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街心花园中,有年轻的母亲带着幼儿散步。喷水池中白色的水流不断涌出,水雾被风吹散,坐在石凳上的两人,默默地看着嬉笑着从前面走过的孩子。
德叹了口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千叶苍拉出来。虽然在阵内的事务所见过几面,却也还没有到朋友的交情。
只是近几日发生的事情过多,过乱。蓝的改变,艾斯的离开,他奔走与律师和事务所之间,以及,今日去医院想请松野出庭做证而听到的话。
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世界似乎已经变化成他所不理解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望向坐在他旁边的千叶苍。
隔着一人宽的位置坐在石凳上,眼睛注视着喷泉。纵然是在没有人注视的时候,腰和肩膀也是挺直着。致力于BDSM组织拯救与看护工作的义工。这就是他所知道的所有关于千叶苍的事情。现在想起,对于眼前的人他并无所知。自然也并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
现在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想做些什么,只是有的话,若是不说出,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无法忍受下去。
“我最先知道SM是因为一个朋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知道了这件事情后,我并没有去理解他,而只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事实上,虽然施虐/ 受虐的词汇已经成为人们日常使用的词语,但是也少有去细想这些词的意思。德最初也是这样做的。然而不久他的朋友因此死去,德到那时才明白,他也是和其他的人一样,因为不敢去理解而只装出宽容的态度。
表示宽容,因为不想去理解,或者是不敢。
之后他开始寻找关于这些方面的著作,才发现关于SM的书籍,虽然种类繁多,却没有一本是真正解释了人类社会中的这种现象的。
施虐(sadistic),受虐(masochistic),以及SM这次词汇来源的词源sadomasochism ,最初都出自19世纪的一个心理学家克拉夫。艾宾。他将施虐与受虐做为两种单独的现象处理,并认为都是不正常的性行为。到了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时代,则将两种现象结合到了一起。
“因由对他人的虐待而得到快感的人,其本人亦会有被虐待而得到快感。施虐与受虐性往往同时存在与一个人的身上,只是可能显现的程度有所不同”。依弗洛伊德的解释,施虐是人性中更本能的事物,是因在性的本能中成为独立与夸大的单独体而孤立出来,而受虐则是更复杂的现象,因它与人类一般的性行为本来目的更加隔离,因此因受虐得到快感的人,是因在受虐的过程中经历着情感的投射和转移过程。
这两位心理学家的鼻祖,都将施虐和受虐作为单独存在的病例存在,认为它们是从虐待/ 受虐待的性行为中分别得到快感。而也是在这个意义上,施虐狂与受虐狂成为通俗词汇流传出去。直到20世纪后,另一位学者哈弗洛克。依里斯才提出,施虐/受虐是密不可分的行为,而参与在其中的双方,可同时由其中得到快感。他将这种现象称做“algolagnia”,拉丁文中的“Love of pain”,在痛苦中所感受到的快感。
然而所有这些理论上的解释,都并不能完全解释现实中的现象。随着SM圈逐渐从暗影中显露,身在其中者开始以圈内的解释来定义SM,而其中一种通常为大众所接受的解释,是称为“权利转移”(Power Exchange)。因在某些SM场景中会涉及事先的讨论,规则或暗号的默认。而又有一种理论认为,在SM的过程中,身为接受者的M ,因同意身为施与者的S 对自己身体的作为,而将控制自己的权利转移给了S.而S 在接受这种权利的同时,亦要承担着为自己与对方带来快感的任务。
然而权利转移的词汇并不能解释许多的SM行为,被认为是其代表的谈判,更多的也并非涉及到权利过度,而是彼此默认规则的讨论。加上女权主义者以“权利转移”这个词语攻击SM事实上并不是关于性,亦非关于快感,而是关于权利与控制,正如千年来男性借助力量对女性的迫害,而使得这种理论限于道义上的僵局。
德叹了口气。
在国立图书馆借出的那些书,不但没能帮他理解SM的意义和行为,似乎反而更混乱着他的思想。使他更难以分辨SM的本质是什么,是关于权利,是关于性,是关于快感,是关于强迫与顺从,是关于反抗与征服,或是关于共同的探索?
而他一个月来所经历的事情,更是动摇着他心中根本的事物。许多以为是坚固的事物,突然变的遥远而模糊。
在亲眼见到之前,他本是绝想不到,一个人竟然可以放弃自己到那种地步。似乎最起码的尊严,自由,身体,甚至意识本身,都不再是必不可少的?
又或者,是他想将SM归为某一个特定的种类,而将从事这一类行动的人,贴上某一种标签,归结为某一种特别的属性,于是就可以锁上头脑中相关的那一小格。放心着自己并不是属于会变成那样的人,因此可以以宽容的心态去看待那种行为?
归根结底,毕竟还是一种自私的行动?或者是人类所有行动的动机,归根结底也还只是处于保护自己的这一最自私的本能。
德又叹了口气。他太起头时,看见一个小男孩,正摇摇摆摆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而一个年轻的母亲,站在身后不远。走到他和苍的面前,小男孩趔趄了下,几乎摔倒,而年轻母亲赶紧过了来,一边问着,“没关系吧?”
他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只是当那个年轻女子走到他面前时,猛然转身,风正吹过,水雾飘起,他不敢确定是否看到道寒光从眼前掠过,他被以难以想象的力量推倒在地上,而从地上抬头时,他看见年轻的女子已倒在一片血泊中,而千叶苍的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眯起眼睛望着地上仍在哇哇大哭的男孩。
“最新的报告。”
在某处高楼中的办公室,高大的男秘书推门进去。转椅转动了半圈,之前望着窗外的女子转身面对着对方。
“目标刚杀死了被派去的刺客。”
涂着银粉色荧光蔻丹的指甲轻轻地扣在桌面上,女人发出淡淡的笑容。
“干得不错呀,苍。”
“老大!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纯情可爱的型呀。怎么不早说呢,我也可以去理一个学生头,还可以找身高校生的黑制服哩。喂,你可不要以为老大现在宠着你就翘起来了呀,先入门为大,论理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先辈呢!”
红色头发的青年一手叉腰,趾高气扬地站在办公室中间,对着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分别发动攻击。有着少年般清秀容颜的清水眨了眨眼,露出很委屈的神色,就差没有躲到阵内的身后。尊当然是气得更加跳脚,就差没当场揪起对方的领子把对方请出门了。
阵内觉得头一阵阵地疼。
先是两天前,回到办公室时见到一团忙乱,听说是一个年轻女子在公园里突然袭击苍,反被苍杀死,被吓到的德跑去报案,等警察到时,却即没有见到尸体也没有见到男孩,而到深夜遍寻不见的苍回来,却一点也不记得这件事情了。警察怀疑是德恶作剧的假报案,阵内却知道德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接着松野从医院中失踪,而今天,清水熏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笑得一脸天真无邪,而阿尊自清水进来后就一直只顾着自说自话……
持续的疼痛集中在头的一角,阵内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偏头疼的毛病,好容易把尊给轰出去,他转头看向一脸有趣的表情看着他的清水。
“清水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清水露出很受伤的表情。
“只是想来看看阵内先生过得怎么样嘛。”
目光掠过阵内的办公室,望向外边反射着夕阳的大楼。
“可以吗?”
阵内见他指着窗台,不知他想说的是什么,清水却已经走了过去,站在窗边俯视着下面。
“确实是很舒服啊,从这么高的楼上看下去,人和车都显得那么的小。”
阵内警觉了起来。清水沉默了一会,转过身,看到阵内的表情,笑了起来。
“阵内先生一定是在想,这个家伙是在想什么事情吧?事实是——我想要你。”
苍走进办公室,看见尊以奇怪的姿势蹲在门边,不由一愣。尊见他进来,赶紧做出“噤声”的手势,接着凝神又倾听了几句,突然跳了起来。
“啊,果然!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老大这回要被拐跑了……”突然想起什么,冲过去握住苍的手,“苍,怎么样,我们是不是朋友?”
千叶苍犹豫了下,却还是点点头。尊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突然消失。
“那太好了,你就帮我把里面的家伙给喀嚓掉吧。”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千叶苍见他的表情万般严肃,一下愣住……
屋内,阵内听到清水的话,脸上表情也僵硬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
“清水先生可真会开玩笑。”
然而清水熏的脸上,却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表情。
“我也知道这么突然和你说会让你觉得很困扰,不过我可以解释的。”
“老大你可要挺住,不要听这家伙胡说八道呀!”
门外的阿尊卷起报纸当听筒继续偷听。
“最初吸引我们注意的其实是你那个红发的小子。很……怎么说呢,出众吧。带着一点野性,不驯服,很有魅力。”
“那是当然了,你以为我男性杀手是白当的呀。”尊在外边接口。千叶苍则开始卷开案卷,对蹲在旁边的尊视而不见。
“但是,也只是如此而已了。年轻又漂亮的M 方并不缺少,再多一个又能如何呢?但是,接着你出现了。”清水微微一笑。“虽然之前也曾听见你的名字,然而是见了面之后,才真正明白你为什么能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继续把这个组织撑下去。魅力。那种让人不由自主的跟随的魅力。天生的威严,让人服从的气势……”
“啊,老大,这是迷魂汤,迷魂汤啦!虽然是好听又好看,可是坚决不能吃呀!”尊开始哀号,千叶苍则做出“这个人我不认识的表情。”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控。在东和医生比赛的那场中,你虽然已经很愤怒,却能立即抑制住自己的感情。这种,以及你身上的其他特质,这使得我们开始觉得,也许之前的种种……怎么说呢,不幸的事情,也许只是出于误解。”
“我们是?”没有顺着清水的话题,阵内反而提出这个问题。清水似乎愣了下,然后笑得很开心。
“我们,就是我,藤野先生,以及东。你也知道的,外人的口中,将我们组织称为SATAN ——”
门外的尊,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想了想,又想了想,突然蹦了起来。
“不对,不对,这个,这个家伙,这个家伙竟然也是个S ——”他开始用力拽自己的头发,“可是当S 遇到S 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啊……天啊天啊,老大你不要害怕,我来保护你……”
千叶苍连头也没回,只是从文件中伸出一只手,就把尊给拽住。尊手脚并用的拼命挣扎,“小苍你快放开放开放开啦……”苍冷冷看他一眼,顺手从桌上拾起一叠厚厚的文件,指着一边的墙角。
“我看你是很闲。那,这些文件只要你背书一下就可以。笔在这里,墙角在那里。过去。”
清水从阵内的办公室中走出时,见到的是一幅奇异的景象。身穿白色T 恤的千叶苍坐在桌边写文档,而一边的墙角里一个红发的男孩正头上绑着三根点燃的蜡烛在那里钉小纸人。他伸手与阵内互握,“那么,阵内先生,我们就期待明天的见面了。”他说着,经过苍的身边时,停留了一下。“好久不见了。”清水说道,千叶苍从计算机屏幕上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是空白,“对了,藤野好象是要我转告你一句话,什么来着——你看我的记性怎么这样?”
清水做出思索的模样。尊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转头看看他的老大,看看清水,又看看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千叶苍。
漂亮眼睛笑成一弯漂亮的月牙,清水拍了拍手,似乎突然想起——“他说,Seek your next master. ”
藤野一走进自己的房间,见到办公桌后的旋转转椅转了一圈,清水举起右手做出枪的姿势,瞄准他,轻扣手指。
“梆!”
藤野没有理会,走到一边的吧台,为自己倒了杯酒,回到办公桌前,坐在客位上,将脚翘上了办公桌。
“今天怎么这么闲啊。”清水笑着问。
“那边的股势已经快要走到底了,也没有必要一直盯了啦。”藤野一口喝完杯中的酒。
“刚才我经过台球室,猜猜看到谁了?”
“医生?”
“没错。拿着一枝台球杆,一幅要把桌上的球都打进他奴隶那里的洞的表情。”
清水耸了耸肩,他对那医生并无任何兴趣。
“前天的那个赌他不是赢了嘛?对了,东呢?”
藤野端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杯。
“不知道。不过看这个点儿应该在调教他的那只啦。”
“他还真是不厌倦。不过说老实话,看他调教比看医生那一对还要有趣些。那笨蛋似乎以为把什么东西随便往奴隶的那洞里一塞,而对方也允许他那么做,就是了不起的主人了。喂,等过了这段就趁早把他解决掉吧。这种人总在我们这里,下面的人也会有想法的。”
藤野一脸无所谓。
“随你。反正这种事务也一直都是你在处理。”他抬腕看了看表。“东这家伙,怎么还不过来。”推开椅子起身,“算了,看来还是我们过去找他好了。”
他们果然在“那地区”找到了东。东的鞭打已经到了尾声,藤野和清水在外边默默地看着。
“第几天了?”
藤野突然问,清水想了下,“那天以后,今天应该是第三天吧。”
十字架上的筱,对着他们的背部上,纵横交错着鞭痕。旧的痕迹已经成为深灰色,新的血痕加在其上,构成让人心惊的景象。筱的手被向上拉直,系在绳子上,绳结的高度使他只能踮着脚尖站起,沿着铺满鞭痕的背部向下,可以看到一只巨大的男形正插在筱的密洞,黑色的电线连下来,控制器和电池用胶带捆在筱的腿上。清水摇了摇头。
调教是从三天前开始的。嘴里塞上球状物,再戴上口衔,乳头上夹着乳夹,男性的象征那里,两只球被重量坠着,而贞操带里带着电动的按摩棒。被拉到踮起脚尖才能够到的地方绑着,每隔三个半小时才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被解开身上的束缚,半个小时的时间,让血液恢复流动,让筱处理饮食,排泄等生理反应,然后再是被重新捆绑,加上一切之前的折磨,由于那半个小时的休息而变的更敏感的肢体,最承担不过的就是在这时候。那苦痛是如此的剧烈,以至于足以让筱害怕而不是期待那每隔一段时间,解开绑缚的时候。
但这些,还只不过是前戏。真正重要的是每天一次,当东拿着刑具出现的时候。时间并不确定,也许是深夜,也许是中午,也许是漫长的三个半小时才开始的时候,也许是身体中血液刚开始恢复流动时。东会突然地,没有预警的出现。将塞在筱口中的球塞和口衔取出,因为在鞭打筱的时候,他会一直地以平静的语气问筱问题。
“你是什么?”
“奴……奴隶……啊!”桦木条落在皮肉上的声音,甚至比割裂的疼痛更让人心惊。“主人的……奴隶”
破碎的话语已经无法说出完整的话,在折磨开始的第一天里筱一直在疯了般地道歉,用各种卑微谦恭的言辞试图讨好他的主人,而当那些都没有发生作用,皮鞭一直一直地落下时,筱终于开始哭泣,“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去打艾斯,去打他,去把他绑起来,去把东西塞到他的体内,去对他无论做任何事情,不要再打我了……”
东解开筱的绳子,突然失去支撑,筱的双腿无法支撑,跌倒在东的怀中。温暖的怀抱。东不再是一秒钟前还在不听他的哀求一直以皮鞭折磨他的主人,而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相信的人,唯一带给他温暖的怀抱,他唯一的世界。这是他早就应该知道的事实,是他应该刻印在灵魂、在血液中的唯一真实,然而有一秒钟,不,不到一秒的时间,他的意识滑了一下,他听见艾斯的请求,他知道艾斯主人的可怕,于是他动摇了,忘记了在世界上他唯一该听的声音是属于他的主人的。东搂着他,动作并不温柔,他身上的鞭痕热辣辣地跳着疼,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边哭一边说,泪水流到了嘴里,象一个小孩子。然而东只是沉默着,并没有接受他的道歉。接着,他又被吊了起来。而第二天,直到东出现在他面前时,筱的心才停止惊慌。
东每次出现,他都会受到严厉的责罚,可是他不在乎。比起在不知的恐怖中等待,他慢慢地宁可选择在主人的鞭打下呻吟。
而且,那并不只是鞭打。他的主人是在费时间和精力矫正他。是在引导着他,洗掉他头脑中那些错误的东西,告诉他哪些才是真正重要的。
“这是几?”
第一次,他的主人这么在他面前伸出四根手指的时候,他自做聪明地回答。“4 ”。
鞭子打在皮肤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筱知道自己回答错了。所以当东再给了第二次机会他立即很快回答,“主人想要是几就是几。”
换来的是更疼的一鞭。东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还是没有学会。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不要自以为聪明,不要揣度我在想什么,根本就不要去想!”
背上疼痛的感觉,比起心里的伤根本就不算什么。他让他的主人失望了。主人是世界上唯一关心,爱护他的人,是唯一肯花时间纠正他的错误,让他从新走上正路的人,而他让他的主人失望了。筱因无地自容的羞愧而落泪,而之后,每次,东仍会拿这个问题去问他。
“这是几。”
他开始发生幻觉。有时觉得见到的三根手指,有时是四根,有时是五根,甚至是六根。意识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细小的声音提醒着一只手上的指头最多只能有五根,然而那念头很轻易地被他压制下去了。主人的话之外再无真理,主人的命令外再无规则。慢慢地,他甚至开始感激这种被束缚的状况。若是没有被固定在这样无法逃避的状态,若是以为自己还是可以逃避,可以用着各种办法减轻甚至避免惩罚,若是他还有一丝的幻想,他还可能会是个人,那么,他就无法把自己沉到这么低,就无法完全地相信着主人,将自己的全部放到那个人的手上。
最后的几鞭,节奏相当快速,筱甚至连叫喊也无法发出,之后,东将手中的桦木条扔到了地上,一手托着筱的身体,一手解开筱手上的束缚。筱的身体沉了下去,软倒在地面上后,他闭着眼睛,一时无法缓过气来。然后,当他终于可以睁开眼睛,他匐下身,吻着东的脚。
“谢谢,主人。”
热热的液体落到地面,也落到东的脚面上。站在外边看到这一景象的清水,大大地叹了口气。
“东这家伙,还真是喜欢煽情呢。不过他这个奴隶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送回来重新调教了。”
“重视形式超过内容的原因啊。”藤野一淡淡回答。清水似乎想起什么,转头看着他,脸上有点奇怪的笑容,“他不是也帮你调教过你的那只宠物吗?结果似乎也还是失败了?”
藤野微微哼了一声。“那家伙若是轻易被别人调教的话……”话并没有说完,因东已拉起筱,示意一边的人把他重新吊起,一边擦手一边走了过来。
“有事?”
清水点头。“做点准备吧。今晚可能要有客人过来。”
“你是说——”
“不错,当然就是我们伟大的BDSM安全卫生促进会的会长大人!”
“可是他上次对你的提议似乎并不大感兴趣。”东难得对清水的话露出怀疑的神色,清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诡秘的神色。
“可是,这次的饵不一样了嘛。上回不过是别人的所有物,这次,则是他自己的红毛小猫嘛。”
12
“藤野,找你的电话。”
桌后的东喊道,正在沙发上闲聊着的藤野一与清水熏互看了一眼。知道这个电话的人本来就少,知道能从这个电话找到藤野的人更少。藤野站起身,走到电话边。
“你违约了。”电话中传来带着嘶嘶尖锐声的低哑话语,那是自然语声经过过滤消除了特色而成的合成声音。纵然被录下亦无从由这个声音分析出那人的本来声音。藤野却似乎听到老朋友的声音一样,微微一笑。
“喂,喂,你倒是给个解释呀。什么叫"Seek your next master" 咧?我呸,居然还用鸟语来说,欺负人家没上过东大呀!”一头红发的尊跟在千叶苍身后转来转去。自从刚才那个每次都弯着眼睛自以为笑得很天真纯情的大混蛋跑掉后,尊就一直追问苍那家伙离开前跟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正在整理资料的千叶终于被他搅得受不了,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转身看着尊。
尊在他对面停住,隔着一张办公桌,两人面对面看着。过了一会,千叶突然挑起嘴角笑了下。尊只觉得自己的心没有来由地一跳。
“那么想进去问阵内先生的话就进去呀。”
“什……什么……想问什么呀。”尊把头转向东望望,又转向西望望,灵活的眼珠上下左右转了一圈,然后又落回苍的身上,嘟起了嘴。
“就算是躲在门那里偷听,也不可能听见所有对话;就算听到所有对话,也还是不知道阵内先生心里是怎么想的——因此而不确定。既然这样,直接去问他会比较好。”
话语冷静而理智,尊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做法,可是……
他长叹了一口气。
“喂,小苍呀,我问你一句话你别生气呀。”
话是这么问,却没等到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当时虽然说是我在大街上拣到你——不过你还真是会挑地方晕呀,别的地方都不晕非要晕倒在我家门口。不过虽然算是我救了你可是你也不用来这里白白当义工。就算你过去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看你无论是开车呀,操作电脑呀,还有干什么其他的事情,就连法律上的那些事情,似乎都比我还要明白。当然我在大学里混得是比较凶啦,可要说你是贫民区长大,丢掉了也没人问没问管的话也不太象。而且,每次出现意外情况,你处理得比我还老练。啊,不是我说这样我就没有面子之类的,可是……”
尊靠了过去,一脸神秘的样子。
“虽然我自己是并没有在玩SM啦——老大不让我跟他玩嘛。讨厌,喂,小苍,难道我看起来是弱不经风,一碰就要破掉的那种吗?啊,说到哪里去了。虽然我是没有在玩啦,可是我对别人做可是真的一点意见都没有。呃,心理学上是怎么说的啦,"不论是虐待狂还是被虐待狂都想使某些个体从孤独及无权的情况下获得解脱" ,啊,老大真可怜,觉得孤独就可以来找我嘛,人家时刻是准备为他干什么事情也没有关系的啦,而且他是我老板,就算把我干到第二天下不了床也不用担心被公司开掉——哎呀,不对,难道这就是老大不肯和我干的原因,怕白给我开工钱?”
