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1-24

有容: 失婚暴君

楔子

“亲爱的娘亲,一段时日不见,你和爸还是这么好!”在冷冰冰的石碑上放下一束红玫瑰。

  “知道吗?你和老爸的美满婚姻,一直是我的爱情范本!你说过的话,我可是字字奉为圭臬的!

  “你说,馨莲啊,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不是成绩一流、不是事业有成,而是看男人的眼光!有了看男人的眼光才能捕获最一流的男人,然后一辈子幸福!

  “从小你就努力的训练我看男人的眼光,这个不行、那个不好、那边的三角眼一定会殴妻、这边的一双桃花眼一定会外遇、这个风干福橘皮的一定祖荫雄厚、那个鼻子够大一定很行……咳……那个一定会给你‘性福’的……

  “你拉拉杂杂说了一堆,说真的,要是当年的我有生意头脑的话,一定把它集结成册,出一本《娘亲的话之选夫大全》!

  “可亲爱的娘亲,你的话影响我最深的,大概是——立定目标,不计后果的攻陷他!还记得那时候你把双手放在酷酷的老爸肩上,说出这样的不朽名言、提出这么具体的例证时,你知道吗?那时候的你真是酷毙了、帅呆了!

  “你曾说过,你喜欢的那个人婚前可以不爱你,可婚后让他爱上你,就是你要努力的!

  “你还说,婚姻如果是坟墓,也分为躺得舒服和躺得不舒服的,如果真的非得进去,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然后我想说是……亲爱的娘亲,我遇到了一个和我不同世界的人,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想要的男人。当然,天鹅是看不上麻雀的,可我遵循你说的,努力的嫁给他,婚后可以再相爱嘛!

  “后来我才知道,天鹅的世界都是天鹅,一只麻雀在那个世界里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哇靠!真爽!打从混入天鹅群中,我己经很久没敢这样畅所欲言了,哈哈……欸,别看那些天鹅平时高雅华贵的,一啄起人来可凶狠了!我常常被东射一箭、西射一箭的射得伤痕累累的快成剌猬了。

  “可你知道的,娘亲的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其它的天鹅再凶狠我也不怕,可是……当那只让你枉顾自己是只麻雀,也要飞入天鹅世界的天鹅,也对你……不关心的时候……我忽然失去战斗的力量了。

  “误入天鹅世界三年了,我还是那只习惯在树上筑巢的麻雀,无法接近优雅美丽的湖,更甭说成为天鹅了……

  “说了这么多,亲爱的娘亲,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告诉你,我……离婚了。

  “那个人在欧洲视察,可能两个礼拜才回来,我签好了名,麻烦律师将证书带给他。你知道的,那个人很忙,即使我是他老婆,很多时候也都是透过他的部属或秘书传话给他,就连最后一通电话,也是他的秘书接的!

  “我努力过了,那天我拚命的打电话,第一通是他的秘书接的,他说他在开会;第二通还是他的秘书接的,他还是在开会;第三通……还是在开会,反正那一天我由早打到晚拚命的打,他的秘书拚命的接,那家伙拚命的在开会!

  “如果一段缘份的起点有偶然、必然和命定三部曲;那么一段缘份的结束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征兆?

  “虽然离婚了,可是……我还是好遗憾那通电话为什么不是他接的?因为……因为即使决定要离婚了,我还是有好多话要对他说……那个男人平常话很少,通常是我说了一堆他才应一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你兴匆匆的分享完一个精采的故事,可对方却只说了‘无聊’两字,那种感觉真是让人沮丧得不得了!

  “啊,怎么说著说著又离题了?我真是的!

  “其实,我想问他的是,为什么当年他愿意娶我?还有就是在这三年的婚姻中,他有没有……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还有就是……在我主动提离婚的时候,他有没有一点点的吃惊?感觉是松了口气的解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舍?

  “然后就是……我想听听他那冷冷的,可有时候又该死的很性感的声音,即使仍是单音节都好……

  “亲爱的娘亲,我真的是无可救药了,是不?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可是……呜~呜~我就是想听嘛!”

  狠狠的痛哭了一场,还哭到打嗝,池馨莲才由激动不已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看了看腕上的表,惊觉时候还真不早了。

  “娘亲,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要出国念书了。你知道的,我当年为了嫁给那个男人,大学才二年级就休学结婚去了,又没什么一技之长。

  “当年我念的是餐饮,最大的梦想就是到瑞士的洛桑管理学院就读,可当年那只能是梦想,因为没钱,可现在……

  “麻雀飞出天鹅群还是有收获的耶!我有一大笔的赡养费,好大一笔喔!呵呵呵……真是赚到了!讨厌,这么高兴的事,我干啥哭?应该是喜极而泣吧!

  “娘亲,下一次再来看你,我就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了,而是喝过洋墨水的饭店经理人喔,你的梦想,我帮你完成哟!

  “时间有点晚,不能再多说,我真的要走了,你们要保重喔。”


第一章

“欸,王副理,你怎么也来这里?”抬头寒暄一下,周博雅忙接过药师手中的胃药。

  “周总你怎么也在这里?”王崇宇向药师一颔首,“麻烦一下,老毛病。”

  彼此问答尚未有答案,有人正好推门而入,身影都尚未现全,大嗓门就扯开了,“张药师、张药师,最好的胃药来几颗吧!”门一推人走了进来,看到两位主管都在此,刘明传不由得一怔。“呃……那个……两位好,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王崇宇理和周博雅没好气的异口同声说:“别怀疑,目的和你一样!”又看了这位少根筋的试用期秘书一眼。“来替你的主子拿药啊?”

  “嗯,副理可能胃有点不舒服吧?”

  “我看他是以防万一。”王崇宇心有戚戚焉。

  周博雅颇有同感的应和,“是啊,待会儿可有场硬战要打哩!”

  思索了两秒,刘明传点了下头。“对耶,邱副理也说今早有场硬战要打。”

  长叹了口气,王崇宇说:“每周的干部会议,与会的哪一个人不胆颤心惊的?只要‘那一位’在国内主持会议,咱们就只能靠这种白色小药丸硬撑了!”

  周博雅也一脸的哀怨。“‘那一位’给人的压力真的很大!”

  “请问一下,‘那一位’是指最上面的那一位吗?”大嗓门秘书不甘寂寞的发言。

  两人一怔,这才发现她还没走啊?“什么叫这一位、那一位的,要叫董事长!啧,小丫头没大没小!”

  果真是最上面的那一位!

  才到任不到三个月,她看过这些主管口中的“那一位”几次,感觉上他很冷、很严肃,一双眸子冷得像冰,一看就和道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可……有这么可怕吗?不也只是一个人而已?而且先不说他丰厚的身家,光是那张好看的俊美脸蛋,就有不少倾慕者呢!

  “董事长有这么恐怖吗?”原本她还打算要加入他的后援会的说。

  啧,盲目的女人!“当你处于我们这个位置的时候再看他,只会觉得他很恐怖!”

  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刘明传像是有所领悟。“也对!有些人正面很帅,可从侧面看就会发现他长了令人无法心生好感的鹰勾鼻,也许还有一些些的婴儿肥,这样的确就没这么好看了!位置不同所看的角度也不同,因此面对同一个人,有些人看到的是白雪公主,有些人却看到黑山佬佬,你的意思是这样吗?”

  周博雅的嘴巴张了又阖,阖了又张……

  王崇宇的嘴巴也阖了又张,张了又阖……

  最后两人放弃多加解释。这丫头……这丫头真的是正常人吗?不!她是ET!

  在一旁看戏的张药师,则是强忍住笑而憋红了一张脸。

  刘明传有趣的看著两位主管。“怎么了?你们两位现在的样子好像离水缺氧的鱼喔!”

  这丫头真不会看脸色,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人都已经被她气得在暴走边缘了,她还敢消遣他们!“咳!刘秘书,你不是来拿药的吗?”张药师将胃药交给了刘明传。

  她拯救了濒临崩溃的两位主管和不知死活的小秘书。

  直到刘明传走后,又好气又好笑的两个人才长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这样的天兵,那个公司的第二号暴君怎么忍受得了!”

  张药师才刚到扬鸿集团上班不到半年,她对他们口中的“第一号暴君”挺有兴趣的。“董事长……真的这么令人生畏吗?”

  “用‘恐怖’实在不足以形容他!他呀~雄才大略、有才能、有魄力,扬鸿的海外业务都是在他手中壮大的,说真的,我在商场上打滚三、四十年了,从没看过这么年轻又有能力的老板,可也没见过哪个老板这么像暴君!”王崇宇对这年轻主子真是又敬又怕。

  “他自我要求高,对部属的要求也高。他给员工最一流的待遇,同样的,他也要员工回以最一流的效率,否则就是请你走路!前阵子他才一口气开除了三个业务主管,现在就连日本区的业务经理也位置不保。”周博雅热心的补充。

  “咦?”张药师有点讶异,“不是听说那位业务经理快退休了,位置不保是指降职吗?”

  “不,是开除,因为他拿了两仟多万元的回扣!唉,就不知道宋经理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原来董事长是这么无情的人,那么……也许她听来的八卦还真有可能!“嗯……那个……听说董事长离婚啦?”

  两人闻言立即倒抽了口气,互看了一眼,连忙压低声音叮嘱,“记住,不要在公开场合提这件事,前董事长夫人可是董事长最致命的地雷区,误踩可是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提到这事,只要稍知内情的无一不冒冷汗!

  “难道……传闻是真的?”

  “传闻?”

  “有两种版本,不过结果殊途同归。第一种传闻是说,暴君董事长将老婆杀了后弃尸。第二种传闻是说,暴君董事长买通杀手把老婆宰了,然后弃尸。总而言之就是……前董娘已不在人世了,是吗?”张药师越说越小声。

  “嗯……依他的心狠手辣也不是不可能的。”王崇宇点头道。

  “这种没天良的事的确像他干得出来的,不过……很遗憾的,就我知道,前董娘还活得好好的。”周博雅得意的透露八卦。

  “还活著?”

  “是啊,听说出国了,不知道在哪个国家。”

  “他们当年为什么会离婚?”几年前这个标准的麻雀变凤凰的故事,可是羡煞了一大票女人,可没想到几年后,这个故事居然没有完美的结局,结束得静悄悄的。

  周博雅一耸肩。“没人知道。”

  “那……前董娘美吗?个性如何?”她问的可是许多女职员都想知道的情报。

  很多女职员对董事长的喜好很感兴趣,偏偏他却一点桃色绯闻也没有,让大家连个揣测的样本也没。

  “她啊?算得上清纯吧,是那种茉莉花型的小姑娘。咳!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艳光四射的鸡冠花。”丧妻十几年的他还等著第二春呢!

  对周博雅的眼光不敢苟同,张药师偷偷翻了个白眼。没人问他喜欢什么好吗?还有……鸡冠花会艳光四射吗?年代不同,想像力果然有差!

  董事长喜欢茉莉花型的小姑娘,这倒令她有点讶异,她以为像董事长这样不可一世的男人,该会比较中意冷若冰霜型的美女,或是艳光四射的绝色不是

  小家碧玉这样的程度就能嫁给董事长,相信这消息对董事长后援会的众美女是个相当振奋人心的消息吧?

  “至于个性嘛……单纯天真、幼稚迷糊、少根筋,还有最重要的特质——可怕的毅力、超强的耐心、无敌的厚脸皮,以及耐操、耐劳、屡败屡战的九命怪猫性格!”

  “这……是人吗?”张药师傻眼。

  “你以为敢嫁给暴君董事长的会是正常人吗?”

  “可是……可是他们最后还是离婚了不是?”

  “唉,九命怪猫也只有九条命,也有用完的时候啊!”

  “那就是说,想成为董事长夫人的首要条件不是美貌、不是身材,也不用太聪明,而是有九条命?”

  “哈哈哈……怎么样啊?你有九条命吗?欢迎报名!”

  “才不要!”

  这时周博雅的手机响了,他顺手接起。“张秘书啊?开会?还早啊。什么?取消会议?好……好,我知道了。”

  王崇宇奇道:“今天的会议要取消吗?”语气有掩不住的期待。

  “美东连日下大雪,飞机所有班次都取消,董事长回不来,所以今天的会议暂时取消,如果明天再回不来就改由视讯连线方式开会。”

  “真的吗?”王崇宇的笑容实在太明显了。

  “欸~活著果然是有好事会发生的!”周博雅开始感叹人生的美好。

  “可不是吗?”



美国东岸的连日大雪造成航运几乎停摆,由于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每天仍是有不少急著搭机返国的旅客到机场等候奇迹,为了方便往返,机场附近的大小旅馆已住满到了一房难求的地步,更甭说那家日商投资的五星级大饭店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五分,饭店楼下的附属咖啡座客人不算多,十几张桌子还坐不满五成。

  咖啡座里的灯光昏黄不刺眼,每张桌子上还摆了一朵漂亮的红玫瑰和一小盏艺术灯,这股浪漫的氛围,和空间里流泻的优雅古典乐曲相得益彰。

  一个高挺的身影立在玻璃门外,下一刻,他如同钢琴家般修长的手指旋转门把推门而入……

  这男人有张俊美而冷肃的脸,抿成一线的唇看得出来不常笑。整齐而干净俐落的发型因为额前的部份发丝沾上了雪水而垂落在额前,更显出他的潇洒和放荡不羁的男人味。

  这男人有双修长到令人嫉妒的长腿,和完美的身材比例,标准的三件式西装穿在他身上不显厚重,反而更突显出他特别的冷傲气质。

  那张东方人所少见的深刻轮廓,说他是混血儿也不会有人不相信。

  男人对于自己一进门即吸引了不少女人的关注显得有些不耐,他快速的扫了一下所剩的位子,果决的选定了他所要的,一如他在公事上的俐落作风。

  角落的位子最不受打扰,而且背对著他的那个女人很显然不会看到他,自然不会乱放电。

  说真的,他此刻的心情绝对比外头的大风雪好不了多少,原本他今天就要搭机回国的,可这种天气,别说机场关闭了,就连外头的许多商家都不营业。

  看气象报导说,这场雪可能要下一个礼拜左右,看来公司里的一些重要会议还真的是要用视讯连线了!

  真是去他的入冬大瑞雪!

  别怀疑,这位在心中老大不痛快咒骂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人人口中的暴君董事长——夏云白。

  因为天候的关系无法回去工作,即使是不可抗拒的原因,可对于一个工作狂而言无异于浪费生命。

  选定位子,侍者走过来点餐的同时,背对著他的女人手机响了,她马上接听,夏云白由她浓重的鼻音听得出她感冒了。

  “哈啰,亲爱的……是啊,我也想死你了!”即使鼻音浓重,女子娇嗲的嗓子仍令人骨头发软,原本软腻的声音因为沙哑,意外的多了几分性感。

  向侍者要了一杯黑咖啡后,夏云白的手机也响了。“哈啰……在饭店附属的咖啡座……”他静静的听著部属报告一些公事,越听浓眉越拢越近,而令他蹙眉的原因不是部属的报告内容,而是身后的那位大嗓门!

  “嗯~嗯哼……嗯哼……亲爱的,你真的好棒,我爱死你了!”

  后头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嗓门这么大!声音低哑又暧昧,内容似乎也不属于普遍级和保护级……这里是公共场合,她就不能低声交谈吗?

  “嗯……哈哈……你要亲我哪里?”

  “李奥?”报告干啥停了?

  在电话另一端看著数据的部属脸全红了。“咳……那个……老板,你……你忙吗?”这时候打不方便吗?

  “什么意思?”

  隔著电话看不到老板可能会发飙的暴龙脸,李奥难得多生了一咪咪勇气。“你真的是在饭店附属的咖啡座,而不是在饭店的房间里吗?”

  青筋在夏云白额上浮现。那该死的女人!她就不能节制一点吗?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他交代部属,“继续。”

  “喔~宝贝,你真的好棒,我真是爱死你了!换我给你亲亲了,要从哪里开始呢?啊~从又挺又翘的QQ屁屁好了……”

  “继续。”

  “……”

  “我叫你继续!”电话另一端除了呼吸声仍是静悄悄,夏云白的火气爆了,“李奥,我叫你继续,你死啦!”

  怒吼声令后头的女人吓得倒抽了口气,匆匆的结束了电话。

  被点名后,李奥才慢半拍的开口,“啊?是我啊?我以为你在叫你的女伴继续。”方才是亲又挺又翘的QQ屁屁,接下来一定会“翻面”的嘛!

  夏云白气得直接把电话挂掉,回过头想训斥那位公然调情的女人,不料他还没开口,女人竟然同时侧过脸,抢先一步开口骂他。

  “先生,请不要在公共场合大吼大叫好吗?”骂完后她就想看看这个现代野蛮人长得什么样子,想不到这一看,她原本就大的眼瞪得更圆更大了,呼吸也突然暂停。

  夏……夏……夏云白?

  我的天,真的是他!

  夏云白在一瞬间的讶异后,随即恢复平静,不过目光变得更冷。“你的大嗓门还是没变啊,池小姐。”

  池馨莲的脸红了。“你倒是变了不少,以前的你不会在公共场合大吼大叫。”以前的夏云白是冷冷的、很沉稳内敛的。

  “哼!”

  脾气真坏!“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盯著她瞧,眸子里的温度不断下降。“总之不会是来见你的。”

  池馨莲的心一抽。“……我知道。”

  “你呢?我听说你到瑞士念书了不是?念了些什么?”真讽刺,他一直到前些日子才在无意间知道了她的一些消息。

  “洛桑管理学院的旅馆管理。”

  “世界最顶尖的餐旅学校呢,还不赖嘛!”

  池馨莲的脸红了,一提到在洛桑学院的那些日子,她的心防卸得很快,开心的说:“是啊!刚刚到那里念书时过得好辛苦,可是感觉很踏实、很有成就感!那里属法语区,幸好我妈咪从小就把我的法语基础打得扎实,少了语言的障碍,我适应得很快。”

  “除了你妈,我的贡献也不小吧?”

  “……什么意思?”

  “赡养费我给得慷慨,你才有办法出去念书。”他冷冷的眸瞅著她,嘴角有一丝讥讽,“如何?我的钱很好用吧?”

  池馨莲瞪视著他,倏地起身,一分一秒都不打算多待。

  她还没迈开步伐,夏云白就一把攫住她的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没错,有句话说,女人在花丈夫赚的钱的时候是最快乐的,想必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没离过婚,要不这句话会改成,女人在花前夫给的赡养费时是最快乐的!”

  想不到这只高傲的天鹅,竟然在四年间长齐了一口毒牙!

  她的话说完后,手腕上的力道仍没有减轻,正要用力甩脱时,就看见饭店总经理推门而入,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确定目标后,马上走向他们。

  来到夏云白面前,他恭敬的一欠身。“夏先生吗?”

  “是。”

  “住房手续已办理,浅野先生约莫一个小时后到。”这位贵客可是大股东的好友,浅野先生还亲自致电要他们好生招待。

  方才他就注意到,这位先生的手是扣住安雪丽的手的,他们是旧识?不对,安似乎在用眼神向自己求救,而且气氛也很诡异!

  “夏先生,这位小姐是我们客服部门的储备主管,请问……您有什么指教吗?”

  “客服部门?”夏云白的手总算松了。

  “是的。”

  “那好,我住在这里的一切事务就由这位小姐来处理。”

  饭店总经理看了一眼池馨莲。“可是安雪丽……”她递了辞呈,而且生效了。

  “我就指定她。”夏云白的语气完全没转圜的余地。“你没办法做主就算了,待会儿我和浅野会见面,我再和他提。”

  “……是,我来安排。”

  “总经理,我……”池馨莲面有难色的看著他。

  “安雪丽,你跟我来。”

  “……是。”走之前,池馨莲还狠狠的瞪了夏云白一眼。

  这男人到底想怎样!也不想想当年到底是谁对不起谁,现在重逢他还想欺负她一思及此,在经过夏云白身边时她故意重重踩过他擦得雪亮的皮鞋。

  “哎呀!地震了是吗?怎么觉得刚才脚下颠了一下?”

  “你……”

  “咦,对不起,原来是夏大老板的脚啊!就说嘛,腿没事长那么长会给旁人带来困扰的。”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油条了!“你……”

  “总经理你说啥?太远了,我听不到啦!”说著她就装模作样的快步追著饭店总经理而去。


第二章

“先生,你可不可以帮我提一下袋子?”女孩给了个太阳花般灿烂的笑脸后,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就把右手上装满了便当的袋子往男子手上塞,然后迳自接起手机。

  等她讲完电话后,也没把袋子拿回来,只是有趣的打量著身旁这身材高大,穿著有品味的男子。“你在这家公司上班吗?”

  “嗯。”

  “厉害欸!听说这家公司很难进来的!”

  “……”

  不理会男子对她热络语气的“冷处理”,女孩继续吱吱喳喳的说:“我不是这家公司的员工啦,我是隔壁街那家‘金好吃’自助餐的工读生,来送便当的。”

  “……”

  “我们家的便当料好实在,而且价格合理,只是附赠的汤没什么料就是了。喂,你有订过我们家的便当吗?”

