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时期,伊利克斯星的大地尚未分裂,星球上的大陆都是连在一起的。所有的种族都生活在一起;包括了伊利克斯星人、妖精、精灵,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魔怪和妖物。
伊利克斯星人自知天生的能力无法胜过大陆上其它的种族,于是想出了其它的方式与各族并存;妖精一族天生拥有控制大自然的能力,不过他们性好和平,于是伊利克斯星人和妖精定下互不侵犯的契约,互派使者学习对方的文化或是魔法,而担任两族之间沟通者的,就被称为“魔法师”。
精灵一族,不但种族繁多,还拥有多变的能力;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就是可以和动物沟通。他们的外貌与伊利克斯星人相似,也比妖精一族多了所谓的七情六欲,所以伊利克斯星人通常是以联姻的方式和精灵族维持良好的关系。他们联姻所产下的后代,统称为“魔人”,亦指他们拥有异于伊利克斯星人的能力。
当面对凶残的魔怪妖物时有三种应对方式:第一种是以妖精族习得的魔法对抗,第二种就是雇用魔人担任护卫对抗妖物,最后一种,就是研发出威力强大的武器抗衡。
那是个复杂、充满战乱,却有无数英雄勇士的年代。这些故事或被记录,或被后代流传,最后成为一则又一则美丽的传说……
第一章
伊利克斯星历一五XX年
混乱的波动犹如海潮,从远方而来,深刻而彻底的影响了这颗星球。
一道光芒从最神秘的那一处四散,当十颗灵珠迸射流离后,原本的平静全然崩解了,黑暗笼罩了光明,人心被野蛮所占据,屠刀沾满了血,一时之间生灵涂炭。
那一个夜晚,蓝色的月光幻化成血一般的艳红,而月光下是争相逃命的人们。
奎尔国位于大陆的北方,长年来因为王族的治理,曾经是大陆上最繁荣的国家之一;然而优雅温和的人们无力抵挡野心家的入侵,当王族内部叛乱时,大量的外来军队进入,恣意地烧杀掳掠。
红色的月光之下,年经俊美的祭司道恩在黑森林中逃窜,怀中紧抱着刚满月的女婴。
黑暗中树的枝桠像是魔鬼的指尖,撕扯着他华贵的衣衫,以及泄地的银发,树枝划伤了俊美的脸庞,些微鲜血滴落在女婴脸上。
布料下的女婴动了动,不舒服的嘤咛几声。
“嘘,我的公主,千万不要出声。”道恩焦急的低语。
后方传来人群的呼喝声,他谨慎地回头,惊恐地看见数十个人举着火炬,在树林间进行搜寻。那些人手中拿着巨大的镰刀,打算要斩草除根,不放过任何活口。
银发在黑暗中闪耀着,竟成为标的,道恩还在思索着脱困的方法,一把镰刀已经破空而来,狠狠地将他钉在巨树上,他只能尽全力护住怀中的女婴。
人们逐渐靠拢,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血腥的阴影。他们是从野蛮国度来的军队,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贪婪。
脸上带着刀疤的队长微笑着走上前来,缓慢地挑起道恩的银发。“看看我们找到什么了?奎尔国最神圣美丽的祭司,今晚我要走运了,新任的国王提了大量的赏金,要来交换你的人头。”他冷酷地笑着,笑意里有着轻蔑。眼前这个男人是奎尔国中最不可侵犯的祭司,如今将成为他的阶下囚。
奎尔国的祭司,是火神殿内的主祭,他所拥有的权力甚至高于王族。而道恩则是历代最年经的祭司,有着寻常人无法想象的预知之力,只是动乱来得太过突然,他还来不及警告,叛乱就已经开始。
“他没有资格自称为国王,那是叛乱,火神不会给予他称王的资格。”道恩冷静的说道,紧抱着怀里的婴儿。包裹婴儿的布料上,还沾染着王后的鲜血,身为奎尔国的祭司,他不能辜负王后生前最后的请托,就算是牺牲性命也要保护怀中的女婴。
队长毫不留情地挥手重击道恩,银色的发丝在夜色中纷飞,道恩偏过头去,血迹沿着嘴角缓缓滑下。
“什么火神?这个国家要是真的被火神所保佑,那些王族就不会一个个惨死。”
队长露出可怕的笑容,捏住道恩的下巴。“我一直看不惯你,当你站在火神殿前,为奎尔国祈福时,那种神圣的表情与姿态令人忍不住想要毁灭你。”他的手劲加重。
终于明白为何奎尔国内所有人会对祭司如此的爱戴,道恩不但拥有预知的能力,那银发金眸的俊美容貌,更能够令所有人倾心,不论男女都会迷醉在他的美丽之前。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往下一划,割开了道恩的衣襟,所有人都冷眼看着,看队长要如何羞辱这个傲慢的祭司。
只是,当刀子划到道恩胸前,怀中的女婴被惊醒了。她彷佛感受到道恩的恐惧,陡然间睁开了眼眸,她惊慌地开始哭叫,那双眸子里迸射出火焰。在一瞬间与那团火焰将黑森林照得犹如白昼,火焰从女婴的身体往外辐射,包裹住道恩与队长。
可怕的惨叫声回荡在黑森林之中,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浑身着火的队长。高大的军人在转眼间已经变成一团火球,痛苦地在地上尖叫打滚,火焰燃烧得太过剧烈,而没有一个人有勇气上前灭火,就只能看着队长的尖叫声慢慢变得微弱,焦黑的身子逐渐静止下来。
有半晌的时间,众人只能呆愣的感觉冷汗沿着背脊滑下,之后视线缓慢的聚集到道恩怀中的女婴身上。同样被火焰包裹的道恩,竟然毫发无伤,他将女婴抱得更紧了,心里明白由于刚才的危机,女婴的身分已经泄漏。
