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楚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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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杨直接打车到了方毅公司的楼下,抬头仰望了一下顶层透出的灯光,才拨通了方毅的手机,兴冲冲地说道:“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方毅闻言一怔,随即从皮椅中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高高的楼层望下去,街对面的楚杨身影很小,明明不可能看到他,却仍扬着脸冲着他的方向挥着胳膊。
楚杨轻快的话语传过来:“看到了没?家里没人给我做饭,我饿了,你带我去吃饭!我要吃大餐!”
像是生怕他看不到,楚杨从地上跳起来冲他大力地挥胳膊,隔得太远,表情看不清楚,不过从声音里可以听出她的快乐,再看她利索的身影,估计脚踝是全好了。
“好,吃大餐!”方毅说道,原本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坐在对面的何意谦有些不解,也走到窗前往下看去,瞬间脸就变了颜色。
方毅看了一眼何意谦苍白的脸色,伸手拍在了他的肩上,沉声说道:“老五,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何必还要这么执着。”
“大哥!”何意谦霍然抬头,眸子里满是愤恨和不甘,“她不是你以前的那些女人,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何意谦用手指着自己的左胸,“在我这里放了八年了!八年!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喜欢她了,你让我放下,我何尝不想放下,我放不下!”
方毅的眼神渐渐冰冷起来,薄薄的唇瓣已经抿成了生硬的线。
何意谦不肯示弱地梗着脖子和他对视。
许久,方毅的嘴角才绽放出一丝冰冷的笑,手从何意谦肩上拿下来,淡淡说道:“你就这样和大哥说话么?”
何意谦唇颤了颤,说话的声音无比的沙哑,“大哥,你放过她吧,好不好?我听二哥说了,她是不愿意的,她——”
方毅凌厉的眼神箭一般地射过来,把何意谦下面的话生生地钉在了嘴边,方毅寒声说道:“这是我和她的事情,我不想因为女人的事情坏了兄弟的情意,如果你还叫我大哥,就把这个心思消了吧!”
方毅拿了外套往外走,楚杨还在下面等着,那丫头可没那么好的耐性,估计等不一会就得着急。
“你可以等一会再下去。”方毅淡淡说道。
何意谦额头的青筋绷起,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大哥!”
方毅放在门把上的手停了停。
“成全我,行不行?大哥?”何意谦艰难地说。
方毅回头看何意谦,嘴角挑了讥讽地笑:“老五,黄飞没有告诉你吗?我已经把楚杨带回了家里,我也从来没有把她当作以前的那些女人。”停了停,转回身去,又冷声说道:“老五,兄弟之间,什么都可以让,唯独女人不行!”
何意谦僵在那里,看方毅甩门出去,紧握的拳头隐隐抖动,俊秀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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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杨等的果然已经耐心全无,看方毅的车子从地下停车场里出来,上前几步,皱着眉头把手伸到他面前,“来时的车费,你看着办吧!”
方毅哭笑不得地看着楚杨递过来的出租车票,心道难怪刚才这丫头这么热情地冲他挥胳膊,弄半天是给他看这车票呢。
“给你信用卡你又不要,还非得在这小钱上这么计较,”方毅笑道,扬了扬脑袋,“上车吧,想吃什么?”
楚杨绕过车子,正好赶上何意谦从楼里出来,视线也看向她这里。楚杨抬头,毫不躲闪地和何意谦的视线相撞,那双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讥讽,一丝轻蔑。
何意谦铁青着脸站在那里,看着方毅的车子远去。
车子直接开进方家宅院才停下来,方毅看向楚杨,见她还怔怔地坐在那里,弯了弯嘴角,伸了手去擒她的下巴,笑道:“想什么呢?”
楚杨猛地惊醒,下意识地躲避方毅的手,可是却晚了一步,嘴里不由得“嘶”了一声。
方毅觉察出不对劲,强转了她的脸过来看,果然在下巴上发现了两处淡淡的青痕。
“怎么回事?”方毅冷着声问。
楚杨别开脸,“撞的,不是去吃大餐么?你怎么又把我带家里来了?”
方毅皱眉看着楚杨,明知道她在撒谎,那样的两片淤青不可能是撞的,愣是被捏出淤痕来,那人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方毅心里腾起一团怒火,敛着的眉头却放开了,只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下车,让你尝尝我妈的手艺,估计你就对什么大餐不感兴趣了!她可不轻易下厨,一会你可得装得可怜点!”
方毅的父亲照例还是不在,方母果然对楚杨的到来表示了高度的热情,一听方毅说楚杨饿了,二话没说就要下厨房。
“想吃什么?告诉伯母!伯母的手艺轻易不示人,今天说什么也得让你尝尝什么叫方氏私房菜!”
楚杨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伯母,什么都好,我不挑食。”
方母笑得高兴,“不挑食好!”又转了头冲着方毅偷笑道,“不挑食好养壮!”
楚杨笑得无奈,看方母自己那纤细的身板,还好意思说把别人养壮,她都没能把自己养壮,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楚杨偷瞥了一眼方毅的身材,心道她倒是把儿子喂得好。
方毅像是看出了楚杨心里想得,笑道:“别看我,我这身材可不是我妈养的,她怕油烟熏了脸,很少亲自给我做饭吃,可算不上个贤妻良母!”
方母笑着白了自己儿子一眼,又看楚杨,“楚杨就是瘦,不过骨头架子在这里摆着呢,好养壮。”
楚杨跟着点头,没想到方母又点着头接着说道:“养壮了才能多生baby!”
楚杨一愣,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方毅却噗哧笑出声来,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以后我妈说什么,你别这么快就跟着点头!”
方母嘻嘻哈哈地笑,系了围裙就去准备菜,家里的保姆忙去帮忙打下手,方毅看楚杨还愣在那里,轻轻地拍了拍她屁股,被楚杨恼怒地横了一眼之后,才低声笑道:“你也去,过去打个下手,学着点,方氏私房菜可是传媳不传女的!”
果然,方母的私房菜名不虚传,楚杨也实在,吃得实在是不少,倒把方母高兴坏了,一个劲地给她加菜。
方毅吃得倒不多,大多时候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母亲忙活着照顾楚杨。
“楚杨啊,听方毅说你也要大学毕业了,是不是啊?”方母笑眯眯地问。
楚杨咽下嘴里的东西,点了点头。
“那挺好的,毕业了就可以结婚了,你父母什么时候方便呢?咱们也该见一见,商量一下事情怎么办好,我觉得还是春天结婚的好,不过恐怕你还毕不了业,不过初秋也不错,九月份吧,不冷不热的。”
楚杨满脸的黑线,看方母自己在那里越说越陶醉,转头看方毅,他仍是淡淡地笑。
“结了婚就可以要baby了,秋天怀上,明年春天就能生了,也是不冷不热的时候……”
“不用理她,吃你自己的!”方毅说。
楚杨心道我能吃的下去么?你妈那里都说到生孩子了!我这一顿饭吃完,没准孩子都该上大学了!果然饭不是那么容易白吃的啊!
方毅只是笑,“吃饱了没有?”
楚杨尴尬地看了一眼方母,点了点头。
方毅也不理会母亲,拉了楚杨的手站起来就往外走,低声说:“走吧,我送你回去,回去晚了你妈又该说你了。”
楚杨觉得这样不太礼貌,转身又向着方母,叫了一声:“伯母,我——”
方母那里已经说到了孩子的智力问题上,“……不过人家说冬天生的孩子聪明,可这样还要等到明年冬天,我才能抱上孙子,要不你们就现在加把劲,看看今年冬天还能不能赶上?没事,咱们就春天结婚,到时候肚子也看不出来!哎?臭小子,你把楚杨拉哪去啊?”
楚杨逃难似的从方家逃出来,坐在车里了还心有余悸。
“你妈真恐怖,比我妈还强!”
方毅笑着揉了揉楚杨的头发,笑道:“傻丫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总不敢回来了吧?”
楚杨点头,深表同情。
32. 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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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萧萧埋头苦干了一个下午,总算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抬起头来揉揉发涩的脖颈,正好Polly敲门进来,“美女,下班么?搭个顺风车?”
萧萧看看手表,是到下班的时候了,把手边的东西往旁边一摞,长舒一口气道:“反正老板也不在,下班!走吧!”
Polly笑嘻嘻地等着她收拾东西,没话找话:“美女,最近怎么不见那个警官哥哥来接你?”
萧萧瞥了她一眼,笑道:“他忙呗。”
其实不是蒋思承忙,是她“忙”。
萧萧一直说忙,已经冷了蒋思承好几天,一直想和他摊牌,可总是找不到一个好的时机,好的借口,唉,萧萧也是叹气,心道以后还是不要和这样的纯情男玩的好,分手都麻烦,哪里像以前的男朋友们,只一句“我最近很忙,少联系吧!”对方就会很聪明地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两人从楼上下来,还没出门口,远远地看见一辆银白色的小宝马在楼前停下,车门打开,没想到下来的却是蒋思承,他刚往这边走了没两步,就又被开车的女孩子叫了回去。女孩子把头探出车窗,笑嘻嘻地不知和他说了几句什么,蒋思承像是笑了笑,然后又做势去拍女孩子的脑袋,手掌落下来时候却没了力道,轻轻地摁在女孩子的脑门上,把她脑袋塞回到车里,直到看着车子开走,他这才转身往门口走来。
萧萧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似笑非笑,其实心里早有疑问,只不过这一幕让她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也许,也给她找了一个更好的理由。
Polly一看情形不对,也不敢多说,忙干笑一声,说道:“哎呀,我想起点别的事来,不搭你车了,我先走了啊!”
说着急匆匆地从侧门跑了,只剩下萧萧站在原地。
蒋思承显然还没看到萧萧,掏了手机出来拨她的电话,电话拨出去,却听到铃声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他转身,正好看到萧萧握着手机冲着他笑。
蒋思神态有些不自然,问道:“下班了么?”
萧萧点头。
他过来欲揽萧萧的腰,“走吧,先一起去吃饭。”
萧萧不露痕迹地避过他的手,冲着蒋思承淡淡笑了笑。
蒋思承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怔怔地看着萧萧,眼神中有些迷惑。
萧萧淡淡说道:“我先去开车吧,你等我一下。”说完也不管蒋思承的反应就率先转身走开了。
等萧萧把车子再开过来的时候,蒋思承面上却已经挂满了笑容,不用萧萧招呼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拐入车流之中,萧萧专注地注视着前方,沉默不语,蒋思承却不时地转过头来看她,嘴角总是忍不住地弯成浅浅的弧度。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问萧萧:“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萧萧淡然地瞥了他一眼,问:“看到什么?”
蒋思承笑了笑,转着身子凑近了萧萧看,眉眼里全是笑意,竟透露出些孩子般的淘气,“萧萧,是不是吃醋了?”
萧萧感叹现在怎么还会有他这样的男人,数量比熊猫还要少了吧!
蒋思承看萧萧不肯说话,以为自己猜对了,面上闪过一丝得色,笑着解释:“我只是搭思甜的车过来,她是——”
“我们分手吧。”萧萧突然打断他的话,声音平淡地说,听不出一丝的感情波动。
蒋思承毫无准备地被这句话击晕了,有一刻的僵滞,随即就又笑了起来,柔声说:“傻丫头啊!难得见你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呵呵,都不问我是怎么回事就要赌气,刚才在门口的那个是思甜,她是我妹妹,她的醋你都要吃,这要是让思甜知道又不知道得笑我多久!”
萧萧面容淡淡地,还是那一句话:“分手吧!”
蒋思承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被凝重的神色所替代,静静地看着萧萧。
信号灯红了又绿,车子慢慢地跟着车流往前移动,很慢。
车里一片寂静,两人都保持着沉默,蒋思承的心沉下来,转过头静静地望着车外发呆,好半天才缓缓问道:“为什么?”
萧萧嘲弄地笑了笑,视线在蒋思承的脸上扫过,“小小的一个交警,在路上值了没两天的勤就被调了上去,紧接着就是升职,很快啊,比坐电梯还快,我不问,你是不是就会一直瞒着我?”