  “没有。”

  电梯门开了,两人并肩走入电梯,男子伸手要按楼层。“几楼?”

  “跟你一样。”

  男子只看了她一眼,还是按下按钮。

  “那个……我们家的便当真的很不错欸,改天你要不要订订看?”

  “不用。”

  楼层显示一楼层一楼层的跳,最后在顶楼停下,女孩在门打开后跟著男子出了电梯,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油亮的苹果。“这个给你吃。”

  她一把拿过他手上的袋子,快速的又退回快关上了的电梯。“谢谢你帮我忙,还有……希望你有张和这颗苹果一样的笑脸。”

  男子看了眼那颗拳头大小的苹果,上头用奇异笔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约莫五分钟后,男子要下楼用餐,电梯到三楼时停了,电梯门一开——

  是方才送便当的女工读生。

  “是你!”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她心情大好!“苹果好吃吗?”她快步的进电梯。

  “不知道。”顿了下才又补充,“我还没吃。”

  “欸,你吃饭了没有?”

  “正要去。”

  女孩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便当塞到他手上。“这个给你吃,老板多算了一个。我们这家的便当可是很好吃的,你吃过后也许就会成了死忠顾客。”

  见他沉默,她又滔滔不绝的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家自助餐店打工吗?哈!我不说你一定不知道的,以前我可是那里的老顾客喔!那里一主菜三附菜,外加附汤才四十块,真是便宜到一个不行!后来听说那里征工读生,供餐又时薪七十块,我就去了。”

  “……”男子不予置评。

  “今天的主菜是烤鸡腿,三样附菜则是番茄炒蛋、炒菜,还有芹菜炒花枝,汤则是苦瓜汤。如何,感觉很丰盛吧?”

  “我不吃番茄,不喜欢芹菜,恨透苦瓜。”

  哇,连中三元!“你这样不行啦!看你瘦得跟猴子一样,前胸贴后背的,这样在这种现实残酷的大公司怎么跟人家竞争?你要吃胖一点才有体力去冲事业,对吧?这样吧,你把你的健康交给我,以后就订我们家的便当,我可以每天帮你多加很多菜喔!

  “我们家那位长得像秃鹰的老板可是面恶心善,很慷慨的,像我每餐要吃两个便当才饱,他也不曾说过什么,不只是这样,老板娘,也就是秃鹰的老婆,有时候还会把剩菜剩饭打包给我耶!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想说的是,他们夫妻俩不会因为你多吃他们一点菜就变脸的。”

  “……你的话好多。”

  “那是因为你的话太少,你只要多话,我的话自然会变少。”

  “……”

  “叮!”电梯门开了,女孩还是跟在男子的身边吱吱喳喳、喋喋不休……

  几分钟后,她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先生、先生,你们公司很重视礼仪吧?我看每个人看到你都会鞠躬欸!”

  “是吗?”

  来到了门口,女孩又问:“你要出去吗?”

  “嗯。”

  “我可以送你去喔!反正接下来我没事了,别看我骑50cc的小绵羊,它可是很有力的,我曾经用它载一个体重一百多公斤的朋友上山,它还是爬得上去的呢!”只不过上山后引擎烧掉了,她们后来是搭公车下山,这段她省略没说。

  她话才讲完没多久,站在公司前的两人,面前停了一部加长型黑色宾士,由上头步下穿著制服的司机,动作快速的为主人拉开车门。

  “这是……你的车啊?”

  男子静静的上了车,车门随即关上。

  就在车子准备要移动时,女孩不知哪来的勇气拍了拍窗子,车窗降了下来。

  “有事?”

  “原来你是天鹅群中的一只啊?”她看了下这部光一个轮軩就可以买下她的小绵羊的大车,“虽然我是只麻雀,可你不觉得……身为天鹅的自己有一只麻雀朋友,偶尔听听她述说著在天空中不同世界的一切也不错吗?喂!我叫池馨莲,你呢?”

  “夏云白。”

  车子缓缓的移动,慢慢的远离后,夏云白从公事包里拿出一颗苹果,将那个笑脸转向自己。

  希望你有张和这颗苹果一样的笑脸。

  “少爷,要到哪儿用餐?”

  “找个安静的公园,我有便当。”

  “……”天要下红雨了吗?

  夏云白看著手上红艳欲滴的苹果,严峻冷然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老板?”见夏云白没反应,美国分公司的外籍主管李奥又唤了他一回,“老板!”

  夏云白怔了一下,才挣脱了回忆回到现实。“嗯?”

  “那苹果让你想到什么吗?”自己认识老板也好些年了,好像没看过他发呆。

  “梦魇的开始。”他握著苹果的手指关节泛白。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想起这些事?

  “原来梦魇也不全然是挥之不去的恶梦,也有那种像极了美梦的吗?”李奥看他方才柔和的表情,以为他心情不错。“老板刚才的表情像是想起什么美好的事……噢!对了,如果你说你因为一颗苹果而想起初恋,我想我会相信。”

  “李奥。”

  “是。”老板终于想与他畅谈心事了吗?

  “你眼睛有问题,去挂个眼科。”

  “……是。”

  约莫十分钟后,车子在饭店门口停了下来,侍者前来拉开车门。

  “将明天要开会的资料准备好,另外传一份回总公司。”夏云白又交代了一些事后才下车。

  “老板!”李奥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明天和法国塞尔集团的执行长凯恩斯夫妇聚餐,女伴要带女公关吗?”

  凯恩斯?他怎么忘了与商场好友的聚会。女伴……

  夏云白原本要说随便,反正公关部门一定有会法语的女公关,但在开口之际,瞥见一抹倩影快步越过饭店大厅,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不用了,我有女伴人选。”说著他就快步进入饭店。

  那女人一身便服而不是饭店制服,她要下班了吗?

  一路尾随著她来到通廊尽头,一扇门上写著「非本饭店员工请止步”的标语,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推门而入。

  里头左右两排皆是员工置物箱,尽头则有更衣室和员工休息室。他来到员工休息室前,听见里头传来交谈的声音。

  “安,听说你负责的那个客人是个大贵客呢!”

  “大概吧!”池馨莲的声音有点疲惫。对于饭店的工作她有绝对的热忱和兴趣,因此并不觉得累,可这两天……她的精神处于紧绷状态,肉体的劳累远不及心理的。夏云白那男人,才数年没见面,他变得更难搞了!天,她这已然递了辞呈且已获准的员工,为什么还得留下来受气?

  就因为这家饭店是她自洛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就因为这饭店的总经理是她在洛桑的学长,他要她谨记“客人至上”的系训。

  就因为这位夏云白很显然是针对她而来的,所以这暴君该死的合该由她负责!

  真是郁闷。

奥莉薇好奇的打探,“我以为你和那位夏先生是旧识呢!因为负责他那间房的本来应该是沙丽,好像那位直接跟总经理指定要你。”

  “我们……怎么会是旧识?我和他不熟啦!”

  “不熟为什么还要特地为他留下,你不是早递辞呈了?”顿了一下,奥莉薇发现自己的失言,忙说:“我不是希望你早走啦,只是……”

  “我知道。可是你也知道像夏先生那种有钱有势的人,一定是特难搞又任性的,要是我就这么一走了之,岂不是给总经理添麻烦?”因为那家伙,她的辞呈得往后延到送走瘟神为止!

  “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了?”

  “你和他都有点怪。”

  “是他怪不是我怪。”

  “他先怪,然后你也变得很怪。当然,也有可能是你先怪,而他不得不怪。”

  “喂,就跟你说我和他不一样啦!”池馨莲极力想和他撇清关系,可一想到往日情仇,她还是忍不住抱怨,“他才是真的怪人,有谁跟他一样,娶老婆也不娶喜欢的人!你知道吗?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那可怜的老婆永远不知道!”

  不是说和他不熟吗?怎么知道的事还挺私人的呢?她这个人没别的嗜好,就喜欢听是非、聊八卦。“为什么会不知道?”

  “因为那个人惜字如金,他能不说话就不会多说一个字,他的嘴巴百分之九十五的功能是吃饭,剩下的百之五是用来发出不友善的趋逐字眼的!”

  “何谓不友善的趋逐字眼?”

  池馨莲不假思索的回答,“出去、闭嘴、烦、少啰唆、还有没有、够了没、门在那边!”

  “哗~他真的是在对自己老婆说话吗?”

  “没错。”那段日子,她可是过得很心酸的。

  “你不是和他不熟,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因为……因为那个……他那个可怜的老婆亲口跟我说的!”

  奥莉薇有些坏心眼的笑了,“这样啊~那她一定不好意思跟你说,那个人的嘴巴功能实际比例。”

  “九十五比五很正确。”她可是当事人耶!

  “是吗?就我知道呢,男人的嘴巴功能绝对少不了亲吻和挑逗自己想要的女人。别告诉我,那男人从来没吻过他可怜的老婆,要真是这样,那他老婆果真很可怜!”

  “……是常常没错。”她的声音变得比蚊子叫还小声。

  “以嘴制嘴”是那男人最常用的下流卑鄙手段,每一次他要是对她祭出“不友善的趋逐字眼”后还是没效,他就会来这招!

  接下来就会在床上发生十八限的滚滚乐,从这头滚到那头,再从那头滚回来……滚完了之后,那个人还有体力去书房工作,她却只能瘫死在床上,一根指头也抬不起来,更别说要记起之前的话题和谈判的内容。

  那个卑鄙的、无耻的、下流的、体力超好的、床上功夫超赞的王八蛋!

  “就这样听来,那个男人也许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吧!”

  “才不是,他……他根本不爱他老婆。”

  “为什么?”

  “因为……他是他老婆辛苦倒追来的。最可恶的是,不管喜不喜欢,既然给人家娶回家了,好歹也要多一些些关照嘛,那个人没有!完全没有!他是个恐怖的工作狂,每天早出晚归,还常常出国出差,有时候才出差回来,他老婆还来不及见到他,他又准备出国去了!”叹了口气,池馨莲又喃喃自语,“最恐怖的是,他们家还养了一群可怕又高傲,以啄人、毒舌为乐的天鹅。”

  “他家是养鹅致富的吗?”

  池馨莲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忽然“噗”一声的笑出来。“哈哈哈……说真的,我还真希望是这样。”养鹅致富的天鹅批发商?哈哈哈……有创意!

  “那男人和他老婆后来呢?”

  “离婚了。”池馨莲嘴角勾扬了一下,努力的装作不在乎,可脸上还是满满的失落和哀伤。

  “离婚?”

  “是啊,连见最后一面都没有,透过律师处理就完成手续了。”有些遗憾会是心里一辈子的痛,她忘不了签下自己名字时的心情,每签下一个字,她都觉得自己仿佛又靠近了断崖边一步!

  “你……呃……我是说你的那个朋友,辛苦追来的婚姻,就这样轻易放手?”

  “不甘心又能怎样?一个总是目送著他的背影,总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在一块,妻子永远摆在他工作后面,连要找他都得透过他的部属的男人,也许……一开始她就不该误入他的世界。”

  “也对啦!和这样的男人结婚,要是我应该撑不到一个星期就离婚了。”

  深吸了口气,池馨莲故作轻松的说:“所以言归正传,这个男人是个很难搞定的人,饭店里谁负责他谁倒楣!”她对著镜子把长发扎成马尾,再将大衣穿上。

  “可是你负责了他欸!”

  “所以啊,有没有发觉我最近越来越像耶稣基督?”

  “你是说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还要爱世人吗?”

  “我会努力的。”

  “噢~受不了你!”奥莉薇看著好友叹气,她正对著镜子努力的想驯服头上那几撮不驯的翘发。“真羡慕你们东方人,都二十好几了,可看起来还像高中生一样年轻,怪不得会有小情人!喂,看你下了班就忙著走人,是和小情人有约?”

  “没错!”池馨莲笑得甜丝丝的,“这种天气最适合把他紧紧拥在怀里。”

  “啧,这种十八限的话你也敢讲!看来小情人的爱情滋润是大男人和老男人比不上的,怪不得帅气多金的小开席恩把不上你。”

  “哈哈哈~我的心只属于我的‘小男人’!”

  “小男人真的这么好?”

  池馨莲咬著唇忍住笑。“所以,你也去找个小男人来爱吧!”

  奥莉薇大笑。“等到我找到好理由甩掉老的,再找小的。”

  池馨莲俏皮的向她眨了眨眼。“等你哟~”


第三章

女人被男人硬塞上车,她不顾形象的在车上发飙。

  “你这是绑架,根本是绑架!你以为这是在哪里?美国,是美国!这是法治国家,你这是犯法的!”

  “绑架?”男人挑眉。

  “没错!”

  “你有钱吗?”

  “没你有钱,可在一般人眼里我称得上是富婆!”

  “你的钱是我给的。”

  “那是我赔了三年婚姻的所得,而且我的钱是你给的,并不表示你就不会想要回去,这年头人心不古,钱没人会嫌多!”

  “我可以再给你一笔。”

  这男人什么时候变成暴发户?“不需要,你给的钱扣除我到瑞士留学的花费,还够我躺著挥霍个四、五十年!”

  “这年头人心不古,钱没人会嫌多,不是吗?”

  “你你你……赡养费没人在领两次的啦!”

  “再结一次婚就有了。”

  “夏云白,你疯了!”这男人吃错什么药?“你下车,我不要跟你去任何地方,我和别人有约。”

  “我知道,和你的小情人有约,对吧?”他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在方向盘上打著节拍。

  池馨莲的警觉心倏起,一颗心吊得高高的。“你……你知道?”

  夏云白没多作解释。“取消你的约会。”

  “不要!”

  “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带上车,他起码有几十种方法让她回不去。”他头也不回的看著前方开,“受邀或是被绑架,你选择哪一个?”

  “都不选!”

  “那就是后者了。”他擅自替她做了选择。

  “夏云白,我们离婚了,早就没关系了!在这种情况下重逢,你还处处刁难我,让我们连朋友都当不成!”

  “在离婚前我们结过婚。”

  “你在说废话,有人没有结婚需要离婚的吗?”

  “会结婚是因为你爱我。”

  池馨莲被他的话刺中伤处,当初为这男人伤痛、挣扎的心情一古脑儿回来了,她咬牙切齿,口气粗暴的吼,“就因为一直是我爱你,我才受不了!”

  “所以你就有了小男人?”车子速度缓了下来,最后停在路边。

  “你这是什么话!有了小男人难道是我的错?你要负一半以上的责任!更何况我可是离婚后才……才……反正,那家伙不会让我难过。”

  “等到你人老珠黄就被甩了。”

  厚!还诅咒她,夏云白真的不一样了!

  “那也好过我还年轻貌美就被当空气!”不只他嘴巴变坏,她积了数年的怨气也威力十足。

  池馨莲接著凉凉的说:“你说的我可一点也不担心,我呢,在我的小男人心中是古董,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只会变得更值钱、更珍贵!”

  “对男人而言,世上只有一种女人可能是古董,就是他老妈。”

  “我就是……咳……我就是不同!”真是的,害她差一点说溜了嘴。

  这个她的小男人可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的得意之作,到目前为止她把他藏得很好,连职场上的同事都不知道,因为她担心夏云白,也担心他那群天鹅家人发现。

  像他们那种豪门大户,怎么会允许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跟著“下层阶层”的妈妈生活降低身份,所以一旦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把她的小男人带走。

  她……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你这么相信他?”

  “当然。”

  听见她这么笃定的回答,夏云白心里不太舒坦。“你爱他?”

  池馨莲一想起长相漂亮得像小王子的儿子……咳,好吧,除了那双水蓝色的碧眼和金发外,儿子根本和他爹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过最最重要的是儿子很会撒娇,和他那全身钢铁制造的老爸是全然不同!

  “当然。”怎能不爱?她儿子欸!

  “比当年你爱我还爱?”

  “你……”她看著夏云白,而夏云白也看著她在等答案。

  都已经离婚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还要这样问?是想证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吗?

  空气里弥漫著一触即发的诡异气氛,池馨莲的手机突然响了。看了下来电显示,她选择了下车讲电话。

  电话的一端传来儿子可爱的甜软声音。“妈咪~好想你喔~”

  刚才被夏云白气得发白的脸,像是突然拂过了春风,表情一下子柔和了起来。

  “我也是啊!香一个,啾~”听到身后传来甩上车门的声音,池馨莲小声的要儿子把手机拿给好友。待好友的声音传来,她才说:“若水,发生了一些事,今晚我可能要失约了,明天我尽量过去……没事,只是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家伙,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嗯,好,我知道了。”纪若水是池馨莲在洛桑管理学院时的室友,两人情同姊妹。

  前阵子纪若水被父母下最后通牒不得不回台,而池馨莲考虑到儿子该好好受几年正统的中文教育,因此也打算一道回去。

  “若水,对你真不好意思。”

  “怎么会,小王子可也是喊我一声水妈妈呢!”纪若水一低头,看见坐在腿上的小王子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像是自己巴著他心爱的东西不放似的。“等一下,小王子还有话要跟你说。”接著把手机凑到他耳边。

  “妈咪,小王子爱你噢!啾~”

  听见爱儿子的声音,池馨莲热情的回应,“我也爱你,啾~”还没和儿子道再见,她手上的手机一把被夏云白抽走。“喂,你干什么?”

  下一刻,她的手机已飞往身后的大树干,然后——坠机!

  池馨莲被他突来的举动吓得当了一秒的木鸡,当她重拾心魂快速奔过去想抢救时,只来得及捡起雪地上的手机残骸。

  “SIM卡呢?”完了,卡夹里的小卡可能弹出去了!她慌乱的在雪地里找著……

  夏云白来到她身后,一脚踩住了那还没被她发现的小卡片。“坏了就算了。”

  池馨莲气得头昏,大口大口的喘著气。“你这男人疯了是不是!”

  “我再买一支新的给你。”他一点也不愧疚,反而很高兴那手机显然是修复不了了。

  “你这可恶的暴发户,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得到的!”

  “不过是支手机。”她的情绪表现得越激动,夏云白脸上的寒冰就越积厚,语气也越淡漠。

  “它不只是一支手机,它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回忆!”里头放了很多小王子的相片和好友的电话号码。

  最重要的是,那手机是若水送她的生日礼物,里头还录了小王子刚出生时的哭声,那些都是她的宝贝!

  “无论多么珍贵、多么重要的回忆,最终会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而变淡。”见池馨莲站了起来,凶巴巴的咬著牙要开口,他抢先说:“我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爱正浓烈的时候你的眼里只有我,成天担心我吃了没、心情好吗?累不累?无论多晚都会等我电话,我若忘了,你会拚命打,还曾经在气温只有十度的寒流来时,在公园等了我四个小时……不过四年的时间,你不也忘了这样的执著,不也忘了只看著我的心情?”

  池馨莲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这个一向惜字如金的男人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而且语气活似……活似他是被自己甩掉似的

  他有什么资格对她这样说?

  “没有人喜欢老是被忽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我呢?”

  “我不会忘,不会忘!夏云白大声的回答。

  下一刻,他被一股蛮力推得失去了平冲,往后颠簸了几步,最后坐到雪地上去,接著原本站在数步外的女人气呼呼的扑了上来,拉起他的衣襟,给了他火辣辣的一巴掌,夏云白也不闪躲,心甘情愿的接下了这巴掌。

  “你没资格这样对我说!一个当我是空气的人,有什么资格说不会忘了我?你从来就没记得过我,何来忘记之说?”池馨莲恶狠狠的瞪著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气,忍不住又重重的捶了他几下。

  要不是跨在他身上不方便,她还会扬起脚给他几腿。电视上讨债公司的凶神恶煞都是这么演的,这家伙欠她的可多了!

  占著居高临下的优势,她揪著他的衣襟一把提向自己,激动的情绪令她胸口起伏不已。

  她咬著牙说:“没错!对于你和我之间的一切,我会把它忘得一干二净,最好连夏云白三个字怎么写全都忘了!我留著这样单向的记忆做什么?嘲笑我自己是花痴吗?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为什么还要这样挑起我对你的恨?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沉馨莲一拳一拳捶打在他身上,怒火和著悲哀和昔日的委屈,一发不可收拾……

  是过于激动,或是多年的委屈终于逮到了罪魁祸首得以发泄,她的泪来得突然,她没法子忍,也不想去忍。

  口中满是血的腥甜味,夏云白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好一会儿才开口,“在我挑起了你的恨的同时,你……是不是也记起了你爱我?”



在我挑起了你的恨的同时,你……是不是也记起了你爱我?

  那是魔障,可怕又诱人心魂的魔障!

