的确是第一次上你的人……”
这么温馨的时刻偏偏要提这种奇怪的事情,韩唯真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徐曜文却把身体移上去与他平齐,脸对着脸,“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了,以后不许再想起别人,偶尔也不行,听到没?”
带有警告意味的声音在耳边作响,韩唯噗赤一笑,玩味地拍了拍他的脸,“吃醋了?真可爱……”
徐曜文表情未变,不动声色把手往下探向刚刚进入的地方,韩唯立刻轻吟出声,在徐曜文做得更过分之前慌忙补救,“我错了。”
“哪里错了?”
“不该调戏你。”看到徐曜文的脸又有变黑的趋势,韩唯搂住他脖子,声音小得像在自言自语:“傻瓜,想的都是你。”
徐曜文的脸色才舒缓下来,低下头来亲他。
☆、第四十章
韩唯没被折腾多久,徐曜文就进入工作忙碌期了。
一般徐曜文都是年关的时候比较赶,这个时间应该不会这么忙才对。韩唯看着他每天早出晚归,到了家里也要对着手提电脑敲打到半夜,周末也空不下来,猜想他是不是在经手什么大项目。
“小岸,你知不知道曜文最近在忙什么?饭也不好好吃,又睡那么晚……”
张跃岸一挑眉,“曜文没跟你说?”
韩唯摇摇头。
“啊,其实也没什么事,他以后会告诉你的。”
只有自己是不知情的那个,这种被隔绝在情况之外的感觉很不好,但韩唯也不想过分打听,免得被嫌干涉太多。
凌晨一点多,韩唯一个人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起来到厨房榨了杯果蔬汁,端到书房去。
徐曜文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对他笑了一下,也没理会他营养搭配得当的果蔬汁,反而把他拽进怀里,嘴巴移到他胸口突起的那点上,隔着衣料轻咬,“我比较喜欢这里的果汁……”
韩唯被困在椅子里又挣脱不开,只好骂了一声,“快点做完了去睡!”
“嗯,先补充点营养……”含糊不清地回答着,仍埋着头继续啃。
韩唯试着掰开他的头,“营养在桌子上!!”
徐曜文才停止下来,把他抱到怀里,“笨蛋,你才是营养的来源。”
只这么一句,他之前的色魔行径都变了意味,韩唯觉得心热得快融掉了,呆呆地坐在他腿上,任着他抱了很久。
因为睡得晚,第二天起得辛苦,徐曜文最近不送韩唯去公司了,争分夺秒地尽量多睡。他在闹钟声中睁开眼的时候,韩唯已经早起去赶公车,床上只剩他一个人,旁边还有迭放整齐的衣服。
西装、衬衫和领带都是按照他一向的搭配习惯准备的。
徐曜文洗漱完毕,走到餐厅掀开餐桌上的盖子,一份煎蛋、一碗白粥、一小碟酱菜、还有一个切好的橙子。
徐曜文坐下来细细地咀嚼每一样东西,心想果然还是两个人一起比较好吃。
之前过得太惬意,便以为日子本来就应该这么过,工作上的突然变动让他深深意识到,闲适而又随心所欲的日子都不是理所当然的。
公司的几个元老拿他的年轻做文章,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以磨练为理由,突然间决定将他外调荷兰分部,他难免有些猝不及防。
张跃岸也很乐观地劝过他,“不就是两三年么,很快就过去了,小唯会等你的。”
但这个时候,他又怎么放得下。
“要不,让小唯和你一起去?让他在那边学点东西,无聊了也有很多消遣的东西,到时候再一起回来啊。”
说完张跃岸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靠谱,就乖乖地闭了嘴。
既然他离不开,也不能让他跟着自己背井离乡,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证明自己的能力,在短时间之内给出一个显着的成绩。
销售业绩、部门内部调整、企划案、计划书……徐曜文忙得焦头烂额。
婉拒外调的理由是光明正大的“没有和爱人分居的打算”,但要说服上面,只能拿出实力,让那些拿阅历说事的人哑口无言。
话是这么说,他也玩命一样地在努力着,心里总免不了不平衡。
突然间,连陪他去看场电影都变成奢侈了。
凌晨三点多关了电脑,徐曜文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在黑暗中摸索着换上睡衣,上床搂住熟睡中的身体,听着他香甜的呼吸,才终於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第四十一章
徐曜文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终於不再忙得像个陀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却是带着韩唯回到了徐家。徐尹宇和林舒仪,甚至还有他那个所谓的弟弟,对韩唯似乎极喜欢的样子,他在客厅里看着他们宛如家人的亲密姿态,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
接着梦境的场景又转到徐家小独栋外面的游泳池边,场面热闹,似乎是在举办party。他在乎的人都在。孟逸在李文哲身边笑得一脸愉悦,张跃岸在餐台边挑挑拣拣地往盘子里放着食物,而他握住了身侧的手,韩唯也回握住他。
梦里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圆满。
后来他嫌人吵,拉了韩唯到偏僻的地方亲热,把他按到墙上正吻得起劲,张跃岸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嚷嚷,“喂,当我是死的啊!”
唇上柔滑饱满的触感让徐曜文舍不得停下,张跃岸还在一边吵闹,他忍不住不满地出声,“小岸,安静点……”
说完搂紧韩唯的腰部,想含住那片让他恋恋不舍的唇,继续之前的亲吻,韩唯却推拒起来,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曜文,醒醒。”
张开眼,发现他在梦中想要继续碰触的双唇正在上方,韩唯整个身体正被他抱在怀里,见他醒来,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快九点了,起来吧。”
徐曜文梦境被打断心情不爽,把他扣紧了正要再次亲上去,韩唯从他身上挣下来,“快起来,吃完早餐你还要工作。”说着下了床,走出房间。
洗漱后来到餐厅,早餐已经在桌上摆好,韩唯站在椅子旁,“要喝豆浆吗?我去榨。”
徐曜文哪里有心思去管什么豆浆,他想吃的是豆腐,韩唯刚刚的躲闪让他耿耿於怀。
什么时候他想抱想亲想做全套,韩唯不是乖乖地让他做到尽兴的?今天居然躲开了。
虽然只是一个亲吻,但徐曜文被惯坏了,总要得逞了才甘心,便走过去抱着他强行吻住,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微微的僵硬,不像平时那样尽力迎合,也没有以往被吻时的动人表情。
徐曜文不解地放开,“怎么了?”
“没什么……”韩唯摇摇头,一把将他按到椅子上,“快吃,趁热!”
徐曜文看了他几眼,没觉出什么异常来,才拿起一块酸奶玉米饼咬了一口,“对了,小岸没起来?”
“早起来了,已经出去了,说是和同事去玩。”
“总算想开了,”徐曜文点头,“周末老赖床不是什么好习惯。”
徐曜文吃到一半抬起头,“我要喝豆浆。”
韩唯闻言笑了一下,起身进了厨房。
豆子已经浸泡好,并开火在高压锅里过了一遍,加上白糖一同放到豆浆机里,开机不到一分锺就能榨好鲜美的豆浆。
韩唯没立刻按下按钮,只呆站在料理台前,盯着外面餐厅坐着的身影,视线落在那张俊朗的侧脸上,胸口涌上莫名的酸涩。
徐曜文突然转过头来看厨房里的动静,韩唯收好脸上的表情,在两人目光交接的瞬间对他露出一个笑,“快好了。”
徐曜文吃完早餐就钻进了书房,在电脑前端坐到中午就又被喊去吃饭。好在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赶了,午饭过后还能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个时间充裕的午觉。
醒来之后,身体的疲累感消除了不少,脚上的袜子被脱下,两只脚掌的每根神经都透着舒爽,徐曜文知道是因为有人用热毛巾细细地来回擦了好几遍。
徐曜文吸了吸鼻子,在一边捧着书的人立刻把视线转过来,徐曜文对着他伸出双臂,声音是刚睡醒的慵懒,“让我抱会儿。”
韩唯放下书,两个人迭着身体躺在沙发上,徐曜文略带歉意,“最近都没什么时间陪你,心里是不是在埋怨我?”
“不会,”韩唯真诚地摇了摇头,“你不用陪我也行,没关系。”
徐曜文脸一黑,“真没关系?”
“没事啊。”韩唯仍善解人意地,“我一个人也不无聊,可以做很多……啊……”
肩膀上被徐曜文泄愤似的咬住,上面立刻出现一个很深的齿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徐曜文渐渐养成了动不动就咬人捏脸的习惯,韩唯生气归生气,又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骂人的词汇也贫乏,只好虎着脸,“松手,我要起来。”
“一个人也没有关系?不会无聊?嗯?”徐曜文好像比他更生气,不依不饶地捏着他的脸。
韩唯不明所以地拍掉他的手,想要坐起来,腰上的手紧紧地圈着他,根本动不了。
徐曜文突然出声:“下周我爸生日……”
韩唯哦了一声,而后问:“你要回去吗?”
徐曜文把头埋进他肩膀,“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啊?我吗?”
徐曜文看他惊愣的表情,开始担心他会有压力,只好补充道,“小岸也一起去……”
“哦……”
徐曜文又对着他的脸一阵捏,“哦什么?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什么时候?”
“下周四晚上。把时间给我空出来,听到没有?”
“嗯……”
☆、第四十二章
“你带小唯去见家长,为什么我也要去?”张跃岸靠在徐曜文正在办公的书桌旁,伸手拿盘里的水果沙拉吃。
“我很久没回去了,气氛会尴尬,我怕他紧张。”
张跃岸又问,“那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带小唯回去?”
“就是突然想到了。”
其实应该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让他意识到,他确实有点想家了。
之前会离开,而后好几年都没有回去,无非是不想面对那个新组建起来的家,不想让他们的圆满彰显出自己的孤独。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刚好又是徐尹宇的寿辰,就当是借着这个机会,主动放下自己多年来拒人千里的姿态吧。
而且,趁机带韩唯去“见家长”,也是这次回家的目的之一。
算盘打得好好的,忙碌了一个多月,手上的事情也不那么多了,只要再过两三个星期就可以恢复到以往的清闲,徐曜文心情晴朗了不少。
只是,“多事之秋”这个词在徐曜文身上并不适用,明明还是夏天,事情却是接踵而至。
看着正坐在客厅里,穿着时尚,悠闲地喝着咖啡,翘着二郎腿的青年,徐曜文有些头痛。
“不是说硕博连读吗?怎么回来了?”
青年脸上出现不满,“你好像很不希望我回来啊?”
“没这回事。”
肖翰放下杯子,熟稔地搂住他的腰,带点撒娇问,“这几年怎么过的?”
徐曜文不动声色地拿开他的手,“没怎么过,就这样。”
“对老情人就这么冷淡?哼,真是人走茶凉,不念旧情,薄情寡义……”
徐曜文笑了,“你在美国待了好几年,只记得这几个成语了吧?”
肖翰捶了他一拳,“就是说你个没良心的,笑什么笑?”
笑闹中好像又回到交往的时候,久未见面的隔阂总算消除了些,徐曜文刚想礼尚往来一番,问问他的近况,门突然被打开。
韩唯从外面进来,和沙发上的肖翰目光相遇,前者是看到陌生来客的意外,后者则满是探究。
徐曜文把韩唯拉到肖翰身边,“韩唯,这是肖翰,也是S大的,刚从美国读完硕士回来。”
韩唯对着肖翰礼貌地点头,说了句你好。徐曜文亲腻地把手搭在他腰上,“肖翰,这是韩唯,我们在同居。”
肖翰收了之前的表情,视线在韩唯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这个就是你新欢啊?长得不赖嘛,难怪我回来你就不给我好脸色,乐不思蜀了哈?”
这就是徐曜文一看到肖翰出现就头疼的原因。
他这位前男友本性不坏,就是从小被宠得上天了,有些骄纵。说到口无遮拦,张跃岸跟他一比绝对是小巫见大巫。刚开始交往只觉得直率可爱,后来即使过分了也能容忍,一如既往地宠着,但韩唯恐怕吃不消这样的性格,何况还是他的前任,免不了要介意。
徐曜文咳了一声,“不会用成语就别乱拽,别被人笑话。”
“谁笑话我?你新欢啊?”
“你们聊。”肖翰一口一个新欢,韩唯没表现出什么不适,特意把空间留给他们。
韩唯神色自若地进了书房,徐曜文便低声告诫,“他没你这么奔放,说话小心点。”
“切~~~这样就受不了啦?你把他装玻璃瓶里护着得了。”
徐曜文最终放弃了让他嘴下留情的念头,问了他在美国的情况,肖翰也就放过了“新欢”的话题,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两个人是和平分手,几年后再聚,即使不像交往时自然,倒也能像老朋友一样顺畅地谈几年来各自的生活。
天色有些晚了,肖翰没有要告辞的意思,徐曜文只好保持礼节,“既然来了,留下来吃晚饭吧。”
☆、第四十三章
对於餐桌上丰富的菜肴,肖翰说不上嫌弃,但一直微微地撇着嘴,时不时拿筷子在各个盘子里扒拉两下。
张跃岸以前就看不惯他,当下直接把筷子一摔,“你觉得不好吃乾脆别吃,不要影响别人胃口。”
“我又没说难吃,就是吃惯了我家厨子,这种业馀水平一时入不了口。”
张跃岸刚要发火,徐曜文就在一边半开着玩笑说,“韩唯做饭是照着我和小岸的胃口,哪管你吃得惯吃不惯,他又没拿你家的工资。”
徐曜文呛了他一下,又适时地圆场道,“你是客人,他这桌菜是为你做的,不合口味你也担待些,多吃点,别浪费了他一番好意。”
一直没说话的韩唯也出声说,“我不太清楚你的喜好,也忘了问。你下次过来我会留意。”
韩唯的态度实在友善,两人又这么一出“夫唱妇随”,肖翰不好再表现出不礼貌的举动,脸上还是怏怏不乐的表情,但还是接了话,“其实也不是太差,还吃得下去。”
韩唯当即露出一个笑,“嗯,那就多吃点。”
吃过饭,韩唯把餐具收进厨房清洗,徐曜文要帮忙,他立刻挥手赶人,“别把客人丢在客厅里啊,快出去。”
徐曜文认真看住他,只见到一脸自然的表情,挑不出一点点异样,随即心里有点不平,伸手把他的脸转过来,“喂,你老公的前任到家里来了,你一点想法也没有?”
韩唯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正抓着抹布,放在池子里沾满泡沫的脏碗上,落到他手里的脸显得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想法?”
臀上立刻挨了重重的一掌,大力的“啪”声让韩唯感到轻微的羞耻,刚要搜索骂人的词汇,徐曜文就脸色不佳地出了厨房。
徐曜文出手不知轻重,后面火辣辣的疼痛让韩唯龇了龇牙,他把所有的碗碟都洗好,想到书房去待着,继续把空间留给那两个人,经过客厅的时候,肖翰却站起来指着他,“我要他送。”
韩唯站住,“嗯?你要走了吗?”
肖翰没应答,绕过沙发走到韩唯面前,“走吧。”
徐曜文也从沙发上起来,“也好,我们两个一起送你。”
“谁稀罕你送了?我只要他送。”
“是我稀罕送你,行了吧?”
肖翰看了徐曜文一眼,满脸写着不情愿,韩唯便对着徐曜文开口道,“你就在家里留着吧。”
徐曜文才倒回沙发上,有些不放心地,“嗯,早点回来。”
“看他那样子,是怕我吃了你。”两个人刚走下楼,肖翰便微微地嘲讽出声。
韩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几年没见,他想送送你也很正常嘛。”
肖翰走在前面,突然转头在他脸上看了一会儿,“你还真是心无芥蒂啊!”
“什么?”
“你是太相信曜文还是太自信了?”肖翰说着觉得有点耻辱,“我好歹是他的上一任情人,你怎么对我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不担心我们旧情复燃什么的?还是你认为我根本不能构成威胁?”
韩唯失笑,“那我也没办法。他要是想和你重新开始,我也阻止不了,不是吗?”
肖翰有点奇怪地扫了他一眼,“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喜欢啊。”
肖翰又看了他一眼,突然几步拐到旁边没什么人来往的角落,那里只能借到路灯的少许亮光,他整个人罩在阴影里,背着墙靠了上去,“我其实没想到曜文会跟人同居。”
肖翰看起来是想要谈点什么的架势,韩唯跟着走过去,也在一边靠着。他不知道徐曜文之前对同居持什么样的看法,就没接话。
肖翰接着又问,“他应该挺喜欢你吧?”
“应该吧……”
不甚明亮的环境下,肖翰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听着他的语气,不禁脱口而出,“你很奇怪啊。”
“嗯?哪里奇怪?”
肖翰说不上来,也就再不探究这个问题,他把视线收回来,对着前面黑暗的夜,“那个时候他也很喜欢我,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一直是他在迁就我,有时候会不耐烦,但只要我主动示好,他都会既往不咎,很快就和好了。”
韩唯没吭声,肖翰接着说,“明明在一起的时候那么甜蜜,感觉他挺真心的,可是分开的时候一点也没纠结。我那个时候还没确定要出国,随口问他会不会舍不得我,结果他一点为难的意思都没有,说什么学业要紧,去了美国还可以做朋友。”肖翰说着扯了扯嘴角,“可能也是烦了,刚好藉机摆脱我吧。”
“说不定他真是为你着想,才那样说的。”
肖翰摇摇头,“就算是这样,他对我也真是一点留恋都没有,我一气之下敲定了出国的事情,走的时候他还来机场送我了,让我在美国好好过。我确实过得不错,还有过几个男朋友,华人、美国人都有。刚开始挺新鲜,后来就觉得,还是他最好……”
肖翰的声音渐渐有些情绪化,“我知道他不可能等我回来,而且他最讨厌分手后牵扯不清,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是一回来就找上他了。他身边一向不缺人,可这么快就同居了,挺意外的。”
肖翰把视线转到他身上,“你放心吧,旧情复燃什么的,我就是说着玩的,他不吃回头草的。”
韩唯还是没什么表示,肖翰又仔细看了看他,“曜文怎么找了你这样的乖乖牌类型?你不爱说话?”
