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巅,人烟渺茫,风雪不断。峰顶与云际交界处有一条小径,相传乃是仙人回返天界必经之路。为此,不少想成仙的人都不远千里赶来,但人多数的人皆因路途遥远,不堪饥寒交迫而打了退堂鼓,极少数能够撑下去。但这些并未能阻挡欲成仙者的热情和执着,络绎不绝的来者,为雪山之巅添加了更多神秘的传说。
此刻,雪山顶端一间简朴的石屋里传出了声音,是一阵娇软如孩童的音调。
“你不要犹豫了,就让灵儿降生凡间吧!”
说话者是一位年轻女子,她有一张充满活力的脸,一举一动都相当惹人疼爱。
她说话的对象是她的夫君,一个出色美男子;俊逸的面孔总是带着微笑,他习惯一身白衣,腰间插着一支紫玉笛,他不凡的仙术和潇洒的个性使他恣意畅游凡间尘世,悠游自在,可是今天碰上了一个难题。
“错过了这一次,灵儿就要再等五百年,你于心何忍呢,沈郎?”她明亮的大眼睛闪着泪光,继续恳求夫君。
“不是我不肯……只是……如果她下凡,将会灾劫不断,唉,我是她师父……我怎舍得看她受苦呢?她心中本无七情六欲,当她下凡后,这些情感会折磨死她的,你自己看看吧!“他递给妻子一张纸片,上面记载落人凡间后将面对的折磨和劫数。
“灵儿这次已经受了这么多苦,若只为了那个人,是不值得的……”
他搂住妻子,要她打消这个念头。她低头沉思一会儿,而后又抬起,唇边逸出一丝温柔又深情的微笑。双眸闪耀光芒,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值得的,换作是我,只要能早日和分别的爱人相逢,再多的苦楚我都不在乎……沈郎,相信灵儿一定和我一样,只要能早一点相逢,就算是死……“
“嘘——不准你这么说,你和她都傻在一个‘痴’字,唉,好吧!一切依你,一切依你。”
他用下巴抵着妻子的头,双手轻轻拥住她,有点感伤,却有更多的感动。
“而且,灾难算什么,有我这个师娘罩她……”她顽皮地盯着丈夫。
“你该不会想……唉!我注定要败在你们两个女人手上。”
“我是心疼你啊,沈郎,你光有一堆仙术在身都不用,真是可惜!而我好久没下凡间了,好想活动活动筋骨,我们这算做好事喔!”
俊雅的白衣男子无奈地挤出个笑容,牵着妻子走入另一个房间;里面一片漆黑而且异常冰冷,房中央有一张冰做成的床,床上躺着一名沉睡的女子。
她有一头长及膝的乌黑秀发,看似远山的柳眉,小巧的鼻子下配上淡粉红色的嘴唇,五官以完美的比例镶在她白皙如玉的脸庞上。虽然双眸紧闭,却仍有震人心弦的美颜,不难看出如果她睁开眼睛,会是如何绝色美丽、倾国倾城。
她的美带着不寻常的灵气,会有如此吸引人的特质,全来自她的本质;名唤灵儿的少女本非人类,亦无名,她是一只千年修行转化成人形的雪白灵狐。
它原是一只通人性的灵狐,一千年前遇到了在雪山游玩的神仙侠侣——沉轩之和他的夫人宓儿。因啖沉轩之一口,无意间饮着仙人的鲜血,因而从一只雪白的狐狸,修炼成宛如天仙的绝色美少女。沉轩之默默走向床边,看了床上的爱徒最后一眼,闭上眼,念起转生的咒语,长袍一挥,床上的人立即消失,转到凡间人家。
他回头看向妻子道:“好啦!灵儿现在是苏家的三千金了!”
“太好了!那我们也要准备出发喽!”
她兴致勃勃地拉了沉轩之就走,却被他好脾气地拉回,在她耳边细语道:“你知道我们要去哪一朝、哪一县吗?”
宓儿怔了半晌,随即又开心地搂住他的腰,紧紧闭上双眼,调皮道:“别告诉我,我最喜欢惊喜了!”
沉轩之叹了一口气,抓住妻子细嫩的小手,念出了下凡的咒语。
第一章 一见倾心
唐。长安
长安城中最有名的寻芳阁——“蝶恋花”,总是挤满了人潮,不光是里面的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各有特色,更是个个才艺不凡。
每年一度的“花魁”都是由“蝶恋花”里的红牌媚奴儿姑娘取得;她芳龄二十岁,已经连续夺下五年的花魁。
她一身的白嫩肌肤仅用薄纱衣裳遮掩,掩不住的春色令那一群寻芳客流连忘返。加上一双勾人桃花眼、樱桃红唇,娇柔妩媚地吐出艳情诗歌,使得前来寻芳的男子不惜为她一掷千金,如痴如醉而流连忘返。她——犹如长安城里最娇媚、最艳丽的一朵牡丹花。
今晚,她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诱惑在场的客人。每一夜,她都是以金元宝的多寡来决定谁有资格陪她共度良宵,连续陪了她三个月的是李家公子李则恩。
李家是长安城首富,李则恩为李家长公子,也是未来继承人。他于三个月前对她一见钟情后,即每晚准时来报到。李则恩长得瘦小,为了摆出公子的身段,经常在家丁左右护卫下走进来。他为媚奴儿掷下的金元宝已不下千个,这种挥金如土的气魄使其它人都自动放弃和他互掷金元宝夺得美人归的蠢事。其它寻芳客只有早早来到“蝶恋花”,听媚奴儿吟几首诗歌、一睹芳容后,便不再作无谓之争了。
这天,当大伙儿听“花魁”的歌声到入迷时,一名男子踏进酒楼里,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他卓然玉立而且威严十足,浓眉挺鼻,更有一双鹰般的利眼。
他只是缓缓地看了众人一眼,原本喧闹不已的酒楼顿时消了音。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嘲弄众人的失态,然而这一丝笑意却达不到他的双眼,只是更增添了众人的压迫感。
他走向李则恩的桌前,二话不说举起李则恩面前的酒杯一口饮尽,一点也不理会李则恩目瞪口呆的样子。媚奴儿眼神转了转,媚笑道:“各位大人,媚奴儿今日就唱到这儿了,希望各位明日请早。”言下之意就是不掷金元宝的人可以滚了,其他人的酒兴也被打散,部分人士纷纷离去,但几名好事者还想留下来看场好戏。
媚奴儿的一番话打醒了李则恩,自己好歹也是长安城的地头蛇,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堂堂一个富豪公子怎可输给一名外地汉。他壮胆地咳了几声,命令身后的家丁取出金元宝,一口气扔了十个在桌上。
男子仍是面无表情,自顾自倒着酒,头也不抬,连喝下三杯之后,才慢慢转向李则恩,一双利眼令李则恩浑身颤抖了好几下,他却发出满意的微笑,嘴角傲慢地扬起。
“你……要……要是……给……给不起……就……”可怜的李公子结巴地想把话说完,却在对方提起眉的一剎那住了口。陌生男子举手沼了招,顿时有两名壮丁从外头扛进一个箱子,打开箱口那一瞬间,众人都张大了嘴巴——哇!一整箱的金元宝!李则恩用力吞着口水,神色大变——这下子输人又输阵,只好明天再过来了,他垂头丧气地站起,想离开。
没想到对方冷冷地开口:“坐下,喝完酒——”
短短的五个字包含无限权威,李则恩立即乖乖坐下,听话的把酒灌下去。
媚奴儿此时也看傻了眼,她本以为今晚会有个器宇不凡的恩客,没想到对方似乎对李则恩比较有兴趣。非但不和她上楼,反而与李公子坐着对饮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气闷之余也举起酒杯,一杯杯喝将起来。众人则觉得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那个看似精明干练的男子花了一箱金元宝“喝酒”?莫非是疯子!但此时情况未明,谁又敢多说什么?正当媚奴儿和李家公子喝得微醺时,门口又起了一阵骚动。
一个身穿白衣的公子飘然走入,最叫人吃惊的是,他长得比“花魁”更美更纤细,晶亮的眼眸上有着又鬈又密的睫毛,在晕黄的灯光下他的皮肤更呈现出近乎透明的晶莹玉色,这样的旷世绝色竟是一名男子?众人在惊艳后纷纷惊叹一声。
美少年目不斜视地走向李则恩那一桌,皱紧眉头,看着酒醉的李则恩。众人更是竖起了耳朵,睁大了双眼。
“伙计,烦请您打一桶水来。”声音也细若女子。
伙计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好奇之余仍是打了一桶水来。少年瞇起一眼瞄准,随即一股脑将整桶水泼向半昏迷的李家公子,李府家丁见状正准备出手,却收到一个冷漠眼神,连忙退开,不知今晚公子招谁惹谁了?
“谁?到底搞什么鬼?”李则恩清醒过来,随即四处张望,看是哪一个不要命的家伙。
“李则恩,你这个衣冠禽兽的家伙!”少年一把拎起他的领口,一出手就是两拳,随即怒气腾腾地开口道:“你的妻子正在家中生产,你竟然在这里喝酒玩女人。可恶!”
说完,又朝他肚子重击一拳,李则恩酒醉又遭人重击,遂无力地滑下桌面昏了过去。
美少年又重重踩了他一脚,扬起眉望向呆愣一旁的媚奴儿和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的少年英雄——蔺无痕。
蔺无痕为武林最大帮派紫焰盟的少主,因为日前有消息传出,长安城内的李家庄和官场勾结,欲一举推翻紫焰盟取而代之;先是抢夺镖银,后在紫焰盟经营的钱庄、米行闹事。身为少主的蔺无痕,便亲自出马调查,目标锁定李家长公子李则恩,因此前来“蝶恋花”,没想到却碰上这场意外事件。
由于蔺无痕是面向门口,当那位俊美青年走进来时,他一眼就看穿“他”了,接着“他”走到眼前,又闻到“他”身上的淡香,及看到“他”挥拳时露出的洁白“玉手”,蔺无痕嘴角扬起了笑意。“他”——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女,但他没时间细想更多,眼前的“乔装”公子已火冒三丈地朝自己训话。
“都是被你这种酒肉朋友给带坏的,哼!酒色财气样样沾的蠢蛋!你以后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
她和蔺无痕眼对眼,傲慢地接下去。“夜路走多了——终会碰到鬼的!”
但是话才说完,“他”却发觉对方一点影响也没有,蔺无痕的黑眸正闪着挑衅及嘲弄的光采。
蔺无痕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生平第一次被人威胁,而且对方还是个身高不及他下巴的女娃儿。他一手将“他”扛起,同时朝媚奴儿正色道:“那两箱金元宝是你的了,好好照顾李公子吧!”
不理会肩上挣扎不已的“青年”,他大步走出酒楼。
蔺无痕向隐藏四周的属下打了个暗号,要他们先行离去。
一直到了半哩外的空地上,“青年”胀红着脸,舞动着双拳。他才放下一路叫骂不停的可人儿。
“你想做什么?你这个下流的痞子!”
他不理会,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哼!李则恩的朋友绝不是好人,要我的名字做什么?别作梦了!”
她挤出一个鬼脸后才要回头跑,一瞬间却被抓回蔺无痕的怀里。
她这辈子尚未被人如此欺负过,便定住不动,小手已伸向腰。蔺无痕正好奇她怎么不挣扎了,关心地低下头看,却被一团沙丢了满脸,顿时眼睛一阵疼痛,怀中的人已似条滑溜的鱼儿逃开,站在他伸手不及的距离外大作鬼脸。
“哼!痞子,下次你再乱抓我,就不是只有眼睛痛了,笨蛋!”
“你给我记住了,小鬼!”他咬牙道,眼睛仍张不开来。“记住什么?你抓住我的下流行为,还是要我记住你疼得说不出话的呆样子?”口气十分嚣张。
没想到堂堂的紫焰盟少主竟被一个小丫头整得如此狼狈,他只能气愤地看着她哼着小曲离去。这笔帐可有得算了。
蔺无痕静坐等眼睛恢复。直到天快亮了,他才慢慢睁开双眼,幸好她只用普通的沙子扔他,所以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蔺无痕缓缓打开手掌心,发现手中握着少女挣扎时被他扯下的玉佩,上面刻着——“苏嫣柔”三个字。他深沉地笑了笑。
苏家丫头,这笔帐我们得好好算一算。
天色微白,长安城的另一个角落,一条瘦小的人影快速地闪入一间破旧的小木屋里。
良久后,木门又重新打开,从内走出了一位美少女,她警戒地环顾四周,确定没被人发觉,才悄悄掩上木门,愉快地走回街头。
她带着顽皮的甜笑走进隔了三条巷子的大宅——苏氏府邸。她轻松地翻过墙,正觉得一切都很顺利之时,回过头才发觉身后站了一位神色肃穆的中年妇人,她眼中写满了寒意及不屑,极端冷漠地盯着她。
“娘……您……起得真早……”
“来人呀!把三小姐押入柴房,罚她三日不出门。”
“娘……我只是……”
“押下去!”
被唤作三小姐的少女即是苏嫣柔,亦是昨夜女扮男装大闹酒楼的俏丽公子。她垂头丧气地和家丁走向柴房,眼中含着泪光,倔强着不让它滴下,她已经不想再多作辩驳了。
她的亲生娘亲从小就对她极为厌恶,随着她的成长这种憎恶与日俱增,除了苏夫人,没有人知道原因,也没有人敢多问。
苏大富是苏宅的主人,娶了一妻一妾;妻子是官家千金,完美的仪态和教养使她自觉高人一等,所以她无法忍受在生完两个女儿后,丈夫以无继承人为由而纳了一个小妾,更何况那小妾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庄女。让她大为生气的是温柔可人、名叫“柔儿”的小妾,人如其名长得纤细娇美,才进门没多久,即得到苏大富全心的疼爱。
在嫉妒心的驱使下,一次,苏夫人趁丈夫出外经商时派人将怀有身孕的柔儿关在屋里,对她百般虐待,终于造成了一尸两命。她害死了眼中钉及那个未成形的胎儿。以她在家中的权威,即使苏大富回来了也查不出真相,只能在心中含泪悼念爱妾,从此绝了再纳妾的念头。
然而,柔儿的死并没有为她赢回丈夫的心,在一次酒醉后他错把夫人唤成“柔儿”,再度和她有了鱼水之欢。苏夫人三度怀孕,她满心以为可以一举得男,没想到仍是个女娃儿,而且是个绝美的女婴。夫人长得身强体壮,皮肤粗黑,但生出来的婴儿竟肤自胜雪,唇红似血,外加一双灿如星光的翦水双眸,大而明亮,一点也不像她,反而像极了那个被她害死的女人,令她有股毛骨栗然的感觉。
女婴名为“嫣柔”,苏大富视她如珍宝,因为她像极了柔儿,而且比柔儿美上百倍,他认为嫣柔是上天赐予的珍宝,以慰他对柔儿的思慕心情。
丈夫对女婴的宠爱挑起了苏夫人的恐惧及恨意,她不时地想起被她害死的柔儿及那名未成形的胎儿,而那张酷似柔儿的面孔,一定是投胎来报仇的!每想及此,苏夫人都会不寒而栗。
她在害怕及怨恨的折磨下,换掉了身边所有的仆人,不让任何知道柔儿之事的人待在身边。且完全不顾念嫣柔是她怀胎十月所生,总是把她当作“魔鬼”一样对待。新来的奴仆当然都不能了解为何三小姐不被疼爱,她是既美丽又单纯的孩子啊!虽有诸多疑问,但仍旧没人敢问为什么。
嫣柔的童年十分寂寞,从小只有父亲疼她,她是由奶妈一手带大的,每次她问及奶妈为何娘亲不理她,奶妈也只是哭着摇头。随着时光流逝,嫣柔已经十七岁了,充满灵气的双眸配上绝色的容貌,虽然美丽,却是一个寂寞的人。
嫣柔的两个姊姊因母亲的命令而鲜少与她碰面,大姊苏玉雪于两年前嫁入长安首富李家,二姊原本有心化解母亲与妹妹间的僵持气氛,但每每一提到嫣柔,苏夫人都是无情的拂袖而去,久而久之也只好放弃。
苏嫣柔进到柴房,用力往草堆上一躺,想到了昨天她由家丁口中得知大姊要生产了,才会偷溜出门,却在李府看到了悲伤憔悴的苏玉雪。从家丁口中得知,玉雪即将生产,而丈夫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嫣柔在追问下才知道她姊夫迷上了一个名妓,终日流连在青楼不肯回来。
这象话吗?因此,她才换上男装替姊姊打抱不平,把那个没心肝的李则恩打了一顿。
要不是被那个霸气男子扛出酒楼,她才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呢!
苏嫣柔回想起痛揍姊夫的畅快感,及意外遇上的陌生男子,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纳闷——奇怪,李则恩那种人怎么会有这种出色的朋友?想起他冷峻的面孔、莫测高深的双眼,及挂在嘴角的傲慢笑容……哼!还像一袋米似的把她扛出去,下次再碰到他绝不是一把沙子了事,没事去逛窑子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丫头,又被罚关柴房啦?”
“师父!”苏嫣柔弹身而起,开心地看向眼前出色的一对男女——男子一身白衣,俊雅尊贵,腰间系了一枝紫玉长笛;身旁女子则一身淡紫,笑意盈盈。
沈轩之及宓儿这对夫妻从嫣柔七岁时就出现在她身旁。七岁,亦是她第一次被母亲关入柴房,年幼的她在破旧黑暗的柴房里十分害怕,大声哭喊之际,这对仙侣突然“砰”地一声出现她面前。
他们和气又幽默,一下子就使小嫣柔重展笑脸,一点也没有恐惧的感觉。他们只说和她有缘,且收她为徒,教了她一身功夫,不时地与她作伴。就这样,嫣柔虽得不到母亲的关爱,但在这一对师父身上,她却习得知识及才能;举凡仙术、医学、武术、书籍、暗器等等。最重要的是,她不因被冷落而封闭自己的心。
“你昨晚好棒,一桶水泼得他像条落水狗。”紫衫女子拍手笑道,称赞徒儿的英勇。
“宓儿,你怎么也和她一起胡闹?”白衣男子亲昵地轻敲妻子的头,嘴角的笑意却化解了原本努力维持的尊严。
“啊?师父!昨晚你们都在?那你们怎么不出面?害我被——”
她忽地停住不想再重复一次自己的糗事,只是气鼓鼓地瞪着两人,眼中写着“不满”。
沉轩之笑了笑,使坏地开口:“我哪有脸出面啊?我说徒弟啊,你好歹也跟我学了十年的功夫,却被人像抓小鸡一样拎了出去,太丢师父的脸了!什么仙术、暗器……随便一样都可出手,我的宝贝徒儿却用一把沙扔向敌人的双眼,唉!根本是小孩耍无赖嘛!丢脸死了,你还要为师出手帮你,我们面皮薄呀!“
“师父!你——”嫣柔气得俏脸通红,她这个看似斯文的师父总爱逗她,惹她生气惹她哭,还会很认真地说这是让她情绪有正确的发泄管道,什么理由嘛!一点也不像个得道的仙人,既不伸张正义,却总爱欺负她!
“啊!我知道了,我的小徒儿动心了,不但不肯伤他,连贴身的玉佩都送人了。”
他一顿,又缓缓笑道:“小嫣柔,是不是想嫁入了?”
沈轩之仍是嬉皮笑脸,看着嫣柔的小脸由红转白,一双手急忙摸遍衣服找寻玉佩。
“不见了!我的玉佩真的不见了!”
那是父亲所赠的玉佩,上面特地刻上她的名字,如果被人拿去,借故寻上门来,她娘不知又要如何处罚她了。
宓儿看她苦着一张脸,于心不忍地安慰道:“别急,师父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捡到你玉佩的人所住之处,你今晚再偷偷拿回来,不就成了!”
“宓儿师父,还是你对我最好。”
她感激地搂住宓儿,并对沉轩之吐了吐舌头。后者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师父,我再三个月就十八岁了,你们可不能忘了对我的承诺喔!”
从她懂事后,她总是想问师父们为何她的娘亲不喜欢她,沉轩之和宓儿总是以“天机不可泄漏”带过,不肯告诉她,说是要等到她十八岁时才能知道。嫣柔特地再度提醒他们一次。
“嫣柔,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心结,不一定是谁的错。总之,那不是段值得提起的过去。”他缓缓说着。
“我懂,这么久以来我也告诉自己要死心了,可是……我总是在祈求……奢求有那么一天,她会爱我……即使只有一天……对我好就够了。”豆大的泪珠滑下嫣柔的脸颊。
“我的乖嫣柔,别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现在先好好休息。今晚还有正事要办呢!”
宓儿心疼地搂着她,替她擦干泪。沉轩之一言不发,只是拍了拍嫣柔的背。
“他住在悦来客栈的上房,在左边巷道第二间。”
说完,伸手扶过妻子,长袖一挥,两人再度消失。嫣柔擦了擦眼泪,努力打起精神,既然师父们说时候未到,她就耐心再等吧!反正她迟早有一天总会知道的。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夺回她的玉佩。
午夜,一条人影倏地飞上了悦来客栈的屋顶,这名神秘的夜行客正是苏嫣柔。
她先用仙术造了一个替身留在柴房,接着换上夜行衣直奔客栈,准备夺回她的玉佩。
这次一定要夺回,不可以再让师父有取笑她的把柄了。
她闷闷地想起沉轩之促狭的面孔,另外,她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取走她玉佩的登徒子。玉佩乃是她贴身之物,被他乘机偷走,那个家伙真是可恶,不但扛她走出酒楼,大大侮辱了她,且又偷走她的宝物,这个梁子他们是结下了。
蔺无痕在房间打坐调息,以他的武艺修习之高,早就发现了屋檐上有人。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心想,李家的人果然沉不住气了,经过昨夜酒楼一事,今夜就派人来查访他的身分。他打算生擒来者,给他来顿永生难忘的教训,既然有胆招惹紫焰盟,他就不会对他们客气。
蔺无痕起身吹熄烛火,静静躺在床上等着,不管来者是谁,他都会让他后悔走这一遭,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免。
苏嫣柔原本咒骂着屋内的人那么晚了还不熄灯睡觉,害她趴在冰冷的屋檐上冻得直打哆唆。如果他再不睡,她这个要当小偷的都快睡着了。
正当她快昏睡时,屋内的人有了动静,接着蜡烛熄灭。嘿嘿!终于能行动了。
嫣柔耐心地多数了一百下,才小心地移动快僵硬的四肢,跳下屋檐,从他的房间顶端吹入一些安眠香。她小心翼翼地潜到室内,站在他床前,不禁得意地笑了笑,从他平稳的呼吸看来,他睡得就像只猪一样。她慢慢地伸手探向他的枕边,听别人说珍贵之物通常是藏在枕头下的。但是她左摸右探,就是没有她要的东西,正当她疑惑地皱起眉头时,床上那个睡死了的人正张着眼,直直地瞪着她。
完蛋了……
她第一个反应是往后弹,可是此时身体也不受指挥了,原因无他,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制住了她的穴道,并用两把锋利的匕首抵着她,嫣柔只能直直地站在原地,看着床上的男子优雅地翻身站起,冷漠的俊脸上有着不容忽视的杀气。
她闭上了眼睛,唉……果真玩完了。
“少主,要我们处理他吗?”左后方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
“不用。你们退下吧!”
两道人影松了手,快速退下。嫣柔心中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怨起沉轩之,他只传授她一些基本武术,以往从未出过状况,今夜一出手就被人制住,简直丢脸死了。如果她能活命回去,一定要逼他教授一些武林绝招。
“李家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查访或杀人?”
蔺无痕好整以暇地倒了杯茶坐下,一副要和她闲聊的口气。她翻着白眼表示她的不屑,这位仁兄一定头脑不清了,什么李家王家,她还办家家酒咧!她只是想“偷”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谁知道反而被逮住,且指说她杀人,这个人的想象力真不是普通的高!
“你有话要说吗?”他扬了扬眉,冷笑道:“说明你的来意,还有是谁指使你来的!”
一边解了他的哑穴,一手拉下他的蒙面黑巾。
露出真面目的黑衣人,令兰无痕吓了一跳。昨夜巧扮男装的美少女竟出现在眼前,还被他误以为是凶手。他微微一笑,想必她是为玉佩而来的。上次对他洒了一脸沙子,这一次又用迷药想偷袭他,这个苏嫣柔不单是美得惊人,胆量也不小!
“喂!你到底想怎样?”她不耐烦地瞪着对方。
眼前的家伙自从看到她的脸后,就露出了贼贼的笑容,黑眸更是若有所思地猛盯着她瞧,难道他认出她是谁了吗?
“是你夜闯我的房间,这个问题该由我问你才是!”
“我……我是……”她一呆,如果告诉他真相,他就会知道她和上次在酒楼偷袭他的是同一个人,以他的身手一定不甘于被一个女子戏弄,到时候可就惨了。
“什么?”他装出凶狠的模样瞪她一眼。
“我……我走错房间了!”
一阵浑厚的笑声从他口中迸出。嫣柔不悦地瞪着他,却不得不承认笑意使他的脸不再紧绷,反而显得……相当迷人。她摇了摇头,怪了,她怎么可以认为敌人迷人呢?
“不准笑!我真的走错房间了。我……原本是要去隔壁房的,这只是一场误会,你可以让我走了吧!”
“你到房间需要从屋顶攀进去吗?而且我好象闻到房里有股药味儿,嫣柔姑娘,你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
她猛地怔住了,他……还知道她的名字,一张俏脸陡地胀得通红,看他微笑又喝了一口茶,从腰间取出了玉佩,状似无聊地摸了摸又放回去。
“你明明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为何还耍我?你这个无赖!痞子!”
他不在意地耸耸胃,低头又倒了一杯茶,转了个话头,缓缓问道:“你和李则恩有恩怨吗?”
既已知道她是上回的俏公子,他更加好奇地想知道,她为何冒险乔装,又泼了李则恩一身脏水。他此行的目的是查清楚李家和哪些人有所勾结,而邂逅嫣柔则是计划外的巧合,他大可松开她的穴道还她玉佩,但是他舍不得。明知道她对自己的评价差得离谱,他还是忍不住想逗她,只要能和她多相处一刻,即使要他扮无赖也可以。
“哼!不关你的事,你到底想怎么样?告诉你,如果你不放开我,我们苏家会……”
嫣柔顿时收了口,她想骗谁呢?最疼她的爹半年前因经商遇害后,她更成了苏家可有可无的影子。就算有人用她要胁娘亲,苏夫人可能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甚至暗地窃喜打发了她这个惹人厌的女儿。
她眼中突然流露出一股忧伤,令蔺无痕心中一动,顿时涌起了怜惜之心。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而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
“少主,去李家的探子有回音了!”
“我一会儿就来!”
蔺无痕站起身,朝嫣柔面前一站,伸手解了她的穴道,她仍是站着不动。
他似笑非笑地开口:“迷上我了吗,小丫头?”
“你少臭美了!玉佩还我!”她凶巴巴地伸出手。
蔺无痕伸手掏出玉佩,她想接过去,小手却被他一把握住。嫣柔又拉又扯仍无法挣脱,不禁气红了脸道:“果真是无赖!怎地又不还我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还你?”他另一手轻点她小巧的鼻子。
“你……你这个无……”
“不要你啊你的,我叫蔺无痕,你要玉佩可以,我也可以忘记你上次偷袭及今天夜闯之事,只要你明晚再来见我一面,把话说清楚如何?”
“你……好吧!”她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着只要玉佩一到手,她才不理这个疯子。现在“人在屋檐下”,只好先依他了。
“一言为定!”他得意地松开她的手。
看她急促的向外跑,蔺无痕又再唤住她。不知为何,她火辣辣的表情,竟十分吸引他。
“嫣柔!明晚子时,不见不散!”