  没错,像夏云白这种冷冰冰、没什么温度的男人,最适合说这种很有徐志摩味道的台辞,因为这种话不像他会说的,偶尔冒出个一两句,还真是效果十足、撼动人心。

  她承认,夏云白在她心中还是保有很重要的位子,甚至就男女情感而言,他还是唯一,没人能超越他,可现在的她过得很快乐,也很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她有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有个可爱的儿子,她相信往后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至于夏云白……在离婚的那个时候,她的确恨过、怨过,可日子一天天过去,随著小王子的出生,看著他像极了夏云白的俊秀脸庞,她心里的负面情绪少了、淡了、没了,一切变得云淡风轻,只要不被撩拨,她的心是很平静的。

  从另一个角度想,也许她还该感谢夏云白,如果没有他,自己就不会有小王子这么可爱的孩子。

  她无法去恨儿子的父亲,可似乎也不想再去爱了……也许该说,当年爱得精疲力竭还得不到回应的悲惨记忆令她心有余悸,而且恢复单身这么多年了,她不相信像他这样站在金字塔尖的男人会没有女人。

  “即使没有再娶,女友也该有吧!”与好友聊起夏云白的事,池馨莲如此推论。

  在小王子熟睡后,她和纪若水聊了许多事。对于她和夏云白之间的事,好友全知道。

  “会想到这问题就表示你在意。”纪若水一针见血的点出事实。

  她怔了一下,忽然笑了出来。“真糟糕,好像是这样呢!不过那种在意……你知道的,也许只是习惯,就好像你每天到一家咖啡厅报到,坐同一个位子,原本你以为那个位子是你的指定席,非你莫属了,可有一天那位子却被别人坐走了,我想……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吧?”

  “池小姐。”

  “干么?”

  “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呢!”纪若水用手托著香腮,慵懒的看了好友一眼。她是个美人,会让许多男人动心的大美人。

  “才不会!我现在呢,是个有子万事足的单亲妈咪,男人呐~闪边去!”

  “是啊,一般男人只要看到女人身边有个拖油瓶,不用你说,他们的确会闪得远远的,不过……有个男人绝对会越靠越近。”

  “孩子的爸?”

  还算不笨!“就我所知道的夏云白,和你之前说的那个男人好像有点出入。”她从馨莲那里听来的夏云白,是个冷漠安静的男人,可她从大哥那里听来的夏云白,近年的作风可不比往昔。

  从这回他和馨莲重逢后的言行举止判断,她觉得那个男人比较像大哥所说的那样。

  “同一个人还能有多大的不同?”

  纪若水灵活的大眼转了转。“打个比方吧,如果夏云白还爱著你,可你身边已有个他,以往的夏云白可能会忍著失落予以祝福。”

  池馨莲想了一下,同意的点了头。“是会这样。”而且那个骄傲的男人还会极力掩藏自己的感情,根本不会让对方知道他还爱著她。

  “可现在的夏云白可不同,我觉得他是那种……不爱你也就算了,可一旦还爱你,那即使不择手段,他也绝对会让你成为他的!”

  就她所知道的,夏云白个性丕变的时机,和馨莲离婚的时间点几乎是重叠,所以,她很有可能是那位造就暴君的“罪魁祸首”。

  如果此一推断成立,那也就是说,夏云白并不是馨莲所说的把她当透明人,他只是个大型闷、烧、锅,里头明明热得翻滚冒泡的热情破百,外头还是冷冰冰的酷样。

  这种闷烧锅如果遇上的是心细如发的女人,她当然能一眼看穿,可惜的是,馨莲是个很钝的女人。

  不是她在吐槽好友,和馨莲认识的这些年,想追她的男人十只手指头还数不完,可她没有一次是自己发觉的,反而是自己这局外人发现得快。

  所以说喽!夏云白知馨莲这对闷骚男加迟钝女的组合,他们的婚姻能维持三年,说实在的,那也算是奇迹了!

  不过,以上的情况只是猜测,她当然不会告诉馨莲。这家伙很容易栽进去,她可以感觉得出来,对前夫未忘情,万一自己猜测失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更何况……

  她也想看看成为暴君后的夏云白,如果对前妻未忘情,他要如何再续前缘?

  “他……他不会是那种人啦!”

  纪若水一扬眉。“最好是啦!”在心中幽幽一叹。

  这女人还是这么粗线条,她就感觉不出来重逢后的夏云白改变很大吗?先是强迫指定她负责他的房间,再来还“绑架”了她到外头去,最后更砸了她的手机……

  这样还感觉不出他在用他独断的方式,宣示所有权吗?

  说到这个,她还高度怀疑夏云白把馨莲的“小男人”想成了她的新欢,若真是如此……呵呵呵,那好戏快上场了!

  越来越觉得这话题很危险,池馨莲赶紧打住。“一个和我已经没什么关系的男人,我们没事花心神讨论他干什么?”

  “我真是爱死了这句话,晚安。”没什么关系就是有关系!

  不一会儿,纪若水那边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而池馨莲还满脑子都是方才的话题。

  夏云白的私事她不想过问,那部份也不是她该干预的。

  对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既然无法恨,也不想爱,那就当朋友吧!

  这是她花了一晚想出来的结论,一直到天边隐隐透著鱼肚白,她才累极的睡去。


第四章

 既然是朋友,那么帮点小忙还在她的容许范围内,更何况凯恩斯夫妇是她在夏太太任内,夏云白少数带她出国,且介绍认识的朋友。

  那时候的她为此开心了好久,后来才听他的天鹅亲戚说,因为夏云白会的外语中“正好”缺了法语,而凯恩斯夫妇又“正好”坚持他要带新婚妻子去,因此她才得以随行。

  即使带自己去认识凯恩斯夫妇非他的本意,可对那时的她而言,著实够感动的了。

  而那次会面的经验也很愉快,她十分喜欢凯恩斯夫妇,那是一对没有什么富豪架子的好人。

  就当和老朋友见面吧。正因为这样,池馨莲并没有拒绝帮夏云白的忙,当他的女伴。

  没令她失望的,凯恩斯夫人沙琳达一看到她,马上给予一个热情的大拥抱。

  “安,真是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聚餐的地方是一家米其林级的餐厅,柔和的烛光、馨香的玫瑰和轻柔抒情的音乐,将包厢里点缀得悠闲惬意。

  在对的地方和对的人用餐,池馨莲心情大好。

  用完主餐后,甜点和餐后饮品陆续端上。

  “之前像这样聚在一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约有四、五年了吧?”沙琳达啜了口温和顺口的热红茶。

  “是满久的了。”她是在结婚的第二年才认识凯恩斯夫妇的。

  “后来我们陆陆续续约了两次聚餐,可惜你都有事没能来。”

  池馨莲没回应,只是有些尴尬的笑笑。看来夏云白并没有把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告诉他们。

  霍伯·凯恩斯啜了口咖啡,说:“是啊,之前我因为公事亲自跑了一趟台湾,沙琳达还吵著要跟,后来知道你不在国内,她才打消念头。这次到美国和柏特不期而遇,她一听到你也要出席这次聚餐,昨天心情好了一整天。”这个任性可爱的妻子,有时还直令他头疼,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脾气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

  “亲爱的,你这么说会害我被误会是个坏脾气的女人。”沙琳达噘起红唇。

  “亲爱的,打从上一回我赶著回巴黎,没让你去成‘那个地方’,你已经不给我好脸色很久了。”

  “有吗?”

  “你啊~够任性的了!”即使是叱咤商场的大企业家,他还是对爱妻没辙。

  池馨莲羡慕的看著他们夫妻俩亲密的互动。凯恩斯先生在业界是个难缠的狠角色,可他在娇妻面前还真是化为绕指柔了!

  想著想著她不由得偷觑了夏云白一眼。那根木头、冰棒、千年寒铁!

  想来真的很心酸,算了吧!都已经成为“前夫”的男人,她心酸些什么?她该庆幸,该大大的庆幸脱离苦海。

  “夫人刚才说的地方是哪里?”为了把自己的注意力,由一个她真的不必太在意的男人身上移开,她得说些话才行。

  凯恩斯夫妇交换了个暧昧的眼神。“是个有趣的地方呢!”

  “而且要夫妻一起去才会有趣。”霍伯·凯恩斯附和。

  夫妻?她的心里突然觉得毛毛的,决定有些事还是要说明白。“那个——”

  沙琳达兴致勃勃的打断她的话,“喔~亲爱的,我保证,那绝对是个增进夫妻感情的好地方,去了一回后,保证你下一次来还会主动报到。”

  池馨莲的脸僵掉了,可还努力的想挤出笑容。

  增进夫妻感情的好地方?不需要吧?她和夏云白这对“前”夫妻,已经没有什么感情可增进了。“可是我……”

  “你要告诉我,你们夫妻感情已经够好,不必增进了吗?”

  “那个……”

  “话不能这么说,婚姻的维持可是仰赖在生活中偶尔制造一些浪漫的火花。”

  “有些事……”

  “你瞧,我连票都买好了,这可是我要霍伯透过关系才买到的呢!”

  池馨莲根本没机会把话说完。她怎么忘了,这位可爱的沙琳达女士最大的个人特质就是——一旦启动自我模式后,根本就听不见别人说什么。

  她忽然瞥到夏云白从容自在的啜了口咖啡。对呴!她为什么要孤军奋战?这位离了婚的前夫也在场,他没听到凯恩斯夫人说的话吗?

  她以不引起凯恩斯夫妻注意力的速度,慢慢、慢慢的靠向夏云白,然后小声用中文催促他,“拒绝啊,你快拒绝啊!”

  “沙琳达夫人会安排这些节目是因为你。”

  “可是她说‘增进夫妻感情的好地方’,你不会觉得很……很……”

  “很好奇?”

  “不是!”这男人脑筋短路了吗?

  “很想去?”

  “不是~”

  “那就是很兴奋喽?”

  “都不是啦!”她快抓狂了,谁来告诉她,这平时精明得像狐狸的男人,今天是吃药时间到了,还是吃错药?!“总之,待会儿就由你找理由拒绝。”

  “你连要去哪里都不和道就想著要拒绝,不是很失礼?”

  “你不觉得……光是听就觉得……不太适合我们去。”

  凯恩斯夫妇好奇的问:“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吗?”

  “请问,那个能增进夫妻感情的好地方是……”池馨莲硬著头皮问了。夏云白说得也是,都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就忙著拒绝,实在枉费沙琳达的好意。

  霍伯·凯恩斯递出住宿券给夏云白。“诚心的邀请你们夫妻一块去。”

  池馨莲忐忑不安的在一旁看著,只见夏云白看了住宿券上的文字,冰冷的脸还是冰冷,旁人根本无法得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秘地方。

  看他表情没变,连根眉毛都没动,应该不是什么恐怖的地方吧?唔……不对,他那人一向有张厉害的铁面具,不能太相信他。

  凡事要事必躬亲,眼见为凭。

  顺手将他拿在手上的票券拿了过来,她想看看是什劳子票,厉害到能增进夫妻感情?

  爱火五星级情趣汽车旅馆?!

  池馨莲看得双眼发直,嘴角抽搐,有没有乌鸦飞过已不复记忆,只觉得眼前一片黑。

  “那个……我法文比较好,英文可能退、退化了,你要不要替我翻译一下?”如果不是英文退化,难不成是幻觉吗?她怎可能看到一这么恐怖的字眼?

  凯恩斯夫妇怎么可能会邀他们去“那种地方”嘛!哈哈……

  沙琳达……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很另类,不拘小节,会去那种地方……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啊~神经病啊,没事干啥自己吓自己?

  “爱火五星级情趣汽车旅馆。”

  流星锤命中脑袋!“呃……原来我的英文还不错。”不对,这种时候她还管英文好不好哩!“情趣汽车旅馆?”

  沙琳达上回经朋友介绍去了那里后,那种兴奋感至今还令她印象深刻,于是很High的向池馨莲推荐,“那里真的很好玩,很能放松心情呢!我想你会喜欢的。”

  “可是……”人家这么热情,她不能拒绝得太直接,故转向夏云白求救。这家伙从刚才就一直把重担全加在她身上,他们现在可是同搭一条船,她都快沉船了,他怎么可以在一旁纳凉?“可是你晚一点不是有事?”

  夏云白手托著下颚。“取消了。”来这招。

  “可是……爸妈不是要来美国过圣诞节?不是说机票早买好了?”嘿嘿……现在才发现自己掰故事的功力还挺强的!

  “你不知道吗?一连几天的大雪,机场是关闭的。”

  “对……对呴!”在凯恩斯夫妇面前,池馨莲只得吞下这口闷气。这男人今天吃错啥药?专门跟她作对,也不想想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改用中文对夏云白说:“夏云白,你疯了啊!那是什么地方,你觉得适合我们去吗?”

  “它有规定夏云白和池馨莲不得结伴同行?”

  “可是……”

  “更何况情趣汽车旅馆不正是你想去的地方?”

  池馨莲脸一红,啐道:“我哪有?!胡说八道!”

  夏云白提醒她,“结婚第一年的西洋情人节,你不是留了张纸条在我的记事本里,还约了时间地点?”

  她心虚的说:“那种日子……谁……谁都会希望过个特别一点的情人节啊!”

  那一天她订好了房间,还特别精心打扮过,甚至连内衣裤都是新买的,而且还是薄纱豹纹的,她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礼物想送给他,结果……

  这家伙没来!他的秘书说他和外国客户有应酬,要到很晚才能离开。

  想要一起去汽车旅馆初体验的人没来,她当然也就没去了。

  “只要是和喜欢的人在一块,任何日子都是情人节吧?”

  “……说得也是。”真想不到夏云白会说出这么“浪漫”的话。

  看著住宿券,她原本拒绝的态度已有软化。“情趣汽车旅馆呐……我从来没去过呢!”而且这房子由外观看来,好像挺高级的,真不愧是五星级!

  “那就一起去吧。”夏云白打铁趁热。

  “好啊!”话一出口,池馨莲才感觉到不对。

  天啊!天啊!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答应和一个男人去情趣汽车旅馆?那个男人还是她的前天~

  她哪根筋接错了?



这里就是有名的五星级情趣汽车旅馆?

  为了避免让客人感觉到尴尬或不好意思,这媲美六星级饭店的华丽大厅是空无一人的!这里的住宿、退房一律采磁卡电脑控制。

  在大厅和凯恩斯夫妇各自带开后,池馨莲就眼巴巴的看著沙琳达快乐得像只小鸟似的刷卡上了楼,而她自己却活似失风被逮的小偷,想逃逃不了,不逃又活似会大难临头。

  呜~怎么会这样?早知道和老友吃个饭会吃进情趣汽车旅馆,打死她也不来!

  “池馨莲。”

  让她处于现今这进退两难局面的男人来了!

  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去。“干么?”

  “我现在才发现你的胆子真的还满小的,原来以前觉得你胆子大是错觉,想不到连进个汽车旅馆都吓成这样。”夏云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漂亮的眸子里闪著嘲笑和轻蔑,“既然你不敢上去,我就知会凯恩斯先生一声,我们先自行离去。”他的脸又凑近她一些些,仿彿怕她看不见眼里的嘲弄似的,“就这么办吧,胆、小、鬼!”

  “谁是胆小鬼了!”见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池馨莲立刻阻止他。

  不服输的性子被激起,现在别说是汽车旅馆了,也许连龙潭虎穴她也会赶著去送死。

  “好吧!你不是胆小鬼,你只是胆小如鼠。”

  她听了为之气结,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磁卡,左手往他的臂弯里头扣。“谁……谁说我怕了,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一路卡刷刷刷,人冲冲冲,带著过五关、斩六将的气势杀上了楼后,两人终于来到了房间门口,池馨莲恶狠狠的看著最后的那道门。一旦启开……一旦启开……

  “噢!柏特,真的是你!”

  一名褐发、穿著一身香奈儿套装的妙龄女子刚由另一间房间走了出来,一见到夏云白,也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男方身边有没有女人,就活似苍蝇见到糖似的扑了过来。

  “苏姗娜,你怎会在这个地方?”夏云白想拉下她攀在他脖子上的手,可她反而更热情的黏得更近。

  “如果说是为了和你相遇,你信不信?”她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娇小东方娃娃,一点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别闹了!”

  “这家旅馆有几间房间的室内设计是我的作品,当初签约时有声明,如果装潢要有所变动,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因此老板要我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

  “不过,刚才我说的也是真心话,我真的好想你呢!”

  若看她亲密的肢体语言和撒娇的调调,没人会怀疑这两个人不是男女朋友。至于站在一旁的池馨莲,说她可能是不巧经过的路人甲乙丙,想必也不会有人怀疑。

  池馨莲抿著唇看著夏云白和别的女人调情,一股无明火烧得她快变脸。她很想用力扳开那两人,然后各自拎到一旁去。

  夏云白那若有似无的抵抗算什么?欲拒还迎吗?还是叫欲擒故纵?他要是用摔烂她手机的力道去“拔”开这女的,还会拔不开吗?担保她现在已经躺在楼下等待送医了!

  卑鄙的夏云白!可转念一想……人家现在可是单身呢!

  单身钻石男的身价可高著,有一堆红粉知已是很正常的,就算他想在外面包养一群女人,有一堆多到可能连名字都记不住,或叫错的情妇都是正常的好吗?自己真是他×的干么这么在意?!

  手上的卡一刷,她迳自进了房间。

  听到身后房门关上的声音,夏云白才用力的将挂在身上的女人拉开,转身去敲门。“池馨莲,池馨莲!”可恶,这女人是故意的!

  苏姗娜向前一步,手环住他的腰,将那张少见的妍丽脸蛋贴靠在他背后。“柏特,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好高兴,高兴到……仿彿连心都在颤抖!”

  抿著唇,夏云白根本没听进她说了些什么,他现在只想著,该怎么让房里的那女人开门。

  见他没反应,她接著说:“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你难道都感觉不到?”

  夏云白眉一拢,心里低咒。烦死了!

  “你只是我合作伙伴的女儿,或者你比较喜欢听到别人赞美,你是才华洋溢的女设计师。”

  “我更希望我在你眼里,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

  她对自己一向很有自信,论家世没话说;论学历,她是出自名校的室内设计才女;至于模样长相,她足以夺下选美比赛冠军的头衔。

  优秀的条件集于一身,说她才貌兼俱绝不会有人有意见,也因此使得她眼高于顶,多少男人追求她,她根本不屑一顾,她喜欢当女王,喜欢被男人捧在手里的感觉,直到在一次餐会遇到了爸爸口中的好对手——柏特。

  她对他一见倾心,可惜他竟然结婚了,她不死心的私下打听,听说他娶那女人也不是真心喜欢她,而且那女的长相平凡,好像大学也没念毕业,最最重要的还是门不当、户不对,于是更加不放弃想得到他的念头。

  “你吗?我相信很多男人会认同。”

  “那你呢?”

  “你在我眼里的定位,我刚才全说了。”

  “只是合作伙伴的女儿、才华洋溢的女设计师?”

  “我很少赞美人的。”夏云白不耐烦的蹙眉。

  “我很少喜欢人的!”怎么可能有男人不爱她?“柏特,我知道这么讲有点失礼,可你离婚了不是?其实,当初我曾听说了一些你前妻的事,那样的女人一点也配不上你,而我……我自认是个很适合你的女人,绝对比你的前妻更适合你。”

  “你的话的确很失礼!”

  苏姗娜的手还环在他腰上,他要拉开,她却像卯上似的环得更紧。夏云白的大手包覆住她的手腕,渐渐使力而且没有放松的打算,他让苏姗娜在放手或断手之间做选择。

  “痛!”她终于松了手,将手抽回来,“你……你真野蛮!”

  “我一向不是什么斯文人。”

  “你……你这人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她的手腕还隐隐作痛,整个红了一圈。她从没想过会有男人下得了手伤她,而且还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

  夏云白懒得理她。“你要怎么说都随便你,不过……不要提到那女人。”

  那女人?“你前妻?”

  他的话到此为止。

  “等一下,柏特,你还爱著你的前妻吗?”

  前妻对男人而言,通常不都是场梦魇吗?可柏特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却不像是如此,而是在警告自己别批评她。

  “干你啥事?”

  “不,你不爱她,真的爱她又为什么要离婚?”

  夏云白根本下想搭理她,迳自打著手机。

  “还有,刚才那女孩是谁?为什么会和你来这种地方?”这家情趣汽车旅馆可不是一般市井小民进得来的,除了它的价格此六星级饭店高外,住宿人的身份和关系也在考量内。

  柏特和那女孩到底是什么关系?

  打了半天池馨莲还是不接手机,夏云白干脆留言,“请开门,当然,我也可以请凯恩斯夫妇来替我叫门,如果你觉得这样会比较好的话。”

  挂断手机后,才看见苏姗娜仍不死心的站在身后等著他的答案。

  “请告诉我,那女孩是谁?”

  “我说过,不干你的事。”

  “请给我一个死心的理由。”她不相信柏特会喜欢那种发育不良的小女孩!

  夏云白看了她一眼,像是用眼神警告她——希望你说到做到,他这才冷冷的开口,“她长得很像我第二任妻子。”

  “你已经离婚又结婚了吗?”这答案让她讶异不已。

  “不!”他才说完,房门就开了。

  想必里头那位以将人关在外头为乐的女人,已经听到留言了。

  嗯哼,看来她选择了“皆大欢喜”的结果。

  夏云自立刻进门,门卡嚓一声又锁上,徒留苏姗娜呆愣愣的立在原地,思索著那令人费解的答案。

  那女人长得很像柏特的第二任妻子?