韩唯有些尴尬,“不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翰不是个坏心眼的人,也没有想要破坏的意图,只不过因为一时还放不下,心里有些不痛快,晚饭时间才故意挑刺,只想给韩唯找不痛快。
可前男友的现任看起来脾气太好,似乎一点也不被他的出现影响到,现在又是这样淡然笃定的样子,肖翰心里微弱的不甘瞬间演化成一点小小的嫉恨,嘴里吐出的话也带了刻薄:“他是没遇到过你这种类型的,难怪想尝尝鲜。”
对方还是默然,肖翰哼笑了一声后又说,“曜文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你要星星他都能给你摘,一旦分手,你就什么都不是。要是有一天他厌烦了,碰上不识相的,想继续纠缠下去,下场都不会好看。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好好享受你们美好的同居生活吧。”
也不等韩唯答话,肖翰说完就从昏暗的光线中走出去,对着背后挥了挥手,“就送到这里吧。”
韩唯过了几秒才“啊”的一声反应过来,“路上小心。”
身后的人不再是沉稳无谓的音调,故意放慢了脚步的肖翰才在心里生出恶毒的快意来。
☆、第四十四章
韩唯回到了公寓楼下,突然不想立刻上去,便在周边随意转圈。不远处是一个欧式中庭花园,韩唯走进去坐到椅子上发呆。
园里植物的翠意在夜晚显现不出来,好在空气是宜人的,徐曜文经常在晚饭后带他过来散步,没人的时候把他堵在角落,在暗处隐秘而缠绵地吻他,之后在夜色中一路牵着手走回去……
脑子里忆起的画面越是甜蜜,心里的酸涩越是不可制止。
肖翰的出现确实没让他感到威胁,反而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心里突然间就开了一个裂缝,同居前所顾虑的问题不断地往这个缝里钻。而他不管怎么尽力,都无法像以前一样直接忽略。
因为现在的他,似乎爱得太深了,无法自拔的深。
明明交往以前就知道,他深爱的那个人,心里放着他以外的人,徐曜文对此也没有隐藏的意思。
而即使不是他最喜欢的那一个,当时的他也还是心甘情愿地,甚至是欣喜地接受了交往的要求。
只要在他心里占一点点的位置就好,当时的他本来就不敢奢望太多。
但原本可以接受的事实,现在好像已经不那么容易忍受了。这大半年的耳鬓厮磨下来,心里的贪念也在扩大,想变成他心尖上的那个人,想在他心里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因此偶尔会对张跃岸冒出点不对劲的想法,比如,若有若无的……嫉妒。每当这样的情绪出现,韩唯的自我厌恶也会跟着涌上来:他怎么能对一个这么简单明朗、让他感到温馨又愉悦的人产生这样丑陋不堪的想法。
况且,三个人一起生活的这段日子,并不是不幸福的。
徐曜文不能和喜欢的人成为情人,他就来充当这个角色,并做到最好。而徐曜文喜欢的那个人即使不能察觉他的心意,至少是陪在他身边的。
这样一来,徐曜文算是达到某种意义上的圆满了吧?
徐曜文的圆满,就是他的圆满。
想通了就觉得没有必要再纠结自己对於他的分量,但有时又抑制不住要去计较 ,就这样一直时而豁达、时而失落,患得患失地幸福着。
直到今天早上,他在睡梦中和自己接吻,嘴里清晰吐出的名字就像一桶冰水,准确无误地扣到了头上,虽是夏天,依然让他浑身冰凉。
好像不管再多次的身体契合,再动听的爱语,也不能把他嘴里的名字从他心里除去。
心脏顿时被力不从心的疲乏感狠狠击中,无力又钝痛。
表面上还要若无其事,极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
而因为肖翰刚刚说的那番话,已经平息好的伤处又被猛然一踩,隐隐地发着痛。
走回公寓,站到门口的时候,韩唯把杂乱的情绪收了收,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刚掏出钥匙,门就被打开了。
“怎么那么久?刚要出去找你。”徐曜文拉住他,他进去换鞋的时候也没松手。
韩唯歉意地笑了一下,“我走得太慢了。 ”
韩唯一回来,徐曜文就心安理得地把头枕在他大腿上,在松软的沙发里伸展着颀长的躯体。
“今晚不用工作吗?”韩唯摸着他的脸,前阵子工作量过重,睡眠和饮食都不规律,上面有了黑眼圈,脸色也不太好。
“差不多了,不做了,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过劳而亡。过几天就休假。”徐曜文疲倦地眯着眼,没多久又张开,“这个星期四跟我回家,别忘了。”
韩唯在他脸上的手撤了回来,“我一定要去吗?”
徐曜文忽的坐起来,“怎么? 不想去?”
“也……不是不想去。”
徐曜文没追问下去,就只用意味不明的表情看他。
那目光看得韩唯心虚,想了想,最后还是让步了,“那我那天把时间空出来。”
“我问你是不是不想去?”
每一次他难得严肃起来的脸,配上听不出情绪起伏的声音,都让韩唯觉得心里恐慌。他下意识地想去补救这种似曾相识的的令人不快的气氛,急切地解释,“我没有不想去,就是觉得不合适。你和家里人好不容易相聚,我一个外人插在中间,不太好。”
徐曜文的脸色却因为他这番话变得更阴沉,韩唯不敢对着他,把眼睛转到别处,声音也小了下去,“你要是觉得没问题,那我还是去吧。”
“不用勉强,不想去就别去了。”徐曜文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向书房走去,“我还有事要做,你先睡,不用等我。”
韩唯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终究什么都没说。
☆、第四十五章
车子平稳地前行,张跃岸坐在副驾驶座上,几次看了看正专心开车的人,终於问道:“小唯怎么不一起?”
沉默了一路的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他不想去,我就不逼他了。”
“他刚刚想和我们一起走,是你说不用的。”张跃岸突然放轻了声音,“诶,你们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才怪。两个人平日里的恩爱甜蜜让他恨不得瞎了眼,这几天家里却是气氛沉闷,两个人几乎都不说话。
“小唯又哪里让你不高兴了?”
“没有。”明显的敷衍。
徐曜文要是不想透露太多,谁都不能让他开口,张跃岸没再问下去。
到了徐家,刚好是晚饭时间,那一家三口已经在餐桌上等着他们。当年徐曜文离开时嗷嗷待哺的婴儿,已经长成了粉嫩的胖小子,正好奇地瞪着眼看他。
徐尹宇其实不喜欢过生日,以前都是徐曜文的妈妈提醒,并亲自下厨,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就算是庆祝。
有时候徐尹宇还不一定有空,母子两人守着花了整个下午做的满桌子菜,一直到晚上都等不到人。
自从林舒仪进了徐家,徐尹宇每年的生日都会空出时间来,徐曜文却不再守着桌子,反而每逢这个时间都会外出。
今年是第一次,在这一天,四个人能够在餐桌上聚齐。徐曜文终於愿意回到这个地方,还带了人,徐尹宇显得很高兴,连着对张跃岸很是和善热情。
“你们现在,是住到一起了?”
“是啊,有一段时间了。”
不摆架子的长辈让张跃岸放松下来,紧张感也消除了很多。
“嗯。”徐尹宇点了点头,又说:“曜文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你多担待些。”
“那是自然,这个您不用担心。”张跃岸努力扮演好友的角色。
“瞧你说的,”林舒仪看了徐尹宇一眼,嗔怪道,“两个人过日子,哪能一个老让着另一个,迟早会闹矛盾的。”
咦?好像不太对。
“那个,叔叔阿姨,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话说徐家人很能看得开啊,儿子找了个男媳妇居然没有半点不适应。不过,跟他过日子的那位,老担待着他的那位,不在这里啊。
张跃岸刚想让家长们弄清对象,徐曜文就夹了个什么东西塞到他嘴里,“多吃点。”
怪异的味道在口腔内扩散,张跃岸意识到这是他生平最厌恶的青椒。那块东西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吃也吃不下,张跃岸在心里咆哮:你儿子是绝对不会这样对你家媳妇的!
吃完饭,说了些“福如东海,心想事成”之类老套的祝福语,张跃岸藉口走开,让徐曜文和久未见面的家人单独相处。
隔了几年不见,能相谈的东西却不多。
说来说去都是平时几个电话里毫无新意的一点内容。工作谈完了,接下来是生活,而重心自然就是徐曜文的感情状况。
“打算定下来了?”
徐曜文不作声了几秒,而后肯定道,“是。”
徐尹宇点头,“不管男的还是女的,你找个人安稳地过日子,我们就放心了,你妈在天之灵……也能安心。”
徐尹宇以前就不对他的性取向多加干涉,正式地表达支持却还是头一次。
并不是每一个跟他有着一样身份的人,都能毫无障碍地接受子女爱上同性的事实。这种异於世俗观念的取向很容易引起闲言碎语,对於有意制造丑闻的人来说,这也是一个极佳的切入点。
徐曜文本身并不在乎这样的事情,但徐尹宇也不介意在生意场上被人诟病,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多年贮在心底的冰棱消融不少。
“我改天带他过来见你。”
林舒仪一直静静地坐在一边,听到他这一句,不由得出声,“那现在跟你一起来的那位,不是你的……那个?”
徐尹宇也微微挑了挑眉,显然有同样的疑惑。
徐曜文说:“他最近没空。下次吧,下次让他见见你们。”
“你们”这两个字一说出来,林舒仪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好,有空一定带过来让我们瞧瞧!”
两个人要离开的时候,她还特意让保姆把徐崇明找来,示意道,“跟大哥和小岸哥哥说再见。”
血缘是很奇妙的。孩子之前并没有关於徐曜文的记忆,只打小从爸爸妈妈的口中得知这个大哥的存在,今天见了这个未曾谋面的大哥,只觉得熟悉。
听了母亲的话,他立即歪了歪脑袋,乖巧地挥了挥小手,“大哥再见,小岸哥哥再见。”
徐曜文犹豫片刻,走过去一把将他抱起,“在家要乖乖听爸爸妈妈的话,大哥下次回来给你买好玩的。”
徐崇明立刻把两只小手搭到徐曜文肩上,似懂非懂地点头。
身边是徐尹宇和林舒仪意外又惊喜的表情。
☆、第四十六章
车子沿着来时的路往回开,将近两个多小时才到徐曜文住处附近的商业中心。
晚上九点正是黄金时间,人们结束了白天繁琐的工作,夜晚的喧嚣和精彩才刚刚开始。
徐曜文在车水马龙间以蜗牛的速度停停走走,指关节不耐地敲击着方向盘,不时地瞥向窗外。
突然,他顿住了。
预料中本应在家中主卧的大床上看书,或在准备明天早餐食材的人,此时在不远处步行街大电视下的长凳上坐着,和旁边的人相谈甚欢,两人脸上都是笑意。
萤光照在那两张脸上,十分地刺目。
徐曜文一动不动地看着,眼里渐渐凝起冰霜。
张跃岸正玩着手机,感觉车子停得太久,抬起头来不满,“怎么还没走?”下一秒却见身边的人猛地打开车门,大步走了出去。
“喂,你去哪里……咦?小唯?”
身后张跃岸的呼叫充耳不闻,徐曜文一步步走过去,隐在心底深处的某些情绪一触即发。
走到那两个人跟前站定,韩唯先第一个表现出讶异来,随后申建也稍感意外地抬眼看着徐曜文。
“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徐曜文看了申建一眼,接着把视线定格在发问的人身上,“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经理来这附近转转,顺便就把我叫出来了。”
徐曜文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那他知不知道,你是从我那边过来的?”
韩唯原本平静的脸上一慌,忙转过头去看申建,后者回以疑问的表情。
徐曜文接着又说:“申经理对下属不是一直都是无微不至的吗?连韩唯换了住址都不知道?”
“徐曜文!”
韩唯连名带姓地喊住他,声音里的责备和慌乱让徐曜文冷笑了一下,“怎么?你家经理不知道,你现在在跟我同居?”
话一出口,申建犹如晴天里遭了霹雳一般,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韩唯,“同居……是什么意思?”
这个让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想必对申建来说也是不在可接受范围内的。韩唯顾不得看徐曜文一眼,忙对着申建急急地,“经理,我其实……”
不等他解释,徐曜文又在一边插了进来,“同居么,当然是每天晚上睡一张床,顺便做点爱做的事情了,申经理这么大年纪了,不会不懂吧?”
那两个人顿时同时僵住,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韩唯终於看住徐曜文,脸上却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表情。
徐曜文被这表情看得心里一沉,而后便看见他转过头,对着申建说,“经理,我一直没说,是因为……怕你接受不了,而且因为新住的地方很近,搬家的事也没提……”
徐曜文咬着牙转过身去,走回那片交错的光影里,碰上刚费了一番力气把车停在路边的张跃岸,没等他开口便扯着他往前走。
“诶诶诶,去哪儿?和小唯一块回去啊!”
“我们打扰到他了。”
张跃岸被徐曜文声音里的冷意吓了一跳,“怎么了?”
徐曜文没再说话,沉默着将他拎回车里,以令他心惊肉跳的速度一路飙回公寓。
徐曜文进房之后,张跃岸听着房门被大力甩上发出的巨响,站在客厅里惊疑未定。
他是第一次,看到徐曜文对韩唯发这么大的火。而且当事人,还不在场。
☆、第四十七章
还不到十一点,客厅已经一片漆黑,韩唯穿过去,开了卧室门,里面也没亮灯,窗外有朦胧的月光照进来,床上的修长身躯背对他侧躺着,也不知道睡了没有。
韩唯看了一会儿,转身进浴室盥洗,又回到卧室,静静换了衣服,摸到床沿,也躺了上去。
夏夜微凉,韩唯缩了缩身体,旁边有温热的怀抱,他没钻进去,连盖在他身上的被单也没扯过来。
两个人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唯开口,“你睡了吗?”
他一出声,徐曜文紧闭的眼随即睁开,声音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你跟你家经理解释清楚了?”
韩唯安静了几秒,说:“你之前……不该那样说话。”
“你不想让他知道你跟我在一起,还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就是件很丢人的事?”
“我没那么想!”韩唯直接坐了起来。他不擅长生气,但今晚的徐曜文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不适。
以这种突兀的方式对申建透露他们同居的事情还是其次,徐曜文的态度和言辞让韩唯觉得不舒服,甚至当时是起了怒意的。
他从来都是揽下所有的错,对徐曜文一向是无原则地退步,直到无路可退了,甘愿任他摆布,就只是为了让他高兴。
可今天,不被尊重的感觉像重锤一样击打过来,他第一次觉得有些灰心。
可徐曜文似乎没意识自己做得过分,反而得了理一般,不肯放过丝毫,“那你是怎么想的?”
韩唯觉得有些累,“我没怎么想。”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徐曜文也坐起来,黑亮的双目与韩唯对视,“你一直把我当成什么了?”
韩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什么意思?”
“我在问你……”徐曜文突然抬手对着床头柜上的台灯挥过去,在它被扫落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中吼了出来,“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韩唯被这高昂的怒火吓着了,不由得喃喃地,“你是……我男朋友……”
徐曜文却还是没能歇止他的怒意,一双锐利的眼睛盯在他身上,“在你心目中,你的男朋友远远比不上你的经理重要。”
“这是不一样的……”
“是啊,怎么会一样?你宁愿陪着他,也不想和我回家。”
上次的圣诞节也是这样。三番两次地,他一直是被放在最后考虑的那个人。
已经不是单单对那个人嫉妒的地步了,面前的这个人,根本没有把他看得有多重要,他一直以来的一厢情愿显得滑稽可笑。
“你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你男朋友,你只是在履行义务,而男朋友这种东西,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是这样吗?”
韩唯呆呆地坐着,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是你说的那样。”
人和人之间,毕竟心思隔了那么远,心意相通的时候总是很少。但是,韩唯想,在一张床上睡了那么久,枕着同一个枕头,为什么还能产生这么荒谬的误解呢?
韩唯有点疲於解释了,而他的无力在另一个人的眼里,却只是否认得没有底气的表现。
徐曜文拿了个枕头,离开卧房,去客厅的沙发睡。
他只觉得,心里的阴郁,极力竭制的某些情绪都叫嚣着要爆发。他暂时,不想再和他待在同一个地方。
☆、第四十八章
清晨时分,韩唯在细微的响动中睁眼,昨晚在客厅睡了一夜的人正翻着衣柜。
韩唯翻身下床,走到他身边,闲熟地从繁杂的衣物中找了搭配得当的一套,又从屉子里拿了袜子。
徐曜文一言不发地接过来放到床上,开始换衣服。
韩唯犹豫了一下,在他把西装穿好,往脖子上套领带的时候走近,把手放到他胸口,想帮他打温莎结。
徐曜文不着痕迹地避开,自己系好领带,拿着公文包出了卧室。
韩唯在原地站了几秒,也跟着走出去,看到徐曜文已经在门口换鞋。
“我早餐……还没做呢。现在还早……”
徐曜文没抬头,“我在外面吃。”
韩唯今天比平时早到公司,办公桌上也难得地出现了奶茶和面包。
“今天怎么把早餐带到公司来了?”
听到熟悉的温和声音,韩唯抬起眼皮,看到一张同样温和的笑脸。
“啊,今天想吃外带了。”
昨晚的解释过后,虽然申建说了不会干涉员工私生活,会尊重他的选择,但看得出来并不是那么由衷,怕是还接受不了熟悉且关系良好的下属居然喜欢男人的事实,韩唯还担心着以后的相处会有影响。
现下申建似乎在试着维持以往的共处氛围,韩唯当然也得尽力配合,“经理吃过早餐了吗?”
申建笑了笑,“吃过了,不过还是想喝你泡的咖啡。”
“老样子,不加牛奶,两块糖是吧?”
“嗯。”申建点点头,进了办公室。
两个人都抱着想恢复往常氛围的心思,即使都看得出不是那么自然,但一整天下来,并没有太多的异常,这让韩唯放心了不少。
一回到家,另一个人的疏远和冷淡却让他一下子就变得灰心起来。
明明他也是一肚子的气闷,但因着徐曜文莫名而起的想法和怒火,他暂且搁置自己的不快,只想把徐曜文的情绪抚顺,而对着他那张不言不语,仿佛挂了一层冰的脸,根本无从下手。
晚上一个人在床上翻了半天,韩唯起身走到客厅,轻轻推了推沙发上的人,“别在这里睡了,着凉了要头痛。”
徐曜文没反应,韩唯蹲下来,扯了扯他身上的薄被单,“你进房间睡吧,我去书房。”
徐曜文还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韩唯没法,只得去卧室拿了厚一点的被子盖在他身上,捻好被角,才又回到卧室,继续在床上辗转。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应该算是在冷战了。交往这么久以来,论时间之久,局面之僵,最严重的一次冷战。
等到徐曜文连晚饭都不回来吃的时候,韩唯都不知道自己心里该是什么滋味。
剩下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张跃岸看着韩唯没什么神采的脸,叹了口气,“你们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啊?”
韩唯扒了扒碗里的米饭,“我惹他生气了吧。”
张跃岸摆摆手,“算了算了,问你们等於白问,一个闷着不说,一个说了也和没说一样。”
见韩唯不说话,张跃岸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你也别老是闷闷不乐的,徐曜文就是被你惯坏了,有一点不称他的心都喜欢耍脾气,你这次乾脆别理他了,他撑不了多久的。”
“这次是我的错,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哪能每次都是你的错啊?那上次你们公司聚餐,你被人家灌醉了,那也是你的错?”