去他的不见不散!她僵硬地挤出一个微笑,看他一脸笃定的神情……哼!除非天下红雨,她才会去理这个无赖。
一直到她纤细的身影消失了,蔺无痕才收起脸上的笑容。他当然知道她在骗人,但他肯定明晚她一定会再来。他微微一笑,随即扯出一块玉佩,轻抚上面的三个字——苏嫣柔。他刚才给她的是他个人专属的紫焰盟玉佩,形状相似,但有一个龙飞凤舞的“蔺”字。
如果她不是急于逃离他,如果她不是那么气愤,苏嫣柔一定会察觉玉佩有异。
他有点遗憾看不到她发现真相时的脸,那一定更加有趣。唉,真是太可惜了!而蔺痕走入隔壁房间,听取密探报告的同时,心中不禁开始期待明晚的来临。
又是一个皎洁的月夜,悦来客栈门前站了一位俏丽少女,她就是苏嫣柔——苏家的三千金。虽然她昨日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绝不再见蔺无痕,但,她还是来了。
原因不是她守信,也不是她想念他,而是那个可恶的家伙竟随手塞给她一个假的玉佩。
它是由稀有的血玉雕刻成的,火焰的雕纹上有一个龙飞凤舞的“蔺”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凡而且远胜过她的玉佩,但是她才不稀罕,她的玉佩可是有爹爹的爱心,不论花多少代价她都要拿回来。
既然蔺无痕见过她的真面目,她也没必要再假扮成黑衣人了,嫣柔仍旧利用“仙术”在柴房放置了一个假的“她”,偷偷地来到了悦来客栈。
一踏上二楼,一排人影忽地出现,而且是一字排开,低头欢迎她。嫣柔皱了皱眉头,这个蔺无痕又想耍人了吗?她清了清喉咙,努力装出冷酷的声音喊道:“姓蔺的,我来了!你不准耍花样,我不会怕你的!”长长的走道上一点回音也没有。
良久,蔺无痕的房间传出了慵懒嘲弄的声音。
“我以为你有本事,没想到门口站了几个人你就不敢走过来了。啧啧,丫头,你太让我失望了!”
“谁说我害怕来着?”苏嫣柔不服气地大喊回去。
她大摇大摆地走过那群人,用力推开房门,灵活的双眸落在桌旁、笑得极为邪气的蔺无痕身上。他一身黑衣,几乎和她昨晚的装扮一模一样……咦?难道他也要去作贼?
嫣柔强压下一股好奇心,小手掏出玉佩,翻开掌心伸到他眼前。
“小丫头果然好身手,我的贴身玉佩你都偷得到!”没料到蔺无痕竟迸出这一句话。
一声尖锐的吸气声从嫣柔口中发出,他……他真是太差劲了!明明是他一手塞给她这块鬼玉佩的,现在竟然说她是妙手空空的小偷……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霎时,她小脸充满了欲喷出的怒火,尖声吼道:“是你还错玉佩了!”
“还错什么?什么玉佩?”蔺无痕仍是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逗人是这么有趣的事,身为紫焰盟的少主,只要他一个眼神,旁人就吓得发颤,眼前这位水晶般美女,却对他龇牙咧嘴,一副要咬人的模样。
从昨天派出跟踪她的人所作的演示文稿中,蔺无痕已得知,她是苏家遭冷落的三千金,但仍有一颗热情正直的心肠。因此她才会奋不顾身闯入酒楼,为她的大姊教训负心郎!
根据手下所作的调查看来,她似乎常常女扮男装到处打抱不平。蔺无痕颇为她的安全担忧,凭她那身三脚猫的功夫能活到现在,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命大?
他花了一个早上聆听她的顽皮事迹,嘴角时而上扬,面部的神情也完全放松下来。
他的一举一动已被手下看在眼内,他们纷纷猜测:难不成少主动了心?
少主在他们的心目中是威严而冷静的,因此紫焰盟上下都对他十分信服。老盟主早就想将位子传给他,但是蔺少主喜欢云游四海,不愿被束缚,老盟主早先曾想用婚姻来使他安定,但他总是能在最后一刻溜走,令老盟主气得直跳脚。身为紫焰盟忠心护法的蔺磊,早把嫣柔的资料火速送回总部,这下子老盟主该开心了吧!蔺无痕完全不知道他的心腹蔺磊和蔺拓早已和老盟主联成一气。
听完苏嫣柔的资料后,他心中更增加了对她的怜惜,一个不受欢迎的绝色佳人,她背地里一定隐藏了不少的心事。基于想见她的私心,蔺无痕才会表现出如此无赖的行为,扣留她的玉佩逼迫她来见他,虽无赖却也达到了他的目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嫣柔的晶亮眸中瞬间积满水气,豆大的泪珠成串掉落。
蔺无痕立刻傻了眼。他一直以为嫣柔脾气倔强,却忘了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仍旧是个稚气未脱的天真女孩。
蔺无痕顿时像个做错事的人,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而且非常可耻。他手忙脚乱地将她拉至胸前,连忙安抚她。
“别哭,丫头,是我不好。我是开玩笑的,别哭了!”
正当他想低头抹去她的泪珠时,才发觉双手被点了穴,在他胸前本来哭得梨花带泪的苏嫣柔,正得意地抬起头来。
“哼!我就不信整不到你,大坏蛋!”
嫣柔伸手从他衣内找出玉佩,同时嚣张地在他面前挥舞。“姓蔺的!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我以前不该用沙子扔你,但你也不该把我扛出酒楼,让我出尽洋相,接着还偷了我的玉佩。现在我们扯平了,你的玉佩我放在桌上,后会‘无’期!”
她优雅地转身,瞬间腰部一紧,来不及挣扎,即跌入一个人的怀中,她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那张英俊的面孔!蔺无痕。这怎么可能?她明明点了他的穴道啊!
“丫头,你的演技相当逼真,但是你的功夫……却是相当别脚喔!”蔺无痕将她放在椅子上,笑吟吟地坐在对面,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前。
嫣柔死命瞪着他,以前她从未失手,但在这个男子面前却老是出状况。
“丫头,别瞪眼了,我们和解好不好?”
“哼!”她别过头去。
“唉!本来今晚我想在还你玉佩之后,要请你大吃一餐的……看来你并不领情……算了!我自己去罢!“
蔺无痕说完觑她一眼,嫣柔瞬间转换数种表情,单纯坦白得可爱。
“我才不屑呢!”她仍是冷言冷语。
“如果是去李则恩家呢?听说那个家伙藏了许多珍宝打算要送给媚奴儿姑娘呢!我们去把它们统统偷来,怎样?”嘿!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我要去!”她完全中计。
蔺无痕本就打算今晚潜进李家偷取李家和官方勾结的名单,本来此事不用他亲自出马,但是有美人相伴,他又可以盯着她避免她独自冒险,不就一举数得了!
“你不生我的气了?”
“不准你再戏弄我!”面对他一脸诚恳的模样,她也狠不下心说“不”,此外她也想再找机会修理李则恩。眼前的人虽然经常耍她,但他有超强的武功,肯定是个不错的伙伴。她露出了今晚第一抹笑容,点了点头。
哇!夜闯李府,一定很好玩!苏嫣柔乖乖换上夜行衣,任由蔺无痕牵着她的手穿梭在长安城的街头。
他轻轻地搂着她奔上奔下,这种被人呵护着的感觉——还真不错!她一路上暗暗想道。
第二章 与君相知
长安城首富之一的李家,位于长安城西南隅。嫣柔每次探访大姊都是使用仙术,因为路程遥远,她又是个很严重的路痴,任何地方只要距离一远,她就记不住了。为此她还向沉轩之要过他手制的长安城地图,嫣柔还以为如此一来,她就可以不迷路,但路痴就是路痴,当她看见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地名及小径,她吐了吐舌将地图还给了似笑非笑的沉轩之。尔后,或许是宓儿师父可怜她,才教了她可以迅速变化位置的移动咒语,免得她成为失踪人口。
蔺无痕低头看着她被晚风冻红的粉嫩脸颊、及她因兴奋而闪亮的星眸,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他所接触的女子,向来都是武功高强的女侠,和她们在一起就和普通朋友一样,一点也不用担心她们。另一种则是老盟主安排的相亲对象,清一色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看见他就急忙低下头,又太过害羞。
怀中的苏嫣柔却是个特例,不知道她从哪儿学来的功夫,逃跑自救尚可,她却拿来行侠仗义;长得宛如出水芙蓉,身形比他见过的官家小姐更为纤细娇柔,却一点也不怕他,而且还敢对他大吼大叫。
先前因为玉佩之事她一副要杀他泄恨的样子,现在小脸上却写满了崇拜,显然是对他所显露的轻功及武艺着了迷。唉!这是生平第一遭,他不用对人显示家财万贯、权高位重或是风流体贴。要是蔺无痕知道事实上,嫣柔是崇拜他有方向感,可能会一头撞死吧!
晚上的李家仍是灯火通明,尤其正堂更显得热闹非凡,似乎在举办什么宴会。
蔺无痕先悄悄地带嫣柔至李则恩的房前,松手对她轻声叮咛道:“丫头,你去找你姊姊聊聊,我去别处瞧瞧,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行!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偷珠宝吗?”
嫣柔话一出口才察觉说错话了,明明她是最讨厌当小偷的,怎么会答话答得如此顺口?
“乖!小丫头,你不是想见见你姊姊的婴儿吗?”
他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放置文件的书房可能机关重重,他不想让嫣柔冒险。“好吧!不过你要把他送给媚奴儿的东西全都丢掉,这样他才会乖一点。还有……你要小心……要是偷不到就快跑,别让他们给捉到,知道吗?“
蔺无痕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在关心他,不觉有些感动地拍了拍她的肩,温柔地道:“我知道,事情办完后我就来接你,快进去吧!”
嫣柔看着他跳上屋檐消失后,才迅速走向姊姊的房间。
“姊姊,我来看你了!”
她一如往常般直接进入,却发现屋内不只有她的大姊苏玉雪,还有她那个可耻恶心的姊夫李则恩。她不了解已经一、两个月不回家的姊夫,今天怎么会乖乖待在家里?难不成她上次在酒楼的警告生效了?
答案当然不是,事实上李则恩是怕死了在酒楼遇见的兰无痕。无论他派人怎么查,都只查出他来自外地,他害怕之余,当然是足不出户了。
不过还不到一个礼拜,他就快闷疯了,苏玉雪的黄脸婆面孔怎敌得过媚奴儿的风情万种,但是他仍然担心出门有意外,只好死守在李家,过着无聊的日子。
当嫣柔一进门,李则恩便像失了魂的傻子般呆望着她。太美了!肤白胜雪,眉目如画,樱桃红唇及一头黑缎般的秀发,这种倾城之貌,连媚奴儿都要排在后头。
这样的大美人就在家里,他怎么从没注意到呢?要是早发现了,他也不必到妓院寻芳,因为光是看着她,就足以心神畅快了。李则恩的眼直直地瞪着对方,脑中转着邪恶的念头。嫣柔完全不解,而她的大姊则担忧地皱紧双眉。
“姊夫!”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喊道。
“姊夫?她……她是你妹子?”他惊讶地问着,如果他知道苏家有这么一位天仙,他怎么会娶苏玉雪呢?不过既然知道了她是谁,嘿……一切就好办了。
“姊夫,真难得您在家,我是来探望外甥的。”
他不懂嫣柔语中的嘲弄,只为她的美丽失了魂,一点也没想到哪有人会在晚上来访。
他一股脑儿地对嫣柔傻笑,拚命地点着头,说:“好、好。”苏玉雪故意打断他,开口道:“相公,爹正等着你赴宴呢!别让他老人家久等了。”
她了解李则恩的念头,但她单纯的妹子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只好先将相公赶出去再向妹子解释。
“喔,对、对,我差点都忘了二妹子,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常来玩啊!”
他哈哈地笑着。反正来日方长,这个绝色小美人肯定是跑不掉的,不管他用娶的或是抢的,他都要到手。
“姊姊,你怎么啦!丈夫回来了,你又生了个白胖儿子,怎么反而愁眉不展呢?”
苏玉雪将儿子抱给妹妹,看她逗弄婴孩所绽放的甜美笑容,果真是艳丽无双。
但她这种绝俗之姿究竟是祸是福?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嫣柔,仍然不解为何母亲如此仇视她?
嫣柔善良得一句怨言也没有,始终开朗俏皮地活着,作姊姊的只希望嫣柔能找到一个好归宿,过着幸福的生活。
“你今晚又偷溜出来了?”
“嘻,我想看看姊姊的宝宝嘛!”
她笑着,不敢说她是和小偷一起来的,否则又要面对一堆质问。大姊和她相差十岁,总是像个母亲似的照顾她。为避免话题深入,泄漏口风,她适时将宝宝还给苏玉雪,站起来挥手道:“我要走了!姊姊,下次再聊。”
“嫣柔,要小心点!”她仍是放心不下这个活泼好动的小妹子,怕她深夜在外游荡碰到坏人。
“安心啦!姊姊,再见。”
她迅速关上门。这一次她匆匆离去是为了蔺无痕。
虽然知道他的轻功一流,但仍是怕他出事;另一个原因,她也想看看他的“偷功”是否也和他的“轻功”一样好。嫣柔才转往书房的方向,就被人从背后抓住,她一惊,连忙伸手向后反击,落空后,她倏地转身瞪视对手,并摆出攻击的架势,但对方却一欠身有礼地开口:“少主命令我来保护你。”
“哼!他是你少主又不是我的少主!”
原来蔺无痕早派了蔺磊和蔺拓随后跟着,后者随他进入书房盗取文件,蔺磊则暗中保护嫣柔。
“哇!你们到底是什么神偷集团?告诉我,我也想参加。”她顿时觉得他们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好酷,简直可以媲美她的师父,既然没耐心和沉轩之一样修炼成仙,改学神偷的技巧也不错。
“神偷?你这个小丫头没听过紫焰盟吗?”蔺磊好笑地看着她。见她把神秘的紫焰盟少主及护法看成“神偷”,偏偏语气又是充满着敬佩,叫他又生气又想笑。
“紫焰盟是什么东西?你们当小偷的还有团名吗?”
蔺磊笑着摇头,这种麻烦的事就交给少主自己解决好了。
“小丫头,你最好小心你那个色鬼姊夫。”
他刚才观察到李则恩在见到嫣柔后所流露出的邪恶笑容,令他不禁为她担忧起来。
“怕什么?那个好色又无用的男人,我一只手就能摆平他!”她自负地说道。
“你又想摆平谁啊?俏丫头!”
两道人影忽地从天而降,分别是蔺无痕及蔺拓。
蔺无痕笑着轻捏她的鼻子,得意地看她怒瞪着自己。
“我刚才在求这位大哥让我加入你们的神偷集团。”
“神偷集团?”蔺无痕看了眼憋着笑的蔺磊,这个问题回去得好好问他才行。不过现在他却故意逗她,问道:“你想当小偷?”
“不是啊!如果加入了你们,整天到处飞上飞下多有趣,我还可以拿很多李家的珠宝送给穷人家。这叫‘义贼’,不是‘小偷’!”
蔺无痕叹了口气,倘若那一天真的来临,他真会心脏休克,因为成天光是担心她闯祸就够了,这个危机意识全无的丫头不绑在身边怎么可以。
“我保证不闯祸也不会让你们担心,好不好?”
这是哪门子的保证?蔺磊和蔺拓已经快爆笑出声了,以她的身手想要不被人发现,实在是太难了!
蔺无痕咳了咳,笑道:“我们先回客栈再说。”
再回到客栈已经快天亮了,蔺磊和蔺拓识趣地告退,蔺无痕则带着嫣柔回到了房中,他看到她虽一脸的倦意,却仍不喊累,嘴角不禁流露出疼惜的微笑。
“小丫头,我的补偿,你可喜欢?”
“喜欢!喜欢!我可不可以加入嘛!要我拜你为师也成。”虽然累,但也没忘记要加入神偷集团的决心。
蔺无痕一扬眉,有些排斥她说的“拜师”二字。他想成为她的朋友、伙伴或是更亲密的人,但绝不是“师父”。
他淡淡一笑道:“我欢迎你加入,但是我不做你师父,而且随时欢迎你参观紫焰盟。”
“不用拜师啊?那我的身分是什么?我也要叫你少主吗?”
“你的身分……日后再说吧!你可以叫我无痕。好了!你都快睡着了,快回去吧!今晚我再去找你出来,好不好?“
“你……你要去找我?”嫣柔大惊,娘怎么会肯?她慌张地摇头,不知怎么告诉这个新朋友自己不受欢迎的事。
蔺无痕怜惜地摸着她的头,不忍见她难堪,开玩笑道:“我是神偷,当然是偷偷去见你啦!没人会发现的。”
嫣柔这才重新展开笑颜,朝他道别。
“无痕大哥,要记得来找我,你自己也要小心喔!”
“放心吧!小丫头,今晚我一定会去的。”
等嫣柔离开后,蔺磊马上敲门进入,神色严肃地对坐在桌旁的蔺无痕开口道:“少主,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你报告。”
“你说。”
“李则恩见着了嫣柔姑娘,我肯定他有不良企图,嫣柔姑娘尚不自觉,请少主定夺。”
“可恶!”
蔺无痕的额际青筋暴跳。
由他所调查的李家资料中,得知李则恩仗着家势常做出强奸妇女之丑事;例如夜夜用金元宝换取媚奴儿的春宵,遇上家中贫困的女子他更是重金买来当婢妾。而现在他发现了嫣柔,是绝不可能轻易放过的。
蔺无痕心中燃起无法抑遏的怒火,他无法想象李则恩对嫣柔施暴的情形,他有股冲动想一把掐死李则恩那个混蛋。
蔺磊倒是相当满意少主忿恨的表情,这时只要再出一点诡计,少主可能会承认苏姑娘在他心中有着一定的分量。
“这该死的浑球,我会警告他的!”
“少主……光警告有什么用呢?他或许想娶嫣柔小姐回去当小的。到时我们也不能怎样。嫣柔那丫头……唉!她唯一的亲娘都不疼了,说不定会为了银子将她卖了!”
“除非踩过我的尸体,他才可能娶到她!”
蔺无痕大吼出声,才猛然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流露出对嫣柔的占有欲。
“好了!你这个诡计多端的‘智多星’,你想怎么做?”
“少主,嫣柔姑娘的资料我已传回给老盟主了,少主此时只需去提亲,谅李则恩向天借胆,也不敢碰紫焰盟的少主夫人一根汗毛!”
“你一切都打算好了?我怎么不知你和老盟主有密切联系?”蔺无痕用着怀疑的语调问道。
“少主,我可是为您着想,像嫣柔姑娘那么好的女孩,如果少主放弃了,多可惜呀!”
“可是,她才十七岁。”
“少主——”蔺磊硬是翻了个白眼。“盟主夫人十九岁就生下你了!另外,李则恩可是不在乎岁数的,他上个月买的小妾也只不过十五岁呢!”
“好了!在李家的事处理完之前,你就担任她的个人保镖,在我提亲前,你得好好看守未来的少夫人。”
蔺磊笑着领命走了出去。
蔺无痕无奈地笑了笑,这丫头只用一面之缘就收买了蔺磊的心。这样也好,有个人在她身边守着,他才可以安心做事,等处理完李家的事后,他再带嫣柔进紫焰盟。
是夜,蔺无痕依约来到苏家,轻松地潜进守备不算森严的苏府。根据蔺磊的详细调查,他已准确无误地走到苏嫣柔的房门外。里面的烛火亮着,蔺无痕举起手轻轻敲几下,门“呀”地一声打开,露出一张秀丽绝美的雪白小脸,那正是苏家的三小姐——苏嫣柔。
“你来了!蔺大哥。”
她开心地拉蔺无痕进房,完全不理会现在已是深夜,且是孤男寡女。
蔺无痕知道她是个不懂人心险恶的女孩,也为此,更爱她这份单纯。虽然是个富家千金却完全没有被世俗的礼教所束缚。这样的她或许更适合紫焰盟;身为紫焰盟的少主夫人,如果只是柔顺有礼,大概很难适应所谓的“江湖生活”。以嫣柔的个性,他只担心她会参与得过火。
“喂!你怎么在发呆?”嫣柔一只青葱玉手在他眼前晃动,不懂为什么蔺无痕为何一进来就望着她发呆,还不时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他从未来过苏府,竟然可以找到她的房间,而且没有引起任何骚动,神偷不愧是神偷,也许有才气的人都显得怪里怪气的吧!
“这是为了你准备的香片茶喔!”嫣柔递茶给他,即忍不住好奇地问:“我们今晚要去哪里偷东西?”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门。
蔺无痕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他缓缓放下茶杯,思考着该如何解释他的身分和何谓紫焰盟。抬头又看到她充满期盼的小脸……唉,堂堂紫焰盟少主竟然被认为是神偷,唉……
随着夜晚的流逝,蔺无痕将紫焰盟的背景及组织大略简述了一遍,嫣柔只觉得自己的脑中塞满了什么堂啊、总部……护法的一堆,听似有组织却很难记住。她一脸无奈及疑问的模样,令蔺无痕又好气又好笑。
江湖上多少人对这个机密感兴趣,不惜派出高手及悬赏重金,只想一探紫焰盟,如今他源源本本的告诉了她,嫣柔却一副要睡着的脸孔。更恼人的是——他今晚还想来和她甜言蜜语一番的,却在美人面前上了一晚的历史课,对方还一副快睡着的样子,真是吃力不讨好。
“所以……紫焰盟到底在干什么?莫非是‘义贼’?”
他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随身玉佩,并将玉佩放在她的掌上。
“哪,这一块玉佩给你了!要好好收着,以后这块玉佩就代表你在帮中的身分,日后也没有人敢为难你。”蔺无痕给她的是盟主世代相传的玉佩,现在给了嫣柔,这表示他已认定她为未来的妻子。嫣柔不解地将玉佩左翻右看。盯着那个龙飞凤舞的“蔺”字,不禁好奇地问:“这上面又没有刻上我的名字及职位,拿出去真的有用?”
他不禁又叹了口气。看来要等她亲自到了紫焰盟,才会了解那块玉佩的价值。
“你呢?有没有东西回赠我?”
“我?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耶……啊!对了,这是我爹爹给我的玉佩。
既然你是第三个对我好的人,我就送给你了!“
“第三个?那前两个人是谁?”他一肚子酸意。
“是我的师父啊!他们是得道仙人,我从小时候就认识他们了,要不是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否则我一定介绍你认识。”
“你的师父是仙人?”他摇了摇头,心想,她一定是被人骗了。如果真是仙人怎会教她如此别脚的功夫?但听嫣柔的口气似乎很尊敬他们,他也就不想去追究了。只要他们是真心对待嫣柔,就算是骗子也无妨。
“蔺无痕,天要亮了!你该回客栈了。”想起娘亲一向天未亮就起床,嫣柔可不想冒险让她的新朋友受辱。
蔺无痕知道她的难处。他微微地一笑,在她的鼻头轻轻一点。
“你也早点休息,今晚我带你游长安城。”
“真的?不可以骗我喔!”
“当然不会。丫头,早点休息,我今晚再来找你。”
他伸手轻抚她的娇嫩面颊,得意地看她羞红了脸。转身欲离去时,忽地又回头,郑重而严肃地开口:“那块玉佩不准送人,即使有再穷、再可怜的人向你乞讨,都不可以,知不知道?万一有困难尽管来找我。”
他郑重警告她,因为蔺磊的调查报告中曾指出她有过度泛滥的同情心,自己身上的那块玉佩就进了当铺好几次,只因她想应急,去解救穷苦人家。他可不想嫣柔将他的定情之物拿去当掉。
“是!蔺大哥,我保证不会弄掉。”
这是她在紫焰盟的职位令牌,她才不会轻易弄丢呢!
蔺无痕笑了笑,纵身跳上屋檐飞速地离开了。
嫣柔开心地将玉佩收好,随即回床上准备就寝。今晚一定会很好玩的……这是她入睡前最后一个念头。
当她沉睡时,一条人影出现在她的窗口,先是在纸窗上戳破一个洞,而后是明目张胆地推门走进,一双眼饱含贪婪及色欲——他就是李家的长公子李则恩。
自从那一晚见到嫣柔后,他的欲念一刻也平静不下来。好不容易买通了苏府中的家丁,花下重金查出三小姐的房间,今天一大早天未明,李则恩就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又花了一堆金子才换得家丁的放行及承诺,并要他们绝口不提他在此之事,也不许任何人接近三小姐的房间。
李则恩直直地盯着床上熟睡的美人,一抹淡粉的晕红浮在雪白的双颊上,灿如星光的眸子虽是紧闭着,但是却无损她惊人的美丽。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欲向床铺伸过去——“砰”地一声,脑后突然遭到重击。
李大公子劫色不成,再度可怜兮兮地昏了过去。
“沈郎,这家伙要怎么处理?”
一棒打晕李公子的是娇小甜美的神仙师母。
“把他扔出去!待会儿我给他施点法术,让他忘了今天的事,啧!这个狗东西。”
沉轩之寒着一张脸,大袖一挥,李则恩随之被甩出门外。他接着皱起眉盯着被巨声惊醒的嫣柔。
她眨着无辜的大眼,一点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宓儿则坐到了床边,关心道:“我的好徒弟,你也未免太没有警觉心了吧!方才有个人都快要上床非礼你了,你还不知道。”
“非礼我?谁?怎么可能有人来非礼我?这里是苏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嫣柔还以为她的师父们在开玩笑。
“是李则恩用金银珠宝买通了家丁……”沈轩之沉声道。
普通家丁不可能出卖自己的主子,但偏偏嫣柔在苏家的地位如同佣人一般。在苏夫人眼中,她自己婢女的地位可能都高过苏嫣柔。因此苏家的家丁也渐渐看轻她。在李则恩的重金利诱下,他们也就昧着良心为他开了门。
苏嫣柔虽然单纯,但绝不傻,沉轩之的话一说完她就懂了,泪水再度无声滑落,心中难掩的忧伤再度浮起……
“师父……告诉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人生一遭,我既不求富,亦不争宠,只求一个温情的家,这么简单的要求我却得不到。为什么?告诉我!求求你们”嫣柔……
唉!“宓儿紧搂住她,不禁要问自己是否做错了。
她和沉轩之在嫣柔七岁时就和她碰面了,目的是要她少接触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因为她下凡的原因是再续情缘,不必要的情感牵绊,只会使她有太多的牵挂。
十年来,她纯真善良,不知人心险恶,偶尔为之的行侠仗义,也在他们夫妻的帮助下有惊无险的达成。在嫣柔单纯的世界里,没有真正的恶人,她只为母亲的不理而悲伤难过。其它人对她来说,只是偶尔会犯错的凡人,纯真的心一点也没被打击过。
但是现在,她发现有人会为了钱财而不顾他人死活。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母亲看轻她。到底她母亲为了什么恨她呢?嫣柔的眼泪无声滴落,一滴一血泪,道尽她内心的疑问及悲伤。
宓儿抬起头望着沉轩之,用眼神询问他,是否到了该告诉她真相的时候?
沉轩之叹了口气,沿着床边坐下来,静静地说起十多年前那场悲剧——一个关于苏大富、苏夫人及美丽的二夫人的故事,一个充满无奈与不幸的事件。
听到最后,嫣柔已痴了……成串的泪珠不断滑落,眼神却是令人害怕的空洞。宓儿吓得抱紧了她,自己也流下心疼的泪。
“那……我就是那个怨婴投胎的吗?是吗?所以她恨我……所以你们来拯救我?是吗……”她喃喃地说。一连串的问号,不如是问自己还是问别人。
“不!你不是,我们接近你是因为……”
“宓儿,不可以!”