  可她明明确认过柏特目前是单身状态,哪来的第二任妻子?

  苏姗娜忽地灵光一闪。难道他是把重点放在“很像”上吗?

  上帝!难道他打算……


第五章

夏云白一进房就是连番质问。

  “为什么把我锁在外面?”

  “啊~我忘了你没有卡。”

  爆烂的理由。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你送我的这支新手机我还不太会操作呢!”

  见鬼的不会操作!她不会接电话却会听留言?!

  “你这女人,实在是……”

  “你这男人又怎样?”池馨莲站在小酒吧前为自己倒了杯酒。

  这情趣汽车旅馆还真高档,且不说里头的装潢一等一,就连小酒吧、按摩椅、按摩浴缸……这些平时只出现在总统套房或六星级饭店的设备应有尽有。

  不过,咳……既然加了“情趣”二字,当然有它和一般旅馆不一样的地方,例如……这个太空间里俯拾皆是的情趣用品。

  有常见的八爪椅、水床,床头还放了各式各样的保险套、还有两颗……咳,威而刚,就连放在一旁的沙发都是yang具造型,害她方才一屁股坐下,立即尖叫著弹跳起来。

  最尴尬的是,方才和她“坐”在一起的是一具身材比她好、长相比她好、表情可能也比她好的……一脸欲仙欲死样的充气娃娃。

  手往她身上压还会有声音,压的位置不同,还有不同的“鼓励词”!

  从压胸部的“啊、嗯、哦~”,到越往下越令人血脉债张的“你好棒、啊~不要停、真是好猛、你那○○好有力……”最后到重点部位的“啊嗯~我快到了!不行了~快死了~啊~快死了~~”都让人很害羞。

  咳,问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她刚刚色鬼上身的对那具充气娃娃做尽一切不道德之事。

  想不到这里原来还能激发“潜能”,直到方才她才知道,自己满有当变态的本钱!

  打开衣橱里头可精采了,女佣服、护士服、比基尼……角色扮演的衣服应有尽有,这里居然连水手服都有!让她高度怀疑日本人是不是这里的常客?

  除了这些,女王配备也不可少,皮衣、皮裤,当然还有面罩、皮鞭和蜡烛,以及一双扭到就注定要瘸了的十五公分高的尖头马靴。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面对这一室的情趣用品虽然不太好意思,可她还会一样样好奇的探索、自己慢慢的玩,可打从夏云白一进来,整个空间就充满了尴尬、暧昧的气氛,害她脸红了,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就连手心也冒著冷汗!

  “我这男人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夏云白也来到吧台,为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啜了一口。味道好像不太一样!

  “我哪有生气。”一想到刚才那大美人丰满的胸脯就挤压在他身上,池馨莲心里的火焰就是扑不灭,忍不住就是想酸他,“男人啊好像只要有女人投怀送抱,平时再冷再酷也会短暂性的化为急色鬼!”

  “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女人。”

  “你是来者不拒吧?”

  “我以为我要的都是经过严选的呢!”

  他是说那大美人是严选,而她这下堂妻就是不符合标准,所以惨遭淘汰是吧!“你……你这只全身是毒的非洲金箭蛙!”

  “你这只得了被害妄想症的麻雀。”

  “哼,难道我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外国女人都这么开放,还是你们本来就交情匪浅?”想到那画面就气死人,她火气一波波的涌上来,拿起桌上的酒瓶倒了就喝。

  啧!这是什么怪味道?

  夏云白仔细的打量著她,很明显的,她那样子就叫妒火中烧。“你在吃醋?”

  “我见鬼了才吃醋!”池馨莲脸色变了变,“都已经离了婚的前夫,为这种人吃醋我神经有问题吗?真要吃醋我干啥离婚?留下夫妻关系我吃起醋来也比较能理直气壮吧?”

  她有种……生气和下不了台的窘迫感觉,只因她烦恼了许久却始终想不透的问题一下子就被说中。

  一个伤害她的男人比她更了解自己,一思及此,她无法不恼羞成怒。

  夏云白冷冷的看著她。“说真的,当初选择和我离婚,那就表示你的确是神经有问题了。”和他离婚的事,瞧她说得有多么得意似的!

  “你你你……”

  “苏姗娜敢在我身上磨磨蹭蹭,那是她勇于表达她想要的,而你……”

  他过于大胆的用语令池馨莲红了脸。“我根本不想要你!”

  “这就是你和苏姗娜的不同,她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情,勇于用肢体传达她的心情。你呢?现在我已看不到当年坦率、忠于自己的池馨莲,只剩下一个连自己也想骗的缩头乌龟、没用的鸵鸟!”

  “才……才不是呢!”

  “你就是。”

  “就说不是!”两人坐得太近,池馨莲一双眼不知道该看哪里,只能低著头看地板。

  “不是就抬起头来看著我。”夏云白又使出激将法。

  抬就抬,看他一眼难不成就会色魔上身不成?

  她猛地将脸一抬——呃,夏云白的脸什么时候移得那么近了?

  她必须承认,即使多年不见,这男人还是很有魅力,这种魅力对她而言很危险,危险到……她不愿意去面对。

  “我我……我看著你啦!”老天~她的心快跳出胸口了!“然后呢?”

  “吻我。”

  池馨莲怔住了,两秒后,讯息才慢了半拍的传至大脑,总算听懂他说的是什么话,她像跳蚤一样跳了起来。“吻你?!”

  “你不敢?”夏云白从容的一笑,“吻我之后再很理直气壮的告诉我,你池馨莲对我夏云白一点也不感兴趣。”

  吻他?咳!她是很想要啦,可她真的很怕蜻蜓点水般的吻,会演变成色鬼上身的法式热吻,然后自己会无法满足的伸手将他推倒,剥光他身上的衣服,然后......最后是一脸满足的坐在床上抽烟,很阿莎力的丢下一句,“不要再哭了,我会负责的。”

  好洒狗血的剧情!她没事干啥想这么多?真是!

  池馨莲逃避夏云白质问的语气和眼神,也逃避自己心情似的远离了吧台,远远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离他远一点会安全些。

  一坐下就摸到一堆硬邦邦的扶把,她忽然想起那是一张八爪椅。咳,这里一样不太安全!

  于是又转移到沙发上,手一放,好死不死的又打到了充气娃娃。“啊啊~你的○○好有力~深一点、再深一点~”

  她像弹簧一样弹跳了起来,急忙解释,“那个不是我喔!真的不是我叫的!哈哈……你知道我做那种事的时候不会这样乱叫的。”噢!她真想拔掉自己的舌头,她没事解释那么多干什么!

  “……我知道。”夏云白努力的憋笑。

  池馨莲红著脸继续找位子坐,也不知道是说错话尴尬,还是喝了酒的关系,她觉得自己有点怪怪的。

  奇怪?她好像也没喝多少酒,怎么心跳得好快好快!她的酒量一向很不错,照理来说,就算喝了一瓶威士忌还不会倒的!

  看著她一脸草木皆兵的模样,夏云白真的觉得好笑,他很想告诉她不用这样紧张,如果不是和喜欢的女人,而且双方你情我愿的话,性爱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至于凯恩斯夫妇的好意,就当成刘姥姥进大观园吧!

  他拿起池馨莲方才喝的酒想倒一杯来喝,可那瓶酒是他没看过的,于是稍微看了一下瓶身标示——

  催情酒。

  这才注意到吧台上放了一本《吧台使用手册》,那本小册子里详细的记载吧台所有陈列的酒和用法。

  吧台上除了一般常见的威士忌、伏特加、果汁之外,还放了一些经医师指定用量调好的各式各样调情酒。之前池馨莲喝的那瓶,正是建议用量在30ml左右的强烈催情液!

  此时她正扶著头警告他,“喂……你现在手上拿的那瓶不要喝。”怎么开始有点口干舌燥,而且头还有点昏昏的?最诡异的是,好像有一把奇特的火由喉咙、胸口直燃向小腹!

  “为什么?”

  “我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

  “口干舌燥、头昏眼花,有一种……晚节快不保的错觉。”她很想直截了当的说,她像在血气方刚的年纪看了煽情的A片,很想……很想扑倒他,做一些……道德沦丧的事情。

  “你喝了多少?”夏云白走向她。

  “半瓶左右吧!”那瓶子这么小,半瓶也不过才一点点。

  “半瓶?”那约莫l00ml左右!

  他干啥走过来?她退、再退,最后退进了被她打开忘了关上的衣橱里,后脚跟踢到了东西,整个身体往后塞进衣橱。

  池馨莲挣扎的坐正,夏云白却已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喂!喂!你……别靠过来喔!我现在可是……可是随时会兽性大发的喔!我、我很恐怖的喔!”她顺手抓了个什么充当武器。

  她无意间误触了某个按钮,手上的“武器”马力十足的震动了起来,而且还会发光,那力道强得她双手握住还控制不了,像握了把电锯。

  夏云白看了眼在他面前抖来抖去的“武器”,一扬眉。“的确很恐怖。”

  “知……知道我的厉害了啕!”只是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池馨莲定眼一瞧——

  哇哩咧,她没事拿了根阳具造型的按摩棒当武器,在夏云白的面前抖来抖去干么?!
“这个……”真是有够丢脸!可现在骑虎难下,即使丢掉她也不好下台。

  她才一闪神,夏云白就抽掉她手中的东西。

  “喂,你……”

  “池馨莲。”

  “干么?”她觉得自己的气息好像越来越不顺,不用伸手摸脸都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还有……是错觉吗?怎么感觉夏云白好……好性感!

  真是天生尤物啊~

  “你知道自己喝下了过量的催情酒吗?”

  池馨莲一怔,然后点了下头,笑了。“怪不得啊,原来是那玩意儿作祟,难怪你在我眼里真是……娇嫩欲滴,仿彿很可口的样子。”

  现在的她,体内除了催情成份作祟,酒精在体内发酵的结果也让她畅所欲言,更何况,她原本就是个很有勇气的女人。

  “我娇嫩欲滴,仿彿很可口的样子?!”不知道该觉得好笑还是生气?堂堂一个大企业董事长、公司主管口中的暴君,居然有人大胆到这种地步,敢说他娇嫩欲滴,仿彿很可口?!

  他庆幸的是,这样说他的人是他的前妻。要不……他绝不会容许任何女人这样说他!

  这女人也许醉了,也或许是催情药效发作,可就他所知道的池馨莲,这样的话也的确是她会说出口的。

  这也就是说,自己对她而言还是有吸引力的。

  池馨莲笑叹道:“可是自然界中越是娇嫩欲滴,仿彿可口的,通常都是很致命的。”

  “那么,如果我说,在我眼中,你也是娇嫩欲滴,仿彿很可口的样子呢?”

  这是另类的挑逗,或者是邀请吗?池馨莲更加口干舌燥得厉害。

  这个男人对目前的她而言真的是很危险,可她……好像越来越抗拒不了他!她粉嫩的丁香小舌舔润著发干的红唇,一双平常有神灵动的大眼变得慵懒而迷蒙。

  “你也喝了催情酒了吗?”

  “我喝了酒。”池馨莲知道他的酒量,他定定的看著她,想知道她在剩余的理智中所下的是什么样的决定。

  “不是催情酒,只是单纯的酒?那一些些是醉不了你的。”她在心中一叹。感觉自己的脸红得像是要燃烧了起来,这催情酒真是……狠角色!

  她现在全身上下、由里到外都酥酥麻麻的,药效发作让欲望油然而生,她非常想要推倒夏云白,然后非法使用他。

  喔,老天!她现在的每次动心起念都是种折磨,因为每个念头都像在催促著她——开动了!

  “你的话有什么特别含意吗?”

  “你没喝催情酒,也没喝醉,那也就是说,我们要是……要是上了床,那可不能说是酒后乱性。”

  “感谢天!”他拒绝以这么可笑的理由和女人上床,那是种侮辱。

  池馨莲吞了吞口水,恶狠狠的,仿彿饿了数日,乍见美食的瞪视著他。“夏云白,我……我说过你现在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吧?”

  “去掉‘现在’,更能满足我的虚荣心。”

  “好吧!你看起来一直是很美味的样子。”

  “谢谢。”

  “如果我告诉你,我很想把你吃掉,你会不会吓跑?”

  “如果我告诉你,我在等你动手,你会不会吃不下?”夏云白对她眨了眨眼。

  池馨莲一怔,松子口气笑了。“可是,你是我前夫,前夫妇上床,这算不算一种非法使用?”这时候说这种话好像有点杀风景,可她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是在提醒自己,她和他不再是夫妻,两人做这种事……哎呀,她的心情好复杂!

  夏云白伸出手将她抱出衣橱。他依然记得她的敏感带,精准的吻上她纤颈侧边的优雅曲线,感觉她身子一僵,接著低低的、性感的可爱低吟声逸出口中。

  “是不是非法使用很重要吗?”他将她放在水床上,然后伸手脱掉外套,松了松领带。

  池馨莲眯著眼看自己以为早遗忘了,却在不知不觉中记牢的,他的一切举止。比起夏云白令人无法招架的床第能力,她更著迷于他在解衣时不经意流露的优雅性感。

  如果把男人比喻成动物,想必他就是豹吧?明知道它的危险,却忍不住为它著迷。

  “也许……不重要吧?”

  不,她十分在意。“你结婚了?”

  “不。”池馨莲摇了摇头。即使身体未完全亲密接触,她已感觉到他的温暖体温,“那你呢?再婚了吗?”这些年来她和他断了音讯,她不知道他的一切。

  是啊!重逢时自己为什么没问这个问题?都已经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才想到,她可没兴趣当狐狸精什么的。

  “没。”夏云白在简洁有力的回答后,用一种带著警告意味的口吻说:“这问题就到此为止,没必要再进一步问下去!”即使现在,他还是在意池馨莲的那个小男人!

  “你有女朋友,所以怕我问?”

  “你这女人真是……”他吻上她的唇强迫她闭嘴,原本如同鹅毛般轻抚在她身上的手,也变得带了几分霸道和粗鲁。

  他要她全副心思都在自己身上,他要她只准想著自己、看著自己!他不要她问自己有没有女朋友,那是因为他不想问她有没有男友,因为答案是该死的肯定,而他……嫉妒得快要发疯!

  他不肯回答,那就表示他有女友喽?她的心有些酸、有些疼……

  想也知道会是这样,以夏云白的条件,没有女友才是奇怪,那他们现在这种情况是……偷吃!他背著女朋友和她这前妻上床!

  老天,她居然莫名其妙就成为别人爱情中的第三者、狐狸精?!

  “我们、我们不能这样!我们……等等等等……”最外层的遮蔽物不见了,她努力的不让自己演出上空秀。

  夏云白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她胸罩的钩子,手一勾,她胸前风光曝了光!

  “等一下啦~”他居然还想进攻下半身!这男人动作一定要这么敏捷吗?

  池馨莲还在努力的捍卫最后的防线,可下一秒,她的下半身也光了。

  不行,她还有话没说完,要说!非说不可!

  “一秒!就等一秒……我有话要……呃?”突来的挺入让她身子一僵的皱了下眉,一双眼瞪得铜铃般大,不可置信的看著夏云白。“痛!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打声招呼就……就进来了,很痛欸!”

  夏云白展开了习惯的交欢节奏时,还不忘抽空告诉她,“你有什么话要说,现在可以说了。”

  池馨莲怒视著他。喔,老天!这男人居然……居然在笑,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可恶的男人!

  都已经……已经这样了,还讲个屁!

  不行,这男人太恐怖了,她不能再跟他牵扯上,要不,他们会永远纠缠不清,而现在……

  噢,老天!他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她开始无法思考了……

  这卑鄙的、无耻的、下流的、体力超好的、床上功夫超赞的王八蛋!


第六章

“王副理。”

  “是。”王崇宇的心跳漏跳了半拍,一颗心脏比刚跑完百米跳得更快。

  夏云白将一叠厚厚的企划书往会议桌上扔,击在桃花心木桌上发出的巨响,让鸦雀无声的会议室多了集体抽气声。

  “你这份企划书如果可行的话……我想随便捉个路人甲乙丙都可以写!”

  “是。”

  “一份企划弄了个把月还弄不出来,是你这个头儿有问题,还是组员太弱?若是前者,那是你的能力有问题,若是后者……就拿钱请人走路。”

  “那个……我会尽快再补上一份。”王崇宇勉强挤出笑容。

  “王副理的‘快’是指多久?”

  “十……十天后。”

  “十天?”

  “不,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

  “不,我、我会在三天后交出新的企划书。”

  “三天后我等著验收成果。”夏云白把视线由王崇宇身上移开,“咱们的员工一向是人人口中的菁英份子,对于菁英二字我有很深的期待,因此,我绝不允许这个大家族里有投机份子滥竽充数!”

  一听见这句话,主管们一个个头垂得像在比低的,活似自己就是他口中的那个“滥竽”。

  这位董事长可是个精明得像狐狸的暴君,他的话往往是“下手”的风向球,之前在一番零下几度的发飙后的两个礼拜内,连砍了四个经理级以上的主管,那种下刀速度之快、狠、准,企业界只怕找不到第二号人物。

  很多董事都担心,一次砍了这么多个主管,对公司营运会没有影响吗?尤其是这四个主管平时都十分认真,甚至有人每天超时加班。

  后来事实证明,那四个人走后,公司不但没受影响,该部门还士气大振!

  原来那四位不仅私用报公帐、拿了一堆厂商回扣,所谓的超时加班也不过是请部属代打卡,他们的行为不检点早被盯上,董事长只是在找适当时机下刀罢了。

  会议在一个小时后结束,每个与会主管都有一种历劫归来的感觉,会议室里还有几个人在里头边抽烟减压,边吐苦水。

  方才被狠狠修理了一顿的王崇宇,在吐了口白烟后叹了口气。“日子越来越难过喽!三天后交新的企划书?真交得出来,他大概可以称为神了!

  “甭说是你啦!品管那头也风声鹤唳的,之前一批货出了点问题,品管的主管现在每个都被盯上,个个如履薄冰。”

  “奇怪了,董事长好像从美国回来后就变得更加恐怖了!”虽然以前就很恐怖,但回来之后又……升级了。

  “被迫在美国多留了那么多天,那个工作狂当然不高兴。”

  “不过是一场大雪,可以气那么久吗?”

  “当然不会。”某陈姓主管摩娑著下巴,说出自己观察的心得,“我觉得他这次回来真的比较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法?”

  “你们没发现他竟然会发呆吗?”

  “发呆?”有人低呼,“你眼花加乱视了吗?那个巴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可以用的工作狂魔会发呆?!”发呆对他那种人而言是浪费生命吧?

  “没,我的视力好得很。上一次我亲眼目睹他锁著眉在发呆,足足有三、四分钟喔!不过下一秒就以恐怖的手掌击桌的巨响结束了发呆。”

  “老天,那不是在发呆,他八成又在想,下一个要砍掉谁了!”

  “No、No、No,他那表情不像是想要请谁去喝西北风,而是一种……一种……”该怎么形容那个表情?“爱恨交织的表情,又仿彿是……被人占了便宜,或是原以为是煮熟的鸭子,没想到鸭子装死又飞上天的懊恼表情!”

  一说完,周围六只眼睛全盯在他身上,有人在他肩上一拍。

  “辛苦了,你看图说故事的能力还真强!”

  “走啦走啦!先去吃个饭,然后再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吧,要是被盯上了可不得了,我还有一家老小张大嘴等著我养哩!”

  “很动人的内心故事,谢谢啦!”

  眼看三个人全要走了,陈姓主管叫住他们,“喂喂,我说的可是真的。”

  有人停了下来。“好吧,我相信你‘真的’疯了。”

  “我也相信你‘真的’眼睛有问题。”

  “所以我也相信你‘真的’该去看眼科和精神科了。”

  目送三人离去,他叹气。“这么‘热’的八卦,没人听真的好寂寞啊!”他还是坚信,董事长的转变一定和女人有关,只是那个女人是谁?真的好好奇呢!



回到了办公室,夏云自立于落地窗前俯视著楼下的车水马龙。

  从美国回来已经快两个星期了。那趟美国行纯粹只是为了公事,却没想到会遇到前妻,更没想到——

  他会这么想杀掉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居然在和他一夜缠绵后逃得无影无踪,而最让他错愕又无法原谅的,是她放在床头,还用yang具烟灰缸压住的纸条和几张美金!

  看到那三张十元的纸币时,他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他一把将那张纸条拿过来瞧个仔细。夏云白先生:

  关于昨天发生的一切,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很不对。

  一对已经离婚多年的前夫妻在情趣旅馆上床,这对我而言,该可以列入一生中不可能会发生的事之一,然而遗憾的是——它发生了!