“他也是担心。”
张跃岸无奈了一下,还要说点什么,还没开口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张跃岸瞥了眼号码,下意识地看了韩唯一眼才接起,“干嘛?”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张跃岸立刻沉不住气了,“你不回来吃饭,就是上酒吧去了?”说完忙又看了看韩唯,声音也沉静下来,“干嘛要我过去?不去。”
“你就去陪他吧。”
“不去,我在家陪你。”
“你跟谁说话?”
徐曜文耳朵倒是很好,张跃岸把手机拿开了才跟韩唯说话的,他也听得见。
“你说还能有谁?”
徐曜文没回答,停了一下又催促着:“你快给我过来。”
张跃岸还想拒绝,韩唯在一边连眼神都带上垦求了,他只好没好气地对着手机,“行了,知道了。”
“你们别喝多了,早点回来。”
张跃岸点点头走了出去。
韩唯看着餐桌,菜几乎没怎么动,自己碗里的米饭也还是满的。他一个人坐了几秒钟便把饭菜倒了,收拾餐具。
☆、第四十九章
张跃岸赶到他们以前常去的那间酒吧的时候,徐曜文已经喝了好几杯。
酒吧生意很好,两人很久没来,以前惯坐的位子也被别人抢走了,他们坐到了不太惹人注意的角落。
“干嘛晚饭也不回去吃,跑来这里喝酒?存心气小唯啊?”
徐曜文看都没看他,拿起酒杯又灌了一大口,“好久没喝了,有点想念而已。”
“小唯让你别喝太多,早点回去。”
徐曜文不置可否。
张跃岸几番欲言又止后,终於说:“就算知道你不会说,但我还是想问……小唯说他惹你生气了,他又哪里惹到你了?”
“他这么说的?”
“是啊,还让我过来陪你。人家对你这么好,你到底在瞎折腾什么啊?”
“我们好久没来酒吧,今天好好喝几杯,别多话。”
自从韩唯住进来后,确实是隔了挺长时间没畅饮一番了。张跃岸来的时候不情愿,但一沾到酒杯,酒精所带来的兴奋渐渐地取代理智,早把韩唯“别喝太多”的嘱咐抛到脑后,开始跟着徐曜文一杯接一杯地开始往嘴喉咙里灌。
等喝到尽兴,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个人像以前一样,脚步虚浮地相互搀扶着,在夜色中往回走,张跃岸在昏沉中听见徐曜文有些模糊的声音:“他从来都弄不清楚我为什么会生气。”
“嗯?”张跃岸迷蒙的脑子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不说,他怎么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他根本不是那么在乎我。”
“他事事顺着你,处处为你着想,哪里不在乎你了啊?别胡思乱想。”
徐曜文喝醉了,不再把心里的情绪闷着,“不跟他的家人比,我对他来说应该是最重要的,凭什么每次他都只顾着他的经理,把我丢在一边。我算什么?”
张跃岸一直觉得不管他们发生了什么问题,韩唯都是虽然据理却总是忍让的那一方,但他没听过好友这么委屈的口气,开始反省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片面了。
“每次都是我逼他,要做床伴是我提的,交往、同居也是……你说他顺着我?他对谁都没办法拒绝,说不定换了个人,比如他家经理,跟他提这些要求,他也不会拒绝。我还自以为是,当他有多喜欢我。”
“你说什么呢?眼睛瞎了还是酒喝多了?”张跃岸刚刚还在反省,听他说出这些来,只觉得想发火,“小唯对你和对别人能一样吗?”
即使是局外人,但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段时间,韩唯对徐曜文的感情有多深,张跃岸觉得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或许恋爱中的人都爱计较,也没有旁观者的清醒,但徐曜文也偏激过头了。更何况,韩唯是随和,又不是随便。
张跃岸觉得徐曜文有些无理取闹了。
徐曜文仍在喃喃自语,“他家经理根本就是喜欢他,我不信他不知道,还跟人家那么亲近……看到他们在一块儿就火大……”
看徐曜文醉得厉害,张跃岸自己也是脑中混吨,边懒得跟他说话。两人搭着肩膀沉默着一路回了公寓。带着浓重的酒味打开门,韩唯已经在沙发上睡着,整个身子怕冷似的缩成一团,脸对着门,睡容不是那么平和,眉心微微地皱着。
张跃岸把他叫醒,把徐曜文往沙发上一丢,自己撑着到浴室随便洗了洗,接着立刻扑到床上睡死过去。
徐曜文已经有些不省人事,韩唯把他弄进卧房,替他脱掉身上的衣物,把他全身擦了一遍,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偶尔不舒服地哼一两声。
韩唯帮他盖好被子,有点拿不定自己该睡到沙发上还是到书房去。想了想还是掀开被子,在徐曜文身边躺了下来。
徐曜文朝他翻了过来,韩唯立刻心虚地拉开距离,翻到另一个方向。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背后的人发出梦呓声:“他不喜欢我……小岸……他要是不喜欢我……那我要怎么办……”
之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也不连贯,听不清内容,但里面带着明显的不甘心,韩唯也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迷茫的样子。
韩唯只觉得心被螫了一下,又是那种隐隐的酸楚和痛,他在黑暗中轻声低喃,语气中满是苦涩:“他如果喜欢你了,那我又该怎么办?”
☆、第五十章
自从徐曜文喝醉那晚过后,两个人倒是不分开睡了,但徐曜文不在家吃晚饭的频率越来越高,回来得也越来越晚。有时候韩唯撑不住先睡过去,半夜醒来摸一摸身边,依然是空荡荡的,直到第二天早上睁眼,才能看到徐曜文酣睡的脸。
这样一来,基本上两个人能见到面的机会都很少,每次获取他的行踪,都是从张跃岸对着手机说的只言片语得来的。
在某个知名娱乐城玩台球,去哪个朋友家参加party,参加圈内人士的聚会……
韩唯在一边听着,满心只有失落,却没想过要试着把徐曜文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
徐曜文的生活本来就该纷繁多彩,身边绕着的,也该是新潮有个性又识趣的人,而不是天天和他窝在一个小空间里,能消遣的乐趣只有书和影碟,还有床上运动。
再甜蜜的开端,都会在日复一日的繁琐中渐渐磨去,何况他本来就是个乏味的人,日子久了自然会显露,徐曜文觉得烦了,回到以往熟悉的精彩纷呈的环境中透透气也不奇怪。
韩唯觉得,他连半点不满的立场都没有。
张跃岸却不同,不管从哪个身份来看,他对徐曜文都是有发言权的人。
“在何其家烧烤?你不会又三更半夜才回来吧?”
……
“我管你休不休假,你就这样放着小唯一个人?”
……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中邪了?老不回家,在外面晃悠什么啊!以前?以前和现在能比吗?你以前房子里也住着个小唯?你以前有人天天晚上等你回家?”
张跃岸本来情绪挺稳定,说着说着只觉得心里像烧了把火,火苗蹭蹭往上冒,一时收不住。
韩唯走过去拉住他,“小岸,你别激动,我没什么关系。他前阵子累,你让他好好玩吧。”
“你听到没?他说了没关系。就算我一个月不回去,对他也一点影响都没有,你也别操心了,就这样吧。”
张跃岸听着电话挂断的声音,抓狂地大叫,“搞什么?你们这样让我怎么搬出去啊?”
韩唯一愣,“你要搬出去?”
“前段日子就打算搬了,但是你们现在这幅鬼样子,谁放得下心啊!”
“你搬家干什么?”
“总不能一直在这里住着啊,不说影响到你们,我自己也想好好规划一下以后的路了。”
韩唯显得很着急,“你不能搬!”
张跃岸莫名看着他,“为什么?”
“我,我是说,你一点都没影响到我们,再说,要规划以后的路,跟住在这里不矛盾啊。”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张跃岸搂着韩唯的肩膀拍了拍,沾沾自喜道,“不过天下有不散的宴席,我总要走嘛,你别难过啊,我会经常回来找你们玩的。”
“嗯,我很舍不得你,曜文也不想你走,你暂时住着吧。”
“唉,我必须得走啊……”张跃岸说着又愤怒了,“可是现在让我怎么走?你们这别扭闹得,心情都被你们弄差了!”
还以为只是情人间平常的小打小闹,谁知道两个星期都过去了,这两人还没和好,张跃岸都快受不了这两周以来家里令人不安的气氛了。
☆、第五十一章
台灯被弄坏了,韩唯给他留了床头的小灯,徐曜文坐在床边,借着橘黄色的灯光看床上沉静的睡颜。
这几天以来的外出晚归,说是赌气,倒不如说是为了向自己验证,除了韩唯,他还有值得流连的另一番天地──自从沉缅於这段恋情后,早被他抛弃了的另一种生活。
而重新回到那样的环境中,还是一样令人眼花缭乱的景色,但心境却变了。置身於众多年轻靓丽的男女间,看着他们极尽挑逗地相互调情,他却只想回到有着温暖灯光的公寓,在沙发上抱着另一个人看片子,碰到沉闷乏味的剧情,在意味不明的台词中睡过去,醒来依然能看到他盯着屏幕专注的脸,心里踏实又满足;餐厅和食物再怎么高级精美,他却想念家里的晚餐时间,餐桌上是质朴的家常菜,有人偶尔往他碗里放一点他爱吃的食料。
但那个人对自己的感情却暧昧不明,远远不够他所要求的程度,以往的自信瞬时崩落坍塌,这是在之前的任何一段感情中都未曾经历过的打击,何况现在的这段恋情,比之前的任何一段都要来的深刻,受伤的心情可想而知。
而似乎不管他在一边烦闷低落,满心的情绪无处宣泄,韩唯始终能不受影响地继续他的生活,不会因此而受到一点点困扰。
徐曜文关了灯,在床上躺好,手臂横过去轻轻搭在熟睡中的人的腰部上,心底渐渐生出点疲累来。
徐曜文的回归以前最终没能坚持多久,休假结束,到了下午下班时间,他开车在城区绕了一会儿,掐着时间点回了家。
一跨进客厅,那两个人脸上划过短暂的惊诧,随后韩唯站起来,“吃过饭了吗?我,我再去弄两个菜。”
徐曜文往餐桌看了一眼,“不用了。”
张跃岸显得很悠然,“今天怎么这么早?我们可没准备你的晚饭。”
徐曜文没说话,张跃岸嬉笑着过去把他拉到餐桌,“有事跟你说。”
韩唯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看到那两张神色各异的脸,徐曜文眉头皱着,张跃岸大咧咧地环住他的肩膀,“唉,其实你希望我搬出去很久了吧?你们可以过二人世界,不怕刺瞎别人眼睛了。以后在客厅里爱干嘛干嘛,不会有人看的。”
他和徐曜文不是蜜里调油的时期,这样的玩笑话让韩唯有些尴尬。徐曜文神色没什么异常,淡淡问了一句,“找到新住的地方了吗?”
“有好几个可以选,没定好,不过差不多了,也就这两三天。”
徐曜文点点头,“嗯,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别老不长脑子。”
“靠!你不能说点好听的?”
徐曜文明明是不舍的,但并没有挽留,韩唯想到他应该不会好过,脸上也是闷闷的。张跃岸揽住他,“其实我最舍不得小唯了……那什么,徐曜文要是对你不好,你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奔过来教训他。”
韩唯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无力地劝阻道,“就不能不走吗?”
张跃岸心意已定,说再多也改变不了结果,一时间气氛有些伤感,徐曜文看了看他,“那个房间永远是你的。”
虽然平时相互嫌弃,但当晚,两个人还是躺到客厅的沙发上,漫无边际地说话。
“我说,你什么时候不生小唯的气啊?看着你们我都别扭。”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一搬出去就过得乱七八糟的,好好照顾自己,我说真的。”
“我知道!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还不如三岁小孩。”
“你别老转移话题。我也说真的,你和小唯在一起,我挺放心的,就他了,别辜负人家。”
“以后的事不好说。”
“你什么意思?”张跃岸猛然转头,“你不是很喜欢他嘛?你是没看到自己那副样子……”
“我什么样子?”
“小唯在你身边的时候,春风满面的恶心样子。”
徐曜文沉默下去,张跃岸又说,“小唯也是真喜欢你,你别老钻牛角。”
“你又不是他,你就知道他喜欢我?”
“我靠,都这样了还不是喜欢,谁会跟不喜欢的人住一起?谁会对不喜欢的人这么好?”
“他也跟你住在一起,对你也很好……”
“额,我懒得跟你说了,你自己折腾去吧,反正我也要搬走了。”
张跃岸心里笃定,既然是相互喜欢,不管是什么样的矛盾,只要在乎对方,总会有化解的时候,他就不跟着瞎忙活了。
☆、第五十二章
韩唯卧在床头翻一本小说,眼睛盯着手里的书,心思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来来回回都在看那几个段落,过了几个小时,还是没有把那一页翻过去,而徐曜文从外面进来了。
韩唯立刻把身体绷直,看着一进房就把身上的衣服随便一丢,只穿着内裤就上了床的人。他在夏天一贯这样,睡前不喜欢身上有太多束缚。
“跟小岸谈完了?”韩唯知道自己没话找话的意味太重,但如果不说点什么,会显得更尴尬。
“嗯。”
徐曜文回了这么不冷不热的一个字,便躺下来,拉了被子在身上盖好,韩唯也躺下,鼓起勇气在被子里握住他的手,“他以后会经常回来的。”
徐曜文不说话,韩唯觉得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只有靠过去抱着他,把头搁在他胸膛,没料到徐曜文随后便撩开他的衣服,伸手触摸里面的滑腻肌肤,韩唯刚开始僵了几秒,随后便闭上眼,任那只带着侵占意味的手一路游移,用力抚摸他的胸口和后背。
徐曜文咬他的嘴唇,腰部用力地顶进他的身体,每次都是又深又重的撞击。两人很久没有做爱,这隔了多天的性事却让韩唯有些抵触的感觉,身体上是起了反应,却没有之前每一次被占有时的满足,也没有连心脏都快被对方顶坏的恍惚感。
耳边也听不到他连续不断的情话,虽然有时候粗俗恶劣地让他不想理会,但甜蜜感却总能不受抑制地,一路蔓延到心底。
但这是他开始的,是他主动做出慰藉的姿势,总要尽力做好,况且,他不愿看他低落的表情。
韩唯把整张脸埋到他的胸口,接着屈起双腿,分开到最大,微微抬起臀部,让他的进出更加彻底。
徐曜文的气息越来越浊重,他把硬热的器官全部埋进韩唯的身体,让紧窄的穴口吞到只剩根部,便死死地抵住嫩白的股间,就着整根插入的姿势在里面转着圈,像是为了确认主权一般。
韩唯不想发出太过黏腻的声音,但身体交合带来的快感根本阻挡不住,他极力地咬住嘴唇,下一刻被人吻住,嘴巴被对方打开,喉咙里的声音不受阻碍地溢出来。
随后徐曜文开始大幅度地抽送,节奏和速度都渐渐失了控,韩唯无助地抓住他的肩膀,被骤雨般不断顶进下身的力道弄得啜泣出声,感觉到对方在宣泄着什么情绪,似乎有急於排遣但又不能言说的欲望一般,韩唯突然难过起来,第一次有悲哀的感觉狠狠地扎向心脏,他不禁痛得叫出声来,“不要了……”
徐曜文根本不听,仍恶狠狠地不断顶撞着,韩唯哭着哀求,“不要了,求你,徐曜文,不要……”
不是情动时让人听了心里发痒的哭声,像是受足了委屈,没办法再忍受下去似的痛哭。
徐曜文顿时停下来,看着他眼角不断滑落的水珠,浑身的欲望仿佛被冰水浇过,熄灭殆尽。
他将自己抽离,还没有解放的欲望呈勃起状态,一时得不到舒缓,有些疼,徐曜文疲累地闭上眼,把手放上去,开始机械地套弄。
“对不起啊,我太扫兴了。”韩唯心里一痛,把手伸过去想帮忙,徐曜文刚好弄湿自己的手,微微叹出一口气。然后,他听到他苦笑着说了一句:“我这又是何必?”
关了灯,房间陷入黑暗,韩唯不明白他说的“何必”是什么意思。迷迷糊糊即使入睡的时候,心里只觉得空荡荡的,有什么没抓住的东西正在飘离的无力感。
☆、第五十三章
张跃岸搬走的前一天晚上,按着他的要求,先去他喜欢的餐厅海吃了一顿,又到电影院看刚上映的恐怖片。
韩唯对这类片子有抵触,每次上映的消息一出来,张跃岸兴致勃勃地想拉着他们去看,徐曜文都没理,张跃岸趁着这回有求必应的当口,终於夙愿以偿。
看恐怖片最大的乐趣,就是欣赏别人的惊吓和恐惧。走出影院的时候,韩唯在旁边一脸的惊魂未定让张跃岸更满意了,他笑着拍了拍韩唯的肩膀,“小唯,你心理承受力这么低不行啊,不过别担心,以后多陪我看点这种片子就好了。”
“你自己看吧,我不想提高心理承受力。”
“小唯,你影子旁边怎么多了一个……”
韩唯仿佛想起了什么,忙紧紧地闭上眼,张跃岸刚想笑出来,徐曜文一个警告的眼神瞪过来,他立刻嘘了声。
徐曜文全程都没怎么把心思放在电影上,眼睛不断越过他去瞟那位一直抓着座椅,眉头紧皱着把头偏到一边的人,却一点行动都没有。
张跃岸在心里狂翻白眼,既然这么担心,坐那么远干什么,到他身边去,温柔地搂住他,把他的头按到怀里啊混蛋!
第二天是周末,张跃岸东西不多,分两次就把行李搬完了,再花点时间帮忙整理,总算把他的住处收拾地有模有样。
徐曜文又是一番“要饮食规律正常作息”之类的念刀,张跃岸敷衍地点点头,溜到厨房,韩唯在给他准备存粮。
想到之前住在一起的时候,每一顿晚餐都能吃到的各色菜式,以后都很难品尝得到,张跃岸在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浓郁的离愁别绪来,他抱住韩唯,显得很伤感,“小唯,你可别抛弃徐曜文啊,我还想经常去蹭饭呢。”
韩唯拍了拍他的背,“就算我跟他不在一起了,你什么时候想吃了,我都会给你做的。”
张跃岸听着他话语里的认真口气,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他压低声音:“喂,‘就算不在一起了’是怎么回事?听起来让人有不好的预感啊,你们这次不会玩真的吧?”