沉轩之及时喊出口,嫣柔的前世乃天机,如果泄漏了会引起更多麻烦。而他的举止只是更加深了嫣柔的怀疑。
她苦笑,装作毫不在乎的表情道:“不妨,师父,我不在乎的,反正娘亲已视我为毒蛾。”
“嫣柔,你听着——”沉轩之就是怕她胡思乱想,他抓住嫣柔正色道:“记得我告诉过你的吗?每一个人都有心结死角,如果苏夫人不杀人于前,也不会怕你来索命报复,换一个角度看,你的存在也等于提醒了她有多残酷,所以她敌视你、冷落你。我和宓儿接近你是因为我们有缘,想教你如何去‘爱’,因为你背负了不属于你的悲痛及过错,这是不公平的。
“你是一个特别的孩子,不管你的前世是谁,我都不会让世间的丑恶蒙蔽了你的心,懂吗?”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慢慢地,心中的痛楚彷佛被抚平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暖流。
“沈郎,你讲得很棒,我的徒弟不难过了耶!”宓儿开心地搂住夫君。
“好了啦,顽皮!”他轻捏妻子的脸,又再转向徒儿。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日后,为师若再听到有人自寻烦恼,可是会揍人的喔!
你只是一个受害者,明白吗?不许自怜,你要想想谁有幸得到我沉轩之传授的仙术及武术?要不是你七岁那年哭得惊天动地,我才不会收你为徒呢!你有这种机缘别人羡慕都来不及了,你还难过什么?“
听到了沉轩之的大吹大擂,嫣柔不禁笑开了,她不甘示弱地找机会反击。“师父啊!我的功夫被人一擒就住,跑都跑不掉,哪是什么真传?快笑掉我的大牙了!哼,我不管,我要学绝招!“
沉轩之这下可为难了。嫣柔的前世就是学了他所有的绝学,才会天不怕地不怕,惹下一身的麻烦。所以今世他才会改变策略,仙术、医术等皆毫不保留传授,唯独武术只教了她一些皮毛。以往行侠仗义有宓儿和他在身后相助就行了,但是碰上了紫焰盟的蔺无痕,马上像关公门前耍大刀一样,被嫣柔发现自己武功其实很烂。
“嗯……这个……你在武学上的天资有限……所以……”第一次说如此不入流的谎言,沉轩之有点结巴。
“你自己说过我很聪明,学什么都快的呀!我不管啦!”
“宓儿,你看她又耍赖皮了,又哭又笑像小狗一样。”
“师父!”
沉轩之笑了笑,前世的嫣柔转生后有了更丰富的情感,所以他才会忍不住一直逗她,但想想总归是自己的爱徒,玩归玩,总不要让她太失望才好。他自怀中取出了一本小册子,说道:“好吧!这是你要的绝学,主要是以‘灵巧’取胜、攻其不备。另外一项则是轻功,打不过人家,就利用它快溜!”
嫣柔开心地接过,察觉到他们又将离去,不禁难过道:“师父,你们又要走了?”
“乖!改天再来看你。对了!你记得要把李则恩擅自闯入的事告诉蔺无痕,他会想办法处理的。”
“唉,这种小事不必说啦!”
“不行!好歹你也入了他那紫焰盟,要主子保护也是应当的。记住!”
“好啦!师父,哦——原来你们一直在偷听——”
“我的徒儿美得倾国倾城,我当然得小心护着……”沉轩之的话尚在耳边流转,人却已消失了。嫣柔的睡意全消,干脆坐在床边开始修练武功,如果李则恩敢再来,她一定会好好修理他一顿,走着瞧吧!
当月娘再度露出面孔时,苏府出现了一个人影,他以快速的动作移到苏家三小姐的房门外。
蔺无痕敲了一记暗号,门内全无反应,而且也没有点灯。他疑惑极了,不明白约好了的嫣柔怎么会不在房内?他不禁懊恼今晨走后,没有叫蔺磊守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晚了嫣柔不可能不在,而且她应当是个守信的丫头……
正当蔺无痕低头沉思时,一阵悲伤的声音忽地在他身后响起,他急忙回头,瞧见不远处的树下正怯生生地站着一个人,那人正是苏嫣柔。
“陌大哥……你来了……”
“嫣柔,怎么啦?你怎么不在房内?”
他一个箭步奔向她,月光下的嫣柔如玉雕成般冷艳。
他再仔细一看,竟发现在她雪白嫩滑的脸颊上有两个又红又深的掌印,而她的眼中含着泪,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以防止自己哭出来。
“嫣柔,你快告诉我是谁做的,我不会饶过他的!”
“不要……不可以……”看到他眼中喷出的怒火,嫣柔连忙摇头,不想让他惹上麻顷。
“蔺大哥……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以后不能和你见面……我也不能加入……紫焰盟了……”
蔺无痕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及疑虑,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擦掉她的泪水,温和地开口:“嫣柔……不要哭,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们一起想法子解决,好吗?来,都告诉我……”
嫣柔看了他半晌,或许是他眼中的诚恳,也或许是他提供的温暖怀抱感动了她。她倚在他胸前,慢慢地诉说一切。
原来当李则恩在苏家后门清醒后,他愈想愈不甘心,于是便差人送了重聘礼金,大摇大摆地走进苏府求见苏夫人,提出要纳三小姐为妾时,苏夫人的脸顿时结上一层寒冰,李则恩仍旧不知好歹地吹嘘种种嫁给他的好处,哪知最后苏夫人冷冷丢下一句:苏家三千金下个月要送入佛门长伴青灯,要他带着礼金回去。
当李则恩一走出苏家大门,苏夫人立刻直奔嫣柔的房内,一挥手便是两巴掌,骂她是害人沉沦的狐狸精,然后又命令家丁押她进柴房,准备关她到下个月,再直接送她去尼姑庵。
嫣柔断断续续说着,最后也提到李则恩于更早时曾偷偷潜入她的房间意图非礼。话未说完蔺无痕已气到了极点,他双拳紧握着,全身血液像是快沸腾了般。但长年训练的理智再度令他压抑下怒气。李则恩这个小人是一定要给他教训的,但目前最要紧的是嫣柔,她不能再待在这儿了,想到仅仅一天之内她就受尽了苦,他绝不能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嫣柔,和我一起走!”
“和你一起走?这……怎么可以!”她摇摇头。
“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儿受苦的!”
“蔺大哥,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但是……”
“丫头,你知道我不接受拒绝的。”他用着威胁的口吻道,接着出手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昏睡在自己怀里。他低头看着她,柔声道:“不管是否会花上一辈子,我都会想办法留下你。”
蔺无痕将她拦腰抱起,消失于夜色中。之后随即出现的则是沉轩之及宓儿,沉轩之对于闷无痕的霸道摇了摇头,宓儿则是一脸的欣赏。
“我们跟在后面保护他们吧!”
“我建议两位到此为止……”一阵懒洋洋的语调插入,两人的面前登时出现了一名男子,他一身黑衣和沉轩之形成强烈对比,但外形却是相同的俊美挺拔。“凌宇尘!”
沉轩之不悦地喊他,双手立即将妻子拉到身后。
“还是这么冷淡?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宓儿,而是传达天帝的指示。你们擅自将徒儿送入转生之轮,又传授她仙法、武术,将她的命运扭转,天帝相当不高兴。”
“哼!他的天庭内一天到晚事端不断,凭什么管到凡间这小事来,我肯定他是故意找麻烦!”宓儿怒道。
“怪只怪你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先是逃婚嫁给了沈兄,不愿返回天庭,现在又下凡为徒儿乱点姻缘谱。”凌宇尘淡淡地说。
他是天帝的得力助手之一,更是宓儿的指定丈夫,一千多年前宓儿逃婚嫁给沉轩之,夫妻两人邀游在天地凡尘间。天帝大怒之下便派人追杀,最后因为凌宇尘的自动退让,才成就了他们。尽管如此,沉轩之和凌宇尘后来也就形成了“王不见王”的场面。
在天界中论外形及仙符,两人都是旗鼓相当,性情更是一冷一热,两种极端。
凌宇尘退让的原因是尊重宓儿的选择,并非完全放弃,所以只要他一靠近,沉轩之便会有“草木皆兵”的反应。
宓儿冷眼旁观。都一千多年了,两个人还是这副吃味的死样子。她又不是什么绝色大美女,她夫君吃醋未免也吃得太久了。更好玩的是凌宇尘的反应,打从她私订终身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自己视为妹妹了,可是只要沉轩之一出现,他老兄又一副眼中只有她的痴情模样,要沉轩之不吃醋也难。最后她只有一个结论,他们都需要用奇怪的方式掩饰友情。因为每次一有重大任务,两个人都可以合作无间,但只要事情一了又一副你滚远一点最好的臭脸。她最终只好站到一边去,免得蹚入两人的战局。
“那个老头又想出什么花招了?”沉轩之问。
“他开出了条件。”凌宇尘含笑的眼眸中泛起了恶作剧的光采。“他可以原谅你们的举止,但是你们必须回天庭一日,这一日天帝会施法制造各种劫数。有情人是否能成眷属,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如果他们的感情够坚贞,天帝终会乐于成全他们。”
“如果不呢?”沉轩之咬牙问道。“如果你管凡间之事管得太多,天帝会将宓儿打入凡间,而你……可能要找她个三生三世才能团圆。”
看沉轩之紧绷的脸,他又追上一句:“而且每一世红线都会牵到我身上。”
凌宇尘自信地弯腰行了个礼道:“我想我们有共识了吧!请——”
沈轩之搂住了妻子,心中强压下想杀死对方的欲望。等嫣柔的事一了,那只老狐狸和眼前的这只小狐狸一定会非常非常惨!他保证。
宓儿则是气得满脸通红,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到时她的宝贝徒儿要是出了事,她非要学孙悟空来个二闹天宫不可。
凌宇尘背对着他们笑得嘴都快抽筋了,作弄人的感觉真好,尤其他整到了大对头——沉轩之。实在太过瘾了!
第三章 情仇大火
“少主?您这是……”
蔺磊踏入房间,准备报告紫焰盟的状况,却看见蔺无痕的床上躺着苏嫣柔,明显的被人点了睡穴。而她娇嫩的脸上,明显可看出被人打了两巴掌。他不禁傻了眼,少主该不会是求婚不成将她打晕了吧?他的少主向来以冷静自制为人所称道,但是听说越冷酷的人越受不了被拒绝。
“蔺磊,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看到蔺磊眼中的怀疑,他不悦地瞪着他。
“不……我是想问……是谁下的手……”
“是她的娘!”他叹口气,简述了一遍嫣柔和他的谈话。
“所以……您就把她带回来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看她再被人欺负?”他气蔺磊的傻问题,他带回了想娶的姑娘,他却一副他做了什么坏事般的样子。
“那接下来,少主如何安置她?又要如何对她家人交代?苏夫人可不会接受她平空消失这个理由,一定会四下搜查。万一她查到了嫣柔姑娘在紫焰盟,难保她不会前来闹事。”冲击过后,蔺磊又发挥了他敏捷的判断力。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蔺磊踱了几步,停了下来,露出诸葛孔明似的智能光芒,道:“属下倒有一计,但是要少主全力配合才行。”
蔺无痕点点头,挥手道:“但说无妨!”
“问题的难处在于嫣柔姑娘的母亲,她不可能将嫣柔姑娘嫁出,除非……除非她有更好的用处。”
“什么意思?”
“少主可先施压于苏府,当苏府面临了危机,再派人提出娶亲之意。最好找一个糟老头充当少主您,如此一来苏夫人就会答应了!”
“为什么要找人假装是我?”
蔺磊叹了一口气,少主一碰上心上人的事,就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精明。
“苏夫人明显的不想要自己的女儿得到幸福,如果您去了,她一定死也不肯,嫣柔姑娘仍会是当尼姑的命。”
蔺无痕猛点头,这个计策不错。如果有苏夫人的认可,那一切就没问题了。
他回头望向沉睡的娇柔人见,脸颊仍是红肿的,但他明白,她日后再也不会受苦了!
“少主,这个计划千万别让嫣柔姑娘知道。”
蔺无痕点了点头,拿出珍贵的药草沾湿包在布中,轻轻为她擦拭消肿,眼中浮现无比深情。
蔺磊识趣地经掩房门离去。睡梦中,嫣柔看见了一个娇弱美女,手中抱着一个婴儿,双眼闪着哀愁。一瞬间,俏脸转为青紫,五官溢出了鲜血。
“你……你要为我报仇……为我报仇……”冰冷干枯的手指抚上嫣柔的面颊。
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瞪眼看着那个逐渐靠近自己的女人。
“你要毁了苏夫人……替我报仇……”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嫣柔挣扎着,尖叫出声。
“嫣柔,醒来!你在作噩梦!”
嫣柔睁开双眼,眼前浮现的不是梦中的女人,而是蔺无痕着急的面孔。
一瞬间,她已被搂进一个温暖无比的胸膛,她感受到他笨拙地拍击着自己的背,听到他着急安抚的话语,唇边慢慢逸出了一抹微笑。
“空气……”
“你说什么?”他低下头询问。
“我需要一点空间呼吸……”
蔺无痕连忙放开她,冷俊的脸上泛起了不可思议的潮红。
她好奇地摸着他的额头问:“蔺大哥,你病了吗?脸好烫喔!”
“没事……我没事……你作了噩梦吗?”
她点点头,想起了梦中的情景,难道梦中的女人就是轩之师父口中的“柔儿”?而“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梦中?难道她真是那名婴孩投胎?所以母亲恨她、怕她了,一串泪又不听话的滑下了脸颊。
“怎么又哭了?”
她一瞬间又被搂回,接受他笨拙的安抚,耳中回荡着他低沉的嗓音。“是什么梦让你如此害怕?告诉我……”
她放心地躲在他怀中摇了摇头。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
“没有,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想一想,又说:“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接你回紫焰盟了。既然你已经握有我的玉佩,当然要随我回紫焰盟待命。
这你有疑问吗?“
“可是……我娘她……她不会肯让我走的。”
“放心,有蔺磊在,没有他谈不成的事!”
“可是——”
“没有可是!我是发号施令者,明白吗?”他笑着捏她的鼻子。“好好休息,我们明早就到紫焰盟。”
“蔺无痕!”她大叫出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觉醒来天地皆变,她可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要去紫焰盟了!
虽然跟着他有许多新鲜事可做,但他也未免太霸道了吧!
“什么事?”他笑嘻嘻地。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
“难不成你要嫁给李则恩?”
她猛摇头。
“你想当尼姑,一辈子青菜豆腐加光头?”
又是用力摇头。“你想留在苏家等哪一天,你娘亲作主把你许给一个好色的老头或恶霸?”
她又猛地摇头。
“所以,你还抱怨什么?我给你的是一个新的人生,我带你去游山玩水、行侠仗义,有何不好?”
他用游山玩水来诱惑她。回紫焰盟之前,他会让她好好玩一趟,顺便拜访各分会。
而行侠仗义嘛!既然有他陪着,他也不介意让她胡闹一下。这是一个诱人的饵,而他等着嫣柔这条美人鱼上钩。
“我也是有条件的哦!”
咦?这个小丫头不好骗嘛!
“好,我听着。”
“尽管我多老多烦,你都不可以为了甩掉我而将我嫁出去,凡事必须先经过我的同意。”
蔺无痕微笑着,她是他的,他也没打算将她嫁给除了他以外的人。
“可以!”
“我要自由,不喜欢人管我。”
堂堂一个少主夫人,想来别人也没胆触及凤颜的,蔺无痕暗忖。
“成交!”
这下子轮到嫣柔目瞪口呆了,她以为蔺无痕会很难搞,没想到他一口气全答应了!
一时间还真令她难以接受。
“我们达成协议了。那么可否请姑娘赏脸和我一同晚餐?”
他笑着牵起嫣柔,走向大厅。“嫣柔姑娘,你醒了,酒菜已准备好了!”
蔺磊及蔺拓早坐在那儿,笑着站起来空出了位置,桌上摆着丰盛的美食。
她一坐下来便开心地又吃又喝,所有忧愁立刻一扫而光。到了半饱之时,她才发觉她尚有一事未问清楚。
“蔺大哥,我在紫焰盟的职位是什么?会不会很辛苦?”她又摸出了蔺无痕的玉佩。
“看!这上面什么也没写,我以后怎么拿出来显示身分呢?”
蔺拓一口酒菜险些吐出来,蔺磊则笑得捧着肚子。被询问者仍一脸无知,用力地瞪着眼前这两个没节制的家伙。
“蔺磊!蔺拓!代表你们身分的玉佩借我瞧一瞧,看看有什么不同?”
他们再度狂笑,不顾蔺无痕警示的眼神,摸出了类似的紫玉玉佩,他们两人的玉佩比较小,而且除了蔺字还刻有小小的“左护法”及“右护法”。
嫣柔不满地大叫:“你看!为什么我的没有职位?”
“嫣柔姑娘,因为你尚未回到总部。一回到总部确认身分后,主人会给你刻上职位的。”蔺磊和蔺拓挤眉弄眼地。
紫焰盟的玉佩只有盟主、少主及高级掌权耆拥有血玉所刻的玉佩;左右护法、各堂堂主,及其余的则用紫玉、青玉等分配之。苏嫣柔手上是独一无二的一块,为紫焰盟的家传之宝,代表在紫焰盟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看少主一脸无助,他们就知道少主没说实话。那块玉佩给了对方,就表示要以生命保护她,更代表一种承诺,而他却告诉嫣柔姑娘这是代表职位的玉佩。唉!这个纯情的少主,真是难为他了!
“真的?那我可不能弄丢了!”她万分仔细地收好它,看到蔺无痕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又问道:“对了!紫焰盟在哪里?要多久才到?离长安多远?长什么样子?”
蔺无痕摇了摇头,而蔺磊、蔺拓又爆笑出声。上次夜里少主夜访苏府,左右护法跟随在后,本来以为他们会谈情说爱而打算避开时,少主却开始讲解何谓“紫焰盟”。花了一个晚上讲了一堆江湖中人冒死想知道的机密,苏小姐却一副昏昏欲睡加上完全不懂的无辜脸孔。他们着实为少主叹了一口气,也了解到未来少主夫人的单纯,空有一堆行侠仗义的心肠,却对江湖事一无所知,真是一个迷糊蛋。
以她如此差劲的理解力,要了解紫焰盟,光靠口头讲解是不够的,最好是依少主的计划,到了各地分盟再一一解说比较好。此事就交给少主了,他们站起身道过晚安离去。
“告诉我嘛!”自己的将来全在紫焰盟,嫣柔当然要问个清楚。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嫣柔,跟着我,一路上我再同你解释好吗?”他笑着回答。
“乖孩子!别闹了,明早我们就要上路了。”他又捏了捏她紧皱的耳子,怡然自得地踱步上楼。
快到二楼之时,回头看她仍苦着小脸,像一只被人拋弃的小狗,蔺无痕心中一动,不解自己为什么狠不下心肠。他无奈地回头,站在她跟前说:“今晚是你在长安城的最后一晚,我带你游长安城可好?”
嫣柔双眼晶亮,像极了一只想向主人示好的小狗,就差一条尾巴在后面拍打。
他带着嫣柔,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奔走,想让她在此处的最后一夜,留下美好的回忆。
星光闪闪,月色如水,一对俪影停留在湖水畔。花香扑鼻更添些许情意。蔺无痕心满意足地搂住嫣柔,聆听着大自然的风声蝉鸣,但怀中的人儿却是不解风情得很。
她脑中正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蔺无痕虽然对她很好,像父亲及兄长般宠她,但他眼中总有她不懂的情感,常会令她面红耳赤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你是我爹就好了!”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令蔺无痕一怔。
“你……你说什么父亲……”“我是说……我爹若还在世,他也会带我游遍长安城的,可惜他不在了。”
他吐出了长长一口气,这个语意不明的丫头,他还以为她将他当成了“爹”,那还得了。
“他也常常搂着我看月亮……”她满脸回忆。
蔺无痕的胸膛总能令她安心。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靠着他,就会开始情不自禁地和他分享内心世界,这种感觉真好……她微笑着闭上眼,又睁开。一会儿,忽然整个人从他身上弹起。
“怎么了?”他不解,看向她羞红的脸。
“你……你是我的少主……我是紫焰盟的……部下……不可以……你不可以抱着我……那会……那会……“她说出心中的隐忧。
“那会怎么样?”他又笑了。这个钝丫头,如果他真当她是属下,会带着她赏月看风景吗?早就安排她到最近的分盟报到,更不用送她贴身玉佩了。
“会让事情变得很复杂!”她喃喃答道,虽然喜欢他的怀抱,但是却要公私分明。
“你过来。”他伸出手。
“干什么?”她又退了三步。
“过来啊!你不要现在告诉我,你怕我?”激将法对她一向有用。
“谁怕你来着,过去就过去。”她俏脸又起红晕,快步冲向他,直到近得闻到他男性特有的味道,耳边更传来他炙热的气息。她有点不自在地退了一步,又被他拉回,钢铁般的手臂已搂住她的腰。嫣柔心口一颤,抬头却掉进了他闪着光芒及温柔笑意的漆黑眸子中。
“你……你要干什么……”她紧张极了。
“让你的忧虑成真……”“嗄?”
“让事情更复杂。”话一说完,温热的唇已覆上她微张的嘴。他细细品尝她双唇的柔嫩甜美,一手托住她的腰,一只手伸向她的下巴,迫使她的嘴更开启,恣意加深他的吻和拨弄她的热情。嫣柔觉得整个人似要着火了,直到他结束了这个吻,她已经软软地瘫在他怀中了。
“你……”她想开口骂人,但自己明明很喜欢,责怪人也不对,只好抬头瞪他,努力表示不满。
他温柔地把她抱在怀中坐了下来,故意低头苦恼地问道:“怎么办?现在我们关系变复杂了,你要怎么办?”
“你……你……”她快吐血了,气得咬了他手臂一口,而后“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现在把事情弄得一团乱!她气死了!
“你别哭啊!”他甩了甩手,她那一口真狠,早知道就不逗她了,手上一块肉差一点被咬下。
“都是你!我进不了紫焰盟了!”
这下子轮到他呆住了,弄了半天她是为了进不了紫焰盟在哭,他还以为是他强吻她的事哩!
“有一个办法。”
“什么?”只要不用回去当尼姑,要她做什么都愿意。
“你现在当不成紫焰盟的成员,可以一跃成为紫焰盟的掌权人,这一点也不难,只要你……”
“我不要当掌权人,管人管事好烦!”
“你的工作量一点也不重,只要跟着我,什么事也不用担心,轻松又好玩。”
“什么工作?”她擦擦脸上的泪水。“紫焰盟的少主夫人。”
“……”她的嘴张成一个好大的圆形,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是我——蔺无痕的妻子……”他又吻住了她大张的嘴。
良久,他愉快地搂着她,这下子她该知道他的心意了吧!
“我不要!”胸口传出一阵尖锐的声音。
“咦?”他低下头,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什么。
“我不要!我不要嫁给你!”一字一句十分明白清楚。
她拒绝他?
全天下有多少女人想抢这个位子,她竟然不要?堂堂一个少主竟被一个小女孩拒绝,而且是个身长不及他下巴的小女生。
“理由呢?”他苦涩地问。
“我不确定这样子好不好?毕竟我们才认识不久,而且你以后会后悔的!”她坚定地点了点头。“蔺大哥,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是……唉!反正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不会要你负责的。”
“如果有‘某事’发生,你就会嫁给我?”他问,眸中闪出了危险的火花。
“不要问一些假设性的问题。你不用为了保护我而娶我,这种牺牲太大了!”
她苦笑。
“这不是牺牲。”他将她推到草地上,双手牢牢扣住她,低头细吻她的眉、她的鼻,而后是她的红唇。
“嫣柔,我不会强迫你,但是我一定会娶你。”
“为什么?你对我又没有责任。”她仍旧不解风情。“那我为何要给你那块该死的玉佩!”他大吼。
“那个……那个不是象征职位的玉佩吗?”她瞪大双眼。
“不是!不是!那是我给你这个傻丫头的订情之物。”
她双眼眨呀眨,有点了解吃饭时蔺磊、蔺拓闷笑的原因。那蔺无痕是真的喜欢她啰?
她一张脸又羞又红——一阵喜悦涌上心头。
“你为什么不早说?害我以为你是看我进不了紫焰盟才娶我的。”
“是你自己太钝了,我从头到尾只想娶你,才不想让你当我的属下呢!”他笑着吻她的脸颊。
“你很确定你要娶的是我,不会反悔?”
“那我们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你就不怕我跑掉了!”一双手非常不规矩地滑下她的胸前。
“不行!不可以!”她满脸通红地叫道。
“逗你的!丫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怀疑我!”
他一把拉起嫣柔,柔声道:“我们该回去了,明早还要赶路呢!”
她乖乖地点了点头,难得柔顺地让他牵起她的手,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湖畔最后一眼,今晚肯定是她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一个夜。
再回到客栈时,嫣柔脸上的娇羞和商无痕的愉快神情,蔺磊和蔺拓像明白什么似地笑开了,毕竟少主还是相当有一套的。
“夜深了,你早点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蔺无痕温柔地对嫣柔说,接着示意两个眉开眼笑的护法跟他回房。
“事情准备得如何了?”“我已经派一名大汉前去苏府,声明嫣柔姑娘被紫焰盟的人看上,准备要娶她为妻,会派人送上礼金。”
“苏夫人怎么说?”
“老实说,少主,我第一次碰见对亲生女儿如此冷漠之人,她一句话也没答,甚至连挤出一个表情也不屑。”蔺磊直摇头。
“依你之见,她有何打算?”她心中定有盘算。蔺无痕如是想着。
“她最后只答了一句,苏姑娘必须回府,她要我们派人明媒正娶迎她过门。”
蔺磊作下总结。
“这其中有诈吗?”
“少主既然问起,我觉得直接带走嫣柔姑娘比较安全,那个苏夫人一脸阴沉,似乎另有计谋。”
“我再想想,蔺拓,李家有动静吗?”
“昨夜探子回报,李夫人似乎发现密册被偷,但仍不知是紫焰盟所为。在少主的命令下,各地仍旧任由镖银被劫,让他们失掉戒心,所以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掌握了一切。”
“很好,这样我们也没必要待在这里了,你明早立刻动身,将密册送回总部,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蔺无痕淡淡一笑。
“遵命!但不知少主何时返回总坛?”
“蔺拓!你真烦,少主当然要先带嫣柔姑娘游山玩水,说不定回紫焰盟时已有小少主了。”蔺磊取笑道。
“恭喜少主——贺喜少主求爱成功。”两人异口同声祝贺,惊讶地发现少主脸上竟沁出水滴,而且还有些可疑的潮红散布在向来自制的脸上。
“你们也早点休息吧!”他清了清喉咙,快速上楼。“蔺磊!你看到了吗?”蔺拓摇摇头,啧啧称奇。
“我没眼花,少主还真纯情呢!”
“谁像你换女人像换衣服一样。”
“蔺拓!我是仍在找寻知音,哪像你是来者不拒。”
一下子,紫焰盟中神秘难测的左右护法又像孩子般斗起嘴来了。蔺磊和蔺拓虽是属下,但各有特色,站在蔺无痕身边并不逊色。蔺无痕俊美中带有与生俱来的霸气及王者之风;蔺磊是斯文中带有精明沉稳的气质,蔺拓则是带有浪子般的洒脱。
清晨再度来临,蔺无痕一大早就来到了嫣柔门外,等她醒来后好商量大事。他来回踱步,心中反复思考是否要告诉嫣柔苏夫人的反应,正当他犹豫之际,门已打开了。
“蔺大哥,你起得好早!”