蒋思承听她说这个,脸上又腾起了生机,忙问道:“就因为这个么?”
“你家里里应该挺有背景的吧?现在还能被称呼为‘老首长’的人,来头怎么也小不了吧?”萧萧嗤笑,“妹妹都开着个百十来万的小宝马,哥哥却要每天来蹭我的车子,蒋警官,平民的生活体验得怎么样?”
“萧萧,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蒋思承急着申辩。
“蒋警官,家里给你配的车子又是什么呢?” 萧萧似笑非笑,“我还有点不明白,像你们这样类似太子爷之类的人,一般不都是要从政或是顶着别的名字做生意么?你怎么混进人民警察的队伍来了呢?”
听着萧萧的又是讽又是嘲的,蒋思承的脸色微变,抿了唇,脸上的线条有些僵硬,也冷下了声音,“找个地方停车。”
萧萧冷笑,“怎么?大少爷的面目露出来了?”
蒋思承叹了口气,温声说道:“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不要开车。”
萧萧讥笑:“我是不是应该表现的像一个被王子选中的灰姑娘才对?嗯?该怎么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真是可笑,亏我连和你吃个饭都要挑半天的地方,还担心你的经济能力负担不起,生怕再让你折了面子,弄半天都是我瞎操心!”
“萧萧!”蒋思承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你别上来就一棒子把人打死,你先听我说几句,好不好?我没打算瞒着你什么,我也没觉得这会是我们之间的障碍,我不是在我父亲身边长大的,所以你认为的那些子弟生活我没有经历过,也可以说很陌生,这一点我并没有装什么!我父亲是想过要安排我的生活,可我并不想让他来安排我的人生,所以我一直在努力,脱离他的控制,可我折腾了好几年,从当兵,到被保送上学,直到最后莫名其妙地成了交通警,我才真正明白,我不可能脱离他的控制,有些事情不用他自己做,甚至他连说都不用,就会有人替他去做,我的路,早已经被他们铺好了,不管我前面怎么努力的想去拐弯,可也拐不出去他给设定好的大道!”
说到后面,蒋思承的嗓音有些嘶哑,这些话,他已经憋在心里太久了,可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吐露,也许说了,人们都会认为他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可是又有谁能理解,他一点也不想要这一切呢?
33. 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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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终于在街边缓缓地停了下来,他目光热切地看向她。
萧萧心里很乱,非常的乱。
她知道他不是个纨绔子弟,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可这和她提出分手又有什么关系么?他的家世,他的隐瞒,不过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而已,她需要的不就是这个借口么?也许,他如果真的是那些爱玩的公子哥,她反而会更轻松一些,可惜他不是,他从开始就不是。
可当他已经如此真诚的剖开自己的心胸给她看的时候,她犹豫了,就这样错过了,以后会不会后悔?不是为了他的家世,而只是这样一个真诚的男人,以后还会有么?
张静之的话像是刚从耳边响过,她说,萧萧,你还能玩一辈子?难道就真的不想找个好男人安定下来?很多人,错过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的,你知道么?
当时她还笑,说张静之总是故作深沉,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就来教育她。她不会孤苦终老的,等玩够了,自然会嫁人,嫁给一个合适的人,适合一起生活的人,而且还会生孩子,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太爱对方。太爱了才会患得患失,才会斤斤计较,才会伤痕累累,才会任人宰割,才会在所谓的爱情里迷失自己。
所以,她不会再去义无反顾地爱一个人,不会把自己的心交到另外一个人手上!
蒋思承看萧萧不说话,自己心里也有些委屈,“我早就说过要带你去见我父亲,是你自己一直说忙不肯去的,我从开始就没有想故意瞒过你什么。”
萧萧抬头,静静地看蒋思承,幽深的眸子似看不到底,恍惚闪过千般复杂的情绪,到最后,终于蒙上一层冷漠,她冷冷开口:“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做灰姑娘,水晶的鞋子穿起来也并不舒服,还是分手吧,和你在一起我很累,感受不到快乐。”
他很好,真的很好,可正因为他太好了,所以她更不能要他。
像是被雷击中,蒋思承不敢置信地看着萧萧,他都已经说到了如此地步,为什么她还要坚持分手?就因为他无意间的隐瞒?就因为他没有一上来和她交代家谱?她不是也没有和他说过她的家庭么!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她就要开除他?连他的解释都不肯接受?明明前几天的时候他们还那么甜蜜,为什么突然间就变了天?
女人,脑子都在想些什么?怎么会如此反复无常呢?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蒋思承的眸子里也渐渐蕴了怒气,他深吸一口气,压制着怒火,闷声说道:“你能不能讲些道理?我爱你,这和我的家庭有什么关系?”
萧萧冷笑几声,“蒋警官,你可以天真,但是我没空陪着你天真,请下车吧,我还有别的事情,没时间哄着你玩。”
蒋思承脸色铁青,咬紧了牙关,气得说不出话来,有一刹那,萧萧想,他会不会气急了揍我?可她还是挺直了脊背,冷冷说道:“下车!”
蒋思承咬紧了牙关,下车,动作僵硬地像个机器人,只从背影看,就知道已经被萧萧气坏了。
萧萧猛然间踩油门,车子擦着着蒋思承的身子过去,倒车镜里,蒋思承僵直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隐隐不见。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只一瞬间,萧萧的眼前就已是一片模糊,她倔强地抹了抹泪水,睁大了眼睛专心致志的开车,是的,她知道,她知道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可也总比把自己的心丢了的好,男人的爱情,又能持续多久呢?哪里有什么海誓山盟、海枯石烂,说什么天长地久、生生世世,不过是男人骗女人,又或者是女人骗自己的鬼话罢了。到了最后,还不是一句“对不起”就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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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杨终于得尝所愿地从家里搬了出来,房子不大,不过因为离学校近,租金倒真是不便宜。
她老妈是打心眼里的不愿意,尤其是看到何意扬过去帮楚杨搬东西的时候,她妈的眼神就跟小刀子似的,嗖嗖地一个劲地往何意扬身上招呼,小刀子还是张小泉牌的,锋利的很。
何意扬给楚杨扛着一箱子书,不光腿有些发软,心里也有些发虚,悄声地问楚杨:“阿姨干吗那个眼神看我,我也没得罪她啊!”
楚杨瞥了一眼阳台上的母亲,攒足了劲把装衣服的大皮包往背上一抡,说道:“估计她是怕我出去和你同居。”
何意扬脸上有些红,笑了笑,扛着那箱子书去路边截出租车。
楚杨为了图便宜,租的房子比较破旧,还是没电梯的那种小楼,五楼,顶层,何意扬努着劲把一箱子书扛上去,进了屋把箱子往地上一扔,撑着膝盖才在那里捣气,呼哧呼哧地喘的像头牛。
楚杨也把大提包往地上一丢,拍了拍手说:“先放着吧,明天抓范小娟过来帮我收拾,今天辛苦你了,晚上我请你吃饭。”
何意扬笑,“不用,你的钱还是省着付房租吧!找到兼职了么?”
楚杨摇头,“没事,我还有些私房钱,请得起,再说我晚上还有事情求你,所以得请你吃顿好的。”
何意扬看楚杨,心道你什么时候和我这么客气了,以前你也经常把我当免费劳力使啊,也没见你要请我吃饭啊。
楚杨看出何意扬的心思,“的确有事,还是挺麻烦的事情,”说着又点了点头,“的确挺麻烦的事情,只有你能帮我。”
何意扬心里一凛,隐约猜到些事情,直起身子看着楚杨,“他找你了,是不是?”
楚杨不说话,坐在地上扒拉纸箱子里的书。
“这个混蛋!我去找他!”何意扬怒道,转身就往门口走,楚杨一把拉住他的衣角,抬起头来静静地看他。
何意扬的眸子似能喷出火来,紧握了拳头,狠声说道:“我就知道他回来就没好事!”
“你知道多少?”楚杨突然问。
“嗯?”何意扬一愣。
楚杨平静的说:“我问你知道多少?”
何意扬看着楚杨,眼睛有些红,突然间咬了牙,狠狠地把拳头砸向墙壁,再不是那个温和的少年。
他涩声道:“我都知道。”
楚杨站起来,从裤兜里掏了纸巾出来捂在何意扬的手上,“其实你什么也不知道,”她说,“你自己去上药,晚上别忘了找我,我有事要你帮忙,还有,别去找任何人算所谓的帐,那不明智,也不是为了我好。”
何意扬在门口站了站,转身下了楼。
楚杨坐在地板上发呆,她也不知道这一步走得到底对不对,算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么?何意扬会帮她,这一点她能肯定,可是能瞒得住另外两个人么?又能瞒多久?他们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越想脑子里越乱,楚杨晃了晃脑袋,干脆就别想了,走一步说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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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进了三月份,考研成绩在千万人的期盼中,终于揭开了它脸上厚厚的面纱。
楚杨的成绩还算不错,虽达不到那些顶极牛人的水平,可却也算比较突出的了,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智商真的挺高,还是属于人们常说的会考试的那种。从小到大,不管平时用不用功,她的考试成绩总是很突出,经常被表姐张静之称为考试机器。
只除了那年的中考,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奶奶甚至觉得是看卷老师弄错了自己孙女的分数,比如说忘了加上第二卷的分数,只有母亲还算是理智,只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是人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偶尔的发挥失常不算什么,以后努力就好。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那不是马失前蹄,也不是发挥失常。
范小娟看楚杨成绩很是不错,又加上前几天被她征了劳工,就说什么也要让她请客,楚杨哪里愿意,她的钱可是每一分都有用,范小娟嘟着嘴在旁边坐了一会,还是觉得气不顺,又过来找她撒气,把她手里的书一夺,看了看封面,惊奇的喊道:“你怎么还看英语呢?复试顶多是说几句口语,你现在还看这个干吗,还不赶紧地准备专业课!”
范小娟的声音其实不算很大,可主要是环境太安静了,一屋子有三十个人在自习,她这么一嗓子,就招来了二十九个人的厌恶眼光,还有一个没看那是因为趴桌子上睡着了。
楚杨赶紧拉着范小娟灰溜溜地出去,到了门外才没好气地说道:“小姑奶奶,没准你今天晚上就能上学校的BBS,咱们学校男生的嘴巴有多毒,你还不知道?还不知道有没有拿手机的,要是有人再给你拍段视频,你可就出名了!”
范小娟吐了吐舌头,“没事,我长得这么清纯可爱,就算被拍也是轻的!谁让你不请我吃饭。”
楚杨看她这个样子也是无奈,心道怎么就有这么缺心少肺的人,“走吧,我请不就得了!省得你老念道着,不就是给我收拾了一下房子么,你看看你,至于么?还装包里挂在嘴上了!”
范小娟嘿嘿地笑,问:“你请我吃什么?我要吃学校外面的。”
食堂里的饭已经吃了快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难吃,反正学生们都叫喊着那是给猪吃的东西,能不吃的时候绝对不要吃。
“没问题,”楚杨说,“学校北门对面的云吞店,管够,给你要两碗,吃一碗倒一碗!”
两人吃完了晚饭,又往学校里溜达,楚杨想接着回去背英语,范小娟却非要缠着楚杨去陪她听晚上的大课,楚杨听了也是奇怪,问:“你们现在还有晚上的课?”
范小娟笑眯眯地回答:“选修的公共课。”
楚杨更是惊奇,一般的学生在大二的时候就都把学校的公共选修课的学分拿到了,范小娟这都快毕业了,怎么还选这样的大课呢?
楚杨问:“你学分还没拿够呢?”
范小娟嘿嘿地笑了两声,“够是够了,可晚上上课的老师是个巨帅的帅哥,我们学院的女生迷他都要迷疯了,”说着还用手从左到右横劈一下,有点像北京天桥卖假药的,“从大一到大四通杀!女生倒了一片!反正你晚上也没事,就陪我去吧,保你去了不会后悔!”
“无聊!”