“我只是假设……诺,把这些菜端出去,套上保鲜膜,放到冰箱里,吃的时候加热,别放太久。”
张跃岸犹疑着把菜端出去,对着房间的方向招呼,“徐曜文,出来帮忙。”
“做什么?”
“小唯说,套保鲜膜,放冰箱。”
“你连这个都不会弄?乾脆别吃算了。”话是这么说,却还是用保鲜膜把那些碗碗碟碟包住,又拿到冰箱里放好。
“曜文,你和小唯是不是……”
“最后两个菜。”韩唯拿着菜从厨房出来,张跃岸没有继续问下去。
把搬家的事弄妥当了,两个人坐上车回去,少了张跃岸在一边缓和着原本就沉闷的氛围,整个房子变得空寂。
徐曜文去卧室睡午觉了,韩唯到书房,在书架前找了半天,最终空着手到沙发上躺着,在安静到令人不适的空气里睁着眼,脑子里的思绪乱成一团。
不经意瞥到墙上的挂钟,时间在不经意间悄然溜掉了好几个小时,韩唯坐起来,按一按发懵的脑袋,去厨房准备晚饭。
餐桌上也是意料中的沉闷,韩唯几次看向对面,徐曜文目不斜视地往碗里夹菜,专心吃饭,两人的视线始终交会不到一起。
韩唯把餐具收了之后识相地进了书房,也没有什么看书的欲望,就站在书架前扫视着那些摆放整齐的书。
他带过来的书不少,这一年来也陆陆续续地买了很多,那几个书架上一排排的书大多数是他的,徐曜文和他逛书店的时候也顺手买一点闲书,和他那些经济学一起,零零散散地掺杂在他的书海里。
这个书房是徐曜文为他准备的,虽然他更喜欢躺在卧室的床上看书,但这个书房所代表的意义让他很满足。
徐曜文给张跃岸留了一个房间,但至少也为他装修了一个书房,怎么说差距应该不会太大。但他终於清醒过来,那个房间无论如何都是张跃岸所属,而一旦他和徐曜文不再如胶似漆了,不止是书房,有关徐曜文的所有都不会跟他再有一点关联。
打开门出去的时候,徐曜文在客厅翻杂志,他迳自说了一句,“我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不等对方有任何答覆,也许知道他不会有任何答覆,便飞快地关上了门。
韩唯就真的只是在社区内转转,他很少自己一个人在这附近走动,每次都是被半强制地拉下楼来。因为环境确实很好,花草树木、音乐喷泉、人工湖等一应俱全,有人群欢腾的喧闹地点,也有人迹稀少的角落,想感受热闹气息或安静独处都有去处,韩唯每次下来的时候不情愿,但逛着逛着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韩唯大致地走了一遍就上去了,徐曜文围着浴巾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毛巾在擦头发,身上有水珠,一看就是刚洗了澡出来。
韩唯绕到他后面,把他头上的毛巾抓到手里,徐曜文只是僵硬几秒,便由着他的手带着毛巾在头上轻柔地来回游走。
“洗完澡要把身体擦乾,不然容易着凉。”韩唯自顾自说下去,“吃完饭也不要急着洗澡,对身体不好,不过太晚洗澡,湿着头发不好睡觉。”
徐曜文不作声,但他知道他在听,就像每次徐曜文生气,熄了灯躺在床上,他道歉,徐曜文都在听,之后会做爱,然后和好。
和肖翰说的是一样的模式。
这一次,他在黑暗里对着那副线条流畅的背部,开口说:“曜文,要不,我还是搬回去吧。”
☆、第五十四章
韩唯在寂静中忐忑了一会儿,听到徐曜文缓缓地问出几个字,“搬回哪里?”
“就是……我原来住的那套公寓。”
徐曜文的声音还是缓缓的,“房子还没被别人租走?”
“我没退。”
徐曜文从床上坐起来,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他扶着额头笑出来,“我真是……”
韩唯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这声轻笑听在耳里十分地不舒服,他也跟着坐起来,手搭上徐曜文的胳膊,“曜文。”
“你想搬走,现在就可以搬了。”
想像中不应该是这样仓促又压抑的场面,临走之前他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想跟他说对不起,就算是情人这个角色,也当得不称职,等不到他开口说厌倦的那一天就擅自离开。
不过,按最近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来看,也差不多到那一天了。
既然已经不能让他感到愉悦轻松,他好像也没有继续待在他身边的理由。
这些都还是次要的,韩唯慢吞吞地把属於自己的东西装进行李箱,心里猛然涌起很多的放不下。
想到自己以后就要不在他身边,脑子里来回重复的居然是一些琐碎到可笑的事情,怕他一个人不好好给自己做饭,对着电脑久了也不知道停下来休息,担心他太晚睡觉,而且老爱躺在沙发上睡着……他所有不好的习惯,以后该由谁来纠正?
但所有的话堵在喉咙,徐曜文脸上的漠然让他觉得,连“好好照顾自己”的嘱咐都是不合宜的。
韩唯尽可能放慢速度,但属於自己的那一点东西很快就被收拾完毕,徐曜文找了车钥匙,两个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出门,然后进电梯。
车子停在楼下,在无数个窗口中,韩唯往上看属於他的那个漆黑的小点,一时熟悉又陌生。
“你的那些书,我改天让搬家公司给你送过来。”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处理吧,之后再还你钥匙。”
“直接丢了吧,也没有什么用。”
之后沉默了一阵子,韩唯在心里整理了几次,依然说不出一个流畅的句子,“那我走了,你……以后……”
“我就不送了。”
虽然是极其客气的语调,但韩唯多少听出了“你该走了”的意思。
韩唯看着眼前这张冷淡的脸,仿佛自己是与他毫无瓜葛的路人,脑子里不断回放徐曜文对着他扬高嘴角,把他圈到怀里亲昵又玩味地咬他的唇的画面,突然觉得喉咙发酸,心里闷得难受。
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推开门下了车,脚刚一着地,还没来得及回头再看一眼,车子就箭一样地从身前滑走,他没能说上一句“路上小心”。
提着行李上楼,一进房门,久未住人的房子迎面扑来阴冷的气息,家具沾了些细细的尘,韩唯把行李往客厅一丢,倒在卧房的床上躺了一会儿,看着空旷的天花板,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乏得厉害。
是他先放手的,他选择打破本来就脆弱的美好幻象。那个幻象里,他们情浓意切,亲密无间,枕边情酣耳热的时候,靡靡私语能醉到人的心里去。
可是那些话,不见得是对他说的。
过了一会儿,韩唯挣扎着起来,把床单撤了,直接在垫子上睡过去,闭上眼之前,某张秀丽的脸从眼前划过,他嘴边的笑容嘲讽意味十足。
“曜文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你要星星他都能给你摘。”
“一旦分手,你就什么都不是。”
☆、第五十五章
半夜下起了雷阵雨,稠密而连绵的雨点砸在窗边,徐曜文在闷热中半醒过来,迷糊地伸手到床头柜,摸索空调的遥控器。
韩唯怕冷,家里的冷气要比徐曜文自己住的时候高两度,徐曜文按了两下,抓起被子往旁边抱过去,扑空的同时心里猛然一沉,整个人彻底醒了过来。
他不在了。
已经有一个星期,床上一直都是他一个人,整个房子也是。
所幸张跃岸自从搬了家,几乎没跟他联系过,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不然还得一番吵嚷,但这种事终究瞒不住,想到张跃岸在耳边不停刀唠的样子徐曜文就一阵头疼,他拉高被子蒙住头,重新沉沉地睡过去。
夏秋两季是S城雨水最充沛的时节,大雨持续了一夜,第二天雨势已经减了下去,变成浙沥的小雨,到了傍晚仍是连绵不歇的趋势。
办公楼前聚集了下班待归的人群,这细密的雨幕让很多人面上露出不快,道路湿泞,出行不便,确实破坏心情。
韩唯把伞撑开准备走出去,刚上前迈了一步,旁边有声音夹着雨声飘过来,“没人接你吗?”
韩唯转过头,“经理。”
“下雨不好坐车,那位……徐先生,他不来接你吗?我看到他接送过你几次。”
“也不麻烦,又不远。”
和徐曜文同居的事情,他和申建都很默契地缄口不提,对於徐曜文本人也从来不谈及,现在冷不防说起,口气竟是十分自然,仿佛韩唯有位同性恋人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还为他这位恋人的不体贴替他感到不满,“这下雨天的,他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去?”
“他忙……”韩唯说着觉得挺窘,想了想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索性决定坦白算了,“我们分手了。”
申建一下子定住视线看他,半天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你这几天精神不太好,就是因为这个?”
韩唯急忙辩白,“没有没有,不是的。”
“那就是我给你排的工作太多,影响到你休息了?”
韩唯知道他在开玩笑,脸上也露出笑来,“我要说是的话,你会放我几天假吗?”
“这样笑就对了。”这么好看的笑容,恨不得你每一时、每一刻都在脸上挂着。
申建把眼光从他身上移开,“我送你回去吧。”
韩唯真没觉得在这样的天气搭乘交通工具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无奈地解释着,“经理,我自己能回去,前面就是公交站,实在不行,我搭个计程车也行,不麻烦你了。”
换了别的上司,韩唯的举动有些不识抬举,但跟申建熟了,就不太拘泥於小节。
“走吧。”申建还是一派温和,但看样子不会罢休,韩唯看他也不打伞,抬步就往雨里走,忙举了手中的伞快步跟上去。
“喜欢这个书店?要不去看看?”
韩唯回过头来,“啊?不用,直接回去吧。”
申建握着方向盘,只能偶尔瞟上几眼,韩唯跟他说话的时候,之前的表情已经收的乾净,但对着书店方向时的落寞还是被捕捉到了申建眼里。
“我很少到你们这个区来,上次也没有好好看看,光坐着聊天了,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玩的,要不你带着我逛逛?”申建放慢车速,征询地看着韩唯。
“经理,下雨天不好逛吧。”
“只要有心情,天气倒无所谓,就怕你不愿意。”
“行,你不嫌麻烦就好。”韩唯说着看了看窗外,“附近可以停车,转个弯就到,然后我们再折回来,那家书店我是挺常去,不过你应该不感兴趣,书店外面的美食街不错,小吃种类很多,味道也不错,我们吃完可以去万乐城,滑冰、桌球、电玩……还有很多可玩的……你要是都不想去,可以去影城看电影,旁边还有一家非常好吃的甜点店……”
申建看他滔滔不绝地作着介绍,忍不住笑了,“这个时间你可以忘掉自己的助理身份吗?”
“啊……”韩唯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职业病。”
“你就当带个朋友随便逛逛,不用这么详尽周到。我也不挑,你领着我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申建话都这么说了,韩唯也就放得很随意,“行,那我们停了车就去吃东西吧。”
☆、第五十六章
即使雨天,整条街的店铺依旧是吃客如云,桌子都摆到小店外面了,韩唯和申建在其中一个店门外的大伞下坐着吃大碗的炝锅米线。
“辣是很辣,不过味道真的很棒,米线很劲道,汤也很好喝,里面的白菜口感超级好,经理你快尝尝。”
申建稍微搅拌了一下,在韩唯满是期待的眼神中,用筷子卷起米线吃了一口,很快露出赞赏的神色,他的助理便放心而又满足地去吃他那一份,姿势很斯文,但看得出很享受。
申建状似随口地问了一句:“你对这些地方这么熟,常常跟他一起来吗?”
韩唯停住,一口汤咽到一半没下去,汤水带着泡椒的辣味一下子往喉道冲去,韩唯猛然被呛住,顿时憋红了脸咳得天翻地覆。
申建忙把凳子移到他旁边,给他递了水,在他背部不停地拍着。
“咳……好了,经理,我已经好了,咳……”
“抱歉,我不该探问你的私事。”
韩唯又喝了几口水,表示他并不介意,“也没什么不能提的。”
话是这么说,可之后也没再提一个字。
能提是一回事,想不想提又是另一回事。
分了手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难熬的地方,顶多就是申建说的有点精神不佳,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莫名觉得有些倦怠。除此之外,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韩唯想,果真没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只要时间一久,大概就真的能像想起一个老朋友一样去回忆有关徐曜文的一切,甚至面对他的时候能像普通朋友一样也说不定。
只是现在还不行,偶尔想起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胸口闷得慌,刚刚只是听到申建问了那么一句,喉咙就止不住地发酸,想压都压不住。
“其实有时候,你用不着这么为难自己,有什么不开心的别老掖着藏着,你不往自己身上揽,总会有替你分担的人。”
韩唯摇摇头,勉强地笑了一下,“我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地方,就不用别人帮我操心了。”
申建摸了摸他的头,“那是因为,可能你自己都未必知道,你有多难过。”
“那……接下来去哪里呢?”
韩唯的话题转得实在太拙劣太生硬,申建被他逗笑了,带着笑说道:“你决定吧。”
“行,我们去鬼屋大冒险吧?”看着申建瞬间闪过的异样表情,韩唯哈哈两声,“开玩笑的,我们去看电影吧。”
相较於平时似乎有点活泼了,申建看着自己的下属,刚思量着这算不算是个好现象,韩唯突然问,“经理,你说要我带着你逛逛,其实是担心我,想分散我注意力吧?”
申建愣住,随即有些被揭穿后的尴尬,韩唯却笑着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走吧。”
申建一直看着被抓住的那只手,还有覆在他手腕上的骨节分明的手掌,弯起的指骨下面有微微凸起的血管。
直到走出一段路后,韩唯才放开了那只手,然而手腕被握住时的轻柔力道和皮肤上微热的触感让申建仍然有点回不过神来。
☆、第五十七章
“你真的想好了?”
和徐曜文的诧异相比,视频里的男人依旧是一副悠然的神态,“假都请好了,你说呢?”
“文哲居然也会同意?”
“嗯,我们一起请的假。我这边还好,在这一年内,boss会让别人暂时替我,倒是他公司不肯放人,不过他态度坚决,说不让请就只好辞,人家只好准假了。”
“请一年的假和情人去游欧洲,哪家公司会乐意放人啊?”
姜逸笑笑,志满意得的样子,显然对自家恋人的表现很满意,徐曜文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好半天才勉强问:“他那样的性格,怎么愿意跟你走?”
姜逸是浪漫派,一旦有了想法,即使再荒唐也会马上去做,但李文哲一向冷静,做事从不出格。虽然一年的欧洲双人游也算不上是出格的事情,但突然决定抛掉一切,到遥远又陌生的地方玩个一年,对他来说也够疯狂了。
“为什么不愿意?跟着我走又不吃亏。”姜逸倚着椅背,脸上虽然有玩笑的意味,眼里的自信透过那方小小的屏幕,闪得徐曜文心里发堵。
是啊,为什么不愿意?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两个人,有什么不愿意的?别说是欧洲一年游,就是姜逸说要私奔到火星去,估计李文哲也会二话不说地跟着走。
又不是他,连把人留在身边都做不到。
“别忘了我们的告别party,就不重复通知了,记得带韩唯过来……对了,他人呢?”
徐曜文别开眼,“你自己通知他吧。”
“怎么?”
“分了。”
姜逸从椅子上弹起来,“怎么回事?”
“没感觉了。”
姜逸脸色变得凝重,“你就这么对他?”
“姜逸,不是我不想继续,是他先甩的我。你跟文哲也解释一下,省的都像你一样,一听到分手就认定了是我负心薄情。”
“你的意思是,韩唯负心薄情了?”
徐曜文笑出声,“我没这么哀怨。”
姜逸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悠然,话语间很是认真严肃:“我不清楚你们发生了什么,不过曜文,感情陷得越深,越是缺少理智,有些事情你还是仔细想清楚,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后悔什么?”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接着李文哲出现在屏幕前。
“没什么。”姜逸把他拉住,又转过身对徐曜文说:“我们去睡了。你好好想想,找人家谈谈。”
徐曜文笑了笑,姜逸关了界面后,他一言不发地坐在空白的电脑前,过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找烟。
他不算烟民,一般工作量大的时候才会点上几根,有人递过来的时候也会随手接了,跟人家凑个热闹。但自从韩唯不让他抽烟以后,他也慢慢地加入到不沾烟草的好男人队列。
每次只是在上班时间偷偷抽上那么几口,回到家里刚凑过去要亲,嘴巴还没碰到对方就被推开,理由是“不想和有烟味的人接吻。”
抗议归抗议,强制之下总能得手。
……
徐曜文夹着烟躺在沙发上,想起他一边埋怨地看着自己,一边张开嘴让自己吻得更深的情景。想得入神了,烟灰掉到衬衫上,手指也被烟头烫到了才回过魂来。
懒得换衣服,也不想回房睡觉,乾脆到书房打开电脑看合约,反正这几天公司上下都觉得他工作狂附体了。
对着电脑看得眼睛疲乏,在桌子上趴了一下,醒来扭扭酸痛的脖子,已经是凌晨三点。徐曜文困乏地站起来回到卧室,倒到温软的床上,想把衣服扯下来,扣子半天扯不下来,心里没由来一阵焦躁,於是乾脆就让它半挂在身上,直接睡过去。
门被大力踢开发出的巨响让徐曜文惊醒过来,睁眼就看到张跃岸气势汹汹的脸,本来就有些不舒服的脑袋开始隐隐地抽痛。
“徐曜文,你给老子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
衣领被揪起的瞬间,徐曜文知道张跃岸要让自己解释的是什么,心里的烦躁也到了极点。为什么每个人都理所当然地来质问,都认为他是理亏的那一方?
徐曜文打开抓在他胸前的手,揉了揉额头,“大清早不用上班吗?”
“上什么班?今天周六。你脑子烧糊了?”张跃岸又不依不饶地扑上来,“小唯说你们不在一起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说的意思。”
“我靠,我才走了几天你们就闹分手,早计划好了吧?要不是我给小唯打电话说要过来玩,现在我还蒙在鼓里呢,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不在,你可以回去了。”
“你为什么要跟小唯分手?”
看来觉是睡不成了,徐曜文踢开被子,出去找水喝。一路尾随过来的张跃岸在忿忿不平地,“到底什么问题这么严重,非得到分手的地步?你脑子被门夹了,一时冲动之下提分手,小唯多难过啊,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徐曜文猛一扬手,水杯猛然被摔到墙上,碎裂成一地的玻璃渣,徐曜文的脸阴沉得可怕,“要我说几次你们才明白?是他不要我。”
张跃岸被吓得不敢动,半晌才弱弱地:“你把人家气走了?那就主动一点,道个歉,把人家哄回来啊。小唯那么好说话。”
“小岸,我们不可能了。”听口气,张跃岸以为他们的分手只是比以往更严重的一次别扭,还觉得他们会有重归於好的一天,徐曜文决定把话说开,断了他的念想,“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他还留着那套房子没退,根本没打算跟我一直过下去。他的未来里没有我,我又何必一厢情愿地勉强?再说……”徐曜文停了一下,“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张跃岸看他的情绪缓和下来,叫了一声:“曜文啊……”
“我没事,没有他又死不了。”
张跃岸张了张嘴,原本想说的话也没再说下去。其实他是想继续劝徐曜文和韩唯好好再沟通沟通,免得有误会,并没有一点要安慰的意思。徐曜文这么一误解,张跃岸才把目光放到他发皱的衬衫和西裤上,再看他的脸色,不至於说不好,细看之下竟觉得有些颓靡。
张跃岸有些愧疚起来,一直以来他总是向着韩唯的,所以一听说分手,立即找好友兴师问罪来了,也没想过徐曜文会是怎样的心情。
不管是谁提的分手,韩唯必然会难过,可是徐曜文又能好到哪儿去?