“早啊!昨夜睡得可好?”
嫣柔勉强笑笑,不敢说出又梦见了那名叫柔儿的婢女,蔺无痕也没有察觉她的不安。
“有一事我想询问你的意思。”
他简述一遍门磊上苏家提亲一事,不过隐瞒了派一名男子代替他的真相。语毕,便紧跟着询问道:“你觉得如何?”
“娘……她真的说要你派人明媒正娶,让我风光出嫁?”她的明眸大眼闪出泪光,心中充满了感动,她的娘亲毕竟没有太讨厌她,甚至愿意安排婚礼,她以为一辈子盼不到的亲情,现在竟如愿以偿了。
“我好开心!都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谢谢你!我真是太高兴了,谢谢你!”
嫣柔开心地抱住蔺无痕。正巧蔺磊走近,他笑嘻嘻的开口:“我这个嘴上出力的人也可以接受感谢吗?”此举换来蔺无痕的白眼。
他笑了笑换上一种恭敬的态度道:“苏姑娘的轿子已备好。”
她开心地坐了上去,不一会儿看见了乔装朴实农人的蔺磊及一群面孔狰狞的大汉站成一排,心中不禁有些害怕。
蔺磊立刻笑着解释:“这群人是紫焰盟的手下,外表看起来虽然很凶,其实忠心耿直。让他们跟在你身旁,是防李则恩那个小人。少主考虑到你回家后的安全,特地派我来守护。”
“我还是不懂你干么要乔装?”
“你有所不知,如果苏夫人看见一表人才的我,万一改变主意将你许配给我,那我不是会被少主追杀?所以我只好装成农夫的样子了。”
一番胡言乱语惹得嫣柔格格发笑,停止了继续追问下去。其实吓阻李则恩为虚,实则要让苏夫人相信他所安排的假相,她才肯将嫣柔嫁给紫焰盟的少主。
“你自己好好保重,三天后可不许你顽皮了!”蔺无痕又追上一句。
“是!”她吐了吐舌头,好凶,还没嫁给他就管起她来。但这种关怀却也令她甜蜜安心。
轿帘放下,蔺无痕目送她离开,这三日该不会有所变化吧!蔺磊行事他放心,但是心头却有股沉重的感觉,这是未曾有过的现象。他只好多派人手守住苏府以求安心。三日一到就带她远走他乡,将她牢牢守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轿子停在苏府外,嫣柔已迫不及待地跳下。自从知道娘亲愿意为她举办婚礼之后,她的一颗心便雀跃不已,只想早一点见到她,好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你回来啦!”一下轿,苏夫人冷冷的声音立刻响起。
“都要出嫁的人了,还像孩子般轻浮,不怕丢脸吗?快回房里去。”虽是冰冷调子,但是娘亲多年来第一次显露的关怀,却使她双眼含泪、嘴角含笑地回到了房中。留下的大批人手和蔺磊则有点惊讶于苏夫人的转变,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你们也住进客房吧!三日后婚礼进行便是。”
蔺磊朝苏夫人摆摆手,安排手下住进了客房。
第一日,苏府遣散了所有的家丁仆人。第二日将大量金银捐给了贫苦人家。第三日,也就是成亲之日,大清晨,苏夫人破例来到了嫣柔房中,这两日她送金银、散家仆之事,嫣柔一无所知。紫焰盟的人被安排在较远的客房,蔺磊却时时警觉、暗中观察一切。但是也猜不透苏夫人遣走家丁、散尽财产的用意,只好尽量盯紧一些。
“娘,您怎么来了?”嫣柔又惊又喜。
苏夫人微微含笑道:“这是你大喜之日,我想亲自为你披上嫁衣,看你出嫁的模样。”
她亲自为嫣柔上妆,仔细打理之后,果真变成了一个艳丽无双、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像……真像……”她失神地注视嫣柔的绝美娇客,喃喃自语,双手也微微颤抖着。
“像谁?娘,我像谁啊?”她好奇地问。
苏夫人浑身一颤,手中的粉盒跌落,整个人痛苦地喘息着。嫣柔担心地站了起来。
“不要……别……别过来!”苏夫人恐惧地开口。
“娘!怎么啦?我是嫣柔啊!娘!”
苏夫人努力调匀气息,良久后才又开口道:“没事……没事,哪,这是为娘亲自为你煮的补身药酒,来!乘热喝了吧!”
嫣柔不疑有他,柔顺地接下药酒,一喝之下觉得味道极为熟悉,化乎是她曾向沉轩之学习过的草药——迷香酒!她心中一震,为什么?她想开口询问,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只见眼前越来越模糊的苏夫人,和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立刻跌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苏夫人嘴角逸出一丝冷笑,伸手褪下了她刚才亲手为嫣柔换上的婚袍,向窗外的人招了招手,登时走进一位和嫣柔身形相似的少女。
苏夫人面无表情地吩咐道:“立刻换上这些嫁衣,我说的一切你都记得吧!”
女孩点了点头,迅速换上红衣,盖上红巾。苏夫人点了点头,将嫣柔用绳子绑住盖在被中。才换上一张面孔道:“良辰已到,准备上轿吧!”
为了减少干扰及不必要的麻烦,蔺磊和蔺无痕的计划中只是以一顶轿子接走嫣柔,以免让李则恩知道嫣柔嫁入紫焰盟,这样会使他们的诱敌计划提早泄密。加上嫣柔尚未了解紫焰盟,基于体贴的想法,他想让嫣柔熟悉紫焰盟的一切后,再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等候在轿边的蔺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良久,才看见苏夫人亲自扶着新娘子远远走了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苏夫人没有计划什么阴谋了。
“我女儿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吧!”
蔺磊点点头,安排好嫣柔坐上花轿,便向悦来客栈出发了。
沿途之中,蔺磊只觉得轿中静得出奇,但是行走中不能同新娘交谈,他基于礼节也不能够打开布帘问个清楚。当他抵达了客栈,已是近傍晚了,这也是为了配合婚礼的吉时良辰,还特地护着轿子多绕了几段路。
“少主,嫣柔姑娘到了!”他兴奋地大喊。
蔺无痕已换上新郎服,喜气洋洋地守在大门口,他轻柔地掀开轿帘,扶出端坐在内的新嫁娘。
“这几天过得可好?没有受委屈吧!”
新娘顶着红巾轻轻点了点头,仍是一言不发。
“看来嫣柔姑娘也懂得害羞,一路上也是静得离奇,要不是这是她大喜之日,我真担心她病了呢!”
这些取笑的话却令蔺无痕心中一凛,病了?他不顾礼节地一把掀起红巾,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红巾一落,众人的神色均大变!她是谁?红巾之下,是一位陌生的纤细少女,体形和身高同嫣柔相差不远,披上宽大的红袍,几乎可以假乱真。
“你是谁?为何假扮新娘入轿!”蔺无痕指着对方大吼,几乎失去理智苏夫人送了一个假嫣柔来,那真的嫣柔在哪儿?出事了吗?
“蔺磊,你先安置她,给我问个清楚。我先走一步!”一手扯下了身上累赘的服饰,蔺无痕施展轻功,没命似地冲向苏府。
嫣柔是被浓烟呛醒的——她的头仍痛得厉害,手脚也被绳子紧紧绑住。她奋力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置身在熟悉的柴房中,柴房外正燃着熊熊烈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终于醒了!”一句阴狠的女声忽地传来。
“娘!这……到底是——”她猛咳。
“你不懂?嘿嘿……这是你和我的最终之地……”
“娘……你……你不是认真的——”她终于弄懂了,先前三日只是在演戏,她根本想和她同归于尽。但是……为什么?
“你根本不该活着……你早该死了……在十八年前!”她喃喃自语,双眸陷入狂乱崩溃的边缘。
“我早该知道的……那个女人和婴儿都恨我……哈哈哈!她们来报仇了!贱人!我现在就烧死你的孩子,让她不能害人!”苏夫人时而低吟、时而惨叫,疯狂的模样令嫣柔害怕不已。
“柔儿!今日我就送你女儿上黄泉……”她拿起木棒点起了火,一步步向嫣柔逼近……
后者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哭着看她逼向前,心碎肠断地看着自己的亲娘,准备用一把火烧死她……
“住手!”一阵令人丧胆的怒吼响起,蔺无痕如天降神兵般冲进柴房,身上已被火苗灼伤,他的神情十分可怖。当他一抵达苏府,就看见柴房升起了浓烟,立刻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当机立断,一口气使冲进失火的柴房。
“嫣柔!你没事吧?”他的目光停在嫣柔身上。她一脸的凄凉及绝望,令他的心都纠结在一起。
苏夫人被他的吼声惊住,立刻高举起火把,将它往草堆一掷。
“不!”蔺无痕瞬间扑向她,力道之大使苏夫人跌向柴房外。他无心理会,手臂一伸,立刻从草堆中抱起了嫣柔,她毫发无伤,只是浑身不停地颤抖。
“蔺……我娘……我娘……”她已泣得语不成声。
“别管了!我带你走!”他脱下外袍罩住她,准备提气冲出火海。
正当他欲冲出时,一道火柱又掉了下来,他振臂一挡,无数的火苗掉落在他的手臂上。
“蔺大哥!你不要管我了!”
“傻话!我不会丢下你的!”他安慰怀中的佳人,抬头找寻可逃生之处。唯一的门已被下坠的火柱所阻,只留下一个窗户的小洞,他下定了主意,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他再不及时冲出,两个人就要丧生火海中。
蔺无痕低头在她惨白的脸上印下一吻,将外衣罩住了她的脸,吐出一口浊气,将真气运满全身,大吼一声向外冲。
“死吧!”一往外跳,就听见了苏夫人嘶裂般的叫喊。
忽地,一根火棒击向蔺无痕的背,他提起最后的力量向后一踢,苏夫人顿陷入火海,她的惨叫及哭喊令人浑身发抖……“我不甘心啊……”大火中传来一声吶喊,而后归于平静。
“蔺磊……蔺磊马上就来……你没事吧……”他虚弱地吐出这些话,就晕过去了。
嫣柔木然地瞪着浑身是伤的蔺无痕。她害死他了!她真的害死了他!双眼一闭,她再度跌入黑暗中……
第四章 浪迹天涯
天庭界仙乐飘飘,天界的花园中,坐着面无表情的沉轩之,及表面和气却满脸通红的仙子宓儿。
“拜托,这样优雅的环境,两位愁眉不展的岂不扫兴,等一下天帝来了,又要弄得彼此不开心了。”始终保持微笑的凌宇尘,端起千年铁观音斯文地啜了一口。
“你不要闹了,如果灵儿出了事,我不会善罢干休的!”
“宓儿,怎么你嫁了人,脾气反而越来越差了?”
从花园门口走进一位白发白眉的老人,头戴一顶精致龙形王冠,两只眼睛已笑得瞇成一条线。他正是掌管仙界的帝王,亦是宓儿的父亲。
“父王,我怕灵儿会出事!”宓儿激动地站起。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此刻她已上天界三小时了,不知道人间一切可好?
“呵呵呵,你们私放徒弟下凡,扰乱了人间纪律,凡间本不该有苏嫣柔,蔺无痕也是终生不娶,你们这样胡搞瞎闹,发生事情也是应该,不信你们看!”
天帝手一挥,花园登时浮现了一面铜镜,出现在镜面的是苏嫣柔,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绝美如画中仙子,却无丝毫生命力。
“怎么会这样?”宓儿冲向铜镜,镜面却“啪”一声消失了。天帝瞄向沉轩之,看见他的脸逐渐转为铁青,心中更是得意极了。当初他娶走宓儿,一点也不尊重他,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天界之中沉轩之的本事是数一数二,却有一副傲慢的脾气,事事不听天命,只依自己的喜怒,完全没把天帝放在眼里。
天帝虽然心底认为宓儿是嫁对了人,但是他口头上绝不会承认的。几百年来他想找机会教训他,偏偏他大事小事从不出错。更常会扔来一个“你能奈我何”的眼神,真是气死他也。
在公事上整不了他,只好从私事着手,但宓儿是他的爱女,万万动不得,只好从他唯一的徒儿身上下手了。
“她毕竟过不了七情六欲,才会碰到一些感情上的打击就封闭自己,你们还是放弃吧!”
“父王,你太过分了!”宓儿激动地说。
“这怎么能算过分呢?我只是测试她今生可以负荷多少情感。要成为一个百分之百的人类,首要就是要能在情感及理智上求取平衡,你们不也曾努力教她适应吗?”这些都是实话,只是经由他口中说出,就显得格外刺耳。
“可是……可是……”宓儿仍是气恼。
“没有可是不可是的。”天帝看了沉轩之一眼。好家伙,果真沉得住气。
“就这样决定了!你们必须在这里待满一日才准下凡,这段日子让他们自由发展,倘若一年后两人仍是真情不移,我就成全他们,也不追问你们的胡闹。你们就暂时住在西边的宫殿吧!”
一直安静坐着的沉轩之“刷”一声站起,朝宓儿腰间一搂,一下子消失在花园中。
“你看到他的脸了吗?”天帝捻须笑道。
“真是过瘾,他看来相当生气。”凌宇尘走向桌子,拿起茶饮用。“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计划,接下来就靠你演完下半场戏了。”
“遵命!”他微微拱手,下凡去也。
偌大的神仙花园,只剩下天帝一人。他轻抚胡子,忽然觉得背脊起了一阵凉意,这件事结束后,他可要出外避避风头了……
江南,风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春光之城,到处都充满了热情友善的人们,有些嬉戏、有些吟诗作乐,这种欢愉温暖的气氛,却蔓延不到湖边的一男一女。
这时,有两个小孩互相追逐到了湖畔的男女身边,在互相扭打之时不小心撞到了他们坐的一张精致竹椅,使得坐在上头的人跌了下来,两个头扎红丝带的小孩吓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倒下的大人。
一个美得不真实的布偶,像真人一般大小,双眸如水地睁大,眨也不眨,扶住她的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大哥哥,他器宇轩昂,但略显憔悴。
“大……大哥哥……这个布偶好象真的人一样……”小女孩略微害羞地问。
“布偶?”他嘴角微微牵动一下。“她不是布偶,是哥哥的未婚妻。”他扶好了椅中的人。
“可是,大哥哥!她动也不动,怎么会这样?”小女孩迟疑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眼前的大玩偶。
“软软的!真的是人耶!像仙女一样漂亮的姊姊。大哥哥!姊姊为什么不说话?”
“姊姊只是病了,所以不说话。”他眼中浮现悲哀的神色。
男孩体贴地拍了拍他道:“没关系,大哥哥!我们村里有一位很厉害的大夫,他一定可以治好姊姊的病。”
男孩拉了他的手就要带他前往,却发现他仍一动也不动地立在原处。
“大哥哥……”“我等会儿就去,我想在这里先待一会儿。”
他不想令两个天真的孩子失望,事实上他刚才就从那位神医家中出来。
“那……再见了,大哥哥!”他们手牵手再度跑开了,离开之际仍频频回头。
立在湖边的深情男子正是紫焰盟少主蔺无痕。他悄悄挥去掉落在嫣柔头上的枯叶,她——仍是双眼空洞地望着远方。
离开长安已近两个月了,当晚的噩梦却彷如昨夜一般清晰;当他醒来时,人已在悦来客栈,浑身绑满充满药水味的布条。
原来为了逃离大火,他受了重伤,蔺磊则日夜不休地照料着他。
“嫣柔……她好吗!”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她……没事……”蔺磊困难地开口,迟疑着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那就好,那就好!”他心头一宽,只要嫣柔没事,那就好了。随即闭上双眼正欲沉睡之时,却听见了蔺磊和手下的细声交谈。
“护法!大夫刚走,还是不行。”
“再去找更多的大夫。”蔺磊小声吩咐。
这一番话却惊醒了蔺无痕,他身上只有一些皮肉伤,蔺磊找来的大夫要医谁呢?难道是——“蔺磊,带我去见嫣柔,我要确定她没事。”
“少主!你的身子要紧。”
“你不听从我的命令?”他挣扎着要起身。
“是,少主。”蔺磊低下了头,扶住蔺无痕往隔壁房间走去。
“嫣柔!”蔺无痕一推开门,就看见坐在床边的苏嫣柔——她面如皓玉,昔日的秋水星眸此刻全是一片空茫,宛如毫无生气的陶瓷人偶。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他微颤的双手抚向了她的脸。
“属下该死!我赶到时嫣柔姑娘已晕倒了,等她醒来后便是这模样……大夫说……”
“说什么?”
“可能受到不能承受的刺激……所以封闭了自我,可能……可能一辈子如此,无法恢复……”
“蔺磊,我们明日就出发,准备一顶舒适轿子!”
“少主?”
“寻遍天下,我也要找到大夫治好她!”他话一说完,回头凛然地看着自己的属下,眼中的坚决令人动容。
在那窄小的房间内,无人敢发出任何声响,只是被蔺无痕的言语及神态深深打动。
就这样,从长安一直向南出发,行经各地打探名医,一个月、两个月很快过去了,嫣柔的病丝毫没有起色,而蔺无痕亦没有放弃,只是日渐沉默了。
湖边杨柳垂畔,水天一色,夕阳染红了天际,又是一天即将过去,蔺无痕脱下了披风,披在竹椅上的人儿身上。
“不管你感受得到或感受不到,这都是我向你承诺过的生活;走遍大江南北,看尽奇山异水,没有杂务缠身。嫣柔……你都看见了吗?”
他伸手点了点嫣柔的眉间,强忍住泪水,双手轻抚她长及腰部的柔软青丝,轻声念起——“依依脉脉两如何?细似轻丝渺似波。
月不长圆花易落,一生惆怅为伊多……“悠然叹一口气,他半跪在竹椅前低喃道:”嫣柔,不管多久,不管有多困难,我都不会放弃的,你又怎么可以退缩?这湖光山色,要是没有你与我共享,就显得褪色许多。醒来吧!快回到我的身边……“
他想起酒楼的初相逢;她强烈的正义感和冲动固执的脾气,不经意地掳获了他的心。
她生气时两眼圆瞪,洁白的双颊胀得通红,像颗红苹果似地十分可爱;笑的时候犹如一朵清香白莲,使人忘却一切烦恼。
“你知道吗?只要你愿意醒来,即使你想要骂我、打我,我都甘之如饴,嫣柔……”
万般的深情,最后又化为一声声的叹息,而夕阳也慢慢地沉入湖面。
蔺磊默默地出现一旁,这些日子他是自责最深的人,虽然蔺无痕未怪他,他却认为是自己行动太迟才造成悲剧。
“少主,起风了,该回客栈了。”
蔺无痕搂起嫣柔,兰磊跟随在后,三人回到客栈。
刚踏入客栈,就有一位属下上前报告。
“少主、右护法,老盟主派来了一位大夫。”
“是吗?快请……”只要是任何和医治嫣柔有关的事,都能使蔺无痕的脸上闪出一丝光彩。
“见过少主、护法。”
一位气度不凡的男子走近众人,一身黑衣看来极为神秘,俊朗的外貌有一丝不羁的神情。
“你是老盟主派来的大夫?”蔺磊有点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他看来像个贵公子,有可能是位大夫吗?
“护法似乎对我有所疑问?”他微笑。蔺磊不敢作任何表示。
黑衣男子把目光移向蔺无痕怀中那位肤白如玉、眉目如画的女子。
“她叫嫣柔,你看得出她得了什么病吗?”
他注视她好一会儿,只说出了一句:“心病需心药医。”
这句话虽说得没头没尾,却令蔺无痕心中一喜,从长安到江南,所有看过病的医生都说她血气调顺,内外均无伤,但是却无法解释她的不言不语。
“大夫的意思呢?”蔺无痕急问。
“我的意思是说,嫣柔姑娘得的是心病,一般药物是无法治愈的。”
“那要如何呢?”
“这个我暂时无法回答你们,少主,你要自己找出问题,嫣柔姑娘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只要找出来,也许就有法子了。在下凌宇尘,想出答案时,欢迎随时来找我,我就住楼上。”
他话一说完,便上楼去了。
蔺无痕一大清早便吩咐蔺磊看好嫣柔,只身前往湖畔沉思。
清晨的湖边雾色渺渺,忽闻一阵清脆的铃声,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微甜的清香,隐约之中出现了一个红色身影。
“公子的难题并非无解,何苦眉头深锁?”清脆的女音响起,她的话令蔺无痕一怔,抬起头来看她,整个人立刻呆住。
来者眉心一点月形红痣,美目如盈盈秋水,一身火红的衣裳衬得佳人绰约多姿;若苏嫣柔像水中仙,她就是烈火幻化出的凤凰了。
震惊他的不仅只是她的美,而是她说的话。
“请姑娘赐教!”他拱手有礼问道。她淡淡一笑,红袖一挥立在湖畔,注视湖光山色,半晌才开口道:“在哪里发生的,就在哪里解决。”
“姑娘的意思是?”
“公子不妨布置一处完全相同的地方,相同的情景可能会唤回记忆。”她笑了笑。
“姑娘是谁?如何知道?”
“公子不用疑心,日后灾劫不断,自己可要小心谨慎!”铃声晃,红衣女子飘然离去。
“多谢指教!”他向女子消失的方向喊着。
蔺无痕不疑有他,立刻施展轻功快速奔回客栈。命令蔺磊及手下布置一切,不到二日,事情便已办妥。
夜晚,蔺无痕抱苏嫣柔来到了小柴房。
他小心地将嫣柔放置在草堆中,轻声在她耳边低语。
“嫣柔,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有任何危险,我都会为你挡着。”
搂着她,一声令下,不到一会儿,柴房已在一片火海中。
柴房内的蔺无痕动也不动地守着嫣柔,注视她的反应,无奈她仍是双眼眨也不眨,丝毫没有一丝情绪反应。
蔺无痕当下大急,眼看火已经快烧到他们了,嫣柔仍是无动于衷,接下来该怎么做?
总不能呆坐在此被火烧死吧!但是就此走掉,无非又是前功尽弃。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一簇火苗掉落,顿时引燃了周遭的柴草,逼人的热力瞬间笼罩住两人,如果再不离开,将陷入生死险境。
此时,奇迹发生了,嫣柔的眼皮动了一下,嘴角也微微牵扯,这些细微的动作都没有逃过蔺无痕的眼睛。他兴奋地胀红了脸,嫣柔终于有反应了。
“少主!火势越来越大了,快出来吧!”门外传来蔺磊的叫声。
“少主!危险啊!”
“少主!快请出来呀!”
外头兄弟越叫越急。
蔺无痕咬牙忍耐,心里想着,只要多待一刻,嫣柔恢复意识的机会便会提高。
尽管火苗一再掉落,他仍是固执地抱着嫣柔,注视着她的反应。
“我叫你救人,可没叫你连命也送掉!”一朵红云再度飘入,红衣女子丝毫无惧烈火,反而被火光映得绝丽无比。
“贫苦、贪苦,痴最苦!你让开吧!”她说出一句佛语,柔美已伸向嫣柔的额际,纤纤玉指飞快舞动。
而后清亮的女音再度响起。“真也罢,幻也罢!重返你所属的修罗界吧!”
一指点向她眉心,嫣柔像是从梦境中醒了过来,星眸逐渐有了光采。她瞪着一片火海,眼中有掩不住的惊慌,记忆排山倒海地冲回了脑海;火海!娘亲!蔺无痕她似乎又看见他全身着火……
“不!不要!”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嫣柔,嫣柔!没事了!你别怕!”
兰无痕紧紧搂住她,而她仍在尖叫着,娇小的身躯不停地颤动。口中喃喃念道:“蔺大哥!死了!兰大哥!我害死他了……”
兰无痕半晌才弄懂她在说什么,他迅速捧起她的脸,逼嫣柔看向他。
“嫣柔,看着我,我没死!我在这儿!一直在这儿……”“蔺……蔺大哥……”狂乱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睁大,而后大哭着投入他怀中。
“嫣柔!嫣柔!”他急得大叫。
“公子!你快带她逃出去吧,快!要来不及了!”红衣女子急忙道。
“对!我真胡涂!”说完一把抱起她,大步冲出柴房。
门外的人差点急白了头发,刚才听到嫣柔姑娘的惨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兰无痕虽是一身狼狈,但愉快的神情令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这是他两个月来第一次如此神情喜悦。
他放下了嫣柔,又想冲回火场解救红衣女子,毕竟他欠她一次。
“公子留步!”正当他又要冲进去时,红衣女子正怡然向前,朝他盈盈挥手。
这会儿呆住的反倒是其它人了——这红衣女子何时进入?又是何时走出的?
“你是谁?”发问者是刚抵达的凌宇尘,他问出众人心中的疑惑。
“剩下的工作就交给大夫了,她只需多休养、多吃补药便可,凌大夫,这点小事你该做得到吧!”她不仅没有回答凌宇尘的问题,还极为轻视地瞄了他一眼。
“姑娘,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如果有什么需要——”
“你我萍水相逢,算是有缘,你自个儿多珍重了!”
她说完后,微微作揖,便迎风远去,只留下淡淡甜香。
“凌宇尘,就有劳你了!”
蔺无痕吩咐完后,两人便上了轿回返客栈。折腾了一夜,算是达成目的,众人的苦心也没白费了。
天庭界天帝气冲冲地奔向西边宫殿,这个沉轩之果真是目无王法,竟敢违背他的命令下凡令徒弟恢复了神智,让他苦心经营的计划一下就泡汤了,他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让他明白谁才是老大!
“沉轩之!”他吹胡子瞪眼地喊道。
他正准备来个人证物证俱在。
“谁在大呼小叫的,扰人清梦。”
这种低沉又带揶揄的口吻,除了沉轩之还有谁?整个天庭界只有他敢把挑衅公然放在脸上。
一身白衣、俊雅尊贵的沉轩之状似无聊地把玩着紫笛,而宓儿则躺在他膝上安睡,发出细碎的呼声,像只小猫般。
堂堂天界的领导者只能张大嘴,吹胡子瞪眼的。
怎么可能?据凌宇尘回报,有人医好了苏嫣柔,他的矛头第一个便指向了沉轩之,没想到他们夫妻都在!
“有事吗?陛下……”这家伙就是有本事把陛下两字念得很卑微,好象在称呼他打扫的侍童一样。
“呃,我……我只是来看看你们住得舒不舒服……”
沉轩之似笑非笑地瞪视着他。
“嗯……呃,看来不错,那我走了!”
天帝只好摸摸鼻子离开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道真是自己估计错误吗?
一直到天帝走远了,沉轩之才从腰间摸出了一个红色小瓷瓶,微笑。喃喃道:“幸好有这个红瓶。”
“沈郎……你说什么?”宓儿从睡梦中翻了个身子。“没事。睡吧!”他笑得深情而满足,一只手轻抚爱妻的秀发。
有瓶中仙子在人间,他和宓儿也可在天界休息个一日,红瓶发出了一丝闪光,沉轩之淡淡一笑,又将红瓶收回腰际,继续把玩紫玉长笛。
位于江南的广兴客栈,此刻正洋溢着欢欣鼓舞的气氛,恭贺紫焰盟的少主夫人痊愈。
在客栈楼上,蔺无痕运气调养一番后,就守在嫣柔身旁,他希望嫣柔一睁开眼就能见到他。那一晚的打击毕竟太大了,因此只要她是醒的,他便会极力抚平她心中的伤痕。
嫣柔在睡梦中低泣了起来,泪珠也自苍白的脸上不断垂落。他心疼地一把搂住她,牢牢圈在自己的怀里。
阵阵暖意侵入嫣柔的四肢百穴,她渐渐止住了哭声,慢慢地醒来。先是含着泪珠的眼眨了眨,而后睁开了令蔺无痕心醉的翡水星眸。
“嫣柔!你终于醒了……”
怀中人明显地一颤,而后怯生生地抬头,在她眼前含笑的,是蔺无痕!怎么可能?