“去吧!”范小娟撒娇地摇楚杨的胳膊,楚杨打了个冷战,连忙甩开她的胳膊,说道:“我书还在自习室呢。”
“我陪你去拿!然后一起去阶梯教室,好不好?去晚了就坐不到前排了!”
眼瞅着就要到了自习室,楚杨被范小娟缠的烦,就说了两句硬话,说完了,看范小娟嘟着嘴不说话,楚杨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正想该怎么和范小娟道歉呢,就见她扯了自己的袖子,用着极其兴奋的声音说道:“楚杨,快看!香车美人!”
楚杨本没在意,随意地扫了一眼。
教学楼旁的甬道上靠边停了一辆银灰色的车子,驾驶座旁的车窗打到最低,一个男人的胳膊从里面伸了出来搭在上面,衬衣袖口随意地往上折了两折,露出几近完美的半截小臂和手腕,修长的指尖间还夹了一只燃着的烟。
楚杨脸色忽地变了,一把拉过范小娟闪到电话亭后面。
“怎么了?”范小娟不解地问。
楚杨怔了怔,说道:“我想了想,还是和你一起去看帅哥好了。”
范小娟大喜,楚杨忙摁了她,又说道:“不过我突然想起点事来,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你去自习室里帮我把书包收拾好了拿下来,我在这里给家里打个电话。”
“你不会是糊弄走了我,好放我鸽子吧?”范小娟怀疑地看了楚杨一眼,“你手机呢?用什么公用电话啊?”
“我手机没电了。”
“那用我的好了,呐!”范小娟爽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有些事不能让你听见,你去帮我拿书包,我打电话,快点,一会晚了就做不到前排了,阶梯教室那么大,你又没望远镜,去了不就白去了啊?”
一听说还有事得瞒着她,范小娟不满地看楚杨,撇嘴:“切!干吗还得避着人啊!真是的,我去就得了,你在这里等我啊,别跑!不然我把你书包丢湖里去!”
“嗯,我知道了,你快去。”
范小娟小步地往教学楼里跑,路过那辆汽车时,不由得慢了下来,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里面坐的是个很年轻的男人,面容俊秀,往上扬起的剑眉稍稍有些偏细,略显阴柔,却带了点痞气,不时地吸一口烟,然后又把胳膊搭出车外。
哇塞!真是“美人”!范小娟赞叹,不会是在等哪个女生呢吧?还真是言情剧里的戏码呢!好浪漫啊!
何意谦觉察到了那个小女生的视线,冷冷地瞥了一眼,嘴角轻轻弯起,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别过头继续盯着教学楼门口。
他查到楚杨的院系,恰巧问到了楚杨的一个同学,那个女生很热情地告诉他楚杨就在这个楼里上自习,还自告奋勇地去帮他找,结果过了一会下来,羞赧地告诉他楚杨不在,应该是去吃饭去了,因为她的书都还在。所以他就在这里等她,既然她躲着他,那么好吧,他就来找她。
不时的有女生在他身边路过,大胆的或羞涩的,都有意无意地扫望他,他讥诮地笑,吸一口烟,把烟灰弹出车外,心里却想楚杨为什么从来都不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从小到大,从没有过。如果楚杨也这样看他,哪怕只有一眼,他也满足了。
飞扬的,调皮的,戏谑的,愤怒的,哀伤的,不屑地,厌恶的……
唯独没有过爱慕的。
那时,他十六岁,青涩而且倔强,刚从外地回到父母身边,他们对他很好,却也很客气,有的时候,甚至会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生怕委屈了他,一点也不像对待弟弟那样,父亲训,母亲哄。
可是,他却很羡慕弟弟,从心底羡慕。
到家的第一个星期六的早上,他蒙着被子睡得正香,就听见楼下有人大声地喊弟弟的名字,他本来不想理,可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又高又亮,即便他用枕头捂了耳朵,也照常往他脑子里钻。
他很生气,爬起来走到窗边,扯开窗帘,往下看去,就看到了楼下的她。
她骑在脚踏车上,像个男孩子一样用脚支了地,仰着头冲着他弟弟的窗子大声的喊:“懒猪!何意扬,你起不起?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自己去了!”
她那时刚刚过了十二岁的生日,青春期发育才刚开始,身量却已经拔的很高,很瘦,长长的头发胡乱地绑着,垂到胸前,五官似乎还没有长开,带着满满的孩子气,唯独一双眼睛明亮的照人。
当时他就想,这样的野丫头,怎么能留这么长的头发呢?
她听到他开窗子的声音,转眼向他看了过来,只稍微怔了怔,随即就又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那个笑容很灿烂,也很暖,一下子把他嘴边的抱怨压了回去。
她仰着脸看他,笑得张扬:“喂,何意谦?何家的老大,是不是?还记得我吗?以前见过的!”
他点了点头。
她下面的话更嚣张:“我叫楚杨,冯陈楚杨,你记住啊,以后我罩着你,何意扬要是敢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替你揍他!他打不过我!”
她罩着他?
十六岁的少年站在二楼的窗口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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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小娟收拾完了楚杨的书包下楼,再到电话亭的时候,见楚杨还站在阴影里。
“藏猫猫呢?还躲着我啊?”
楚杨还真像是躲人一般,警惕地看了范小娟身后一眼,拉着她往阶梯教室那边紧走。
范小娟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子,虽然也隐约觉得楚杨有些不对劲,可也没往深处想,拉了楚杨和她说楼前的那个美男,说着还要指给楚杨看。
楚杨好像有些不耐烦,拉回她的手,“快走吧,你不是说一会晚了就没座了么?”
范小娟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哎呀了一声,赶紧扯着楚杨往前跑,“真的来不及了,毁了,毁了,都怨那个美男,害我耽误了这么久!”
果然,阶梯教室的前几排密密麻麻地坐满了女生,万紫千红地晃得楚杨都有些眼晕,范小娟急急忙忙地去找靠前的座位,楚杨直接就往最后一排走,反正她也没心思看什么帅哥,能在后面背背单词也是好。
范小娟好容易在中间靠前的地方找了两个位置,转头再找楚杨,早已经没了影子,气得范小娟直蹦脚,知道照楚杨的脾气一定是坐到了后面,有心去找她,可又怕自己一离开,辛辛苦苦找的位子就会被别人占了,一时间是着实矛盾!
旁边站起来给她让道的女生有些不耐烦,问:“你到底进不进去?”
“进!进!”范小娟嘴里应着,还伸着脖子四处地找楚杨,也是教室里的人太多,楚杨穿的又太普通,范小娟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她,只好垂头丧气地转回身来,正想坐到里面去,眼光随意往前面一扫,却看到张静之从教室前门口进来。
范小娟先是一愣,随即又乐了。
“你到底进不进去?”旁边女生没好气地问。
“进去!”范小娟白了她一眼,心道你催什么催啊,跟催命似的,随即又冲着张静之招手,大喊:“静之姐,这边,这有位子!”
张静之闻声看过来,先是一怔,紧接着就赶紧转身,缩着脖子就想溜。
范小娟还以为她没听见,喊得声音更大,“张静之!”
愣是一嗓子把整个闹哄哄的教室给喊静了。
学生们先看范小娟,然后又顺着她喊的方向看过去。
范小娟也没想到自己能发出这么惊天动地的声音,也一下子呆住,转头和几道震惊的视线碰撞了一下,脸一红,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上。
张静之身体刚转过去一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一下子僵在那里,只觉得几乎教室里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背上,还真体会到了什么叫针芒在背的感觉。
因为要来听杨雷的课,她怕被人看出来不是学生,还专门翻出了以前上学时的一身装备,深色的套头衫,浅蓝色的牛仔裤,又专门穿了一双球鞋,还把长长的头发束成了马尾,心里本来就怕被人看出来她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呢,没想到都这么低调了,来了还是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而且这焦点还是被范小娟喊出来的!
张静之瞅四周的人,四周的人瞅她,她又接着瞅他们,他们又瞅了回来……
气氛正诡异间,远远的后排突然传来了放肆地口哨声。
明显的,这个口哨是在吹她!
以前也有人在大课上吹过萧萧,当时萧萧的反映就是走过去,然后着扬下巴问:“谁吹的?站起来!有胆量吹就有胆量承认!”
那时的萧萧,酷毙了!
可现在,该怎么办?张静之可没萧萧的那个胆量,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人,还是跟着人们一起找那个叫“张静之”的人?她很矛盾。
念头转了无数圈,时间却刚刚过了一点点,最后,张静之还是硬了硬,挺着脖子又接着往范小娟那边走。
教室里静了静,总算又恢复了初时的嘈杂,张静之暗暗松了口气。
范小娟一脸的不好意思,直冲着张静之点头哈腰:“嘿嘿,静之姐,真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张静之挺虚伪,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仍是挂了温柔的笑容,“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也没什么啊,他们又不知道张静之是谁,呵呵。”
范小娟跟着点头,又问:“姐,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楚杨么?我刚跟她走散了。”
张静之正好顺坡下驴,忙点头,“嗯,路过这边,听说她在这里上课,就过来看看她,”
范小娟听了犯嘀咕,心道这谁这么大仙啊,连她来拉着楚杨来听帅哥老师的课都知道?这也太牛了啊!
范小娟说:“她也不知道坐哪里了,还偏偏她手机没电了,也没法打电话,你找她有事么?要不我帮你找找?”
张静之赶紧拒绝了范小娟的好意,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不着急,先上课吧,反正我也没事。”然后又怕自己坐在这里听课有些说不过去,连忙又掩饰道:“你们上的这是什么课?有意思么?感觉真好,让我也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日子了,干脆我也听会好了。”
“西方文化史,老师长得巨帅!”范小娟低声说,“嘿嘿,我们都是来看帅哥的!”
听到杨雷在学校这么受欢迎,张静之心里有些得意,又隐隐有些担忧,这些女生的疯狂,她可是很清楚的啊,别的先不说,想当初她还做学生的时候,对帅哥老师不也是有着极大的热情么?尤其是萧萧,那调戏帅哥老师的手段,是大大地有啊!
想到萧萧,张静之开始下意识地观察周围的女生,生怕还真的有萧萧那样的祸害,扫望了一圈,总算放下心来,虽然漂亮的小女生不少,可倒还真没有萧萧那样的精品。张静之自己也发笑,心道自己也是有点太紧张了,萧萧那是谁啊,那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妖孽啊,那可能有那么多啊!
教室里又静了下来,张静之抬头,见杨雷夹了本书进来,走到讲台旁随意地把书往上面一丢,不慌不忙地把麦在衬衣领口夹好,这才抬头往下面扫望,一看就知道是在找什么人。
其实两人是一起过来的,可刚才在教师休息室的时候,张静之却非要自己先进来找位子,还说什么不想影响他讲课,杨雷笑了笑,只得听她的安排,晚了几分钟再进来。
看到混在一群小女生中的张静之,杨雷忍不住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这一笑不要紧,下面女生立马又阵亡一片。
杨雷的课讲得很精彩,又加上来得多是专门来捧场的花痴们,课堂气氛是相当的活跃,讲台上的杨雷幽默风趣、妙语如珠,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
张静之看得很迷茫,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杨雷。
课讲了过半以后,有学生开始往上面传纸条,或是对杨雷讲的某个问题的不解之处,或是提出自己的观点,杨雷每收到一张纸条,都会读出上面的问题,然后再作出自己的解答。
又一张纸条传上去,杨雷打开看了看,却没有立刻读出来,脸上倒露出笑容。
有学生在下面喊:“老师,读一读啦,是什么问题啊?”
张静之也跟着好奇,到底是什么问题?难道把杨雷给问住了?
杨雷笑了笑,拿着纸条又看了看,笑道:“这个问题和西方文化史没有关系,这位同学像是很关心我的个人问题。”
下面学生也跟着哄笑,又有更多的学生追问是什么问题。
杨雷还是笑,示意下面的学生静一静,然后大方地读出了纸条上的问题:
“请问老师,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可以向我们描述一下么?”