仔细这么一想,就觉得对好友有些心疼起来,於是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体贴地,“起得这么晚,很饿吧?我给你弄早饭吃?”
“……”
☆、第五十八章
“我们天天加班累死累活的,你们倒好,不管不顾的,跑国外去过二人世界。”
“真有情调。不过那边消费那么高,兜里的银子够不够?别到时候回不来了。”
“你们闹这么一出,我老婆连孩子都不管了,非要我也带着她度蜜月去,好说歹说才让她消停了,你说你们害不害人?”
因为邀请的人很少,只有几个平日里来往比较密切的朋友,平时说话也是这么不客气,姜逸有些郁闷,“你们这些人,就要一整年都见不到面了,不会说点好听的?”
徐曜文率先举杯,说了句“旅程愉快。”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说两句祝福语,开始有点告别party的气氛。
姜逸贡献了家里珍藏的不少好酒,大家喝得高兴了,才关心起他们的旅程计划,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帮着出谋划策。
韩唯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最初因为李文哲的关系有了点来往,和徐曜文在一起之后也慢慢变得更加相熟,但终归是个局外人,今天会坐在这里都是缘於和那两个人的关系。四个人小聚的时候还好,人一多他只会坐在徐曜文旁边,有人搭话回几句,别人在一边疯玩就保持沉默。即使是这样,韩唯也不觉得无聊。
徐曜文忙着和别人交谈,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说话,但韩唯觉得他知道自己一直在。每次他在无意识之下一杯接一杯地灌酒,韩唯扯一扯他的衣袖,他都会意会地停住,不动声色地换茶来喝。
现在大伙儿情绪浓烈,徐曜文倒不参与了,只坐着看热闹,也从不往他身上看一眼。果然是分了手就绝对不会牵扯不清的人。
徐曜文就在他不远处坐着,韩唯感觉自己和他像是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连带着对这个环境也猛然生出疏离感来,有些格格不入。
正无措间,突然被李文哲单独拉到阳台去。
“还没来得及祝福你们呢。学长,在欧洲一切顺利。”离开了客厅,韩唯顿时轻松很多。
“嗯。”李文哲点点头,间隔了几秒才问:“我听姜逸说,你和曜文,出了点问题?”
“我们分手了。”
“是什么原因呢?”李文哲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想多管闲事,就是觉得挺可惜。你知道,曜文他有过这么多恋情,但没有一个能跟他住到一起的。我觉得你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他不会轻易提分手。所以,是你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他很好,真的。可能是我们不合适吧,分开对大家都好。真的不是他的问题。”
韩唯感激於李文哲的好意。但这种事情要解释清楚着实是费力。而且是他有错在先,明明知道对方另有所属,还硬要和他发生纠缠,偷了一段甜蜜的时光,才知道要反悔,选择先行离开。
造成这样的尴尬场面,怨不得别人。
“对了学长,以后,也尽量别在他面前提到我了吧。我知道你们想帮忙,但他应该不会希望听到有关我的事情,所以……”
“好吧。”李文哲尽管觉得遗憾,也只能宽慰,“你自己也调整一下心情,别不开心。”
“我知道。”
在阳台上待了一会儿,又说了些跟徐曜文无关的话题,两个人才回到客厅。刚坐下去不到几分钟,裤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韩唯掏出来一看号码,忙背过身去接听,想把客厅里的吵嚷隔开。
“经理。”
“没结束吗?”
“还没。再等几分钟,我再跟学长聊两句就走。”
“没事,我在楼下等着。”
韩唯惊讶地“啊”了一声,“哪个楼下?”
“你学长家对面。你说的地址不远,我就顺道过来接你了。”
韩唯几步冲到阳台,果然看到了申建的车,车窗紧闭,在离姜逸家对面的马路边停着。
“学长,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尽管申建说不急,但韩唯不好意思让他等着,就跟李文哲告了辞。其他人听他说要走,稍微把注意力转移过来,有不明真相的人纳闷道:“小唯要走了?曜文还没说要走呢,你急什么?”
徐曜文终於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始终一言不发。
刚刚还在为他的不置一眼觉得难过,现在被他用意味不明的目光随意瞄了一下,心脏就有些不受控制地开始加快跳动,韩唯觉得更加局促,对着那位发话的人抱歉地笑了一下,“我有点急事。”
其实只是陪申建去挑要送给一位重要客户的女儿的礼物,并不是什么急事,但被这么一问,韩唯只想在他和徐曜文分手的消息被广泛知悉之前走开,何况另一位当事人还在现场,万一场面尴尬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招架。
“小唯,有事就先走吧,不用顾虑。”
姜逸一发话,韩唯如蒙大赦,带着感激逃也似的推开门走人。
☆、第五十九章
韩唯按了电梯,楼层数字不断升上来,“叮咚”一声开了门,他迈进去,转过身的时候,另一个身影大步走上来,用手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也跟着进了电梯。
韩唯只看了一眼,心脏又不争气地一阵乱跳。
空间狭窄封闭,那人紧挨他站着,本来身高就差了几厘米,他又低着头,只能看到对方脖子以下的部位,上衣、裤子和鞋子都是他曾经亲手洗晒过无数次,身上的味道也是他熟悉无比的。
韩唯扯了扯衣角,紧绷着身体。短短几秒之后电梯降至一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韩唯松下口气,旁边的人没有立即移动,他刚想先一步走出去,手腕突然被拽住,人也被拉出了电梯。
“多久了?”
“什么?”
手被触碰到的那一刻,韩唯就觉得脑子里空白一片,徐曜文的问话又没头没脑的,他只能懵着呆在原地。
“你和你那个经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韩唯心里有些闷,“我和经理不是那种关系。”
交往那天就跟他说过,之后也解释过很多遍,可他似乎总是听不进去。
“也是,你一直豁达得很,不是那种关系也没什么要紧,照样什么都能做。”徐曜文把手放到他唇上,手指在两片唇瓣上来回轻抚,“……你让他吻你这里了吗?还是说,已经上过床了?”
韩唯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记闷棍,不仅是胸口,有种浑身都泛着疼的错觉。他动了动唇,半天才听到自己有些发哑的声音,“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去见他?让他等上一会儿都舍不得?”
从他接起那个电话,听到他喊出模糊但却刺耳无比的称呼,看他冲到阳台往下望,而后急急地过来告辞,徐曜文的情绪就已经远远不如他面上所表现的平静了。
才两个星期而已。分开才两个星期,那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亲密至此。申建已经担任起他之前的角色,完全取代他的位置,而韩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还是说,他不愿意像我一样,就算等久了觉得不耐烦,也会一直等到你出现为止?”徐曜文捏住他下巴,“他回去以后也会罚你吗?也会把你按到墙上,做到你哭出来?他一晚上能做几次?”
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已经被另一个人拥有,他亲吻过的每一处,爱抚过的每一寸,也会被别人沾染,全身游走的狂躁和妒意根本没有办法抑制。
他不知道此时心里燃得正旺的那把火是什么,他的理智已经被这把火烧得所剩无几,直到韩唯直直地看向他,从那双淡色的唇叫出他的名字:“徐曜文。”
在遇上他以前,徐曜文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连名带姓地叫一个人,也可以是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徐曜文看着他眼里的湿意,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去,随后他听到他问:“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你也一直是这么想我的吗?”
没有质问的意味,似乎只是为了得到答案才问出口。
韩唯只是等了几秒,没听到即时反应,很快就放弃地移开目光:“算了,反正不重要了。我和经理是什么关系,跟你也不相干。”
韩唯说完这句话,也不去看他变得阴沉的脸, 只拨开他的手,“我赶时间,经理在等我。”
打算越过他的时候,腰部被一只手牢牢环住。韩唯使尽全力去掰,腰上的力道却越勒越紧,韩唯又拍又打,徐曜文依然一声不吭,他也仍旧丝毫挣脱不得。
不管是试图移开缠在腰部的手,还是用力推他的身体,韩唯在力气上不如他,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两个人都已是二十好几的成年男性,这种幼稚园小朋友一样的纠缠却不知道要持续到几时。韩唯闭了闭眼,手握成拳,对着那张俊秀的下巴挥出去。
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舍得对这个人动手。
徐曜文大概也没料到他会出手,下巴受到拳头冲击的那一刻,人也呆怔住了。
没多久,徐曜文终於把他放开。
“你就这么喜欢他?”
韩唯眼睛发红,什么都没解释,也不想再解释,束缚一解除,什么话也没说,转个身就从他身边走开,一直走到马路上。
忘了看红绿灯就穿行过去,在他身边戛然刹车的几辆车子不停地按喇叭,有人从车窗探出头来叫骂,申建急忙奔到马路中间把他拉住。
“有没有事?”
韩唯摇摇头。
申建一路带着他回到车内,看了看车窗外立在不远处的修长身影。
“是因为见了谁,心情不好吗?”
“经理,我没事。”
“你的样子看着不像没事。”
申建叹口气,把他的头揽过来,按到胸前,“我说了,有事情别一个人扛着,有人会帮你分担。”
韩唯埋在他胸前的脑袋好久没动,但申建的衬衫渐渐被润湿一片。
申建伸手摸他的发,“你可以哭出来。”
韩唯到底还是没放开哭出声,他抱歉地把头抬起来,抽了抽鼻子,“对不起啊,把你衣服弄脏了。”说着抽了纸巾就要去擦申建被弄湿的胸口。
申建挡住他的手,“先把你的脸擦一擦吧。”
韩唯觉得自己失态,又低下头去,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又把脸上残馀的泪抹了。
“对不起,我不该让自己的私事麻烦到你。经理,我没事了,我们去挑礼物吧,晚了商场该关门了。”
“我说了很多遍,不管是工作还是私事我都能帮你分担,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对我见外?”
“我知道经理对我好。不过我没什么事了。”韩唯很感激,而后面这一句更多是说给自己听的:“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关系。”
☆、第六十章
“经理,不去商场吗?”
“不急,先把你的事情解决了。”
韩唯看了看车外一连串的大排档,不明白他有什么需要在这样的地点解决的事情。
正云里雾里,申建笑了一下,把他拉出去,在其中一家大排档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对着忙碌的老板招呼了一声:“老板,请给我们啤酒。”
“经理……”
“有难过的事情总该好好宣泄一番,你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闷着,久了要出毛病的。”申建举了举手中的罐装生啤,“可别小看这东西的作用,虽然对事情本身没什么帮助,但好好醉一场,醒来以后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会忘记得差不多。”
韩唯从来就不赞同借酒精逃避现实的行为,他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会尝试着靠这个去缓解郁结。
再怎么觉得难过,他相信时间会慢慢淡化所有的不快,所以很少对着别人诉苦。
但是这一次,他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不对一个人心动,不会一看到那个人就觉得痛。
申建说的忘记,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了。
“喝了这个,就可以忘了吗?”
“试试?”
韩唯拿起一罐握住,手心感受到的那片冰凉让人心痒。
“好!”
反正已经没有人管着他,也没有权利因为他喝多了就乱发脾气。
确实是可以让人感觉舒畅的好东西,那些液体从喉咙灌到胃里,脑子和心都一同被麻痹了的感觉。
身边还有一个让他觉得很可靠的人,韩唯乾脆彻底自我放纵一把,一罐接一罐地喝,意识渐渐不清明了,手也使不上力了,他还知道把罐子递给对面的人,眨巴着眼睛:“拉不开。”
申建笑了一下,帮他把拉环拉了,递回去给他。
韩唯把罐子接过来,没几下把它喝完,把空罐子摇了摇丢到一边,又去摸其他的,嘴里喃喃着,“还要喝……不准我喝,自己还喝那么多……又爱生气……老是生气……你喝的时候我都不生气……”
申建看他说话颠颠倒倒的,知道他是醉了,便把他拿到手里未打开的罐子拿过来。
“差不多了,不喝了。”
韩唯撇撇嘴,要去抢罐子,申建把他的手抓住,“再喝就进医院了。”
“不是说喝了就能忘吗?还没够……”
看来还没有醉得彻底。申建把他架了起来,他的酒品很好,不让喝也不闹腾,申建没怎么费劲就带着他回到车里。
“现在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别再想着他了。”
韩唯瘫在副驾驶位上,眼睛微闭,脸上神情看着很苦恼:“睡不着。”
申建叹了口气,“小唯,他不懂珍惜,你又何必放不下?”
对一个脑子不太清醒的人来说,这样的话好像太抽象了,所以韩唯只是张眼看了看他,很快又把眼睛闭上。
申建揉了揉他的头,“我是说,徐曜文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不试着去喜欢别人呢?”
韩唯疑惑地都囔:“别人……别人在哪里?”
申建苦笑,“你眼里就只看得见他吗?”
“我都……喜欢那么久了……只喜欢他一个人,我去哪里找别人啊?”韩唯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突然把眉头皱起来:“我没有……跟谁都能做……是因为……喜欢他……才愿意……别人不行……”
“那他喜欢你吗?”
韩唯怔了怔,用力摇了摇头。
一心一意地爱了那么久,小心又喜悦地想方设法对他好,从来没要求过对等的喜欢,他在徐曜文身上感受到的那点喜欢和眷恋,是他所有的能量来源。
一直以来他认为徐曜文只是先有了更喜欢的人,所以没办法把他放在第一位,没想到在徐曜文心目中,他可以毫无原则地跟人发生关系,他的真心可以随便抛给任何人。
“既然觉得我是这种人,为什么还要交往,还要住在一起?”韩唯吸了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申建把他搂过来,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和鼻子,犹豫了一下,把唇印到微闭的眼睛上,感觉他又把眉心皱起来,连忙退开,把他放回椅背。
韩唯似乎是累了,头一歪,把头靠上去,安静地阖上眼。
申建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给他系上安全带,发动了引擎。
☆、第六十一章
到达韩唯家楼下,申建把车子停住,一旁的人早已睡熟过去。申建把他弄出车门的时候,他才因为受到干扰,不舒服地哼了一声,把眼睛打开一条缝,但很快又关上。
虽然韩唯身形纤瘦,但毕竟是个大男人,人也不清醒,申建架着他不好走,到了公寓门前,只是低矮的不到十级的阶梯就让申建有些犯了难。
申建略弯下腰,想把人背到背上,身上的人却突然被从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力道扯离。
“申先生辛苦了,韩唯总麻烦你照顾。”
如果不是在这里守了一段时间,又怎会在他刚好把人带回的时候冒出来?申建看着徐曜文将韩唯搂到怀里,理所当然地把他圈入自己的领地一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辛苦倒是不会,和小唯在一起很愉快。”
徐曜文把韩唯往上抱紧了一些,“他交给我就好,申先生早点回去吧,晚了不好开车。”
“徐先生是不是弄错了,他今天是因为我才弄成这样,理应由我来处理。再说,我也不放心把他交给其他人。”
“申经理,我不是什么‘其他人’,这种情况我处理得要比你顺手,你放心回去吧。”
“听小唯说,你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申建盯着对方闪过的微变面色,“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他醒了该怪我不负责任。”
“韩唯也说了,他和申经理也没什么关系。现在他身体不舒服需要照顾,身为前任,这是我该尽的义务。”
对方一副毋庸置疑的占有姿态,仿佛怀里的人本来就应该由他负责。申建在气势上已经输了大半,眼见醉得不清醒的韩唯一到徐曜文的怀里,立刻自然地把双手环到他腰上,不自觉地把脸贴到他胸口,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他还没来得及去争取的某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结果。
徐曜文把韩唯打横抱起来,一步步稳当地走上阶梯,申建根本找不到阻拦的立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了门,拐进他看不见的地方。
韩唯躺到了床上,安分了没多久就躁动起来,大概是觉得身上的衬衫和裤子裹着不舒服,不停地扯身上的衣物,可总因为不得要领,脸上的不耐烦也越来越明显。
徐曜文三两下把他的衣服脱到只剩底裤,看到那微微隆起的部位时停了一下。韩唯似乎忍耐不下去了,直接把手伸进去抚弄那里,嘴里微微地呻吟出来。
单是看他自慰的动作和脸上露出的情欲,徐曜文下面也开始发硬。他压到许久未曾亲密碰触的身体上,心里的渴望猛然蒸腾起来,胯下更是热烫如火。
即使可以暂时把欲火压下去,想要亲吻的念头根本抑制不住。徐曜文几乎是急切地含住他呻吟的唇,在两片柔软的唇瓣上不断流连,接着舌头顶进去与他的舌纠缠,把他的呼吸全都吞走,恨不得把人都吞吃进腹了才罢休。
韩唯被压着,嘴巴也被堵住,没办法继续安慰急待解放的欲望,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渐渐感觉到身上的人有他喜欢的味道,亲吻和爱抚的感觉很熟悉,被这个人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也让他觉得很安心。
脑子被搅成一片混吨,眼睛也睁不开,韩唯只凭着本能把腰贴上去,手伸到对方的衣服里摸索那结实的肌理,美好的触感让腿间的硬挺涨得更难受。韩唯一阵乱摸,拉到对方的手便急急地往腿间按去,撒娇似的:“要……弄出来……”
对方的手并没有如他所愿开始动作,反而带着他的手离开,韩唯的声音听着像是要哭出来:“你动一动……”
燥热的部分很快陷入温热的包围中,有根柔软又儒湿的什么东西一直在上面打转,所有敏感的地方都被舔弄吸吮,韩唯舒服地叫出声,感觉硬起来的那部位快要融化,甚至有整个人都快被吞掉的错觉。
即使在梦里也能意识到,会让他产生这种体验的人只有一个,仅此一个,浪潮般的快感不断击打到身上,韩唯难耐地喊出那个人的名字,而后身体猛然一顿,在那片温热中泄了出来。
☆、第六十二章
很久没听他用这样的语调叫自己的名字,徐曜文心里被扯了一下,随后积压的欲念蜂拥上来,徐曜文只想把床上的全裸躯体抱紧,狠狠进入他的身体,大力摩擦,在他的深处射精。
但看到他疲累的睡容,徐曜文只是俯身抱住他,把硬到发疼、已经涨满青筋的性器抵到他腿根,小心地来回动着腰。
徐曜文克制着擦蹭了半个多小时才射出来,之后搂着身边的人,没有一丁点的睡意,想着他和韩唯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你干嘛要把他放走?”