“我听过这个传说,拥有奎尔国王族血统的人,能在危机的时候使出惊人的火焰,就是因为如此,他们崇拜火神。”恐惧褪去了,军人们看着那个女婴,贪婪的神色表露无遗。“太好了,这个女婴是奎尔国的公主,她的身价甚至比祭司还要高。”
道恩缓慢地后退,他不敢奢望公主能够再救他一次,使用火焰会耗费掉过多的灵力,成年的王族都难以操控,更何况公主才刚满月。在使用过一次火焰后,怀中的小公主已经昏睡不醒了。
“杀了他们,我们以后就可以享清福了。”军人们眼露凶光,纷纷抽出刀剑,毫不留情的靠拢。
当刀剑举高时,红色的圆月被乌云遮蔽。道恩闭上眼睛,心想自己即将命丧刀下──尖刀落下,黑森林里吹过一阵诡异的风,黑暗的夜色里,矫健修长的身子宛如鬼魅,在众人还毫无所觉的时候,就悄然出现了。几下俐落的劈斩,那些高举着刀剑的军人已经倒下大半。
“是谁?是谁?”军人们惊慌的询问着,在问话的时候,又有更多人倒地不起。
锐利的刀剑劈开了他们的胸膛,地下血迹鲜红的一如天上红色的月亮。
数十名军人,转眼间只剩下一个,他看着漆黑的森林,双眼因为恐惧而发红,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子。他狠狠地爬到祭司身边,想寻求一线生机。
“不要过来,我会杀了他们的,我会──”雪白的刀子从后方穿透他的背脊,他愣愣地看着腹间沾血的刀,嘴巴半开,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完威胁。
刀刃化做一道银光被抽回,军人的身子颓然倒地,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的站直,手中的长刃尖刀轻靠地面,鲜血沿着刀锋滑落地面。乌云飘散,红色的月光映照在那张面无表情的容颜上。
那是一张五官深刻的容貌,深遂的银眸,黑发披散在肩胛,冷酷的银眸像是舍弃了所有情绪,让他看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许多。道恩在下一瞬间认出男孩的身分,全身不由自主的松懈下来,软弱地跌坐在地上。
“祭司,我来接你了。”詹士缓慢的说道。
就算是解决了追杀的军队,黑森林里仍有太多的野兽,他不能掉以轻心,无情的银眸转向祭司,詹士的手中仍旧紧握着刀。
“你来接我?”道恩的银发因为冷汗而潮湿了。
“我是瓦恩家族的长子,如今也是瓦恩家族唯一的幸存者。”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是单调的陈述事实。这些日子来,他的情绪已经被抹平了,看见亲人在眼前一个个被杀害,目睹太多的死亡,他的情绪早已结成寒冰。
“你的亲人呢?瓦恩家族不是掌握着许多的军队吗?”道恩紧张地问道。他原本还怀抱着一丝希望,想靠着瓦恩家族的军队复国,只要王族的血脉没有断绝,小公主仍然存活,那么复国就仍有希望。
“我的亲人已经全部遭到屠杀,不过你可以放心,那些残留的军队现在全都隐藏入平民之中。这些日子来,我已经重新部署过,组织了一支队伍,人数虽然少,但是绝对忠于王族。”詹士的目光转向道恩怀中的女婴。“这就是残存的王族?”
“是的,奎尔王与王后都遭到杀害,只剩下小公主,她是王家最后的血脉。”
道恩缓慢的站起身子。“她的叔父摩根叛乱,引进外国的军队夺取王位。那个男人是个不被火神承认的异类,为了得到王位,甚至不惜与外国合作。”
詹士点点头,转身往森林深处走去,平稳的脚步踏在地上寂静无声,犹如野生动物。
他敏锐的银色眼眸在黑暗中搜寻着,注意任何的动静。
道恩抱着女婴默默走在后面。他记得曾经见过瓦恩家的长子几次,也听过一些人在传颂着,那个只有十二岁的男孩有多么优秀,只是经过这一场动乱后,如今再相见,男孩彷佛在短短的时间内成熟了,那双银眸里闪动着坚决,以及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
“动乱会过去,但是我们暂时没有能力与摩根对抗,那些外国军队会长期驻扎在境内,我们就以黑森林作为根据地,保护公主,等待她成年。”詹士缓慢的分析着,在见到祭司之前,他已经思考过许多。以静制动,培养实力是他们目前唯一可以做的。
只要等待公主成年,届时登高一呼,将可以彻底的推翻摩根的政权。而现在最重要的是用尽一切办法,确保摩根的魔掌不会威胁到小公主。
他们来到一处高地,可以遥望远方的王宫,整个奎尔国就在眼前。深红色的月色下,是一片最可怕的人间炼狱,充斥着人们的尖叫与哭喊声,偌大的国土全然沦陷了。王宫北方的火神殿,原是奎尔国最神圣的地方,如今却被摩根一把火烧毁,巨大的火神殿已经连续烧了三天三夜,却仍旧冒着熊熊的火焰,大量的黑烟几乎遮蔽了天空。
“火神将会看着这一切,直到公主复位,而叛乱者被扫荡出奎尔国。”道恩低语着,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犹如在宣示。
是因为这个奇异的月色吗?当圣王消失,整块大陆开始发生异变的那一天起,他就丧失了预知的能力,完全看不见他们的未来。他的低语一如往常是代表着神谕,或者只是自我安慰?道恩自己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詹士也静默的看着,挺直了背脊站在道恩身旁。火神是否真的存在?火神若是真的守护这个国家,又怎么会让这个国家遭到如此巨大的劫难?