尊开始很认真的苦恼着,一边猛拉红色长发的尾梢。苍终于看不下去,安慰他一句,“不会的,阵内先生是因为爱护你……”尊就立即缠上上去,两眼开始放光。
“你是说他因为太珍惜我所以反而不敢碰我。Lucky Lucky Lucky !确实确实,如果是便宜货用完就扔掉也没什么关系,可是越上打算长久用的东西就越是要精挑细选着,有时挑了许多家都还不能如意……”他看着苍起身站起,跟着他走到门口,才发现“哎?你要出去。”
千叶苍点了点头。尊愣了下,突然冲了过去,把苍一把抱住,“哎呀,不要啊!虽然人家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再去找一个主人什么的,可是又不一定是真的,哪里有主人要把奴隶给扔掉的时候还要托人家带话的,搞不好是那个家伙自己看上了你家主人摇着尾巴靠上去人家又不理结果就在那里嫉妒不爽,故意编这种话来骗你的啦。就算是你家主人亲口说的你也不要听。什么嘛,既然不想要最初干吗又要?既然要都已经要了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说不要就不要,货品售出我们是概不退换的——”
“呃?可以进来吗?”
门口传来轻轻的声音,语调却甚是紧迫,尊和苍一抬头,看见静人站在门边,脸色甚是煞白,尊赶紧把苍放开。
“快进来快进来。咦,静人你怎么有空来,对了,”猛然转身,一把拉过静人开始上下查看,“不会是那个变态又对你做什么吧?”
“我可听见这句了。”
回答尊的并不是静人,而是成一郎的声音。他的肩头上抗着一样似乎很沉重的东西,用毯子裹着,这时正在千叶苍的帮助下把那放下来。成一郎直起腰,静人快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抬眼看着他的神色。成一郎似乎安慰他一样,把他揽在怀里。
毯子打开,尊倒抽了一口凉气。毯子下裹着是一个人——浑身血迹的人。浓丑的血仍在从鼻子中流出,衣服的整个上襟都湿透了,而透过裤子还有一处血迹透出,尊甚至都不敢去想那是什么。
“尊,去把急救箱拿来。然后赶快叫医生。”
“啊,急救箱,急救箱——不,要先叫警察——”尊冲向电话,却被成一郎拦住。
“不能叫警察。”
“让开,变态!你以为这是什么事?人命关天……”
“不能叫警察,也不要叫医生。真司自己也是那么说的。”静人也说道。尊顿了一下脚,先冲进里屋。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又带倒了一张椅子后,尊抱着一大团纱布和其他药品回了来。千叶苍接过急救箱,先抬起那人的头,用药棉轻快擦去快要凝结在鼻和口之间的血块,然后倒药,压制止血,缠上绷带。动作迅速熟练。静人脸上的表情是明显松了口气。尊这才想起来先去把门给关上,以免从外边经过的人见到这景象,还以为是发生了血案。
千叶苍用刀割开了对方的裤子,只看了一眼伤口,就转过脸去。“尊,打电话。”他的声音中带着命令的口吻,尊答应了下,脚自动向电话移去,才想到,“可是?不是说不能叫医生的吗?”
苍抬头,静人看了一眼成一郎的神色,转头望回,微微点了点头。
“……他见到我之后,是说了,不要叫警察,不要找医生,他会杀了我……然后才晕过去的。”
“不叫医生的话,他也会因为大出血而死。”苍的声音仍很平静,眼睛却变的似乎有些不一样。静人犹豫了下。
“那个,我上次……上次虽然最后是去了医院,可是如果不去,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他的话还没说完,尊就已经跳了过去。
“喂,你这什么意思——”
之前的一次,静人因为那里被成一郎放入电鳗而陷入昏迷,情况相当紧急,幸亏苍和尊及时赶到做了急救处理,否则就算送到医院可能也来不及了。尊听见静人这么说,是第一个忍不住的。虽然他也知静人后来仍和成一郎在一起,那也是必然的事,却还是一直没有原谅成一郎。如今听到静人这么说,他质问的对象却是成一郎。
“他的情况,比那次要严重得多。”苍却以冷静的声音中途打断尊,一边从地上站起,似乎因蹲得太久,脸色也略微有些不好。成一郎看了他的表情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去找医生吧。”
尊去拨电话的时候,苍招呼成一郎和静人坐下,并给他们倒茶。静人接过茶暖在手心,带着不安的神情道歉。
“真是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可是他给我打电话,但我又不能把他带到我、我们住的地方——”苍点了点。他知道身为顶级模特的静人,要隐瞒与成一郎的关系已经颇为不易,实在是无法带着这样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出现在公众场合了。
“问了他是怎么回事吗?”
尊这时打完了电话,越过沙发扶手坐到了静人身边。静人向旁边成一郎的方向微微让了一下。
“应该是去了那里的缘故吧。”回答的还是静人。成一郎一直只是微皱着眉坐在那里。静人转头看了看的神色,似乎甚是担心地住了口。
“什么地方?”尊感到奇怪。成一郎却突然站了起来。
“回去吧。”
他向门口走了过去,静人立即起身跟着他,却被尊一把拉住。
“喂,喂,太过分了吧。就这么把人送来,连个解释都没有的跑掉?那个变态也就算了,静人我们起码还算是朋友吧。”一边示威式地对着回过头来的成一郎,特意伸过手去揽住静人的肩。
成一郎却并未出现尊所期待的暴怒反应,只看了他一眼,就转头对静人说,“我在下面等你三分钟。”说着转身出门。静人苦笑着把尊的抬起,自己走到一边。
“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吧。我尽快说。就是上次我出了那事的时候……”
“静人,没有关系吗?”
一边的苍却突然插了句。静人似乎一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苍便不再说话,尊大惑不解地从他们一个人的脸上看到另一人的脸上。“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
静人摇了摇头,继续说。
“那次我们去的俱乐部,是在南区的一处,高层建筑,从外边看完全想不到里面是那样……”
“哎?是不是叫那个什么的,楼外边是灰色……”尊想起上次他和苍去过的地方,插嘴问道。静人点了点头。
“那里本来就一直有一点heavy的名声——里面的玩者都是相当认真的SM圈内的人,虽然也会有人为了刺激过去看那里的节目……上次我是因为……这次真司也是在那里遇到的事情。”
静人抬腕看了下表。“对不起,成一郎还在等,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了。”尊在后边大声喊他慢一点,静人却已快步出了门走向电梯。尊还想说什么,被苍阻止了。
“你也想想他的立场吧。”
“什么立场?”尊还没有明白过来。
楼下,静人跑下台阶时,正看到成一郎开动车子,黑色的车身经过门口一个急刹车,静人打开前门跳了上车,成一郎立即加速。过了好一会,包括在高速路口分岔口的急转弯,成一郎从反光镜中向后看了一眼,才慢慢减下车速。静人悄悄地靠过去,见成一郎没有反对,将手放在成一郎的膝上。成一郎把左手从方向盘上拿下,与静人的手握在一起。两人手上戴着朴素花纹的白金对戒,静静地在车中朦胧的光线下闪光。
“成一郎?”
过了一会,静人突然开口。成一郎漫应一声。
“那个苍……总觉得之前似乎见过……”
静人思索着。之前虽然曾几次见过,可是是今天在看他处理伤者的时候才觉得依稀有曾见过的感觉。成一郎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之前在某个俱乐部吧,可能。”
静人虽然没有和成一郎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是却也知道,成一郎也和他一样,感觉到苍是应该有着圈内的经验的。比起有着亮丽红发的尊,苍对许多事情的处理更为老练,虽然尊整天说着希望被他家老大绑起来做有的没的事情,又没事乱往人家身上蹭。
成一郎伸出手,搭在静人的肩上。静人顺势轻靠了过去。成一郎身上,传来带着淡淡古龙水的男性味道,静人慢慢合上眼。
“对了,那个人,苍,他姓什么的?”
“姓?”感觉意识渐渐模糊下来,静人努力地想着,“是千什么的,千草?不,好象是……千叶?”
“他的鼻子倒没有什么大事,鼻骨没有断。但是后边的出血则相当严重。我们已经进行了缝合。今晚如果没发烧的话,应该就没有大事。”
医生这么交代完,向尊和苍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尊转过头,对医生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瞧瞧他那德行,一幅瞧不起人的模样。我咧,SM又怎么样?犯法啊?”
苍没有回答,只是站在真司躺着的床旁边,低头看着病人。真司的脸色还相当苍白,白色的绷带缠过他的额头和鼻子,使他的脸成为只露出眼睛的可笑样子。
尊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站了起来。
“对了,苍,你在这里稍微看着他一下,如果他要是醒来了以后,就好好说服他去报警。妈的,那些混蛋,我就不信这次逮不住他们——我先走一步。”
他经过苍,没见到对方动作,再抬起头时,苍却已经抢在他的面前,拦在了门口。
“没有用的。”他见千叶苍微微摇着头,脸上有苦涩的神色。
“什么没有用——哦,你是说这家伙就算醒来以后肯定也不会向警察求救,就象静人不肯离开那个混蛋变态,而松野也不肯站出来指证那个医生吗?motherfucker!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想的,就让别人那么对待自己!哦,我忘了,他们就是受虐狂嘛,你要是不虐待他心理反而难受呢!”尊踢了墙一脚,疼得抱着脚在房里乱跳。
“他们不肯出来指证——原因倒未必是一样的。”苍低了下头,再抬起头时,却是望向尊的眼睛了。
“我是说,就算你去那里,也是没用的。”
尊愣住了,抱着脚也忘记放下,抬头看着千叶苍。突然发现苍的表情和容貌,都陌生到他几乎觉得并不认识。
“苍?”
然而尊很快打消心里突然涌出的恐怖感,两嘴一咧,恢复了原状。
“不要突然这么吓唬我嘛。我只是要回去事务所嘛,有一堆一堆的事情要处理哪。”他潇洒一笑,摆摆手转身出门。他身后,苍转过身,望着床上,在药物的作用下呼吸有些不规律的真司,脸上的表情,万般冷漠。
朝户敦匆匆从电梯中走出。“总经理,总经理!”他听见后面有人在叫,回过头。有着学生般短发的夏海跑了过来。“这是您要的股市分析。”他点头道谢,接过报表边走边看。全没留意到夏海一直站着看他的背影,直到经理室的门关上。
朝户敦拉开窗帘,看了看表。再过半小时就是那女人召开的董事会议。他知道会议上要讨论的是什么问题。千叶财团进来各分公司的股票,都在下跌。他翻看着报表,几乎可从那数字后,看到那女人媚笑的表情。他扯开领带,感觉心里一阵烦闷。到这样的情况,就算是他朝户可能也无法挽救局势了。他闭上眼睛,努力想在开会之前想出什么对策,然而所有的想法他都已经想过了,现在他可以说是束手无措——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感觉胸中的怒气突然勃发。已经告诉过秘书无论是什么人的电话也都不要接进来,这是怎么回事?就算立即的会议上决定罢免他的职务,起码现在为止他还是千叶集团的总经理兼代理总裁。他接起电话,正打算无论对方是什么人开口大骂,然而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却让他刹那间身体僵硬起来。小心翼翼地,不可置信地,他对着他声音问道“苍?”
坐在地铁里,阵内翻看着手内的报纸。看到娱乐版新闻时突然停了下来。封面上是静人大大的特写,下面则是轰动性的新闻标题。“世界名模宣告引退?”极太明体的标题下,则又是一行小字,“不爱江山爱美人?引退原因是因为恋人!”阵内快速扫了眼内容,其中除了再次报道了静人的出身,模特之路,三年来的声誉之外,并无新鲜之事,含糊其词地引用朋友A ,路人B 的证词,指出似乎静人离开T 字台是因爱人缘故,却也未说出对方姓名或身份。一张脸部打着马赛克的照片上显示着静人正和一个女子手挽手地走出餐厅。阵内微微苦笑,不知是该敬佩这些报人的创造性呢,还是该敬佩静人经纪人的一手导演?
事先并不没有听成一郎或静人谈过此事,虽然上次看到成一郎和静人在一起时,有注意到两人手上的对戒,但在圈内主人与奴隶带上这样的戒指,甚至说出类似婚礼上才说的“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一句,并非罕事。阵内不知道静人引退后他们会去哪里,但依成一郎的职业来看,可能会满世界的乱转吧。也许这也是静人决定不再做模特的原因:名声过大的他走到哪里都容易让人认出,而成一郎又是那种最讨厌记者或人群的人。而且有工作在身的静人,也很难陪着成一郎到处走。
并不关注娱乐界,阵内也不会因静人的引退而认为对时装业真的有什么影响,却难免还是觉得可惜。只是这个选择的做出应该是静人自己的,那么别人也就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了。阵内翻过这版,看到后面的股市信息。千叶集团仍在一路狂降中跌落到接近最低点,而藤野与清水联合的藤清实业却在稳步上升。车子到了站台,阵内卷起报纸出了站。从地铁到事务所还有一段距离,他走着过去,路上顺便买了尊所爱吃的比萨。
到了门口,见里面亮着灯。他开门进去,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他疑惑地四处望了下。传真机发出嗡嗡的声音,他走过去,纸落了下来,他拣起,看着上边画着简单几笔勾勒的笑脸。
“你家红毛小猫自己过来玩了,要不要过来呢?
阿熏。”
13
“Your motherfucker ,take your fucking hand off me !”
清水看着破口大骂的尊,摇了摇头,对着旁边的东展颜一笑,脸上的神色甚为艳慕。
“了不起。还是这么有精神!”东瞥了他一眼,端起桌子上的酒杯。
“真不知道你是在打什么主意。”
“没什么呀。”回答得一脸无辜,有意无意间,目光瞥到了一边的钟上。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那个人也应该快到了吧。
平生第一次,尊真的有了近于害怕的感觉。眼前的男人块头太大,尊的拳落在他身上,似乎全无作用。挣扎中尊碰到他的下半身,发现那里肿胀非常,不由倒吸了口气。而男人则露出淫秽的表情,伸出右手在那里抓了下,又向着尊伸出手。尊躲过,接着力抓住男人的手腕,想将男人摔倒在地,反而被趁势带倒,两人纠缠在的地上,男人凭借着体力的优势,似乎逐渐在占了上风……沉重的喘息已经达到尊的脸上,万忙之中瞥见男人一脸兴奋的感觉。尊的心跳快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一半是因为运动激烈,一半则是因为害怕。
他倒也不是因为害怕这个男人。就算真的会被强奸,大不了也可以当做被疯狗咬了一下。尊并不是在乎节操的人,就算是对后边的贞操也不会有类似少女的那种心情。事实上闲暇无事的性幻想中,偶然也会出现被用强力压倒的情景。挣扎反抗着,踢着踹着,却还是绝对性的力量压倒在地上,而撕开衣服——这种事情他甚至在老大面前都从来都没有提过,更不会对别人承认。而现在,似乎是他幻想中的情景就要发生了,他却突然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他确实是和一个男人扭打在一起,男人的意图也无比明显,可是与幻想中不同的,他完全没有任何兴奋,只是恐惧,恐惧着不知名的东西。他的挣扎是无比认真的,当男人以为终于制住他而稍微放松了下对身体的钳制时,他猛然抬起膝盖,男人的那里坚硬如钢铁,他还没有趁对方身体一僵的时候,来得及把他从身上甩下,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以着他不熟悉的语气说着,“这是怎么回事?”
尊听见大步的脚步声,接着,身上的男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着离开了他的身体,来者挥动起拳头,一拳将那人打倒在一边,伸出手给尊,尊抬头。他的眼前所有东西都有点晃,但还是毫不费力的认出阵内的面容。心情似乎一下放松,他的脚一下变软,想要站起却又跌了回去。阵内低下身,把他拉了起来,将他置于自己的保护下,转身面向清水。
“哎呀,真是感人肺腑的再会呀。”
清水“啪啪”的鼓着掌,脸上带着笑容走了过来。阵内却完全没有一点社交上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啊啊,不要用这种难看的表情嘛。好象我是拐走别人家财产的坏人似的,事实上,是你家的小猫自己跑到这里来的呀,我只是好心地充当他的向导嘛。至于之后伊安的事情——”清水耸了耸肩。被阵内打倒在地的男人站了起身,尊对他着实有些佩服,挨了阵内那样的一拳,竟然还能够爬起来。
“让我们说这是一个误解吧。”
“他是把真司给弄成那个模样的家伙……”尊开口,想到清水带他进俱乐部时,指着那个脸上有一道疤的男人,似乎无意地说。“那是伊安。他的宠物真司今天不在,所以就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真司?”
尊重复了下这个名字,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而如此耳熟。清水点了点头。
“据说是今天中午的事。那孩子一直在背地里偷喝伊安的酒,然后再把水给倒到瓶里,好让伊安能不发现。伊安已经警告了他两次,结果今天又被逮到。”清水耸了下肩,脸上表情甚是微妙。
“结果伊安说要给他个再也忘不了的教训。啧,那孩子是应该教训,不过用酒瓶插进那里去还是稍微有些过分……”
“稍微?!”尊回想起真司被带到他那里时,满身是血的状况。一边的清水,却似乎没感觉到他情绪般,继续带着他向里面走。
“毕竟是人家主人和奴隶的事,别人也不好管啊。”
而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那个时候走了过来,打量了尊一眼。“这是什么人?”清水侧了下头,“怎么说呢?迷途的小猫?”男人露出牙笑了下,眼睛中却全无笑意……
“既然阵内先生已经来了,我想还是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吧。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当作是个小插曲,大家都忘掉就好了。”清水笑嘻嘻地说,阵内摇了摇头。
“没有事的话,我们就走了。”
“这个,阵内先生想要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至于尊,这里似乎有人对他很有兴趣,并不想让他那么早走的样子啊。”
尊想回嘴,却被阵内挽着他的手拉了一下。尊转过头,张开的嘴见到阵内的表情时张得更大了些。他从来没有见过老大这样的表情。当然他早就知道老大是很有威势没有错,而且有时主席会议上他也看到老大在决定问题时的气势是如何。可是还很少见到他露出现在这样严肃而具有压迫感的表情。若是这表情和眼神用在自己身上,自己老早就要被气势压倒了。清水虽然还是没有丝毫后退,脸上的笑容却也淡了下去。
气氛一时紧张到箭拨弩张的地步。过了好一会,清水突然开口。
“当然,也许我对你们两人的关系理解有错也说不定。我是说这里的尊。他是自愿来这里的,而这里的主人中有一个对他有好感。若他是没有主人的,那么,理所当然的那想成为他主人的人与他之间的事情;但是,若他先前就已经有了主人……”
清水的话音淡了下去。阵内在内心里诅咒了一句。他渐渐看清了清水的策略是什么。或者是他承认尊是自己的奴隶,以此而将尊置于自己的保护下;或者是他不承认,那么就没有立场对尊的归属做出任何建议。
这是一个扭曲的逻辑。并不是每个不是奴隶的人就是主人,人际上的关系并非只限于非此即比的简单模式,而彼此并无直接联系的人,在对方处于困境中予以支援,也只是常识。但阵内知道,在这个地方谈论一般地方的规则,只能使目前的情况更糟。他感觉到手下的肩膀动了下,尊似乎是要说什么话出来,而阵内在手上加了把劲,在他开口之前就开口。
“尊是我的。”
一阵沉默。阵内知道尊正看着自己,打开的嘴无法合拢,脸上的表情游移在不信与发呆之中。阵内却只把视线对准清水。屋内虽有其他男人,他却似乎认定了,其他人只是在看清水的脸色行事。
犹如少年般清秀的容颜上闪现一朵小小的笑容。清水无视尊的表情,对着阵内笑了起来。
“太好了。那我们更应该好好谈一谈。主人对主人的身份。”
朝户敦走进会议室时,里面一片嘈杂的声音停止了下来。坐在会议桌首端的高木时子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艳丽的笑容。
“哎呀,朝户大人终于有时间来了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突然说下午有事,要把预定好的会议全部给取消”,理事席上传来愤怒的声音。朝户看了过去。四十来岁的男人正以怨毒的眼神望着他。朝户认出他是千叶苍的表叔,一年以来,与高木时子走得很近。
“今天的股价又跌落,再这样下去,我就……”桌子的一角,诺诺的这样低声说着的是低着头的中年妇女。朝户知道她虽然位列在董事之中,对于股票与公司的经营却完全没有概念。他微微有些心惊。从什么时候起,高木时子竟然把这些人都给拉过了过去。
他虽然知道这次的会议绝对不会轻松度过,却也没有想到高木的自信,竟然已经到达了从一开始就摆明了态度向他发难的地步。
他走到高木的右手边,坐下。将公文包摆正,取出只笔,在桌子上敲了敲。
“今天突然改约时间的事我很抱歉。但等会相信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解释。现在,如果大家都能坐下来,我就开始这个季度的营业额汇报。”
室内安静了下来。朝户拿起手中的资料,又看了一眼。情况并不乐观。他一边开始以单调的声音读着手中的资料,一边想着。坐在他边上的高木时子,一边凝神倾听一边将指甲轻轻敲在桌面上,尖锐的指甲叩在红木的木质上,发出笃笃的声音。朝户知道现在自己念的这些数据,早些应该已经到了高木那里。公司的业绩确实在下滑,但绝没有滑到足以使股票跌到如此状况的情况下。他几乎可以确定,在幕后操纵股市的就是现在坐在他身边的女人。
报告是由一连串枯燥的数字构成的。因为下午的会议临时向后拖延,朝户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接近21点,等他将那份事实详细却言语枯燥的报告念完,时间已经接近22点。他放下手中的报告。旁边的高木改变了下身体的姿势,似乎已准备发言,朝户却没有给她机会。
“大家都知道,自从一年前,千叶家的当主,千叶财团的总裁,也是董事会的会长突然失踪以后,一方面我们派了大量的人到处寻找,一方面,高木时子小姐暂代了董事会会长一职,而我则暂时代理了总裁的职务……”
“朝户,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旁边的高木时子想要打断,然而朝户却连扭头看她一眼都不曾。
“一年以来,无论警方如何努力,而我也在私下雇佣了私人侦探,却都一直没有能得到总裁的确切消息,而总裁失踪的消息,虽然我们彼此约定严格保密,却还是泄露了出去。”
高木时子微微眯起了眼睛。朝户在她的面前这么说,无疑是在表示,在他的心目中,总裁,千叶财团唯一当值无愧的主人,并不是现在坐在首席位置上的她,而是一年之前突然失踪的那个人。她的眼睛瞥向一边的墙壁,那里挨次挂着千叶家历代当主,也是千叶财团历任总裁的画像。她的视线停留在倒数第二个上。画面的男人有着细长的眼眸和建议的嘴角,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千叶家的前代当主,也是现在那位的爷爷,与她自己的外祖父。
在那幅画像之后,则是空白的墙壁。现任的当主并没有留下画像或照片。他本人不愿意照相是一个理由,而其他人没有逼迫他的原因,则是他风华正茂,以身体而言起码要担任千叶家的当主三十年以上,谁也没觉得有什么紧迫的理由要立即就把画像画好。等到大约一年前他突然失踪,大家才想到这点。却也已经太晚。
高木摇了摇头,收回视线。现在正是最紧要的关头,她怎可以放任自己的思绪飘到其他地方。一切都已经安排好。董事会里除了朝户以外,其他的人都已经被她所操纵。只要今天能成功比朝户逼退,将总裁的位置让出,她就能成为千叶财团的总裁,兼理事会的会长——也就是实际上的千叶家家主。
心里似乎有什么荡漾着。高木时子从小就知道,身为一个女孩,她是不被看重的。千叶家的外祖母对她虽然很好,却也只是希望她长成名门淑女,遵守礼节,精通花道茶道,将来找一个好的丈夫。千叶家的女人能为家族做的最大贡献,就是以成功的政治婚姻帮助家族势力的扩充。高木记得小时听她的外祖父这样说着。话并不是说给时子听的,然而当时还幼小的时子,却被这话伤害。这伤害深深地藏在心里,高木时子以优异的成绩一路从名校毕业,到高中毕业时违背了家庭的愿望跑去美国读经济,四年时间取了金融硕士的学位回来,满打算能让千叶家那固执的老人刮目相看。却没想到回来那天正好赶上千叶家的前代当主,正式将职位传给年仅18岁的长孙。她至今也还记得,穿着一身白色和服的爷爷,是如何笑着将代表当主身份的权杖交给对方。
“无论有怎样的困难,千叶的股票已经跌落到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水平,这种责任,身为代理总裁和总经理的你是怎么也摆脱不了责任的吧。”
从末座发出的质问使高木转过头去。那是她事先埋好的棋子,她在会议中并不需要开口,只要等着朝户被逼到绝地,然后顺理成章地收拾大局——她甚至可以考虑将朝户继续留在总经理的位置上,不管如何,以经营手段来言,他还是个相当出色的人才。
“是的。”她听见朝户这样回答,稍微有些意外。虽然情况发展到这步,朝户的解职已经在所难免,她却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同意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推荐高木小姐担任千叶财团的总裁”,说这话的是千叶家的长者,白色的头发与轩昂的气度给了他的话很大的说服力。一片沉默,高木已经准备站起来了,她一边的朝户,看了下表。高木听见身侧的门发出轻微的响动,坐在她左手的人抬起头,然后脸上突然出现难以置信的神色。她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听见一个熟悉的,淡漠清冷的声音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怎么能在我不在的时候就决定。”
高木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站在门口的青年,身穿一身深灰色的西装,头发丝毫不乱的平顺梳向旁边,迈着大步向她走来。她感觉到心里一片慌乱,对方身上散发着的强烈压迫感使她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却了一步,而对方则自然的拉开椅子,坐下。
“千叶的股票现在虽然跌得很低,可是也并非没有转机。或者说,正因为它已跌落到底点,而使任何转机都可能使它立即恢复生气。”他轻敲了一下桌子,会议室的四个门同时打开,外边的灯火通明照了进来,四个职员走进,将手中捧着的文件分别放在在座董事的面前。“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下一步的企化,我们的目的是在一个月内使股市反弹到原先的120%,之后会有少量的下跌,最后稳定在大约105%的地步。”
退出房间的职员将门也带上。窗外,黑暗的浓重已经笼罩下来。高木感觉到一阵晕眩,坐在总裁位置上的千叶苍抬起头,似乎才发现身边的她。
“高木小姐也请坐回原坐。”
清澈的眼眸中找不到丝毫情感的流动。高木张了张嘴。她想大声喊着,假货,这个是假货,只是一个长得很象的冒牌货——真的千叶苍早在一年前被绑架,被千叶家族最大的仇家绑架,她见过那个男人,那个有着狼似眼睛的危险男人,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将人放回来!她苦心的经营,一年来所有心力的投入,甚至将身体作为武器而诱惑,才好容易到达今天的局面,而如今,只是一个千叶苍回来,她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有的成果付诸东流?