这问题一出,下面一半的女生都把心提了起来,张静之更是有些紧张,想看杨雷,却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故作无事地扭过头和范小娟说话。
范小娟哪里还有心思听她说话,忙伸手摆了摆,“姐,等会再说啦,先听帅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杨雷轻笑,眼光又在张静之身上扫过,“我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
范小娟本来正紧张地等着帅哥老师的答案,刚听完第一句就泄了气,一下子扑倒在桌子上,又是长头发,只这一条就把自己给拍飞了!得!下面的也不用听了!
耳朵贴在桌面上,隐约听到书桌里有动静,范小娟纳闷地伸手往书桌里面摸去,指尖触着有些凉,一根一根的金属丝,像是个小笼子一样的物件。
“什么玩意啊?不知道又是谁落这的了!”范小娟嘴里小声嘀咕着,手就把书桌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是笼子,没错,小小的金属笼子,里面还装了一只小小的白鼠,正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瞅着范小娟。
范小娟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竖了起来,愣是连尖叫都省了,烫手似的,想都没想,直接就丢给了旁边的人。
范小娟旁边坐的正好是张静之。
笼子落在她的腿上,很凑巧的,笼子门给碰开了,小东西从笼子里漏了出来,到底是从小被人养大的么,它倒是不怎么怕人,就蹲坐在张静之的腿上,没跑!
讲台上的杨雷正好说到他喜欢的女孩子有的时候很像一只猫,张静之不好意思地笑,心道自己什么时候像猫了啊?正羞涩着,眼角余光就看到范小娟往自己这边仍过一个什么东西来,她低头,正好对上小东西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略带兴奋的眼神。
张静之大脑空白了几秒种,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再也顾及不到自己的淑女形象,“啊——”的尖叫一声,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双手一撑,一下子就窜到了后面的桌子上。
阶梯教室么,后面的桌子总是会比前面的高一个台阶,不得不说,张静之还挺有爆发力,愣是一屁股就坐到了那么高的桌子上。
“老鼠!”张静之失声喊道,说实话,她还真没范小娟的定力,人家可没像她这么狼狈,而且她也没有范小娟的运气,起码在范小娟手里的时候还有个笼子,到她这,笼子滚开了,就只剩下它了。
整个教室的人都傻了,直直地看向张静之,长发,简单的套头衫,牛仔裤,高高翘起的两只脚上套的也是运动鞋,和刚才帅哥老师描述的八九不离十,而且帅哥刚在上面说了他喜欢像猫一样的女孩子,结果天上就立刻给她空投了一只“老鼠”下来!
所有的人都有些呆滞,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这也太巧了吧?就连杨雷都有些傻,看着惊惶失措的张静之,都忘了过去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
小东西也觉得很委屈,人家明明是龙猫么,这个蠢女人,为什么非要把人家叫成老鼠,有人家这么可爱的老鼠么?真是的!
34. 张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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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让张静之一生难忘,先是范小娟的“喊人事件”,再加上她的“老鼠事件”,让张静之在毕业三年后,终于在H大混出了名气,当晚就荣登了H大BBS的头版位置,据说此贴有上千人跟贴,水楼高达两千余层。H大的学生开始在全校范围内搜索一个叫做“张静之”的女生,可惜一直是查无此人。事后,据知情人士透露,此女早已经毕业三年。
当然,后面的这些事情张静之并不知道,借范小娟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把这些事情告诉张静之,楚杨倒是隐约听说了些,不过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所以,张静之并不是很清楚那个晚上以后发生的事情,她只是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胆量去和杨雷一起上课了。
下了课在校门口等到杨雷,张静之还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和杨雷说了句“对不起。”
杨雷只是笑,问:“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张静之还是脸红,心里却想着杨雷说她像猫的事情,以前经常看小说里有女人被形容成猫,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用这个词来形容,长到二十多岁,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像猫。
张静之张了好几次嘴,终于鼓足了勇气小声问道:“我像猫么?”
“嗯?”杨雷怔了怔。
张静之害羞地笑笑,低着头,背着手沿着路边的马路沿子又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问杨雷:“觉得我哪里像猫?”
杨雷神色有些恍惚,思绪像是被那个问题扯走了好远,好半天才转回来,只温柔地笑笑,没有回答。
张静之暗暗后悔,也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太直接,杨雷本来就是个内向的人,如果这个问题问汪裕涵,他一定会有很多油嘴滑舌的词等着她,而问杨雷,杨雷自然会不好意思说了。
张静之笑笑,也许还是在为刚才的问题感到难为情,她故意把杨雷甩在了后面几步远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背着手在路沿子上往前走,专心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杨雷抬头看着前面张静之左右晃动的高挑身影,沉静的视线却像是穿过了她的身体,直看到以前那个爱蹦爱跳、喜怒无常的女孩子身上,那个同样爱穿休闲装,会撒娇,会耍赖,会在哭泣的时候蛮不讲理地把眼泪鼻涕抹在他胸口的女孩子身上。
其实,张静之并不像猫,杨雷很清楚,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描述意中人模样的时候,明明看向的是张静之,嘴里却说出了那个猫一样的女孩子。
为什么还忘不了呢?是伤害还不够深么?还是被背叛的不够彻底?他不清楚。
张静之听不见他的动静,转身看他,见他已经落在了后面,正瞅着自己发呆,便轻笑着问:“怎么了?”
杨雷摇了摇头,“没事。”回了张静之一个淡淡笑容,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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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冻着了,还是前一天晚上被那只“老鼠”吓的,张静之第二天就打起了喷嚏,她又感冒了。到了办公室,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样子,少不了又受了小王的几句冷嘲热讽,问她是不是晚上约会的时候光顾着美丽了,所以就冻人了。
张静之和小王很熟,说话上也就不怎么讲究,看这些日子他总是说风凉话,就抹了抹眼泪,囔着鼻子没好气地问:“你是不是又被女朋友给踹了啊?怎么对女同胞有这么大的怨气啊?我招你惹你了啊?我都这个样子了,你不但不同情,还要冷嘲热讽地来打击革命同志的恋爱积极性,你有点同志情谊没有?难不成你看我嫁不出去就高兴了?”
小王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气呼呼地瞪着张静之不说话。
张静之瞪回去,还想冲他呲牙示威,可惜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实在是没有气势,也就算了。
过了一会,小王自己的气先消了,看张静之难受,忍不住小声地问:“你吃药了没?”
张静之用纸巾捂了鼻子,摇了摇头,早上出来的着急,而且那时症状也没这么严重,她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小王叹气,实在不忍心看她这个可怜样子:“好吧,看在咱们的革命情谊上,中午我去帮你买些药回来好了!”
“多谢,多谢,就凭你这份好心,中午出门一定有艳遇!”
小王苦笑,神色有些不自然,说:“还艳遇呢?姐姐您饶了我吧!”
白骨精从汪裕涵的办公室里出来,扭着胯从张静之身边过去,眼角瞥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张静之也有些豁出去了,心道我这好歹也算是带病坚持工作,总不能因为我打几个喷嚏你就扣我的奖金!
没想到过了片刻,白骨精又转了回来,拿了盒感冒胶囊往张静之桌子上一丢,冷声说道:“赶紧吃药!”
张静之看着桌子上的药,又抬头看了看白骨精,第一次觉得她长得也不是那么讨厌,心里刚想涌起点感动来,就又听到白骨精接着说道:“眼泪鼻涕的,像是什么样子!简直是影响我们部门形象!”
张静之想发火,可又强行忍了下来,愣是咧嘴强笑了一下,没出声,心道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
白骨精也没再说什么,临走时又瞥了一眼汪裕涵的办公室,正好汪裕涵也看向这边,白骨精还冲着他妩媚地笑了笑,汪裕涵也扯扯嘴角,回了一个微笑。
张静之看着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样子,隐隐打了个冷战,心里把所有的词都招呼到了他们身上:一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青天白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竟然就敢这样的眉来眼去,当众调情!简直没有人品!
汪裕涵视线从白骨精身上移开,对张静之视而不见,直接又低下头接着看手里的文件,白骨精也敛了脸上的笑容,冷漠地扫了张静之一眼,又扭着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小王听到张静之把后槽牙咬得嘎吱嘎吱作响,担忧地问:“美女?你没事吧?”
“没事!”张静之恨恨说道,掰了两粒胶囊出来,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药可是白骨精给我拿过来的,一会我要是有个好歹,记得给姐姐我作证!”
说完跟就义的烈士似的,灌了一大口水,一仰脖子就把药送了下去!
药,不是毒药,吃了还挺管用,还没到中午,感冒症状还真减轻了,只是一个不好,就是困,张静之怀疑,这真的是感冒药么?为什么效果比安眠药还要好?
“她奶奶的,她还真是没安好心!”张静之自己嘟囔,完全看透了白骨精的险恶用心,故意骗她吃药,等她睡着了就奸笑着跳出来抓她的小辫子,罚她奖金!没错!一定是这么回事,她绝对不能让她奸计得逞!她张静之还就偏不睡了!
话虽这么说着,可张静之还是不由自主地点头,脑袋每次点下去又被脖子拽住的时候,意识就会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清醒,然后赶紧坐直了身子,挺直了脖子,眼皮又开始发沉,然后再接着点头,如此重复……
小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轻声地说:“美女,还是请假回家吧!别熬了,小心一会再把脖子抻了!”
张静之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小王,眼神有些朦胧,视线好半天才聚焦到他的身上。
“回去吧,我也请假,我送你回去!”小王说,心疼地瞅着张静之。
过了好几秒种,张静之的大脑才消化了他的话,她强抬着沉重的眼皮,坚定地说:“决不!今天决不请假!决不让白骨精得逞奸计!”说完又小心地看了下四周,又凑近了小王低声交待道:“一会我要是万一坚持不住倒下了,你千万别说我是睡着了,就一口咬定我是昏过去了!听见了没有?”
昏过去和睡过去,那性质可绝对不一样!
小王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张静之,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动这个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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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裕涵正翻看着手中的客户资料,白洁的内线突然打过来,笑着问:“师兄,怎么样?心疼了没有?”
他转头扫了一眼外面张静之的狼狈样子,眉头隐隐皱了皱,问:“你给她送的什么感冒药?”
白洁嗤笑:“不管什么感冒药,吃了都发困!看看,还是心疼了吧?怎么样?用不用我再去给她放个假,让她回家休息一下?”
汪裕涵沉默不语,视线又做无意地从张静之身上滑过。
白洁又笑道:“师兄,你真是铁了心要给我搞办公室恋情?这可是犯了大忌了啊!再说人家也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小心人财两空啊!”
汪裕涵淡淡地问:“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白洁一反平时女强人的作风,在电话那头掩着嘴嘿嘿地笑。
“离这么近,还打什么内线,有话为什么不过来说?”汪裕涵问。
“还过去?师兄,你别以为我看不透你的险恶用心,你不就是想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么?我人缘已经够差的了,师兄真好意思看我被她们扎成刺猬啊?”
汪裕涵低低的笑,“我可是一开始就和你坦白了的。”
“师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用不用我再去帮你一把?”
“有什么条件呢?”汪裕涵问。
“呵呵,师兄,看看你说的见外的,你不是我师兄么,还谈什么条件啊,多俗啊!”白洁嘿嘿地笑。
“正是因为我是你师兄,所以才知道你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说吧。”
白洁停了停,这才低声说道:“听说大头头可是很看重您,对您的位置早就有了安排,来我们这里只不过是要过渡一下,是不是?”
汪裕涵不置可否,仍淡淡地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您现在的位子总得有人坐吧?”
“嗯,不错。”
白洁壮了壮了底气,干脆地说道:“师兄,您得帮我!”
汪裕涵沉默了下来,白洁心里就有些发虚,虽然觉得以自己的能力早就应该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可这样求汪裕涵帮忙毕竟算是徇了私情,如果汪裕涵肯答应还好,万一他要是不答应,自己岂不是找了个很大的没脸?