“蔺……大哥……”她颤抖地抚着他的脸颊。
“是我!如假包换的蔺无痕。”他笑道。
感受到了他的真实,嫣柔反而“哇”一声哭了出来,一头埋进他的怀中,肆意地发泄她的恐惧及无助。
“我以为……我害死你了……”她断断续续地念着。
“还没有带你游遍大江南北,我怎么舍得离去。”他轻抚她的背,让她发泄多日来的恐惧。
“可是……那一击……我以为……”蔺无痕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凌宇尘和红衣女子所说的心结,就是嫣柔误以为他死在那场大火中。他明白后不由得双眼一红,那场事故竟让她的心封闭了两个月,一直以为只会调皮捣蛋的佳人,竟对他如此深情。
“傻瓜!我很厉害的,你忘了吗?”
许久,她的哭声才止住。
蔺无痕在她额上一吻,柔声道:“别哭了!大伙儿都为你担心了好久,快恢复元气,别再让人担心了!”
“我不要见他们,刚才我哭得那么大声,又哭了那么久,好丢人!我会不好意思。”
她埋首撒娇。
“好吧!但你要先吃药休息。”
“不要!”清醒后又恢复了刁钻脾气。
“嫣柔——”他头痛极了。
“我又没病!要吃你自个儿吃!”她逃离他的怀抱,索性缩回被里来个相应不理。
“乖!别胡闹。”他扯开被子,却看见被下的她双眸紧闭,抵死不从的德性。
他摇了摇头,起身端了药,回到床边。
“乖!来吃药。”声音中加了些威严。
她翻了个身,用背部表示她的坚持。
“你——你不听话是吗?”他最后要胁道,这么单薄的身子,病才刚好又耍脾气,真是令人心疼。
蔺无痕牙一咬,将她从床上拉至自己膝上,大手扬起,装作要打人,手扬得老高。
“你这个不听话的丫头,该揍!”
她被他一吓反而“哇”一声,哭了出来。果真是“恶人没胆”。
“现在你喝不喝?”他故意铁着一张脸。
膝上的人点了点头,他忍住不看她含泪的脸,递给她那碗药。嫣柔一语不发地一口喝光,又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一副敢怒不敢言、又受尽委屈的样子。
他捏了捏自己的额头,要提起全副精神来才应付得了她的脾气。现在她已逐渐痊愈,该花心思在公务上了。毕竟他已荒废了两个月,再这样下去还得了。
楼上的小俩口在斗气,楼下却充满了欢愉之情,众人举杯庆贺,不久就可回返总部了。
看到蔺无痕下楼,众人皆举杯敬他。
“恭喜少主!少主夫人复元了!”
他举杯一笑。心想:岂止无恙,又开始闹情绪了!
“这一阵子多亏了大家,我这个少主倒是失职了。”
他又倒了一杯酒,向蔺磊道:“兄弟,多谢你了!来!我敬你一杯!”
蔺磊连忙摆手,要推开蔺无痕拱手致谢的双手,而蔺无痕也正要挡;一时之间四只手相缠。最后两人有默契地一笑,一切谢意尽在不言中,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哥儿们。两人同时举杯饮尽美酒,哈哈一笑,尽扫两个月来心中的郁闷。
“少主,有一事相告。”畅饮数杯之后,蔺磊突然提起。
“有什么事说吧!”
“先前为了嫣柔姑娘的病,此事不敢打扰少主。是有关冒充苏姑娘的少女。”
“咦?她此刻在何处?”蔺无痕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因少主心系嫣柔姑娘,我不敢增加少主的困扰。现在只有等少主下令如何处置。”
“嗯,你的看法是什么?”
“既然嫣柔姑娘没事,我想她罪不至死!”
“也好,你去探采她的语气,如果是为人所逼,我也不想牵累无辜。”
蔺磊领命而出,蔺无痕则走上楼,准备安抚他的俏皮小娘子。
蔺磊走向后侧的房间,向守门的手下示意敲了敲门,推门进入。
“如何?终于想起我这个未死的俘虏了?”房中少女淡然道,这两个月来她有得吃、有地方睡,只是从未有人与她交谈。从昨夜递饭之人言谈间似乎有喜悦传出,但她也已心如止水,早在接受苏夫人那五百两之后,她就出卖了自己。
蔺磊一愣,眼前这位看似文秀的女子,为何一副准备任人宰割的神情?莫非另有隐情?
“不如姑娘如何称呼?”
“要杀要送官随便你们,我不怕死!”她闭上了双眼。
“我们不是嗜血之人,只是想弄清楚姑娘的用意,当时少主情急,才会对姑娘动粗,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她冷哼一声。“想知道我的用意?我为了五百两出卖了自己!我妄想一步登天才冒充新娘子!你满意了吗?”
“你为了那五百两,差点害死人,你不知道吗?”蔺磊一时气愤,大声责骂。
两行清泪无声滑下,她退到墙边,最后抬头,勇敢道:“不错!那五百两可以救我生病的母亲,可以让我一家人平安度日,就算要我入地狱,我也不反悔。”
蔺磊一震,这薄弱的身子竟有如此沉重的担子,一时之间他也说不出安慰或谴责之话,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你先休息吧!等你平静下来再说。”
他关上门,也关起一室惆怅。
蔺磊正准备上楼禀告蔺无痕他的调查结果,却意外发现蔺无痕——堂堂紫焰盟少主被人反锁在房门外,而且一脸懊恼,以他的功力原可一掌拆了那扇门。而他迟迟不敢动手的原因定是里面的人惹不起——他心里闷笑着,看来嫣柔姑娘醒了,而且比以前更有元气了。
“少主。”他鬼祟地。
“呃?”蔺无痕十分尴尬地回头,看向一脸了然的蔺磊。后者笑了笑,巧手一展,轻易开启了门,弯下腰恭请少主进入。
“蔺磊……”
“是!少主?”
“为我保密。”
蔺磊忍住笑,顺手替少主关上了门。
屋里寂静无声,只余一盏烛灯微弱地点着。
蔺无痕一脸抱歉地走向床边,他总是忘了嫣柔是个半大不小的丫头,病才刚好他就狠狠修理了她一顿,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嫣柔?”他坐在床边。
“你敢打我!”从被中传出了咕哝声。
“我没有。”
“你有!”“对……对不起!”
“你是个大坏蛋……”
“这个大坏蛋是为了你好。”
“还生我的气?”
“我不要嫁给你!”她哼了一声。
“这个嘛——怒难从命。我们已经行过礼,是未婚夫妻了。”
“别人代替的不算!”
“好啦!别闷坏了自己,我会心疼的。”
她整个人扑向他怀里,又搥又打,蔺无痕忍着她拳头。看她一点也没有停手的迹象,他双臂一紧,将她牢牢锁在自己的胸前。
“我最讨厌你了!又想打我,又凶我!”她双手不能动弹,只有张口一咬!他忍痛让她在自己肩上留了道齿痕,也不忍推开她。
“气消了?”看她松了口,他笑问。
“以后不可以打我!”
“那你听话!”
“你还讨价还价?”她双眼闪着怒火。
“好了!以后我‘尽量’不欺负你。”他轻捏她的鼻头。“这一辈子我注定要栽在你手上的。”
蔺无痕随即低下头吻了她还想抗议的小嘴。
这个温柔的夜,就沉浸在醉人的浪漫里了。
第五章 夺宝风波
天色乍亮,蔺无痕就和衣而起,看了眼仍在熟睡中的嫣柔,他轻声走出房门,向蔺磊房中而去。
蔺磊早已端坐在桌前。
“蔺磊,这阵子辛苦你了。”
“少主!您客气了。”
他开始聆听这两个月来内外的动静。
因为掌握了勾结名单,预防及反击都做得相当成功。
“李家的事解决得如何?”
“蔺拓一送回名册,老盟主立即派人拟定策略,半个月前已一举歼灭和李家勾结的门派。这次计划天衣无缝,再次建立了紫焰盟的威名。”
“很好!还有什么事吗?”
“据蔺拓回报,李家和朝中大臣关系密切,最近举止安分,抓不出漏洞,想必是有所防备,得加强警觉。”
“嗯!李家人倒聪明,和他们勾结的派门全灭,就紧抓住朝臣,安分守己。”
“李家人颇有野心,总部也在警戒。”蔺磊作出结论。
“嗯,再过数日,等嫣柔身子调养好后,我们就启程回去。你还是别掉以轻心。”
“是的!少主。”
蔺无痕起身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对了!关于那名假冒嫣柔的女子她如何表示?”
蔺磊详细地将那名女子的遭遇说出,蔺无痕则陷入沉思。
“她的话可信吗?”
“应该是没问题。少主认为该怎么处置她呢?”
“你看着办吧!”
“属下有一建议,不如让她留在嫣柔姑娘身边当丫鬟吧!”
“这个……也好!她也需要个贴身丫鬟来照顾着。”蔺无痕点了点头,同意了这项决定。
“带她去梳洗一番,待会儿上来见我。”
正事一处理完,嫣柔的俏皮模样又浮上心头,他苦笑。看来他这次真的是被她紧紧套牢了。
再回到房内,嫣柔也醒了。她睁着双眼,一副不如身在何处的无辜模样。
“你睡得可好?”他坐在她身旁。
“这里是哪里?”她问,感觉上她似乎睡了好久,醒来时觉得头十分沉重,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来到一个陌生之地。
“你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等你好了,我再慢慢说给你听。”他体贴地安抚她。
“这里不是长安吗?”
看她一脸迷惑,兰无痕叹了一口气。
“记得那一晚大火吗?”他圈住她。“在大火中你晕了过去,醒来后却是双眼无神、不言不语。我从长安一路带你寻访名医,寻到了江南,才找到了方法,让你醒过来。”
“我病了多久?”
“两个月。”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却令嫣柔红了眼。
两个月?这之中他花费了多少心血照顾她?面对一个不言不语的木头人,要如何的深情才不会撒手离去呢?
“蔺大哥。”
“嗯?”
“你是个傻瓜!”
他只是拥紧她,淡淡一笑,说道:“种莲长江边,藕生黄檗浦,必得莲子时,流离经辛苦。”
“要得到珍品,都是要历经一番苦楚的。”他笑著作下结论。
正在说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少主,人带来了。”是蔺磊。
门推开后,蔺磊和一名文秀少女走入。女子纤弱得似一朵风中的小花。
“真高兴见到你逐渐恢复健康。”蔺磊和嫣柔在长安已产生了亦兄亦妹的情谊,看见她恢复了健康,也就不分职位地问候她。
“谢谢!等我好了我们再一起在夜里飞来飞去当义贼!”她笑嘻嘻地开口。
“嫣柔——”蔺无痕不得不摆出丈夫的威严。
蔺磊在心里闷笑,随即想起有事在身。
“少主,人带来了。”他换上一张严肃的表情。蔺无痕在江湖历练丰富,一眼便看出眼前的少女心无城府。
“你叫什么名字?”
“冰儿。”
“冰儿,以前之事我不想计较。眼前你有一项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令你服侍嫣柔姑娘,如果你表现不错,还可有多余的银两寄回家中,你愿不愿意?”
名为冰儿的女子一愣,她本来带着必死的决心而来,没想到对方非但没严办她,反而给了她重生机会,她感激都来不及了。
她立即双膝一跪,满心悔意道:“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带来如此大的伤害。难得少主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愿意留我下来,我感激都来不及了,哪敢说‘不’呢!“
嫣柔看她跪下,心中觉得她好可怜,连忙从蔺无痕怀中跳起来拉起她,开口安慰道:“好了啦!反正一切都雨过天晴了,我也是孤独一人,以后我们两人就有伴了,就当我是姊妹吧!我叫作嫣柔。”
两个男子第一次看见这么热情的主人,蔺无痕知道以苏夫人的个性,是不可能派任何丫鬟伺候她的。但这些都过去了,如今她可以有新的待遇了。
“如果我没有病上两个月,怎么会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对我!你还帮了我一个忙呢……”
兰无痕皱眉看向她,这丫头为了安慰人,说的是什么话?
“嫣柔,你再乱说,小心屁股疼!”他威胁。
“你又想打我!昨晚你才保证的……”她又红了脸。
“我不记得保证了什么?”
他邪邪地一笑,想起了他是用吻消去她的怒气,也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他得意地看着她的脸颊变得更为红润。“你真是一个厚脸皮的……”她用力摇头,又想不出要骂什么才好,他毕竟是她未婚夫。如果骂得太难听,自己也没面子。“大臭虫!”
爆笑出声的是蔺磊,他连忙摀起嘴,拉着冰儿先退出战场。
等房内只剩下两人,蔺无痕笑着看她缩回床边,一副担心被修理的脸。
他慢慢逼近,危险地问:“不继续骂了?臭虫娘子?舌头被猫吃掉了?”
她一脸的不服气,努力瞪着气势凌人的蔺无痕。
“不公平!你不能欺负我,你长得比我高大。”她想用一些“正当”的理由说服他。
“你真的不怕?”
“不怕!”
“好!”他深吸一口气。“大臭虫来也!”他扑向床上的嫣柔,用蛮力将她制住,在她身上、脸上又吻又啃,惹得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尖叫。
“服了吗?”他加深他的齿功。
“大侠饶命!”她笑出了眼泪。
“我不是大侠!”他增强他的狼吻。
“蔺无痕……哇……蔺……大哥……不要了啦……嘻……好了……好了……夫君……饶命!“
逼出了答案,他才心满意足地收手。他一把将她搂起,温柔地笑道:“走,我带你看江南的风光。”
“真的?”说到玩,什么病痛全没了。
“对!快打扮打扮,我在楼下等你。”他在她晕红的颊上一点,就下楼去了。过了片刻,嫣柔出现在楼梯口,一身白衣轻飘,虽稍显病容仍不失纯真亮眼。
在场众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咦?你是谁?”她走至蔺无痕身边,却猛瞧站在蔺磊旁边的凌宇尘。
“嫣柔丫头,你这样少主会吃醋的。”蔺磊取笑她。
“在下凌宇尘,是紫焰盟的大夫。”
“原来就是你!”她想起那碗被强迫喝下去的药,原来就是来自他的“手笔”。她看了蔺无痕一眼,再将视线转向凌宇尘。咦?这个人很面熟,和某人的气质神态好象……
轩之师父?她差点大叫出口,但再细看,轩之师父向来讨厌黑色,不可能……
但从他身上可嗅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流浪气息,和傲气。
“嫣柔,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事……我们走吧!”她勾起蔺无痕的手,向他甜甜一笑。
她把蔺无痕哄出了门外,叫他等会儿。接着又走了进去,在凌宇尘耳边低语数句,再像只蝴蝶般飞了出去。
蔺磊好奇地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凌宇尘大笑出声,频频摇头。想起她在自己耳际说的话:我一看到你就知道是来保护我的,你和轩之师父那么相像,是他拜托你来的吧,我不会拆穿的!
沉轩之如果听到他爱徒这么说,不知道会不会吐血而亡,生平仅有的大对手竟被人说成相像,真不知她是夸奖或讽刺。
乍见到嫣柔,他真的吃了一惊。转生之前那个一板一眼、法术高强、凡事不动声色的冰山美人,沈轩之骄傲的徒弟——“灵儿”。没想到转世为凡人后,调皮又爱笑,看来宓儿和沉轩之真的改变了她。江南——相同的湖畔,半个月前总固定有一男一女于午后在湖边停留,少女明显的生了病,但今天却大不相同;她仍旧是一身雪白衣裳,美丽的脸上明眸流转,一脸迷人的甜笑,活生生地在那名器宇不凡的俊美男子身旁站着,好一幅完美的图像。
“蔺大哥,这里好漂亮,阳光暖暖地照得我好舒服。”她懒懒地靠着他休息。
“喜欢的话,以后每年我都带你来一次。”
“只能来一次?我们不能住在这吗?”她露出哀求的口吻。
“你又在顽皮了,紫焰盟成立了快一百年,怎么可能为了你一句话就改在江南?”
他轻点她的鼻头。
“紫焰盟的历史那么久了?我好想快点看到。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一向知道她喜欢新奇,转个话题就可以忘掉之前的请求,是个非常容易哄的丫头!
“过几天,我们等闷拓来跟我们会合,再一起回紫焰盟,好吗?”
“一定要等到兰拓来,为什么?”
“因为……”他夸张地朝她行礼道。“要迎接未来的少主夫人,一定要以左右护法来护送才风光。”
“公子多礼了!”她也回他一个玩笑。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嬉戏着,享受江南特有的湖光山色,一同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下。
回到客栈后,久未碰面的蔺拓已抵达,仍旧是挂着一副迷人的浪子式微笑。
“少主,别来无恙?”他拱拳请安。
“一切都好!你这次带来了什么消息?”“我查出李家似乎买通了一批杀手,目的不明,可能是冲着少主而来。少主一直停留在南边,而紫焰盟势力一向以北方为主,李家人可能想乘机除掉你,少主的停留多少会增加他们出击的机会,还是小心为上策。”
“嗯!这一、两天我们就准备北上,等回到总部再拟出一套计划,一举消灭李家及其恶势力。”
“属下遵命!”
事情交代完毕,餐点也准备好了,一行人便坐了下来,畅快地聚在一起吃喝一顿。
“嫣柔,该回房睡了!”他笑着提醒妻子。
“不要嘛!蔺拓才提到紫焰盟,我要再听一下子。”
“就是怕你听不下去,才叫你先去睡。”
“我才不会打瞌睡呢!”
“是吗?”蔺无痕怀疑地扬眉,但不再坚持。
正讨论到一半,他就感觉到一个软软的东西靠了过来,低头一看,果然是睡着的嫣柔。
“原来一谈政务嫣柔姑娘立刻就睡了!”蔺拓啧啧称奇,上次在长安城就见识过她的瞌睡本领,隔了两个月再见,仍是称奇不已。
“你们继续聊,我一会儿回来。”他吩咐完,一把搂起她,轻声地上楼去了。
隔天亦是一个相当忙碌的日子。
自从蔺无痕选定了日子要北上,大伙儿都兴致高昂地打理着一切,没有什么事比回家更令人开心了。
客栈之内里里外外都充满忙进忙出的人,楼上的嫣柔则无聊得直发呆。蔺无痕一句“旧伤未愈”,就封了她的口。不能帮忙又不准她自个儿出去玩。
她叹了一口气,唉!无聊!真无聊!
“嫣柔小丫头!”门被推开,走进的却是凌宇尘。
“凌大哥?”她随即坐起,脸上挂着甜笑。既然他是师父的朋友,应该会了解她爱玩的心思。
“我已经请示少主,要为你上山抓药,他说你可以一起去。”
“太棒了!”她面露喜色。
“不过……”
“不过什么?”
“小丫头太显眼了,我也怕麻烦,不如你装扮成我的书僮吧!”
“没问题!”她猛点头。
站在凌宇尘大门外的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小书僮,扮相十足是个小俊男。凌宇尘扔了一顶斗笠在她头上才满意放心地带她上路。嫣柔却不知,她所赶往的竟是一个陷阱。
走在巿集,嫣柔仍不改本性,好奇地东张西望。
“嫣柔,我们到了。”过了一会儿,他带她走入一家名为“圣之堂”的药房。
“凌大哥,我真的要吃那么多药?”看他递给伙计两大张药单子,嫣柔有些着急。
“别担心!这只是帮你多配了两个月的药。”
“那我每晚都要喝一大碗难喝得要死的药吗?”
“那我从今晚起配一些好吃的补品。”看她又娇又柔的模样,他慢慢了解沉轩之和宓儿为何会对徒弟如此宠溺了。
“好了!药配好了,我们再到处逛逛吧!”
出了药铺,凌宇尘带她来到一家茶楼。
不到一会儿,店内来了一群神色诡异的人,刚巧就坐在他们旁边。
“你们也知道了吗?”其中一个粗壮汉子低语。
“听说了。”一名瘦长男子答道。
“只要抓到蔺家少主,那笔财富……还有武林至宝就都是我们的了。”另一个人兴奋地叫着,而后随即压低音量。
嫣柔闻言整个人几乎弹起,幸亏凌宇尘压住她的肩膀。
“听说这个武林至宝,可以统领江湖。紫焰盟独领江湖快一百年,有机会可要换我做做了!哈哈哈!”
“我们可得先下手为强,风声现在已传遍武林,近日内会有更多人前来争夺。”接下来的话就进入低低细语,任凭嫣柔如何努力仍是听不到。
“丫头,我们先走。”凌宇尘拉起快扭歪了头的妫柔,她才不甘愿地站起。
“凌大哥,怎么办呢?”她着急地问。
“嘘!我们回客栈再谈。”看来计划已成功了一半。
凌宇尘随即进入蔺无痕的房内,把门“砰”一声关上。
嫣柔怎可能一个人乖乖待在房里,她马上去找蔺拓。
“蔺拓大哥,怎么办?他们说还会有很多人……要抓无痕大哥……怎么办?”
“丫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可是……”
“少主以前也遇过更危险之事,但都平安无事。”
这时门内的人也先后走出,嫣柔望向神情自在的蔺无痕。
“蔺大哥,怎么样?”
“你别担心。”他一面安抚她,一面向蔺拓使个眼色,蔺拓点头和蔺磊相偕走了出去。
“你不要敷衍我!我在那里,我明明听得一清二楚,有人要对你不利。”她察觉他在瞒她,一翻身又跑回房间,门“砰”一声用力关上。
凌宇尘耸了耸肩,识趣地回房。蔺无痕则望向紧闭的房门,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要解除“外患”之前,得先清除“内忧”才行。
房内隐约可闻的细微哭泣声持续着,他推门走进,靠着床边坐了下来。
“嫣柔,你听我说……”他轻柔地转过她的身子。她双手摀着脸不肯看向他。
“这件事我们也正在查,在真相未明之前,我不想让你太担心。等蔺磊他们回来后,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真的?”
“绝下食言。”
“这还差不多!”她双手放下,哪有什么泪痕,双眼正闪着得意及笑意。
“你……”他哭笑不得。
“你以为我是水做的?一天到晚都在流泪吗?”她笑问,倚在他身旁。
“我这辈子注定栽在你手上了。”他苦笑。“不好吗?”她停了一下,说:“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们北上的计划要延迟吗?也许我和紫焰盟无缘,只要一打算出发就有状况。”
“你怕吗?”
“不怕!只怕你嫌我是‘扫把星’。”想起那场大火,现在又是……
“胡说!我不信怪力乱神的。”
“倘若是真的……”
“我既然找到了你,这辈子你想飞也飞不掉了。”
“你真是个霸道的人。”
“你现在才发现吗?来不及了!小丫头……”蔺无痕向她伸出“鹰爪”,逗得嫣柔“格格”笑个不停。
这场小风波看来并未在两人身上造成任何疙瘩。
傍晚时刻,蔺拓和蔺磊相继回到客栈报告所得的情报。
“江湖上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说少主最近在江南得了一个至宝,有武功秘籍及寻宝图,只要得到了就可以独领江湖,又可获得钜额财富。”
“属下还探得,那项宝物是本叫做‘云波心经’的册子,记载天下绝学及寻宝图。”
“‘云波心经’?”哇一声叫出的是嫣柔,那不是轩之师父给她的练武册子吗?她撩起裙子马上跑上楼,随即又冲了下来,手上握着的正是令江湖人士疯狂的“云波心经”。
“你们在说的是不是这本?”她放在桌上。
这下子轮到众人错愕不已,本来以为是李家为了报复而散布的谣言,没想到真有此事。“嫣柔!这本书你打哪儿来的?”蔺无痕讶异地问道。
“人家送我的。”
沈轩之和宓儿的存在别人是不会相信的,嫣柔心想。
“可是那只是本练轻功的书啊!”
她看了眼蔺拓和蔺磊,就是曾经被他们两人用匕首制住,沉轩之才会送她这本小册子。
“因为修练功夫不易,只好学一些逃跑的功夫了!”她笑著作结语。
“就不知是何人散布的谣言。”
蔺无痕一面翻阅册子,一边在心中思考着。他可以断定这是本练武册子,书中只记载着一些五行八卦方位及运气方式。看样子是一部颇为精妙的轻功步子,但和武功绝学差之十万八千里,更看不出有隐藏什么藏宝图。
“现在我们手中有这本册子,倒可以来个一网打尽。”蔺磊心生一计道。
“如此一来,把李家人和夺宝者一并解决,可以避免日后源源不断的困扰。”
“看来你已经想到好法子了?”蔺拓接道。
“少主,这要看嫣柔姑娘是否肯借出这本‘云波心经’。”
“嫣柔你说呢?”蔺无痕还是相当尊重嫣柔。
“嫣柔姑娘,属下倒是有一计,可用这本册子引出企图不轨之人,只是到时也许得损毁这本册子。”
嫣柔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这本武功册子她已练得差不多了,抄一本还轩之师父应该无妨。
“好吧!为了大局着想,只能如此了。”说完,留下蔺无痕和属下在客栈内计划着,嫣柔则上楼睡觉,打算养足精神看好戏。
隔日,她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地下楼去找蔺磊,看他昨日一脸神秘的样子,一定有好玩的事。下了楼,却只见凌宇尘闲适地在饮茶,其它人早已不见踪影。
“其它的人呢?”
“都出去办事了。”他淡然一笑。
“怎么又只你一个人没事?我也要去!”
明显的,凌宇尘又是留下来看守她。
“凌大哥……”她一副有所求的模样。
“不行!”他低下头喝茶。
“身为紫焰盟的一员,应该和众人同生共死,不是吗?”
同生共死?他在心中暗笑,他可不在乎这群人的生死。
“我是紫焰盟的大夫,你则是少主夫人,我们只要留守,不必出动的。”
“那……你告诉我计划也行。”
“好吧!”凌宇尘眼看拗不过她。
“蔺磊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利用人心相互的猜忌;他已令属下在江南各处散布谣言,说紫焰盟少主即将凭这本‘云波心经’寻宝,宝藏埋藏处就在近郊,到时将所有人引到那里,借机消灭李家派出的杀手。另外少主将反串夺宝之人,将心经抢走,让寻宝人各自猜测心经的去处,紫焰盟也可脱离这莫名之灾。”
“那无痕会不会有危险?”听完后她更坐不住了,如果对方人太多,伤了蔺无痕怎么办?
“放心啦,紫焰盟的少主并非浪得虚名。”“我一定要去!”她猛地站起,已经让蔺无痕为她受了一次苦,心经又是她的东西,这次她一定不能置身事外。
“丫头!”他摇了摇头。
“你自己决定;你不带我去,我也会自己偷跑。”
他扬了扬眉,这场戏少了主角也不好看,只希望自己可以承受得住蔺无痕的怒气。
“丫头,换上男装吧!”他淡淡一笑。
“万岁!”
近郊,蔺无痕已经换上一身黑衣,等时机一到就要夺宝。
空地上已挤满了人潮,蔺磊及蔺拓将全部心思放在杀手身上,他们相当好辨认,不似寻宝人一样急躁,十分沉静地在等待。
到了日正当中,该来的人全都到了,蔺无痕正打算下令时,远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快速的马蹄声,他和大伙儿一同抬起了头,看看是谁如此明目张胆的“插花”。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差点吐血,马上坐的不正是苏嫣柔吗?她一身男装,和他在酒楼初逢时是同一个模样。
“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他摇头叹道。
马上的苏嫣柔浑然不觉有人已经怒火冲冠,她只想替蔺无痕多引开一些敌人。
“真正的藏宝图在我身上!”