  一对男女上床,他们的关系不外乎是夫妻、男女朋友、外遇或劈腿对象,要不然还有一夜情或使用者付费的那种关系。当然,还有一种强迫性侵害,像××之狼那种,不过我想你对当匹狼是没兴趣的。

  以上的那些状况比较适用于我们的,大概是一夜情,或是……咳,使用者付费——虽然在你有女友后还发生这样的事,我们的情况比较符合劈腿对象,可我一生中最痛恨、不耻的就是狐狸精,所以我自动删除掉这项,请原谅我的任性。

  至于一夜情好像也不太符合我们的情况,最后就口《剩使用者付费这项了。

  离婚的时候你给了我很多的赡养费,这次这小笔的就由我支付吧!

  那个……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身上带的钱很少,全身上下的口袋搜遍了就只有三张十块纸钞,请笑纳。

  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谢谢你给我美好的一夜!

  池馨莲

  即使事过多日,每每一想起,他的怒气还是像火把触及石油一样瞬间引爆。

  夏云白恨意难消的重重一拳槌在墙上。“Shit!她把我当什么?牛郎吗?去你的‘使用者付费’!居然还给我钱?!”最让他无法原谅的是,她只给了三十美元!一连串的咒骂声飙出口。

  “咳咳……什么牛郎?这是董事长室吧?我还当误闯了什么下人房呢!”

  门口出现了一名不速之客——他的贵妇母亲倪可风。

  “你怎么来了?”夏云白的情绪收得快,淡淡的看了一眼与自己向来不亲的母亲。

  他的母亲出自豪门,控制欲极强又强悍,打小他就像是为了满足她的控制欲而生,直到了国中的叛逆期,他才开始为了捍卫自己的想法而反抗她,在那之后,对于自己已主导不了、控制不了的儿子,两人一直是表面和谐,私底下却暗潮汹涌。

  “怎么,我到自家的公司来,还得经你邀请或得先报备一声不成?”倪可风稍稍打量了一下这几乎没什么摆饰的办公室,然后大刺刺的找位子坐下来。

  “如果可能,最好是这样。”

  “你!”

  “不说一声就出现,如果正好遇到我还在开会或外出,你不是扑空了?”

  “扑空就扑空,我来这里其实也没什么要事。”其实她是为了某件事专程来找这臭小子的,只是如果表现得太刻意,这家伙八成马上翻脸走人。

  “妈,这里是上班的地方,请不要做这种轻率的举动。”

  “你这臭小子!”

  “如果你是为了骂我而来,那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懒得再耗下去,夏云白逼地说出来意。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一点也不贴心的儿子!不但对自己的妈不懂得敬重,最令我在朋友面前丢脸的是,你结婚三年,结果到那女人提出离婚之前,一男半女也没给我生出来!人家邱夫人的儿子才结婚不到半年欸,前几天就生了双胞胎了,你呀,可是咱们夏家的独子欸!”倪可风气得连番数落。

  “然后呢?”她说了一堆,他大概知道她今天来的目的了。

  “你记不记得你纪伯母有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女儿?”

  纪董事的女儿?他一向不会把无关紧要的女人放在心上。“不记得,但我知道她有个工作能力一流的儿子。”

  “废话,若雅就在你公司上班。”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反正你一向被媒体说是绯闻绝缘体,只怕没什么异性缘。这样也好啦,你的眼光我一向不敢领教,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就带了个什么便当店工读生,最离谱的是还真的娶了她!”

  就因为那个叫池馨莲的女人,害她在朋友面前好些年抬不起头来!啧,又想起不愉快的往事!

  夏云白冷笑著问:“妈,我记得你老是说我是爸爸的翻版,什么都像他?”

  “那当然,你是他儿子……”咦?他干啥突然天外飞来这么一句?

  “原来‘没眼光’这事也会遗传。”

  “你、你……你这什么话?”射出的箭在绕了一圈后又刺回自己身上,倪可风生气得瞪大了眼,“我和那女人可是不同的!”

  “你所谓的不同是指什么?她出身不够好,而你是大企业老板的掌上明珠;她大学没念毕业,而你是外国名校的高材生……”

  “你!你干啥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难道我说的不是吗?那种女人有什么好?哼,还亏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麻雀误入了天鹅群!”

  “如果能选择,没有人天生喜欢当麻雀。”

  “当麻雀不是她的错,可是麻雀却妄想变天鹅就是她的不对!那种格调……我的天,为了勾引你,想必她是使出浑身解数吧?”她虽然和儿子不对盘,可他一直是她的骄傲,她以为即使自己掌控不了他的选择,但以儿子的眼光,绝对会选个万中选一的女人,没想到……

  夏云白冷冷的看著她。“你为什么老是觉得是她勾引我?难道人只要穷,就没有理由让我这个有钱人家的大少喜欢上吗?

  “麻雀妄想变天鹅是不对的?你怎么不说,也许是我厌恶了天鹅群中那些自以为是公主的虚伪女人,反而羡慕起拥有广阔蓝天的麻雀!”

  “你……你这是什么鬼话,那种女人真是你喜欢的?”倪可风不敢相信的指著他。

  夏云白沉默,一对飞扬的浓眉拢近。“以后,请你不要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叫,她有名有姓。我也不希望再听到你批评她的话,要不然,即使你是我母亲,我也……”

  “你也怎样?嗄?你说啊,为了那个……为了池馨莲你想对我怎样?”倪可风是个作风强悍的女人没错,可她还是有些怕自己的儿子。

  这臭小子平常对于她的不以为然、意见相左,都只是用一张冷漠的冰山脸相对,从没像今天这样“具体”的表现出他的不满。

  看来他还真是爱上了池馨莲那女人,而且都离婚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该死的在乎她!

  夏云白凶狠的直视母亲。“她除了出身不好外,你平心而论,她真有你说的这么差吗?”

  “……”倪可风说不出话来。

  她想著那些年,池馨莲为了努力融入自己口中所谓的上流社会所做的努力,学插花、学钢琴、煮得一手好菜……在她朋友有意无意,或不怀善意的冷嘲热讽中,把神经放到最大条的装作不知道。

  她还记得有一次朋友聚会,自己坚持要她下厨,因为之前朋友的媳妇烧得一手好菜,让她那朋友得意极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池馨莲天未亮就和佣人到市场张罗新鲜食材,然后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努力煮出一桌菜。

  好不容易等朋友到齐了,她就当著朋友的面说:“那桌子寒酸菜看了倒胃口,穷人家出身的就是这么讨厌,一流的食材都弄不出像样的菜。全倒掉,还是到外面吃吧!”

  她记得池馨莲看著心血白费的茫然神情,然后动手把东西一样样倒掉……

  那时候她心中的快意,不知道为什么几年后再回首,突然变得不快了。馨莲做错了什么,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儿子的问话像命中了什么,问得她心虚,无言以对。

  “选择了不符你期待的媳妇,以儿子的身份,我对你多少有些亏欠,因此,有时即使知道你用言语刺激她,我也尽量不干涉,因为我觉得你会分轻重,不会太过份。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事实不是这样!”

  他本来以为这种婆媳过招,其实也不失为一种沟通、互相了解的方式,他希望母亲可以看到池馨莲的好,可惜他高估了母亲的“视力”,也低估了她的势利!

  她在欺负她,甚至当池馨莲是下人!长期下来,那根本是精神虐待!

  倪可风心虚,眼神有点闪躲。

  他知道?她以为……身边都是自己的人,而且儿子又忙不会注意,该没人会去嚼舌根才是。

  “你以为没人告诉我,我就感觉不出来吗?”当他知道池馨莲的处境,当他看著她为了不使自己左右为难,总是装得很有精神、笑口常开时,他其实已经在著手一些事了。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完成,她就提出离婚,而且一离完婚就出国,是音讯全无。

  “那……那又怎样!”她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可她不认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要让儿子这样说自己。“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我干啥要勉强自己?就算她不差好了,但也不算好!我们夏家可是名门世家,挑媳妇的眼光高了点,这有什么不对?”

  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儿子竟然为了她,做出一些震撼整个夏家的事!

  她从来没想过,为了一个女人,她那性子一向淡漠的儿子会做到这种地步。

  没有交集的话多说无益,夏云白拿起外套打算用餐去了。

  倪可风急忙叫住他,“喂!你……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原本要提和纪小姐相亲的事,自己话说到最后却又围著池馨莲转了!“和纪小姐吃饭的事……”

  “谁和她约的,那顿饭就谁去吃。”平静了一段时间,他以为她已放弃这种蠢事,没想到她不是放弃,只是在“补货”,等货源充足再来个大倾销。

  如果应付她一次,往后铁定没完没了!

  “那一天我有饭局。”

  “反正都是吃饭,你就把人全找在一块,大伙好好的吃一顿不就得了?”

  “你说那是什么话?年轻人和年轻人才有话说,我去的话多失礼啊?”

  “你整形拉皮的花了这么多钱,正好趁这机会验收成果。”夏云白毒舌再现。

  他在嘲讽她不认老吗?“你这臭小子,说什么浑话!年龄可以骗人的吗?”

  “你的样子看起来不过四十岁上下,没人会相信你已经快六十了。”高帽人人爱戴,即使这顶帽子带了不少嘲讽。

  他看了下表,再不用餐就快来不及了,下午一点半还有个会议。“总之,不管和谁有约我都没兴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你你……臭小子!”见他朝著门口大步迈去,倪可风气得不顾形象的大吼,“回来,你给我回来!”


第七章

坚持不出席的饭局,夏云白还是来了,只因为与饭局女主角的兄长纪若雅的一番对话。

  前一天,两人下班时在电梯里碰面。

  “我妹妹也是被迫参加这宴会的,放心,你们彼此看不上眼的,因为你们心里都有人。”

  纪若雅长得阴柔,是个标准的花美男,和夏云白是全然不同的典型。

  他懒懒的开口,“那她为什么还要赴约?”

  “因为她很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奇?”

  “那丫头有个手帕交很迷恋你,而她有个小情人据说和你长得极为神似,我妹妹很中意那个手帕交的小情人,所以她想见你只是纯属好奇。”

  “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我就得赴约?”夏云白的脸色明显的不好看。

  纪若雅是公司里的总经理,算是难得跟得上他脚步的高级主管,两人在公事上步调契合,私事上却极少交集,而今他却前来替自家妹子当说客,要他赴约的理由更是荒唐!

  “你也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我对令妹一点兴趣也没有!”

  说话够直接,不愧是暴君。纪若雅一点也不生气,他优雅的一笑。“董事长,只是赴约吃一顿饭,不仅对你没损失,也许还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还能有什么结果?即使令妹是万中选一的大美人,请原谅我的直言,我还是没兴趣。”这话题没什么好说的了,赴约对他而言,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两人一块步出电梯。

  “会说这种话的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同志,一种是心有所属,你是属于后者吗?”

  “无可奉告。”心有所属吗?一想到这令人生气的答案,夏云白不由得又恼怒了起来。

  心有所属?对那女人?!那个多年前弃他而去,多年后又对他以“使用者付费”为理由付了三十美元的女人,他品味有这么低吗?

  答案还真是……他妈的该死的是!

  “事实上……去赴约的不是我妹妹。”看他态度很坚定,纪若雅不得不抛点诱饵。

  原本夏云白已不打算多理会他,可这么一听,不禁火上加油。“你妹妹对我好奇,所以她也找人来先睹为快吗?”他这人是怎样?是长得三头六臂,还是异于常人?是长得奇丑无比,还是满身月华得如同天人再世?

  一想到自己被当动物打量的样子,他就怒从中来。

  哇,脾气爆了!“别生气,我以为老实说,你会比较愿意赴约呢!”

  夏云白额上的青筋顿现,咬著牙警告,“凡事适可而止!”说著,他大步往前迈进,仿彿当纪若雅是瘟疫,太靠近会被传染似的。

  “这样啊,那个代替我妹赴约的女人可有趣了,她非常喜欢在红通通的苹果上画笑脸喔!听说前天她才在不知不觉中,把一大袋苹果全画上了笑脸。”纪若雅的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让夏云白可以把他的话听清楚。

  他才说完,夏云白的步伐果然停住了,快速转身。“你说什么?”

  纪若雅优雅一笑。“重复说同一句话,我想是对听话者的侮辱。”

  这机车男!夏云白只差没把话飙出口。

  “啊!你要不要赴约?不要的话,我要打电话给我妹妹取消了。”

  “……”

  就这样,他前来赴约了。

  约会的地方不是什么知名餐厅,也不是大饭店,而是一家似乎是刚开幕不久的咖啡厅,隔著落地窗,他打量著里头的一切。

  这家咖啡厅占地不大,里头约莫只有五、六张桌子,整体的感觉……算得上舒适而可爱吧?这是家会让人想进来瞧瞧的小店——如果他是女人的话。

  明显的,这里是比较适合女孩子聚会的,因为这里的装潢过于女性化,到处充满了蕾丝和花,色调还是凯蒂猫的那种粉红或粉蓝,连椅子都是兔子造型的。

  说真的,他好想……好想吐!

  现在是五点十分,尚未到吃饭时间,可位子早就坐满,还有几个客人在门口等位子,可见这里平常生意不错,只不过这里好像不适合相亲吧?就他的感觉,这里比较适合一群女性友人,或是有女人、小孩的组合来小聚。

  推门而入,门上具异国风情的小花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漂亮的服务人员笑容可掬的走了过来。“先生,请问有订位吗?”

  “我和朋友约在这里,不确定她有没有订位。”他清楚的看到女服务生一闪而过的笑意。他这么一个大个儿出现在这种很女性化的空间,想必感觉很像合成图吧?

  “你的那位朋友,是喜欢在苹果上画笑脸的那位吗?”

  “……这是通关密语吗?”

  女服务生一扬眉。“算是。”

  “那么,我现在可以见她了吗?”这该死的女人,可不可以不要再用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瞅著他看?他是哪颗扣子扫错了,还是哪根头发翘起来了?

  又眯著眼看了她一下,夏云白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对这笑脸这么熟悉,却又感到极端不舒服了,因为她笑的方式像极了某人——

  “你……是不是纪若雅的妹妹?”

  这么快就被猜中,真无趣!为什么会被他看出来呢?一思及此,纪若水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请不要跟我说我长得很像那位,对我而言,那不是赞美。”从小到大她就活在优秀哥哥的阴霾下,成绩好,人家就会说,有其兄必有其妹嘛,不愧是纪若雅的妹妹;长得漂亮,别人也会来一句,纪若雅长得那么帅,他妹妹怎么会太差?

  反正,她的一切好像都无法归功于自己,非得扯上纪若雅三个字,这种感觉令她有够不爽!

  “我很难得看到兄妹长得那么像的,几乎是一模一样。”这兄妹俩除了性别不同,体型有差外,那张脸还真是像极了。

  这个男的真的很机车欸!就跟他说不是赞美了,他还给它用力的侮辱下去!

  “你该知道惹恼我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感觉到惹恼你的坏处。”夏云白毫不示弱的回应她。

  纪若水眉一扬。“也对。”不过~快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和我约会的人在哪里了吗?”

  “我怎么知道你和谁约会?”马上让他体验惹恼自己的坏处,“喏,我这儿的空间就这么大,哪个是和你有约的,自己找一找吧!”

  夏云白眉头皱了起来。“池馨莲在哪里?”

  “谁是池馨莲?”

  他捺著性子说明白,“你哥告诉我,那个代替你来约会的女人,她喜欢在苹果上画笑脸。”

  “那个我也会啊。”

  “她到底在哪里?”他的语气满是不耐烦,要不是对女人动粗实在不符合身为一个男人的品格,他真想用拳头换得答案。

  “我看得出你很想揍我。”纪若水有些想笑。说真的,她开始很替馨莲担心了,因为此刻的夏云白很显然是比较符合她哥哥口中的暴君,可馨莲对前夫却还停留在以前的那个闷骚男印象。

  暴君和闷骚男是大大不相同的,起码行动力和霸道、任性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如果你不是女人,我的确会揍你!”

  他才说完,身后就发出令人发噱的叭噗声,一声紧接著一声……

  有人在夏云白的臀部上揩油,而且还不只一下,每揩了一下油就会发出一声叭噗的声音。

  凛著两道杀气腾腾的眉,夏云白回过头。有人活得不耐烦了吗?

  一回头,后头没人,感觉裤子被拉了一下,他低下头,这才发觉吃他豆腐的人是个“小人”,一个……大约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双水水的碧眼很生气的看著他。

  “你是坏人!”莲藕般的白胖手上的充气锤子又往他身上招呼,再度发出好大一声叭噗。“不要欺负我的水妈妈!”

  “……你儿子?”金发碧眼!难道纪若雅的妹妹结婚了,嫁的还是个老外?那为什么妈妈还要他和她相亲?

  纪若水看了眼夏云白,又看了眼小王子。老天!这两人明明是不同发色、不同颜色的眼珠子,可除此之外,还真是长得近乎一模一样,真不愧是父于!

  “算是吧。”她笑咪咪的一把抱起白胖胖的小王子。“小王子,他是谁?”

  小王子还是很有戒心的看了夏云白一眼。“坏人叔叔。”

  纪若水大乐,故意给点暗示,“是啊,他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你会不会觉得他和你长得好像?”

  “什么叫长得好像?”

  “像不像小王子在照镜子?”

  小王子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夏云白,然后摇了摇头。“他好大,是大人,而且和小王子不同颜色。”

  纪若水被他的童言童语逗笑了,笑得毫无形象。“哎哟,我的天!小朋友的表达方式真是太有创意了!”

  小王子很显然的一点也不怕夏云白,继续告状,“水妈妈,他是坏叔叔,我已经教训过他了,用大力锤很用力、很用力的打他,可是他很厉害,一点也不怕痛痛。”

  教训?纪若水又笑出来了。馨莲坚持每天给小王子念书的效果出来了,他会用的词汇比同龄小孩多很多,有些字眼被他一用,还真有“笑果”。

  “因为他是大人,你打他当然不会痛。”

  “那怎么打他,他屁屁才会痛痛?”

  “等你和他一样大的时候。”

  “还要等多久?”

  “很久很久……”

  夏云白寒著睑站在一旁,任由这一对“母子”消遣他。这小鬼明明是个小老外却会说标准的国语,而且……他长得和自己小时候还真有点神似,尤其是那对眉眼和高挺的鼻子,唯一不像他的是那小小的菱角嘴……

  那嘴型像极了池馨莲的!

  他的心狂跳了一下。他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小老外,自己也能天马行空的想这么多,他是疯了不成?!

  强迫自己由荒谬的想法中抽离,下一刻就有人拉起了他的手,塞了颗漂亮的五彩玻璃珠给他。

  “这个给你。”小王子很认真又有些神气的说:“可不可以请你别再长大了?这样我才可以很快的追上你,和你长得一样大。等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我一定要教训你,替天行道!因为你是坏人,欺负我的水妈妈。”

  夏云白冷冰冰的脸,在听到“替天行道”四个字出自于一个小奶娃口中时,也忍俊不住的觉得好笑。“你的提议让我很心动,小鬼。”

  “我不叫小鬼,叫小王子。”

  他破天荒的主动伸手,把小王子由纪若水的手中接了过来。

  “好吧,小王子。”他对这种白白胖胖的小肉球一向没什么好感,更甭说主动亲近,可奇怪的……这小老外却能激起他满满的温暖,他想把他拥入怀里,感觉他的心跳、嗅著他身上舒服的宁馨香气……

  “那是成交喽?”

  这小孩真有趣!“成交。”

  小王子抱著他的颈项,在他脸上啾了一下,然后额抵著他的。“你是坏人,可是小王子还是喜欢你。”

  “这是我的荣幸。”夏云白笑了,那种如沐春风的笑难得一见。

  把玻璃珠放进口袋,他把小孩放了下来转身就要走。

  “喂,你这样就要走了?”纪若水看到他们父子初次见面却毫不陌生的模样,眼眶还一度泛红。虽然彼此不知道是父子,可父子天性,血脉相连的事实,任谁也无法将其抹去。

  她原以为以夏云白的个性,就算把她的咖啡厅拆了也会把馨莲找出来,想不到他放弃得这么干脆,这令她有些错愕。

  “我怕再不走,我会忘了你是女人。”

  也就是说他还是很想揍她!也对,任何人满心期待的想见一个人而前往赴约,到头来却发觉是场骗局,想必心里都会十分不爽吧?“听起来很吓人。”

  “我问你,她不想见我吗?”

  “‘前夫’这个词,对很多女人而言是个梦魇吧?她为什么要想见你?”

  “梦魇?是她说的吗?”夏云白有些失落。

  “她没这么说,可很显然的,你也不是她会想见的男人,即使不是梦魇,可虽不中亦不远矣。”

  听纪若水这么说,他的心情又闷了起来。自己对她而言真有这么无法忍受吗?他明明可以感觉到池馨莲对他还有情,可……是他误判吗?

  女人真的是世上最难理解的动物!

  “那你……为什么要设这个骗局?”这女人……他相信她绝对和池馨莲有相当程度的认识。

  “今天这约会你也没什么损失吧?除了没见到想见的人之外。”她别有深意的笑了,“如果你没来,就见不到小王子这么可爱的小孩,对吧?”