“其实,”汪裕涵说,“你能帮我什么呢?毕竟我现在是这里的一把手,不管我是想借工作的机会接近她也好,还是想徇私放她的水也好,完全用不着再去经你的手。”
听他如此说,白洁心里一凉,可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就再也收不回去了,也只得赌一把,狠下心说道:“因为您不能,外面的人都不是傻子,您得在意您的名声,即便你可以不在意您的,你也得顾及她的,办公室恋情可不是好玩的。”
汪裕涵讥笑:“你这算是威胁我么?”
“师兄,”白洁赶紧软了口气,“人家是在求你帮忙,好歹也叫你声师兄呢,就不能拉师妹一把么?”
汪裕涵轻声笑了笑,“这么说还差不多。”
白洁心里一松,赶紧又说道:“师兄,你凭心说话,我的能力难道胜任不了么?”
“我的师妹,当然可以,”汪裕涵笑道:“这个位置上本来就没有安排什么人来,我也早已经向上面推荐了你,过些日子自然会有人事部的人来找你谈,是你自己太沉不住气了。”
“好啊!师兄!你耍我!”白洁佯怒到,心里却是乐到了几点。
“丫头,以后有精力多放在怎么提高业绩上来,别总是考虑怎么算计你师兄!”
白洁又嘿嘿地笑,暴露出少见的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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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之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警察审犯人的时候要熬着他了,困极而又不能睡的滋味实在难受,她这还只不过是吃了点感冒药就困成这个样子,如果要真是被熬上几天,那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呢。张静之自己也意识到,就她,搁战争年代,绝对一做叛徒的材料!
眼瞅着下巴就要搁桌面上了,就隐约听到有人叫她,张静之迷迷糊糊地睁眼,小王正在敲她的桌子,“美女,下班了,人都快走光了,别加班了!”
“哦,”张静之晕着头站起来,蒙着头就往外走。
小王看她实在迷糊,忍不住说道:“我送你回去吧,你这个样子怎么去挤车啊!”
张静之闭着眼睛摇手,只觉得脑袋沉的脖子都扛不住了,“不用,不用,你先走吧,赶紧去女朋友那待命吧,我没事。”
听她如此说,小王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道:“我女朋友早就吹了,不用待什么命了!”
张静之一边晃悠着往外走,一边顺口问道:“那以前提的那个包买了没有?”
“没有。”
“还好,不算太亏。”
小王哭笑不得,眼瞅着张静之就要撞桌子上,忙伸手拽了她一把,“走吧,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坐车准坐过了站不可!”
“没事,没事,一会凉风一吹就好了,你赶紧走吧,我找男友过来接我好了,正好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张静之推辞道。
看她坚持,小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三步一回头地往外面走,临到门口了还回头担心地看张静之。
张静之拿起电话,想拨给杨雷,可寻思了一下又放下了,就因为一个感冒犯困,就非得让人家大老远的跑过来接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些?还是算了吧,自己走得了,实在不行打车得了!
出了门口,小风一吹,不但觉得困劲没下去,晕劲反而更上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的少,竟然还觉得有些冷,没走了两步,觉得地都晃了起来,眼前更是有些花。
脑袋虽然晕,可心里还是有些明白,张静之赶紧顺着路边的花坛子坐下,心里也有些害怕,生怕自己就真的跟电视上演得似的,再一下子倒地上,就现在这风气,还能有见义勇为的活雷锋么?
强撑着掏出手机来,打了杨雷的号码,趁着自己还清醒,不等杨雷说话,就赶紧说了一大段:“喂,我在单位门口,身体有些不舒服,你过来接我一下,好不好?”
意识开始出现小段的空白,张静之使劲掐了自己的手,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怎么没有一块打了120。
终于意识越来越模糊,在完全失去之前,总算见到面前有个模糊的人影,张静之已经有些分不清这人到底是不是杨雷了,可却从心里感到这人让她很踏实,所以就放心地倒向了他的怀里。
汪裕涵赶紧接住了倒向自己的人,看她脸色红的不正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烫的惊人,忍不住骂道:“蠢人!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还逞强!”顾不上路人的注视,伸手一抄把张静之打横抱起来,塞进自己车里,直接就去了医院。
张静之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家里,睁开眼,屋顶吊的正是看了好几年的羊皮灯。
总算又活过来了!张静之想,正想庆幸一下,可又觉得那里不太对劲,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旁边,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床的一侧还趴了一个男人,面朝着外面,像是睡的正香。
张静之赶紧又环视了一下屋子,没错,是自己的房间啊!都睡了十好几年了,绝对认不错,既然房间没错,那么他是谁呢?
杨雷?记得当时是给杨雷打了电话,可这背影怎么看起来不怎么像呢?怎么看起来反而有些像那只老猫呢?完了,不会是把他带家里来了吧?张静之手就有些哆嗦,撑起半截身子,摒了呼吸,探过头去看这人的模样。
其实汪裕涵睡的并不沉,感觉到了床垫的颤动,就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张静之瞪的跟玻璃珠似的眼睛。
“嗨,早!”汪裕涵弯了弯嘴角,哑着嗓子打招呼。
张静之胳膊一软,没撑住,一下子就砸到汪裕涵的背上。
砸得汪裕涵闷吭一声,想抬起身体,正好赶上张静之手忙脚乱的想爬起来,手在他后背上一杵,就又把他摁进了床垫里。
一时间,床上的两个人都有些狼狈。
“你,你怎么睡这里?”张静之磕磕巴巴地问,还往后缩了缩身子。
看到她一脸防备的样子,汪裕涵先是一怔,又讥诮地笑笑,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睡的皱皱巴巴的衬衣和裤子,整理了一下衬衣,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的睡衣是我给换的,不过内衣我没动,你用不用先检查一下?看看我到底有没有侵犯你,省得一会说不清楚了,出了这个门,我可就不认帐了!”
张静之脸一下子憋得通红,因为开头她还真冒过这念头,生怕昨天晚上稀里糊涂的再发生点什么!
汪裕涵看着她的模样,嘴角又露出嘲讽的笑:“我给你父母打过电话,他们最早也得今天晚上才能赶回来,是他们让我把你送到家里来的,而且还求我照顾你一晚上,所以我才会睡在这里,我想我没必要委屈自己在椅子上坐一晚上吧?”
张静之呆呆地点了点头。
汪裕涵嗤笑:“后来你妈听说你只是感冒发烧,所以又说他们好容易才赶上一次公费旅游,还是等逛完了景点再回来,反正你也这么大的人了,也该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了!好了,话我已经带到了,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再确认一下。”
他说完,从地上捡起了西装外套,往外面走,走了两步又停下,例行公事般地说道:“对了,忘了说了,医生给你开了些药,昨天晚上你已经吊了两个,药单在你床头上,记得接着再去好了。”
看着汪裕涵这就要走出门外,张静之急忙喊道:“哎,等一下。”
汪裕涵停下,回头看她。
张静之有些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嗫嚅道:“你怎么——”
他已猜到了她要问什么,实在隐忍不住了,冷笑:“是你自己给我打的电话,不信可以去查你的手机记录!”
说完开门也不理会张静之的反应,直接甩门出去。
听着大门“咣”的一声被关上,张静之心里也跟着一颤,爬起来摸到自己的手机,果然通话记录上明白地记着昨天五点多的时候就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是汪裕涵的,那之后紧接着还有两个未接来电,也是汪裕涵的。
张静之脑子一下子就有些空白,明明记得是给杨雷拨的,怎么按了汪裕涵的号码呢?难道是当时烧糊涂了?又回想刚才汪裕涵的眼神,心里隐约有些内疚,明明是自己给人家打的求救电话,他送了自己去医院吊水,又熬夜守了一夜,可自己刚才还一脸戒备地看他,的确是有些太伤人了!
其实张静之这个人是个心很软的人,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汪裕涵,想打个电话道歉,可又拉不下面子来,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发给短信的比较好,毕竟不见面,不通话,道歉的话也比较容易说出口。
先发一个感谢的试探一下吧!张静之想。
等了半天,没有回音,张静之想既然是自己做得不对,就应该有承认错误的勇气,说句对不起也没什么!就又发了一条:对不起!
还是没有回音。
张静之想,这次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越想越觉得心里乱套,干脆把被子一蒙,什么也不想了,先睡一觉再说吧!这一觉醒来就已经过了中午,想起汪裕涵临走时交代的话,从床头上拿起医生开的药单子,爬起来捂把好了,又去附近的社区医院吊水。
吊完水回到家里,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是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强打着精神去厨房里摸索吃的,方便面还丢进锅里,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赌气把火关了,也不煮面了,回到自己屋里趴床上就开始掉眼泪。
有这样的父母么?明明知道自己女儿病了,也不说赶紧回来,还非要再逛什么景点!杨雷明明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了,可却很少主动给她打个电话,总是等着她去找他!别的女人都是被男朋友哄着供着,小脾气还是说耍就耍,干吗自己非要做那个温柔懂事的样子?又要做给谁看呢?
窗台上胡乱丢着一条领带,张静之拿起来看了看,应该是汪裕涵丢在这里的,看着看着就开始愣神,从开始见汪裕涵的第一面想起,他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他呢?可是既然讨厌他,为什么昨天在他怀里的时候还会觉得那么安心呢?难道自己潜意识里并不怎么讨厌他?
越想,汪裕涵的形象就越清晰,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做的每一件事,哪怕是他的一个充满着讥讽的笑容,张静之觉得自己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越想,张静之越觉得不安。心里更是乱套,到后来,张静之竟然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贱脾气,开始辛辛苦苦的追杨雷,等好容易他承认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了,她竟然又开始想起汪裕涵的好来,而且还是在把汪裕涵彻底得罪了以后!
给萧萧打电话,先是诉委屈,说自己病了,多么可怜,也没有人管,反正是上到党和国家领导人,下到亲娘老子和三姨家的二小子,张静之抱怨了个遍。
萧萧说:“得了,我听你说话底气挺足,既然还能向我抱怨,看来你病得还是轻!说吧,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和我说?”
张静之就奇怪,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别的话呢?”
萧萧不屑地笑,说:“我还不知道你么?你什么时候不是先说一堆废话,才来说正经事啊,而且后面说的话越难说出口,你前面的废话就越长!”
张静之纳闷地问:“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呢?不过我是真病了,已经连着吊了两天的水。”
萧萧说:“行了,知道你病了,我抽空就去看你,你有什么话快说吧,一会我还得有个谈判要参加,没那么多时间听你诉苦。”
张静之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问:“萧萧,你说我是不是有些水性杨花?”
萧萧喝嘴里的一口咖啡全喷了出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擦着桌面上的文件,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问张静之:“妹妹,你知道水性杨花什么意思么?”
“知道。”张静之说。
萧萧看着已经毁掉的文件,摇了摇头,看来只有再打一份了,“妹妹,看来你是真烧糊涂了,就你?还敢用水性杨花这个词,这词我都可望不可及!好了,好了,你害我文件毁了,我得赶紧去重打一份,一会还要用。”
张静之酸溜溜地说:“哼!我知道你现在光顾着和你的小警官甜蜜了,自然没时间管我了,你让我自生自灭好了!你就甜蜜去吧,小心再腻死你!”
提到小警官,萧萧怔了怔,才淡淡说道:“以后不要提他了,我早已经和他分手了。”
张静之也是一愣,没想到萧萧还真这么干脆地和小警官分了手,虽然她和蒋思承没见过两面,可却也看出那个人的确很喜欢萧萧,只看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萧萧,”张静之一下子就忘了自己的烦心事,光顾着教训萧萧了:“你个笨蛋!你早晚会后悔的!那样的男人满世界都不好找!你撞大运碰上了,还非要往外推!你就傻吧!……”
萧萧觉得这事有点搞笑,为什么人自己身上的事情都扯不清楚,说起别人来却都是一套一套的!比如张静之同志,她毫无理由地拒了大好青年汪裕涵,却又来教训她萧萧没有好好珍惜新好男人蒋思承!