怨恨在心中汹涌,然而面对着那澄澈的眼睛,她却只是张了张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潜意识里有什么在扯着她的心,提醒她面前的男人,若非比之前更加危险,至少也和以前一样难以应付。脑海里不知为什么又浮起祖父当年的笑容。那是安心的笑容,是看着自己一手扶植着庞大起来的帝国,找到了足以托付的后继者的笑容。她又怎么可以以为,眼前有着修长身材和凛冽容颜的青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继承着千叶之名的简单人物呢?
朝户从他坐的位置上,清楚地看到高木脸上神情的变化。终于以礼貌的微微一躬,不失风度与自信地回到座位,而身体僵直着注视形势变化的董事们,似乎集体出了一口长气,会议室里一触即发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下。朝户再次站起身来。
“如前所说,公司的经营状况到了现在,我身为代理总裁与总经理难逃其咎,现在千叶先生既然已经回来,总裁的职位自当奉还,同时,我也申请辞去总经理的职位……”他听到底下一片轻微的嗡嗡声,正想继续说下去,千叶苍微抬了下手,阻止了他。
“朝户你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以及暂时代理了董事长职位的高木小姐”,说到这里微向高木点头,以传递谢意,高木也微微还礼。“已经做得很好。公司这么大,运营上遇到些困难也难免些。何况这次股市的事情,显然背后有人操纵……”停顿了下,让下面蜂起的议论声稍微停歇,然后才继续“毫无疑问,那是藤清实业那边做的手脚。”
高木抬起头,正与千叶苍的视线相遇。
“心理分析及经验论者,都能列举无数例证说明,人的内心通常都存在着孤独,或是无意义的恐惧感。”
晚餐之后,清水将阵内请到了书房,身穿黑色侍者服的奴隶送上了酒。尊得到阵内的示意可以跪在他的身边。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跪了下来。好在书房有地毯,比起刚才吃饭时的大理石地面还要好得多。想起刚才的晚饭,尊就不觉脸上发烧。虽然做着这样的工作,也难免会涉及到SM这个世界中的一些事情,可是一想到要跪在阵内的脚边,等着他将餐桌上的东西拿下给他,就会感到很不自在。最令人气愤的也许是那帮家伙甚至连刀和叉也不给他,对他就象对别的奴隶一样。幸亏他老大考虑周到,给他的都是切好的香肠段之内不会太需要用到那些的东西。
跪得久了膝盖有些疼痛,不过比起被留在外边被不知什么样的变态骚扰,尊宁可留在老大身边。何况大约是感觉到他的不安,阵内会将手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透过衣服传进的热力,使尊慢慢感到心安。他的身体渐渐放松,靠到了阵内的腿边。
清水摇了摇杯中的酒,似乎正在欣赏其中颜色的变化。一边继续分析着“……通常这种感觉是非意识的,也会很完美地掩饰起来。事实上有些人从表面上是根本就看不出来任何。但只要你能更深入,只要要你足够深入地去探察他的非意识状况,就肯定会发现这种感觉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说每个人的体内都有着受虐倾向的存在。”
一边的东忍不住插嘴,语气中是明显的不敢苟同。清水笑眯了眼睛,“哎呀,我只是在说一种理论嘛。”这么解释着。接着转向阵内,继续说道。
“既然个人不能存在于虚无的意识中,因此也会感到世界的孤独和敌对性,所以这些人,经常想要屈服于他人——受虐者的目的就在于此。期望能找到其他的人或权利足以庇荫于其下……”
“你是说,SM是关于权利的游戏,是一些人在权利的交换中达到主宰他人的目的,而另一些人则借以抹杀自己的存在?”
“啊,我知道这么听起来,很象陈词滥调。不过,有时陈词滥调也是可以解释许多事情的。就象尊……”
已经舒服地感觉快要睡去的尊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到,猛然醒了过来。清水看着他的表情笑起来。
“就象尊,他就是天生的受虐者。”
“胡说——”
来得及阻止自己前,尊已经脱口而出。房间一下变得很安静,不用看其他奴隶惧怕的神色,尊也知道他做了一件非常错误的事情。
阵内皱了下眉,将他的头拉转,轻轻给了他两个耳光。尊被他打得有点头晕,倒不是力量的原因,而是阵内处理眼前情况的控制力。也许只是错觉,但尊真的觉得他老大的全身散发着一种异常的气息。强势的,压迫的,男性的,令人害怕地与周围的环境相融。
四周的气氛再度轻松,尊敏感地意识到阵内对他的处置是符合所有人期待甚至嘉许的。他在肚子里开始大干这些变态的祖宗八代——当然,老大是例外。
接下来的话题还是离不开SM以及参与在其中的人各种的心理,然而尊觉得困了,开始犯起迷糊。又过了一会,他听见阵内说,“时间很晚了,看来我们也该告别了。”尊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听见清水发出愉悦的笑容。
“这个,怎么说呢,很抱歉。可是今晚,我实在是不能让你们离开呀。”
14
什什什……什么?
尊睁大眼睛望着面前的人,听到了对方的话,头脑却一时没有办法消化。
啊,并不是词句的问题啦,主人,奴隶,决斗,今晚,这些词他都非常明白啦。可是什么叫“因为这里的主人和奴隶都是1 对1 的关系,而今晚伊安的奴隶不再,而他刚才对你提出了挑战——所以你与他之间,必须做一次决斗?”
哇咧,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除了给老大当义工(虽然后来工作是都推给了小苍去做没有错啦),偶然客串老大的奴隶(呜,这个也不是他的错呀,都是那个一笑眼睛弯弯的家伙不好呀)以外,还能够当奖品给别人用咧。
尊倒是很想说,“我现在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可惜的是他家老大已经一口拒绝。
“这种要求,恕难从命。”
啊啊啊,从命不从命是另一回事,现在先听听又不会死。对自己当奖品的生涯还满有兴趣的尊在心里嘀咕着,当然这话他是绝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声的。开玩笑,老大现在的表情,足够吓死一两口子的。
“阵内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清水这么说。“入乡随俗应不算过分之请。”
好不公平呀。明明样子长得比他还象个小受,为什么那家伙却能舒服地坐在上边,而他却要跪在地毯上呢……呃,虽然说在老大的身边也还是满舒服啦。
“可是强人之难却非绅士所为。”
“绅士?”清水睁大了眼睛,似乎听到什么有趣的话题。
“可是我们现在在谈论的话题,不,应该说阵内先生你也在参与的生活模式,不是与所谓绅士的定义有些距离吗?行啦,阵内先生,不要对自己开玩笑了。你也知道的,我们是一类人。和那些偶然进入SM的世界,把它当作一个休闲的游戏,体会些在日常生活中所无法体会到的权势与控制——对他人身体、行为,甚至意识的控制——我们和那些人是有着显然的不同。如果说他们只是在角色扮演者,那我们就是正品,是现实,是他们在游戏里所模仿的对象。”清水挥了挥手,似乎想如挥动着四周的空气般,也挥掉阵内头脑里的想法。“而且,看看你的奴隶——”尊看到大家的视线都朝自己转才明白清水说的是自己,赶紧把头往下低,已听到清水的笑声。“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甚至可以说,还相当地觉得兴奋……”
尊不敢把头抬起。更不敢看他老大脸上的表情。阵内似乎明白到他的心思,搭在他肩上的手稍微加了点力量。尊知道他并没有生气,不由松了口气。呜,他也不是故意的啦,可是小弟弟自己要抬头他也没有办法嘛。
“你们对于——BDSM的概念,我并不清楚。但是以我所在的世界,以及我所对它的理解,BDSM是关于两个人的关系。是的,我们也会用主人,奴隶的名称,会有奴隶契约,但我们也会有约定,会有安全词,会有事前的沟通——BDSM不是关于控制,也不是关于权利,更不是关于对他人的压迫与折磨。我们确实有伤害,但是,Hurt,notHarm,这是关键的思想。因为归根结底,参与到这关系的两个人,主人也罢,奴隶也罢,他们是平等的——”
阵内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好象是可以放柔了声音。清水挑起眉,举起手,开始鼓掌。
“真是精彩绝伦的演讲,下面我们要听到什么?BDSM是关于爱的颂歌?”
“爱——并不一定。除非你是相当的幸运。但是,最起码是互相的尊重,和彼此的信任。缺乏了这点作为基础,缺乏了同意这点最关键的基础,那就不再是BDSM了,那是折磨和虐待。”
清水微微歪过了头,看着阵内。
“可是那才是你想做的,不是吗?——先不用忙着和我们拉开距离。阵内先生。你也知道的,施虐或者受虐,这些不是嘴里说说就能改变的问题。”他微向前倾,将手指沿着阵内胸前衣服的裁减线滑了下来。
“你和我是一样的——因为这就是我们的本性。”
“呼,那混蛋变态居然就这么放我们走了,还真是想不到。”尊一边开始一边说着。坐在他旁边的阵内沉默不语,尊看了他一眼,刚才与清水谈话时那强烈的气势仍留在老大的身上,尊把眼睛的形状变成果冻,轻轻用手肘捅了捅阵内。“老大?不过刚才老大真是吓了我一跳。我是说你很强势这点我早就知道啦,不过刚才当清水威胁我们时你站起来那一会,实在是太帅啦,不瞒你说,我的腿都软啦。老大,我说不如就听了那混蛋的话,反正我也是心甘情愿,又对你仰慕已久,你就——”
“闭嘴!”
阵内的语气让尊立即把嘴给闭上了。透过车镜,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阵内的脸色。哇呜,从这脸色看来,回去以后有人的屁股要遭殃——而且看起来很可能就是他自己的屁股。好可怕,好强势——可是,又让人不由产生莫名的期待……
“老大,老大。”到了之后阵内推开门就下车,尊赶快锁上车跟在他的后面跑上楼。阵内没有回头理他,一路上了楼,开了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尊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下,还是推门进了去。
“老大?”
“把门关上。”
阵内没有开灯。尊犹豫了下,他突然感到这个情景好象大灰狼和小红帽。呃,不过那样说的话,他岂非就成了小红帽?
乖乖小红帽把门关上,反锁,然后走到靠在沙发上躺着的大灰狼身边。房里很暗,只有窗外的灯光隐约照亮了近乎无边的黑暗。尊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
“老大你是不是不舒服呀?要不要我给你拿药……”
“闭嘴。”
阵内的声音里有着接近极限的忍耐。尊乖乖地闭嘴,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当然老大平时也都会对他做的那些无厘头的事情有点一个头两个大的感觉,但在此之前,无论他做了什么,阵内都会先耐心听他解释是为了什么,而不会象现在这样,一个劲地让他住口。
他沉默了一会。开始觉得难耐。稍微改变了一下坐的姿势,尊偷眼看了下老大。哇,一动都不带动的。连沉默着什么都不说也都这么酷!眼睛逐渐习惯了黑暗后尊大致能分出阵内五官的轮廓,而从他所勉强分辨出的那些来看,阵内……
“老大你不要生气嘛。啊,你确实是说过让我不要去招惹他们,不要随便一个人跑出去什么的啦,可是今天我看到真司那个样子没有办法不过去嘛。你都不知道,他那个混蛋主人用只酒瓶塞进去呀,要不是苍处理得当的话肯定会死……”想到苍尊突然记起,他和苍在医院分手后就没有再见过了。不过这个想法立即被苍肯定是在医院或者回家去的想法所替代了。
阵内还是没说话,不过他也没再开口让尊闭嘴。尊觉得胆子更大了些。
“老大你不是总说我们做的这个,是很重要的嘛。因为BDSM的行为并不在法律保护范围内,所以尤其是那些奴隶——那些接受者,我是说。他们就算发生了什么事,哪怕是象今天那个叫真司的那种,他们也不会也不能去找警察。不过老大也就是你还对我们国家的司法制度有信心吧。要我是他们,我也不去找。我是说就算去了,他们也多半用看变态的眼光看着。真是,BDSM有什么了不起吗?所以啦——老大你不要生气嘛?如果你真的生气了,呃,你可以打我,不过要轻轻地打,不要太用劲哦!”
很可惜室内一片黑暗,所以尊为了强调效果而刻意睁大的眼睛看来一点效果也没有。他等了一下,半是期待着阵内会一把拽到他的膝盖上,象他偶尔见过的录象带中主人对待奴隶的方式用手狠狠打他一顿。然而阵内却似乎很累地,只把手盖上了脸。
尊夸张地叹了口气。什么嘛,都没有改变。静人有了成一郎,苍也……反正是肯定有过什么人吧,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明明有天下最性感的男人在他身边,可惜他怎么卖弄风情都不肯搭理他……不过如果肯轻易放弃,他也就不是尊了。
靠过去磨蹭着老大的肩膀。阵内没有动,于是他干脆把整个身子靠过去,跨坐在沙发上,开始给阵内按摩肩膀。可以感觉到老大肩膀上的肌肉紧缩在一起,啧啧,这是什么肩膀嘛,几乎都要成一块大铁块了,他耐心的先用劲按着那些扭结在一起的死结,慢慢地让那里平顺下去,然后开始缓缓按摩。呜,老大如果肯躺下去就好了,现在这样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并不太好使力呀。
“……”
阵内将手举起,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将他的身体翻转。尊吓了一跳。下一秒钟,阵内将他压倒在沙发上,自己则以身体覆盖了上去。尊愣了几秒,然后眉开眼笑。
“老大你终于想通了想要我了吗?不过……”
“你可能会死。”
尊一愣,阵内的声音异常沙哑,不是他平时说话时,低沉却润和的声音。
“你这个笨蛋。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吗?不过这么说对你无疑是催化剂是吧?”
阵内的体重压在尊的身上,他讲话时,炙热的气息或碰触到尊的颈项,让他觉得有又麻又痒的感觉沿着脊椎一路向下,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总是这样。在我面前跳来跳去来引起我的注意,时不时地突然出点状况。总是出现在最危险的情况,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陷进危险——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第几次了?尊转速严重减慢的头脑开始搜寻着他把自己弄到一身狗屎的次数。呃,当然他并不是故意的啦,每次行动之前他都是真的认为那是最好的方式,就象今天跑到那里去想找到真司的混蛋主人,或者上次带着苍去了那个危险俱乐部一样。事后被老大骂的狗血淋头时他会明白那些做法简直是蠢透了,可是下次类似的想法出现他的头脑中他还是会受到诱惑——呜,他就是这种个性,这点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呀。
“第一次和你见面,你就在和我调情。但那时我并没有把那放在心上,因为过了一阵,我看得很清楚,你几乎和遇到的每个人都调情。可是接着你开始养成了这种习惯。一直很聪明,机灵,办事也利落,然后,突然地,因为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地就爆裂开,象夏日的烟火一样,飞向高空——最初我不知道你是做给我看的,一直,一直的想不通,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接近自毁的行为。”
尊只听得自己的心扑通、普通地跳得不停。他的嘴开始发干,浑身都热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去想过自己做这些那些个事情是为了什么。现在老大在说什么,他有自毁倾向吗,可是——“你一直在想得到我的注意。现在,你终于得到了。”阵内缓缓说着,张口咬住了尊的耳垂。火热的舌头接触到尊敏感耳朵的时候,尊全身的力气立即不知消散到哪里去了。
“问题是你能承受得了吗?”
“我要见你们的总裁。”
千叶财团的总裁助理秘书抬起头。她面前站着的女人画着浓艳的妆。秘书小姐露出职业的笑容。
“请问您和他事先有约吗?”
佐佐木惠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冷艳的笑容会让人感到多么的不安。
“有约。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对着秘书小姐脸上并非造作的迷惑,她优雅地将手中的大信封扔了过去。
“给他看这个,他自然就会出来见我。”
“那几个公司,找到买主出手好了。”
办公室里,千叶坐在总裁的位置上一边翻看着报告书一边向朝户说着。昨晚他们两人一直工作到很晚,一早朝户来时,以为千叶应该还没到公司,却发现他已经到了有一个小时了。朝户稍微有些担心。
失踪了一年的千叶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到不安。并不是外在的表现,甚至并非内在的精神。从他接到那个电话而匆匆从公司赶出,在一家咖啡店见到还穿着便装的千叶开始,他就确信着,无论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什么,千叶苍依然是千叶苍。如果说有什么改变,那只是变的更强悍,更冷静了。但是不安的感觉,并不会因此消失。在昨晚的会议,在会议后他和千叶两个人的单独讨论,在今天早晨在办公室见到千叶,这种感觉一直隐隐存在他意识的边缘。
朝户看了手中的报表,微微皱眉。千叶想要出手的公司是他们手下经营电子视觉娱乐产品的公司。虽然最近的业绩微有下滑,然而在经济普遍不景气的时候,能有这样的营业额已经相当不错。他提出了反对意见,千叶点了点头。
“并不是营业额的问题,只是这几家的产品,现在已经走到末势。我们一年来在这个方面的研究资金投入不足,开发换代已经来不及。更何况现在的网络趋势,这一类产品的销量无论如何都会受到很大影响的。”
朝户仔细想了下,不由点点头。本来还有些担心千叶会要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重新跟上现在公司的运营状况,没有想到他掌握起来似乎毫不费力。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他见千叶拿起听筒听了一会,淡淡说,“拿进来吧。”过了几秒,门被打开,秘书拿着一个信封带着略微不安的表情走进来,递给了千叶。
坐在千叶对面的朝户无法看到千叶抽出来的照片是什么。他看千叶表情平静的看了几张照片,将它放了回去,交换给秘书。
“告诉那个人说我很忙。没有空。”他淡淡说。
会议开完是三个半小时后的事了,朝户从千叶的办公室里出来时秘书小姐追了上来,递给他一个信封。
“那位小姐,就是刚才要求见总裁的小姐,要我把这个交给您。”秘书微微一鞠躬,似乎是不能确定自己的处理方法是否正确。
“她说如果千叶总裁不感兴趣的话,朝户先生您也许会有兴趣。”
“所以说,你还是来了。”
佐佐木惠看着对面的男人,轻轻将口中的烟吐了过去。朝户一脸厌恶的表情挥散了烟雾。
“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朝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打开信封,才看了一张就脸色大变。他把里面的所有照片都倒了出来,一张白色的纸片从其中飘落下来,而他则是从那名片上得知这个女人的名字和联系方法。
“你也看到了。凭你对他的了解应该能认得出来吧。”佐佐木惠的脸上,是一幅讽刺的神情。
“那些也可能是伪造的。”他说。而惠看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笑起来。
“可能是。”她将烟熄灭,又点燃了一根。
“可是你显然不那么认为——或者是,千叶财团的第二号人物对总裁的位置有所留恋,因此就算知道是假的,也愿意去和那个能假造出如此照片的人去谈谈?”