  “其心可议。”这女人在玩什么把戏?他不认为狐狸的妹妹会是笨的。

  纪若水一扬眉。“我这个人是有点多管闲事加无聊,可我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拭目以待。”夏云白原本步伐已向门口迈出,但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纪若雅说的一句话——

  听说前天她才在不知不觉中,把一大袋苹果全昼上了笑脸。

  他止住了脚步。“池馨莲现在在国内?”

  “为什么这么问?”

  那答案就是肯定的了。暗示他,池馨莲目前在国内,这就是她的目的之一吗?

  “如果她真的在国内,我会自己把她找出来。”

  “一个下堂妻值得大董事长这样花费心思吗?我想冒昧的再请问……为什么呢?”

  “因为……有个女人曾经对我说,虽然她是只麻雀,可我不觉得身为天鹅的自己有只麻雀朋友,偶尔听听她诉说著不同世界的一切也不错?那女人显然早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可我却还记得。”

  这个男人……他不是不懂得爱,他只是把爱埋得很深,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把馨莲曾经说过的话记得这么牢。“那只麻雀就是池馨莲,是不是?”

  夏云白只是淡淡一笑。“我走了。”

  “喂,等一下!”纪若水犹豫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给他线索,“我告诉你一个好地方,地址在……”


第八章

砰砰砰砰~喀啦喀啦~

  哇哩咧!简直不敢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她老旧的小绵羊,才刚刚加好油骑不到十公里的距离,就在爬坡往山上去的路上,给她很有个性的罢工了?!

  而且还这么不会挑地点,这种小山路是没什么公车会经过的耶!

  完了,牵车回家或找最近的机车行都差不多距离,少说要走个四十分钟左右。

  今天是星期日,机车行可能也公休中吧?考虑了一下,她决定硬著头皮牵车回家。

  早知如此,就该听若水的话,干脆买一部新机车或轿车。

  她之所以舍不得这辆早就该“看日子”的机车,是因为小绵羊是考上大学那年娘亲和老爸买给她的,那是他们送给自己的最后一样礼物,因此明知道它已经很老旧了还是舍不得丢弃。

  想著想著,她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看来不管是人、事、物,有些东西该舍弃的时候还是得舍弃,要不然是会有麻烦的。

  反正车那么老旧了,也没人会偷,会看上它的大概也只有收废铁的。算了!就先搁在路边,等明天要出门时再顺道牵去机车行吧。

  沈馨莲将小绵羊牵往路旁的杂草丛里停好,才走了几步要离开,就又退了回来,注视著那陪伴她走过大学岁月、暗恋心情、离婚悲情……的小绵羊。

  “啧!我还是没办法让你孤零零的留在这里。”她这人就是太重感情了!

  很无奈的,她又牵著车子慢慢慢慢的往坡上走,平常觉得轻巧的小绵羊,在这个时候实在比坦克轻不了多少。

  “怎么会这样~”她一面牵著机车一面碎碎念。

  远处忽然传来阵阵车压碎石的声音,池馨莲在心中欢呼。

  太好了!好像有车子要上山的样子,希望能看到认识的邻居,最好是开小货车的,这样也许还可以载她的小绵羊一程。

  她快速的把小绵羊牵往路旁让出路来,等著救世主的出现。

  不久,一辆银色的大车出现在路的彼端。

  “不是货车啊?!”池馨莲的心往下沉了一些。算了,没关系,小绵羊上不了车,起码她可以啊!

  随著车子接近,她渐渐看清楚坐在驾驶座上的驾驶了。

  “不是邻居啊?”她的心又往下沉了一些,但倏地像发现了什么恐怖的事,大眼睁得像要爆开。“喔喔喔……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小绵羊被她没义气的抛弃,甚至来不及停好它,她拔腿就跑……

  有什么好可伯的?

  因为车上有个人!

  废话,如果车上没人,车还会走那更可怕好吗?

  不是啦!因为车上的那个人是……是……

  夏云白!

  我的妈呀,太可怕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星期假日他不是该和哪个客户约打高尔夫,要不也该上健身房运动,再要不也该关在他那间数十坪大的书房搞自闭……总之他要怎样都可以啦,没事干么出现在这里吓人呐?

  他一定也发现自己了,不行,她得甩开他!没问题的,她国中、高中都是学校的短跑健将,一定可以跑掉!

  她跑、没命的跑、用力的跑~可惜车子不断的接近、再接近,只差没辗过她,宣告结束这个愚蠢的游戏。

  池馨莲一面跑还一面往后看。啊是怎样?法拉利跑赢她这“11号公车”有这么得意吗?要是靠两条腿能跑赢法拉利她就红了,那辆车也可以退休养老——

  不对,她干么跟它硬拚啊,让法拉利养老又不是她的毕生职志!

  灵机一动,她往比人还高的牧草丛跑去。

  就不信法拉利能跟得上来,呵呵呵……她真是太聪明了!

  不过,她的得意在几秒后就宣告结束,因为法拉利是没法子追上来——

  可是法拉利上的男人可以。

  牧草一片片拂过池馨莲的脸、手臂、身体,这种感觉绝对称不上舒服,而且还奇痒无比,可为了能成功甩掉夏云白,她、拚、了!

  两条细长的腿快步奔跑在比人还高的草丛里,她活像女蓝波似的披头散发狂奔著,更可笑的是,她头上还戴了顶小王子坚持指定瓢虫造型的安全帽,从后头看去,活似后脑勺停了只超大只的瓢虫精。

  跑著跑著,她的速度越来越慢,和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停~”

  池馨莲大口大口的喘著气,起伏得厉害的胸口仿彿在下一刻就要炸开似的,她转身和不到十步距离的夏云白对峙。

  “你……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不公平?”

  咽了口口水,她气喘吁吁的继续说:“这些牧……牧草都比我高,我要在……在牧草丛开出一条路很不容易耶,而你却只要跟在我后头捡现成的走就好了!”

  还有空抱怨?“没人要你这样开疆辟土。”

  “我不想坐以待毙!”

  “在我看来,你只是在做无谓的挣扎。”他逼近了一步,霸道的命令她,“过来。”

  才不要哩!而且他那是什么态度,当作在叫阿猫阿狗啊?

  池馨莲身子未转,但脚步悄悄往后挪,就在她准备要转身再跑的同时,脚下意外踩到了个窟窿,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后倒。

  “啊啊……啊……噢!”

  夏云白以为她又想逃,跨出一步要逮住她,结果就是——两人惨不忍睹的跌在一块。

  被个大男人压在底下,她痛极的推著他。这男人当她是肉垫子啊?他看起来瘦瘦的,可还挺重的!

  “喂,起来,重死了!”

  他撑起身子,没把全部的重量加在她身上。“你干么跑?”

  “那你干么追?”

  “人家都摆明心虚的逃了,我总要逮住对方问个明白吧?现在很多社会案件被侦破的契机,不就是由于小偷看见警察就跑的心虚心态吗?”

  “我不是小偷。”

  “那就不必作贼心虚。”

  她努力的挣扎著,想和夏云白保持距离,因为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体温,和他身上淡雅的柠檬香气,薰得她的脑袋里活似被注入了汞,根本没法子思考!

  而最最尴尬的是,她今天穿的是裙子欸,他就置身在自己的两腿之间,裙子下摆又撩高到大腿上,交叠的两人置身在一大片杂草之间——

  真是有“野合”的Feel~啊!

  呃,她、她这脑袋有问题的女人,没事干啥做这种不正经的联想?

  一定是上回在情趣旅馆的那一夜余毒未消,害她脑袋装满了一堆乱七八槽的东西,一想到那一夜的事,很多令人脸红心跳的感觉全都回来了……这男人的表现还是无庸置疑的……

  天,她真无耻,竟然还敢再三回味!再怎么好那也是“前夫”,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比起自己这前妻,他的现任女友才是“正宫娘娘”。

  为了自己,也为了夏云白,她不能再和他有牵扯了!

  池馨莲用力的伸手推他,生怕再继续纠缠下去,自己会二度化身狐狸精。“你起来啦,真的很重!”

  “你保证不逃?”

  “不逃了。”

  夏云白起身,顺道将她拉了起来。“你的样子真狼狈!”

  “被人这样追杀,难不成还要要求我的身段整齐优雅吗?请不要为难我。”她站起来后,夏云白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牵著她往车子的方向走。

  池馨莲犹豫了一下,硬是抽回手。“我自己会走。”

  “你……”

  “大少爷今天出现在这里,不会只是刚好游山玩水经过吧?”

  “我是来找你的。关于——”

  池馨莲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是因为在美国的那件事而找上我,那么……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那一夜……我、我想是因为气氛的关系。

  “你知道的,人在那种气氛中常常会做出非理性的事,我想,不只是我这样,你也是这样才……才和我上床的吧。更何况,那天我还喝了催情酒呢!”

  她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面无表情的看著他。“其实,后来我后悔得要死,再怎么说也不该让那种事发生的,所以,我才会留下纸条先行离去。”吞了吞口水,她接著说:“那一天的事……你想必也很后悔吧?如果你是因为……”

  “那天的事真的让你这么后悔?”

  “可不是吗?我……我很困扰。”她低垂下眼睑,没勇气看夏云白。

  “你的困扰是因为那个小男友?”

  是因为你的女友啦!王八蛋,为什么每次做错事的人是他,可罪孽深重的人都变成她?池馨莲咬了咬牙,还是把话又吞了回去。她不想节外生枝,这个时候和他吵并没好处。

  “……是啊。”

  “那个男的对你而言很重要?”

  “比我的命还重要。”那可是她的宝贝儿子。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底的温柔暖得像冬阳、柔得如同秋水。自己在她的心里已找不回原来的位子了吧?“原来如此……那天的事该道歉的人是我。”

  池馨莲讶异的抬起头,因为他那仿彿放弃了什么似的语气。“咦?”

  夏云白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你以后不必看到我就想躲起来,我没有那么恐怖,也对吃人没兴趣。你可以轻松的面对我,即使无缘做夫妻,也可以是朋友吧?就像你曾说的,虽然你是只麻雀,我是只天鹅,可偶尔听听你诉说著不同世界的一切也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些话,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两人一直保持著三步远的距离,先后上了车,夏云白看了眼后照镜里倒在路旁的摩托车。“那部小绵羊你还留著?”他对它还有印象。

  “也许……真的快缘尽了。”

  “是啊,该丢的东西不丢,有时会造成无法想像的麻烦。”

  “别说得你好像是过来人似的。你这种人头脑清晰得很,一向知道什么是你要的、什么是你不要的,难道也会有东西该丢而不丢的时候吗?”她简直无法想像。

  “有啊,而且还留著那该丢的东西好久。”发动了引擎,轻踩油门,车子慢慢滑了出去。“久到……我一度以为它已经融入我的生命里了,后来才知道……它只是过客,不是归人,像我这种人,原来也会犯这种错。”

  他语气中浓浓的失落是怎么回事?池馨莲好奇的问:“是什么东西该丢而没有丢?”

  夏云白没有回答。“你是要回家吧?我送你。”

  “你还记得我老家的路?”

  “……早忘了,所以你要指引我。”路的尽头左转,直走到一棵大椿树前再向左转,尽头处有栋前头种了一株四、五十年树龄老桂花的小洋房,就是池馨莲的老家——其实他熟到不行。

  那条路在过去几年的这个季节,他总会来一趟,不过现在……

  他……要开始丢掉一些当年舍不得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丢、一件一件的忘,然后那份在当年早就该舍弃而没有舍弃的情感,他也会慢慢的清空……

  十五分钟后,车子在一栋老旧的房子前停了下来。池馨莲下了车,原本想一走了之,可一想到夏云白好歹也是送她回来的恩人,她还是转过身,拍了拍紧闭的车窗,车窗玻璃慢慢的降了下来。

  “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点了下头。“进去吧!”

  池馨莲向他挥了挥手,转身要进屋子时,夏云白忽然叫住她。

  “馨莲!”

  她停下了步伐,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下车,彼此距离了七、八步远的距离凝视著。

  “我曾经……”

  “嗯?”

  “真的很爱你。”

  池馨莲瞪大了眼,感觉呼吸像暂时停住了。

  夏云白仔仔细细的审视著她,像在做最后的巡礼,末了他满足的笑了,像是在心中为她留下最好的一幕。

  “不过,那已经过去了。”又看了她一下下,他才转身上车,很快的开车离开了。

  池馨莲一直回不了神,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处。

  他方才说了什么?

  他说……爱她?!

  他爱她?

  隔壁邻居的阿婆看到陌生的车子跑出来看看,正好看见刚才那一幕,她慢慢的走向池馨莲。“阿莲啊,就是他啦!刚才下车和你说话的那个年轻人。”

  “他怎么了?”她的心还在狂跳著,不敢相信夏云白刚才说的话,“阿婆,你见过他吗?”打从她父母死后,因为怕触景伤情,她就很少回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即使自己曾带夏云白回来过,可阿婆应该是没有见过他才对。

  “那个年轻人每年大概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走走,问他是谁,他只说是你的朋友。”

  “他?”

  “你确定是他?”

  “哎哟!别看我六十好几了,我的眼睛可利著,见过一次的人我都记得住,更何况我见过他少说也有三、四次了,还有啊,他是不是什么大企业家?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过他哩!”

  “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只是每一次都会跑到那棵桂树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桂树?

  池馨莲慢慢的移动脚步走到那棵桂树下,绕著树走了一圈,然后惊讶的发现树皮上有一些刻痕,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上头刻著——

  B.T.

  那是夏云白英文名字——柏特的缩写!

  她忽然想起唯一一次带他回这里时,自己带他去看山后的一棵大樟树,然后很神气的告诉他,这棵树是她的最爱,而且是她的。

  “为什么是你的?”

  “因为这上面有刻我的名字。”池馨莲拉著他看她刻上的名字,字很小,却颇深。

  “这棵树原本生病快死了,它的主人不要它,请来挖土机要把它刨起来丢掉,是我吵著我爸请人把它移植到这里,还请来专人把它治好的!我把名字刻在上头,宣示它是有我罩著,要它别怕!我每年都会顺著原来的笔划再刻一次,还肉麻兮兮的告诉它,我爱它,每刻一次就等于说了一次我爱你。”

  “你很喜欢这些植物?”

  “是啊,尤其是这棵树,我最喜欢它了。啊,忘了介绍,它叫阿樟。”

  “树也有名字?”夏云白用奇怪的表情看著她。

  “当然有,我家前前后后的树都有名字的。”

  “那你家门前的那株桂花树呢?叫阿桂?”樟树叫阿樟,桂树就是叫阿桂喽?

  他特别注意那棵桂花树,一来是因为桂花少有姿态这么优美的;二来……它的花香淡雅馨甜,那种舒服暖甜的感觉很像她。

  “才不是!”池馨莲笑骂,“它叫馨桂啦!”

  “为什么叫馨桂?”

  “我爸爸说,那桂花的香气很像我,所以就叫它馨桂。”

  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吗?“馨桂是谁的树?”

  “静待有缘人。”

  池馨莲抚著那个B.T.的刻痕。

  那看起来不是一次完成的刻痕,阿婆也说他来了很多次,是不是每一次,他都会顺著原来的字迹再刻一次?

  我把名字刻在上头,宣示它是有我罩著,要它别怕!我每年都会顺著原来的笔划再刻一次,还肉麻兮兮的告诉它,我爱它,每刻一次就等于说了一次我爱你……

  我曾经……真的很爱你。

  池馨莲抚著那桂树的刻痕,忽然感觉到一阵浓得化不开的心酸。

  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么迟钝、那么笨?她……她也还是深爱著他啊!

  为什么他们总是在错过彼此?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那未来呢?

  不,未来她不想错过他!

  这份感情她不要结束,不要结束!


第九章

洗碗槽里传来轻轻的玻璃杯相互碰撞的声音,纪若水将洗干净的杯子一个个放到杯架上,顺便拧干抹布把洗碗槽边的水渍擦干。

  身后的池馨莲几乎每分钟就叹一次气,连在苹果上画笑脸也不能替她抒压了。

  “我真的好笨。”

  “不用自责,这不是早已经众所皆知的事了吗?”纪若水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来到池馨莲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桌上有六、七颗苹果滚来滚去,每颗都有一张笑脸。

  这个有强迫症的女人,打从前几天回来就这样。

  看来知道她前夫曾爱过她的事,对她造成的冲击还真不小。

  也对啦,这情况就好像是看鸡汤上头浮一层油、不冒烟就以为它是凉的,一口喝下才知道温度破百,那种感觉绝对不会太开心,还会一再责怪自己的笨。

  “我是很认真的。”不满好友的吐槽,池馨莲噘起了唇。

  “你现在就算再认真的责怪自己笨、脑袋里装的不是人脑,是猪粪,或者直接承认自己是脑残又能改变什么?”

  她是知道自己笨,可有必要把她说成这样吗?“是无法改变,可是我……又不想和他就这样结束。”既然知道自己多年的苦恋不是一厢情愿,她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你当时是怎么和他结婚的?”

  她想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虽然很下愿意承认,可……也许就像是夏云白的妈说的,我是死缠烂打黏上他的吧?”

  一提到老妈的那位好友,纪若水长长一叹。有件事有点糟呢!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馨莲——

  她的前婆婆——倪可风,好像因为自己的关系而知道了小王子的存在!

  真是的,没事干啥跟夏云白说小王子是自己的儿子?一个要相亲的女人有个阿兜仔儿子,这种事不传出去才怪!

  结果她妈咪和夏伯母就来店里找她算帐了……

  算了,反正夏伯母到目前为止只是好像有点怀疑小王子的身份,还没证据让她演出什么可怕的戏码,而且这麻烦是她惹出来的,该由她自己来善后。

  这事先按下,还是先解决馨莲眼前的困扰吧!

  “既然你当年是这么缠上他的,那再故技重施不会?”

  “不好吧?”

  “怎么不好?我想夏云白也许是很吃这一套的,你不觉得像他那一型的酷哥冷少,通常都会栽在为爱往前冲的莽撞女手上,要不就是俯首称臣在少根筋、为爱打死不退的阿呆女的石榴裙下?”

  自己在心里对号入座,池馨莲的脸红了。“你可不可以简称那些女人为‘可敬的爱情至上勇气女’?”

  也知道不好意思喔?不错嘛,神经变得纤细了!“我说呢,每个男人喜欢的女人条件都不一样,也就是各花入各眼,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夏云白感觉上是那种不太容易动心的男人,也不是什么花花公子,这样的男人不轻易换‘口味’的,也就是说,你这棵萝卜他当年啃得下去,现在也不会讨厌吃。”

  “可是他……好像准备拒吃了。”

  “那是因为‘小男人’的关系吧?”纪若水直接点明重点。

  “不会吧?”

  啧!有够钝!“你不是也在意他有女朋友一事?你和他划清界线,除了怕他发现小王子之外,不就是因为这样?而且最狠的是,你还在他面前口口声声的说,你是如何如何的爱那个小男人。”

  “小王子是他儿子!”池馨莲不敢相信的惊呼。

  “他又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

  “那就让他知道。”

  池馨莲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看她那样子,纪若水也知道她在不安什么。

  小王子可以说是她的全部了,一旦失去他,她要怎么过日子?而且说真的,从老妈那里多少听说了一些夏伯母的事,依她强势和讨厌馨莲的程度,只要孙子,不要孙子的娘的事,还真的很有可能发生。

  虽然老妈也说了,近来夏伯母是有些不同,不过呢……让夏云白知道小王子的存在一事,还是等他们复合了再“买一送一”会比较安全吧!

  “总之呢,我觉得他会想要放弃你,全是因为你摆明了整颗心都在别的男人身上。”她可是很肯定的感觉到,夏云白还深爱著馨莲。

  “那他呢?不也有女友了?”她无法忘记在美国情趣旅馆里他的犹豫。

  “保证没有。”

  “你又知道了?”

  “根据可靠消息,夏云白奸像已经决定接受你前公公安排的相亲了,他如果真的有女朋友,还需要相亲吗?啊,还忘了告诉你,夏云白除了是公司里人人生畏的暴君之外,他还是绯闻绝缘体。”

  “他……他要相亲?”池馨莲不可置信的提高了八度音。

  “不然呢?大少爷他已经离婚四年了,找个对象再婚也不奇怪吧?就算他本人不急,你的前婆婆可是很急的!”

  “而且听说,他这回相亲的对象来头可大著,鹏瀚集团安家你该听过吧?他要相亲的那个女孩子,就是集团总裁安赫绪的妹妹安裘莉。”

  “再补充一点,那女的我可是见过的,是个超辣超正的性感女神,不仅有水蛇腰、34D的大咪咪,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更是漂亮,可妖艳、可清纯,男人见了她,大概百分之九十五会失魂吧?”

  问她为什么这么清楚?呴呴!她当然嘛清楚,因为她家那位若雅先生也是那百分之九十五中的一位。

  比较让若雅先生平衡的是,性感女神对他也动了凡心吧!可既然动了凡心,为什么还要去和夏云白相亲?