“妹妹,我现在没空听你唐僧,我得参加一个很重要的谈判,今天要是顺利了,我那LV的包也就不用你赔了!你先休息休息,不行就先组织一下教育我的语言,等见面的时候说的有逻辑点。”
“你!——”
“实在无聊,就再考虑一下你自己的问题,你是真的喜欢杨雷么?又是真的讨厌汪裕涵么?你喜欢杨雷什么?讨厌汪裕涵的又是什么?”
不得不承认萧萧的确是个高手,几个连问句一丢,张静之立马就蔫了下来,几个问题在脑子里一搅和,得!原本内存就不够的张静之,大脑一下子就当机了!
萧萧重新整理好了文件,看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就去敲方毅的门。
“方总,是不是该去会议室了?刘经理他们已经在那里了,万昌的人也已经到了楼下。”
方毅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文件,往会议室里走。
会议室里,双方的人都已到齐,先是相互客气了几句,自然而然就把话引到了今天的正题上。
这次是和万昌的人首次谈双方的合作事项,双方都坚守了自己的利益不肯相让,代表万昌来谈判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年纪虽不大,可表现的却相当老到,言词谨密,态度不卑不亢,刚交手就知道很难搞定。
几个小时下来,谈判几乎没有什么进展。
不过双方倒也都不着急,心里也都清楚这不过是第一次谈判,旨在试探对方的虚实。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谈判也先告一段落,双方的人站起来,立刻掩了刚才谈判桌上的硝烟,少不了又是相互恭维。
方毅握着对方中坚的手赞道:“宋总好口才!”
“哪里,哪里,”宋总握着方毅的手,眼睛却看向萧萧,笑道:“萧助理才真正是巾帼不让须眉,宋某佩服!”
萧萧也是笑,“宋总是夸自己吧?我再厉害不是也没从宋总这里讨一点便宜么?”
宋总看着萧萧文雅地笑。
陪着方毅送万昌的人下去,萧萧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那男人的电话:“萧萧,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萧萧娇声笑了笑,问:“是万昌的宋总约我呢?还是我认识的阿Song约我?”
那男人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是阿Song。”
萧萧还是笑,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嗲:“难道阿Song不知道?萧萧可是不喜欢可分了手的男友纠缠不清。”
阿Song在那边静了一静,然后轻声问:“只是像个朋友一样吃个晚饭也不可以么?萧萧,我只是想做个朋友,”说着又低声的笑,问:“我像是那种纠缠于男女关系的人么?”
“不像!”萧萧说,又想了想,笑道:“好吧,晚上一起吃饭好了。别用这么可怜的口气和我说话,搞得像我抛弃了你似的!”
阿Song开玩笑,半真半假:“难道不是么?”
“难道是么?”
阿Song笑,说:“好了,不逗了,晚上我去接你!”
萧萧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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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阿Song开了车去接萧萧,萧萧惬意往靠背上一倚,叹道:“还是这车舒服啊,难怪贵,是比我的小破车要好。”
阿Song笑,扭头看萧萧:“我可是送过你车子,是你自己不肯收的,现在怎么了?后悔了?”
萧萧嗤笑:“我那时候挣得那点钱,养得起那车么?你还不如送我人民币实惠呢!再说我一刚毕业的丫头,开着那么个招摇的车子去上班,那不是往自己身上贴被人养的标签么?”
阿Song眼神复杂地看了萧萧一眼,不甘心地问:“为什么不愿意被我养?那个时候我们不是很快乐的吗?”
萧萧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那个时候还太年轻吧?面子大于一切,哈哈!”
阿Song却没笑,静静地开着车子,突然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萧萧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能把自己养的挺好了,为什么还要别人养?哎,阿Song,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妈了?我只不过夸了你一句车好,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啊?难道男人上了岁数,也会变得唠叨么?”
阿Song神情严肃地问:“我今年才34,也不是很老吧?”
萧萧轻笑:“不老,不老,男人四十才开花,您哪!也就一刚发芽的幼苗呢!”
阿Song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
过了片刻,萧萧问:“什么时候到了万昌了?”
“万昌有我点股份,给别人做还不如给自己做,所以就去了。”阿Song答道,又问:“去吃什么?”
“拉面吧!”萧萧想也没想,顺口答道。
“拉面?”阿Song奇怪地问。
萧萧表情滞了一下,随即笑道:“算了,开着你这车去吃拉面也不方便,随便找个地方吧。”
刚和蒋思承在一起的时候,萧萧还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总是考虑他的经济能力,又加上蒋思承是北方人,爱吃面食,所以晚上的时候两个人经常会去街边的小面馆吃拉面,萧萧怕胖,晚上不怎么吃东西,通常是吃了几口就停下来,看蒋思承在那里吃。
原来,这段恋爱谈的时间还是过长了,有些事情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习惯。
萧萧看着车外沉默,手指轻轻地在玻璃上划出杂乱的线,一如她的心情。突然间就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凉。人可以不去见,不去想,可是习惯呢?已经养成的习惯,需要多长的时间才可以纠正过来?
阿Song注意到了萧萧表情的不自然,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把车子拐到了另外一条街上。
晚饭吃得很愉快,萧萧和阿Song两个人都是聪明剔透的人,永远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情可以用来插科打诨,什么事情最好连提都不要提。
如果说萧萧在职场上已经混成了妖,那么阿Song就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仙的境界。其实单论相配,他们两人实在是很相称的一对,不论是外形还是内质,只可惜仙可能还会被妖蛊惑,而妖迷恋上的往往只会是人类。
吃完饭阿Song又送萧萧回家,车子开到楼下,萧萧却没有下车的意思。阿Song扫一眼外面,沉默了片刻,轻声说:“萧萧,这不像你的风格。”
“嗯?”萧萧转头,冲着阿Song妩媚地笑笑,又转回头去继续看车外的人。
车外的人像是也看到了车里萧萧,在不远处直直地站着,静静地注视着车里的萧萧。
视线,夹杂了太多,穿过夜色,透过厚厚的玻璃,落在萧萧的脸上,有着烫人的温度,他是委屈的,一直是委屈的,可还是先放低了身段,只因为爱,莫名的爱,找不到源头的爱,撕心裂肺,让他甘愿放下自尊,守在她的楼下。
从外面那个年轻男人赤裸裸的目光中,阿Song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也许是真的老了,因为只有年轻人才会露出这种热烈的目光,也只有年轻人,才不怕伤害地把自己全部的感情都透露在眼睛里,毫不掩饰!
年轻,真的是资本,可以尽情挥霍的资本。
突然间,他有些羡慕车外那个年轻的男人,不知道是羡慕他的勇气,还是羡慕萧萧看他的眼神。
萧萧先回过神来,扭头又冲着阿Song巧笑,滴水不漏,“谢谢你的晚餐,我很愉快,再见。”
阿Song也是笑,风轻云淡,问:“用不用我去帮忙?”
“阿Song,你年纪也不小了,”萧萧故意横了他一眼,玩笑道:“那种游戏很幼稚,不是么?”
“可是却很有效,不是么?”他淡淡地说。
萧萧停下来,看他一眼,像是想看到他的心底,可惜,他的眸子太深了,望不到底,萧萧嘴角弯了弯:“你是知道我的,我讨厌复杂的三角函数,不管是开始还是分手,都是男女之间一对一的事情。”
“那是成熟的男女之间,”他说,瞥了一眼远处的蒋思承,讥笑:“显然,他并不成熟。”
萧萧也看向蒋思承,话却还是对着身边的阿Song,嗤笑:“你是商人,做事情都会首先考虑受益,你的要求是什么呢?别告诉我你是出于对于我的纯洁的友谊,我可不是小姑娘了,不好糊弄的。”
“当然不是!”阿Song转头看萧萧,轻笑:“再说你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也照常是不好糊弄的,我自然考虑到了收益,因为他的结束就是我的开始。”
萧萧笑地花枝乱颤:“阿Song,你也要吃回头草么?”
阿Song眯了眯眼睛,眼镜片后闪出机智的光芒:“萧萧,难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么?你一直是跑在我的前面的啊!”
萧萧摇了摇头,打开车门下去,“可惜我是个不爱回头的人呢,呵呵,早知道你就该跑快点,到我前面去等着。”
走到蒋思承面前,萧萧抬头看他,眉梢带情,嘴角含笑,温柔的唇瓣里却吐出刀子一样的话语,她心平气和地说:“蒋警官,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做没什么任何意义。”
“脾气耍够了么?”
“蒋警官,我没有耍脾气,也不是在赌气,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我,何必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僵?”
“脾气耍够了么?”他红着眼圈,还是重复那句话,声音沙哑,像磨在石板上的砂砾,隐隐作痛。
萧萧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别过头去。
“萧萧?”阿Song从车里追出来,过来揽萧萧的腰,萧萧似犹豫了一下,却并没躲开,任阿Song揽了自己的腰带入怀里。
蒋思承死死地咬着牙关,直直地看萧萧,目光灼灼,有伤痛,还有忿恨。
阿Song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对蒋思承视而不见,揽着萧萧往门口走,“萧萧,是不是该请我上去喝杯茶?”
蒋思承扣住萧萧的手腕,那么紧,几乎要扣进她的骨头里,迫使她不得不回身看他。
他问:“这才是理由,是么?”
萧萧忍着手腕上的痛,平静地看他。
阿Song眉头皱了起来,伸手要去拔开蒋思承的手,淡淡说道:“是男人,就应该有点风度,别来为难女人!”
“滚开!”蒋思承吼道,又直视着萧萧的眼睛,问:“这才是理由,是不是?”
萧萧深吸了口气,狠下心来,点了点头,“是的,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忘了自己对我的第一个评语了么?”
他对她的第一个评语就是轻浮,是的,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轻浮?当时的他心里的确是这个念头,明明知道有毒,可是却还是让自己上了瘾,幻想自己对于她来说会是特别的那一个。
其实,不论男女,总会以为自己是对方特别的那一个。
蒋思承静静地看着萧萧好半天,脸上忽的笑了,嘴角轻轻弯了弯,温柔而又苦涩,“我很好耍,是不是?”他轻声问。
萧萧使劲勾起唇角,不敢开口。蒋思承的手终于慢慢松开,低声说:“谢谢你给我上了这么好的一节课。”
35. 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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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阳台上,夜风不时地吹过,虽凉却不刺骨,温柔地逗弄萧萧的发丝,挑起来又放下,调皮的像个孩子。
阿Song拿了罐啤酒推门出来,笑着问:“怎么?还心疼呢?”
萧萧没有应声,趴在栏杆上继续看夜色中的灯火,想每一盏灯背后是不是都有着一个故事,或悲或喜。
阿Song走近,将身体轻轻地倚靠在栏杆上,看着萧萧。
感觉到栏杆的晃动,萧萧扭头看了看他,目光从他手上的啤酒扫过。
阿Song忙举了举啤酒,目光中闪过一丝得色,说:“你不肯给我泡茶,我才自己翻的啤酒。”
看萧萧不说话,他又问:“想什么呢?”
萧萧笑了笑,语带双关,“茶是情博士,酒乃色媒人,都不合适。”
他问:“那该怎么办?要我喝白开水?”
“都不是,是你该走了。”
阿Song怔了怔,随即淡淡地笑,说:“萧萧,不带你这么玩的啊,利用完了就想扔了么?”
萧萧并没有笑,看着阿Song:“是你私自要玩这个游戏的,好像并没有征得我的同意,你应该感谢我给了你面子,没有当场揭穿你。”
阿Song哑然失笑,点头,冲着萧萧伸了伸大拇指,“不愧是真女人,我走。”
萧萧也笑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阿Song:“恕不远送。”
阿Song开门出去,到楼下时竟然发现蒋思承还直直地站在楼下,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萧萧在阳台上看的是什么,嘴角挂了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走过蒋思承身边时,阿Song转头看了这个倔犟的年轻人一眼,只见蒋思承双手插在裤袋里,微低着头,如老僧入定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走过的人。阿Song已经走过去了,却又转身回来,在蒋思承面前站定,蒋思承这才抬头,看向他,目光里有些疑惑,更多的却是惊喜。
阿Song苦笑,还真是个傻小子,一点心思都不会藏!不用猜都知道那惊喜不是因为见到了他,而是因为看到他从萧萧那里出来!这孩子,怎么长这么大的?竟然没有被人拐卖!