朝户握了握在桌下的拳头。
那些照片他并没有仔细看。他无法仔细看。他无法看着照片上的苍,被迫着摆出各种羞耻的姿势。那些镜头都照得相当贴近,而……
他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再抬起头时,惠见到他的神色,愣了一下,然后一脸无趣的神情。
“看来你不是为了自己的兴趣才来找我的?真无趣。还以为起码可以看到好戏的上演呢。真是忠犬呀。”
朝户不理会她的讽刺。
“你怎么会有那些照片?”
他问道。一年前,千叶苍突然失踪,之后就一直没有过音训,许多人都以为他死了,或者纵然是活着,也不会再成为威胁。最起码,高木的那个女人是这样想的。然而朝户一直在确信。他确信千叶不会那么容易死掉。所以他留在了公司中和那些人周旋。而等到千叶终于回来,没有人比他更觉得自然。因为他从来就不觉得,千叶是那种那么简单就会消失的人。
回来的千叶并没有提过去的事情。没有一句话解释那一年中他做了什么,又和谁在一起。朝户也就不问。有些事情不说出来也许更好。然而这是在为千叶考虑的角度上。如果有人要和他谈千叶在那一年中的行为,尤其是当对方手上拿着可以威胁到千叶名声的证据,他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更重要的是,能够拿到这些照片的人,也许就会和那些对千叶做出了那种事情的人有某种牵连。朝户握紧了拳头。
当他找到那些人,当他找到对千叶苍做出了那种事情,并且还有心将那些事情用照片拍下的人,他会让他们希望到自己甚至从来没有出生过。
佐佐木惠看着他的表情,突然露出了笑容。脸上浓厚的妆,并不能遮盖这笑容的灿烂。
“看来你果然是千叶的好朋友。那我就放心了。照片可以放在你这里。如果你是在想是不是我和绑架他的人有什么牵连——答案是,不是。”
佐佐木惠站起身来,看着朝户脸上的愕然神情,突然,恶作剧般的欺近,在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前,在他的颊边留下猩红的唇印。
“你不知道吗,我一直是很喜欢你的。”
轻柔的语调让朝户一时惊诧莫名,等到佐佐木离开,朝户才回过神来,放下自己的手。他看了眼桌上的信封,苦笑了起来。
千叶似乎对这些照片并不在意。这应该是件好事。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苍已经将那些事情放在身后而继续前行了。
可是,他不会放手。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出那些人,挨个挨个地把他们找出来……
没有人。
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爱苍。
15
尊睁开眼,一下从熟睡的状态进入完全清醒。一边的闹钟指到6 点55分,他伸出手去把响铃关上。转过身,他眯起眼睛看着睡在身边的阵内,突然皱起鼻子笑起来,一脸偷到十七八只母鸡的小狐狸神情。
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他家老大算是被他完全缠上,再也无法脱身了。首先是因为腰疼起不了床而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其实情况也没有那么严重,到了第二天,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他就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可是难得老大肯对他那么温柔,这种好机会不利用白不利用。第三天之所以宣布好了还是因为老大一门心思地给他着想,非坚持说为了不给他的身体带来过分负担所以不和他做爱,任凭他怎么解释其实没有那么疼啦,只有一点点点点疼啦,根本不疼啦,一点用处都没有。啧啧,真是不公平,他回办公室查了以前所经手过的所有奴隶合同,发现没有一个里面说主人拒绝奴隶做爱的请求是不正当的行为。不行,下次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加上去。
腰疼的理由用完之后,他仍然赖在阵内住的地方不肯回去。过了几天趁老大——不,现在是主人了,趁他没留意时回自己的住处收拾一箱衣服,转手把还剩半天租期的房子租了出去,晚上又跟着主人回了家。他现在已经没有地方回去了,阵内不要他同住的话他就去事务所睡沙发,阵内来开门时他说得一脸楚楚可怜,他主人叹了口气,让他进去,在衣柜里给他空出空间。尊控制不住的跳了起来,满屋子乱跳。
不过跳完以后他突然开始担心。哇咧,想到自己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他抓抓红发,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向阵内:“现在我真的成了奴隶了吧?”
阵内露出雪白的牙齿,向他狰狞一笑。
“不错,以后我想怎么对待你都可以了。”
说着扑了上去。
尊吓得穿得鞋就跳上了床。直到阵内把他一把扑倒在床上,压在身下,而他狂野的挣扎在老大体重和力量的压制下渐渐无力了下去,他才听见埋头在身上的阵内,肩膀抖得厉害。好容易拉阵内抬起头,看见他正笑得不可自制。尊看着他的笑容呆住了,过了半天,才猛然醒悟到不好,迎上身去一把搂住老大的腰,再也不肯放手。阵内立即发现他有些不对,停住了笑声。
“尊,怎么了?”他的声音很温和。尊却在其中听到了某种潜在的迫使人服从的力量。他不知道这是因为阵内的变化,或者是他自己的变化。
“老大……”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这还是尊第一次用过去的称呼叫着阵内,近来只要在私下情况下,他一定是要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叫阵内“主人”的。阵内不知是否是察觉到这点,轻轻把他拉过来拢在自己身前。
尊现在感觉很满足。昨天晚上在他的一再挑逗上,阵内终于依照他的愿望要了他。不象第一次那样猛烈,动作温柔舒缓得多。当然不是尊有什么不满,因为他主人充盈在他体内的感觉,已经足够让他满足。之后他很快就熟睡,但醒来的第一件事情,还记得阵内昨天说要7 点把他叫醒。
尊是睡着快醒得也快的人,而阵内则是睡前要辗转几次,醒来过程也更些的类型。尊先轻轻下了床,用了不到半分钟冲个澡,又刷了牙,神清气爽地回到床边,正想着要伸手去摇阵内,突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他爬上床,绕过睡在一头的阵内,在对面的床头柜里一阵乱翻,拿着找出来的东西,钻到阵内的床单底下不见了。
阵内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两腿之间有人在不知做着什么,而关键的部位突然一阵轻痛,似乎被牙齿碰了一下。他的睡意一下完全消了,“尊!”他叫道,而满脸精灵古怪的尊顶着一头乱发奋斗着从床单下钻出来,“呸”地一声把嘴里弄得一塌糊涂的东西吐了出来。吐了吐舌头说,“对不起呀,马上就好”,就又消失到了床单下。
阵内感到温滑湿润的口腔很快包拢着他的分身,他皱了下眉,心想就算其他的什么都不教,也要尽快教会尊那个家伙口交的正确方法。看他的样子本以为什么都会做,第一次让他口交时才发现那孩子只是在逞强装样而已。一点也不熟练,热情也经常用错地方,但是却还是能让阵内兴奋起来。阵内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也应该满足了,最起码他现在已经学会了用唇裹住牙,而不会直接用牙齿和他那里亲密接触了。舔呀吸呀的动作,甚至也还学得挺相模象样的。阵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升温,过了不久,在尊的生涩技巧下,他达到高潮。尊笑嘻嘻地从床单下钻了出来,他喘了口气,对那家伙说,“吐出来。”那人却调皮地一吐舌头,“都吞下去了。”
阵内起来冲澡刮胡子的工夫,尊给两人各冲了一杯麦片,再烤了四片面包当做早餐。住到阵内家的第三天,尊确实是想现弄一下手艺,他作出的荷包蛋也确实算是色香味俱全,但在看到被他用过了一次的厨房后,阵内不得不表示,早餐只吃面包也就够了。等到阵内从浴室出来,尊已经一脸正经的跪在餐桌地毯旁边——阵内摇头苦笑。果然那次在清水那里见到的事情,他都一成不变地搬回了家了。
“好奇怪呀。”坐在阵内身边戳着盘子里的面包时,尊突然说着,“我看他们说的那些东西,似乎也不是很难,可是做起来怎么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呢?”
“比如——”阵内瞧了眼手表。再过五分钟,他就必须走。
“比如,我看那些书,还有录象带里,那些人只用嘴给别人戴上避孕套好象都很容易,可是每次我在你身上试的时候,不是避孕套皱在一起,就是滑到嘴里再也无法把它弄开……”尊很认真的在苦恼,阵内却觉得一身的血气上涌。还以为尊是干什么呢,原来是在实验那种高难度动作。
“要学那个也容易。”阵内走到里屋,拿出收藏在抽屉里的一只男形,又拿了一打保险套出来给尊,“你就不用手,用这个来实验。等到实验成功了——再来找我。”
本来只是一个玩笑,没想到尊的两眼立即大放光芒。“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在那里恨不得鼓掌喝彩,一脸崇拜的模样抬起头来。“老大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好宝贝也都拿出来给我看看。”阵内哭笑不得。“你先练会这个吧。”他说,“还有,不要忘记上班。”虽然事务所的距离这里近,早晨又是10点才开门,但尊最近似乎都在混的样子。尊拖长声音说,“是,老大——”看到阵内的视线扫过来,才恢复成严肃的表情。“我知道了。”
走出门外的阵内自然没有想到,等他出去后,尊还真的拿着那男形进了里屋,试着看能不能用嘴把避孕套套进去。结果第一次是把避孕套咬破了,第二次是揉成了一团,第三次差点成功,但却在最后一秒滑了下来,落到地上成为软塌塌的一瘩。尊累得一头都是汗,沮丧地往地上一坐。
那一夜,阵内的态度突然大变。尊一直知道他的老大是强势的人,却还是被那种凌厉的气势给压倒。尊从未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被阵内而吓到,然而在吓到的同时也有什么其他感觉产生。迷惑,依恋,敬服,以及……也许是最本能的,当阵内以那种的气势将他压倒时,他一下子硬了起来。而在阵内丝毫没有收敛力量地在他体内冲撞时,他到达了从所未有的高潮。之前听人说可以接连达到数次高潮,都以为只是吹牛,但那天阵内在他体内时,他起码射了四五次,而其中两次还是连续的高潮。
但是事情过后,他突然不知如何是好了。尊迷上了他家老大,这件事情几乎全城都知道了,而因为阵内是一个S ,所以要和他在一起,只有自己去做M.这种简单的推理尊倒也还明白。他也很愿意被阵内调教。只是直到现在,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有。
没有奴隶和约。没有身体上的烙印。阵内既没有给他带上项圈也没有试图在他身上扎针穿洞——当然尊决不是自己喜欢没事在身上穿几个洞的人,可是其他的主人和奴隶似乎都这么做的……
尊摇了摇头。既然他想了半天也还不明白阵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干脆不去想了。看了下表,得赶快去事务所了。他简单收拾下东西,今天起码还要去两家调解。也许去了之后发现根本就没什么问题,但也难免象之前的几次弄到几乎报警的地步。这几天苍不知为何都找不到,打他的电话没有人接,苍公寓的看门人对人来人往漠不关心,问他也都不知道。尊隐约感到不安,何况苍似乎又没有过去记忆的样子,但想到他应该能起码保护自己,不免放下了心来。
因为苍几天没来,而他又不愿在得到他确切消息前就再招个人进来做秘书助理的工作,因此文书一类的东西堆了一堆,虽然有发给底下的人分别处理,但还是有许多是要亲自去看的。尊大大叹了气,然后想到今天阵内要加班,就算他一个人早回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做,才按下性子开始整理。接近中午时,正准备让下边帮忙订份快餐,突然听见有人在门上敲得紧急。没有等他应门,对方就冲了进来,脸色苍白,神色仓皇。尊看了他一眼,跳了起来。
“啊,是你呀……就是那个什么……什么来着?真司?”
朝户抬表看了看时间,放下手腕,又看了看四周。一个穿白衣的女孩正从对面街道上走过来,他环视着四周,他要等的人还没有到。
“嗨!”有人在他耳边说。他抬头,见是刚才的少女,一身白色的衣服,赤脚穿着沙滩鞋。他愣了一下,才在那未着脂粉的脸上,认出与那日浓妆时的佐佐木惠相同的轮廓。
“……”内心中吃惊不少。那日与这女人的一番较量之后,他暗自开始动用力量。一年前千叶苍失踪时,所有的线索都在到达某一处时突然中断。而现在,似乎有人,正在将那失去的一环而他补了回来。他还是没有能查出确实的消息,但心中却已有了怀疑。
之前的那些照片,在最初的愤怒下已经毁掉了。现在却想到应该留下。忽略前景中被逼迫着做出各种姿态的苍不提,也许能从那些照片中找到其他的线索。谁知道呢,也许是地上一个隐约的影子,也许是相纸上属于某个店的印记,在他这个外行眼中看不出来的线索,到了专家手上也许能说明很多。
这些事情他还没有告诉苍。并不是他想故意隐瞒,以苍上次对待佐佐木惠的反应来看,这件事情,无论当时是造成了怎样的伤害,现在的苍,已经能将它的影响忘记。或者,不是忘记,也是缩减到最小。但是他无法容忍有人这样对待苍。
他打电话给佐佐木,想问照片的事,以及再看看能不能再问出些别的。对方听了他开口说了几句话,就突然打断他。
“约我出去。”
“什么?”他愣了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海边。现在正是吃海螺的季节。”电话对面的女人,已经在做着决定。朝户想打断她,却听见那边说,“我的意思是和我去约会。然后你就可以问你想知道的事。”
他想了许久,仍然无法明白对方的动机。而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无法与印象中的女人重合起来的形象,似乎让他多懂了些。又似乎让他更糊涂了些。
“我第一次见到千叶苍的时候,他还只有十岁。”
朝户陪着惠在海边走着,惠不时拣起地上的贝壳,把它扔回到海中。然而过了一会,海潮卷上,就会冲上更多的贝壳。虽然如此,她还是一个个的拣着,然后再把他们扔回去。
“带我去的是我的爷爷。我现在还记得他带着我跪在了千叶家当主的面前,郑重其事地行礼,然后见我介绍给千叶家。”
她笑了。只是简单的笑容,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我很好奇。当你听到我的名字时,难道没有产生什么联想吗?这么多年来,佐佐木一直是作为千叶家的影子存在的啊。”
“……佐佐木是一个很常见的姓。”朝户回答。
“然而作为千叶家当主影子的佐佐木却只有这么一家……或者说,只有这么一个。”惠淡淡答道。
就象是之前的时代,在筑墙时为了能使墙不倒塌,而将人柱放在其中,成为怨灵的人柱的灵魂,就会一直围绕着城墙。佐佐木家每代也会出这样的一个人柱。做为千叶家下代当主的影子养成,在神与鬼的面前,承担对方应担的罪责,免除对方应有的灾祸。而佐佐木一家,就以这个成为他人影子的人为柱,一代代发展起来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现在这种时代了,谁也知道什么神啊,鬼啊之类的,也都只是些胡说八道的东西。但是还是会想,没有他的话就好了。没有他的话,我也就自由,不用再生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朝户看了惠一眼。之前见面时,惠的五官都隐藏在了厚厚的化装下面,现在消去了一切粉饰之后,露出的是年轻到令人觉得心痛的脸庞。然而这种感觉只是一瞬,下一秒,他记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你是说,是你……”
他不敢想。然而答案又似乎明确。千叶家的少主,每日的行程并非公开的事情,更由于治安问题而连上下学的行车路线都时常更换。能掌握苍行程的人并不多。然而惠却摇了摇头。
“不是。”她侧过头,扑捉到朝户脸上不信任的表情,淡淡笑了一下。
“你也可以不信。何况,”她耸了耸肩,“等到苍再次出现时,第一个发现他的人,也是派了杀手对付他的人是我……所以你尽管可以下手,不用留情。”
朝户一愣。他不知道之前苍还发生过这种事情。虽然已经能确定苍失踪的一年是被绑架,但他一直想着,苍是逃出来之后立即联系的他。
“是谁?我只想知道,给你照片的人是谁?”他抓住惠的手,大概是过于用力,惠皱了眉。他松开手,惠的腕是迅速变得青紫的痕迹。
“其实很简单。你甚至都已经知道了。只是想再确定一次。千叶苍的失踪能让什么人得到最大的利益?又有谁能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一直让你派出的那些人,甚至连警察,都无法找到他。答案很明显,答案甚至每个人都知道——只是,没有人能给出证据。”
“而你能。”
惠看着他。过了许久,缓缓点头。
室内的光线很暗淡。投影机发出微微的声音。坐在暗影中的人,正专心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最初的几个镜头似乎是偷拍的,屏幕稍微有些晃,镜头中心的人,在和镜头外的什么人说话,没有声音,从姿态站姿来看,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命令。那是个相当年轻的男人,有着修长身材,容貌看得不是很清楚。之后的场景,则似乎是在不同时间里所拍摄的青年人外出活动的片段。从背景中有护卫站岗的大楼中走出,上了停在路边等候的车;从车上下来,走入灯火辉煌的大厅。也有更清晰些的,似乎是用小孔摄影机在接近的距离拍摄,然而却只能看见鼻子之下的部分,良好的下颚曲线和薄薄的唇。再之后的,就绝不是什么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镜头。但是看的人却似乎更投入,连身体都向前倾斜。
室内另一端的门发出轻响,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框边,来人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屏幕,然后走了过来,在之前的人旁边坐下,端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就是这里。”先前的人按了下按纽,屏幕定格,画面上刚才那青年的脸。现在可以看得清楚了,那是个有着细长眼眸的青年。眉型和脸的轮廓可以称得上完美,正以淡漠的目光从屏幕上看过来。听旁边的人没有答话,最先在屋中的清水转过脸,笑得很灿烂。
“我直到现在还记得他那时说的话,还有当时屋子里的人听到他那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哈哈,每次想到这里都还是会觉得好笑。我跟你说过吧。那家伙在人家用一根细长的钢针顶在他的耳边,逼他口交的时候,居然说,‘人的牙齿用劲合下的力量,至少有五百公斤’。而对方告诉他若是不乖乖的吹萧就把针穿过他的耳朵,直接透到他的脑子,你那家伙竟然说,‘人类当脑子受到直接袭击时,第一反应就是合上牙关。而要翘起这种情况下合起来的牙齿,起码需要一台起重机的力量。’”
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笑的话题,但熏却一直笑着,到说最后一句时更是象听见什么了不起的笑话那样,笑得眼泪都似乎流下来。他旁边的男人从他手上拿过按纽按了下,室内的灯亮了起来,屏幕上的人影,在猛然亮起的房间中暗下去,直到成为仅仅隐约可见的影子。坐在清水旁边的藤野,慢慢喝着手中的酒。
“是真的吗?”
“呃?”
“五百公斤。”
“啊——那个呀,没有人真的去查数据。倒是狠狠把他给揍了一顿。不过那天当然也没有人敢逼他口交了。所以后来才调东出马嘛。那时好象筱也是刚进入严肃的调教期,同时打破两个奴隶本来应该是能互相促进的事情。不过竟然也还是没成功。”
“所以你就出场了嘛。”
清水瞥了藤野一眼,见对方一幅兴趣缺缺的样子,做出一脸夸张的表情。
“我知道你是在讽刺我。好啦,我承认,我那个理论在他身上是彻底破产了。不过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也许也不算……因为不管怎么说他最终还是被打破了——不是吗?”
藤野没有回答。清水耸了耸肩,过了一会,突然说。“最近似乎有人在调查。咬得很紧。”
藤野抬起头,把手在清水的放录机上敲了敲。
“那你还有时间看这种东西?很空闲吗?”
清水遗憾地摇摇头,脸上神情甚是可惜。
“这是人性的问题……不过说了你也不会懂。不过……要消除吗,这个?”