  她怎知?不过看一向笑得如沐春风的若雅先生,这些日子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她就很爽,终于也有人治得住他了呴!

  在纪若水笑得快得内伤时,池馨莲的内心世界却是大震撼。

  夏云白要去相亲?

  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的脑袋瓜里忽然闹烘烘的,紊乱到没法子思考,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夏云白是她的,绝不能让别人把他抢走,绝不!

  娘亲影响她最深的一句话又浮现在脑海——立定目标,不计后果的攻陷他。

  没错,就是这样!



 五星级饭店的法国厅一角,一对登对的俊男美女相对而坐。

  “我是夏云白,幸会。”

  “我是安裘莉,久仰大名。”

  “对不起,我来迟了!”

  有名女子从一方走了过来,在俊男美女微讶的注视下,大刺刺的在紧邻著夏云白的位子坐了下来。

  “你们都介绍完了吧?”美目梭巡了回在座众人,她笑咪咪的说:“我叫池馨莲,幸会。”

  安裘莉怔了怔。“你是……介绍人吗?”不是说没有介绍人?她今天可不是真的来相亲的,有介绍人在场可就麻烦了。

  “不是。”她长得像媒人婆吗?这性感女神的视力还真不好。

  还有,身材有料干啥不多秀?性感女神不是都要穿得很少、很透、很辣吗?有谁像她穿裤装的呀?害得自己……

  害得自己为了和她互别苗头,还听从若水的建议来个力挽狂澜的大突破,穿著无肩低胸的黑色洋装搭轻纱围巾。

  最令她害羞的是,这件洋装真的很有效果,虽然平时她就很有料,可一穿上这件洋装,她简直可称为豪~呃……那两个字有点粗俗,感觉上像A片广告词。

  嗯~反正连升一、两个Cup的她实在很波、涛、汹、涌。

  本来还得意扬扬的想来个遇强则强,结果没想到人家穿成这样,让她觉得自己会不会牺牲太大了?!如果可以,她好想把夏云白身上的西装剥下来穿。

  “那你是……”

  这家伙在玩什么把戏?夏云白以不变应万变,淡淡的开口,“她是……”

  池馨莲忙压住他的手,用抢答架式说:“我是他前妻。”

  夏云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安裘莉倒是挺讶异的,可讶异之后则是有趣的一挑眉。

  原来这位就是夏暴君的前妻啊!听哥哥说过,夏云白好像也是住在达人街上,达人街4号的大房子里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女人,打扫的欧巴桑除外。而且还听说,夏云白的死穴就是他那神秘的前妻。

  没想到在这相亲的场合,居然能见到这位“传奇人物”。

  安裘莉笑容可掬的回应,“池小姐今天陪同夏先生一块来,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呢。”

  这女人果然是狠角色,知道自己是夏云白的前妻后,心情竟然完全不受影响,是她这前妻太弱,还是安裘莉对她自己太有自信?

  “前夫要来相亲,如果不跟著来我不放心。”

  “喔,看来即使离婚了,你们感情还是不错嘛!”安裘莉看了一眼夏云白,他正慢条斯理的端起咖啡杯,平静的啜了一口。

  看对手的反应不如预期,池馨莲不禁有些著急。

  她还笑得出来?这个时候,一般女人不是该要拂袖而去,转头走人了吗?可很显然的,她一点也不想走。好,下重药,给她死!“何只不错,我们还会相偕上情趣汽车旅馆呢!”

  “噗~”夏云白口中的咖啡喷了出去,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她。

  这女人……这女人……

  安裘莉优雅的用餐巾抹去袖子上被波及到的咖啡渍。“上汽车旅馆又怎样?之前报纸报导过,有人相偕上汽车旅馆只是为了借厕所呢!”

  夏云白又把脸摆回来看安裘莉。这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池馨莲仰起下巴。“我一直到早上才离开。”

  “你拉肚子拉了一夜吗?”

  谁拉肚子了!“你知道前夫妇上汽车旅馆,不会只是为了借厕所吧?”

  “要不然呢?”

  “我们……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完了。”

  “除了拉肚子你还做了什么?”安裘莉托著下巴,一脸愿闻其详的样子。

  池馨莲一脸被她打败的无奈表情。她说得很清楚、明白了吧?

  难怪若水说,面对情敌一定要讲得越露骨越好,最好连18限的内容都搬出来,这样保证能不战而胜!

  好吧,跟她拚了!“你知道吗?情趣旅馆里有催情酒、威而刚、八爪椅、水床,甚至有充气娃娃、角色扮演的衣服……反正你想得到的情趣用品一应俱全。”

  “然后呢?”

  “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真的不是去拉肚子。”

  安裘莉啜了口黑咖啡,优雅的放下杯子。“你说了半天,既不能证明你不是去借厕所拉肚子,也无法解释你到里头去干什么,这样我怎么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是白痴喔,一对男女上汽车旅馆去,还会干什么?“我们当然……当然是去嘿咻。”

  一瞬间,四周变得鸦雀无声,夏云白一抹额,倏地站了起来。“你跟我来一下!”

  “不要,我还有话……”

  “要说等一下你有很多时间慢慢说。”

  “才不要……啊~”

  下一刻池馨莲被拦腰抱起,在一群客人的窃窃私语中光荣退场。

  目送他们离去,安裘莉可惜的一叹。“这样就没了啊?真是的,原以为还有更精采的哩!”

  其实呢,她今天会来相亲只是为了气某人,没想到会意外的看了出“前夫妻情未了”的戏。

  池馨莲显然是还爱著她前夫的,而且,想夺回他的意图十分明显,而夏云白呢……

  他如果对前妻一点也不眷恋,应该打从一开始就会黑著脸把她赶走,绝对不会让她破坏这场相亲的,可他却像是看好戏一般的看著两个女人过招。

  嘿!这只狐狸摆明了就是想利用她看清前妻的心意吧?

  弄了半天,自己这相亲对象反而成为人家前夫妻的红娘了。

  不过夏云白的前妻还真是有趣,她喜欢这种单纯到有点呆的女孩,会令人想以欺负她为乐。

  而且想不到威风凛凛的暴君,也有这种想土遁离开的狼狈样,她刚才注意到,他的脖子和耳垂都是红的喔!

  对于前妻的畅所欲言,想必夏云白第一次感觉到丢脸到想死的滋味吧?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夏云白质问。

  “这是你的新家吗?”池馨莲故意不回答他的问题。

  半个小时前,他把她扔上车后就一直寒著脸不说话,而且走的明明是山路,他的车速却一点也没有缓下来,很恐怖耶!

  她吓得根本不敢开口多话,一直到车速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一栋大别墅前,进了大厅,他还没放弃方才的问题。

  “为什么跑去那里?”

  池馨莲故意装傻的东看看、西瞧瞧。“你住的地方还是装潢得像饭店,整齐、豪华却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光是一个客厅就有二十几坪大了吧?而且还是挑高设计,吓死人!她很努力的要把注意力放在别处,尽量不去理会后头那个人,可即使不回头,也能感觉得到有两道视线活像背后灵似的紧贴著她。

  这样很有压力耶,他可不可以移开一下,别追得那么紧,让她喘口气?

  仿彿听到了她的乞求,夏云白的手机响了,她偷偷的松了口气,不过也只有短短的一秒——

  “喂,妈……”

  一听到来电者是倪可风,池馨莲的神经又绷紧了。

  “今天的相亲出了点事,改次……噢……”夏云白还没把话说完,身子就被一道重力突袭,整个人往沙发倒去,手机也跌落在地板。

  手机盖弹上,自动结束通话。

  “你搞什么?”那个像大石一样撞向他的重物不是别人,正是池馨莲,她此刻正压在他身上。

  “我不喜欢你去和任何女人相亲!”

  “所以你今天就来搞破坏?”

  “对。”

  “你会不会太自私了?你又是我的谁?凭什么管这么多?”他想推开她,可她却抱得更紧。

  “你说过你爱我的。”

  “如果你记忆、听力够好,想必不会忘了,我也说过,那些都过去了!”她这个时候还来撩拨他,会不会太过份?!

  池馨莲的心一阵紧疼,深吸了口气说:“那就由我来爱你。”

  夏云白的嘴抿平了,犀利的眸眯了眯,脸色更加阴郁难看,他用力的推开她。

  “你说这样的话真是令我作呕到想吐!前些日子你才当著我的面,重申你有个爱到无以复加、比你的生命更重要的小男友,才过没几天,你却像得了失忆症似的对我说,你要爱我?”

  “我知道人的心是善变的,可……池馨莲小姐,你会不会变得太快了点!你爱我,那你那个小男友又怎么办?轻易的甩掉,还是像时下男女所流行的劈腿,一次可交往好几个?”

  “你听我解释,我……”

  “你什么都不必说!”还能有什么狗屁解释?

  打从和池馨莲重逢以来,她那个小男友的事就一直折磨著他,如同芒刺在背一般。

  后来他天真的告诉自己,在离婚之后的四年时间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池馨莲交往过多少人他可以不在乎,他只想抢回她——

  即使她有个可以在电话里,不顾旁人眼光公然调情的小男友;可以拿来跟同事炫耀自己“吃幼齿补目瞅”的小男友。

  她甚至因为他摔坏了她的手机,不惜对他拳打脚踢,只因为那手机里有她和小男友的许多甜密回忆……

  这些比拿刀子捅他更痛的感觉,他都可以漠视,因为他可以感觉到池馨莲还对自己有感觉。

  他甚至曾经放下自尊的问她,自己和她的小男友,她爱谁?如果自己在她心里还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他会放手去抢回她!

  可他却忘了一件事,当一个女人的心里同时放著两个男人,无论她比较爱谁,那种爱都已经不完整、不纯粹,这样的感情是他要的吗?即使他仍深爱著前妻!

  讽刺的是,他根本毋需深入思考这愚蠢的问题,因为池馨莲连犹豫都没犹豫就说,那个小男人比她的命还重要!

  他输得彻底,因此毫不挣扎的放手了。

  可现在池馨莲却跑来破坏他的相亲,还说什么爱他?!这样玩他很有趣、很好玩吗?

  “我不明白你的态度为什么改变,是那位比你的命还重要的小男人,有什么地方不足的,因此你忽然想吃回头草了吗?长相、学历、财富,他缺了什么?前两者他想必不缺,年轻人缺的大概是钱。”

  “你是要告诉我,再三考虑后,你决定甩了小男友,而改给我这有钱的前夫机会了吗?”

  池馨莲的脸色变了变。因为觉得亏欠夏云白,她打定主意忍耐他的冷言冷语,可是唯独“钱”字是她无法忍受的地雷区!

  “你一定得三句不离钱吗?”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在他那群天鹅家人的想法里,她是因为钱才和他结婚的,离婚后也如愿得到一大笔赡养费。

  而今她又多了个可笑的、莫须有的罪名——因为钱而要求复合。

  因为钱而在一起,因为钱而离开,夏云白的家人是这样认为她的,可她并不在乎,因为她一直以为夏云白了解自己不是这种人,那是她在受委屈时的慰藉。可后来,他们在美国重逢,夏云白竟嘲讽她婚后的舒适日子来自他这前夫的施予时,她觉得很伤,真的很伤!

  她曾经的那些以为,真的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我以为对你而言,钱是一切的关键。”夏云白冷哼。

  池馨莲叹息。“不要以为世上什么事都可以靠著钱解决。”

  “我的经验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的经验?”

  “别忘了,你也是我用钱解决的。”

  听见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像在寒夜里被人泼了一桶冰水,好冷,冷到身体像是要结冰了,冷到身子不受控的发抖。

  她也是他用钱解决的……是啊,离婚的时候,他给了好大一笔赡养费呢!

  池馨莲木然的看著他,随即垂下眼睑一笑。“是啊,我怎么会忘了这个。”她站了起来。

  夏云白看她眸子里的怒焰和泪水,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是却倔强的无法开口道歉。

  深呼吸冷静下来,池馨莲语气有些僵硬说:“你今天的相亲被我搞砸了,我非常的抱歉,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像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真的要找个一样有钱的大小姐,别再找个像我一样的蓬门孤女了,免得娶了个老婆,人家当你家又著了小偷!”说著她头也不回的朝著门口走去。

  夏云白想伸手拉住她,可抬高的手只是悬在半空中,终究无力的放下。

  他和她……真的就此结束了吧?


第十章

“咦?若水,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倪可风在温室花房里享受著下午茶,当佣人说纪若水来访时她还有些讶异,因为年轻人是不会单独来看这她老太婆的,要来也该是和她母亲一道来。

  “春风。”纪若水笑吟吟的回道。

  “丫头,现在是冬天,距春天还有一段时日哩!”这时她发现由纪若水身后探出一张漂亮得像天使的脸。“啊,这小家伙也来啦!”

  一看到小王子她就眉开眼笑,这金发碧眼的小家伙就是深得她的缘,因为他像极了云白小时候,不,该说他和云白的外祖父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他的外祖父是个金发碧眼的英国绅士。

  这叫小王子的小男孩,是上一次自己和若水的妈到她开的咖啡店找她兴师问罪时看见的,当时小王子一句“水妈妈”还叫得好友血压一度飙高,以为女儿啥时候和哪个老外生了一个小老外,而她居然不知道。

  后来才明白是误会一场,这小男孩是若水一个好朋友的孩子。

  倪可风看见小王子,忙叫佣人去准备饼乾和蛋糕,还要了一杯热可可。

  抱起小王子看了又看,她忍不住偷香了一下,连他那白胖胖的小手,她都爱不释手。“呵呵呵,这手胖嘟嘟的,活似秋收的莲藕,好想咬一口。”

  她心情大好,一向锐利的气焰都消散得连白烟也看不见了。

  “瞧这小王子比电视上的小童星都漂亮!若水啊,你那个好朋友想必是个很优秀的人吧?我听你妈咪说,她是你在洛桑管理学院时的手帕交,是不?”

  “嗯,不过是不同系的。”

  “若水……你今天来找我一定有事情吧?”

  纪若水赞许的一笑。“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夏伯母呢!”

  “但愿你来找我的事,和我、心里想的是一样的。”她叹了口气。

  “伯母对我今天来有什么期待吗?”

  佣人把热可可和蛋糕端了过来,倪可风要喂小王子吃起士蛋糕,可他却说——

  “谢谢,但妈妈说过要先洗手才可以吃东西。”

  “去吧。”她要佣人带小王子去洗手,目送一大一小的背影离去,直到没入转角看不见,她才抬起头来正视纪若水。“小王子……是不是云白的儿子?”

  她果然早就怀疑了。“伯母怎么会这么以为?”

  “记得我第一次看到小王子就对他特别有好感,而且承诺还会去看他吗?”她的心里有点激动,因为若水没有否认,那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了。“有一天我去逛百货公司看到一件好可爱的童装,觉得穿在小王子身上一定很适合,于是我买下后就叫司机把车子开往到的咖啡店。”

  “在停车的时候,我看到池馨莲正要走进咖啡店,而小王子开心的由里头奔出来,直嚷著『妈妈抱抱’。”如果没记错,池馨莲离婚后就出国念书了,她念的正巧也是瑞士的洛桑管理学院。

  “原来你看到了这一幕。”不过她倒是好奇,依夏伯母的性子,看到了这一幕后,接著不是该请征信社调查,然后来个监护权抢夺战吗?

  可截至目前为止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这究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抑或是……

  “看到那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就这样掉下来了。我曾经那么讨厌那丫头,那么巴不得她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可是……当我看到那一幕,我忽然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些行为感到抱歉。”

  云白之前说的话已经松动了她一些想法,只是她死鸭子嘴硬的拉不下脸。

  如同儿子问她的,池馨莲除了出身不理想外,她真的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自己待她不好,也不曾见她顶嘴或不悦,她甚至没有向儿子告过什么状……这样子的熄妇,说真的已经不多见了。

  还记得有一次自己洋洋得意的告诉丈夫,自己又对池馨莲做了什么事时,一开始也和她一样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丈夫,在长长的一叹息后,只说了一句话——那孩子没什么不好,别再鸡蛋里挑骨头了。

  她也知道自己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甚至曾经因为儿子为池馨莲所做的决定而愤怒得近乎发狂,可她却忘了,逼儿子做这样决定的又何尝不是自己?

  很多事情在当下不觉得怎么样,可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她开始慢慢的会自省,慢慢的有了不同的想法。

  小王子洗好了手回来后,看见倪可风红了眼眶,他贴心的拿出手帕递给她。

  “奶奶不哭,要勇敢。”

  她笑著接过了手帕。“谢谢。”看见孙子可爱的模样,她感慨万千,“馨莲她……把孩子教养得很好。”

  “从怀孕到生下孩子,她真的吃了不少苦头。二十三岁的学生妈妈,又要兼顾学业又要带小孩,实在很辛苦,可她始终没有放弃陪孩子成长的机会。”这一路走来,她一直是个见证者。

  其实她今天带小王子来这里是有目的的,她想知道夏伯母是不是如同自家妈咪所说的,最近真的改变很多。

  听说有一回她们一起去做脸,夏伯母忽然有感而发的说,这把年纪才发觉自己做错了很多事,真是令人难堪又难以接受。

  还说自己像是电视剧里那种刁蛮跋扈又不讲理的恶婆婆……

  她是在对自己过去待馨莲不好而有感而发吗?

  除了这件事外,她也想知道,已经“不一样”了的夏伯母,如果知道小王子是她的孙子,那她会怎么做?抢夺、维持原状,还是……

  静默了一会儿,倪可风才说:“她……辛苦了。”

  “馨莲怀孕初期,我曾劝她把孩子拿掉,可她不肯。”

  倪可风拿手帕擦了擦小王子嘴角的热可可。“她很爱云白。”她能明白身为一个女人的坚持。

  “是啊,即使是已经离了婚的前夫。”

  “他们……在美国重逢后,不是一直有连络?”她的眼线告诉她,云白在美国遇到了池馨莲,至于回来后他们有没有连络,并没有什么回报,可若水是池馨莲的手帕交,之前又有相亲当幌子,她不相信他们没往来。

  “事实上,在我促成前并没有。”反正夏伯母也知道相亲是乌龙一场,她也什么没好装的了,“甚至馨莲还一度躲著他。”

  “为什么?”

  “一方面是怕夏云白知道小王子的存在,会和她争监护权,只要孩子不要妈,一旦他真的这么做,馨莲一点胜算也没有。”纪若水叹了口气,“对离婚后的馨莲而言,小王子真的是她的全部了,她绝对要防止任何的可能发生。”

  “云白不是见过小王子了?”

  “可他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小王子是他儿子。”

  倪可风想了一下。“也对,两个东方人要生出一个金发碧眼的孩子……一般是不会想到隔代遗传的。”要不是常常拿出爸爸的相片怀念,她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自己虽有一半的英国人血统,可除了皮肤比较白外,还真的一点也不像个混血儿,以前她就老是向爸爸抱怨,为什么自己没遗传到他深刻的轮廓和漂亮的金发碧眼?

  后来她把期望放在儿子身上,结果……儿子的轮廓总算像到了帅气的老爸,可还是黑发黑眸子,唉~没办法,谁叫最后攻陷她的还是个黑发黑眸的东方人呢!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金发碧眼梦,会是由隔代遗传的孙子来完成。

  “那么馨莲躲著他的另一方面原因是什么?”

  “她以为他有女友。”一提到这点,纪若水就想叹气。

  “就我所知,离婚后的这四年,他没有交过女友。”所以她才急著替儿子安排相亲。

  “馨莲有一堆人追,可她也没有和任何人交往。”她儿子守身如玉,馨莲可也没乱来。

  “云白知道吗?”

  刚开始她以为儿子和池馨莲走在一块,也就不再强迫他去相亲,可现在听若水这么一说,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倒是想起上一次老爷子对自己提起,要安排儿子和鹏瀚集团千金吃饭的事,她本想藉机告诉他,甭忙了,没想到儿子早已一口答应,可那一天的相亲好像也不了了之。

  纪若水摇了摇头,开始细说池馨莲的“小男友”导致夏云白醋性大发的经过。“……所以,夏云白现在心中有个欲除之而后快,巴著馨莲的心不放的小男人。”

  听完了她的陈述之后,倪可风忍不住好笑。“这种误会,解释清楚就好啦。”

  “馨莲去找他解释过,可夏云白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最后两人又闹僵了。”

  倪可风又忍不住捏了捏小王子白里透红的脸蛋。“这么可爱的孩子,也怪不得孩子的妈宁可被误会,也不敢拿他当赌注。”

  纪若水认同的点头。“只要关于小王子的事,馨莲就会变得过度谨慎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一个没有娘家依靠、无路可退的单亲妈咪,真的是难为她了!“若水,可以安排我和馨莲见一面吗?”

  “伯母要见她?”

  “丫头,你的表情活似我要去吃掉她似的。”

  “不,我只是在模仿馨莲知道你要见她时的表情给你看。”

  被她耍宝的一逗,倪可风失笑。“你这丫头!”仿彿是要让纪若水安心,她补充说:“我只是想告诉她一些事,顺便聊聊。请务必告诉她,不必把这约会当成鸿门宴而想像得太恐怖,就当是来见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好。”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讨厌你,不,该说恨你吗?”倪可风劈头就是这一句。

  “在伯母的心中,我是完全不符合您选媳妇的条件吧?”若水不是说,这不是鸿门宴?