张跃岸曾经恨铁不成钢地问了这么一句。
现在想起来,徐曜文又重新问了自己一遍:早就知道让他离开根本不会好过,你当初,为什么要放他走?
不管是因为得知被他排除在未来之外而收不住怒火,还是因为自尊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那晚的情绪确实不可能控制得住。
即使如此,徐曜文知道,他早已经后悔了。
根本就不该让他走出自己的生活之外,甚至,徐曜文很荒谬地想,即使分手了,也该把他锁起来,放到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就算离开自己了,也不准他跑到别人身边,把对他的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
徐曜文的潜意识里蛮横地认为,那是只有他才有资格拥有的特权。
几乎是迷恋地看着臂弯里的睡颜,心里的焦躁也一点点升上来,徐曜文下意识想找烟,摸了摸口袋发现是空的。
今晚注定一夜无眠,又没有可以缓解压抑情绪的东西,床头柜上放着的小说进入视线,徐曜文随手就把它抓了过来。
是一本莎士比亚喜剧集。
徐曜文想像着他一个人躺在床头,安静地垂着眼帘看书的样子,打开了页面。
书本被翻开的瞬间,夹在书缝里的什么东西掉了出来,飘落到床上。
徐曜文捡起掉落的照片,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整个人突然凝滞住了。
那是一张清俊的脸,看起来比现在稚嫩,少了些阳刚之气,面部线条也没有现在那么冷硬。那人当时就已经一身奢侈牌子,慵懒地靠在墙上,视线偏离镜头投到某个方向,表情随意到有些不羁。
照片像素不高,看着像是用手机拍摄下来的,从角度看显然是偷拍。
徐曜文顿住好久,接着把相片翻过去,相片背后的圆珠笔笔迹因为经过了一些时间,已经有点晕开,但那几个字仍然清晰无比:
徐曜文。
XX年XX月XX日。
韩唯的字一向苍劲有力,经常写得龙飞凤舞,那三个字却是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写出来,笔力轻柔,仿佛所有不可言说的心思都灌注到了那几个字上。
“其实,我也是暗恋来的……”
“大学进校不久……好像,是第一次比较正式地喜欢一个人,而且喜欢了好多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知道自己喜欢男的。”
“暗恋久了自然就习惯偷偷看着,哪敢表白?就是看着他和别人搂搂抱抱,心里挺难过……”
“说不好谁更帅……曜文要硬朗一些,他比较……清秀。”
“傻瓜,想的都是你。”
瞬间所有的迷雾都被拨去。
早就不止一次疑惑过,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愿意和别人上床,还玩什么床伴游戏。
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就对另一个人百般纵容,从不肯让他受一点点委屈,用尽心思只想让他开心满意。
徐曜文捏着相片,想起他在自己怀里时的依恋,想起每一次肌肤相亲时他毫无保留地回应,那不是对任何人都能给予的,是自己才能享有的特权。
一直以来的心结被解开,然而下一秒就感觉心脏狠狠地被拽住了。
是谁在深夜里对他说你现在就可以走,看他打开箱子,把自己的所有一件件地放进去,连着人一起走出自己的世界,看到他分明欲言又止的脸,也没能说出一句珍重,把他一个人丢下车就走?
是谁被嫉妒埋没了理智,口不择言地伤害他,亲眼看着他走向别人?
如果是对一个人怀着这样的心思,却被一而再地随意歪曲误解,可以想像得到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徐曜文痛得一下子坐起来喘气,已经没办法再躺回去。
☆、第六十三章
韩唯醒来时就感到头部一阵裂痛,宿醉过的脑袋像被车子碾过一样,他坐起来呻吟了一声,没来得及注意到自己全裸的状况,房门就被轻轻推开,有人端着餐盘走进来。
韩唯艰难地搜索着昨晚喝醉后的记忆,所有的场景里都没有眼前的这个人的存在。
昨晚那场春梦也太过迷糊,韩唯想不起他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
身体虽然裸着,但没有异常的感觉,昨晚并没有发生不合宜的事情。
只是这种情况倒有些似曾相识。
当时他也是一觉醒来就发现身边的人掉了包,然后徐曜文压着他缠绵地亲了一通,跟他说喜欢。
韩唯也不讶异了,徐曜文坐到他身边,把煮好的皮蛋粥拿起来,用汤匙舀了吹几口,递到他嘴边,他伸手挡了一下,“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一会儿自己吃,谢谢。”
“你不想看到我?”
“既然都分手了,就不用见面了吧。”
“这是你的真心话?”
韩唯没作声。
徐曜文放下碗,用手把他的头扳起来,望进那双黑色的眸子,重复问,“这是不是你的真心话?你真的希望以后都不见面了?”
整张脸被他的手死死固定住,根本逃脱不了,韩唯只能调开视线,模糊地应了一声:“嗯。”
“你离开我才没多久,居然都学会说谎了,韩唯。”徐曜文把手把开,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来,“或者,你只用看这个就够了?”
韩唯下意识转头,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后,脸上的表情骤然慌乱起来,忙伸手想夺回来。徐曜文把手举高,丝毫不费力地避开。
韩唯急得攀到他身上去抢,但根本连照片的边边都碰不到,反而被徐曜文顺势一把抱住,把他扑到床上。
身上的被单落在一旁,赤裸的身体被他压住,韩唯只觉得不堪,他把手搭到眼睛上,很疲惫地,“我不要了。”
“不要了是什么意思?”徐曜文把他的手掀开,用力看向他的眼睛:“是不要照片了,还是不要我了?”
韩唯把眼睛紧紧闭着,尽管尽力压制,仍掩不去声音里的硬咽,“都不要了。”
徐曜文咬牙,“你说不要就不要?谁准了?”
“我不想要了。”
“你做得了主吗?你从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你说你第一次正式喜欢上一个人,你说你喜欢了很多年。这么长的时间,你只喜欢过我一个,没有别人,不是吗?你有办法说不要?”
“可是我不想喜欢了。”韩唯重新把手搭到眼睛上,眼泪从里面滑落下来,他的声音像是噎住了:“我都喜欢那么久了,不想再喜欢了。”
“你……”胸口里翻涌的不全是怒意,除了愤怒於他随便就把“不要”说出口,更多的居然是束手无策。
“我不想继续喜欢下去了。”
不断有泪从遮住了眼睛的手臂滚下,韩唯硬咽着来回重复着那几句话,仿佛是真的厌倦了自己对这份感情的执着。
徐曜文在他身体上方僵住,早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近,想要爆发的情绪全堵在胸口,连呼吸都不顺畅。
昨晚一直没合上眼的时间里,徐曜文反覆预习着韩唯醒来后的场景,台词也准备了不下几十种的版本,中心思想无非是:我相信你对我还放不下,我也离不开你,所以不闹别扭了,重新好好在一起吧。
既然相爱,就该在一起,这是多简单明了又必然的事情。之前他胡乱猜疑,表现得也不够成熟,把韩唯伤到了,之后的日子,他会用力补偿和疼惜身边的这个人。
误会散去,接着就会迎来美好的结局,这难道不是一贯以来的定律吗?
……可是他说不想再喜欢了。
“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不够好,”徐曜文觉得嗓子有点涩,“往后,你觉得不满意的地方,我会……试着去改。”
从来没有对谁这么示弱过,除了妈妈重病住院的那段时间,徐曜文也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失去过。
“可是我累了,我不想再跟你走下去了。”只要一开口,韩唯眼里的泪就没能止得住,“我觉得很辛苦。……徐曜文,我们好聚好散吧。”
☆、第六十四章
自从知道自己是他唯一放在心里的人,徐曜文在短短的一夜间经历了无数种心情,惊诧、狂喜、歉疚、心疼……
这些心情交织在一起,在心里来回重复奔走,到最后只剩下一种:庆幸。
二十五年来遇到的所有好事,都比不上被他喜欢来的更让人觉得满足。
怎么会有这么幸运的事情,什么努力都没有去做,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被那样的一个人偷偷放到心里好几年,再到之后毫无阻碍的相恋,也是被捧到手心上爱着,由着他任性地需索。
可是似乎对於韩唯来说,喜欢上他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徐曜文看着他脸上的泪痕和发红的鼻翼,听着他说出口的辛苦,听着他带着哭意说要好聚好散,心脏仿佛被谁紧紧地拽住,想要把他重新争取回来的自信样子流失了。
“韩唯……”徐曜文用被子裹住他,将他抱起来,给他擦掉眼角的水珠,一时觉得棘手。
韩唯任他抱着,表情有些呆滞,看起来像是真累了。
徐曜文看了他一会儿,把头埋到他脖子里,声音里居然有些小心翼翼,“我不会再让你觉得辛苦,不会再让你这么累。我哪里让你觉得讨厌了,你说出来,我全都改掉,好不好?”
平时对他霸道到有些专横的人第一次露出软弱的姿态,韩唯却还是不为所动地,“不用了。”
对徐曜文这么坚决地说不,也是韩唯的第一次。
徐曜文这才知道,原来韩唯一旦倔起来,他根本就束手无策。
在跟客户谈合同的时候,双方极尽全力争取各自的利益,步步逼近,直到陷入僵局,徐曜文一般都是沉稳如山地握紧筹码,让对方先作出让步的人。
然而,感情这种事和做生意完全是两码事。
徐曜文此时手里握着最大的筹码,那就是韩唯的喜欢,但他几乎要觉得无能为力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渐渐衍生出一点恨意来。
也不知道是恨自己把事情弄成这副局面,还是恨韩唯的丝毫不肯让步。
“韩唯,你不厚道。
“你不能随便走进别人的生活,让他习惯你、依赖你,再也离不开你,你突然不想喜欢了,就撒手不管了。
“早知道这样,你偷偷喜欢就好了,没事跑到我眼皮底下做什么?”
或许是被逼到绝境了,这番指责简直显得幼稚又无赖,听他说出这么几句话,韩唯脸上无动於衷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眼睛忍不住又红了,多半是被气的。
“我没想过要跑去招惹你,学长非拉着我去见你,我拒绝不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
“你要是觉得碍眼,干嘛要跟我做那种事……还说什么喜欢……干嘛还让我搬过去住……”胸口酸的难受,那些委屈憋久了终於忍受不下去,全都倒了出来,“觉得我可以随便跟人上床,干嘛要装出好像有点喜欢我的样子?
“我都决定放开你了,你又不缺交往的人,大把的人等着,去找他们就是了。
“你不是最讨厌分手后牵扯不清吗?我又不会缠着你。”
说完又气不过,抹了抹发红的眼睛,骂了一句:“混蛋。”
徐曜文听着觉得心疼得厉害,但最后忿然骂出的两个字让他禁不住笑了出来。
“这么委屈啊?”
徐曜文心里重又笃定起来。用这样的语气控诉,他怎么可能放得下自己。
徐曜文把额头抵上去,“怎么会碍眼,第一次见到你,你穿着白衬衫,整个人像是刚从洗衣机里捞出来的一样,乾乾净净的,看着就想吃下去。后来床伴什么的,我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你会同意。让你搬过来也是因为真的喜欢,哪里是装的了?”
不过误会他和申建的事情,确实是比较理亏。
“那次我是急疯了,以为你这么快就跟别人跑了,心里难受才会胡说八道的,我知道错了还不行?
“至於交往对象,我就你这么一个,以后也就这一个了,你还要让我去找谁?”
徐曜文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嘴唇开合间几乎擦上他的嘴唇,语调仿佛他们还在恋爱的时候:“不放手好不好?你不喜欢了,我怎么办?嗯?”
他这样不舍不弃地纠缠,韩唯决定还是摊牌算了。
“就算是我,也还是会介意的。”
“介意什么?”
“可能你会觉得我很贪心,也讨厌我干涉。但是……”韩唯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似的:“你没办法放下小岸,我就没办法不放开你。
“一直忍着不去在乎,但日子久了,根本没办法撑下去。我觉得很辛苦,很讨厌这样的状况,我不想再继续了。
“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如果……你觉得还想做朋友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看得开……”
☆、第六十五章
徐曜文这么放低身段地耐心解释,韩唯心里其实已经软了一半,但有些东西毕竟不能勉强,而他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坚持。
他们不可能再回到以前。
和他做普通朋友目前来说还太艰难,但他愿意尝试,无非是因为舍不得和他冷漠以对。
他鼓起了勇气才说出那番话来,徐曜文却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先是愣了短暂的几秒,半晌才不屑地开口:“谁要跟你做朋友了?”
韩唯顿时觉得难堪起来,心也跟着痛了一下:“是我自作多情了,那以后……”
剩下的话语被猛然凑上来的亲吻堵住,徐曜文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另一只手固定住他的脸,霸道地含住他的嘴唇用力吮吸,吻够了稍微放开片刻,便又紧紧地贴上来,湿润的舌头仔仔细细地舔遍了他口腔的每一处敏感。
韩唯的脑子顿时失去运转,微弱的一声呻吟从胶合的唇瓣中传出来,他才惊慌地推开徐曜文,脸上迅速被羞耻烧红,不敢抬头正视对方。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徐曜文屈起手指他额头重重敲了一下。
不明不白被强吻了,还要被打。更可恨的是,就算这个人再怎么蛮不讲理,即使嘴上说不想喜欢了,只是一个吻就让他晕头转向忘乎所以,之前口口声声的坚持简直成了讽刺。
韩唯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
额头被敲得有些痛,更加激发了对自己的绝望,连带着对他越发生气起来,眼神带上了心里的情绪,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瞪着他。
徐曜文被他这样一瞪,又笑起来,随后又不顾他的抗拒,紧紧地把他按在怀里,在他额头上被敲的区域反覆亲了好几下才停住。
“我们这些日子到底在干嘛?”徐曜文说着又低头,在他脸上、唇上来回亲吻。
“你吃错药了?放开我!”
“韩唯,你一直不肯对我主动,是因为我喜欢小岸?”
韩唯停住挣动,把脸转到一边不说话。
“你不肯搬过来,不肯跟我回家,是因为我心里面有别人?”徐曜文牛皮糖一样把自己的脸贴上去,“是不是这样?”
“……”
“喜欢上我的那几年,看着我跟别人亲密,跟我在一起的这几年,我心里又装着别人,这么久以来,你一个人偷偷难过了多少次?嗯?”
被当事人当面戳穿,韩唯喉头又开始发酸,说不出话来。何况这种情况下,他能说什么?
“是我不对,没好好跟你说清楚。现在你听好了,”徐曜文把他的脸掰过来,“我徐曜文现在,心里满满地只装着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别人。以后也只有这么一个人,值得我全心全意去爱护。这个人的名字你记住了,他叫韩唯,不叫张跃岸,你清楚了吗?”
韩唯没什么反应,只用一张呆愣的脸看他,徐曜文很无奈,“刚刚的话你没听明白?没关系,我可以重复到你明白为止。我对小岸已经不是那种感情了,现在傻了吧唧地盯着我的这个叫韩唯的人,才是我心心念念爱着的人。我舍不得他离开我,我也不会再让他离开。
“不是,你真的要让我重复几百遍?给点回应行不行?”
韩唯回应了,微肿的眼睛眨巴着,晶莹的一滴水珠掉下来,只说了两个字:“骗人。”
“不骗你。我还没对谁说过这么肉麻的话,你配合一点好不好?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韩唯硬咽着,“我每次一说要加班,你就头痛反胃,浑身乏力,心律不齐……你哪一次不是在骗我?”
徐曜文一点也没心虚,抱着他不断摇晃,说话也像在哄小孩,“这次真的不骗你。我跟你确定关系的时候,就决定把不该有的感情从小岸身上撤掉,尽量只喜欢你一个。可是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里,只顾着谈恋爱了,把这件事给忘了。还没来得及去努力,不知不觉就发现,脑子里面只想着你一个人了。”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心,但把话说得太圆,听起来就像是骗小女孩的甜言蜜语,韩唯还在硬咽,“你们这些做销售的,整天只知道骗人。”
“就算生我的气,也不用对我从事的整个行业进行攻击吧?”徐曜文失笑地摸了摸鼻子,亲吻他又添泪痕的脸,“今天让你哭这么多次,我该这么惩罚自己呢?这样好了,两个礼拜内不准做爱,实在太想要,也只能让你用手。这样你解气了没有?”
韩唯知道他无耻,但没想到他能无耻到这样的地步,“谁要用手了?”
徐曜文似乎是挣扎了一下,最后忍痛道:“好吧,实在太想要的话就自己动手解决,你在一边看着就好了。”
韩唯气得要背过去,声音都颤抖了:“谁要看你了?我没说要跟你在一起。”
徐曜文看了看他,表情突然很认真,“先吃饭,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第六十六章
不由分说被强行喂了一肚子的粥,身上被胡乱套上衣物,然后整个人被连扯带抱地塞进车里。
被压着系安全带,韩唯对他的专横很不满,“到底要去哪儿?”
徐曜文直起身踩了油门,答非所问:“一个小时就到了。”
车子风驰电擎地一路开出市区,逐渐驶入偏僻的郊外。韩唯是耐得住的性子,既然被拽上车了,只好安静地等着到达目的地。
车子在一个郁郁葱葱的小林子前停下,韩唯被牵着走上一条幽深的小径,穿过一排排的松柏翠竹,前面是一个环境雅静的墓园。
韩唯已经猜到徐曜文要让他见谁,手不自觉地紧紧反握住对方。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位面容恬美的少妇,碑文很简洁,只有寥寥几个字:先室张宛如夫人之灵。落款徐尹宇。
“韩唯,叫妈。”
韩唯斜他一眼,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张阿姨。”
徐曜文拉着他走近,在墓碑前一起蹲下来,用手抚摸那张黑白照片上的沉静容颜:“虽然不是你的忌日,但还是决定带他来见你。妈,你儿媳妇长得很好看,不过今天被我弄哭了,把脸哭丑了。”
说完不顾韩唯的瞪视,又认真地自顾自往下说,“可能在性别上你有些接受不了,但请妈放心,我跟他在一起很满足。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有他在身边,我已经没有遗憾。妈,我有自己的家了。”
韩唯眼睛正涩得厉害,徐曜文转过头来,“你要不肯搬回来,我搬去你那里也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里我跟到哪里。”
“谁要娶你了?不要脸。”
“不要脸你还不是喜欢得要死。”
“我眼睛瞎了!”