在短短的时日里,他看到太多的血腥,之后他只相信握在手中的刀剑,再也不能相信神是真的存在的。为了复仇,他会尽一切的努力帮助小公主复国,之后亲自手刃杀害他亲人的摩根。
紧紧的,他握住手中的刀剑,银眸里迸射着恨意与决心。心中曾有的年轻与单纯,在这些日子里消失殆尽,如今的他严酷而冷漠,为了复仇,他将不择手段。
极轻微的,他的衣袖被轻轻地牵动,詹士低头探看,发现女婴的心手牵住他的衣角,在月光之下睁开眼睛。他的视线对上她朦胧的眼,女婴的小脸上十分的平静,粉色的唇轻轻动了几下,双眼再度闭上,只是小手仍旧紧握着他的衣角不放。
詹士再次抬眼,深深地凝望王国最后一眼。火焰从火神殿向上窜升,灿烂的火炬冷漠地看着这个国家的沦陷。
※ ※ ※
詹士领着道恩来到黑森林深处的一处空地,那是传说中被守护的圣地,是被大陆上的妖精祝福过的地方。传说中,瓦恩家族在几代以前曾经和妖精一族有过渊源,而妖精一族最后让出了这一块被祝福过的圣地,除了瓦恩家族的人,其余人根本无法进入。
不同于黑森林的诡谲黑暗,这里极适合人类居住,瓦恩家族在这里有着简单的住屋,当初的建造者,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里竟然会成为奎尔国复国的秘密基地吧。
“我们必须先安顿公主。”道恩谨慎地说道,深怕年幼娇贵的公主禁不起长期的逃亡。从离开王宫之后,他只能偶尔找寻清水喂食小公主,大半天的逃亡下来,公主想必也饿了,也亏得她如此乖巧,竟也不哭不闹。
他低头看着小公主,才发现她始终紧紧地握着詹士的衣角,怎么也不肯放开。
道恩只好将小公主交给詹士抱。年轻的男孩面无表情地接过女婴,动作却意外的温柔仔细。
“我有料想到这一点,先父的属下中有一对夫妇刚刚产下一名女婴,那名妇人可以照顾公主。”詹士沉稳说道。
就在两个人谈话的同时,住屋里涌出数百人,在看到祭司时全都恭敬地跪下,还有人不自禁地流下泪水。
“祭司,你总算平安到达了。”一名老人颤抖地轻吻道恩的银发,感动得全身颤抖。
在众人的眼中,祭司就是一个国家的精神象征,道恩的到来,为他们带来莫大的鼓励。
“辛苦你们了。”道恩勉强说道,视线经过跪在地上的老弱妇孺。就靠着这些人,他们真的能够复国吗?
“放心,这些只是没有战斗力的平民百姓,有战斗力的军队都被分派到国家的四处隐藏起来。”詹士像是看穿了他的恐惧,转身对道恩解释着,跟着走进一栋木屋内。
屋内的陈设十分简陋,壁炉里燃烧着火炬。年轻男人在看到道恩的瞬间,惊喜地跪地迎接,他身旁的年轻妇人原本在轻哄着摇篮中的女婴,却在见到陌生的道恩后变得手足无措,尴尬不已地跟着丈夫跪下。“这位是齐夫,他的夫人愿意照顾公主。”詹士将怀中的女婴交给年轻妇人,介绍屋里的人互相认识。
年轻妇人走到摇篮旁,拿起女儿的小玩具,逗弄着怀中的小公主。
看着眼前的景况,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道恩的脑海中逐渐成形,他金色的眸子在两个女婴之间游走,之后缓慢地走上前来,低头看着摇篮中安睡的女婴。女婴跟小公主一样,有着一头的黑发,小小的眉目竟然跟公主有几分的神似。
道恩再度抬起头,他的视线与詹士交错,少年的银眸中闪过一丝光芒,两人在一瞬间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愿火神原谅我们。”道恩的语气有些颤抖,却万分的坚定。他清楚的知道,他们必须用尽任何办法去保护唯一的王族血脉。
道恩拿下小公主颈项间的雷龙晶,他用坚定的手,将这条代表着王家身分的项炼戴上摇篮中女婴的颈项。
“祭司大人?为什么要替我女儿戴上项链?”年经妇人不知所措地抱着女婴,不安地看着被戴上项链的女儿。
“不,从此之后她不是你的女儿,她的身分必须与公主调换,这样即使摩根找寻到这,也会将目标集中在她身上,让真正的公主躲过一劫。”他笔直的看进年轻母亲的眼中,不容许任何的反驳。“这个秘密,将只有我们几个人知晓。”他看向詹士和齐夫。
齐夫咬着牙,对王族的忠心很快的战胜父女之情,他伏在地上。“属下绝对会死守这个秘密。”
詹士冷漠的看着,之后转身往外走去。他已经见识过太多的悲剧,知道为达目的,就必须不择手段,小女婴的未来将成为标靶,但是他心中没有半分的同情与不安。为了王族,为了复仇,一切牺牲都是必须的,他没有心思多想其它的。
“但是,我的女儿会有危险啊!我愿意照顾公主,但是我不愿意让我的女儿陷入危险。”年轻的母亲软弱的说道,脸色苍白如纸。公主将是摩根与军队的目标,此后她的命运就是危险的代名词,她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男人亲手将她的女儿推入危险的深渊?
“雅娜,冷静些,你要明白,公主是多么重要,我们复国的行动完全要靠她啊!”
齐夫心中纵使有再多的不舍,但是在这个危急的此刻,他绝不可以背叛王族。
“那我们的女儿该怎么办?她是无辜的啊!”她哭泣颤抖着,双眼透着悲哀,轮流地看着怀中的女婴,以及安睡在摇篮中的女儿。
“这是一个乱世,大家都是无辜的,但是没有人躲得过这场悲剧。”道恩缓慢的说道,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霍地抵住了雅娜的颈项。“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能让这个计划泄漏,必须在此手刃你,而你的女儿仍旧必须成为公主的替身。若是你愿意接受我的安排,这样还能在一旁照顾你的女儿,若是你不肯听从我的命令,我还是可以在杀了你之后,把这两个女婴交给其它人照顾,你自己选择吧!”