藤野站起身离开。“随你便好了。”清水听见他最后说。
16
尊大大地后悔了。
他应该在见到真司的第一秒,就抓住他的领子,把他一路拎到警察局,或者扔到街上的。
那样的话,真司就不会遇到中午过来事务所的阵内,不会对阵内说那些“会被杀掉”的胡言乱语,而现在他也就不用坐在沙发上,看阵内给真司端过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真司抬起头时,尊发现他的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当然这种发现只能让他的心情变的更坏。
“到底是什么事,慢慢说。”阵内看到真司喝了口水,手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了,开口鼓励说。尊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是被老大这种温和却深带男性魅力的声音迷住了没有错,可是阵内也不用对每个人都这么温柔啊。
“是伊安。”真司低下了头。“如果我不回去,他会杀了我。”
“那就回去嘛。”尊在一边说。阵内摆了下手,让他安静。尊赌气的闭嘴。阵内柔声开口。
“如果你愿意报警的话,我和尊……”
真司惊慌地抬头,“那怎么行?不能报警的。”
可是那混蛋可把一整只酒瓶塞进你身体,而且还就那样做起来,弄得你几乎大出血而死啊。尊很想大吼出来。但他也知道,就算和真司那么说也没有用的。真司不会报警,正如之前的松野不会报警一样。也许是他和老大对法律制度过于信任,但对于象真司这样的人来说,警察是甚至比有虐待狂的主人更恐怖的存在。
阵内沉吟了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另外一个选择,就是我们委员会了。”他深深地看向真司,“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替你提出来。”
真司又低下了头。“可是没有办法的,我已经签定了奴隶条约……”他很快地看了尊一眼,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你也不会吧,让你自己的奴隶轻易地从手上溜走——”
“他已经不再是你的主人了。”阵内说着,收紧了眼睛。靠在他身边的尊感觉心里一跳,阵内的声音仍然很平静,然而这话中却带着足以让人心跳的东西。尊开始想着,是自己变的更加敏感了,或者是之前都没有能够认识到……
成为阵内的人之后,按理说他应该在各方面都感觉与阵内更加接近。但却有时,就象现在这样,尊反而觉得他对阵内个性中的某些因素,可能并不了解。似乎没有接近,反而变的更加遥远的感觉——尊咬了下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令人不安的因素。而阵内仍在继续说下去。
“在他把那东西用在你身上时,他已经自动失去了作为你主人的资格。你是他的奴隶,并且也签定了誓约,没错。但是,这誓约并不是没有条件的。如今身为主人的他,已经违背了最基本的条件……”
他们听到从门口传来的掌声,缓慢地,响亮地,充满嘲讽意义地。真司一抬头,脸色猛然变的惨白,往沙发里面靠了进去。尊眯起眼睛,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他“无意”中闯进清水的俱乐部之后,想将他压倒并说要让他成为奴隶的男人:伊安。
“下面我们会听到什么,奴隶制是不合理的制度?BDSM的会长大人?”
“你来做什么?”尊直起身,伊安转过身望了他一眼,转回身对着阵内说,“看来清水说得不错,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怎么样?红发小猫的滋味还不错吧。”
伊安发出恶质的嘲笑。尊准备向他冲去,却被阵内拦住了。
“清水让你过来有什么事?”
伊安脸上的神色变了下,语气一转为粗鲁。
“和清水那家伙没关系。我是来要回自己的奴隶的。”他的目光转向真司,打了个响指。真司一犹豫,阵内已经站了起来。
“真司不会和你回去。现在如此,今后也如此。并且,今后,你在本区会被宣布为不受欢迎人士。找个新地方吧。事实上——我建议你最好出国。因为从今天起,国内不会有一家俱乐部,愿意接收你;所有的受方也会得到不要接近你的警告。”阵内的语气仍很平静,然而伊安却似乎感受到很大的压迫,尊看着他象临战的狗竖起颈上的毛一般,抖擞着身体。
“哦?这是你作为那什么会长的警告吗?”
“没错。”阵内并没有被对方的语气挑拨,仍是用着冷静的语气回答。伊安似乎摇摆在立即发动攻击或者暂时撤退之中,尊绷紧身体,准备看他一有动作就扑过去。然而伊安犹豫了一阵,放松了身体,脸上则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这样就以为赢了吗?别太把自己那破协会当回事。离开这里?我才不会。别用你那些大话吓人。什么不会有人敢来找我之类的。”
他瞥了眼缩在沙发一角的真司,不屑地吐了一口口水。
“这些家伙就是喜欢你们对他来狠的,你要是不每天揍他个一顿他反而会浑身不舒服——而且,别以为你这就是所有人都愿意待的地方。咱们走着瞧,你尽管发警告,看看是不是从此以后就没有人来找我。告诉你,正好相反,你那警告说不定反成了广告。”
尊从阵内稍微握紧了手上看出,阵内也知道对方说的话,至少部分是实情。
“不过——若是你抢走了我的奴隶,我说不定也会想着抢抢你的奴隶。”伊安突然转移了话题,眼光往尊的方向一瞟。“看来你并没有把这家伙打破,呵,也难怪,你和你那满脑子奴隶也有权利的想法。象这种家伙——”他指向尊,“是需要一只铁腕的,所以说不定什么时候我……”
他的话并没有机会说完。尊觉得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甚至还没有见到阵内动作,伴随着咣的一声响声,阵内已经一把把伊安摔在了门上,拎起他的领子,收紧了眼睛。
“我警告你——只警告一次。别再碰尊。否则的话……”
阵内的嗓音压到了几乎听不见的地步,背部摔在门上的伊安显然还没从震惊中恢复,只眨着眼睛。阵内让话停留在半空中,猛然松手,转身进了里屋,甩上门。过了好一会,伊安才从地上爬起来,连灰都没有掸,冲出门去。尊吐出了一口长气。和阵内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没有想到……从来就没有想到……
“那是你的主人?”看伊安走了,才从沙发中略微放松了下肢体的真司,靠过来问道。尊本能地摇头,突然想起最近的事情,改成了点头。
真司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憧憬的神色。
“我听到消息了。他们说那天你被带到那里去的时候,拼命抵抗。他们都很好奇,值得你为他如此拼命的主人是什么样子——”真司转过头看着尊,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羡慕,“真是幸运,能找到那样的人。”
尊模糊地点点头,心中却有隐约不安的感情。
晚上,将真司送回去后,阵内和尊回到家中,尊见阵内疲累的样子,给他放好洗澡水,等他出来后,帮他吹干头发,让他躺在床上,自己则跨坐了上去。
“尊,我很累。”阵内闭着眼睛说。尊撇了下嘴。
“是,是,我知道你已经是中年人了嘛。别紧张,我只是想帮你放松。”
他开始给阵内按摩。从肩部开始,慢慢向下,先放松肌肉,然后再缓缓加上压力。阵内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尊弯下身,开始沿着肩膀,一点一点地向下吻下去。阵内翻了身,抓住他的手,“好了,不要再闹了。”
尊嘟起嘴。“那我就要成为一个欲求不满的奴隶了。”
“不要忘记,你的身体和欲望都是要我说了算的,奴隶。”阵内拍了他臀部一下,让他起身。尊到浴室匆匆冲洗,换上白色的毛巾浴袍,出来时,阵内已自己盖上了被子。
尊在他自己睡的那边跪了下去,做出标准的请求姿势。“主人,请允许我和你睡在一起。”阵内叹了口气,探起身把他拉了上床,立即收紧手臂将尊搂在怀里。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开始有点惊讶,但很快在阵内的臂弯和心跳中放松下来。
“让我拿你怎么办呢?尊。”
仿佛自言自语般,阵内说着。尊愕然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阵内。
“你是在担心……今天的那个家伙?”
虽然觉得自己对付那个家伙是绰绰有余,但却很感动与阵内的担心。没想到阵内却摇了摇头。
“那家伙没什么可担心的,今天之后他应该不会再敢打扰你。”
尊发出类似小猫般的笑声,手趁着阵内不留意轻轻滑进对方的被子下。被阵内轻易捉住。阵内撑起身,看着他,脸上表情非常严肃。
“尊,我担心的是清水。没有猜错的话,今天伊安会来我们这里也完全是那人的指使。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什么情况下,永远不要听信那个人所说的话。这不但是作为你的老板,也是作为你的主人……的命令。”
尊咽了口唾沫。他知道阵内很严肃,而现在实在也不是个好时机,可是他的下身,却因阵内对他的态度,语气中那种命令的模式,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硬了起来。和他靠得很近的阵内似乎也感觉到,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他的浴袍拽下。同时拉下了灯的开关。
黑暗中,传来类似喘息的声音,夹杂着轻声的言语。
“我以为你说过今天太累了。”
“是很累。不过似乎这是让你能记住我说的话的最有效的方法。”
“嘻嘻。不要在哪里啦,很痒啦……啊……快进去呀……求你……不要逗我……”
“刚才我说什么?”
“呃?”
“刚才我说的是什么?”
“不要……不要受清水的鼓惑……无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啊!”
床上的影子,合二为一。
筱弯下腰,慢慢脱下衣服,直到身上只剩下脖子上的薄金色项圈,和双乳上的两环。他直起身。端着枪的男人从暗影中走出来,毫不掩饰的目光从上打量到下。筱闭上了眼睛。
这是最难忍耐的时候,甚至比当被男人真的贯穿时还更难忍受。
他感觉到对方的手扶上了他的腰。一声轻响,似乎是对方将枪放了下去,接着他感觉对方手的压力,他咬着薄薄的嘴唇,弯下腰,对方将手指伸进他的体内,筱的身体一僵,而对方则用力拍打着他的臀部,同时迫使着他将腰进一步后挺。
手指在他身体里蜿蜒曲折,越来越向里前进。筱只觉得身上慢慢出了一身冷汗。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轻轻的哼声,接着,手指很快的从他体内抽了出来,筱觉得腿一软,若非有对方手的支撑,几乎跪了下去。
眼角看见锐利的光一闪,男人按了下手中刀的按纽,锋锐的刀锋在筱的面前闪亮,照进了他惊恐的眼眸。男人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冷笑着。
“很意外吗?你们也太把别人都当做傻子了。连续几起案子,作案手法都相近,再不警惕些就真的是傻瓜了——不过也难怪他们都会上了你的当。”男人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流连,手伸出去,触在冰凉的肌肤上,筱畏缩了下,男人似乎很得意,掌心贴着筱的肌肤,上下滑动,到了胸前的突起时,拽住乳上的金环,轻轻捻动。筱克制不住地发出呻吟,身后的男人笑了起来。
“这是你主人给你的环吗?穿透时的感觉如何?他平时怎么动你,是这样?”一边说着一边猛力一拉金环,筱的身体随之向前一震,整个身体颤抖起来,男人将他搂在怀里,又将手移到另一边的突起上轻轻爱抚。
“或者,他是用链条将这两个地方连在一起,然后在中间系上绳子,作为牵引的链子吗?”他的双手同时移到上边,分别捏弄着两边的双乳。筱似乎无法承受地扭动着身体,双手举起到脖子附近,身体屈成弓状。
“看你应该是受过全副的调教的,连这里也是。”男人将手滑了下去。筱的私处玉茎周围,被剃得干干净净,平日从不取下的约束环今日却不见踪影,男人将他的分身放在手上,反复翻弄,细细观看,过了一会,啧啧有声地抬起头。
“连这里都有穿透过的痕迹,你主人——且先不管他是谁,对你的训练倒是相当彻底呢。看来是这里也穿过环,他怎么用你的?系上链子牵着你吗?这样你就必须全副精神地放在他身上,无论他朝哪个方向走都必须立即跟上了——不能自做聪明的猜测,否则一旦错误的话,那种疼痛可是谁也无法忍受的。”男人将他压到了门边,用力抬起他的一条腿,用膝盖挺在他的双腿中间,开始解裤子拉练。“无论如何,先享用了再说。至于你主人是谁,总能问出……呜……”
极细的金色丝线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缠绕在他的脖子上,筱两手用劲,收紧着手中的细线。男人发出古怪的声响,翻着眼白,不久就昏过去。筱回身拿起一边的匕首,手起刀落,滑断了对方的颈动脉。他的衣服已经在刚才的过程中被撕裂了。筱走向一边的皮箱,那里有带着备份的衣服。男人手的触感似乎还留在皮肤上。他拼命忍着恶心的感觉。时间有限。筱很快换上衣服,转身审视了下现场。退到门口,他从口袋中拿出精致的打火机,点燃了靠门的地毯。年久积灰的纤维燃烧起来散发出恶劣的气味。筱站在门口,脸上没有表情。
“东?只有你一个人在吗?”
东切换过手提电脑的屏幕,抬头望着探进半个头的清水。得到肯定的答复,清水走了进来。
“筱呢?”
“我让他出去办点事情。怎么了?”
看到清水露出放心的表情,东略感好奇地回问。清水熏眯起眼睛,露出可爱的笑容。
“啊,是这样的。之前的真司不是跑到阵内那里去了吗,所以伊安就带回来了一个新人,好象是叫蓝什么,现在正在那里调教呢。不是我说,伊安的方法呀……总之就是呢,我过来看看,如果筱不在的话就请你过去帮忙。”
东笑了一下,不为所动。
“奴隶还是自己调教的好。尤其是打破精神的阶段。”
清水夸张地耸了耸肩。
“我也是这么说呀。不过除了偶然的几个例外,一般的奴隶,总是能被轻易打破的,当然了,你的筱算是例外。你当时也是他身上磨了不少时间吧——直到现在似乎还偶而要送回去调教一下。所以我说嘛,如果筱在的话就不麻烦你了。”
这已经是清水在谈话里第三次有意提到筱,东觉得自己无法装做没有听懂了。
“筱?”
清水掩了下口,才意识到说多了话。
“啊,没什么啦,只是一种传说。听说筱不是很喜欢其他的奴隶接近你的样子。所以我才说……”
东一笑,看着清水。
“从什么时候,你开始注意奴隶喜欢不喜欢这种事情啦?”
清水叹了口气,夸张地垂下肩。
“算了,被你看出来了……”
“没关系。如果是想让我好奇,那你已经成功了。”东笑起来,颇有兴趣地看着清水,“不过值得你如此大费周折的人,似乎也没太多。”
清水露出清丽的笑容,点了点头。
“确实,上次的那个,还是千叶家的少主呢——我们两个人合力,竟然都没有能打破他的人。”
“筱?是筱吧?”
惊讶的声音,让筱回了头。站在门口的是许久没见的面孔,筱恍惚了下,认出蓝的面容。蓝跑了进来,一把拉住筱,上看下看。
“还以为你突然消失,原来是在这里,怎么都和我们不说一声。你呀,还有艾斯呀,都是一样的。我都快急死了,问德德他也不说——咦?可是你不是应该是和你那个人在一起的吗?也就是说,他就是……”
筱看着蓝慢慢理解过来事实,眼睛中流露出的不可置信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德他一直只说你在我们俱乐部其实只是挂名,原来是这样。”蓝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头看了下。穿着家居和服的筱跪在地上,手里拿着抹布正在擦地。蓝似乎突然想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你的主人是这里的谁?肯定不是医生啦,也不是那个清水什么吧?是谁……”
筱摇了摇头,没有答话,将抹布放在水中清洗,蓝还在一个劲地问,“是谁嘛,到底是谁啦?”门边突然有人说。
“筱今天在极度服从中,除非是我直接向他问话,否则不能开口的。”
蓝回头,看见这两天中担任他调教者的东,正站在门边。蓝愣了一下,回头看着筱。东开口道,“十分钟后到游戏室里来。”说着转身走开。蓝呆看着筱机械地重复着的动作,过了好一会,突然想起什么。
“可是既然东先生已经是你的主人,可是现在又在……给我做训练。难道说今后我们两人会共有一个主人?啊,那样太好了。说实话,最近几天真觉得有点恐怖呢。我是说这些全职之类的事情,没有安全词啦,财产也交出去之类的,真的很没有安全感,不过如果是筱在一个主人手下的话……”
他停住。筱抬起头,露出蓝从未见过的表情。蓝不由自主地象后边跌坐了下去。他看见筱低下头,用蘸着水的抹布在地上写着……
“若那样……
我杀了你。“
蓝张大了嘴。觉得口里开始发干。他和筱并不算严格意义的朋友,但怎么也可说是旧识,却从未在筱的身上感受到这种启示。他想笑一下,说“开玩笑,开玩笑”,却发现自己连那个力气也没有了。
而舒服坐在转椅上看着屏幕的清水,此刻正接起电话。“已经准备好了吗?是的,不用担心,小姐。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他放下电话,又拨了一个号码,“是的,那边已经回信,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放下电话,他伸了一个懒腰。最近忙于安排各方面事情,都难得能睡个舒服觉。他打着哈欠,调整躺椅的位置向后靠去。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露出开心的笑容。
17
尊大大的打了哈欠,往椅子后面一靠,闭上了眼睛。上帝作证,他真的不是想上班晃点,只是晚上睡眠不足嘛。那也应该怪他的老板和主人——心安理得地这么想着,他的意识渐渐要朦胧下去——“尊,尊!起来一下,起来一下!”尊睁开眼,见到真司正站在他面前。尊叹了口气。自从那次阵内帮真司把他的主人给弄走了以后,真司就一直留在事务所里,最初尊对他百般挑剔,但后来,一方面苍一直没回来,另一方面真司也确实慢慢帮上了许多忙,也就这样默认着成为尊的助手了。
“有一个德说是要见你。”尊摇了摇头,完全清醒过来。几天前德给他打电话,说是俱乐部的蓝自从某晚和一个男人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尊听着德形容着对方的特征,觉得心有点向下沉。
“是伊安。”
尊出了房间,德几步迈了过来,脸上神情紧张。
“是蓝。”他深吸了口气,“刚接到他的消息,说他在……”尊听着德说出了陌生的地名,愣愣地看着他,真司轻声在旁边解释,“那是一家训练中心。”
“训练中心?”尊发愣地望了过去,看到真司的神情紧张。他清了清嗓子。
“一家奴隶训练中心。”
“对不起,请问先生是?”
尊不耐烦地拢了下头发。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墨镜。旁边德站在一边默不做声。真司是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一起来,尊想到万一阵内打电话回来,真司在那里也有个交代,便和德两个人按照地址找到了那个地方。找到地址他们犹豫了起来,从外边看,电动铁门和高耸院墙,看起来更象公司的生产基地或者戒备森严的私人庭院。
“我们是来谈生意的。”尊尽量做到气势尊严的样子。地产登记在了一个叫森田的人名下。然而尊让真司去查了一下,发现其中有些模糊的地方,仔细调查下去,发现森田是藤清实业下属一家企业的职员。门口的警卫看了他一眼,拿起电话,对着里面轻声说了几句话,转身问尊姓名。“阵内。”尊回答道,给出了阵内的名字。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警卫向里面又说了几句,转过来,脸上露出笑容。
“对不起,现在可以进去了。”
电动门打开。尊和德走了进去。进门大约100 米的地方,是一栋6 层的楼,墙上的白色涂料在太阳下反射着耀眼的光。尊和德走进去,大厅里的冷气扑面迩来,消除了之前的暑气。“是阵内先生吗?”问讯处的人站了起来。“请先让我带着你们四处看一下。清水先生说他过一会就来。”
虽然已知道这地方和清水有关,但猛然听见清水的名字被提到,尊还是觉得心里一跳。心里回想起阵内的警告,“绝对不要再靠近那个人”,他一时起了趁早离开的想法。然而,一侧头看见德的神情,想到也许就能在这里见到蓝,尊犹豫了。“管他呢,反正我又不是只有一个人”,这样安慰着自己,他和德跟在对方的身后走向电梯。
带着他们参观的人,显然将他们认为是想要选择奴隶的主人,开始了介绍。
“两位先生可以随意参观。我们这里养成的奴隶,是质量最高的。当然我们的训练也很严格……”电梯响了一下,他伸出手,“请。”
尊走出电梯,抬眼看见眼前的景象,立即停住了脚。在他面前的,是他从未想到会出现的场景。宽敞的大厅中,从落地玻璃窗照进的光线使得眼前的一切真实到毫纤必露,许多裸体的男性,散布在其中,处于各种各样的状态,而一队人正在严厉的口令下排列整齐地跑着步,他们从尊前方不到五步的地方经过,尊看到其中每人身后,都垂着长长的毛尾巴,几乎挨到地面,用巨大的肛塞连接着,塞进身体的后方。从那些跑步的人身上的汗和喘息的声音来看,似乎已经跑了多少时候了。负责导游的男性在一边解释着,“这是刚进来的奴隶们,这是第一周的训练。打破他们的精神,先生您也知道的。”
他将手伸向旁边。“往这边走,你可以看到我们训练的成果。”
“第一周我们会对奴隶们先进行最一般的训练。在他们进来的第一天,首先要让他们习惯裸体,并剃掉身上的毛发,许多主人都喜欢自己的奴隶身体摸起来光滑。从第一天开始,我们会让奴隶带上肛塞,肛塞的大小慢慢变大,这是为使他们的身体习惯,以免带来不必要的裂伤。”他在一处停住,那是一只类似狗笼的东西,里面有一个人,蜷缩着身体躺在其中,尊可以看到他背上的伤痕和从臀部露出的巨大男形。那人的面前摆着一只碗,而他正低头用舌头舔着里面的食物。导游在旁边说,“要把他们养成为狗,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摧毁之前作为人类所养成的种种规范。所以在这里他们只能模仿狗的动作,无权开口,也无权使用手。还有他们的食物——”他笑了一下,尊觉得浑身开始不舒服,“许多主人会愿意把奴隶当做自己的便桶。世界上没有早晨起来将尿撒进奴隶殷勤张开的嘴中,看着他迫不及待地吞下更让人兴奋的事情了。多喝了啤酒,或者正在车上,总之许多情况下,有个活动厕所在旁边是最方便的……当然也有主人更愿意把尿放进下面的嘴里。不管怎么说,从奴隶到这里来的第一天,他们就每天早晨必须喝下自己的尿。这不但能让他们熟悉那种味道,而且能使他们从早晨醒来就一直记着自己的身份。”
导游带着他们继续向前,在前方,有一群人围成半圈,中间站着两个奴隶,正在用手拼命套弄自己的分身,过了一会,其中一个首先射出,白浊的液体划着曲线落在了地上,那个奴隶立即跪了下来,用舌头舔着自己的东西,过了一会,旁边的人也达到高潮,重复着同样的行为。这一群人中唯一穿着衣服的人挥了下手中的鞭子一个奴隶便向前站了出来,他的脸色发青。尊看到他两股之间的东西,不由皱了下眉。那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他只在片子里见过,是由一根金属管和连锁的金属环与皮带构成,一旦带在分身上,便限制着分身只能垂直地指向地面,不但高潮和勃起有困难,连射精也成了问题。这个奴隶躺倒在中间,而最先在一边自慰的两个奴隶走上,其中一个先占据了他身体后方的部位,用手握着很快变大的分身,一下塞了进去。另一个则开始用手掐着那奴隶的身上的不同地方,用夹子折磨他的乳头,两人轮番着攻击那奴隶的后方,前列腺受到不可抑制刺激的那奴隶,因贞操带的控制而无法勃起,陷入了无尽的折磨。尊觉得自己的脸色可能也要变化了。然而不知为什么,又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在身体中渐渐觉醒。尊努力想压制着那种冲动,心里开始咒骂自己。眼前明明是悲惨的不人道举动,他却无法克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它,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深处那种兴奋的感觉。导游大有深意地望着尊微微隆起的双腿之间,露出暧昧的笑容。
“从第二周开始,我们要开始训练奴隶对于身体的控制能力。他们的欲望是无关紧要的,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是为了给主人服务。来这里的奴隶都是想要为主人服务的,然而,正如古代的哲人所说的那样——‘精神是愿意的,肉体却是软弱的’,而我们就是要帮助他们克服这种软弱。”
他指了指地上的那个奴隶。
“这个奴隶在过去的一周内,排名最低。在这一周内我们都会给奴隶带上贞操带,他们的后边不是受到男形的刺激,而前面却因束缚而无法轻易达到高潮。我们会在这一周内不断调教他们的身体,而能在各种刺激下保持着不射精的奴隶,将得到最高的分数——到一周以后按照这个分数排对,排在前面的两个奴隶有机会用手自慰射精,如你刚才所见,能排名在最后的人则——”
他将下巴一抬,指了下地上的奴隶,尊不需要他的继续解释了。他向前走了几步,看到的是另一幅景象。两个奴隶正以69的姿势互相口交,两人都似疯狂般地拼命舔弄着对方,似乎毫不费力地为对方做着深喉,尊不由想到自己想为阵内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最初几乎要将噎死,他的脸一下热了起来。很快的,其中一个奴隶射了精。调教师走了上来,挥着鞭子打在那个奴隶的臀部上,导游在旁边说,“第三周是训练更加严酷的时候,而这周的结尾,排名在最后的两名奴隶,就会接受这样的惩罚——他们必须一直这样一直做下去,而为每次在对方前射精的惩罚,而会一直翻番着涨上去。从我们这里出来的奴隶,嘴上的功夫都是超一流,夸张一点说,只要不是死人,他们能单用嘴让任何人在三分钟内达到高潮。”
他们走到了大厅的最后,在那里是一个个单独的笼子,有些笼子中空着,而另一些中则有着奴隶。笼子很小,奴隶只能以四肢着地的方式趴伏在地上。导游带着他们转到笼子的后方,尊看到那里有一个牌子上写着“请尽管随意验货。”
“最后一周我们会在奴隶的身上做最后的完善,对他们的乳头和分身进行穿刺,进一步训练他们后门的肌肉能力,使他们能做到随意收放自己的肌肉。另外因为有些主人喜欢对乳头或睾丸的折磨,所以我们从最轻的重量逐渐加重挂在奴隶乳环和那里的重量——”导游摇了摇头,脸上似乎也是不可思议的样子,“据说有的奴隶经过调教,那里能承受20公斤的重量——但我们一般还没能做到那个地步,一般也就是加到3 公斤就是上限了。而且时间也不能太长。”他指着脚下的奴隶,“客人可以随意使用他们的身体,检测他们控制的能力。”尊赶快摇了摇头。他看了眼笼子中的奴隶,那些人脸上无所思虑的满足,不知为何让他觉得心口一闷。刚才的兴奋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似愤怒的感情。他瞥了眼德,看见德脸上明显的厌恶表情,拉了德一下,暗暗摇了摇头。他能理解德的感触。毕竟,和阵内在一起这些年来,他也亲眼目睹了这个圈子里黑暗的一面,但是直到今天,他还不曾有过类似现在这种恐惧、厌恶甚至是恶心的感觉。
他想起今天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目光再次掠过大厅。刚才在紧张和反感的心情中,没有来得及仔细看,但似乎里面并没有蓝。跑步的人又一次经过他们面前,蓝目不错睛地挨个看着,也没有找到蓝,甚至没有见到类似蓝的身影。导游微微退远了一步,好让他们更仔细地看看眼前的奴隶,尊趁机问德,“你找到了吗?”德摇了摇头。尊转向旁边的男人。
“你们所有的……呃,训练中的奴隶,都在这里吗?”对方点头。尊耸了下肩,“可是我听说你们这里应该还有些,怎么说呢,更特别的奴隶……”
他并没有确信,说这句话也是完全为了测试。对方似乎有些惊讶地抬眉,然后笑了起来。
“啊,原来先生是认真的玩者,想要的不是这种一般的奴隶,而是那种24/7的全职啊?”