就是眼睛瞎了才喜欢上这么个不要脸、脾气坏又不讲理的人。韩唯刚刚感动得要死要活的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
徐曜文长臂伸过来把他包住,拥着他坐到草地上,贴着他耳朵低语,“还生不生我的气,嗯?”
他呵出来的热气喷到耳廓,韩唯立刻敏感地偏着头避开,整个人却被抱得更紧,耳边又响起他的声音,“在一起这么久,没有正式跟你表白过,是我不对。”
韩唯心里哼了一声,亏他还想得起来。就连第一次提出交往,也是含糊其辞的一句“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但今天他一直不停认错,认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而且从在家的时候,他说出那一连串类似表白的话开始,韩唯觉得如履云端,有一种飘忽的不真实感。脑子里只反覆闪过一句台词:
Too good to be real.
就连现在,也是心落不到实处似的。这种只敢偷偷奢望的事情,一旦梦想成真,消化得还有些不彻底。
“那你对小岸……真的没有感觉了?”
“要我在妈面前再说一遍吗?现在把她儿子迷得死去活来的,是她面前的这个有什么事只会藏在心里,一个人偷偷伤心、哭得一脸肿的傻瓜……再瞪就吃了你。”
徐曜文再亲上来的时候,韩唯顺从地把舌头伸过去,很快就被热烈地卷住,唇齿完全落入对方的掌控,被百般舔吻吸吮,亲得激动了,徐曜文鼻息急促起来,韩唯感到有硬物顶着他的腿根,脸立刻变得通红。
“曜文,不要在这里……”
徐曜文放开他,深呼吸几下,拉着他靠着墓碑坐在草地上,不再抱着,只有手握在一块。
韩唯看了看他腿间,“这样没关系吗?要不要回去?”
徐曜文摇摇头,“等一会儿就好。第一次带你来,陪妈久一点。”
一直待到下午,徐曜文断续回忆起小时候,跟韩唯说了不少关於张宛如的事情,全是12岁以前的温馨美好。
徐曜文收紧了交叉在一起的手指,觉得之后的一些不愉快也能倾吐出来了。
“其实每次我妈忌日,我都不愿意跟他们一起,都是等他们回去了自己才来,待到太阳下山后,再开车回去。”
“每次想她了过来这里看她,会更加想念,可是她不会再回来了,心里也就更难受。现在也还是很想她,不过今天我觉得心情很好,因为有某个人在,他好像不生我的气了,不冷冰冰地叫‘徐曜文’了,也愿意搬回去……”
他什么时候说愿意搬回去了?
韩唯刚想表示抗议,徐曜文就盯着他,漆黑的眸子里都是他看了就忍不住心软的东西,张到一半的嘴巴又闭上了。
徐曜文心满意足地拉着他站起来,给他拍掉身上的草屑,“下次再过来。我们回家吧。”
☆、第六十七章(完结)
刚一进门,韩唯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许久未踏足的房子,就被扛到卧室。徐曜文把他丢到床上,然后压上去用力吻他。肆无忌惮地深入到口腔每一处的热吻。手也开始伸到他衬衣里,抚遍他腰侧和胸口的每一寸柔腻,而后手指夹住那细小的乳珠,不停地摘弄揉搓,下身贴着他的腰部上下来回滑动,模拟着某种运动时的动作。
韩唯被弄得浑身发热,身体各个部位都被徐曜文撩弄出快感来。他压住喉间的呻吟,尽量稳住声音,“你,不准,乱来。”
徐曜文手上更加用力在他各处敏感抚摸,腰部也继续顶着他:“我疼爱自己的老婆,这也叫乱来?”
“你说了……两个礼拜……嗯……不做……”
“为了把你骗回来,什么话说不出来?你真的舍得看我自慰啊?”
韩唯快被气哭了:“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徐曜文把他裤子扯下来,又毫无压力地去脱他的衬衫,动作灵活优雅又流畅,表情也很坦荡,接着又强拉韩唯的手帮他除掉身上的衣服,同样也是面无愧色。
“流氓,混蛋,不要脸。”被强迫着去感受他那里勃发的尺寸和热度,韩唯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一长,他所有的好脾气都被磨光了。
而赤裸的躯体贴在一起,韩唯很快也跟着起了反应,前端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抵在徐曜文坚实的小腹上。
徐曜文笑了一下,“你也想我了。”
证据就这么摆在眼前,没办法反驳,只能不去理他。
徐曜文却没有马上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而突然从他身上离开,转身在衣柜里翻找,不到几十秒的时间,韩唯看他拿着似曾相识的什么东西走过来,心里突然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徐曜文带着那条带有蕾丝花边的粉色爱心围裙重新压上来,准备往他身上套,韩唯一下子慌张起来,手脚并用地挣扎,“我不穿!”
“乖,只穿给我看有什么关系?只有我一个人看,只穿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嗯?”
即使徐曜文用低沉醉人的声音耳边哄骗,耳际和脸颊不断被亲吻,韩唯始终坚守着:“不好。要穿你自己穿。”
“我穿又不好看。乖,只穿一次,以后再也不穿了,好不好?宝贝,我想看你穿,一次就好。行不行?嗯?宝贝?”
“不。”
“听话。”
“不行……”
“我很想看,宝贝,宝贝……”
徐曜文在耳边一声声地唤着,不停地在那里轻啄,腿间的器官差不多全硬了,却还是迟迟没有动作。韩唯知道他不等到自己穿上那件款式奇特的围裙便不会罢休,舍不得让他难受,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便恼火地闭起眼,把头撑起来,示意他给自己穿上。
脖子挂着细绳,身上被柔软的布料覆上,腰后也系好了,徐曜文低哑的声音隔了好一会儿才响起,“好了,把眼睛睁开。”
不想睁眼。不想看到自己穿着怪异衣物的样子。
“乖,眼睛睁开。很好看。”
“骗子。”
“不信你问它。”手被抓着触到一个硬热的肉块,徐曜文带着他的手抚摸表面浮起的细小血管,而后从根部到顶端,一路感受那根东西饱满的热情。
经历了和他多次的情事,韩唯对那里的每一寸都已经熟悉无比,不管是在他腿间安静蜷伏的时候,还是肿胀到青筋暴发的状态,韩唯熟知它每一刻变化的颜色和形状。
本来就没有可害羞的。
但今天身上穿了奇怪的东西,手触到徐曜文性器头部的湿润,韩唯立刻就脸红了。
“睁眼。”
一睁开眼就撞到他投放到自己身上的热辣视线,然后才低下头看身上的围裙。
不知道此时自己在他眼里是什么样子,韩唯看了这件围裙在身上的效果,别扭地想立刻脱掉。
“好看。”
徐曜文低低地出声,埋下头啃咬他的锁骨,同时把手伸进围裙爱抚他的身体。
“下次……嗯……不穿了……”
“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徐曜文抬起他一边腿,修长的手指开始探向某个秘口,“其实,还是什么都不穿的时候最好看。”
“下流……”
被猛然贯穿的时候,韩唯的眼泪差点掉出来。
徐曜文插得很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也可能是隔了一段时间没被进入,韩唯觉得他那里比平时要大一些,下面吞得有些辛苦。
“宝贝,你好紧。”
徐曜文托着他的臀部,小心地抽插几次后,进出变得顺畅一些了,才双手握着那两片挺翘,大力地抽出全部又挺进去,速度由慢到快,终於把恋人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慢一点……曜文……呜呜……你太……嗯……不要……”
肉体相撞的声音清脆而又密集,韩唯身上围裙被撩高,下面被他占据,体内的力道冲击得他一直往前移动,想求徐曜文不要这么快,却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只能喊着他的名字,随着他抽插的节奏不断呻吟。
徐曜文把速度放慢了一点,俯身吻掉他的泪,“以后不会再让你掉眼泪……除了把你操哭……”
“……”
韩唯还没喘上几口气,便被抱起来,跨坐到徐曜文腰上,从下面顶进来的性器攻势更猛,一直进到最里面,韩唯被顶弄地上下晃动,被插入的地方温度滚烫,连心脏都要被烧起来。
徐曜文进得深,动得又快,韩唯被做得承受不住,把脸埋到他脖子里的时候,嘴唇碰到他的肌肤,却又忍不住艰难地去亲吻。
最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射出来,身体和围裙上都是白色液体。徐曜文还是不肯让他脱下围裙,之后还把他抱到镜子前站着做了一次。
终於身上变得清爽,徐曜文给他洗完,给他穿上正常睡衣,韩唯才舒服地眯着眼,放心地趴在他胸口,欲睡不睡。
徐曜文把他搂紧,很突然地开口:“我知道我不够好,也比不上你那位申经理体贴温柔,可能以后还会惹你伤心,让你难过……”
韩唯莫名地仰起头看他,被他按了回去。
“不过,我不会再放手,你也别想再离开……想也没用,你走不掉。”
韩唯听出他真正想说的是最后那几句。他伸出手臂环住徐曜文,咧开嘴角笑,“可是,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听到他问:“真的?”
“真的。”
“没说谎?”
“没说谎。眼睛瞎了。”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不是简单地只看他身上的优点。相反地,相处得越久,看到的缺点也越多,但因为那是他身上的一部分,所以可以包容,甚至是无理由地纵容。因为想要他,所以愿意去爱全部。
而这个人刚好也愿意爱你。
再没有比这个再圆满的事了。
END
☆、番外之初识(一)
“曜文,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小学弟,韩唯。”
徐曜文看了看李文哲身边站着的清瘦青年,不自觉地多瞟了几眼,他们的小学弟长着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漂亮面孔。
徐曜文友善地笑了一下,既不客套,也不会显得突兀:“今年大几了?”
“学长,我工作快一年了。”
徐曜文直白地挑眉表示讶异,“看起来很嫩啊。只比我们小一届?”
确实是很嫩,这位学弟身上还残留着学生的稚气,整洁乾净的白色衬衫,下身穿深色牛仔裤,脚上是样式休闲的帆布鞋,配上那张俊秀的脸,还有那双黑亮有神的眼,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简单又乾净的感觉。
“是啊。”
虽然不太明显,但这位学弟有些放不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眼睛也不直视他。徐曜文猜想对方可能是性格比较内向。
“小唯,不要这么拘谨,曜文学长很好相处。”李文哲拍拍他的肩膀。
“啊,我……我知道。”
徐曜文瞥见他不自觉地攥紧拳头,起了逗弄的心思,“怎么了小学弟,老师们是不是嘱咐过你,要防火防狼防学长啊?”
韩唯慌乱地摆手:“啊,没有,没有要防着学长。”
徐曜文忍俊不禁,“文哲,这么可爱的学弟你从哪儿带来的?”
“跟他们公司合作的时候认识的,曜文你有点正形,别逗人家。”
徐曜文脸上笑意未消,看着那张白皙的脸,还有耳根处那抹微红,不知怎么地有点心痒,起了想要更进一步去招惹的欲望。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有着他这样性向的人,若是对刚认识的男性表现出过多的兴趣,容易引起误会。何况是这么一个乾净得像白纸似的小青年,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了吧。
没想到他却是他们这个群体中的一员。
“看起来应该是在校园里跟小女生谈柏拉图恋爱的男生啊。”
第一次见面过后,李文哲就私下跟他说的时候,徐曜文有点意外。
“性向这种事情哪能是从外表看的?”李文哲神色有点奇怪,“曜文,见了小唯,你觉得他人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徐曜文看了看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他挺喜欢那位学弟,又看你空窗久了,想把他许配给你。”姜逸淡定地说出真相。
李文哲的算盘被姜逸一点都不委婉地说出来,脸上有点挂不住。
“就让你们先认识认识,觉得合得来最好,不然当朋友也行啊,也没逼着你一定要喜欢上人家。”
“文哲,你是知道的。我有喜欢的人……”
“我知道。但人家不是直的嘛?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时不时换人啊,还是找个人稳定下来比较好。”
“文哲,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和姜逸一样,一旦遇上了,就只有彼此。这个是要讲缘分的,强求不来。”
“缘分也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他一番好意,你试一试又怎么样?”
姜逸都出言护短了,徐曜文也就应付着应了一声。
既然不可能喜欢上人家,又何必去徒增别人烦恼。
脑子里猛地就闪出那张漂亮的脸来,想到那双不小心触到他视线便急忙避开的黑色眼眸,还有那位初次见面的学弟从头到脚散发出的清爽气息。
徐曜文觉得自己有点奇怪。按理说这么漂亮的对象,还让他起了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兴趣,他不应该拒绝才对。
反正在这个圈子里,和不喜欢的人照样能享受到极致美妙的性爱滋味。
可是他不想和这个只见了一次面的人发生这样的关系。
大概他看着太乾净了,有点……不想染指。
☆、番外之初识(二)
李文哲第三次以他和姜逸临时有事为由,没有来赴原先说好的四人电影之约。
电影结束,两个人出了电影院,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徐曜文突然停了一下,后面低头跟着的人来不及刹住脚步,鼻梁一下子撞到他坚硬的后背上,可能是疼了,鼻头皱了一下。
徐曜文笑着抬手摸了摸他挺直的鼻子,没去想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对於他们来说太过亲昵的动作。
韩唯没有闪躲,只是把眼睛垂下去不看他,夜色有点黑,徐曜文不知道他的耳根有没有发红。
“你应该看出来了,文哲是想要撮合我们吧?”
“学长你别介意,可能文哲学长并没有那个意思。他平时就挺照顾我,经常介绍朋友给我认识。”韩唯似乎挺紧张,“那个,你要是觉得困扰的话,我会去跟他说清楚的。”
“经常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是啊,学长很热心。”
原来他不是唯一人选。李文哲广撒鱼网,就怕这位学弟嫁不出去。
事后这个想法被李文哲知道了,不禁好笑又好气,“我只是想让小唯多认识新朋友,哪里是那种到处乱做媒的人了?再说了,小唯会没有人要吗?”
只是那个时候,两个人已经勾搭上了。仅限於床上。
那天像突然中了邪一样,莫名不想让他落入别的男人手里。原本想抑制着不去招惹的心思也转了个弯。
於是送他到楼下的时候,在他上去之前开了口:“如果我说不介意呢?”
“嗯?”
“要是文哲真有那个意思,而我刚好又不介意,你怎么想?”
“学长,你……”
韩唯只说了几个字就没了下文,徐曜文直截了当道:“我想追你。”
韩唯瞪大了眼看他,像被雷劈了一样没回过神来,傻傻站着,说不出话。
“我不错的。考虑一下吧。”
徐曜文笑着在他头上拍了拍,转身走出挺长一段路,后面有急促的脚步追来,“学、学长……”
徐曜文回头,“嗯?这么快就考虑清楚了?”
韩唯微微地喘着气,“学长,要上去喝杯茶吗?”
徐曜文扬起嘴角,“好啊。”
“啊,不对,你喜欢喝咖啡。学长你等等,我去买。”说着蹭蹭噌跑进公寓旁边的小型便利超市,可没多久就又空着手跑出来,一脸的尴尬,“你应该不喝即溶咖啡吧?这边没有咖啡豆,我家里也没有咖啡机。要不我去远一点的超市买吧,其实也不远,就五分钟……”
徐曜文怕他又跑掉,忙伸手揽住他的腰,“不用麻烦了,茶我也喝。”
背对着被他环住的人“哦”了一声,手臂里的腰一直僵着,却也没闪躲。
两个人身体相贴,徐曜文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一时舍不得把手放开。
韩唯的腰……又细又软,手感很好,如果做爱的话,应该可以用任何想得到的姿势……
发现自己想偏了,徐曜文心虚又不舍地松开手,“上去吧。”
☆、番外之初识(三)END
那天里发生的事情仿佛都是安排好的,顺理成章得出奇。
徐曜文回想起当时的细节,如果不是他把茶杯碰翻了,袖子上沾了茶水,韩唯就不会拿着他的衣服去洗,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怎么不用洗衣机?”
身上穿着他的T恤,有点显小,上面的味道很清新,混合了洗衣液和阳光的香气。徐曜文站在门边,看他站在阳台的洗衣池边,手里搓洗着自己的上衣,心里怪异地动了一下。
“这个……”韩唯堆满泡沫的手拎了拎那件Giorgio Armani黑色纯棉长袖,“机洗不合适吧?上面的茶渍也弄不乾净。”
说完又专注地埋头搓洗起来,阳台顶灯的昏黄色光线投射到韩唯脸上,徐曜文走到他背后,着魔似的,在衣领中露出来的那截白净的脖颈上重重地印下一个吻。
韩唯停住动作,身体僵着。
徐曜文轻轻抱上去,从后面凑过去轻吻他的唇角,韩唯微不可闻地颤了一下,迷茫而又无所适从地叫了一声:“学长……”
这些日子的相处并不频繁,但徐曜文感觉得出来,这位小学弟对自己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的意味。
徐曜文知道在很多人眼里,他算得上是很有魅力的一个人,大概在这位学弟的眼中也是如此,所以对他似乎从来没有抗拒的姿态。
徐曜文得寸进尺地把他的身体转过来,将他抵在洗衣池边,准确无误地吻住他的双唇。
两个人的嘴唇贴到一起的时候,身下的人如预料中没有推拒,只是瞳孔放大,一脸呆怔地任他在唇上辗转。
韩唯的唇瓣也很软,亲吻起来感觉很好,徐曜文贪心地反覆含吮了好一会儿,才试着把舌尖探过去,碰到紧闭的牙关,示意性地在上面顶刺,他也不知道要松开,徐曜文稍微退开,低声指导,“牙齿松开。”
再次吻上去,把舌尖伸进去,他就真的乖乖地松开牙齿,只是柔软的舌头被徐曜文含住的时候惊喘了一下,放在徐曜文后背的手也不自觉地抓紧。身体一刻不停地轻颤着。
敏感又青涩的反应让徐曜文脑子断了弦一般,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风度,直接就把怀里的人抱起来,穿过客厅,用力踢开卧室的门,把他压到了床上。
在他脸上落下一连串绵密的吻,随后粗鲁地扯开他的白衬衫,用唇感受每一处温热。脖子、胸口、腰部,每一次用唇触碰他的肌肤,都能感受到他慌乱的喘息和震颤,用舌头舔舐胸口的红色肉粒时,他猛然弓起身体,发出再也压抑不住的呻吟。
徐曜文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么甜腻的声音,腹下一阵燥热,想对他做更过分的事,让他喊出更甜蜜的呻吟。
灵动的手指在腰间摸索了一阵,毫不犹豫地一路往下,只在牛仔裤的裆部停了一下,便带着技巧在那部位时轻时重地揉弄,只弄了几下,那里就明显鼓起一块来。
“嗯……”
韩唯立刻屈起两边膝盖,一改之前的乖顺,喘着气抓住徐曜文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喜欢我这么做?”