阿Song用手指了指楼上,又指自己的车子,说:“两个选择,要么上去,要么跟我走。”
蒋思承愣愣地看着他,没明白过来。
阿Song叹了口气,“还是和我走吧,这样比较男人点,萧萧这个丫头心比石头还硬,你就是站到明天,她也不会感动的,还不如找个地方去喝一杯。”
把蒋思承拉上车,阿Song突然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好心?他受苦受难和他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现在这种纯情小男人不只能感动萧萧那样的妖女,难道连自己这样的老男人都要心软一把了么?他转头扫一眼蒋思承,体格健壮,眉目坚毅,挺男人。还好!心里除了有点同情这傻小子,没别的感觉,看来自己的性取向没有问题,阿Song不由得暗松了口气。
车子刚开出小区,阿Song就接到了萧萧的电话。
“你什么意思?”
阿Song瞟了蒋思承一眼,将车子靠边停下,捂着话筒对他说道:“我下车接个电话。”
蒋思承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阿Song打开车门下去,又往旁边走了几步,这才低声对萧萧笑道:“你说呢?”
“不要做无聊的事情。”
“两个同被女人拒绝的男人,凑在一起还能干什么呢?”阿Song笑,其实不过就是想凑在一起喝点酒,却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过是相互慰藉罢了。”
萧萧脑子里却突然想到了不纯洁的画面。
他又轻声低笑,故意往歪道上引:“我想你知道什么才最能安慰受伤的男人吧?尤其是像蒋警官这样强壮的男人。”
美女,自然是美女!萧萧当然明白阿Song话的含义。
“他和你不一样,他不会,你别害他!”
“他不会?”阿Song嗤笑,“萧萧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纯洁了?小姐,这是男人的本能好不好?这有什么会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带他的!”
带,当然是带领的带,萧萧却突然想到了对待的待。
萧萧先是怔了怔,然后就失笑出声,笑得阿Song有些摸不到头脑。
“阿Song啊,我从来不知道你还好这一口,也好,不过你也知道他很强壮,你不是他的对手哦,自己小心点,别受伤,听说还需要润滑油是不是?记得多买点。嗯,还有,记得做好防护措施!”
阿Song听的有些傻,突然间明白过味来,骂道:“萧萧!你这个臭丫头!竟然敢这么损我!我可是纯直的!”
萧萧笑:“纯不纯直我不清楚,不过只要不是纯真的就行了!”又停下来,顿了片刻,突然轻声说道:“谢谢你,阿Song!”
阿Song也笑了,回头瞥了车里的蒋思承一眼,笑道:“行了,做不成情人起码还是朋友,不会和我玩煽情吧?我已经太老了,受不了这个。”
“别让他喝太多。”
“不放心你就来!”
萧萧笑了笑,直接挂了电话。
阿Song上车,又看蒋思承,心里突然就有些忿忿不平,就这傻小子,长的不如他,风度不如他,气质不如他,哪比他好了?
蒋思承侧首冷漠地看他,突然问:“她说什么?”
阿Song一愣,心道这小子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傻嘛!嘴角挂了抹浅笑,问:“你觉得她会说什么?”
蒋思承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挡风玻璃。
阿Song又坏笑着问:“你知道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么?为什么会答应和我出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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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屋里却已经有了些闷热,萧萧从阳台上进来,看了看阿Song丢在茶几上的啤酒,就有些后悔把阿Song给轰走了,如果在,两个人起码还能聊聊天,喝点啤酒。
打开冰箱想找点喝的,才知道阿Song为什么会选了啤酒,因为里面除了几罐啤酒,就剩下了张静之买来的几大桶鲜橙多。
而一个人喝啤酒,总会觉得苦涩的味道更浓一些,并不舒服。
没有别的选择,萧萧把手伸向了橙汁,摸出一桶来正想开盖,却发现桶的外壁上贴了张橙色的记事贴,上面赫然几个黑色大字:要偷喝我的橙汁么?!!
正是张静之的狂草!
萧萧探头,看其余的几桶,竟然每桶上都有一张!
句子虽各不相同,内容却差不多少,后面都是一串夸张的感叹号。萧萧有些哭笑不得,用着她的冰箱,费着她的电,还要打击她的“偷喝”行为!,这个张静之,怎么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
想到张静之,萧萧才突然记起今天晚上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说好了要去看“病重”的张静之,可是她却忘了,她知道张静之父母前两天就出去旅游了,现在这可怜孩子恐怕还一个人躺着呢!
萧萧懊恼地用手拍了一下脑门,看看手表,还好,刚过九点多点,时间并不算很晚,急急忙忙地穿上了外套就往楼下跑,到了停车位上没找到车子,才想起来今天晚上是阿Song接送的她,车子还留在单位。
只好打车过去,出租车开到张静之楼下,萧萧给了钱下车,眼角却扫到旁边停的一辆黑色的车子有些眼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着出租车打的灯光,隐约看到里面有个人影。
萧萧过去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怔了下,还是摇下了车窗玻璃。
迎面的烟气扑来,萧萧笑笑,“干吗不上去?”
汪裕涵脸上露出丝苦笑,说话很诚实:“在矛盾。”
“矛盾?”萧萧脸上露出丝惊讶。
汪裕涵轻轻点头,岔开话题,“她给你打的电话?”
萧萧点头。
“那就上去吧,别让她等急了,我坐一会就走。”
萧萧沉默了有几秒钟,轻声说道:“她还是个孩子,很多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再给她些时间,她会明白的。”
汪裕涵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看了看萧萧,摇头:“谁也不是小孩子,大家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什么人能一直站在原地等另外一个人,我累了,很累。”
萧萧弯腰看了看车内,轻挑着眉毛看着汪裕涵笑,点头:“好的,你的话我会带到。”
汪裕涵有一点被揭穿的尴尬,收了脸上的苦涩,干咳了两声,弯了弯唇角,“如果她有你的一半聪明就好了。”
“她不笨,只是有时候,嗯——”萧萧指了指太阳穴,“这里会转不过来,会坚持不该坚持的东西,对待那家伙,现在是宜冷不宜热。你总是追着她跑,突然不追了,消失了,她反而会停下来找你哪去了。”
汪裕涵故作吃惊地看萧萧,“你真的是她朋友么?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怎么听起来倒是我这边的呢?”
萧萧轻笑,“就是因为真的是她朋友,才知道什么样的对她好,好了,现在可以把你带来的东西给我了吧,我也觉得你暂时还是别上去的好。”
汪裕涵笑了笑,把保温壶从车里拿了出来,递给萧萧:“你眼还真尖,这都能看到!”
萧萧接过来,问:“你刚才矛盾的是什么?”
“矛盾要不要继续利用那丫头少的可怜的良心,是让她这么内疚下去还是上去接受她的道歉。”
萧萧想了想,说道:“还是让她继续内疚下去吧!”又用手点了点胸口,“那丫头这里最软,你得好好利用一下。”
两人脸上都露出奸诈的笑容,相视而笑。
此时,张静之在床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突然间觉得有些冷,自己摸了摸额头,嘀咕:“难道又烧起来了?不可能啊,都吊了四瓶水了啊!”
听到门铃声,张静之爬起来给萧萧开了门,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裹着毯子又爬回到床上,翻着白眼哼唧:“你还知道来看我,不会是因为良心不安半夜做恶梦了吧?”
萧萧看张静之脸色的确是有些苍白,理解她是个病人,不和她一般见识,举了举手里的保温壶,问:“你要不要?不要我可扔了啊!”
话音还没落地,张静之又身手利索地从床上爬下来,一把夺过萧萧手里的保温壶。萧萧樱唇半张,惊讶地看着张静之,怀疑她真的是个病人么?还挺有活力,本来还想探探她额头的温度,一看她这状态,就觉得用不着了。
张静之在桌前坐下,恨恨地说道:“不要以为这就能让我原谅你,不可能!你煮的是什么?”
“啊?”萧萧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刚才忘了问了。
“啊~,怎么是小米粥啊?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做皮蛋瘦肉粥呢!”张静之有些失望,她知道萧萧的手艺,只煮最简单的小米粥还真是浪费了她,用勺子舀一勺出来看看,更是奇怪,“怎么还红呼呼的?”
闻了闻,张静之皱眉,看萧萧:“你这丫头故意的是吧?明知道我上火呢,还给我搁什么红糖,你当我坐月子呢,是不是?”
萧萧先是愣,愣了片刻就是放声地哈哈大笑,把张静之笑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蹙着眉头看她。
萧萧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我也……不……知道……哈哈……”
张静之伸手过来摸萧萧的脑门,心想这孩子是不是也发烧了,这都说的什么话啊?她煮的粥,她还不知道?
萧萧躲过张静之的手,强止住了笑,眼角带泪地看着张静之。
张静之突然就想起来点什么,皱了皱眉头,怀疑地问萧萧:“你见到汪裕涵了?”
问得萧萧也是一怔,心道她怎么知道了呢?拽过保温桶来看了看,也没有写着汪裕涵的名字啊,又抬头神色古怪地看张静之,纳闷她怎么会猜到这是汪裕涵煮的呢?
张静之淡淡地扫一眼萧萧,用勺子舀了一口搁进嘴里,吞咽下去,这才闷声说道:“因为有一次他感冒,我逗他玩,故意说感冒了要喝搁了红糖的小米粥才能好的快!”
那次还是年前的时候,张静之和杨雷去约会,杨雷送她回来的路上却被前女友一个电话招走,剩下张静之一个人走夜路,结果遇到了劫匪,包被抢了去,手机也丢了,还和劫匪来了段百米飞人大赛,惊惶失措的时候想给杨雷打电话,记住的却是汪裕涵的号码。
当时汪裕涵感冒的正厉害,还是怒气冲冲的跑来了,两人在外面又僵持了一会,结果第二天他的感冒就更厉害了,打电话过来囔着鼻子向她撒娇耍赖,说没人照顾他,让她过去,却被她“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还故意耍他,把女人坐月子喝的东西当作治感冒的偏房告诉他。
张静之不说话,低头一勺一勺地喝掺了红糖的小米粥,浓浓的米汤,从舌尖滚到喉咙,就从微甜变成了丝苦涩。
原来,她的心曾经能那么硬!
萧萧看出张静之的别扭,夺过她手里的碗,“既然知道喝了上火,就别喝了!”
张静之红着眼圈又把碗抢回去,低着头喝光了,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接着喝。
“何必呢?”萧萧叹气,“刚才在楼下遇到了他,他说他累了,很累,张静之,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脑瓜也不是很灵光,相貌也只能说得上是中上,脾气也不是很好,而且还总是表里不一、娇柔做作,你——”
“行了!再说我就得返厂了!”张静之喊,斜着眼睛瞟萧萧,心道我有那么差劲么?我好歹也算是名牌大学毕业,身材高挑,相貌清秀,性格温柔,娴雅大方,家世清白,怎么到了她嘴里,我就一无是处了呢?
萧萧看张静之瞅自己,挑着眉梢挑衅地回看她,然后又看看自己,再看向张静之,嘴角挑一挑。
张静之颓败地趴倒在桌子上,是比不过她啊,不论是身材、相貌、性格还是家世,都不是这丫头的对手啊,好容易上的是一样的学校,可那丫头是平均分九十分靠上的优异生,而自己,唉,不提也罢,张静之一直怀疑,自己能大学四年不挂一门,很可能就是沾了名字的光,让老师一看就知道是个女生,好歹也给留点面子,每次都多给几分。
唉,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张静之沉默了片刻,闷声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上,两人窝在床上,都睡不着,张静之突然问:“萧萧,什么是爱?”
萧萧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然后微蹙着眉头瞅张静之,一本正经:“我觉得你还是问我什么叫做爱比较好,这个问题我比较熟。”
张静之抽出枕头往萧萧身上拍了一下,笑骂道:“妖孽!”