雅娜含着泪摇头,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坚持,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够对抗这不公平的一切?她哭泣地跪在地上,最后无可奈何地点头同意。
道恩将尖刀收回腰间,轻叹一口气,转身与齐夫离开屋内,准备走向等待他的人群。
雅娜哭泣着,良久良久之后才勉强地站起来身。
温暖的房间里,不知道自己命运已被更动的女婴熟睡着,在睡梦中两张小脸如此的相似,看起来同样的无忧无虑。
雅娜的心掀起了剧烈的波涛。不公平啊!为什么身为平民,她的女儿就一定要为了王族而牺牲。她原本就不赞成丈夫为了王族而奋战,如今还要她献出宝贝的女儿,简直就像是撕裂了她的心那般难受。
她原本温柔的眼光里,浮现出可怕的决心。在这个世界上,再温柔的母亲为了保护心爱的孩子,也会变得更坚强吧。
不!她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把她的女儿当成棋子。就在一瞬之间,身为母亲的本能,超越了她对王族的忠心。她伸出颤抖的手,将女儿颈项间的雷龙晶解了下来,缓慢地重新戴回小公主的颈间,之后用颤抖的双手很快地将两个女婴之间的衣服交换过来──壁炉中的火炬陡然跃高,明亮的火光照亮两个小女婴安睡的脸庞,她们在睡梦中,不知道最奇诡的命运在此刻回荡。然后,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了……
※ ※ ※
十八年后严寒的冬天,会在水面上结成一层冰,而看似平静的表面,往往覆盖着激烈翻腾的水流。
摩根王统治奎尔国已经有十八个年头。但是偌大的国家内,仍旧留有前代王族的势力,摩根王怎么也无法得到真正的统治权。护国军打着复国的旗号,在奎尔国内流窜,因为感怀前代王族的英明,人民全都私心的在帮助护国军,这些年来护国军的势力已经逐渐凝聚,对摩根王的政权有着可怕的影响力。
摩根王更加恐惧了,他知道哥哥的女儿仍旧活在人间,那个拥有王族血脉的女孩,是所有人们心中的精神领袖。在那个女孩没有死去之前,人民就不可能臣服于他,在没有见到她的尸首之前,他怎么也无法睡得安稳。
所以,摩根的军队始终在国境内寻找着,誓言要找出那个颈间戴着雷龙晶的年轻女子。
光灿的雷龙晶,被安置在暗色的衣衫内。雷龙晶的主人小心翼翼地将包裹身子的披风拢紧了些,长长的黑发隐藏在披风下,就连那张美丽的容貌也被掩盖住了。
雪焰一双温柔的紫色眸子里有着期待,视线望向市集的入口。
这是在黑森林附近的一处城镇,每个月圆时,人们会到此处来聚集,买卖各国的货物,交换着各种的精品,而吟游诗人在街头穿梭不已、歌咏着异国的故事。
她很少踏出黑森林,尤其是处在这么多陌生人的地方让她有些害怕,握着茶杯的纤白手指有些发抖。纵然知道来市集是十分危险的举动,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冒着危险,想要先来这里等待。
黑森林里的那些人在传说着,他要回来了。
一想到他,雪焰的心微微地悸动了,嫣红的色泽涌上粉颊。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不曾见到他了,这些日子来,他始终为了复国之事在外奔走,甚少回到黑森林内,他不会明白自己是多么想要见到他。
只是,这一次见面之后,他会知道她的心情吗?从来他都只是静默而恭敬,将她当成一名公主,不晓得她心中的期待。难道在他的眼中,她就只能如此?她多么希望他能够以更亲昵的眼神看着她,当众人都惊讶她的美丽时,她唯独想要从他那双冷漠的银眸里看到赞美。
从有记忆开始,他总是不顾一切地保护她,而她的一颗心也早就牢牢地系在他身上了。这么长久的日子不曾见面了,看见她走出黑森林来迎接他,他的脸上有什么表情?
“咚”地一声,有人用力地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是一个娇小的女孩,漾着一脸笑意地靠近她。
“公主姊姊,我刚刚探到消息,詹士大哥已经接近这里了,再过一些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他了。”依娃一脸兴奋的说道。
“嘘,小声点。”雪焰不安的转头探看,深怕依娃对她的称呼传了出去。她知道摩根王还等着要她的命,从小她就被迫拥有危机意识,生活的每一刻都是如履薄冰。
依娃的笑容十分灿烂,黑发剪得短短的,她活泼得像是男孩子,她从小就和雪焰一起长大,两个人情同姊妹,当然也知道雪焰对詹士的恋慕之情。
“哎呀,别怕啦,这里是黑森林的附近,还是我们的地盘呢,摩根王的爪牙不会跑到这里来的。再说,就算出了事,詹士大哥也快到了,会有什么危险?”她眨眨眼睛,嘴里咬着酥饼。
话还没说完,市集的另一端传来喊叫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人群间逃窜的,几个穿著摩根军队制服的男人拿着棍棒在后头追打着。
一个年约十来岁的小男孩抱头在市集里窜逃着,撞翻了许多的摊贩,头上已经被打了几个伤口,正在冉冉的冒着鲜血,看来好不吓人。
“该死的,这小孩是护国军的孩子,从牢里逃了出来。”军人骂道。“打死他,反正打死了上头也不会怪罪的。”
雪焰的双手紧握着杯子,忍不住站起身来,她听见了军人们的对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的视线在接触到满身鲜血的小男孩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那男孩瘦小得可怜,破旧的衣衫下都是伤痕,骯脏的脸上只剩一双深邃的眼睛。
他被追打到一处,再也逃不动了,只能喘着气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军人们冷笑着接近。
雪焰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冲动的依娃已经跑了出去,抱住颤抖中的小男孩。
“追打一个小男孩,你们不觉得丢脸吗?”依娃激动地喊着,同样是护国军的孩子,她怎么能够袖手旁观?
“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军人冷笑着,抓起棍棒就打。
“住手!”雪焰喊叫着,危机意识在紧急的时候全都被拋到九霄云外,她奔跑出去,护在依娃之前。军人来不及收手,一棍棒打在雪焰的身上。
雪焰闷哼了一声,背部彷佛被烙上火炬般疼痛,她的身子摇晃了几下,暗色的披风掉落地面,长长的黑发流泄地面,那张美得让人惊叹的脸庞顿时出现在日光之下。弯弯的肩,衬着温柔的紫色眸子,在小巧的鼻下,是温润的红唇。众人有一瞬间的静默,全都被她的美丽所震摄。
军人首先回过神来,嘴角勾着淫邪的笑。“这倒有趣了,如此一个美人儿竟然会出现在这种破烂地方。”他淫笑着,伸手想去触摸雪焰的黑发。
一道银光闪过,众人还没察觉发生什么事情,军人的手腕已经被切断。他愣愣地看着被截断的手腕,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声,又一抹银光闪过,军人的颈间已经开了道深深的血口子。
尖叫声霎时充斥在市集间,众人争相逃命,其它的军人也害怕地丢下棍棒,瞬间跑得不见踪影。
雪焰的身子还在颤抖着,勉强自己抬起头来,看到了那个她魂萦梦牵了许久许久的身影……
第二章
这段漫长而难熬的思念时日,雪焰时常猜想着,若是两人再度相见时,詹士脸上会有着什么表情。他会和其它人一样,震惊于她的美貌,还是如同以往,面无表情地用那双银色的眸子看着她?