  “刚开始的确是这样,可后来我越来越容不下你的原因,却是因为……我那笨儿子是真的爱你。不是你死缠烂打的倒追、不是你死皮赖脸的缠进夏家,是那孩子真的动心,真心真意的想娶你回家。”

  再次听见这个事实,池馨莲还是很惊讶。“可是他表现出来的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他喜欢我的事,我一直到前些日子他亲口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你真钝。”

  “嗯,若水也常这样骂我。”

  倪可风感叹的说:“那个人一向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可比起那种动不动就把爱啊、情的放在嘴边的人,他其实做得更多。”

  “即使他做得再多,可是……”深吸了口气,池馨莲说出那令她心痛的事实,“和大部份的人一样,他也只当我是拜金女吧?”

  “他如果真的这么认为,就不会把你娶回来气我了。”

  “在他心里面,我也不过……不过是他用钱打发了的女人。”

  倪可风打趣的说道:“那我大概也算一个吧?不过,他打发我还真用了不少呢!”

  “……您是他的母亲。”情况和她并不一样。

  “是啊,这才叫我真的抓狂和不平衡。”一想到当年的事,倪可风还是有点激动,“你和云白结婚的第二年,有天晚上你肺炎发高烧住院,天亮时他由医院返家换衣服准备去上班,我在大厅见著他就骂,我们发生争执,上楼前他问了我一句,‘她是我的妻子,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而我回他说:‘我是你妈,为了我,你就不能和那女人离婚吗?’”

  “在那之后他不再为了你的事跟我吵,只是工作量似乎暴增,除了常加班外,到国外出差的频率也变高……那段时间你不也是常找不到他,得留话给他的秘书代传吗?”

  “那时候我还一度沾沾自喜,以为他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想疏远你,等到你受不了了,自己就会主动求去。”

  “可一直到你提离婚的前一个月左右,我才知道,为什么云白会这么忙。”

  “原来那时他已经在将大权慢慢移转到能力不错的部属身上,打算脱离家族事业,而他自己则收回大学时用自己的钱和朋友一块投资的生化公司,在这段过渡时期他一人得当两人用,当然忙。”

  池馨莲震惊,有些结巴的问:“他……他打算放弃夏家产业的继承权?”

  “要不是我发现得早,而且你也提了离婚,他的确是打算成为第二个温沙公爵。”

  “我……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怪不得……怪不得她离婚前的那个月,婆婆会卯起来欺负她,活似欲将她除之而后快一样!

  想想也怪不得她会这样,一手拉拔长大的儿子把另一个女人排在自己之前,任谁都无法接受吧?

  “他那个人一向很闷,感情藏得很深。有些话由我来说是奇怪了点,可我还是希望,对于他,你能懂得珍惜。”叹了口气,倪可风又说:“如果他真的认为你是拜金女,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块,就不会为了你做这么多。”

  “吵架没好话,更何况这段时间,他因为你那个‘小男友’的事应该受了很多闷气,你就让一下他吧!”

  池馨莲低头不语了许久。“伯母……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在听了这些话后,她实在有点后悔自己做了某件事——

  她在一气之下,很“有骨气”的把夏云白给的赡养费汇还给他了,他今天应该会收到吧?

  不习惯两人这么和平的相处方式,倪可风嘴硬的说:“哼,我只是找个人出来听我吐苦水而已,更何况这些事是因你而起,不说给你听听,我实在不甘心!”

  池馨莲明白她只是在害羞。“总之,还是谢谢你。”

  “咳,如果真要谢我,只要常常带小王子来看看我就行了。”倪可风起身打算离开。

  “好。”

  “还有……”

  池馨莲送她到咖啡屋门口,不明白她那句“还有”之后为什么没了下文,而且为什么要背对著自己。“伯母?”

  “不要伯母伯母的叫,好像咱们多么不熟似的,我好歹受了你三年的气呢,啧!”

  “……妈。”

  倪可风还是背向她,不过隐约可见她由口袋里掏出手帕。“迟钝的家伙。”



 这几天……不,不知道是从近期的哪一天起,各部门的主管,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轻易接近董事长室。

  奇怪了,公司业绩长红,投资也顺利,在各方面出锤状况等于零的情况下,为什么董事长还是臭脸,而且像是随时准备要发飙的样子?

  既然公事上没问题,那就是私事有状况喽?

  “嘿咩、嘿咩!一定是相亲多次还没被相中,所以不爽啦!”茶水间一向是女人喜欢聊八卦的好地方。

  “像这样的顶极帅哥会没被相中喔?”

  “这年头外表不能当饭吃啦!”

  “可他很有钱,绝对可以用来买饭吃到饱。”

  众女一回头,果然又是邱副理的天兵秘书刘明传。

  “厚,相亲是要找未来的老公欸!你也不希望嫁给一个供吃供喝却给你照三餐打,消夜也不会放过的男人吧?”

  “可是我没看过董事长打人。”

  “他没出乎,一群主管就都得内伤了。”

  “这招叫隔山打牛吗?”

  “……”众女一阵沉默。和这女人说话真的很累,永远捉不到重点,而且扭曲得厉害。

  一群女人做鸟兽散后,刘明传端著一杯热咖啡走出茶水间,准备回自己办公室时,有人叫住了她。

  “你好,请问……”

  一回头,是个长相清秀甜美的女生,是公司的新职员吗?“有什么事?”

  “董事长室在哪里?”池馨莲是和一群员工混进来的,没有透过柜台指引,所以迷了路。

  她事先打过电话找夏云白,可他不是不接就是关机,不得已之下,她只好直捣黄龙。

  “你要找董事长吗?”刘明传偏头看她。

  “嗯。”

  “公事还是私事?”

  池馨莲一怔,觉得这员工很有趣。“私事。”

  “你和董事长是朋友?”

  “算是吧!”前妻二字太敏感,她不想引起太多注目。

  “如果不急的话,你要不要隔一段时间再来?现在董事长有点恐怖,像是头暴走中的狮子,每个主管都不太敢靠近那里呢!”她好心的给予建议。

  “啊,是吗?”

  “你不怕?”

  “习惯了。”

  “你真是勇敢!”刘明传说:“我带你过去好了。”好人就当到底吧。

  搭电梯上了楼,在长长的通廊的某间门板上写了“董事长室”四个字,两人一步步靠近,不久就听到从里头传出恐怖的咆哮声——

  “这是什么东西,你不要命了吗?”

  刘明传缩了缩脖子。“你、你确定还要进去吗?要不要改天?我要先走了!”说著她脚底抹油的先开溜了。

  池馨莲站在门口等夏云白发完飙,等里面那个“不要命”的出来再进去。不然要她站在里头看夏云白修理人,实在有些尴尬!

  里头接著又传来另一句咆哮。“你为什么要收下?这是你的赡养费吗?!”

  赡养费?池馨莲心口一跳。她汇还给夏云白的赡养费今天入帐了吗?

  心里一急,她连敲门都没有就推门而入了,正巧这个时候,夏云白扫落一只瓷怀,那声砰啷的巨响令众人都怔了一下。

  这对前夫妻隔著约莫十步的距离对望。

  而秘书则是慢半拍的询问池馨莲,“这位小姐,您是……”

  “来拿回我的赡养费的女人。”池馨莲的心跳得好快,她看得出来夏云自在盛怒中。她对著一旁的两位闲杂人等一笑。“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和贵公司的‘暴君’先生谈谈。”

  两人互看一眼,又怯怯的看了老板一眼,见他似乎没有反对,才偷偷的吁了口气,加快脚步离去。

  “我以为我们没有什么好说了。”待部属离开后,夏云白瞟了她一眼。

  “我来要回我的赡养费。”

  他咬著牙冷笑。“有本事还钱给我,又何必来要回?”

  “发生了乌龙事件,我汇太多还你。”强迫自己无惧的对上他像要将她烧成灰似的眸,池馨莲若无其事的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我后来算了算,全还你的话,我可亏大了。”

  他额上的青筋在跳动。“你不是很有骨气,何必在乎亏不亏的问题?大话谁都会说,可得先衡量一下自我的能力。”

  “先别这么凶,我又没说不还你,只是还得比较少而已。”

  她居然敢找到公司来讨钱,他倒要见识一下,这几年她的胆子练大了多少?夏云白大步的走到她面前,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更何况……我们曾是夫妻,你有义务照顾我的生活。”

  “你的生活有其他人照顾,不缺我这份!”

  池馨莲看他气得脸色铁青,本来是很害怕的,可一想到他生气的原因居然是跟一个四岁的小男生吃醋,她不由得觉得好笑。

  “缺得可大了,你也知道我的阿娜答什么都好,就是年纪轻了点,而且他又不像你是含著金汤匙出生,呃……本来是啦,可不幸的是他妈妈和他那有钱的富爸爸离婚了,他的有钱老爸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他就是缺了那么一点钱。”

  瞧瞧她说的是什么鬼话?!即使离了婚他仍要照顾她,这也就算了,他还得连她那个小情夫一起养?

  “池馨莲!”

  “干……干么啦,那么大声!”害她吓了一跳。

  “你……你不要太过份!你什么时候这么无耻了?竟拿我给的赡养费去贴小白脸?”他气到想拍桌。

  “这也是你的责任好吗?”

  “我有什么狗屁责任?”夏云白气得昏头了,他口不择言的咆哮,“是我叫你去养小白脸的吗?嗄?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这摆明是推卸责任,敢做不敢当。”

  夏云白站了起来,拒绝再和她对话,否则他难保自己不会气极的挥拳相向,叫她再也讲不出什么浑话。“你,给我出去!”他拉起她的手,只差没揪著她的领子把她丢出去。

  一手被他握住,池馨莲还有另一只手可以对他“毛手毛脚”,她的手环上了他的颈项,用力拉下,蜻蜒点水似的在他嘴上一吻。

  她现在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眯著眼看她。“为了你的小男友,你连色诱都使得出来吗?”

  池馨莲笑了。“我怀孕了。”

  她的笑太迷人,越迷人的东西摧毁人就越易如反掌,他不能陷进去!“你确定那是我的?在美国的时候,你的正牌男友是你的小情人,我只是你‘使用者付费’的廉价牛郎呢!”

  还在记恨。“我是说……当年我和你离婚后,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夏云白怔住了。

  她由包包拿出一叠相片,有襁褓中的婴儿、光著屁股在洗澡的、坐在学步车里笑得直见喉咙的、学走路的……以及近期的一张——

  “他……是小王子,他不是小老外吗?”他震惊的指著相片。

  “嘿,别这样,刚生下他的时候,每次要去看他我都很有心理障碍的好吗?”两个东方人生出一个小老外,很恐怖的呢!“是隔代遗传,你妈妈说他长得和你外公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夏云白更讶异了。“你见过她了?”

  “嗯,聊了很多事。”

  “他……真的是我儿子?”

  “比我生命还重要的小情人。”池馨莲笑了,了解他语气中的怀疑并不是不相信小王子是他的儿子,而是不敢相信自己当爸爸了。

  “那他就是……”

  “我无耻的拿你给的赡养费去倒贴的小白脸。”

  “你……骗得我好苦!”他激动的抱住她。

  “我那天要去解释,可你一句,我也是你用钱解决的,就把我给解决了。”

  “……对不起。”

  “算了,我今天来只是想把事情解释清楚。”

  “只有这样?”

  “要不然呢?”池馨莲想从夏云白怀里逃脱,可他却环得更紧了,“夏云白先生,这里是你的公司,要是有人不小心闯了进来,你可是清誉不保!最严重的是,要是传进安裘莉小姐,或其他你要相亲的小姐耳中,你可能就没希望了!”

  他连忙澄清,“安裘莉是纪若水的哥哥纪若雅的女友,我会去那场相亲宴,纯粹只是气气他,谁叫他……也利用相亲耍了我一回。至于安裘莉会去相亲,八成也只是让纪若雅紧张的把戏而已。”

  “又不干我的事,你会不会解释太多了?”她故意装作不在乎,其实在心里面偷笑得快得内伤。

  夏云白把她环得更紧了些,两人一起跌坐到沙发上去。“我要你在意我,只在意我!”

  “别忘了,你只是我的前夫。”

  “你是我的前妻,可我一样只在意你。”

  “谢谢。”池馨莲起身,回头对他笑,“赡养费记得汇还给我。”

  她就这样走了?夏云白赶紧站起来,在她尚未构著门把时拦住她。“馨莲,我们结婚吧!”

  “谢谢,可我现在不想结婚,只想好好的谈一场恋爱。现在想想,我们之前认识不久就结婚了,根本没好好的谈过恋爱,真是遗憾啊!”

  听懂了她的意思,夏云白很受教的问:“怎么恋爱?”

  “笨,你这样会永远追不到女人的。”

  “你不是女人?”

  “我是自投罗网的,不算。”池馨莲瞪了他一眼,“从现在开始,我要当个渴望被宠爱的娇贵女人,不再当杂草阿信。”

  “……”

  “发挥一下想像力,大老板。当你遇到一个很心动的女人,也就是我,你要怎么追求我?”

  夏云白想了很久,真的很久……在池馨莲充满期待的眼神中,他开口了,“你……你要不要在苹果上画笑脸?我去叫一箱来给你画。”

  “……”香蕉你个芭药,这男人全身上下的浪漫细胞全死光了吗?!

  她的脸色不好看欸,一箱太少了吗?

  “要不两箱……还不够吗?那……三箱!”

  池馨莲长叹了口气。是她不好,要求太多。“我要回去了,苹果你慢慢画!”

  这招好像行不通,他又马上变招。“那个,我……我很喜欢你,不……不嫌弃的话,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她怔了一下。欸,有进步了喔!“好啊。”

  “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池馨莲听了真是好气又好笑。“你才刚约我吃饭,没有人马上就求婚的啦!”

  “结婚后还是可以约会。”

  反正他满脑子只有结婚就对了。池馨莲开出条件,“好吧,在不准假手他人的前提下,如果你能想出令我感动到落泪的求婚花招,我就嫁了。”能到落泪,那浪漫指数绝对破表,对这根大木头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吧。

  “你说到要做到。”

  “当然。”

  约定成立,于是前夫妻俩各自露出满意的笑容。


尾声

七年后

  下午四点五十分,夏云白一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就看见小王子优雅的端起杯子,喝著秘书为他准备的热饮,桌子上还放了一堆小山般的茶点。

  糖果、饼干、蛋糕……反正想得到的应有尽有,还有下酒用的小鱼干、鱿鱼丝,这些女人当这小子是来远足的吗?!

  十一岁的小王子长得如同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一般,对少女们的杀伤力比起当年的胖小子显然再度升级,只是……

  骗骗差不多年龄的小女生也就算了,想不到居然还迷倒了一群阿姨、伯母,每次只要他一出现,女职员们的贡品就会像潮水一样呈上来。

  真是……造孽!

  “嗨,老爸。”小王子优雅一笑,没电倒老爸,倒是在一旁新来的女秘书看得眼睛都快成心型了。

  “你来啦?有事吗?”他瞪了眼女秘书,吓得她回魂,忙为他冲咖啡去。

  “当然有啦!今天是老妈的生日,每年你最爱用这一天求婚了,我来看看你今年成功的机率大不大。”小王子很绅士的一笑。

  是来取笑他的吧!“这事不用你操心。”

  “我是一点也不想操心,可说真的……老爸,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你再继续丢我们男人的脸了。”前几天老爸还拍下他的影像,想利用他来祝贺老妈生日快乐,真是逊毙了!

  男人?他?这混小子!“我做了什么事连你的脸都丢到了?”

  “老爸,你和老妈重新开始‘交往’也堂堂迈入第七年了,在这两千多个日子里,你们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不能把一个女人搞定,让她乖乖的再嫁给你,你真是很肉脚欸!”

  夏云白深吸了口气,努力的不演出家暴。这机车王子是馨莲生的,这拔辣小子是他爹娘的心头肉,一打他自己会有家归不得。

  “儿子,你教训得是。”这什么世界.

“老爸,这第七次求婚我看你什么都没准备的样子,我赌今年你的身份证配偶栏还会是空白的吧!”小王子微笑。

  夏云白看了下表,提起放在一旁的笔记型电脑,懒得再和这一点也不可爱的儿子抬杠。“我和你妈约五点半见面,我要走了。至于你,不许跟来。”

  啧,他才不想跟哩,要是老爸又求婚失败,自己还得陪著他一起尴尬。“你现在心情一定忐忑不安吧?”

  “错,我这回可是很有把握的。”

  “你每年都这么说,可是每年都失败,我还是赌你输定了。”

  夏云白已经走到门口,听见这句话实在气不过,转身撂话,“如果你妈答应我的求婚呢?”

  “哈哈……这不可能啦!”他老爸是根木头,全身上下找不到浪漫细胞啦!

  他永远忘不了第三年的求婚,老爸不知道看了哪部偶像剧的一幕,也不管季节对不对,就照本宣科的套用在自己的求婚上,结果闹出“惨剧”。

  要知道,他妈咪的生日可是在冬天耶,那一年的生日还遇到寒流,然后他那不知变通的老爸,居然带著老妈到摄氏五度低温的山上看星星,在老妈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时,不知打哪儿变出一桶冰淇淋,然后说:“我们结婚吧!”

  当然,那次的求婚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因为老妈也不知道是冻到,还是气到开不了口。

  “儿子。”看著儿子那么笃定的样子,夏云白不怒反笑。

  “干么?”怎么突然有股寒意爬上背脊?

  “如果这回我失败的话,条件随你开;但是,如果我成功了,你就准备在我和你妈咪的婚礼上穿迷你裙、网状丝袜以娱佳宾。”这小子长得秀气到称得上漂亮,最痛恨别人把他当成女生,这对他来说绝对是最狠的惩罚。

  “……穿就穿,我才不怕哩!”骑虎难下,小王子只好答应。

  父子俩互呛完的半个小时后,夏云白和亲亲前妻约在某五星级大饭店的法国厅包厢见面。

  点好菜,服务生退出包厢后,池馨莲啜了口餐前酒。夏云白走到她身旁,把笔记型电脑放在她面前。

  “干么?”还在人家脸上偷香了一下。

  夏云白故作神秘的将电脑打开,按下电源。“你说的,如果我哪次求婚能让你感动到落泪,你就答应嫁给我。”

  看他那一副认真的模样,她就觉得好笑。“是啊!可你知道的,一个人要因为高兴而落泪,那难度很高哟!”

  电脑开启后,不久萤幕上出现一束鲜花,然后跑出了两三行字——

  TO馨莲:

  祝你生日快乐!

  云白

  几秒后画面继续跑,接下来换成卡通画面,右下角有一群人站在一起做出恭喜的动作。夏云白把滑鼠交给池馨莲。

  “这些卡通人物都是我们共同认识的人,你点看看谁是谁。”

  她看到这里心里已经有点感动了,看得出来这些网页都是夏云白用心去做的。他是个日理万机的忙碌大老板,没想到会为了她的一句话而这样投入……

  “快啊,点点看嘛!”

  池馨莲点了下其中一个人物,结果出现的是凯恩斯夫妇,那是一段视讯画面。

  “嘿,亲爱的安,生日快乐!用这种方式跟你祝贺好特别,不过我喜欢!嘿嘿,光是口头祝福就太不像我了,对吧?”书面上沙琳达拿出一叠票对著镜头扇了扇。“十张爱火情趣旅馆的住宿券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这够不够再生个贝比呢?我这朋友很够意思吧?!哈哈……不过,记得到英国来找我拿。”

  她笑了,眼中隐约透著泪光,然后又点了下一位,一个看起来跩跩的酷妹卡通人物。

  出现的人物是纪若水,她还穿著咖啡屋的工作服。

  “喂,你前夫来找我拍你的生日祝贺短片欸,我听了他的企划,很有Feel耶!生日要祝你什么?啊,我用唱的好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他求婚成功~祝你永远幸福!

  “真是的,怎么唱著唱著就变帮凶了!”说著说著,纪若水的眼眶红了,一激动泪水就像水龙头没关紧似的流了出来,“欸~真是的,哭什么哭,人家求婚的对象又不是我,哭了也嫁不出去~”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哭又笑的模样令人想笑又觉得温馨感动。

  “喂,生日快乐,要幸福喔!”

  池馨莲看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感动到不行。

  夏云白掏出手帖为她拭泪。“这样就哭了,后面还很多哩!回家再看吧,免得人家还以为我们怎么了。”他把电脑阖上。

  “云白,谢谢你!”

  “可以请你嫁给我吗?”

  池馨莲笑著流泪,心中满是幸福,她主动吻上他,用行动代替回答。

  终于求婚成功,夏云白乐于加深这个吻。

  Yes,成功,求婚成功了!

  小王子,你准备变小公主吧!

  哈哈哈~哈哈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