“全职?”这是德第一次开口。尊在心里大大地叹了口气,开始怀疑把德带来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不错。一般玩这种游戏的人,都不会整天处于这种状态下的,毕竟人是有许多事情需要做的。所以一般都是一星期两到三次,由奴隶到主人家过一晚。但上如果是全职,那也就是一星期7 天,一天24小时,双方都处于完全的主人/ 奴隶状态。奴隶不但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交给主人,也把所有的财产,甚至身份证明,社会劳工保险等等,都交了过去……”
尊暗暗做了个鬼脸,想到自己和阵内。他已经搬进了阵内的公寓,白天他是阵内的职员,晚上则是按摩师,男佣,厨子和床伴,而无时无刻,他都是阵内的奴隶。这件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似乎再自然不过,自然他甚至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奴隶,而那个男人对他的身体拥有绝对的权利,他无法对对方所做的任何事情说不——然而听到这种关系被别人描述出来,他却会觉得不安……
“那种奴隶都是要经过专门的特别训练的……”导游正在这么说着,突然朝另一边抬起了头。“清水先生?”
尊猛然抬头,看见穿着便装的清水,一脸笑容的走了过来。
“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你要过来我会亲自带着你看的”,他转身和导游交换了两句,又转过了身,“这么说你们还没有看到个案——请往这边走……”
清水向着尊甜甜一笑。
“阵内先生。”
“我想让你来一个地方。”佐佐木惠在电话里这么说着,接着说了一个地址,就立即把电话给挂掉了。朝户将话筒重重扔下去,仍压不下心中的愤怒。
“想要知道苍在那一年内经历了什么,就要跟着我走。”惠当时在海边对他说着。而他则紧紧晃着她的肩膀。
“这么说你是知道的?!或者根本就是你策划的,是你……”
惠看着他激动的面容,摇了摇头。“你知道不是那样的……毕竟,无论怎样,我都还是千叶苍的影子啊。”
晚上,朝户快走到与佐佐木惠约好的街口,一辆红色的跑车突然在他身边急刹车停住。“上车!”佐佐木惠打了他一下,等他刚坐上座位,立即开着车风驰电掣地向前冲去。朝户看着她专心开车的面容。看着这个女孩现在开车的样子,很难想象她的年龄。
转过了几个路口,惠将车猛一转弯,开进路边的树林,关上了车灯。“怎么?”朝户开口,却被惠掩住了口。过了不久,一辆黑色的车开了过去,惠又等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转向朝户。
“你被跟踪了。”
朝户愣了下,想开口反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闭上了嘴。惠点了下头,语气并不显得惊讶。“看来你也多少有些留意到了。还真不能小看呢,那位少爷。”
她开动车子,朝户问道,“你要让我去什么地方看。”佐佐木惠眼睛望着前方,过了好一会,才说,“屠宰场。”
他被一间完全黑暗的房间中,房间里有混合着霉味的潮湿味道。房间的温度很高,使人感到窒息。领他进去的人开了灯,他眯了下眼睛,视线落在躺在勉强可称为床上的那个人身上。对方不知是否已经昏迷,没有对他们进入产生任何的反应,直到走到他后边的人上去给了一鞭子,才勉强地发出呻吟。他的视线落在全裸的那人的身体上。带他进来的男人走回到他身边,向他点点头。“你有二十分钟”,他听见对方说,离开时铁门发出沉重的声音。他走过去,伸手过去,想碰触一下那人体,却猛然停住,看着那人的双腿间,混合着血和精液的东西正在滴落……
朝户冲了出来,在路灯下停住干呕着。身后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他回头,见佐佐木惠站在路灯下。那一瞬间,朝户有扑过去,掐着她的脖子猛力摇晃的冲动。然而他只是虚弱的又低下了头,闭上眼睛。而只要一闭上眼睛,刚才所见的景象就又会浮现在眼前。
“为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能终于说出这句话。佐佐木惠没有回答。他睁开眼睛,看到惠正以带着一丝哀伤的目光望着她。这还是他自从遇到她之后,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的真实而自然的表情。
“这里被叫做屠宰场,你刚才也看到的。20分钟。2000千元。没有间断。进去的男人不是将里面的人看做人,可是看成工具,也许更糟,只是能进去的洞而已。没有白天或黑夜。一旦被送进里面,没有听说谁能撑过一个星期。而大多数送进去的人,也再也没有能出来。”
惠停顿了下来。似乎是想让朝户将这个事实吸收进去。过了许久,才接下去说。
“九个月前,千叶苍被送到这里来。送他进来的男人名叫藤野一。”惠仰头,望向朝户。
“所以,无论那个现在被叫做千叶苍的到底是什么人,只有一点是确定的。他已经不是之前的苍了……”
朝户盯着惠,惠抬手,想抚上朝户的额头,朝户却猛然将她的手给打下,转身跑了出去。
千叶苍听见门响,从报告上抬起头来。走进门来的人是朝户,苍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11点半。
“你也加班吗?”苍开口。然而朝户在他的面前停住,黑色的眼睛盯着他,仿佛在吞噬着他的身体一般。千叶感觉到了不对。朝户猛然绕过桌子,一把把他拉起来,抱在了怀里。千叶眯起眼睛,一瞬间眼中出现奇怪的表情,但很快那神情就过去。
“佐佐木惠带你去了什么地方吗?”
朝户听见千叶的声音冷静而清淡,他觉得心里一凛,放开了手。
“你?”
千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整了整手中的文件。
“这几天内,有人正在大肆收购千叶的股票,股价升值得让董事会的人大喜过望。可是我去查了下,发现那些看起来是散户的买主,后面都有人在操纵……”
朝户觉得脑中嗡地一响,“你是说……”千叶点了点头。
“过去一星期来,藤清实业都在试图收购我们旗下的几家支柱企业。我们内部可能也有人参了一手,几乎可以确定是高木。当然,我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就成功的。”他抬起头,看着朝户脸上的表情。朝户想到过去一星期,自己一直在忙于调查千叶的往事,完全被佐佐木惠牵着走,不觉低声咒骂了出来。千叶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你是去了屠宰场吧。”
朝户愕然抬头。他没有想到苍会自己提起。知道了那些事情后,他的心情是痛恨,痛恨对千叶这样做的人,也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在苍最需要的时候,却没有能作出任何行动。但他接着想到了千叶为何知道他的行踪,脑海里突然掠过惠把车转进树林,让他亲眼看到后边的车掠过的情景。于是他明白了过来。苍一直是派人在跟踪他。
心里有什么地方痛了一下。他很想告诉苍,无论如何,无论他经历了什么,或者将要做什么,他都是绝对、绝对不会背叛他。正如多年前,当他第一次被带入千叶家,见到十岁的苍坐在台阶上,看着远处的树林,那一刻的感觉。
“看来你已经不需要问那是否是真的了。”千叶淡淡说,将手边的一叠资料交给他。“这些希望能在明天早晨前看完,到明天晚上,我们需要一起讨论些计划。”他抬起头,朝户迎向他的视线,里面没有怀疑也没有动摇,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能说出话。
各种错综的情感混合在心中。歉意,愤怒,怜惜,斗志……在他胸中澎湃成汹涌的感情,反而让他无法说出话来。他看见千叶抬起眼来,露出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你放心,我不会输的。”
18
东从浴室中出来,一边用大的白毛巾擦着头发,走到沙发旁坐下。筱走过来,递给他一罐冰啤酒,接过他手中的毛巾。东喝了口啤酒,闭上眼睛,感觉到筱以轻柔的动作擦干他的头发,开始给他做头部按摩,他长长地出了口气。调教蓝的工作才是第一天,比预想还要难些,他放松着身体,想到明天还要有一天,不免长叹了口气。一边的手机响起,他示意筱过去接,筱将电话拿给他。
“东,你这混蛋又死到哪里去了,赶快给老子滚回来……”
听筒里传来元气的声音,东将话筒离耳朵远了些,好脾气地笑了起来。
“是你自己说反正也没有事,我可以暂时休假的……”
“去你奶奶的,哪有人休假一休就是一年半,而且连点消息都没有了的?还把护照和名字都换了,要不是今天小美侵入到FBI 的总部去查资料,还真找不到你这小子。我跟你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干成了好几件大事,现在组织马上就要正式成立了,你赶快给我滚回来,否则我就安排你去当倒茶小弟啦……”
虽然这种威胁一点威胁力都没有,东却似乎听得很高兴。又和电话里的人斗了几句嘴,东收了线,想了一下。这边的事情明天也就应该办得差不多了,他出来晃得够了。
该回去了。这么想着,抬头对筱说,“明天去帮我订一下票,飞纽约的航线。另外收拾一下行李。”东站起身来,准备提早上床。跪在他脚边的筱却没有起身去铺床。东抬了下一边的眉毛。
“筱?”
他的声音里没有带上特别的权威,却还是让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东伸手抬起筱的脸,说道,“抬起眼睛”。筱把眼睛抬起,东看到了其中的神色,眼睛稍微眯了一下。改用了主人的正式语调。
“解除极度顺从状态。”
今早让筱进入这个模式以来,筱就一直没有开过口。他等了一会,当筱的状态已经调整过来后,发了第二个命令。
“告解模式。”
筱低下头。这是他最不愿意进入的姿态,但却无法违抗东的命令。他跪在地上,弯腰,将头埋进臂弯里,这样东就不会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然后他提起腰,尽量将臀部提高。这是在东开始调教他以后,几乎立即就让他适应的几种特殊体势之一。在这种体势下,东要求他以最诚恳的话回答被问到的所有问题。
筱不确定这是他现在所需要事情。然而他的需要和不需要,并不由他自己决定。
“今天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他轻声回答,预备着东的击打落下。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了好一会,他听见东再次问到,“今天发生了什么?最后一次机会。”
东的语气并不严厉,但筱觉得腿开始轻微的颤抖。而这种颤抖一旦开始,就仿佛再也停不住,蔓延到了全身,很快他抖得就象风中的树叶。他不想落泪,然而泪水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蓝……”他轻声说,说出这个字眼让他想到他写在地上的字,羞耻感和畏惧一点点蚕食着他的身体,然而他却无法不回答他主人的问题。
“蓝他说也要做主人的奴隶,我……我……”
“你就写给他看,‘若是那样,我就杀了你。’”
筱几乎忘记东让他保持告解姿势的命令而抬起头,他及时想起,赶快将脸更深得埋了下去。
“筱,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告诉你极度顺从状态下除了我之外你不能向任何人开口,这是在说交流方面的问题,而不是只说开口本身……不过这个先放下,还有什么?”
筱沉默着,还有什么,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自己也无法形容那种感觉。那是刚才听见东接着电话的轻松语气时突然浮现在胸口的窒息感。是害怕到几乎不愿去想的事情。而当东命令他去订票时,这种恐怖到达了顶点。
东要离开了。而且这次的离开,不是象之前那样短暂的行程,他不能再象之前,在主人不在的时候回到俱乐部,耐心等待东的再次回归。东这次,是可能要真的离开了。
而筱不确定自己的地位。他是东的奴隶,他的身体,心,意识,一切,都属于东。东构成他现在全部的世界,但是他知道东在他之外仍有另外的世界,而当东要回到那个世界时,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会被带同前往。
然而这些话,他并不知道该如何说给东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权利说出。所以筱只保持着沉默。过了一会,他听见东起身,到他身后。
他预备着皮鞭甚至桦条的落下,却没有想到东是将手指突然探进了进来,他的膝盖一软,几乎就要跌倒下去,勉强支撑着,身体却已抖得更厉害。东将手指在他身体中探索着,熟练的手法让他无法支撑。
“筱,我说过在这种姿态你可以对我说任何话,我也不会看你脸上的表情。”东伏上身来,贴近他的耳边说,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增加到三根,筱的喘息急促了起来。
“还是不说吗……”
东突然撤离了筱的身体,松开手,筱的双腿无法支撑自己,一下跪到了地面。东将手在旁边的毛巾上擦了擦,漫不经心地说。
“不愿意说也可以,你就一晚上保持这姿势好了。”
“……我怕你离开。”
感觉到东即将离开,筱开了口。泪水弄哑了他的声音,他觉得现在自己的样子一定是凄惨无比。东停了一下,走到他面前,强迫着抬起他的脸。
“再说一遍。”
“怕你……离开,怕只剩下我一个人……怕主人不会再要我。”筱勉强着自己说出完整的句子。东看了他一会,轻轻把他抱起。
“你是我的奴隶。是我宝贵的财产。这点不要忘记。”
这话似乎是在对筱说,又似乎也是在对自己说,筱觉得心头突然一松,抬起头,东已经松开了手。
“明天订票的时候也不要忘记你自己的一张。”东说着,而筱则由于突然降临的幸福而甚至不敢呼吸,生怕最轻微的动作都会打碎。接着,东似乎想到了什么。
“至于你对蓝说的那些话……”
“我知道……是我不对。主人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筱低下头,跪在东的脚边。东把他拉起来,看着他的眼睛。
“有你这个家伙在,我是不可能有时间去再去调教全职的奴隶了。何况以后又不会象现在这么闲……”筱迷惑地抬起眼。他不敢希望,他也不能希望,然而在东的言辞中,似乎有着一层意思,使他的心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不过现在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你违抗了我一个直接的命令的问题。告解模式。”东恢复了主人的语气。筱立即恢复了那让他深为羞耻的姿势。
“你自己来定好,该是怎样的刑罚呢?”
“我……”筱觉得嘴开始发干,他开始认真回想自己违背的条例,“违背主人的命令,未能及时将心里的事告诉主人……那是……应该是用6 下桦木条……”
“你确定?”东的声音里有着一丝笑意,他知道筱最怕的刑罚就是桦木条。筱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又立即让自己稳定下来。他知道他需要让东这样对待他。只有那样,他才能深切的体会到,东是深切关心着他,愿意花费力气和时间来纠正他犯下错误的主人。他听见东的脚步声,闭上了眼睛,身体为即将到来的疼痛作好准备,心情却一下放松下来,之前的担心、畏惧似乎都伴随着即将到来的处罚而消散在空中。
尊睁开眼,看见外边的天色已亮,不由跳了起来。
昨天被清水“请”了上去后,等只剩下他和德以及清水面对面之后,他指着清水大叫,“喂,你搞什么名堂?”
“阵内先生不是想参观我们这里的奴隶是如何养成的吗?”清水一幅比他更惊讶,而且还颇受伤害的表情。尊摆出抓狂的表情。
“又来了,又来了,你不至于这么健忘,几天不见就把我和老大都给弄混了吧?”
清水露出笑容。那是与尊之前一直在脸上见到的眯起眼睛的快活笑容迥然不同的笑。
“我这可是为了你着想呢。在这里,每个人或者是主人,或者是奴隶。如果是阵内先生,那毫无疑问的是主人——我自然也会以对主人的态度对待他。可是如果……”
清水眯起眼睛,尊只觉得身体里掠过一阵恶寒。
他诅咒了一声,跑到浴室里匆忙洗了澡。昨天清水让德带话回去,说阵内如果还想要尊的话就在今日一早到这里来。尊几乎不敢想象阵内听到这个消息脸上会有什么表情。啊,他希望他主人不要气到干脆不来搭理他的地步。尊想着,记起了阵内那时是如何谆谆告诫他不要再接近清水。上帝保佑阵内生完气之后还能记得来搭救他。不过如果他是老大,会不会去救一个除了添麻烦什么都不会做的奴隶就很难说了。尊开始感到心中忐忑。整个清晨就在一会想着阵内肯定会来,一会又觉得肯定没有希望中度过。直到有人打开房门带他上了楼。
他看见和清水站在一起的阵内。旁边还有德和另外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年轻人。清水微笑地象他打招呼。
“意外惊喜!不但有你的主人,还有Sex Type Thing的老板都为你来了。真的是羡慕呢,尊竟然这么有人气啊!”
尊愕然看了那人一眼。他之前从来就没有见过德俱乐部的老板,但一直以为起码也是中年人,现在看到对方竟然如此年轻,大为惊讶。但当他的视线接着落到阵内身上时,变将周围的人全部忘记了。
阵内走过来,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尊在他的眼中只看到关切,没有预想中的愤怒,尊只觉得心情一松,不好意思地一笑。
“老大——”
阵内没有让他说下去,而是将他揽在怀里,带着他朝清水走去。清水夸张的耸肩。
“我都说了是不会伤害他的。毕竟我还不至于象有主人的奴隶出手……”
“我不是老大的……”尊回嘴,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确实就是阵内的奴隶,一下子住嘴,清水只是随意的侧了下头。
“不管怎么说吧。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认为自己是个自由的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任何事。但无论你去做什么,身后总会有一条线在牵着你,让你不要飞得太远,不要飞到太危险的高度——而阵内先生就是这条线。”
清水向着阵内的方向微微一躬。
“不愧是BDSM里最具盛名的主人。阵内先生,站在同为S 的立场,我不得不向你表示崇敬。你确实给自己培养出了一个完美的奴隶。深具活力的,有自我意识的,独立而人格完整的奴隶。并且这个人,是已经被你所完全控制,因此消除了任何其他人使他成为奴隶的可能的……”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深有遗憾。
“这点,不得不说使我的那些学说相形下显得完全是虚费了。”
尊张大了嘴,听见清水用一种他本人不在场的口气谈论着他,不由插嘴。
“喂,少在那里胡说些有的没的。蓝到底在哪里?你不是说今天就能让我们见到他的吗?”