她长得飘逸,骑的又是一匹骏马。说出口的话太具冲击性,一下子众人只是傻傻地看着她,她身后的凌宇尘吹了一声口哨!这丫头有胆,而暗处的蔺无痕则是气红了双眼。
“少主!事不直迟,我们先引开杀手,才不会有更多的危险。”蔺磊换上了华服,扮成领袖的模样,更从蔺无痕手中接过了他的贴身长剑,亦是蔺无痕的标志,一柄黑里透出紫光的宝剑。
“小心!”
夺宝人换成了蔺磊。
“是!少主!”他率领着一群部下,向左侧冲出,杀手们眼睛一亮,一群人也紧跟着从现场消失了。
现在空地上就只剩下一群真正想挖宝藏的狂人了。
“你是谁?怎么会有宝藏图?”有人怀疑。
“你们看清楚这是什么!”她从怀中摸出了蔺无痕的玉佩及“云波心经”。
“你是紫焰盟少主?”众人大呼出声。
传闻他是英雄少年,俊美无比,但他却长得像个娘儿们,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漂亮得不象话,他真会是名震江湖的蔺无痕?他后面那个风度翩翩的俊公子看来还比较像。
一时之间大伙儿开始议论纷纷,讨论这个过于漂亮的当家少主。
嫣柔将书一扔。
“不管你们信不信,书给你们,紫焰盟不需要非分之财。”她一扔,众人已在地上抢在一团。
她很满意自己的表现,正准备离去,身后却有人大喊:“别让他跑了,这小子说不定是唬人的。先抓住他再说!”
一群人又蜂拥而上,嫣柔呆住了,这些人怎么搞的,不是都把武功秘籍给他们了吗?还要怎样?
凌宇尘已经眼明手快地拉过嫣柔马上的缰绳,和这个丫头在一起一定要有一颗超强的心脏,更要有和沉轩之一样收拾烂摊子的本事。不过始作俑者是他和天帝,要怪就怪自己无聊及心软吧!凌宇尘手快,但被财宝迷住心智的人手脚更快,他们也迅速地冲到马前。此刻却飞出了一名黑衣人,正是已经预料一切的门无痕。他长啸一声,夺走了一个中年汉子手中的“云波心经”,这些人又是一呆,不晓得往哪边追才好,最后仍是以秘笈为重,纷纷改变了方向。
嫣柔正庆幸自己没有危险后,小树林里又冲入了一小队蒙面之人,面露杀机的朝她狂奔而来。
“蔺无痕纳命来!”
凌宇尘也不敢轻忽,玩归玩,要是嫣柔受了点伤,蔺无痕那关难过,沉轩之和宓儿那里也少不了一顿打骂。
他跳下马迅速挡在嫣柔面前。而蔺无痕此时亦发觉状况,冲回来和杀手搏斗,场面可说是混乱至极。加上随后赶上的紫焰盟人员,一大群人在空地上又是夺宝、又是救人。
混乱到达最高潮之际,一个人抽出匕首射向嫣柔,他们仍认定嫣柔是紫焰盟少主。
嫣柔身子一侧躲过了匕首,却又有更多的暗器射出。一条人影更腾空而起,长剑直劈而下,眼看就要砍到嫣柔了,她举臂尖叫出声。但一个人影已挡在她面前,拚死挡下了那一剑,嫣柔惊呼一声,长剑划破了挡在她身前人的衣裳,手臂更是溅起一道长长的血痕,对方被他用掌力击毙于数丈之远。
躲过致命一击的嫣柔,认出了眼前之人是蔺无痕,只有他才会傻得为自己挡下那一剑。
“蔺大哥……”
她又急又慌,那一剑好深啊!
黑衣男子闷哼一声,将她搂在怀中,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道:“此事一了,有你好受的。”蔺无痕忍痛低语。
此时杀手也差不多解决了。只剩下一群寻宝人仍在缠斗,只因为他们和紫焰盟无仇恨,只是贪财,所以未被歼灭。但仍固执地想抢夺秘籍,因此形成了僵局。就在此时,一道红影飘然而至,熟悉的甜香阵阵传来。她以极快的手法探向蔺无痕的身子,再举手抢过那本令众人红了眼的“云波心经”。一个起落,她又飘向后方,缓缓降下。
是一个红衣似火、面含讥讽的绝艳女子,她微微冷笑,红袖一挥,在场每人似被人甩了一个巴掌,纷纷叫痛。
红衣仙子吟吟笑道:“凭你们也想拥有这本心经吗?有本事就随我来吧!”她奇特的身手吓得众人动也不敢动,只能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个火焰美人。
红衣美女走到了蔺无痕和嫣柔身边,朝他们微微一笑。但在望见凌宇尘时,她却露出了一丝冷笑。
“凌宇尘……似乎我又赢了一次,后会有期了!”
她红袖一挥,人立刻消失无踪。脚边的铃铛配合着她清亮的笑声,久久不散,只留下空地上的人,面面相觑,不敢追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我们回去吧!”
蔺磊首先回神,撕下衣服替少主包扎。
蔺无痕警告地掐了嫣柔一把,表示回去后有一笔帐要算。
最后离去的是凌宇尘,他忘不了红衣女子临去的嘲弄语调,她不但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是冲着他来的。
是该找天帝再商量的时候了。
一场无谓的争夺又告一段落,蔺无痕低头看向怀中共乘的嫣柔,想起日前接到的飞鸽传书,那是一封催他回家的信。是该带这个爱闯祸的丫头回家的时候了!
第六章 情逢敌手
一行人抵达北方已时值深秋,劲风卷起,草木渐衰,冷冷的空气使未来的少主夫人也提不起兴致谈话,成天坐在马上昏昏欲睡。这一天的情况亦是如此。“嫣柔,提起精神,我们到了!”
昏昏沉沉中她听到了这句话,猛地睁开双眼,兴奋地望着前方,却只见一片雾茫茫的空地。
“这个玩笑不好笑。”她噘嘴瞪人。
“我们确实到了。”蔺无痕低头含笑道。
“不是我睡呆了,就是你眼睛有毛病!”
“你不相信?”
“基本上就是一个空地嘛,根本就没有你们说的大城池、碉堡及守卫。蔺磊大哥,是不是你们在戏弄我?”矛头忽地指向微笑的左右护法。
“小丫头闷坏了,想不想看把戏?”蔺拓一笑。
“希望不要让我睡着才好!”
“在下献丑了!”
蔺拓拿出脖子上的细小笛子,吹出三长三短的音波。蔺磊则朝雾中扔出一个小瓶子发出淡紫色的烟雾。不一会儿,远方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巨响。
“那是什么把戏?”她的兴致被勾起了。
而后更奇妙的是,白雾逐渐散去,顿时眼前出现了近千人,全都身穿白衣、腰上系着淡紫色的腰带。
黑压压的一群人整齐划一地喊着:“恭迎少主!”
其余人笑着看嫣柔圆张着嘴,十足被吓到的呆样。
“我没有骗你吧!小顽皮。”“嗯!”她顿了顿,随即兴奋一笑。“快告诉我,这是五行术中的哪一种?”
“你也懂五行术?”蔺无痕奇道。
“略懂皮毛而已,快告诉我嘛!”她又露出娇嗔状。
“紫焰盟在成立之初,选地方颇费了一番工夫,碰巧家父有一好友懂得奇门遁术,选了此地作为屏障,正因此处终年大雾不散。道长在大雾之中设立由五行所排列的阵式,任何人只要闯入,我们就能马上知道,并随时做出防备,而紫焰盟设在离此十公里的溪谷之内。”
“那大雾如何驱散?”
“溪谷上方有风由内向外吹,如果要接待宾客或是自家人回来了,谷中会点燃驱雾的药草。还有什么疑问?”
“蔺磊大哥丢的紫烟是什么?还有蔺拓大哥的笛子?”
“蔺磊丢的紫烟就是驱雾的药材,蔺拓先前吹的笛声,则是通知里面的人我们到了。”
“哇!真是伟大!”嫣柔“啧啧”惊叹道。
“不知少主夫人满意吗?”蔺磊故作有礼地问。
“满意。有两位护法亲自表演,我太开心了!”
她又抓住蔺无痕的手,双眼闪着光采与决心。“下回我要自己闯那五行阵!”
“不行!”他回得既简单又明白。
“为什么?我想试试看!所谓学以致用。我可以……”
“不行就是不行!”蔺无痕缰绳一抖,给她一个霸道的命令眼神,即拉着她同骑一匹马向前疾奔,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被搂在怀中的嫣柔仍沉迷于刚才的五行迷阵中,根本没注意到马已停了下来,直到她被人抱下马,逼着直视蔺无痕魅力十足的俊脸,她才恍然清醒过来。
“放我下来啦!”
“不行。”他十分坚持。
“放开我!只会使用暴力的恶棍!”
“我要听到保证。”
“蔺无痕是坏蛋!”她大无畏地回瞪他。
站在大门口迎接的属下仆人们全傻了眼。约有半年不见的少主变了!少主一向冷静自制,如今却从马上抱下一位不染尘烟的绝美少女,而且允许她对自己大吼大叫,丝毫不顾虑形象。这……真的是少主吗?
“咳……欢迎少主回来。”老总管看了看僵持不下的两人。
少主气红了脸,那位美少女也明显的不认输;看来需要人来打圆场了。
“老爹,你们来了!”蔺无痕终于发现了人群中的总管,不好意思地放下了嫣柔,但仍将她扣在怀中。
“少主……这位是?”
“她叫苏嫣柔,是我的……”
“囚犯。”她恶狠狠地踢他一脚。
“未婚妻。”他无所谓地加紧手臂力量警告她。
“欢迎,欢迎!”唤作老爹的总管和一群人垂首行礼,低下头,但眼角仍扫见两人无声地斗气。
这个嫣柔姑娘真是奇特,纤细娇弱,高度不及少主的下巴,却刁钻地对他拳打脚踢,两个人不单外貌相衬,连个性也难分轩轾,嗯……看来少主是情逢敌手了。“少主,您的房间,在下已收拾好了。”
“好,替我布置一下‘湖之居’,我们的客人要住在那里。”
老总管欣喜地点头。
紫焰盟的最内侧分为“紫之居”及“焰之居”,分别是老盟主与少主的住处。
少主的“焰之居”细分为东、南、西、北四庭院,名为日焰楼、湖之居、月焰楼、以及雾之阁,日焰楼是练武读书处,湖之居则是招待用,月焰楼为议事厅,而他自己则住在雾之阁。
西边的湖之居虽为招待所,但他从未让其它人住过。其余人通常只住到靠近焰之居的上等庭院便被视为贵宾,而今苏嫣柔可住进无人踏入的湖之居,想来紫焰盟喜事将近了。
正处在斗气阶段的嫣柔,一心一意只想挣脱蔺无痕的手臂。她想看的紫焰盟总部就在眼前,她却无机会一游,只是被他一直搂着走,一路将她提到了新住所——湖之居。
湖之居为名副其实的风雅之地。它引进溪谷内的河流造就了一个人工湖,湖面植满了荷花,甚是美丽。而雅致的楼房正好建在湖中央,延伸出一座弯曲的桥与外界相通;登上楼房就如同在湖面上伫立,令人心生宁静淡泊之感。
“这是你日后居住的湖之居,你可喜欢?”
在江南相处的一个月里,他知道嫣柔爱水;更得知了一个小秘密——她常迷路。一方面为了怕她又重回出口玩五行阵式,湖之居的构思巧妙可留住她的心。另一方面楼房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通往外界,很适合她这个迷糊虫。
“啊!”蔺无痕猛一松手,嫣柔向前一滑,差点跌入湖中,多亏了蔺无痕展臂一伸,才将她稳住。
“你啊!跌跌撞撞的,迟早会受伤。”他捏了捏她的脸颊促狭道。
“都是你啦!一下子抓那么紧,一下子又忽然松开,我才会站不住脚!”
“真是嘴硬!”他扶正她。“如何,喜欢吗?”嫣柔此时才回过神细看自己的所在地,湖水清静无波,莲花随风摇曳,阁楼精雕玉砌……彷佛世外仙境一般。
“好漂亮、好迷人的地方!”她双眼发出光芒,整个人如云雀般又叫又跳,大口吸着自然清爽之气。
“这可以一解你对江南湖畔的相思之情吧!”
“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
她有些不相信,长安城中苏府虽是富裕之家,多得是华丽的琼楼玉宇,但此地自然得不见人工雕琢痕迹的美景,却是胜过千百倍,重金亦难买到。
“你喜欢就好!”他微笑道。
“你也住这儿吗?”
“小丫头,我也很想,但是我们仍未拜堂,我父亲要数日后才返回。你先乖乖当我的贵客,等父亲回来之后,再为我们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到时就可以明正言顺的住在一起了。”
“喔!”提到婚礼,她略微害羞地低下了头。“那……你住得离我很远吗?”
这地方美归美,但一个人住未免有点闷。
“我住在北边的雾之阁,我带你走一趟快捷方式,日后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
我是路痴,她暗忖道。
他心领神会地淡淡一笑,带着她前往自己的住处。
焰之居北侧的雾之阁种满了竹子,溪谷中的浓雾笼罩,看来神秘而独特。
“这里的雾怎么和外边不同?淡淡的,不会影响视觉却添了一份神秘感?”“这也是特别的设计,雾之阁终年燃烧一种清香药草,可淡化浓雾又可使空气中充满清香,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这里的房子都有趣极了!我还想看看别的。”
“不行,你看来十分疲倦。我们还是先回湖之居用晚膳,等你养足气力后再说,好吗?”
“不可以赖皮喔!”
“遵命!少主夫人。”蔺无痕学着她的口气。
席间坐了男女主人、左右护法、老总管及冰儿。因为嫣柔的特别要求,主仆第一次不分贵贱的同坐一桌。
“咦?凌大哥怎么没来?”
“喔,他出了总部和老盟主在外碰面。”蔺拓说道。
“他到底何时加入紫焰盟的?为何爹一下子对他重视起来?”蔺无痕一直忘了问。
老总管热心报告,说:“你出外时,老盟主忽然接到一封信,说是虚灵子道长的徒弟要来紫焰盟作客。老盟主当然欢迎,而且凌公子一来就治好了老爷的手,更医好了紫焰盟内所有人的大小病痛,老盟主就更加信任他了。”
“原来他是虚灵子的徒弟。”
“虚灵子是谁?”嫣柔好奇追问。一直以为凌宇尘是沉轩之的朋友,现在又冒出一个虚灵子来。
“爹有一位懂奇门遁术的朋友,紫焰盟入口处便是由他一手设计的。”
她“喔”了一声,原以为他是轩之师父派来和她作伴的。原来是一名修行者,难怪有和轩之师父一样的仙风道骨。
“嫣柔丫头,紫焰盟的确不同凡响吧!”蔺拓道。“可是现在我只去过湖之居。”
“别急!你以后就是紫焰盟的少主夫人,可以逛的机会多得是。这一杯替你接风,祝你和少主有情人终成眷属。”蔺拓举杯一饮而尽。
“蔺拓大哥、蔺磊大哥你们可有对象?”
“他们两个已经被良家妇女视为危险对象,一辈子无望喽!”
答话的是蔺无痕。蔺磊、蔺拓两个人一向风流人间,行经之处粉碎了不少女人的芳心。尤其是蔺拓,更让一些女子恨得牙痒痒的。
“拓大哥我相信你一定恶名在外,但是磊大哥如此斯文有礼,一点也不像登徒子啊!”
她歪着头仔细看着两人,怎么看蔺磊都像那种一生只爱一回的纯情男子。
“让我为你解惑吧!蔺磊就是这张脸在作怪。”他扣住蔺磊的下巴道:“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嗯,你懂吧!许多女子就爱他那副看似斯文诚恳的脸,其实都中了他的计。”
“但我都婉拒了,不像你来者不拒,恶心极了!”蔺磊喝了一口酒,推开蔺拓的手。
不自觉地望向嫣柔身边的冰儿。冰儿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径自低着头吃饭。
“嫣柔……总之这两个恶棍;一个是到处留情,想三妻四妾,一个则是想独身风流到老死,你就别管他们了!”蔺无痕下了结论。
嫣柔的大眼转呀转,又停在蔺无痕脸上。
“你们三个向来形影不离,那你呢?是不是也花名远播?”
“你又扯到哪儿去了!”蔺无痕正经道。
“这个我们俩可以保证,少主虽令女人倾倒,但板起脸来是没有人不怕的,他几乎是少见的清心寡欲。”蔺磊举手发誓道。“直到他碰到了一个比长安花魁美上百倍的白衣公子,少主立即变得纯情得不知所措。偷香不成又被人扔了一脸沙子。”蔺拓得意地取笑着。
“那晚你们两个都看到了?”嫣柔和无痕有默契地同时喊出声。
蔺无痕更觉得懊恼,身边有两个跟班真是碍事。
两个人爆笑出声,老总管虽然不懂,但也感受到这欢愉的气氛。众人说说笑笑地度过了一个夜晚。
晚膳之后,闲杂人等自动消失。
蔺无痕搂着她在湖之居赏月,细细享受许久不曾有过的宁静。
“蔺大哥……”她缩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轻声低语。“你知道,有时候我在想,前世我们一定缘分很深,否则这一生你又何必越过千山万水来与我相遇?为了我,你受了许多苦楚,从长安到了北方——如今我们可以一起坐在这里赏月,我竟觉得不真实,像是在作梦一样。”
“这个怀抱也不真实吗?”他柔声问。
“就是太美好了,就会开始害怕失去。”
她眼角溢出一滴泪水。“我好象突然有了梦寐以求的家园;多了两位兄长,还有你,这种幸福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小傻瓜!我们的明天一定会越来越好。你会一直在这里,为我生儿育女,从一个调皮小捣蛋转变成一个贤妻良母,永远是我的最爱。”
“倘若可以重来一次,我真希望你不用为我受苦憔悴,还弄伤了自己的手。”
她轻抚蔺无痕手上的疤,泪水不自觉滑落。
“不管重来过几次,我都会为你顶下那一剑的,绝不后悔。”
她低下头擦干泪水,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靥。“那就让我一直陪着你吧!”她柔顺地靠着他。
月亮高挂,些许的凉风伴着花的微香吹拂过来,这是一个温柔又多情的夜……
这种闲适的日子过了三日,蔺无痕就被人请回了议事厅。老盟主一、两日之内就会归来,必须先将大小事情处理好;也要将李家事件作出全盘报告,并提出加强各分部的武力及组织能力。
紫焰盟未来的少主夫人,此刻在湖水畔,百般无聊地用手拨弄着荷花,慵懒地坐在柳树下发呆。
“小姐,今天少主不带你去玩了吗?”
“他一大早就在忙,我看是不大可能出来了。”
“听说老盟主这一、两日就会抵达,到时候小姐可就要办喜事了。”冰儿笑盈盈地说。
“我不爱那些繁杂的礼节,一点也不好玩!”她一甩头,对了!她怎么忘了一件好玩的事?
“冰儿,快帮我弄一套家丁服来!”
“小姐……”
“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蔺无痕再晚再忙都会过来陪她吃晚饭,而现在距离晚饭仍有些时间,够她一闯那个神秘的五行阵了。
冰儿被嫣柔拉进房里。
“冰儿,我这么做是为了怕连累你,对不起啦!”她一指点住她的睡穴,将她放在床上。
随后施展久未使用的仙术——乾坤大挪移,瞬间来到五行阵的外围。嫣柔站在那儿,思考着破阵之法。过了一会儿,她微微一笑,从手中拿出了一包药草,是她从蔺拓那儿讨来的驱雾草,点燃后,眼前不久就露出了阵法的摆设。
“金在前,水在后,土木两行隐而不现,看样子这个阵果然刺激。”她喃喃低语,从她十岁拜师起,最感兴趣的就是仙术和奇门之术了。这回遇上了布阵高手,当然要比划比划,才能不负所学。
她轻移脚步,进入五行阵中。
顿时从前方射出了无数利箭,嫣柔挥手挡了数箭,又轻晃几下移到了右侧;接着阵中又射出无数碎石,也为她所躲过。她在五行阵中游走,故意试探机关,想看看究竟会射出多少种攻击武器。
这样左飘右移地玩了一会儿后,她已试出七分。现在准备来破阵法了!她一个回旋翻到了原点,却联想到这个阵破坏不得,她是瞒着而无痕来玩的,如果被他发现她偷闯守护大阵,那又有得闹了!
思绪转到此,她庆幸自己没有出手。嫣柔再度转身向前,再一次轻松通过五行阵,而且这一次她小心地一个机关也没碰到,安然地通行。
“要不是不能弄坏你,我真想较量看看!”
破阵是要运用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而且一旦破解之后就无法恢复原貌。少了那份成就感,她只好对着石阵大喊,以发泄一番。
她一踏出阵行,忽然一大票人涌了上来,在她发愣之际两把利剑已抵在她脖子上。
嫣柔心中暗自叫苦,原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没想到还是被人逮到。
她担心之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阵慵懒调子。
“磊,今晚用十两银子请我喝酒吧!”
是蔺拓和蔺磊!她心中一喜,只要不惊动蔺无痕就好,两位护法大哥应该不会为难她吧!
一群人向两侧一站,紫焰盟两大护法随即出现。但她的开心马上又幻灭了,磊和拓一退开,后面赫然站着一名器宇轩昂、一脸铁青的蔺无痕。
早在她入阵之时,蔺无痕就已接到有人闯阵的讯号,他怕是敌人来袭,亲自领着部下飞快赶至出口处。在驱散的白雾下看见一个人在阵内闪躲着暗器,细看之下,竟然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看她频频触动机关,躲过无数的飞箭及暗器,一颗心险些从胸口跳出,他想出声阻止,却又怕惊动众人而作罢,只好强迫自己站在那里。
心中对她的灵敏身手十分满意,但脸色却是越来越寒,因为她压根儿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仍旧背着他闯阵,这个丫头真该教训一下!
蔺无痕面无表情地向前,蔺磊和蔺拓跟随在后。直到他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嫣柔的头已低到不能再低了。
“蔺拓、蔺磊,回月焰楼继续开会!”他低沉地命令着。
两人无奈地带着一票人往回走。只见嫣柔仍是低着头,蔺无痕则双手环胸瞪着她。
“我可以解释……”她可怜兮兮地开口。
“请说!”他扬起一道眉。
她吞吞吐吐,因为找不出一个合理的、不让他生气的理由。最后只能仰着头吐出一口气。
“反正我做都做了,我既没受伤也没造成损坏……而且……”
“嫣柔!”他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呃?”
“我还是很生气!”
下一刻,她已经被他按在膝上,而他的巨掌用力打在她的臀部。
“我告诉你你错在哪儿!第一,你不听我的话,第二,你可能弄伤自己,第三,你让我担心受怕,第四,你让紫焰盟的人白忙一场……”一条罪状打一下。一连打了她快十下,他才住手。
“你知道错了吗?”他放开她。
嫣柔又羞又气,这是第二次被他罚了,打了她还要她认错,十足的大坏蛋!
“我没有错!你最可恶了!”她想拉开环住她腰的大手,蔺无痕却紧紧扣住,一点也不放松。
“放开我!”她吼道。
“除非你道歉,承认你错了!”
嫣柔唯一的回答是给他一个白眼。她胀红了脸继续挣扎。
“别再挣扎了……”他双臂一紧,吻上了她的颈,加强力道使她不能动弹,一边吻她一边吸吮她的柔香。
“不许再调皮了!”他最后在她耳边低语。
“少主,老盟主回来了!”蔺拓笑嘻嘻地跑来打断两人。
蔺无痕拉起嫣柔,快速整理被嫣柔扯乱的衣服,将她推给蔺拓,轻声吩咐道:“带她回湖之居,我先去见爹。”
他又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别气了!待会儿我接你去吃晚饭。”
蔺拓忍住笑,伴随着嫣柔回到湖之居。
路途中,嫣柔仍是忍不住出口抱怨。“他打我!好象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轻笑着,不打算介入纷争。
“我只是想试一试阵法,又不是想干么!”嫣柔像想得到更多支持,又追加一句。
“说得也是。”
“他霸道……又自私……爱欺负人……”她用手指头数着他的罪行。
“嫣柔丫头,我还要回大厅呢!”一送到门口,蔺拓飞快地向她道别,再待下去他的头可要爆炸了,没想到少主在嫣柔丫头的心中竟是一个“暴君”,嘿嘿,这下子可好玩了。
蔺拓回到议事大殿,在抵达的同时察觉到厅内凝窒的气氛。他看向蔺磊,对方也是面有难色。
他看见老盟主身后站着的除了凌宇尘外,还多了一位容貌亮丽的女子。她是谁?是众人脸色难看的原因吗?
“好了,这件事暂且搁下,一切事情等我晚膳时见了她再说。”
老盟主说完后,神色凝重地离开了大厅。
蔺拓连忙看向凌宇尘及蔺磊。
“到底什么事?”
“老盟主要少主成亲。”凌宇尘缓缓回答。
成亲?这不正是少主期待已久的喜事,有什么不好?
“新娘是那位一同回来的红诗姑娘。”蔺磊接道。
蔺拓大吃一惊!嫣柔姑娘的事老盟主早有耳闻,还一度开心地要昭告武林,怎么现在又带回另一位新娘?
“我来说吧!”凌宇尘接口。“我到了老盟主约我会合之处,他身边已跟着红诗姑娘了。老盟主说他欠红诗姑娘一条命,准许她一起回紫焰盟,她可以开口要求任何一件事做为报酬。”
“那关少主何事?”“少主才踏进大厅,她就开口声明要做紫焰盟的少主夫人。这就是她要的回报。”
“什么?”蔺拓大急。“那老盟主怎么说?”
“就是你也听见的那些话,等晚膳后再议。”
和蔺无痕情同手足的蔺拓也陷入苦恼中,蔺无痕却不出一声地冲出了大厅。
“唉!少主怎么会肯!”
“但老盟主已先作出承诺,紫焰盟绝无虚言,此事如何是好?”两人一起望着少主的背影。
一路狂奔到湖之居,蔺无痕反而裹足不前,只是痴痴地盯着不远处的嫣柔。
嫣柔早已换上一身淡黄的衣里,和冰儿在湖边泼水嬉戏,在夕阳湖水的烘托下,她的笑靥冠世绝尘。她是他寻遍江湖才找到的一朵解语花,他能轻言放弃吗?
但是父亲的承诺怎么办?紫焰盟的人如果失信,将贻笑江湖,百年信誉就此毁于一旦。他怎能让父亲辛苦创立的事业,被自己一手毁去。他到底该怎么办?
正失神凝望之时,嫣柔远远地看到他在湖边了,冰儿识趣地退下,嫣柔则俏皮地来到他眼前,一双雪白小手勾住他的颈子。
“还想要如何处罚我吗?”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他感受到从她双手传来的电流与悸动。蓦地,他一把将嫣柔抱起,笔直地走向她的房内。
“喂!我们不是要吃晚饭了,怎么往回走?莫非你嫌我穿得不好看?”她没有察觉异样,仍是说笑着。
直到蔺无痕将她放在床上,褪去了自己的外衣,一双眼始终炙热地盯着她,她才发觉不对劲“蔺大哥……”她有些迟疑地开口,不自在地想下床。一瞬间已被他压回床上,随即被他炙热的唇吻住,一双手也不顾她的反抗拉下了她的衣里。
嫣柔怕极了!这不是她所熟悉的人——他的吻火热而且充满危险,惹得她全身血液沸腾。她一点也不喜欢,此刻的他像只猛兽,她逃不开却难掩一股悲伤。
直到她的泪流到了颈子,才惊醒了蔺无痕。他猛一抬头,看见躺在身下的嫣柔,发丝凌乱,双唇红肿,雪白的肌肤留下了他猛烈的吻痕,衣裳已被褪到了腰际。
他在做什么?想强占一个他一直用心呵护的宝贝?真是个混蛋!