萧萧也是笑,笑过了,脸上却露出一丝疲惫,习惯性地想摸烟,却发现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忘了带,推了推张静之,“你老爹的烟放哪了?给我找点来。”
张静之没什么好气,“怎么又吸?好几个月都没见你吸了,能戒还是戒了吧!”
已经好几个月没吸了么?萧萧怔了怔,没搭理她,自己光着脚下床,去书房里翻烟,过了一会又摸着黑回来,嘴角已经叼上了,黑暗中火头一亮一亮的,烟味呛人,连萧萧自己都忍不住咳了咳。
萧萧抱着烟灰缸爬回床上,围着被子坐好。
张静之问:“想什么呢,嗯?”
萧萧深深地吸了口烟,“想今天听到的一句话。”
“什么话?”
“人生最恐怖的事情,就是坚持了不该坚持的,而放弃了不该放弃的。”
张静之也是静,思量很久,才轻轻开口:“的确是很恐怖,不论是犯了哪一条,你呢?现在是属于哪一条?”
萧萧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并不快乐,自从打算和蒋思承分手的那天起,我就不快乐。”
“活该!不快乐也是你自己找的,好容易遇到个这么好的男人,你还非要甩了他,纯属有病!”
萧萧也不争论,只是问:“你说他爱我什么?真的有那么深的爱么?”
张静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爱的时候什么都不是理由,不爱的时候什么都是理由,她吭哧了半天:“估计是脑袋被门给夹了吧!”
“那汪裕涵脑袋就是被驴给踢了,才会看上你这个没良心的!”
“你看看你啊!”张静之忿忿不平地喊,“你还说你不在乎小警官,我不过才说了一句,你就不愿意,有你这么护犊子的么?萧萧,我看你还是老实认了的好,你压根就是被小警官给驯服了!”
萧萧不再还嘴,两人又都是沉默,过了一会儿,张静之突然说:“萧萧,会不会是人家都没问题,是咱们两个被踢了?”
黑暗中,萧萧瞥张静之,没有答话。
张静之又说:“哪天有时间,咱们两个去拜拜菩萨吧!问问姻缘!”
萧萧还没有回答,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铃声原本不难听,可寂静中听来却很刺耳。萧萧接起电话来,“嗯,对,我是萧萧。”
刚听了两句,她的身体就一下子僵住了,手上的烟掉落到被子上,瞬间就冒出棉布被烧焦的味道。
张静之吓了一跳,赶紧开了灯,手忙脚乱地把被子上的烟捡起来,又拍了拍被子,满脸紧张地看萧萧。
萧萧听完了电话,甚至连电话都忘了合上,也不说话,只往床下爬。
“萧萧,”张静之叫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萧萧回头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脸色白得像鬼,看得出来她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唇瓣还是隐隐颤抖,“出事了,车祸,撞的货车。”
“谁?”张静之心里一惊,也跟着往床下面爬,可是手脚却有些发软,刚才萧萧才在楼下见过汪裕涵,他还开着车,张静之也不敢再往下想。
“蒋思承。”萧萧说,光着脚就往门口跑,和超载逆行的货车撞在一起,还能有生还的希望么?萧萧不敢想,只觉得一想腿就站不住了,她是知道阿Song和蒋思承会去喝酒的,她怎么就忘了提醒阿Song不要开车了呢?她都想些什么了?为什么明明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还让阿Song带他去喝酒呢?
听到不是汪裕涵,张静之明显地松了口气,可立刻又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愧,心里紧跟着提了起来,抓了萧萧的衣服,紧跟到门口,“萧萧,别急,镇定点,衣服!穿好了衣服。”
萧萧身上只穿了件张静之的吊带睡衣,没接张静之递的衣服,随手在门口扯了件张静之的大衣就裹在身上。
张静之一边往自己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喊:“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去!鞋,你还没穿鞋!”
萧萧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哪里还顾得上等她,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已经是半夜一点多,这个时候哪里好找出租车,而且门口的那条街道还那么偏僻,上次张静之就是在那条街上遇到的劫匪,生怕萧萧再出了什么事,慌忙跑到厨房,掂了掂老妈擀面条用的擀面杖,太大,不方面,又赶紧扔下,顺手从刀架上抓了把西瓜刀,一边喊着萧萧等等她,也跟在萧萧后面追了出去。
幸好张静之的动作也算迅速,追到楼下的时候还能看到萧萧的背影,大半夜的也不敢大喊,只好闷着头子在她后面猛追,心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点,更何况她手里还握着把刀。
其实就当时的情况来看,张静之还真是瞎担心了,就萧萧跑路不要命的架式,就算真有坏人,恐怕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嗖”的一下子在他面前窜过去了,而且张静之还忘了算上她自己,劫匪再见到她,估计也得转身就跑。
情形很怪异,萧萧只在外面裹了件风衣,光着脚踩着高跟鞋在前面拼命地跑,张静之身上也是胡乱套着衣服,趿拉着双拖鞋,手里握了把西瓜刀,在后面是玩命地追。
距离一直是落了个三四十米,追不上也拉不下。
跑出这条将近五百多米的小街,转到大路上这才见到有出租车迎面开过来。出租车司机好像也知道萧萧慌急,跟玩杂技似的,玩了一手漂亮的漂移,车子划出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弧线在萧萧身边猛的刹住,司机探出脑袋大声喊:“快上车!”
“爱仁医院!快点!”萧萧急急说道。
张静之眼瞅着就追上萧萧了,看已经出了大院,也不怕吵到别人了,忙喊:“等——”话还没喊完,就见车子载着萧萧箭一般地飞了出去。
司机长舒一口气,说:“这年头,还真没法活了,连劫匪都出女的了!”
萧萧光顾着着急了,根本没注意到张静之在后面追她,听到司机这么说,一愣,这才转头往车后看,远远地看到张静之提着刀已经追到了街口,正冲着这边跺脚呢。
正好赶上那司机也是热心的人,话也多,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萧萧的打扮,再看看萧萧失魂落魄的模样,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咂了咂嘴,有些不屑地问:“是小三吧?”
张静之眼睁睁地看着那车屁股消失在大街上,心里这个怒啊,可一想到也不能怨萧萧,蒋思承现在生死难料呢,又是因为萧萧的缘故才出了事,难怪萧萧会慌成这个样子。
好在时间虽晚,街上的出租车倒也不是没有,看到又过来了一辆,张静之上前去拦,没想到出租车到她面前没停的意思,还明显地一踩油门,过去了。
“见鬼!”张静之骂,不拉客你出来跑什么啊!突然又想起点什么来,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一尺来长的西瓜刀,张静之猛得明白过来为嘛那出租车不停了,这搁谁身上也不能停啊,没准还会有人报警吧?
张静之怔了怔,烫手似地赶紧把刀往路边一扔……
萧萧身上没钱,当然也付不了车费,顾不上后面司机的喊叫,下了车就往医院里面跑,到了问询处,正好看到有个年轻的小护士在值班。
“刚才车祸送过来的人在哪里?”萧萧问,声音隐隐有些抖。
小护士似已见惯了这种情况,连眼皮都没抬:“刚送过来的还在急诊室,左边,转过走廊——”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影就没了。
阿Song吊着胳膊站在急诊室的门口,正在往里面瞅,看到萧萧,忍不住的惊讶,问:“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萧萧不说话,僵直着腿往门口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到了棉花堆里,触不到底。
急诊室里,医生正在往一个男子头上缠着绷带,那男子听到阿Song的声音,侧过头来看她,目光灼灼,正是蒋思承。
两人互望着,像是隔了很远,隔了很久。
突然间,萧萧身体晃了晃,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这时才感觉到心脏早已经跳的失去了节拍,才感觉到呼吸急促的喘不过气来,才感觉到脚跟传来的阵阵疼痛。
阿Song急忙伸手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走开,用不着!”萧萧吼道。
阿Song看了看蒋思承,笑着耸了耸肩,又给医生做了个手势:出去。
出了门,那医生推了推眼镜小声地嘀咕:“没见过你们开这么大玩笑的,非得让我打那种电话,这次准得惹火了不可!说好了,我可是被你们逼的啊!”
阿Song笑着点头,身后安抚地拍了拍眼镜医生的肩膀,“知道了,知道了,是我欠你个人情!我保证,下次出去喝酒,绝对不和你抢美眉了!”
那眼镜医生又笑着和阿Song骂了几句,就说去休息室猫会儿去,往旁边去了。
阿Song自己一个人往外走,刚到走廊拐角处,又迎面撞上了张静之,他下意识地闪开自己受伤的胳膊,于是张静之就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胳膊被震的有点疼,阿Song咧着嘴把她从怀里拽出来,皱着眉看了看,却忍不住笑了。
虽说她比萧萧穿的周全些,不过看起来反而更狼狈,因为萧萧穿的少,只在真丝睡裙的外面套了件橙色的风衣,虽然看着凉快点,可却不难看,而且长长的卷发披散着,虽也有些杂乱,却还别有点韵味。
张静之却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跑得脸红脖子粗,一脑门子的汗,上身是一件肥大的男士夹克衫,下面还是条白色的睡裤,光着脚趿拉着拖鞋,跑了那么远,拖鞋都歪扭的不成样子,可愣是没有掉!
张静之本来跑得就上气不接下气,再加上猛地一撞,眼前就闪起了亮晶晶的小星星,好办天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奇道:“阿Song?你怎么在这?”
萧萧和阿Song交往的时候还没毕业,所以张静之对他并不陌生,不过看到他在这里还是有些奇怪。
“蒋警官坐的我的车,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阿Song笑,“张淑女,好久不见了啊,这个样子可离淑女远了点啊!”
张静之顾不上理他的戏谑,急着问:“萧萧呢?蒋思承怎么样?”说着就接着往急诊室那边跑。
阿Song忙用完好的那只手把他拽住:“别去,都没事,你别去当电灯泡。”
“没事?”张静之听他如此说,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又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发现他伤的的确不是很重,怎么看都不像是被货车迎头撞上的样子,又问:“没事?没事干吗吓唬萧萧?有这么闹着玩的么?”说着说着火气就上来了,吊着眼睛瞟阿Song,又问:“谁给打的电话?说的那么严重,你干吗不自己打?”
阿Song笑笑,“当然是医生打的。”
张静之若有所思的看他,突然间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萧萧也是急糊涂了,才没有发现你们的诡计,也不想想,如果你们两个都完蛋了,怎么可能会第一个通知她!这个笨丫头。”
阿Song笑,心道你不也一样么,你不笨?那怎么不拦住萧萧分析一下,还跟在屁股后面跑来了。
张静之神色不善,怒道:“还说什么迎面撞了飞速行驶的货车,见鬼吧!你们还真能胡扯!”
“真是撞了货车!”
“啊?不可能!”
“迎面飞速行驶来的货运三轮车,我踩刹车急了些,又都喝了点酒,蒋警官没防备,脑袋就撞到挡风玻璃上了,破了。对方逆行,看到惹了祸,然后驾车逃逸了……”
张静之咬着牙问:“骑着三轮车也叫驾车逃逸?”
“嗯,”阿Song一本正经。
“那你的胳膊呢?踩刹车能把胳膊也踩折了?”张静之指他用绷带挂在脖子里上的胳膊,冷笑,恨不得上去再踩一脚解解气。
阿Song低头看了看,抬头:“哦,没折,只是骨头有点裂,不是撞的,是在酒吧打架的时候趴地上摔的,我们两个对五个小混混,不过蒋警官还真能打,一个人打趴下了四个,跑了一个,他要送我来医院检查一下,我看他喝酒比我多,不放心,觉得还是我开车安全点,所以我就开了……”
张静之先怔了半晌,才完全消化掉阿Song的话,然后彻底暴怒,有些抓狂,四处找她的西瓜刀,刀呢,刀呢,她要劈了这个变态男!她要砍了他!害她跟萧萧疯了似的往医院跑,而且她还感冒着,发着低烧,这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