昨日所见到的凄惨情形确实让尊胆寒,然而经过一夜的睡眠,外边的阳光此刻如此美好,而阵内站在他身边,他几乎可以感受到从他的胸膛散发的热力。还有德以及德的老板——他们这边是四个人,而清水却只有一个。尊感觉到昨日将自己压迫到不能呼吸的感觉已经消散了。
清水向前走到墙边,按了什么按纽,房内的光线暗了下来。尊正想开口,突然听见隐约的声音,接着,他们面对的墙壁中间似乎裂开,一丝光线透了过来。过了一会,他们面前的墙壁变的全透明,而透过那层玻璃,他们可看到隔壁屋子的景象。
“蓝……”
德似乎忘记了中间隔着墙壁,向前冲过去,他身边的纤瘦男子,伸出手将他拉住,摇了摇头。他们看见蓝跪在地上,身后的人正用鞭子抽在他身上。拉住德的男子叹了口气,低声对德说。
“你看他脸上的表情。”
尊和德都向蓝的脸上望去。蓝闭着眼睛,眉毛也紧皱着,然而每当他身后的人停下来,以手轻轻抚摩他的背部,蓝都露出一种混合着性感与愉悦的表情,和类似小猫被抚摩时发出的低吟。清水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棍棒和糖果,这是最经典的痛苦。先给他痛苦,然后再来抚慰。因痛苦而产生的畏惧,和因抚慰而带来的喜悦,这些,还有身为男性的快感……”
仿佛是在验证着他所说的话,隔壁房间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鞭子。他转过身来,阵内认出了东的面容。东扶着蓝的腰,将他转过身来,被润滑剂所湿润的那里,插着男形,东开始用那男形操弄蓝的身体,另一只手则绕过蓝的身体,开始给予他温柔的抚慰。蓝的身体很快扭动了起来,臀部向后方挺出,希望能将男人手中的男形更深地容入体内。清水的笑容更深了一层。
“如你们所见——他是心甘情愿的。没有强迫。事实上若有的话,是他在不停的靠过来。我已经一直在避免了,但是……”清水耸了耸肩,“你也知道的,比起自由来,这些人宁可能有自己的主人。”他的视线转向了阵内,脸上的笑意似乎有了多一层的意思,“关于这点,我想阵内先生应该是深有体会的吧。”
阵内没有答话,清水按了下墙上的开关,室内再度亮起,而方才有着玻璃般透明度的墙壁,也恢复到原状。清水坐到了房中的沙发上。
“室内先生,还有这几位,都请坐。”
“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德握紧了拳头。刚才所看到的蓝,让他的心中某一处崩溃着。若干年前,那个朋友对他说的话再次浮现在他的耳边,“每个人身体中都可能有着成为虐待狂或受虐狂的潜质。”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把这句话作为一种单纯的理论,然而现在在他眼前发生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去思考。
“想说什么,也许很简单吧。阵内先生,我看过你之前为国家社会研究所写的报道,你在里面提到,‘人们想到虐待狂时,就会联想到敌对及毁灭。可是,其实被虐待者也有这种敌对性及毁灭行为。但是要强调的是,毁灭的字眼对虐待狂来将不尽相同,真正的毁灭者是去摧毁对方,而虐待狂却是要统治对方,如果对方一旦被毁灭,则他们反而有失去的痛苦感。’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虐待狂并非毁灭行为,而是一种对目标存有的爱……”
德诧异地将目光转向阵内,看见阵内收紧了眼睛,却没有回话。清水盯着阵内,脸上慢慢地浮现出精致的笑容。
“很感人。是不是?就象做父亲的,会常对他的子女说的那样。我可以给你一切,我也可以给你快乐和幸福——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要服从我……”
他对阵内点了点头。
“所以,你其实也是了解的。你,亲眼见过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的人。虽然你现在遵守着那些无趣的所谓规则,但你其实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需要的是什么——从最内心来说,你是和我一样的人,当我们见到了不可征服的对象,就会想办法征服他,统治他,让他从内心深处都相信,这是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就象你对你的红毛小猫所做的那样。”
“老大才不象你这个变态,他也没对我做什么这个那个的……”在阵内阻止前,尊已经跳了起来。清水却只是轻瞥了他一眼。
“变态?也许吧。但是用这个词的时候也不要忘记,你家——老大,是和我一样的人。有句话是怎么说着?青蛙先生驮着蝎子先生过河,等等,等等,记得那句话吗?天性。这就是天性。”
清水站了起来。
“也许刚才让你们看的场景让你们起了一些误会。不错,就象昨天你们所见的奴隶农庄,虽然满足着许多人的梦想,其实却无非最低级的调教;东对蓝所做的事情,也还只是基础的精神打破而已。不过如果先生们愿意,我可以给你们看更精彩的过程——事实上那个特定的奴隶是如此难以征服,以至连我都以为自己的理论要受到挑战了。”
他向门口走去。德望向了他身边的男人,而那人的视线则和阵内相会。眼神中似乎交流着什么,然后阵内点了点头。尊看着他的主人站起,跟在清水的后边走出去。尊犹豫了一下,跟上去。
投影机的声音发出嗡嗡的轻响,走在最后的尊看到屏幕上那人的容颜,猛然停住了脚。
“苍?”
“苍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几天到处传说我们已经快要被藤清实业收购,而身为董事的我们,直到今天才知道有这种传说?”
朝仓看向发言的男人。“请大家都先安静。”他说,会议室里,除了他和千叶外的所有董事都已到齐,他走进去,帮苍拉开首座的椅子,然后坐在苍右手边。
“在此之前,请先解释一下,为何突然召开这种会议。依据公司的传统,除了例会外,董事的全体会议只在两种情况下发生,一种是当董事会主席根据情况判断有必要召开紧急会议,另一种……”
朝仓故意将话停在一半,眼睛却望向坐在对面的个高木时子。室内一片安静。每个人都知道,另一种情况则是当董事会的成员对主席提出不信任案的时候。每个人都低下头,有人开始研究手指,有人则对自己的鞋子发生了突然的兴趣。过了一会,高木时子直起身,开口道。
“没有任何恶意,我们只是身为董事,认为自己对公司的决策也应该有相应的参与权……既然现在公司的大部分股票已经落在了藤清实业的手中……”
苍的面前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他瞥了一眼那个,抬腕看了一下表。
“有人在收购公司股票,并且提出并构,这件事情确实是有。但我们没有把这事公布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苍停顿了下,等待室内蜂拥的提问与议论平静下去。高木时子难以掩饰脸上的得色,朝户和千叶交换了下视线。千叶等议论平静下去后,才再度开口。
“三天前,我已经融到大笔资金,并开始对藤清实业旗下所属企业进行反收购计划。而根据目前所得到的消息……我们成功了。”
千叶苍留下这句话,推开椅子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屋子惊诧的理事。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的理事们开始议论纷纷,而当有人打开电视播到财经台,明显一脸紧张兴奋的新闻报道员正在说着,“根据最新的消息……”
距离市中心很远的某个别墅,正在给自己倒酒的男人,亦因电视中的播报而停顿了动作,他听着电视中紧张的声音,“下面我们请著名的评论员对整个事情进行综合分析……”。
藤野一按下手中的遥控,室内安静下来。他举起杯子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的景色,过了一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19
直到东说决定放弃那天前,清水熏并不曾太把那个叫千叶苍的人放在心上。自然,他第一天被绑架时,在被安排了轮奸他的那些强壮男人面前表现出勇气,甚至说出了让清水听到都颇为欣赏的话,但正如他之前,与之后的一切奴隶一样:他们会抵挡,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真正需要的东西是什么。而这点,正是调教师所要训练出来的。
在到来的第一个晚上,千叶苍被四个以上的男人轮奸。强奸并不只是为了降低他们的精神,让他们知道他们在这里也不过是一个奴隶而已,并且从今后将一直被当作奴隶对待。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让被强奸的人感到恐惧。不安全感。之前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这里将不能再作为文明保护规则参照,而他们对于新的规则并不确知。
轮奸之中,一般他们并不会让受害者得到快感。那是知道调教师的事情。用快感作为胡萝卜,而痛苦作为大棒。人的天性中总是有着趋利避害的天性,而这种天性,将最终使奴隶成为他们想法让他成为的那种奴隶。
被突然绑架,被一群男人拳打脚踢,接着又失去后面的贞洁,被关在完全黑暗的屋子里整整三天,期间只有每天早晚两次有人送饭的时候才能听见人的声音。这是对最强硬的人才会使用的方法。而经过在完全黑暗中漫长的等待,从监禁室出来的人,莫不是面色苍白,无力行动,许多甚至要别人架着才能出来。而他们一出来,就会被在众目睽睽下剥光身体,象对待牲畜一样用水柱冲洗身体,而最后甚至被牵到一个屋子里,第一次见到他的调教师。调教师会穿着整齐的衣服,使奴隶更加意识到自己的裸体——裸体,这也是调教的一个重要因素,大多数人在陌生面前裸体,总是会有不安全感和羞耻感,就算再为自己的身体感到自豪的人,只要不是暴露狂,都不会习惯在完全陌生的人面前脱光衣服。
所以大多数出现在调教师面前的人,都会用手不自觉的捂住双腿之间,而这个动作是调教师第一个要纠正过来的。奴隶就只是奴隶,他的身体是属于他的主人的,因此也应该随着他主人的心意进行修正——奴隶的训练会从这里开始。先剃光身上的毛发,尤其是阴部的遮盖,让奴隶有着更加裸露的感觉,那之后,则用男形使他的后门逐渐习惯物体的存在。
整日戴着肛塞或男形这件事,并不仅仅是为即将到来的对后面的调教做准备,最重要的是提醒奴隶他的身体并不是他自己的。大多数人在接受到这步时,自我的意识已经会被慢慢削弱。他会发现在他的身外有一个更强大的力量,也可以说是,一旦他发现某个人,而这个人通常是他未来的主人——当他发现这个人的意志他无法拒绝时,会从最初因害怕而反抗,逐渐臣服与这种绝对性的力量。而当他向这种力量投降的时间越久,程度越彻底,他就能越从这种屈服的快感中慢慢找到自我存在的另一个层次,也即,通过放弃自己的身体,通过放弃自由,他将自己溶入了他身外那更强大的力量中。而使这一切成为可能的,则是人类固有的孤独感。
一般奴隶的养成都是依据这样的心理因素。以对身体的调教达到奴隶的意识,通过对身体给以快感或惩罚而增强这种奴性。当然个人的情况不同,因此有的奴隶会远比其他奴隶更难以打破,而有的奴隶纵然一时被打破,但过不久,强烈的自我意识与自觉会重新浮出,而使得之前似乎已经成功的调教必须重新开始。
千叶苍被绑架的一个月后,被派去调教他的调教师出现在清水面前。双手玩弄着鞭子,神色间难免有些懊恼。
“很对不起,一切都是程序走的,而在调教的过程中,他的身体也确实意识着快感——可是再下次开始,他就又恢复了原装。没有一个程序是能轻松过的,他一路都是在反抗。就算把他再扔到黑屋子里关个三天禁闭,出来的时候他反而似乎还听神清气爽……”
清水点点头,并不觉得太过以外。以千叶第一天来的表现看,若不是这样的结果他才会感到失败。毕竟也是千叶家族的当主,虽然是二世祖,没有点意识也是不可能胜任的。他只点了点头,温言安慰了那调教师几句,想了一会,上楼到东的房间。东是半年前突然出现在圈子中的人,很快名声传开后,排队等着被他调教的人几乎可以做一个加强连。东对调教倒并没有拒绝,但一直没有做任何人的固定主人,直到筱的出现。
清水是亲眼见到调教前的筱的烈性,所以当一个月后,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以东奴隶的身份时,仔细看了筱的表现后,他必须要为东的成功鼓掌了。最让当天在场的所有主人羡慕的,也许是当筱望着东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感。调教出一个成功的奴隶本来就不是容易事,调教出对主人不但有深深的畏惧,更有爱的奴隶,就更不容易了。
清水见到东的时候,感觉房间中的气氛似乎有些紧张。筱并不在室内,东说他去取刑具了。等清水和东闲聊了一会后,筱才出现在门口,而清水看到他脚后跟着的东西时,明白了他脸色苍白的理由。
筱在东的脚边跪下,清水听他称呼东用的是“先生”,抬起眉毛,东淡淡解释说,“他违背了我直接的命令,所以已经失掉叫我主人的资格了。”他耸了耸肩,让筱在房间中间的笼子里跪伏下,东走过去将笼子琐上,一直呈现兴奋状态的德国犬则围绕在清水身边,让他不由将脚提起到沙发上。
“你害怕狗吗?”
东看到清水的反应,似乎颇有兴趣地问。清水做了个鬼脸,“只是狗讨厌我而已——还有小孩”。东笑起来,把狗牵了过去。清水虽然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事情,却还是不免心头一跳。
跪在笼子中的筱,腿与手臂一直在颤抖,清水看他禁闭的双眼,不由觉得有些怜悯。东却似乎没有看到这些,将已经因发情而跳来跳去的狗牵到笼边,先给狗带上笼头,让它无法撕咬,蹲下用手将一种比一般用的避孕套大一号的东西给那只狗带上。筱的身体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东看了他一眼,拍了下笼子,命令他抬高臀部。清水看到筱的身体一僵,却还是遵从了命令。东先用两只手指给筱的后边稍微做了些预备,接着站起身,放开了手中的缰绳……
清水的脸上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倒不是处于伦理的角度,而是眼前的景象过于不符合他的美学标准。东似乎看清了他的心思,拿了杯酒在他身边坐下。
“我也不想这样的。不过为了彻底打碎他,这是必须的。”
清水是在听到这句话是下了决心,而将千叶苍的事情跟东提起。一开始东并没有太感兴趣,他现在并不需要新的奴隶,他说,而且筱的调教就已经够占时间了。清水开始说服他,过了好一会,东似乎被说动了一些,这时从笼子那边发出呜咽的声音,清水转头看时,见那狗已瘫软着趴在笼子上。
一边的人走过来,将狗牵走,筱似乎已陷入昏迷状态,当他清醒过来后,第一个反应是想站起来,但双腿一软,几乎跪下。东瞥了他的脸一眼,大步走过去,抱起他往浴室的方向走。清水听到一会,从那边传来剧烈的呕吐声,筱似乎是将五脏六腑全都吐出的架势一直在吐着不停。过了一会,东擦着手皱着眉头从浴室出来。
“他还好吧?”清水问道。东摇了摇头。
“身体上没有太大的损伤,但精神上……要看以后几天的反应再说了。”
那之后几天,筱处于完全无法从东的身边离开的状态,只要东走出他身边一米外,全身就会抑制不住的发抖。所以真正将苍交到东的手上,是三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东第一开始用的是让两个奴隶互相训练的方法,但很快发现苍的反抗使这变的并无实际意义。而让筱和苍分别为对方承担责罚的做法,本以为可以通过触动苍的负罪感而发生效用,却没有想到苍在筱为他承担种种后果的时候,脸上神色丝毫不动。东和清水在闲聊的时候提到这点,清水不由咋舌。
“虽然是二世祖,不过也相当不能小看呢!”
东耸了耸肩,“你若早告诉他也是个商人我就不会用这种方法了。看他年纪轻轻,还以为也只是一般人。”
清水觉得好奇,“为什么早知道他的身份就不用这个方法了?”
“具有社会道德感的人才会在意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对别人带来伤害。而象他那样,说自我也好,或者说是看多了商场上的背叛,牺牲,顶罪一类的人,对这种事情不会产生我所期待的心理。”
于是在筱平白多承担了许多责罚后,这个方法也便告失败。东接着想用极端的疼痛来征服苍,然而持续了三天并无效果。每当疼痛到达无法忍受的阶段,苍就似乎突然进入一种状态,在那种状态中他似乎是将自己给凝聚在自己内心的世界,无论再怎样的痛觉都无法使他再发出声音。东反复实验,终于放弃了这种方法。
“他是不是练过什么功夫,东方的那种神秘武术,使身体能完全受自己意识控制的那种?”东有一天问,清水恍然大悟,跑去调查,回来时一脸歉然。
“啊,实在是工作上做的太失误了。连这个都没有去查。不错,千叶苍确实是练过多种工夫,剑道之类的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瑜珈。”
那是一种据说能让人做出各种神奇举动的锻炼,当修炼的级别到达一定的段数,它能使人完全生活在自己的意识里。清水回想到过去两次将苍单独一人关在黑暗的房间里,而都没有能使他的精神变弱,此刻才明白理由到底是什么。
三个星期之后,东宣布对千叶苍放手,清水大吃了一惊。
“可是这还只是三个星期而已啊。总还有事情是可以做的。你知道有的奴隶要屈服本来就需要比其他人的时间更长的……”他瞥了一眼东旁边跪着的筱,过去三周以来筱消瘦了许多,然而与东重新调教他的开始比起来,他的表情显得更加和缓平静,似乎找到了内心深处的支撑与平衡。清水看到他的脖子上重新戴上了项圈,知道他终于已经取回了称呼东“主人”的权利。
东知道清水说这话的意思,点了点头,伸手抚在筱的肩上。
“每个奴隶所需要的打破时间都不相同,这点确实不错。而且最初筱也花了我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而就在以为已经成功的时候,他做的事情又使我不得不取消他以前所得到的所有地位,事实上是降到甚至比起点更低的地位重新开始。而且这次的重新调教也并不保证将来他不会再需要不停的训练——”他在筱肩头的手加了点力量,筱俯身下去,吻着他的鞋子,东淡淡一笑。
“但是甚至在筱以为自己会被打破之前,我已经知道这点。可是对于千叶的那个人,我没有这种自信。”
清水叹了口气,“听见这半年来几乎没有失败记录的你说出这种话,还真的是让人有难以相信的感觉呢。”他喃喃地感叹着,东看了一眼,笑起来。
“世界上有可以做到的事情,也有不可做到的事情。这点我还是很清楚。”他站起身,似乎准备走了,清水请他等一下。
“能告诉我你对他做到什么地步吗?我是说……”他看了一眼驯服的筱,“例如对筱同样的级别——”东摇了摇头。
“如果你说那件事——没有。”他看了眼清水,“而且若是问我的话,我的建议是不要。”
“哦?——看来东对他似乎有不同于其他奴隶的想法?”
东没有受清水微妙语气的诱惑。“毕竟我只是想打破他再重新建起。这也是一般主人的想法。打破,不是打碎。”
他耸了耸肩。
“毕竟,你没有办法把打碎了的人偶再给粘回去的,是不是?”
清水没有回答。然而这正是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是毫无缺陷的,没有人的心理是完全不可突破的,只要找到适当的突破点就可以了。怀抱着这样的信念,他开始亲自对千叶苍的调教过程。为了摧毁千叶的精神,他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最初还只是抱着游戏的态度,但每当一种方法失败后,因挫折而带来的愤怒会使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去想另一种方法。更残酷,更绝对的方法。到最后,他甚至采用了当年对待罪犯的方法:连续九十六个小时不让千叶苍得到任何休息,每次当苍的双眼合在一起,就会被粗暴地唤醒,带到一个狭隘的小房间,被用强力灯直照着面孔。清水开始全面调查这个叫做千叶苍的人的历史从他出生到成长中的每个细节,而在这种调查中他发现了作为千叶影子存在的佐佐木家族,也知道了那家族中叫惠的女孩正在调查苍的失踪,事实上已经查得离他们很接近了。但那时的他已经不再在意这些。头脑似乎被一个念头占据,那就是千叶苍。想要打碎他,想要看他无助地在他面前哭泣,想要让他屈服,想要那坚韧钢铁般的意志终于折服在自己手中,想要象对待柔软的可塑材料一样,将千叶苍的意识在手中揉捏玩弄,按照自己的喜欢重新构成。
而在一个月后,他终于明白了东的那句话。
“有些事情是可以做到的,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做到的。”
藤野一知道千叶苍被送到屠宰场时,千叶已经在那里待过了48个小时。藤野听到消息后,没有说其他的话,而是立即走出房间,亲自开着车去了那里,将正在苍的房间里把尿液撒在他身上的男人踢到一边,抱起因药物和折磨已接近不醒人事的千叶,直接回了自己的别墅。之后的几个小时,他一直留在千叶的身边。清水再看到藤野,已经是二十四小时后的事情。
“他没有事吧?”恢复了冷静的清水问。藤野看了他一眼。
“可能会有药物中毒的一些后遗症。”他牵动了下嘴角,露出近于笑容的表情。
“112 个。”
“?”
“我找到他之前上过他的男人。你和屠宰场的人到底是怎么说的?”