此时此刻,在最混乱的市集里,她得到了答案。
詹士的银眸先是复杂难解地看着她,跟着眸光逐渐浮现怒气,愤怒得彷佛准备亲手扼断她的颈项。
雪焰因为恐惧而颤抖着,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一瞬之间她甚至难以决定,是比较害怕摩根的军队,还是眼前这个让她朝思暮想许久的男人。
“詹士。”她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纤细的手指轻颤覆在胸前,想让狂乱的心跳平息下来。
他的银眸先是紧盯了雪焰半晌,接着移到躺在地上的依娃,当他看见依娃的膝盖上有着些许伤口时,银眸变得更加黯淡了。他将手中沾着血的长刀收回身侧,瞇着眼睛走上前来。
“我不是说过千万次,没有必要绝对不能走出森林。”他的语气里有着苛责。
雪焰背上的伤口还在疼着,她咬着下唇,直到口中可以尝到淡淡的血腥味。伤口好疼,疼得她不停冒着冷汗,军人刚刚的那一击打得很重,她几乎要以为肩骨已经断裂。
“我是来接你的。”因为疼痛,她反而没有了平日的顾忌与矜持。再度看见他时的喜悦,以及被他责怪的难受,同时凌迟着她脆弱的神经。
詹士银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那光亮就如黑暗里的一抹流光,消逝得太快。男性的薄唇弯成一抹讽刺的冷笑,没有分毫的感情,只让看见那抹笑容的人感到不寒而栗。
“这真是我的荣幸。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私自离开保护范围,会为你带来多少危险,又会为其它人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他质问着,视线很快的扫过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的依娃。
依娃正在扑拍身上的灰尘,因为詹士对雪焰的责怪,她一张脸气得通红。
雪焰喘息几声,脸色十分苍白,颤抖的手忍不住轻触肩上的伤口,在瞬间又疼得瑟缩。她的身子摇晃了几下,双脚终于支撑不住地软倒下去。她紧闭着双眼,几乎要以为会瘫倒在地上,然而一个宽阔的胸膛实时接住她,强而有力的心跳,透过坚实的胸膛,震动她的耳膜。
“你就是不能停止为所有人带来麻烦吗?”他不悦地说道,将她一把抱起。
她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身子,紧贴在怀中轻得像是一根羽毛,包裹在披风下的娇躯十分曼妙,是男人想象中的美梦。柔软的身子靠在他胸膛上,透过衣料,她的体温熨烫着他,他甚至能够闻到她淡淡的香气。
“抱歉,我不是有心的。”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歉意与委屈。
他还是不能了解她的心啊!才刚见面就如此苛责她,难道就没有想到她对他特殊的感情?想到这里,雪焰的紫眸里浮现泪光,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制止眼中漫流的泪水。
“你的无心之过太多。”他的言语像是洒在伤口上的盐,残酷而不留情。
“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吧!不过是一丁点小意外就能借题发挥到这种程度。出黑森林来等你,是我的主意。是我贪玩想逛市集,才拐了公主姊姊出来的;也是因为我不自量力地想救那孩子,才会连累她陷入危险。都是我不好,你要骂要打全冲着我来好了,不要看她好欺负,就只敢对她冷言冷语。”依娃气得口不择言,瞪视着詹士。
她从来不懂,雪焰为什么会钟情这样的男人,冷酷得有如冬季时的严冰,她从来就不曾见过那冰冷的表情软化过。依娃不喜欢詹士,总觉得他虽然身为护国军领袖,却太过于冷傲,不像是其它人,小心翼翼地护着雪焰,甚至对贵为公主的雪焰有些儿不敬。
詹士淡淡看了依娃一眼,任由她中气十足的跺脚骂人,确定她只是皮肉伤之后,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依娃,示意身后的众人跟上,随即率步往黑森林内走去。“别怪依娃,她只是想为我开罪。”雪焰靠在他怀抱里,软弱地开口。背上的伤已经太疼太疼,她的神智甚至有些恍惚了。
“我不会怪她的。”他别有深意的回答,皮靴踏在森林的土地上,没有半点的声息。
几个高大沈默的男人,牵起一旁的依娃,静默地跟随着詹士。小男孩手足无措地颤抖着,紧拉着依娃的衣角不肯放手,依娃勉强露出微笑,想抱起小男孩却被拦住。
“做什么?这孩子是护国军的家属,父母都被摩根王的军队给杀害了,公主姊姊跟我舍命救下他。现在他成了孤儿,要是不跟着我们回去,很快又会被那些军人追打,你阻拦我,是想要见死不救吗?”依娃怒气腾腾地问,从小跟在雪焰身边打转,又有祭司的宠爱,她的性格虽然善良却也有些任性。
确定没有人敢拦阻她之后,她抱起小男孩,快步跟上已经走远了的詹士。
※ ※ ※
黑森林——
坚固的小木屋建筑在空地的边缘,詹士不客气地将门踹开,抱着半昏迷的雪焰往木床走去,之后缓慢地将她放置在达克兽柔软的毛皮上。
被放下时的震动,让雪焰惊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只看见一个背光的高大身影,她本能地抓起一旁的软被覆盖胸前,激烈的动作却牵动了背上的伤,她疼得低低呻吟,身子缩成一团。