看着嫣柔双眼紧闭,用力地咬紧下唇,蔺无痕心有不忍,他甩甩头,强迫自己冷却。
深吸了一口气,他轻轻扶起嫣柔,温柔地为她披上被子,将之搂在怀中。
“对不起,我吓坏你了!”他叹息。
她低泣的模样,更让他觉得自己罪该万死,他轻抚她的秀发喃喃道歉。“原谅我,小丫头,我一定是昏了头才会如此,吓坏你了,都是我不好,别哭了!”他一边安慰一边低头轻吻她。
许久嫣柔才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他充满自责的漆黑眸子。
“你不生气了?”她哽咽开口。
他抵着她的额头道:“我没有生气,也不是因为生气才对你如此,你不懂也无妨,总之是我不好。我下次绝不会如此。”
“蔺大哥,你在烦恼什么?”她轻抚他深皱的眉。“我知道我很不乖,所以你很烦,我会改的。”
“傻瓜!别乱猜,我不论多气恼也绝不愿伤害你的。”他叹口气。“只是,我总觉得若不拥紧你,很怕你就会飞掉了。”
“我这只小鸟只要吃饱,就飞不动了。”她微笑地暗示肚子饿了。
“你这个丫头。”他点了点她的鼻头。“换件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他走出门外等候。
再度开门时,嫣柔已经换上一身淡粉红的衣服,看来俏丽可人,她拉起蔺无痕的手,愉快地任他带往紫焰盟的宴客厅。
一到宴客厅,嫣柔明显地感到气氛的不同。平常在紫焰盟的晚膳都是热闹而且欢愉的,但是今晚却显得格外凝重,难道是老盟主在场的关系吗?
位于正中央的圆型桌首位坐着一位极具威严的老人,浓眉大眼,脸上有着无痕的影子,蓄有浓密的白胡须,很有盟主的架势及霸气。
她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无痕大哥的不怒而威可能就是遗传自他父亲吧!
“爹,娘,这就是我的未婚妻——苏嫣柔。”蔺无痕搂着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和决定。
“坐下再谈。”蔺父威严地开口。
蔺无痕和嫣柔在他身侧坐了下来,紫焰盟的左右护法及重要干部罗列在身后,但明显的空下了两个位子。
“我们还有客人吗?”嫣柔小声问,却无人回答。
“真抱歉来迟了!”门口传来一阵轻笑。进来的是一位漂亮的绿衣女子,跟随在后的则是凌宇尘。
绿衣女子丰姿绰约地走到蔺无痕身边,妩媚道:“少主,小女子红诗向你请安。”
“请坐!”蔺无痕虽冷漠仍下失礼节。
这是嫣柔一辈子最食不知味的一顿饭。整晚,红什么诗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无痕,根本无视她的存在似的,而老盟主也没向嫣柔开口,其余人则埋头苦吃,一点也不打算干涉的模样,弄得她全身都戒备了起来。
直到上了甜点,她才松了口气,这样的饭多吃几次,她一定会减寿!
嫣柔的委屈看在众人眼里,心中都不禁增添怜惜之情。一直到奉上茶,老盟主才清清喉咙,开口道:“凡事很难做到两全其美,因此我想了一个办法,红诗姑娘也同意了。”
众人都紧张不已,唯有嫣柔仍是一头雾水。
“从明日起召开为期一个月的新娘竞赛,婚礼则订在一个月后,获胜者可做我紫焰盟的少主夫人。”
嫣柔一副尚未消化他的涵义的模样。
红诗已骄傲地先站起身,对她示威一笑。“我接受挑战,我一定会当上少主的新娘!”
嫣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等脑海中慢慢回忆众人的奇怪反应,及蔺无痕之前的异常行为,事实才像闪电一般击中她——刚才那个骄傲的女人要抢她的无痕,而且志在必得——
第七章 紫焰新娘
回到湖之居的嫣柔一言不发地坐在湖畔,凝视着月亮,在她身后站立的是蔺无痕。
蔺无痕烦恼地抓了抓头发,这是什么鬼方法,新娘竞赛?亏他爹才想得出这种无聊把戏,就算真有输赢,他也不会娶别人。他甩了甩头,正想开口,背着他的嫣柔却抢了先。
“蔺大哥!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说……”
他猛点头,只要她没有离开的打算,一百个问题他都愿意回答。
“你觉得我的胜算有多少?”
“什么?”他又惊又喜,完全不相信她会问这个问题。
“我是说——我赢红诗的胜算有多大?”她瞪圆了双眼,这明明是很严肃的问题,他脸上却堆满了不可置信的傻笑。“我真不敢相信!”他一个箭步抱起她,在空中旋转,兴奋地狂笑。“我的担心害怕都是多余的!我太开心了。”他将她搂在怀中,疯狂地亲吻她。
“喂,放手啦!很痒耶!”她又笑又躲。
“你真会折磨我,不言不语的,我还以为你想要离开呢!”
“如果我真的想走呢?”她笑问。
“我会把你关起来,等生米煮成熟饭,到时谁也阻止不了。”
又想低头吻她。嫣柔躲过,正经地道:“那怎么可以?我要赢得正大光明,不可以取巧,荣誉是很重要的。”
“遵命!我的小嫣柔是最好的。”
“不要花言巧语了!如果你敢再打我屁股,我保证比输!”她得了便宜又算起帐来了。
“你敢!”他狠狠地威胁。
“你要保证!”她倔强地说。
“这是两码子事!你不乖我才会教训你,而你在竞赛中的输赢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先赢得我的心,我心意已决,你就是我今生的新娘。”
听到他深情的叮咛,嫣柔甜在心里。她靠在他怀中享受他的暖意及柔情,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胜利。
第二天,老盟主发布了一份书函,注明竞赛内容及方式,洋洋洒洒的共有两大页,未读完嫣柔已经臭着一张脸。
她垂头丧气地向冰儿道:“我看我是输定了,前面几项琴棋书画还可以,后面的刺绣、插花、茶道就全不在行了。他为什么不考些医学、武艺,我还有胜算。完了,完了!”
“小姐,别放弃,女红那一方面奴婢愿意帮忙,反正只要在一个月后交出成品即可,我可以教小姐。”
“冰儿,有你帮忙真是太好了!”她猛力抱住冰儿,这种真情流露的模样,也令冰儿感动不已。
到了下午两人正要开始动手,不料却来了个意外之客。
“你来干什么?”冰儿横在来者面前,不悦地开口。
“你这个主子怎么管教下人的!”红诗高傲地开口。
“你找我有何贵事?”嫣柔淡淡道。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是想来看你的功力如何?看来你是输定了。”
她扬手取过嫣柔拿来做练习的织布。
“一个月后才见真章,如果没别的事请离开,我们小姐想休息了。”冰儿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大胆的丫头!”她手一扬,打了冰儿一巴掌。
“你太过分了!”嫣柔气极了,口中咒语一念,红诗顿时被一道无形之气弹出屋内,大叫一声。
“冰儿,你没事吧?”嫣柔关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一巴掌,伤不了人的。”她苦笑。
闻声而来的是蔺磊和蔺无痕,他们刚从会议厅返回,就看见了狼狈而逃的红诗姑娘,连忙奔进房内察看。
“嫣柔!你没事吧?”
他一踏进门,就看见嫣柔神色不悦地用湿毛巾摀着冰儿的脸。
“怎么回事?”他急问。“那个坏女人,动手打冰儿!”她又气又急。
蔺磊闻言迅速离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中多出一盒药。
“这是消肿的药,拿去擦吧!”
冰儿更加胀红了脸,对他的关心感到不自在,怯怯地接过了药,头也不敢抬起来。
“那红诗怎会摔在地上?”蔺无痕问。
“我推的!”她勇敢地承认。
“你推的?”怪了,湖边离门至少有一丈之远,她应该没有这种功力呀!蔺无痕纳闷不已。
“谁叫她动手打人。野蛮人!”
“嫣柔!你是怎么推她的?”他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耐心。
嫣柔咬着下唇不语,都怪自己一时冲动用了仙术。轩之师父一再告诫自己不能乱用,否则必会引起恐慌和大祸,即使亲如蔺无痕,她也不能告诉他。
“嫣柔——”他加了点威严。
“我不说!反正她不该先动手打人,你要护着她就罚我好了,我绝不会向她认错的!”
两人僵持不下之时,红诗已从门外冲入。
“蔺少主,你要救救我!”她一把搂住了蔺无痕哭喊。“她只是一瞪眼,碰都没有碰到我,我就飞出去了!她是妖怪,你要救救我!”
嫣柔的小脸一阵青白。“妖怪”这两个字眼又令她想起了丧生火海的娘亲,临死前也是如此辱骂她。嫣柔眼眶一红,险些又掉下泪了。但她不愿在人前示弱,她只是倔强地盯着她。哼!她真像只蜘蛛,双手双脚都快缠住蔺无痕了。
“红诗姑娘,你先回房休息吧!事情我会处理。”他拉开紧抓住他衣裳的手,命蔺磊护送她回房。
人一走,便只剩下默默不言的两人。
“嫣柔,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实话?”
“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觉得我是妖怪,你可以走了。”她赌气回答,用手拭去眼角的泪。
她的一举一动在在显示她在妒怨。
蔺无痕站起身,自身后搂住了她,柔声道:“怎么,你越来越爱生气了?”
“谁叫你让她搂着!你很开心吧?”
“那你要我怎么办?推开她,或是告诉她,她身上充满了鱼腥味很臭?你也不希望我没风度吧!”他笑道。
她噗哧一笑。
蔺无痕在她颈边迅速印下一吻。“我只爱你的淡香气息。”又偷了一个吻。
“你就会哄我!”她已经笑开了脸。
蔺无痕见她心情好转,拉了她坐下,继续缠着。“好了,嫣柔,你还不肯告诉我真相?”
嫣柔内心交战着,最后终于决定坦白。“我不是说过我有一对神仙师父吗?他们教了我一些仙术,那本‘云波心经’也是他们送我的。”
“你会仙术?”他一愣。
看见他惊愕的表情,她故意赌气道:“你现在也觉得我是妖怪?”“嫣柔,”他一把搂住她。“你总是胡猜乱想,我只是一直以为仙术只是传说而已。”
“你不怕我?”她泪眼迷蒙地问。
“我只怕你练了长生不老术,等我成了白发斑斑的老头,你却仍是小丫头一个,那我怎么与你白头偕老?仙子!”
“不会不会!我只练了一点仙法,不会长生不死的!”
看她又摇头又急忙解释的模样。他一笑,贴近了她的红唇,喃喃道:“那我就想不出可以抱怨的地方了……”他在她的樱唇上作了结语。
一时之间,屋内充满了甜蜜的柔情。
护送红诗回转的蔺磊正想进入,却及时被冰儿一把拉住,他发出会心一笑,想必少主又在安抚他的小妻子了。
这件风波幸而很快地平息下来;原因是红诗一回房就碰见了凌宇尘,她又哭又喊地说出了原委后,凌宇尘隐约猜出是何事了。他深觉此事一闹大必定难以收场。
因此他运用法术,手一挥消去了她这段记忆,换成她跌了一跤了结。
昨夜他和天帝又通了讯息,天帝也查不出那名红衣女子的来历,沉轩之和宓儿安然在天庭享乐,反而一点也不担忧,到底问题出在哪儿?
讨论的结果如下:天帝既看不见沉轩之吃惊的脸,又不想在天庭给沉轩之找到机会报复,打算提早结束测试,早早放沈氏夫妇下凡。等新娘竞赛一玩完,他就要收手了。
天庭界天庭的寝宫中,宓儿正躺在夫君怀中吃着果子。
她好奇地问道:“沈郎,不久前你的脸又臭又长,怎么现在不会了?莫非,你不担心灵儿了?”他放了一粒葡萄在妻子口中,笑得极为神秘。“你不相信我的能耐?”
“难道你的一身三化练好了?所以有一个分身在凡间保护灵儿?是不是,快告诉我!”
“嘘——”他一指轻点住宓儿噘起的红唇,淡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沈郎!”
“乖,有人来了!”他慵懒一笑,斜眼看向来者;那正是一脸呆滞的天帝。
“咳!我想了又想,毕竟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亦是成就一椿美事……”
“说重点吧,天帝!”他立刻戳破他的诡计。
“你这个……”他的白胡须抖了抖,硬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唉,你们可以走了!宓儿,父王有一句话想和你说。”他招了招手。
只见天帝在宓儿耳边嘀咕了几句,宓儿眼中发出了光采,而沉轩之心头则涌起了不祥之感。
“父王,再见,我们下凡去了!”
她搂住沉轩之,后者只是冷漠地看了天帝一眼,算是道别。接着施了法术“啪”一声消失了。
“宓儿,他在你耳边说什么?”路上沉轩之问道。
她抬头甜甜一笑,一脸的神秘。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他看着妻子,有一种拿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
位于北方的紫焰盟,出现了少见的紧张气氛,并非是强敌或内乱,而是未来少主新娘的竞赛。
自老盟主发令竞赛开始后,便派出手下在各地搜集珍贵嫁妆,打算一个月后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所有人都对老盟主的坚持十分不解,为什么不和少主再商量,而是直接办一个新娘竞赛。
紫焰盟上上下下全都知道少主喜欢的是谁。只要看他一有空一定腻在湖之居,寸步不离地陪着嫣柔,一切都尽在不言中。再则,嫣柔虽只是个十七岁的丫头,但她所到之处,都是充满笑声及欢愉。她早已收服所有紫焰盟上上下下的人心,大部分人都会投苏嫣柔一票。
另一位候选人就显得奇怪多了。没有人知道她打哪儿来,只知道是老盟主的救命恩人,仅此而已。
她白天关在房内刺绣画画、弹古琴,不管少主对她多冷淡无情,仍是一意要嫁蔺无痕,信心十分坚定。
最高深莫测的要算是老盟主了。不理会少主无言的抗议,一副谁赢谁就是新娘子的决心。照理说他盼少主结婚已经盼了好久,没想到却搞出一个“双凤相争”的场面。对于两位新娘候选人更是不闻不问,只专心着婚礼用品。
湖之居传出了嫣柔兴奋的叫笑。
“冰儿,冰儿,我绣好了!”
嫣柔拿出一条手巾递给冰儿。
“嗯……这个……看得出……很用心。”冰儿困难地开口。
小姐绣的是蔺无痕的玉佩,有点歪歪的,之中的蔺字刺得倒有些像兰字。
蔺磊此时也走了进来,一把拿起手巾端视,露出了一个微笑。
“少主的玉佩上刺的是‘蔺’字。”“是呀,我刺的是蔺呀!”她不解地,一把抢过来。
蔺磊恨不得自己天生是个哑巴,看到冰儿警告的眼神时,已是太迟了。
“嗯……我是说……嗯!”手帕又被一个人夺走。
蔺拓看了看手帕,又看见结巴的蔺磊,心中暗自得意,这个诸葛亮也有结巴的时候。
“当然,这是一个非常清楚的……‘兰’字。”后背又被人击了一掌。手帕被身后的人拿走,正是紫焰盟少主——蔺无痕。蔺无痕看了手帕一眼,便将它放进了腰间。他微笑地拉过嫣柔,在她眉心印上一吻。
“喂,少主,你公然表演亲热戏,我们独身之人可会受不了!”蔺拓大声地抗议。
“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她甜甜一笑。
“这丫头真无情,我和磊当然都是来看……”
蔺拓的目光扫到红晕生颊的冰儿,和一脸不自在的蔺磊……
“我……他……唉!好事情总是轮不到我!”蔺拓故意欲言又止。
“对了!拓,不如发挥你的魅力去迷住红诗姑娘,这样大家就省事多了。”磊突发奇想。
“行不通的!根据我的研究,女人多半会选择第一眼所中意的男子,其它再好再优秀的人都看不上眼。”
“真的吗?”嫣柔甜蜜一笑,想想自己的确是对蔺无痕一见钟情,冰儿对蔺磊也是。
他们三个男子站在一起本来就难分轩轾,但是蔺拓这个浪子未免也太自负了!该好好教训他一番才是。
“蔺大哥……”她转过身对蔺无痕谄媚地笑着。“照蔺拓大哥的说法,倘若我在酒楼第一个见到的不是你,而是蔺拓大哥,今天我就是护法夫人了,不是吗?”蔺拓一惊,这小妮子竟报仇来了。看向蔺磊和少主投射过来的目光,像是一根尖锐的矛。唉!恋爱中的男人呀!
他微一拱手,退开了这个有情天地。
他一走,屋内的人全笑成一团。
兰无痕拨了拨嫣柔的长发,柔声道:“好了,不要闹了!再过三天竞赛结果就要揭晓了,你怕不怕?”
“你怕我赢了难过,还是输了难过?”
“调皮!”他捏了她一把。
却暗中高兴,再过三天终于可以结束这些无聊的把戏了。
三天后,众人齐聚在紫焰盟大厅。
竞赛开始,首先是音技竞赛;红诗弹古琴,嫣柔则是吹奏长笛,一时之间大殿充满了动人乐音;古琴弹得扣人心弦,苏嫣柔的长笛则吹得恍若春回大地,整个大厅因音乐而显得春意盎然,胜负显而易见。
再下来的文笔测验,嫣柔也和红诗平分秋色,一直到最后,老盟主才要求两人拿出作品,那是最后的一项女红测验。
嫣柔拿出一幅刺绣图,基于礼貌她让红诗先展示。红诗绣的是湖光山色,美不胜收的风景,绣功精妙,令人赞叹不已。嫣柔的小脸拉了下来,她输定了,她的绣图十分生硬,十足画虎类犬的典型。
看见她的迟疑,红诗得意极了,她高声道:“快展示你的作品啊!”
她硬着头皮摊开,闭上眼等着接受嘲笑。
咦!居然没有嘲笑,而是一片死寂。
她鼓起勇气睁开双眼,看向瞠目结舌的众人。真有那么丑吗?她不悦地转回头,看向作品,却倒退了好几步!
这是什么?
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幅百鸟争鸣图。每一只鸟都色泽鲜艳,身上的纹路清晰可见,生动到展翅欲飞的境界,真是一幅罕世极品。
嫣柔看了更是大惊失色,这不是她绣的,她绣的不过是一幅人像图。这幅百鸟图她学一辈子也绣不出来。
众人在惊愕后,接是一片如雷掌声。少主真是送到一个貌美无双、才艺高超的佳人。
“明早到大殿听候结果。”
老盟主此言一出,众人却是一惊。胜负已经很明显,老盟主却不立即公布,难道是不认同这场比赛?
“爹……您怎么……”蔺无痕想不住气,冲口而出。
“有话明早再说。”他站了起来,表情十分坚决。
此时的红诗眼中闪动异样光彩,但是她也没多说什么,慢慢地走出了大殿。
“小丫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幅刺绣和那个‘蔺’字差好多!”两大护法异口同声恭贺道。
虽然弄不清楚状况,但是赢了还是很开心。
她走向蔺无痕,开心笑问:“我棒不棒?”
“独一无二的。”他轻声笑着。
“有婚礼可办了,恭喜少主,贺喜少主!”
干部齐声恭贺,顿时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笼罩着大厅。是夜,湖之居在一番热闹滚滚的庆祝下,落幕了。
嫣柔正准备就寝时,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
嫣柔好奇地打开房门,门外却站着一名不速之客。
“可以进来吗?”红诗站在门口谨慎道。
“请……”她虽不解红诗的来意,但仍是让她进来了。
她坐了下来,双眼直盯着嫣柔,良久,才开口:“今日老盟主一言不发离去的原因,你明白吗?”
嫣柔摇摇头。
“因为他并不希望你赢。”她得意地看着脸色转为青白的嫣柔,继续道:“你也想知道原因吧?我就说出来让你死心。从你遇见蔺无痕那一刻起,他为你受了伤,又遭人追杀,你想,你这么倒霉的人,老盟主怎么会让蔺公子娶你呢?”
“那些是……是意外。”
“是吗?太多意外了吧!老盟主怎么会放心让你进紫焰盟呢?最重要的是他还找出了一个真相。”
“什么?”她脑中已一片混乱。
“那场长安大火!少主虽说是意外,但老盟主可查得一清二楚!你的母亲打算放火烧死你不是吗?试问天下怎会有如此残忍之母,除非你真是不祥之人,苏夫人才会如此做,不是吗?”
嫣柔听到这里已是摇摇欲坠,这就是老盟主的意思?从他一回来就不曾主动和她交谈过,原来是认为她是灾祸?
“所谓红颜祸水,你的美貌虽是世间罕见,但是——你不想让你的蔺大哥因你而遭遇不幸吧!”她直说重点。
“我……”“我言归于此,剩下的你自己考虑。要走要留,你自己想清楚。”
她轻轻关上了门,留下嫣柔呆坐在烛火前。
嫣柔忍住了泪水,心中愁思百转。
稍早的胜利感现在已化为空虚,她脑海中只不停重复红诗的话:她会连累到无痕。
她“刷”地一声站起。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千万不能让无痕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留住她,或是不顾一切随她而去。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死心呢?
嫣柔左思右想,终于含着泪在桌上留下了纸条。
“蔺大哥:一成不变的生活并非是我所想的,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曾答应过我,如果我要离去你不会强留,这就是我的决定——让我自由吧!
嫣柔“
看了”湖之居“最后一眼,嫣柔将它深深烙印在心中。
含着泪口念咒语,她心碎地离开了这个曾经令她快乐的地方。
她知道唯有如此才能让蔺无痕死心。
隔天清晨,大厅上果然掀起了一场混乱。蔺无痕形如槁木地握着那封信,不发一语,旁人劝也不敢劝。
红诗却极为谄媚地走上前一笑。“她临时做了逃兵,蔺少主,这也由不得你了。如果你不想老盟主失信于天下,三天后就和我拜堂吧!”说完,得意地扭腰而去。
蔺无痕仍是死沉得吓人,他心中不断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她一定要这样玩弄自己的真情吗?
现在只想好好醉一场,忘了一切。隐约听见有人说着三天后婚礼照旧,管他的,他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整个紫焰盟属红诗最开心了,她成功地挤走情敌,又可以嫁给俊逸的少主。
她哼着小调准备好好睡个午觉,推开门,却发现有人背对她坐着。
“谁?好大胆!敢擅自闯入我的房间?”
来者回过身,看得红诗傻了眼,本以为苏嫣柔已经长得国色天香,眼前的红衣女子却丝毫不输她,冰冷的气质中有股神秘的热力,冰霜的美眸却闪着嘲弄。
“你……你是谁?”
“红诗……你的戏要提早落幕了。”
“你在说什么?快滚开!”
红衣美女只是微微一动,已经挡在她面前。
她笑意盈盈,却令红诗全身直发毛。
“你睡吧!醒来后你就是原来的你——一个安分守己的村庄小妇人,而不是凌宇尘手中的棋子了。”
她手一挥,抱住了晕倒的红诗,轻念咒语送她至千里之外。
“凌宇尘!你这次玩得太过火了,不过你终归要栽在我手上的。”
她轻转一圈,变成了红诗的模样。她不满意地拉了拉衣裳叹道:“唉,绿色,我最讨厌的颜色!幸好只有几天……”她轻声关上房门,准备表演一场好戏。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条毛巾,面露微笑地欣赏,那正是苏嫣柔绣的红衣美女图,虽说绣得有点模糊,额上的心型痣也歪歪的,唯一和她相像的恐怕只有那一身红衣了。
“这幅刺绣我会珍藏的!小嫣柔。”
伤心欲绝的嫣柔已出走两天了。她毫无目标地在江南闲荡,想忘掉一切烦恼。
走着走着来到了断壁悬崖,崖下白烟渺渺,深不见底。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天地虽大却无她容身之处,一个人孤独活着太苦了,或许她早该死在大火之中,一了百了的……
她一咬牙就往下一跳,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但奇怪的是她没往下掉,反而腾空而起,回到了地面。
一对气质出众的佳人正怒瞪着她。
“轩之师父,宓儿师父!”她慌忙跪下。
“荒唐!荒唐!我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徒弟!”他敲打嫣柔的头,要是晚了一步,天帝岂不赢了?那表示嫣柔仍是不能当人。
“我受不了你的胡思乱想、自怨自艾了。为师就还你一切记忆吧!”他一指指向嫣柔的眉心,带出了她的灵魂。
“去吧!灵儿,想想从前吧!”
第八章 前尘如梦
记忆如潮水般涌至,嫣柔飘忽的灵魂回到了前世。她原是一只雪山灵狐,通体雪白,双眼漆黑如夜。一夜在树林里碰见了沉轩之,他一身白衣,吹着长笛,而紫衣女子则舞出漫天的樱花,淡香扑鼻。
仙乐引它来到他们面前,它咬了沉轩之一口,尝了这位不理尘事的仙人之血,遂化成一只通人性的狐。
沈轩之和宓儿欣喜地收她为徒,助她修为人形,共登仙谱。经过一千年的岁月,它幻化成一位粉雕玉砌的绝色美女,双眼如夜如炬,灵气逼人。而她更学得了沉轩之的一身本事,伴随着沈氏夫妻畅游人间,看尽世间的生老病死,却始终悟不透世间的爱恨情仇。只因她本非人,亦无凡心,只是跟着师父们流浪,作无止境的修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沉轩之也放心让她一人游走人世,因为她艺高胆大,而且不动凡心,也不用担心出什么意外。
一次,他上天庭见星君,只留下宓儿和徒弟在雪山之巅。宓儿无意间发现人世有一妖狐在作怪,灵儿便自告奋勇下凡除妖,这是她的使命,也是正义感所驱使。
化身为柳姬的妖狐藏身在人世已久,她不敌灵儿的仙术武功,只能化成原形苦苦哀求。当她看出灵儿的单纯及不懂世事,趁灵儿不注意时,一把大刀劈向了灵儿,把她扔在雪地之中,任她自生自灭。
在漫天的大雪中,她却被人意外救起。
她被带入一个庄园。主人展霖文是一名隐士,在厌倦了江湖中生活后选择退隐。他在大雪中救起了几乎死去的灵儿,不说二话划破自己的手臂给她饮下鲜血,保住她微弱的生命。这些血,不但救了她的命,也暖了她的心,让她一颗冷漠的心,开始有了七情六欲。
展森文用尽一切药物调养她,夜不闭目地守护。
他的一颗心早在初见面时就为她所夺,她多么像他早年去世的妹子,如此绝美动人,纤细玉洁。倘若他再晚到一刻,恐怕此人已烟消云散了。
灵儿整整睡了一个月之久,等到伤口完全愈合,已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
这段期间,她被人细心呵护着,展霖文日日陪着她游山玩水,只怕她闷;夜夜吹笛奏曲,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当她的伤口愈合,心却逐渐被一张深情的网所罩住。她对他与日俱增的依恋,和自己的修炼互相抵触。她的忧愁看在展霖文的眼里,却是无能为力。
她想离开,可是却提不起脚步,他亦看出她眼中的依恋和迷惘。
夜里,清凉如水,灵儿抱膝凝望着月光,一件披肩已无声地罩住她,一阵熟悉又温暖的声音随之响起。“夜凉露重,你总是不照顾自己。”
她无语地靠着他,吸取他怀中的温暖。
他轻抚她的长发,开口:“如果你无心,早就离我而去。如果我够狠,早就不顾一切得到了你,偏偏我们都不忍,才会造成今日两难的局面。灵儿,既是有情,为何你不告诉我,你想离去的理由?”