清水咬了下嘴唇,没有回答。不要停止,支撑不住就给他打药,总之不要停止。他想起自己所说的话。那个时候,他是真切地希望千叶苍被折磨死的。
他叹了口气。他知道藤野的做法是正确的。绑架罪如果被发现是重罪,但如果被绑架的人不提出诉讼也就没事。但是如果是谋杀案,那就无论如何也要经过刑事过程了。藤野并不想把事情弄大。
而且千叶苍若真的死在屠宰场,总有一天,那种罪恶感也许会让他无法承受。毕竟最初他只是想打破千叶苍的精神,而到最后,被侵入了精神的人,似乎反而成为他自己。
“打算怎么办?”他问藤野。这是许多年以来,他第一次问出一个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也不知道对方可能会给出什么答案的问题。
藤野看了看他,似乎到现在才开始想这个问题。房间里可以听见墙上的钟滴答的声音,过了好一会,藤野才耸了下肩。
“你们让我对开开始有兴趣了。”藤野一回答。
藤野让千叶苍住在他的别墅,而除了他之外,没有允许任何人与千叶接触。最初一段时间,千叶的身体虚弱到甚至无法从床上起身,每天晚上藤野都会过去照顾他吃饭,以及帮他洗澡。但并不会和他说多余的话,两人的交谈限制在了最简短的词句。藤野并没有一开始就想给千叶苍留下任何印象,但是,作为千叶唯一与外界沟通的渠道,这印象不知不觉地确立。而在一个月后,千叶的身体终于恢复到接近正常,也很庆幸地并没有沾染上药瘾后,藤野仍然没有开始对千叶的调教。清水问他时,他也只是说,“还要再等等。”清水不明白他在等什么。
一个半月后,千叶苍第一次的逃脱计划几乎成功。他会失败只是因没有想到别墅周围有着极为严密的保安系统。藤野将千叶带回后,并没有对他施加任何责罚,只是淡淡告诉他。
“我可以用铁链把你锁住,或者你可以承诺不再试图逃走——你会自由的,但不是在现在。”千叶苍看着他的眼睛,过了许久,答应了不再试图逃走。
而一个星期后,他再次逃出。这次他成功地避开保安系统,然而藤野的别墅过于偏僻,方圆几里之类都没有车子经过,所以最后还是藤野找到他并将他带回。千叶开始怀疑藤野为何都能知道他的所在地,这才知道他所有的衣物中都装了微型的电子发射器。
藤野的别墅里,一应生活用品应有尽有,就算藤野一个星期不去,千叶也能够自己活下去。然而却没有书,没有报纸,没有电视,没有广播,没有任何可以得到信息的媒介,而最重要的则可能是,没有人。
藤野每晚都会出现在千叶苍的房间里,最初一段时间,千叶总是沉入自己的冥想世界,然而藤野经常会带着报纸出现,翻弄纸张的声音慢慢使千叶难以集中精神。有一个晚上,他和藤野达成协议——藤野会给他念报纸上的消息,但相应的,他则要回答藤野的问题。
千叶想到清水想要打破他时的做法,然而藤野的问题看来无害温和得多。喜欢的花,颜色,小时侯学过的东西,听过的音乐……类似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藤野没有对他的回答做任何记录,许多时候甚至显得漫不经心。而就在这样的关系中,两人又过了一个多月。
然后,再藤野将他带回家三个月后,一天晚上,藤野带他到了一个他从来没有进过的房间。“真正的坚强并不是在所有的时间里都保持着毫不妥协——如同你的祖父告诉你的那样。”藤野说着,千叶吃了一惊,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将这些事情告诉了藤野。藤野让他穿上一种包裹着皮肤很紧的橡胶服,动作甚至算得上温柔。在之前的事情中千叶已知道,单以力量他不是藤野的对手。“真正的强是知道自己的弱点,并在适当的时候做一些必要的妥协。”藤野继续以温和的声音说,而这些东西不知怎么到达了他的心里。等到他发现自己已经被藤野给穿上的衣服束缚到了无法动弹,而头上带着面罩,遮盖了视线与声音,再之后,他似乎被抱起,沉入某种东西里面。他的方向与调和感消失了。无法听见,无法看见,无法闻见任何气息,无法感受到任何空气细微的流动,无法动弹,无法掌控身体,甚至无法知道身体正处于怎样的状态中……
时间,空间,位置;过去,现在,未来;一切的一切全都模糊了界限。
他消失了?
或者还存在?
如果他不能感知自己的存在,那么存在的本身,是否还能确定存在的事实?
可是存在的本身,又能依照什么判断?
最初他还有着记忆,记忆中有他祖父的面容,他还记得他十岁时,被接到祖父家时,第一次见到的那严肃的老人,脸上没有笑容。“你是要继承千叶家族的人。”那人说道,“你是要负担起整个千叶家族的人,与你那无用的父亲不同的。要坚强。不要被任何东西诱惑。你要记得,你是千叶家的继承人。”
他还记得他被教过的那些东西。繁复的东西,从商场上的察言观色,到如何找到与利用他人的弱点,到瑜珈。然而这些东西现在在他的脑海里慢慢地淡了下去,而那些之前构成了他的存在核心的部分,正在缓慢地模糊了轮廓。
每隔一段时间,他的某一部感官会得到恢复。有时是视觉,那时他的眼前就会出现那个人的面容;有时是听觉,而那个人的声音会低缓地在他的耳边流动,有时是他的触觉,而那个人的手会掠过他的全身,戒定着时间,空间,与他的存在……接着他又会重新放置到之前的状态,第二次之后,他知道他被沉入的是一种粘稠的,类似羊水的液体,所以他被放入其中时是处于悬浮的状态,然而知道这点并不能让替代他被剥夺的感官……而每次当感官暂时地恢复,他就会又看见藤野,听见他的声音,感觉他的触摸……
他知道他不能放手,然而有声音缓慢地进到他的内心。不用太勉强自己。那声音说。不用觉得自己之外更无依靠……不可以听那声音。他知道这点,然而当所有戒定存在的东西都不复存在,这个声音渐渐成为一个他唯一能确定存在的东西。他想拒绝这点,然而如果连存在都不复存在,又怎么可能又拒绝的意识……
他的身体慢慢分解为碎片,沉下去,沉下去,沉到无穷的深渊,而在那深渊中等待着的,是另一种的存在——
20
Sex Type Thing的办公室里,市野树正在看着手上的报纸。门上响起了敲门声,德走进来。“阵内先生来了,他说想和你商量些事。”树点点头,放下报纸。
然而德并没有立即走出,他站在市野的面前,嗫喏着似乎有什么想说。市野好奇地望了他一眼。
“市野先生——不,老板。过去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完全是我的责任,请让……”
市野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开口,声音清亮中带着柔和,听起来非常舒服。“事实上是,我应该跟你说多谢。在我不在的日子里,辛苦你了,德。”
市野深深低下头,德有些不知所措,“可是,艾斯,还有蓝和筱……他们都……”
市野站起身,走到德身边,将手放上他的肩头。“筱本来就不能算是我们的人,你也知道,他只是在他主人不在的时候才住在这里,而且从来不接待客人的……至于艾斯,他的事情如果说有任何人应该承担过错,那绝对不应是你,德。毕竟,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医生是什么人。但我以为那也是艾斯所需要的。德,你也知道,艾斯他的身份。他对父亲一直有的歉意,却无法做到与那人的和解——医生,从某个角度来说,帮他完成了那种赎罪。”市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忧郁。
“本以为亚斯补完了赎罪感就能够得到摆脱,却没有想到在这个过程中他反而陷得更深——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你的错,德。”
“可是蓝……”
德开口说。虽然他并不会因市野的话就觉得自己无须对发生在艾斯身上的事负责,但心里却感到平静了一些。树的声音中,总有着某些让他人安心的因素。德想着。也许这才是能够让他支撑起STT 俱乐部的真正的原因吧。
市野微微叹了口气。“蓝……”尾音消失在空气中,他摇了摇头,似乎要摆脱什么思绪,突然想起什么,“啊,不要让阵内先生他们久等,快请他们进来吧。”
先走进屋里的阵内穿着正式的西服,跟在他身后的尊,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阵内和市野握了手,四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后,阵内突然站了起来,向市野深深一躬。市野似乎吓了一跳,赶快站起身来拦住阵内。
尊愕然地看着阵内,他当然知道他家老大总是喜欢把一堆有的没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却还是没有看过阵内这么严肃的表情。
“你这是做什么呢。”市野树拉着阵内坐下。尊瞥了一眼他拉着阵内的手,不知为何感到一种没来由的焦躁。
阵内与市野很早就认识,甚至在他之前,这是他从那天在清水办公室里就看出的事实。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市野会与阵内的过去有着如此多的联系。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市野,STT 俱乐部的老板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沉稳年纪,事实上,虽然肯定是比他自己大着四五岁,但看样子应该比阵内的年纪还要小。身材是现在正流行的纤瘦,至于容貌,当然尊自认不同类型的美貌根本无法相比,而他自己与市野树就是属于完全不同的类型,但是以一般人的眼光来看,树应该是那种更传统的美人。他只能在心里祈祷这种容貌不对阵内的胃口了。
“两年前,你把委员会教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无论怎样,一定要努力使它成为能给所有象我们这样的人法律之外的真正保护的地方。然而……”
阵内握紧了手,尊怀疑他的指甲可能已经陷进肉里。然而让他惊讶的,不是老大如此自责的事实——这点在阵内把他带回去后,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狠狠惩罚他一顿,反而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时他就知道了。由于某种奇怪的思维,阵内被没有把他这次违背命令招惹到了清水算在他的帐上,反而认为对方敢作出如此的行为是阵内自己的过错——没有挨打尊是很高兴啦,可是他也并不那么高兴看到阵内把这个责任自己承担。要是让他说,全是清水那个变态的错。之前他用“变态”这个词骂过许多人,包括医生、伊安甚至还有松野、真司他们。然而现在他觉得那些人都还只是小Case. 真正变态的家伙,是那个成天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家伙。尊甚至不敢去回想那混蛋给他们看的录映带的内容……
让尊在愣了一下之下无比惊讶的,是阵内所说的市野将委员会交给他的事实。从他上高中时就知道阵内在公司工作之外,还在一个组织里担任职务。之前只知道是慈善机构,到了他大学时代才知道那是BDSM全国最高组织的调解机构。毕业后他推掉了大公司的邀请,而以找不到工作的理由也混了进去,那时才知道阵内已经做了协会的主席。他并不觉得奇怪,他家老大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后来阵内和他说起协会之前的历史,他才知道之前的分裂等等。阵内也隐约提到之前的主席,但尊却全没有想到竟然就会是STT 的老板。
市野摇了摇头,脸上泛起苦涩的表情。
“阵内,你这样说就会让我有罪恶感了。当初是我在协会最困难的时候离开,把一堆可说是烂摊子的事务不负责任地推给了你。”他叹了一口气。德与尊都并不知道原因,阵内却是知道,当时在争执的两派中,都有市野重要的人,而市野在处理一般事务时虽然很有决断,那时却无法在两派中取舍,而一直试图保持中立和折中的态度,最后的大分裂虽不能说完全是因此而起,因两方的争执与彼此的不满已经年久日深,但若当时会长的态度更为鲜明,也许损失不至于象那样沉重。
然而阵内并不会因此而对市野的评价降低。在市野的任内,大力推动BDSM实行者的出柜运动,许多同性恋者在坦承自己的性向之后,再度公开自己对于性虐待/ 被虐待方面上的喜好。在此之前,公众眼中的BDSM行为与其实行者,几乎确定地与变态者划上了等号。是在市野的努力之下,这件事情才逐渐以更接近真实的面貌出现在公众之前。
“所以如果有人需要说抱歉,那应该是我。阵内,这两年来我不但推掉了主席的职位,甚至连会里的事务都不再参与。而在同时……”
市野停住了口。他的身份确实比较微妙,而两年前,在以“自由”为口号的激进派和以“安全/ 双方同意”为准则的一派中,他无法决断。双方的言辞似乎都有自己的道理。然而这两年的发展,当他看到许多以“自由意愿”为借口下所发生的事情,他明白自己终于要做出之前未能做出的选择了。
“喂,你们在这里一个个争责任是没什么用处啦,我是不知道你们想谈什么,但无论是想救艾斯,或者是别人——都要赶快行动起来啊。”看不得他们两个人坐得那么近,尊插口。市野树望了他一眼,微笑道,“阵内,是你的助手?”阵内点头,给了尊一个“闭嘴”的眼神,尊嘟起嘴,乖乖闭嘴。他本不想那么听话,可是阵内刚才的眼神,不象是他的老板,而是他主人的身份。呃,如果是老板的话,偶尔顶顶嘴也没什么啦。但他可不想惹他主人生气,尤其是最近阵内明显压力已经很大的时候。
市野开始与阵内说一些尊不了解的名词,尊觉得百无聊赖,眼珠子四处乱转,见到墙上挂着的照片,就跳起身来。其中一张似乎是学校毕业的留影,他意外地在年轻些的市野身边,看到德的身影。他眨了眨眼睛,回身正想说话,却听见市野摇了摇头说,“不可能的,这个计划在委员会那面就无法通过。”尊插嘴说,“所以我就说嘛,那种委员会根本就什么用也没有,讨论一堆浪费时间,什么事情也定不下来,最后还不是该做的事情还要我们自己去做。象这回,如果早把医生那个混蛋做掉不就没事了……”阵内皱眉道,“胡说。”市野却似乎若有所思。
“阵内,你知道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的。你知道我也知道,无论遇到怎样的对待,那些人都不会去找警察帮助——比起那些虐待他们的人,他们对警察还要来得更怕些。而许多人就是吃准了这点。他们知道,他们虐待的人就算怎样也不敢去告他,尤其是其中一些男妓,本身就有不良记录,就算真的告上了法庭,无论如何也还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虐待者更占上风。更何况许多警察听见同性恋三个字已经很是不屑,更不要说是BDSM的同性恋了……”
尊大点其头,一脸得胜的模样望向阵内,心里想着别看市野那模样,有些道理倒也还明白。阵内瞧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市野,你就不用鼓励那家伙了。确实,把法律掌握在自己手里,这话说起来是很诱惑。可是,如果那样,那么我们和那些自认自己有权利伤害别人的家伙,又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在他们眼里,BDSM不是游戏,不是双方同意下的行为,不是以取得快感为目的。他们的目标就是伤害,游戏成为权利的显耀,而他们那些人是永远不会懂得,真正的权利,是拥有着权利,却不去使用——克制在一定的规则界限内使用。”阵内深叹了一口气,眼神便得有点冷漠。尊怔怔地看着他,他知道阵内的叹息,并非因为不受他提议的诱惑。正巧相反,阵内可能也在内心中无数次考虑过将事情一手承担起来,私下用自己的方法解决掉医生或者伊安。而按照阵内现在对于委员会的控制,他确实是能够取得一致同意,让委员会将全权处理此事的权利交给他的。
他不是没受到诱惑,而是在诱惑面前煞住了车。
尊只觉得心里一跳,他低下头,不敢再看阵内的身体。那种虽然只是静静坐在椅子上却已拥有无穷张力,似乎散发着熏人热气的身体。尊只希望自己的脸不要变得太红。阵内和市野再商量的事情他就没有注意听了。直到门突然被推开,而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市野大哥!你果然回来了,他们居然还不让我进来……”
德一听见那声音,只害怕是幻觉,但抬起头,眼前一头亮丽金发的人,果然是蓝。市野也站起来,一脸意外的表情。
“蓝?”
“怎么了?大家都这个表情。不欢迎吗?”蓝开着玩笑一下躺倒在沙发上,摊开四肢,“啊,果然还是这里最好。”
“可是,那天,我是说……”德呐呐开口,蓝则微欠起身,先把他拉过去,在嘴上坚实地吻了一下,发出怀念的声音,过了许久才将他放开,德还没有反应过来。蓝笑了起来。
“啊,我确实是跑去那个什么培训中心啦,他们先前给我派了个调教师,也就是筱的主人,还真的不错。让我都觉得给他当奴隶也无所谓了。可是筱好象不是那么想。猜猜他干了什么?他竟然威胁我说如果我要做东的奴隶他就杀了我。啊,虽然那个人是不错,可是为了他丧命还是不值得。后来他们就把我交给我一个叫伊安的家伙,哈,那家伙竟然还想当我的主人!所以我就趁他们都不注意就跑走了。看他们现在乱成一团的样子,大概也想不到要追我了。”
蓝一口气说下来,屋里的四个人面面相觑,蓝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好困呀——市野大哥,没什么事我就回去睡了。”
“等一下,你刚才说他们那里乱成一团是……?”
蓝诧异地望着他们,“你们都没有看新闻吗?藤清实业下的好多企业被千叶财团并购了呀。”
“千叶?”
“对啊,听说他们的少主千叶苍,失踪了一段时间以后突然出现,一下子就出手不凡呢。”
阵内和尊交换了下眼色,两人都知道对方心里的疑问与自己是同样的。
“苍——是那个千叶苍吗?”
“咦?不快去准备,不会来不及吗?”
藤野没有回头。敢这样不经通报就闯进他书房的人,本就没有几个,更何况那种语气……
看他没有转身,对方干脆转到了桌子对面。藤野听见他的脚步,不得不抬起头,看见清水难得的穿了一身三件套。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耸了耸肩。
“到底是去见收购了我们25% 股份的大股东哪,不正式一点哪里行。喂,你手上的股份到底还有多少啦,不要最后我们真的反被人家控制了呀。”
藤野将杯中的酒喝下,轻描淡写的说,“放心。”他扫了清水一眼,突然笑了。
“不过你也未免太不小心了。”
清水夸张地摊开了手,“拜托,藤清实业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那个整天躲到不知哪里去喝酒的家伙有什么立场教训我呀。更何况……”
他走到相当接近的地方,欠下身,对着藤野的视线。
“再怎么看,他也应该是被你已经吃到死死的才对呀,你的那只小猫——”
清水抬起身,恢复了优雅的笑容。
“或者是你放开走的时候已经知道会有这种后果?最近太闲了所以找点刺激的事情做做?”
清水熏的脸上虽带着笑容,眼神却锐利得可怕。藤野却似乎全不放在心上,只将手中的酒喝下。
“只不过是培养出来的感情,你也知道的……”
过了一会,他淡淡说。清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终于没有开口。
“快点准备吧,再过一会对方就该到了。”他转身离开时这么说着。
藤野并没有起身,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门再次发出轻微的响动,藤野暗自叹了口气。清水的心情看来似乎是真的不好,平时他不会一而再地这样骚扰他的。然而脚步在走到桌前时停止,藤野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不对的,他转动坐椅回身,发现自己面对着黑色的枪管。
“藤野一?”
三个字中,竟然可以传达出如此的痛恨。藤野想着,点了点头。枪管抖了一下,对方伸出另一只手,稳住了枪。藤野摇了摇头。“不会开枪的话就不要拿着它到处吓唬人——”
枪管微微移动,一声沉闷的响声,藤野转头,看见旁边的墙壁上冒着烟的小洞。他回过头,持枪的那人露出完全不象笑容的笑容。
“这只是不想让你有非分的想法。若你觉得我的手在抖,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因为兴奋——”
“因为你终于能够找到我?”藤野接口,伸手出去拿酒瓶。对面的男人动了下枪,藤野停了动作。
“倒杯酒而已。”
“住嘴!”朝户收紧了眼睛,望着对面的男人。是的,就是这个人。有着细长眼睛和冷淡表情的男人。藤清实业的幕后操纵者之一,藤野一。
也是在那一年内,对他的苍做了种种不能饶恕事情的人。
朝户不想去回想,然而那晚和佐佐木惠在屠宰场看到的情景,却一次次在睡梦里重现,在梦里他看到苍一次次被各种各样的男人侵犯,他想大声呼喊,却无法发出声音。想要上前,却无法移动脚步……每次他都是一身冷汗地惊醒。
他曾想去调查那时曾在屠宰场里的男人,如果可能,他希望把他们每个人都弄到家破人亡。他无法想象,当那些男人提着裤子在外边等着,等着前面的人尽快完事,而他们也可以进去享用20分钟的肉体时,那些禽兽是如何的心理。他不会原谅其中任何的一个人,而他更不能原谅的,是造成这一切的人。
他眼前的男人,却完全未曾将他放在眼里般,径自不顾他的警告,为自己倒了杯酒。“你是朝户?”对方突然问,朝户吃了一惊,但随即想到对方在绑架苍之前,肯定是将他的家族做了详细的调查,那其中也必然包括了自己。
他咬了咬牙,踏上了一步,手里的枪直抵到对方的额头。
“你对苍做了什么?你对千叶苍到底做了什么?!”
对方抬起眼睛。朝户发现他的眼眸是闪着金光的黑色。
“做了什么?”藤野的声音很低,似乎是在与他自己对话。他停了一下,朝户听见自己的血管在太阳穴跳动的声音。藤野的突然一笑。
“或者应该问,我没有对他做什么吧。”
“?”
“我对他做了一切。你所能想到和想不到的一切。我打碎了他,然后按照自己的意愿将他重建,让他成为灵魂、身体和心都完全驯顺的,我一个人的奴隶——这种解释你满意吗?”
让朝户无法控制自己的,并不只是藤野嘴角的笑容,更是他说这话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仿佛他在说的不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仅仅是一个人偶。
朝户提起枪,挥动手朝藤野的头狠狠砸过去,枪托落在头上发出沉重的撞击,藤野的头向旁边一歪,朝户持着枪,正打算扣动扳机,突然听见身后清冷的声音。
“住手。”
那声音让他愣了一下。动作停在半空,他转身,看见千叶苍站在门口,手中持着枪。他认出那把枪是之前苍十四岁生日时,千叶家的前代当主送他做礼物的。
“苍?”
千叶走近,手中的枪并没有放下。椅子上的男人一手摸着额头转过头,血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来。藤野将手拿下,看了看手上的红色,脸上是一种奇怪的神色。
“没事吧?”
朝户听见苍问道,那男人只摇了摇头。千叶转向朝户,手中的枪瞄准朝户的眉间。
“把枪放下。”
“苍?”
朝户觉得自己的心沉了下去。千叶没有再说话,然而他从苍的表情可以看出,若他再将枪对准藤野,苍是真的会对他开枪的。他把手松开,枪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他刚才说……”
“刚才我一直在门口。”
苍正走到藤野的身边,撕开藤野的手帕给他暂时止血。藤野看着朝户终于明白过来苍所说的话后,脸上露出的震惊的表情,露出了笑容。
“你听到了?你告诉了他我对他做了什么——我刚才自己说了对他做了什么……可是那又怎么样?”
朝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苍。
“你是说,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情……”
“我知道的。”千叶苍直起身子,看进朝户的眼睛,淡淡说。
清水在会议室里等了许久,才看到藤野进来。他的额上青了一块,清水正想询问,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他看到千叶家族的当主千叶苍,身后跟着千叶家族的干部,走了进来。
他等大家落座后,站了起来。“那么,其他的话就不用说了,大家终于能坐到一起,而今天我们要讨论的议题是……”
窗外,明媚的阳光穿过云层,从落地窗中洒落下来,清水眯起眼睛。在他的两端,分别坐着藤清实业的主人藤野一,以及新并购藤清实业25% 股份的千叶家少主,千叶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