詹士瞇起眼眸,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床上的娇小人儿。
十多年来,没有人知晓雪焰的真正身分,所有人都当她是真正的公主,费尽心力保护她。在齐夫夫妇死去后,关于那件秘密,就只剩下他与祭司才知晓。
他长年在森林之外奔走,破坏摩根王的政权,偶尔回到黑森林,都会见到出落得更加美丽的雪焰。当初他只当她是个棋子,冷眼对待她,却没有想到,长大成人之后的她,竟会是如此的美丽。众人当她是王族唯一的血脉,不敢对她有分毫的亵渎。唯独他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对她少了那份敬意,却以一种男人对女人的眼光追随着她。无法否认的,他确实对雪焰有着渴求。因为胸中翻腾的危险欲望,他远远地避开黑森林,在外筹备复仇,硬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从小到大,从不曾有男人如此亲密碰触她,她自然熟悉自己的身子,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身子会在詹士触碰下,热得彷佛有火焰在燃烧。
他的手粗糙而坚实,掌心有着火焰般的温度,巡回过她背上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的细节部分,温热的气息吹在伤口上,让她因为疼痛,以及更亲昵的原因而颤抖着。
“只要请巫医来一趟就行了,你不用费心照顾我。”她忍住喘息,匆促地说道。
先前那么想要见到他,但是在独处的时刻里,她以女人的直觉感到恐惧,一心只想要快些逃开。
“你在发抖。”他靠近她的颈项,以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量说道,那声音低沉而诱哄,甚至还带着猎人特有的笑意。“伤口还会疼吗?”他明知故问。
她像是被逼到角落的小动物,只能颤抖着,温柔的紫眸里已经泛着泪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残忍,要不停地戏弄她。
雪焰忍着疼翻过身去,抵靠着木屋的墙,没有发现软被只是遮盖了她的上半身,却暴露了她修长而引人遐思的双腿。“只要让我休息一下就行了,不要理我,你才刚回来,祭司一定急着见你,你快些去见他。”最后一句话已经接近尖叫。
看进那双银眸里,她心中更加地忐忑。从不曾见过男人以那种眼神看她。银色的眸子里燃烧着火焰,激狂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吞噬掉。这不是她所熟知的詹士,而是一个危险的男人。
罔顾她的后退,詹士无情地笑了,看出她的逃避。
“你在害怕吗?先前在市集上,你不是说私自走出黑森林是为了前来接我?我是不是可以将这解释为──你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我?”他带着野兽般的微笑,缓慢地低下高大的身躯,靠近紧抵木墙的她。双手先是抵住她修长双腿旁的床,缓缓地倾身向前,追逐靠近着她。雪焰激烈的摇头,已经后悔死了先前的举动。她根本没有料到,再次相见,詹士已不是她幻想中,那个会长久保护她的守护神,而是一个危险的男人。
他的双手,沿着她的双腿而上,迅速握住她的细腰,将她固定在原地,甚至还探入软被之下,直接触碰她细致的肌肤。这个举动让她喘息,激烈地开始挣扎,然而久经沙场的他根本毫不在乎,仍旧蛮横的入侵着,贪婪于她柔软的身子。
“放开我。”她虚弱的说,强大的刺激让她几乎要昏厥,只能愣愣看着那张带着冷傲笑意的脸,逐渐的靠近。
两人此刻的身躯是紧贴的,她不安地感受到他高大的身躯,以及身上的热力,还有那令她惊慌失措的男性欲望。
“你先前的急切到哪里去了?难道你前来迎接我,不是因为渴望见我?”他问道,气息吹拂在她脸庞上,伸出手逗弄着她凌乱的黑发,想象这件软被褪去时,她赤裸的身躯就只剩下这长长黑发的遮盖,那该是如何的一种模样?
她不停地摇头,视线不敢与他接触,泪水已经滑下脸颊。“你只是想要惩罚我。”
她指控地说道,终于知道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有多么的彻底。
即使她身为公主,也或者就因为她身为公主,所以他如此无情地玩弄她对他的倾慕,用以惩罚她之前不顾危险的私出森林。虽然明白他是为了保护她,但是需要如此的残忍吗?她的心疼痛着,彷佛预知着不久的未来,一场更可怕的心痛。
“你明白就好,我非常不满你私自带着依娃外出,除了你背上的伤,我想我该给你一些,你永远也忘不掉的东西。”
他缓慢的舔去她脸颊上的泪滴,看着她颤抖的美丽容颜,男性的双手在软被下往上移动。他是想惩罚她,也是贪恋她的美丽,如此的美貌,足以诱惑圣人。而任何人都知道,他根本不是圣人,他只是一个为了私利,可以残忍至极的男人。
他是试过不去碰她,但是她轻柔的叹息,以及在长年来追随他一举一动的紫色眸子,总是饱含着没有说出口的爱慕。他不是善良的人,若是她愿意给予,他为什么不能够要?
十多年来,冷眼旁观着雪焰的成长,他太过熟悉她善良而软弱的性格,或许他可以占有她,而对众人保密,反正她也只是个棋子──彷佛看穿他残酷的决定,雪焰再也顾不得身躯的赤裸,惊慌地想要跳下床去。
只不过她的双手还没沾到床缘,赤裸的身躯就已经完全落入他的掌握,受伤的背重重的撞上他厚实的胸膛。