“我……”
这要她怎么说?说她是欲修道成仙的狐狸吗?虽然她已修炼成人身,但她的本质仍不是人。她害怕他会流露出鄙夷的眼神。
“我配不上你,你……还是另择……所爱吧!”她难过地吐出这番话,欲奔回房中,却被他搂住,双唇被他霸道地吻住,倾诉他满腔的热情及狂爱。
良久,他在她耳边痛苦地道:“即使你贵为皇族,或是死囚罪犯,我只要你。
看着我,不要再说什么配不配的,这一生我只要你!“
她泪眼迷蒙地轻抚他的脸,心激动地跳动着。他的一番话语震碎了她的自制力,她双手搂住他,红唇已朝他吻去,展霖文被她弄得热血澎湃,一把搂住了心爱的人儿,走进屋内。
倒向床时,他仍迟疑地问:“灵儿……如果你后悔……”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害羞地将头埋进他的怀中。
展霖文微微一笑,温柔地拉开她的手,将她的柔荑绕在自己的脖子上,深情叮咛道:“我也不打算让你有后悔的机会!”
他伸手拉下床边纱帘,为长夜注入更多的浪漫缭情。
一番云雨后,灵儿娇喘着倚在他的怀中,一只手轻抚着他汗湿的胸膛。
他抓住她的小手笑道:“你安分点躺着。”他抓住她的手,细吻每一根滑嫩的指头。
“你后悔了?”他察觉到灵儿的沉默,关心地抬起她的脸,那张被他肆意爱过的俏脸晕红,双眼却闪着泪珠。
“我伤了你吗?我是不是太粗鲁了?”
灵儿一手盖住他的嘴,轻轻摇了摇头,温柔道:“你别猜了,我只是……想不到我可以拥有这种心情……我好开心!”
“什么心情?”
“温暖……被关心……被爱着……一颗心热得像要跳出来似的,我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
“我爱你……不管你是谁、曾经经历过什么,我爱你!”
“我不会扔下你的,别哭……我们绝不分离。”他细细吻干她的泪,再度覆上她的娇躯,让她忘却一切烦恼。
一个月中,他们俩片刻也不分离,即使大雪也熄不掉他们的爱念。可是有一天,沉轩之出现了,他的神情异常严肃。
“师……师父……”她吓白了脸。
“灵儿,和我回去。”
“我……我……”她犹豫之际,展霖文已手持宝剑冲出,为了他的女人,他不惜一战。
“他是谁?”展霖文问,将灵儿拉至身后。
“我是她的师父。”沉轩之淡然答道。
眼前的男子英姿逼人,是个人才,但灵儿是要修道成仙的,他不得不出面干涉。才上天庭不到半日,灵儿便受了伤又动了凡心,此事非同小可。他得在徒弟没有越陷越深之前带走她。
“你是她师父,却让她一个人重伤倒在雪地不理,要不是我立即让她饮下我的血……
她早就……“
“你让她喝了你的血!”沉轩之一震,一只手已握住了他的手,行动快如鬼魅,令展霖文心中一惊。这个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但他绝不会松手的。
“胡闹,胡闹!”沉轩之频频摇头。
灵儿现在已是半人半仙的阶段,却喝下了凡人之血,所有的修炼全毁了,难怪她动了凡心、有了爱欲,这该怎么办才好?
“你救了她,沉某日后定会报答!”他大袍一挥,灵儿已被他卷入身后,展霖文欲反击却被一阵掌风击晕了。
昏迷之际,他只听到灵儿心碎的哭喊,以及逐渐消失的风雪声。
风声啸啸,带走了灵儿的声音……
雪花纷至,掩盖了灵儿的踪迹……
当他再度醒来时,风声依旧,雪花狂舞。
他只记得灵儿临走时的哭声,还有自己心碎的声音——“沈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宓儿只见自己的夫君长吁短叹,爱徒则目光空洞地看着远方。她不是下凡除妖吗?
虽说受了伤但不至于伤到痴呆的地步吧!
宓儿的仙术普通,尚未有预测的能力,因此她不知道灵儿被人解救而陷入了情网。
沉轩之叹了一口气,将灵儿的遭遇说了一遍。
时间缓缓流逝。一个月后,轩之受不了爱徒的改变,他不是个不通情理之人,否则也不会收狐为徒,再加上当初和宓儿也是历经一番苦恋。他明白相思之苦是痛人心扉的,他的徒儿既然有了凡心,那就成全她吧!
一行三人又出发到了展霖文的庄园,偌大庄园经过一个月时间,竟荒芜了,里里外外空洞得吓人。
“灵儿,看来他对你用情至深,你一走,连屋子都空了!”
“贼丫头,我终于等到你了!”走出的竟是妖狐柳姬。
她一身邪术被灵儿所废,费尽了心思打探她的踪迹,寻到了痴心寻她的展霖文,刻意抓他要找灵儿报仇。
“你……你把他怎么了?”她大惊。
“你废了我的法术,我就杀掉你的爱人。不过我很仁慈,会留他最后一口气与你话别!哈哈哈……”
“你这个妖怪!”沉轩之一掌击下,柳姬已吐血倒下。
她仍恶狠狠地瞪着灵儿,得意地大笑。
“只……剩下一刻钟……他就和我一样……”
灵儿发了疯似地奔入,看到她日思夜想的人,英俊风采已不在,而且嘴边淌满了黑血。看来是中毒已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我……看到的是幻影吧?”他虚弱道。
“不是幻影。我是灵儿,我回来了!别死啊!霖文……”她抓住展霖文的手,泪如泉涌。
“真的……是你……这一个月来我总在想你……我……我以后……恐怕照顾不了你……
以后……你要坚强点……“
“霖文,你不要死……你要吹笛子给我听、念诗给我听……霖文,你说过我们不会分离的……你答应我……”他奋力举起手臂,轻抚她的脸。
“柳姬什么都说了,你真傻……为了怕我嫌你是狐吗?就为了这原因你我浪费了好多时间……不管你是人是狐……你都是我的灵儿……我爱你……”
“是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
“如果真有来世……如果……我……”他双眼缓缓闭上,抚着她脸颊的手,也无力地垂下。
“霖文!霖文!”
空洞的大屋响起一阵绝望的哭喊,却换不回展霖文的性命。
灵儿神色木然地和沉轩之回到了雪山,眼神空洞得可怕。
是夜,她盈盈地跪倒在沉轩之的面前,祈求霖文重新投胎时,能再与他相见。
她愿舍去一切修行,只求再续情缘。语毕,她自行将魂魄封在冰石中,静待相逢转生之期。
而后……她投胎成了苏嫣柔,而展霖文也转世成为紫焰盟少主蔺无痕。相遇复相恋,又是一场生死缠绵。
嫣柔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沉轩之和宓儿,泪水不听话地流下。她已回忆起了一切。
“多谢师父成全……”她感激地跪了下来。
“你这个丫头,什么都不笨,偏偏就是个死心眼,为了点芝麻般小事又要放弃蔺无痕,要是我晚一步解开你记忆的封印,你又不知要怎样寻死寻活了!”
“沈郎,灵儿又不是故意的。”宓儿立刻站在嫣柔身旁支持她。
“只是……这一次转生却连累了苏夫人。”嫣柔十分过意不去。
她不寻常的美貌使苏夫人疑心生暗鬼,最后更是一把火害死了自己。“这是她自作自受,是她自己惹来这场劫数的;她害死了柔儿,本来一生一世都将遭怨魂缠身。但她仍不知悔改,最后才丧生大火之中。”
“但是柔儿的魂魄却常出现在我梦中。”她好奇地开口。
“这是我和天帝给你的小测验。”凌宇尘鬼魅般的出现在后方。
“又是你!天庭已经无事可做了吗?”沉轩之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沈兄,别激动,我是来道喜的。”他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天帝宣布苏嫣柔和蔺无痕已通过考验,今世结为夫妻,天帝也不再追究她擅入轮回之罪。嫣柔,恭喜你了!”
“哼!”沈轩之仍是冷冷淡淡。
“消息已经传达,我也不想惹人嫌了,告辞!”
凌宇尘再度消失,沉轩之这才放松了精神,道:“好徒儿,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先前的一切都是那个无聊老头搞的鬼。现在一概结束了,你也可以回去找那小伙子了。”
“多谢师父!”她温和地笑着。
沉轩之欲转身离去,却被嫣柔再度唤住。
“师父,徒儿仍有一事相求。”
“说吧!”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请将我前世的记忆消除吧!我今生为苏嫣柔,就该以她的身分活下去,而霖文也有了新的人生,我不想再用灵儿的记忆去爱他,我会用今生的身分与他相守一辈子。”
“我想也是,我也十分怀念嫣柔的顽皮好哭,完全不像前世的你那么冷酷。”
“多谢师父!”沉轩之轻念咒语,再度锁住了嫣柔前世的记忆。当她晶亮的星眸再度打开时,已无先前的冷艳内敛,又恢复了属于苏嫣柔的调皮纯净。
“轩之师父,宓儿师父,你们怎么在这儿?”
她开心地搂着两人又叫又跳,完全不记得先前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到底跑哪儿去?你们竟然扔下我快一年,这太过分啦!”她故意装出生气地抡起拳头欲打沉轩之。
“我们唯一的徒儿要嫁人了,天大的事也要扔在一旁才行。”
“出嫁?”嫣柔一呆,才猛然想起她出走的事,红诗恶毒的话语又在她脑中响起。
她是不祥之人,不该待在蔺无痕的身边。而自己偷溜出来,现在既然碰到了师父,她也不用再怕日后没有去处了。
“师父……婚礼……我想不会举行了……我可不可以……”
“不行!”沈轩之冷冷地道。
转世后的嫣柔是个百分之百的人类,碰上爱情更是成了标准的鸵鸟,碰上了阻碍就想躲开,真是要不得。
“师父——”她露出了哀求的眼光。
“不行!你给我乖乖的回去,我们夫妻这次就是来参加你这个丫头的婚礼,你不能误我们失望。”
“我不能嫁给他啦!”她噘起小嘴。“我会带来噩运……既然我喜欢蔺无痕就该为他着想。”她努力装出不在乎的模样,但眼中已泛出泪光。
宓儿微微一笑,轻轻搂住她道:“傻瓜!你确定这是你要的吗?离开他你不会伤心?不会后悔吗?丫头,你可要想清楚哦!“
“可是……我的确替周遭人惹了不少事。他虽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在意的。
我是一个总是为紫焰盟惹麻烦的人……“沉轩之此时头疼了,这时的嫣柔又回到最初的原点,为了避开蔺无痕而逃出紫焰盟,他才会施法让嫣柔想起前世的一切。如今他为应灵儿之请求,又消去她前世的记忆,但横在眼前的问题仍是无法解决。
正当他皱眉沉思之际,一声闷笑忽地从背后传出,消失了一会儿的凌宇尘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敢情是他从未离去,只是躲在一旁看好戏?
“沈兄,遇上难题了?”
“哼!不干你的事。”
“凌大哥?你……”嫣柔眨着一双大眼,紫焰盟的大夫也会仙术?他果真是师父的朋友?
“小嫣柔,你的问题再简单不过了……”凌宇尘轻轻一笑,接着道:“以前的种种皆是老盟主与在下对你的考验,一方面是试验蔺公子对你是否真情不移,另一方面则是看你是否能为真爱牺牲,这样你明白了吗?”
“你是说……我不是真的祸水?”双眼瞪得更大。
“没错,全是在下一手安排的。”他三言两语便带过,将天帝的恶作剧推到自己身上。
“那是说……我……可以和蔺大哥在一起……”
“一点也不错。快回去吧!”
嫣柔激动得双手轻颤,阵阵狂喜涌上心头,困扰她多时的烦恼竟只是个测试?
她此刻只想飞奔到蔺无痕的怀中,和他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嫣柔,你赶快回去吧!”宓儿微笑道。
“是!师父,保重,有空来看我!”她往前疾奔,仍不忘回头道别。
“沈兄,你的徒儿真是纯真得可爱!”“有些人偏偏倒想破坏……”沈轩之冷冷地开口。
宓儿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沈郎,多亏这次凌大哥帮了忙,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对嫣柔解释呢!”
“哼!”一张俊脸仍是充满不屑。
“好了!这次我也算略尽棉薄之力了。我得走一趟紫焰盟,替有情人拉最后一条线。”
“你为什么不当天帝的应声虫了?帮忙嫣柔有何目的?”
沈轩之果然精明,凌宇尘微笑想道,漫长仙界有这么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才不会无聊。
“只要沈兄记下我曾有的帮助,日后不要忘了就好。”他语带双关地回答,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又消失在眼前。
“不知他在搞什么鬼?”沉轩之疑惑地道。
“不理他了!沈郎,嫣柔的事已了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玩?”
“一切依你。你总爱凑热闹。”他无奈地摇头。
“走吧!唐代的婚礼我还没看过呢……”
“行!一切依你!”他一手搂住妻子,与她共同往紫焰盟前进。
嫣柔一告别师父们,便运用仙术回到了紫焰盟,却惊讶地发觉紫焰盟里张灯结彩,似乎马上要举行一场婚礼。
嫣柔一进门便大声嚷嚷,蔺磊和蔺拓闻声赶来,又惊又喜。
“咦?你们都在?这里怎么那么热闹?”
“是……是少主的婚礼……”蔺磊小心地开口。“蔺……大哥的婚礼?”她惨白着一张脸,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两人。
“你们……在开玩笑?对吧?”她双唇微微颤动。
“嫣柔姑娘……”蔺磊看她一副快晕倒的模样,不禁站前了一步。
“我……我告辞了!”她大脑一片混乱,心中一阵刺痛,顺手牵过一匹马,想策马离去。
“嫣柔姑娘……”蔺磊心中一动,也飞身上马,一指点住了嫣柔的睡穴,双臂一紧,扶住少主的心上人。
“快通知少主,蔺拓,取消婚礼的布置。”
“不需要,只要换个新娘就可以了!”蔺拓还不忘开玩笑。
两人默契极佳地点了点头。蔺磊抱着嫣柔飞快地奔向少主处。
“少主!你瞧谁来了?”他兴奋地大吼。
“嫣柔……”他心中大震,这些日子来他强迫自己忘了她,夜夜都醉得不省人事。
嫣柔却好好的躺在蔺磊的怀中,是梦是真?蔺磊轻轻放下她,随即退出屋外。
“嫣柔……”他仍是震惊不已,一只手迟疑地轻触她双颊。皓如美玉的雪白肌肤,这真的是她?随即心中又一沉。
她现在回来做什么呢?她早已表明了热爱自由,为了不与他成婚还逃跑了?现在又回来拨弄他已死寂的心,想撩起他满腔爱恋,而后一无牵挂的离去吗?
心中对她的爱恨正纠缠着,但无可控制的爱却始终消灭不去;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是要让她离去,然后形如枯木的终老一生,还是任由她一次又一次撕毁自己的心?他痛苦地凝视兀自沈睡的美人。
“嘤”的一声,她从睡梦中慢慢醒来,如玫瑰绽放,绝美动人。
“蔺……蔺大哥……”双眼一睁开,便看见心上人,令她又惊又喜,但是他阴沉的脸,又令她愧疚地低下了头。“你回来做什么?”他使尽全力克制自己不去抱她,并咬着下唇吐出冰冷的调子。
“我……我来……向你道……道歉……”
“你有何过错?苏姑娘志在四方,不喜拘束,怎敢说是姑娘不对。”
冰冷的调子、无情的字眼,令嫣柔全身发颤,以往不管她做错了什么,蔺无痕从未用如此生疏的态度对她,她真的挽回不了他的心了吗?
“如果没事,蔺某尚有婚礼要忙,恕不奉陪了。”他咬紧牙,命令自己必须对她残忍一点,倘若他一时心软留下了她,当嫣柔再出走之时,也就是他再度心碎之日,不如就让她离去吧!
泪无声地滑落,嫣柔的眼睛却眨也不眨,怕在瞬间蔺无痕就会消失。
是她自己毁了这份真爱,她不敢留他,这一个月的无情离去,莫非令蔺无痕死心了。
她此刻唯一的心绪便是记牢他最后的身影,以供她日后回忆。当门一关上,她已哭倒在床上,任凭她有再多的悔意,也挽回不了蔺无痕的心。
从他们一认识,蔺无痕就是她最温暖的避风港,她悲哀地回想着。即使她封闭了自己,蔺无痕仍是不顾一切地守着她;那个时候蔺芜痕也未曾想过要放弃她,为什么现在却离开她了呢?
嫣柔六神无主地开了房门,却想不出欲往何方。她沉重地走回自己在紫焰盟的房间……
湖之居。这是他们互许终身之处,她疲倦地闭上双眼,往事历历在目……
越想心越痛……她现在只觉得好累好累……不知过了多久竟睡着了。
蔺无痕心中也不好受,他铁着一张脸走出去,他伤了她吗?他痛苦地回忆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如此无情、如此冷血,但他却强令自己不要回头。怕自己又迷陷在她的翦水星眸中。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却意外碰上了一个人——红诗。她原本是今日将成为他新娘子的人,而她却面无喜色。
“公子在心烦什么?”她一反往日的霸道,柔声道。“不关你的事。”他眉头一紧。
“赶走了嫣柔姑娘,心中又后悔了是不是?”
“你……”他一震,难道她偷听不成?
“公子,有一件事你可要老实回答,倘若今日你会带给嫣柔姑娘灾难,你愿意让她受苦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一惊。
“你仍不明白?这就是那个丫头离开你的原因。”她似乎同情他的遭遇。“这整件事都是老爷子要我这么做的。以测试她是否真心对你,是否会为了爱你而离去?”
“是爹?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勃然大怒。
“这也是经由一位仙人指点。你和嫣柔姑娘若通过这场情变,往后将平安富贵,白首到老。老盟主当然听从了。”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和爹预谋好了的?”
“公子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那你今日为何肯说出真相?”他仍有怀疑。
“你们彼此都证明了真心,再戏耍你们就太不近人情了。”她笑着拱手陪罪。
“就请公子为我美言几句,请嫣柔姑娘别见怪才是。”
“……”他无语,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毕竟他和嫣柔都是受害者,此刻被他无情言语所伤的嫣柔不知又跑去哪儿了?
蔺无痕迅速往回冲,心中却想着早点找到嫣柔,搂着她,一辈子再也不放手……
“少主,我告辞了。”红诗朝远方大喊,但对方似乎连听都没听见。“你到底是谁?”
一阵懒洋洋的声音由后传来,令红诗吓了一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你不是红诗!”温和的语调中却有相当的霸气。
说话者正是凌宇尘,他正想来向蔺无痕解释一切,顺便消去他对红诗所做的催眠,这一个月就是靠着他的催眠,红诗才会做尽坏事来破坏蔺无痕及嫣柔。
“哼!”
“你还是对我说真话的好!”他一步步逼近。
红诗柳眉一扬,露出了凌宇尘似曾相识的表情,这种表情他不会忘的……得意洋洋……充满了嘲弄……多像一个人……他的对手……一个绝不承认的朋友——沈轩之。“睁大你的眼睛吧!”她讽刺道,轻抬手臂一挥,红袖如火,唇红似焰,恢复成原来的真面目。正是与凌宇尘在江南有数面之缘的绝艳女子!
“你到底是谁?”
她的仙术高到可以隐藏灵气,而且骗了他许久,必定是仙界之人。
“看来你和天帝的如意算盘打得一塌糊涂,别以为把我师兄困在天庭一日,就可以为所欲为。”
凌宇尘完全被震住了,她一挥手一投足都似乎有火花在飞扬,一身红衣更衬得人如同一朵火云,极美极艳的脸充满难以抗衡的势力。她的美、她的身分,便得在天界称得上智多星的凌宇尘也猜不透。
“事情告一段落了,你不会无聊到再去拆散他们吧?”她极为不屑地问,随即转身欲离去。
“等……等一等!你的名字?”他终于挤出声音。
“想报仇?行!我蓝若霓随时候教!”再度如红云般飞向天空,只剩下呆望天际的凌宇尘。当蔺无痕冲回房内,已是人去楼空。他马上召集人手在方圆百里内找寻嫣柔。
时间慢慢地流逝,到了傍晚仍无消息传回。等月亮升起时,他不得不喊停。
他踩着沉重的步子欲回房,抬头看见了天上的明月,皎白如镜的月色,不由得使他想起了那一夜他和嫣柔在湖之居……
她说:“前世我们一定经历了颠沛流离的苦,否则这一世,你又何必越过千山万水来与我相遇呢?”
他想:“不管行遍千山万水也要寻到她,向她说明他有多抱歉。否则他一辈子都不能安心的。”
她那时说:“愿在衣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他现在想:“夜深风狂,她一个人独身在外,怎么懂得照顾自己。”
她那时说:“倘若我能倒转时光,一定勤练武功,不让你为救我而受伤。”
他现在想:“倘若时光可以倒转,他绝不会说出令她伤心的话。”
他看向自己手臂上的疤,那是为了救她而留下的刀痕,他今日的话是否也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愈合的疤痕?他失神地站在湖之居凝视月光。
突然一阵低泣声惊动了沉思中的他。
蔺无痕心念一动,伸手推开房门,一条纤细的身影缩在墙角边,正是他疯狂找寻的苏嫣柔。
“嫣柔!”他又惊又喜,一把将她抱起,发现她是哭着睡了过去,双眼红肿,在梦中仍是哭泣。
“蔺……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她梦中仍在低喊着,双眼又溢出泪水来。
他难过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折磨人的小东西!紫焰盟的人手倾巢而出,她却一步也没离开过。
他搂紧她,惊醒了睡梦中的嫣柔。
“不要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已分不清是梦或是现实,睁眼一看到蔺无痕,就直搂住他的脖子,又哭又恳求,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吶喊着。
“嘘,乖!别哭了!”他爱怜地搂住她的身子。
“对不起……不要不理我……对不起……”她只是不停地念着,双手仍是紧紧地抓住他。
“少主……”闻声而来的蔺磊及蔺拓,讶异地盯着他们。
“准备热水及食物,她冻坏了。”他轻声吩咐。
失神片刻的蔺磊一会儿就笑开了,嫣柔姑娘可回来了,这场婚礼看来是跑不掉喽!
蔺无痕温柔地抱她回到自己的房内,热水也早已准备好了。他本想安排仆人为她沐浴,但嫣柔双手不肯放松,他只好用布巾沾湿热水擦拭她的手、脸及她的身子……
“嫣柔,好一点了吗?”他问。
“……”她不答,只是一直抓紧他,看样子仍是半梦半醒。
他微微一笑,拿过仆人送来的暖身酒,倒了一杯。
“嫣柔……睁开眼看我。”他低声安抚她。
“不要……你在生气……好可怕……”她低下了头,双手仍绕着他的脖子。
“那喝点酒暖身……”
她摇头,仍是固执地低着头。他无奈,只好微笑道:“我只好证明给你看我没生气喽……”
他一口饮下热酒,低下头寻找她的红唇,将酒喂进了她口中。她想转头,却被他的手牢牢扣住了。一直到她喝下了酒,他仍是欲罢不能地吻着她的柔软红唇,释放他一个月来的相思之情。直到她软化在他怀中,蔺无痕才抬起头,笑看她羞红的绝色娇容。
“你现在相信我不生气了?”
她点点头,又埋首在他胸前。
蔺无痕一笑,举手轻轻抬起她的脸,深情无限却又万分凝重地说:“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你选择留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你走。你想清楚了吗?”
嫣柔双眼闪着泪光,唇角逸出了他所熟悉的甜笑。
“这是你曾说过的,执子之手……”柔若无骨的小手主动握住了他。“与子偕老。”
一瞬间又被他粗鲁地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令她不禁轻叫出声。
他的举止显示出他的感动。嫣柔的小脸藏在他宽广的胸膛中,觉得一切烦恼悲伤都消失了。
“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察觉到她的倦意,蔺无痕轻轻放她躺回床上,温柔地吩咐着。
“你不可以走哦,我还有话没说完……”睡意来袭,但是她仍想解释些什么。
“我不会离开的!乖乖睡,醒来再说。”
他爱怜地轻抚她的脸颊。嫣柔在他的轻抚下,沉沉睡去。他坐在床边失神凝视失而复返的爱。
接下来有一堆事要办呢!要吩咐蔺磊选一个吉日良辰,更要问清楚红诗到底是谁?
竟在爹的准许下胡来。最重要的是,在嫣柔醒来后,他要告诉她,不管发生了何事都不可以再任意离开了。这一大堆事都很重要,但是当他一低下头,看到了嫣柔沉睡的娇客……
他发觉这些事都可以再等。
没有任何事比守着沉睡中的她更重要——他要静静地守着她,静等她睁开那双无与伦比的星眸,其它的,真的都不重要了……
终曲
雪山之巅,相同的石屋,沉轩之一如往常的为爱妻吹奏着曲子。宓儿一脸享受地躺在她夫君的膝上。他们为了灵儿的事实了不少心思,现在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此时此刻,宓儿只想懒懒地躺着聆听笛子声。
“沈郎……”
“什么事?”
“记得父王曾说过要将我贬入凡间吗?”
她听到丈夫哼一声。他怎么忘得了?
“其实……我想想也不错,像我的仙女姊姊轮回了七世才和爱人相守。沈郎,你不觉得很浪漫吗?如果你我找寻三生三世才聚守……好凄美浪漫!”
沉轩之的笛声顿时变得荒腔走板!
浪漫?这事分明是受苦,哪来的浪漫?那该死的臭老头,让宓儿待在天庭半日,不知又教了宓儿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我也觉得有趣极了。”
出声的是同样俊美不凡的凌宇尘,他仍旧是一身令人作呕的黑。
沉轩之怒视他,想用目光烧死眼前的人。宓儿的胡思乱想只要一有人附和,她就立刻会去执行!而这个凌宇尘只会在一旁看笑话。
“沈郎,好不好嘛?多浪漫刺激啊……”她仍在哀求。
“沈兄,你对自己的魅力没信心吗?”他邪笑着接口。“既然纯娱乐,我们就订为一世姻缘好了。”
“宓儿投胎为凡间女子,你必须解决十个灾难才能得到她。她不会记得你,也不会特别讨厌你,如何?这样比天帝的三生三世才聚首人道多了吧!”
宓儿正想点头叫好,一道白影已冲过去和黑影打了起来,她知道这两个人一斗起来准没完没了,而她脑海中只想着下凡一事。宓儿眼睛转了转,嘴角露出一个甜笑,她拿起桌上的忘尘丹药一口喝下,向缠斗的两人喊道:“沈郎,我们凡间相会!”一跃,即跳下了转生轮盘。
“宓儿!”沉轩之大吼,但已来不及。
“凌宇尘……”他恨恨地开口。
“嘿!不关我的事,你最好赶快下凡追妻去吧!”
沉轩之双拳紧握,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双手一挥,才消失在凌宇尘面前。
凌宇尘笑了笑,依沉轩之有仇必报的个性,灵儿之事一了一定会来个秋后大算帐。
他是不介意两人继续相争,但这阵子总是想到那个美得不可方物,又有着烈火般性情的红衣女子,和这样一位俏佳人比和沉轩之斗法有趣多了。为了接近佳人,他只好支开烈火女郎的师兄了。
十个灾劫算了算也要在人间一、二十年吧!他可要利用这段时间让美人另眼相待,一雪前耻!
他坐下来喝了口未凉的茶,抬头看见石屋外远远走近的倩丽身影,他淡淡地笑了,蓝若霓——这下子,你可跑不掉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