韩唯的脸已经微微染上情欲的潮红,眼睛也带上了湿气,但还是抓着徐曜文的手,不让他继续,也没叫他停下。
“不喜欢也来不及了,谁让你刚刚一直默许的?”徐曜文移开他的手,“把别人的情绪挑起来,然后不让做,会憋出人命的,知道吗?”
仿佛是学校里的老师悉心告诫不懂事的学生,徐曜文的语气十分温和,手上的力道却不含糊,一把拉下牛仔裤的拉链,看到白色内裤被弄湿了一小块,嘴角不由得翘上去,“湿成这样,就算你不想做,你这里也不会同意的。”
说着一边欣赏对方羞耻欲死的表情,一边把握住他已然肿胀的性器,上下套弄起来。
韩唯把脸转到一边,双腿颤抖,两手揪住床单,细白的脚趾蜷曲着,尽管极力忍着,喉咙里还是断续地泄出彷若低泣的撩人声音。
他在床上的表现比想像中可爱一百倍,徐曜文有点忍不下去了,很想直接把他抱到腰上,用力插入他的身体,尽情地在里面冲撞。
可毕竟是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韩唯看着也不像是太有经验的人,怎么说都要给对方留一个体贴的印象。
好在徐曜文动了没多久就让他射了出来。韩唯射完后没把脸转过来,可以看到侧脸和耳根子都红透了,手仍旧抓着床单,一动不动地,不好意思到了极点。
“你倒是舒服了,也考虑一下学长吧。”
这个时候自称学长,连徐曜文都有些汗颜。
自己简直就像诱拐小学弟、不怀好意的狼学长一样。
听到他说话,韩唯倒是把头转过来了,带着羞赧的歉意,“对不起。”
徐曜文之前的“体贴”算是收到了成效。韩唯被他弄出来了一次,即使看着还是羞涩,但还是顺从地躺着,刀板上的小鱼似的,只等着他宰割。
徐曜文趴着亲了一会儿,把两个人身上剩下的衣服都脱了,看韩唯闭着眼,似乎还不太敢面对这种裸裎相见,便抓了他的手,放到自己发热的雄壮器官上。
韩唯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因为惯性摸了两下,等反应过来后,脸上都要着火了,眼闭得更紧,那只手拼命想拽回来,但被徐曜文用力抓在手里,引导着一起抚弄那里,整个手心都是无法忽略的火热脉动,同时能感受到那傲人的硬度和尺寸。
逃脱不了,只能被牵制着去不断触碰,手指渐渐习惯了那东西的炽热触感,习惯了它鲜明的活力,韩唯的心脏狠狠地在胸腔里撞着,逐渐从抗拒到不由自主地握住。
这是他的……是徐曜文的……
听到轻笑声,睁开眼,才发现徐曜文的手早已拿开,只剩下他自己的,在主动地上下轻抚。
韩唯立刻把手拿掉,又把视线转到别处。
徐曜文心情愉悦地笑了一下,把脸对上他的脸,声音低沉地,“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不等他回覆,徐曜文把手放到他光洁的臀部,情色地在两片臀瓣上来回揉搓,挑逗地在他耳边低语,“你这里……很棒。我接下来,会把你刚刚碰过的那里,用力插到里面去,动到你哭出来……”
露骨又猥亵的话语是为了挑动他的情欲,看他脸上红得要滴出血来,但也是自己脑子里一直闪现的念头。
感觉韩唯顶在他腹部的性徵渐渐发硬,徐曜文也没有心思再逗弄他,直接把手指伸到他嘴里,温柔地指导:“弄湿……诶,别咬,牙齿收起来,把舌头伸出来,对了,轻轻舔……嗯,乖,继续……”
掰开他两边大腿,沾满了津液的儒湿手指来到紧闭的小洞,只探了一点指尖进去,那里就不断缩紧,把意图入侵的手指拒之门外。
徐曜文看着他再度闭紧的双眼,长长的眼睫毛一直闪动着,紧咬着嘴唇,脸上除了羞耻的神色,还有明显的惧怕,心里莫名地晕开一丝喜悦。
“没有人碰过你这里?”
韩唯没回答,徐曜文又小心地试着把手指伸进去,窄小的洞口跟他的主人一样,生涩又惧怕似的,一直不肯让陌生的异物进入。
“这是你的第一次吗?”徐曜文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过,就算腿间的粗大硬物胀得难受,口气依然柔和,手上的动作也十分轻缓。
韩唯不做声,他也就不再问,温柔地亲吻他的身体,低声哄着:“韩唯,下面放松,不然我进不去。”
配合了半天,韩唯下面才勉强含住他两根手指,但看起来很痛,当他加了一根手指进去,试着在他里面抽插,韩唯已经完全顾不上害羞,痛得把眉头紧紧皱着,牙齿也咬得死紧,手不自觉地抓在他肩膀上。
即使知道对这样一个缺少经验的对象来说,最容易承受的体位是后入式。但徐曜文只想面对面地把自己插进去,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丝疼痛。
进到一半的时候,韩唯已经是接近哭泣的表情,不停地硬咽着,但手臂却用力地环紧他的背,紧涩的肉穴一味地要把他的性器往外挤,但韩唯的腰部却贴了上来,心甘情愿地要和他更加紧密。
徐曜文忍不住低下头去轻吻他,腰下却猛一用力,粗硬的器官全部被吞到根部,只剩浓密的耻毛紧贴着穴口。
不知道是太痛,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被彻底地进入后,韩唯终於小声地哭出来,呜咽地连续叫了几声:“学长、学长……”
徐曜文只觉得心脏被谁轻轻推了一下,柔软地疼痛起来。但最经不起刺激的部位被炙热的内壁缠裹住,紧致的壁肉紧紧吸咬着,徐曜文几乎抑制不住想要抽插的欲望。
徐曜文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好的忍耐力,箭在弦上的时刻,他还能把持地住,一边小心地动着腰一边跟他接吻。
韩唯似乎很喜欢亲吻这个动作,嘴唇被含住的时候就止住哭,被抚慰了似的,双手往上搂住他的脖子,第一次主动回吻,笨拙的样子让徐曜文心情很好。
渐渐感觉到韩唯有点适应了他的进出,徐曜文把速度放快一些,听到他时不时地哼几声,在他耳边柔声问了一句:“还很痛吗?”
“不痛了。你可以……嗯……”
他不好说下去,徐曜文帮他接了,“可以动得快一点?”
“嗯。学长……好像很辛苦……”
徐曜文知道他还不能完全习惯,不忍心做得太过,适当地调整节奏,不至於让他太痛,也不至於让自己太难受。
其实算不上是享受的一次性爱经历。
一向习惯带套的他那天很反常地直接就做了,怕韩唯接受不了,高潮的时候还是在他外面射精的,居然觉得很满足。
做完自然地把他搂住,这个时候的韩唯却没有了之前的羞涩,被他抱着,人有些呆呆的,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傻愣愣的表情看着很可爱,手开始发痒,去捏他柔软的面颊:“魂掉了?”
“嗯?”韩唯被捏得回神了,迷糊地哦了一声。
徐曜文笑着又捏了他一下:“哦什么?真的掉了魂了”
“学长,你对我……”
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徐曜文忙爬起来,赤脚跳下去,一把捞起地板上的裤子,从裤袋里掏出手机,一接通便是熟稔的口气:“干嘛?”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徐曜文看起来有些头疼,“这么热的天气你吃什么羊蝎子?”听那边说了不到几秒就扶着额头,仿佛很头痛,但还是妥协了,“行了,你想去哪儿吃?哪里?你知道那里有多偏僻吧?
“知道了……再罗嗦就自己去……好了,半个小时后去接你
“没,现在不在家……”说着有些烦躁似的,“你管我在哪儿?等我半个小时,挂了。”
尽管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隐私内容,但韩唯有点窘迫,之前想要问的问题也生生咽了下去。
而徐曜文接了这个电话神色也有点奇怪,目光没对着他,“有朋友约我,先走了。”
“好。”
徐曜文穿了衣服,看了他一眼,“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要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我没觉得不舒服。”
“走了。”
嘴上说着要走,看他盖着被单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有点放不下。
正在原地要走不走的时候,韩唯犹豫的声音传了过来,“学长,给你打电话的人,是你喜欢的人吗?”
“文哲跟你说了?”
“没有,我乱猜的。你要是不想说,就不用回答了。我就是随便问一下。”
“是我喜欢了两年的人。”
韩唯抓了抓身上的被单,“嗯。”
“只是我单方面的喜欢,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不过,如果你觉得,这个会成为我们试着交往的障碍,我也没办法改过来。毕竟喜欢这种事情没办法控制。”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学长喜欢谁不是我该插手的事情,我也没想过要插手。”韩唯又把被单往上拉了一下,“其实你也不用因为文哲学长的关系,就答应跟我交往什么的。”
“倒不全是为了他,我觉得你挺好的……”
韩唯猛然看住他。
“至少我们在床上挺合得来,是不是?”
韩唯眼神黯下去,“哦。”
“那,我们就算是开始交往了?”
“不用了。”
徐曜文有点尴尬,掩住心里的失落调笑道:“真的不用我负责?”
“都是成年人了,我又是男的,这种事没什么的,学长你也不用在意。”
他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徐曜文觉得有点不舒服。听他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就算跟他发生关系的人是别人,也没有多大关系。
正在分辨自己这种不愉快的心情源於哪里,又听到他说:“学长你要是……觉得还行,我是说,你刚刚说的,我还可以的话……以后,嗯,如果你觉得需要,也可以……”
徐曜文听他吞吞吐吐说了半天,才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是觉得我们在床上挺合得来,你是想说,如果我以后有性需求了,可以找你?”
“嗯。”
徐曜文意外地笑了笑:“那不是成了炮友吗?你接受得了这种关系?”
“嗯。”
徐曜文扬了扬眉,“我是没什么问题……”
徐曜文本身就有过两三个这样的床伴,但很惊讶这样的提议会由他提出来。
果然人不能只看外表便擅自下判断。
不过既然他主动提了,想想也没有不可以。
这样一来,不用担心背上感情的包袱,也算是先把他占着,免得被别的什么人盯上。
按理说有了定心丸,接下来就该安心地去陪张跃岸吃什么羊蝎子。明明走了出去,站在楼道里却怎么都关不上那扇门。
想着他抓着被单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就掏出了电话,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说了改天再去,也不管张跃岸在那边跳脚就挂了电话。
重新回到卧室,门外静悄悄的,轻轻推门,眼睛瞟往床上的同时差点就笑出来。
韩唯用被单把自己从头到脚罩起来,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着,床上只看得到一块凸起的团状物。
徐曜文走过去抱住那团东西,“你想被闷死吗?”
韩唯似乎吓得一顿,猛然掀了被单,声音听着有点哑:“学长,你怎么回来了?”
“眼睛怎么红了?”
“嗯?哦……”韩唯揉了揉眼睛,“在被子里闷久了,有点涩。”
徐曜文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哪有你这么傻的?”
“学长,你不是约了朋友吗?”
徐曜文突然很不喜欢这个称呼。
文哲学长、姜学长,这个学长,那个学长,他也只是他那么多个学长中的一个。
“以后不准叫我学长。”
“嗯?要叫徐学长吗?还是曜文学长?”
“叫名字。”
“徐曜文?”
徐曜文气得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把姓去掉!”
韩唯捂住头,小心翼翼地,“曜文?”
“再叫一次。”
“曜文。”
“嗯。”徐曜文坐在床沿,俯下身去亲吻他的新床伴。
他看不到将来,也还料不到,他剩下的生命里都能听他喊着这个名字,直到一辈子。
☆、番外之配偶(完结)
“晴天霹雳啊── ”李忻宜一路奔到咖啡厅,“啪”的把自己砸到椅子上,脸上堆满了倾诉的欲望。
这个咖啡厅是李忻宜在公司里,自己所属的小团体经常聊天聚会的场所。在公司里有不好提及的内容或是不方便讨论的八卦,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
她这么大阵仗地一落座,姐妹里有稳重一点的忍不住数落:“咋咋呼呼干嘛?有话好好说。”
李忻宜仰天哭了一会儿,对着众人道:“小唯他……有配偶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大家都惊讶地呼出声:“啊?不可能吧?”
韩唯在公司里人缘不错,但没见过他跟哪个女的有过暧昧,也没听他提过有女朋友,全公司都默认了他的单身状态,现在突然冒出一个配偶来……
“你从哪儿道听途说的?消息来源准确吗?”
“确凿无误。”李忻宜悲痛地点了点头,而后进一步解释:“今天不是填每年例行的家庭情况表吗?下班前我去收表的时候偶然发现小唯的那张……”
“真的是偶然吗?”
李忻宜怒道:“这不是重点!”
“刘薇你别打岔,让忻宜说完,快说快说,具体什么情况?”
“具体就是,我看到他那张表上,有无配偶那一栏里,那个硕大无比的‘有’字!太刺激我了!”
“也就是说,小唯暗地里成婚了,但由於某些原因,不想让我们知道……太不够义气了。”
李忻宜伤心趴倒在餐桌上:“我也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啊,之前一直写着‘无’啊,也没听说有女朋友啊!”说着想起来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一拍桌子:“难怪最近眉目含情秋波荡漾面有光泽明艳动人……”
“忻宜,注意你的形容词……”
“啊,我失恋了啊!”
“你进公司不到一年,有过多少暗恋对象,‘失恋’几次了?该习惯了。”
李忻宜所谓的暗恋,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属於每个月换一个对象的类型。这个月可以因为某个人的温柔眼神而陷入相思,下个月就被另一个人的性感笑容俘获芳心。
每一次“失恋”都伤痛无比,但治愈时间绝对不超过五分锺。
“你们觉得,小唯会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儿?他那个配偶会是清纯萝莉还是美艳御姐啊?”几分锺前还在伤心,一转眼就托着腮,一脸的八卦相。
“我觉得他应该会喜欢成熟姐姐,至少要D cup什么的……”
“也对,小唯看起来完全是温柔好男人,一般在这种乖乖居家男的内心深处,都会向往一个跟自己截然不同的女人。”
有人“啊”了一声,似乎反应过来:“听你们这么说我才想起来,原来他脖子上的红点不是蚊子咬的!”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后知后觉的顿悟者身上。
“你不早说!”
“林琳你是要多笨才能迟钝成这样啊!”
“那个红点具体什么形状,怎么分布的,据实报来。”
“我当时怎么想得到是那种痕迹嘛!就是……”林琳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位置,“这里,还有这里。那个时候是夏天,天气太热,他解开衬衫上面的扣子,被我看到的。”说着又在锁骨周围划了一个指甲盖的小圈,“颜色挺深的,大概这么大,就是一个类似椭圆的形状。挺长一段时间里都能看到新痕迹,我还给他推荐好用的电蚊香牌子来着,之后他就一直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
刘薇恨铁不成钢:“琳儿啊,我该说你太单纯还是太蠢呢?”
李忻宜捶桌:“林琳你真的笨到没药救了!那绝对是吻痕无误啊!原来他喜欢这种狂野热辣的类型啊!难怪看不上我啊!就因为我是A cup啊!A cup怎么了?A cup也是胸啊!”
刘薇淡定地分析了一下:“公然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上种草莓,还种那么大块的草莓,这个女人一定占有欲超强,搞不好还是个控制狂。”
林琳叹了一口气:“啊,小唯居然好这一口,看不出来他口味这么重……”
有人疑惑:“忻宜,你之前不是说你是B吗?”
李忻宜:“……”
於是,在每个人想像力的相互补充下,并经过公司里八卦传千里的习俗,韩唯有一个成熟美艳、性感狂野、拥有超强控制欲的波霸辣妹女友这样的消息便盛传开了。
“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你那个狂野性感的波霸女友是怎么回事?”
加班结束,韩唯穿着厚实的大衣,呼着白气快步回到温暖的车内,等候多时的恋人便捏着他的脸逼供。
韩唯愣了不到一秒就笑了出来:“噗──怎么传到你耳里了?”
徐曜文抓起他冰凉的手搓了一阵,放到嘴边呵热气。
“我刚刚上去给你送完外套,要下楼的时候,有个很可爱的女生问我是不是你熟人,然后问我有没有见过你女朋友,据她说很有魅力,狂野又性感,身材高挑、还是D罩杯。”
“很可爱的女生……短发那个?”
“嗯。”
韩唯无力:“李忻宜……”
“偷偷背着我在跟哪个奇怪的女人鬼混?”
徐曜文说着温柔地吻住他,不像是抓奸的口气。他完全没有这样的担忧,至少目前没有,相信以后也不会有。
穿着恋人亲自买的、并强行加在身上的外套,被恋人缠绵地亲吻,韩唯主动捧住他的脸回吻。
即使是冬日,身体和心仿佛在温水里泡着,四肢百骸都是流窜的暖意,热腾腾的宜人,加班的疲累感也消去大半。
晚上吃过饭,洗过舒适的热水,带着全身暖意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影,感受到喷洒在脖颈处的均匀气息,韩唯回过头,果然看到一张熟睡的脸。
效仿他对自己做过的,韩唯伸手把他鼻子捏住,不一会儿徐曜文就惊醒似的睁开眼,下意识地把他搂紧,此地无银地说了句:“我没睡。”
韩唯也没去揭穿:“那现在想睡了吗?已经晚了。”
徐曜文睡眼朦胧地看了看屏幕:“等你看完再睡,明天又不用早起。”
任公司里猜测如云,应该没有人会料得到,他和他的“热辣女友”大多数时候过着这样一种老夫老妻式、没什么情趣的同居生活。
不过,偶尔徐曜文也会浪漫一把,制造点情趣让他惊喜,但其实两个人就算是面对面喝碗粥,都会让人觉得幸福,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平凡的家居生活。
简直就是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韩唯盯着屏幕几分锺,期期艾艾地开口:“你以后……做的时候,不要在显眼的地方留痕迹了。”
“那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忍得住?”
“那你就继续担着波霸美女的名头吧!”
想起被公司里的人围着逼问他所谓的女友详细的身高、体重、星座、职业等,韩唯只含糊应付着说了句身材很好、长得很高、做金融销售的,但怎么都说不出口:“忻宜,其实他比你还平……”
徐曜文的表情很精彩,被噎住一般,半天才说:“所以,我莫名其妙的就多出来了一对D罩杯?”
“你要是真的长就好了,我爸妈应该会很开心。”
“就算没有D罩杯,你爸妈不是早被我征服了吗?”
“你那哪算征服啊?等过年他们主动提出让我带你回去,那才是真的征服了。”
“我那天表现得这么好,他们会邀请我去过年的。”
“自恋。”
徐曜文在他脖子烙下一个轻吻,胜券在握。
“我不已经是你的配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