“祭司不会允许的。”她甚少搬出公主的身分压制旁人,但是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如此热切的希望,她的身分可以阻止他的行为。
雪焰战栗着,感觉到他的手环抱着她,粗糙的指停在她的胸前,轻拥着粉红色的蓓蕾,带来一阵阵的电流,她只能紧闭双眼,任他处置,完全不敢想象他会怎么整治她。
“那也要你有胆子告诉他。”他看穿她的软弱,便毫不客气的利用,知道她太过善良,不愿意看到祭司与他争吵。
抬起她的下颚,詹士用手指轻描着她温润的唇,享受着她的恐惧,霍地,男性的薄唇贴住她。这个吻大胆而带着侵略性,充满占有欲,像是存心惩罚她,他的双唇蛮横,不容许拒绝或是抗议,纠缠着她口中无经验的柔嫩舌尖。
泪水无声地沿着粉颈滑落,她的挣扎全在他的蛮横下软弱,热烈的吻让她无法呼吸。
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两人之间的亲昵,但是这完全不是她梦想中那般甜美,甚至让她深深的感到恐惧。他并不爱她,只是在无情地惩罚她。
雪焰的唇被吻得疼痛,甚至被他咬出一个口子,当他退开时,还缓慢地吮去她唇畔的血。
“告诉我,你绝对不会再私自带着依娃出黑森林。”他的五官又重新恢复成平日的面无表情,只有那双银色的眼眸,以及唇畔的血迹,稍稍泄漏了危险的讯息,如今的他,看起来像是头刚刚饱餐过的野兽。
“我不会──”她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颤抖得将要昏了过去,只能恐惧的看着他。
心中某个角落里,隐约知道他并没有做绝,要是她胆敢再犯,或许他就会用更可怕的方法惩罚她。她紧紧闭上双眼,不愿意再看他那张面容,上天终于怜悯她,让她昏厥过去。看着怀中昏迷的雪焰,詹士的银眸紧瞇着,原本的无情稍稍褪去,有了些许光亮,但那只是短暂的一瞬,转眼他又恢复成冷血的护国军首领。
将她安置在床上,拉过软被覆盖她的身子后,他紧抿着唇走出木屋。
※ ※ ※
远离护国军的家属所居住的空地,在黑森林的某处,有一个火神的祭坛。詹士缓步靠近,远远的看见了道恩那一头灿烂的银发。
穿著白袍的男人面对火焰,吟唱着古老而不知名的歌曲,看着跳跃的火焰,试图从火焰中看到些许神的告知。在詹士靠近时,吟唱声悄然止歇,道恩缓慢地转过身来。
“你回来了。”道恩沉静地点点头,金色的眼眸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完全成熟的男人。
虽然见证了詹士的成长,但是每见到他一次,道恩就会惊讶一次。詹士就像是火神所眷顾的男人,是个彻底的战士,若不是有詹士的领导,护国军很可能在十八年前就被摩根王歼灭。
“有了那盆火焰,你不是可以预知任何事情吗?”詹士勾起嘴角,做出一个接近笑容的表情,但是笑意没有到达银眸。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预知能力早在十八年前就失去了,这十八年来我努力的祀奉火神,求神给我任何告知,但是火神始终漠视我。”道恩露出哀伤的微笑。
十八年来他的容貌没有丝毫改变,护国军们仍旧将他当成伟大的祭司,但是他知道,他的能力已经失去,或许再也回不来。
当奎尔国覆灭之后,他再也不神圣了,因为他犯了可怕的戒律。
为了保护王族的血脉,他无情地利用了齐夫家的女婴,而在那之后,他的心又有了不可告人的蠢动。
这就是火神鄙弃他的原因吧!抬起头来,道恩的金眸重新落到詹士身上。“就算没有预知能力,我也能知道,你并没有在回返黑森林的第一时间来见我。”
“我在处理一些事情。”
“在雪焰公主的房里?”道恩问道,声音有些许的尖刻。
詹士缓慢地将视线迎向那双金眸,冷静而自制的双眸没有流露任何的情绪。“她带着依娃私自走出黑森林,我只是给了她一些警告。”
“你伤了她?”道恩皱眉,往前走近几步。
“我自有分寸。事关重大,我不能漠视雪焰带着依娃涉险,而包括你在内,所有人都尊崇着她,自然必须有人给她一些警告,免得她再犯。”
詹士双手环在胸前,看着道恩。
“带着依娃涉险?这不像是雪焰公主会有的举动。”道恩摇摇头,金眸里有复杂的神色,紧紧盯着詹士,两人的目光透过剧烈燃烧的火焰,在半空中交错,有着各自的猜测。
“不论如何,我必须确保她不敢再犯。”詹士从怀中拿出卷宗,不愿意再讨论有关雪焰的话题。从雪焰成年之后,他与祭司就时常因为她的事情起争执,这么多年过去,复国的时机已经迫在眉睫,事情还是没有改变。
詹士只当这是小事,他不会让任何事、任何人阻挡他复国与复仇的举动。对于雪焰,他已经有了打算,就算是祭司反对,他仍旧会实行。
“这是我一年多来筹备的计划,时机已经成熟了。因为另一个国家的混乱,原本支持摩根王的军队已经开始撤出奎尔国,我的部属地分配在各地,就等着雪焰现身在人民面前。”他不带感情的说道。
“你打算怎么做?”
“奎尔国的人民仍旧是信奉火神的,摩根王为了挽回民心,目前正在重建火神殿。
当火神殿落成时,我要你出现在人民面前,他们仍旧记得你,相信你的一言一行,你必须宣告摩根王早已被火神所遗弃,在人民的帮助下,护国军会再度进入王宫。“他从容地说出心中的计划。
那么多年的期盼与计划,终于到了最后决战的时刻,詹士的双眸里有着嗜血的残酷。
长年来,他不时会梦见那个可怕的日子,所有亲人的血全都沾惹了夜色,把那晚的月色染成深深的血红“这么做,雪焰就会成为标靶,她会有危险的。”道恩不安的说道。要是雪焰遭受危险死去,火神会原谅他吗?
“在十八年前,你挑选了雪焰时,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如今再来担心她的安危,是不是太慢了些?”詹士徐缓地回答,收起卷宗,面无表情地看着道恩。
“我只是回来筹备,宣告最后之战的到来,并不是与你商量。人民还记得你,他们需要祭司,而护国军也需要一个领袖,我们两个是整个计划里缺一不可的元素,你还要为了雪焰的事情跟我争论吗?”他笔直的看进道恩的眼中,不容许任何的反抗。
道恩紧紧的闭上眼睛,感受心中汹涌的不安。一切已来不及了,早在十八年前,所有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他必须复国而牺牲是必然的。只是,他所不安的,不仅仅是摩根王对雪焰的威胁,詹士眼眸里某种野蛮的神色让他更加惊慌。
“我会派人加强保护雪焰。”道恩停顿了半晌,再补上一句。“还有依娃。”
“不必,这段日子我会跟在她们身边。只要确保雪焰不致轻举妄动,依娃就会乖乖的安分待在黑森林内。”詹士别有用意的说道,银眸里闪着危险的光亮。
“你想做什么?”道恩紧握双拳,知道自己根本无力阻止。
詹士迈开步伐,高大的身躯在火焰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高大,也更加深了那危险的感觉,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那不关你的事,不是吗?”皮靴踏进黑森林,终于消失不见。
道恩看着眼前的火盆,心中翻滚着最复杂的不安。火焰跳跃着,森林中有守护的妖精在徘徊,像是在听见刚刚那个无情的决定后,深深地震惊了。
第三章
黑森林的另一端,依娃正领着小男孩来到另一间木屋。
依娃的膝盖上有着伤口,疼得她龈牙咧嘴。刚才在雪焰与詹士面前,她努力硬撑着,不敢让他们看出她所受的伤,怕詹士又会乘机责怪雪焰。
“他是真的看不出来公主姊姊对他的心,还是真的狠心到这种地步,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却还要苛责她?”依娃拖着脚步来到医者的木屋,却发现木屋里空荡荡的。
她咒骂了几声,勉强走到医疗柜前,翻找止血用的草药,却怎么也找不到。心中一把无名火升起,她的手猛力一挥,打翻了许多不知名的瓶瓶罐罐,木屋里霎时间充满了草药的气味。
一直沉默着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吓了一跳,睁大了惊惧的眼眸,呆愣地看着依娃。
“依娃小姐?”他害怕地低语。
依娃连忙收敛起脸上愤怒的表情,转头对小男孩微笑。“没事没事,我是痛得昏头了,忍不住发脾气。你到空地边缘去帮我拔些月残草回来好吗?我需要那种草来止血。”
她拍拍小男孩的头,心疼地想着男孩这些日子来所受的伤害。才十岁大的孩子,不论何时看来都宛如惊弓之鸟,在摩根王的政权下,这样的孩子似乎愈来愈多了。
小男孩点点头,迈开瘦小的双腿往外走。
“嗳,等等,你叫什么名字?”依娃徒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男孩没有回头,微微愣了一下,声音有些迟疑。“我叫西索。”简单地交代后,他奔跑出医者的木屋。
依娃看着被踹开的木门,蹙起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摩根王的军队伤害得过头了,西索似乎不太愿意谈到他的出身,以及他那身为护国军的父母。她本来还在想,可以乘着不少护国军回归黑森林的机会,调查看看有没有西索的亲人呢。膝盖上的伤口仍然疼得厉害,她笨拙地拿起剪刀,就想剪开已经磨破的长裤。
“身为医者不是该好好的待在木屋里,等着人来看病吗?怎么病人都找上门了,医者却跑得不见人影?”依娃自言自语道,不太愉快地挥舞着剪刀,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表意见,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前已经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双手环抱胸前,带着微笑站在她身后。
依娃笨拙的举动一不小心又刺着伤口,她发出尖锐的抽气声,之后开始大声咒骂。
“该死的,人都跑哪去了?好歹来个人关心一下伤者嘛!”她喊着,金色的眼眸里闪着些许怒火。
大概是因为领袖回到黑森林,又宣告了最后之战即将展开的缘故,所有人都陷入期待而高昂的情绪中。他们已经期盼这一天太久太久了,摩根王给予护国军的迫害,将在最近得到报复,这里有太多的人,与摩根王有着血海深仇。
所有人全都崇敬詹士。不可否认的,詹士的确是一个优秀的战士,多年来率领着护国军一步步的走向复国之路,但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对詹士没有一点好感。
那一双银眸不论何时都是冰冷无情的,即使是对待雪焰,也是残忍而严苛,詹士是真的敬重奎尔国的王族,才想要复国的吗?看见詹士将雪焰抱进木屋中时,依娃心中有点不安。
“他该不会真有胆子伤害她吧?”依娃不安地说,皱着眉往窗外看去,手中的剪刀眼看又要往伤口上戳去在惊险的一刻,她手中锐利的剪刀被夺了去,一直在她身后的男人终于出声,忍无可忍地接下治疗的工作。“要担心别人之前,先担心你自己吧!”瑞克叹了口气,看着血迹斑斑的伤口。“你到底是想要把长裤给剪开,还是想要把腿上的伤口再挖得深一些?”
依娃的脸略略红了红,仰着五官精致的脸庞看着瑞克。“要不是找不到你这个医者,我也不用这么辛苦。”她抱怨着,看着医者那双修长的指,熟练地将她的长裤剪开,心中有些忐忑。
“詹士找我去详谈一些事情,护国军已经准备要起义了,接下来日子可有的忙了,我必须先训练一些人手,好在战时能够待在我身旁,帮忙照顾伤患。”瑞克淡淡地说道,起身到医疗柜旁,对满柜翻倒的药瓶只是淡然一笑,拿起浸在药料中的纱布,仔细地覆盖在依娃的伤口上。止血的草药大多有些刺激性,依娃咬着牙却仍旧忍不住直吸气。
“痛!好痛,你不要乘机报仇!”她直嚷着。
瑞克是肯若斐族的唯一幸存者,几年前来到黑森林,经由祭司的保证后成为护国军的医者。这些年来,调皮的依娃大伤小伤从没间断过,三天两头就要来这里报到。刚开始,依娃看他性格沉闷,总爱对他恶作剧,没想到瑞克也不是省油的灯,依娃扔下的挑战,他没有一分是漏接的,甚至往往还能反将她一军。
从小有众人宠着,依娃可不曾遇过如此待遇,这些年来她就是不愿意承认,瑞克聪明得可怕。
日子匆匆逝去,依娃已不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娃儿,十八岁的大姑娘,老是缠着二十七岁的男人找麻烦,两人之间有着没有说破的暧昧。
“相信我,依娃,若我真的要报仇的话,绝对不会用这么低下的手段。”他维持着一贯淡淡的笑意,迅速将伤口处理好,之后亲昵地拍拍依娃的头。
她很快的跳下椅子,看了他一眼就想要往门外走去。冷不防衣衫被人牵制住,她没有回头,全身紧张的僵硬着,有些奇怪,也有些期待“我需要训练人手,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瑞克轻声问道,修长的手轻握住依娃的手,感觉到她的颤抖。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如此迅速而直接的,让她完全没有掩饰的余地,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因为他的要求而震惊着。
他们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要求,如果她愿意许诺,很可能就是一生一世了。
这是个战乱的时代,没有人有太多的时间,都是急急忙忙的、全心全意的,恨不得在一瞬之间倾尽一切。谁都不知道,今日若是迟疑了,明日是不是还有机会能够说出口。
瑞克静默地看着她,这个已经熟悉了多年的小女人。他知道自己没有误会那双金色眼眸里的含意,这么多年来,他们只是维持着平衡,不愿意说破。但是最后之战即将展开,他还能等待多久?他曾经见过,肯若斐一族在一夕之间惨遭灭族,知道死亡能够多么彻底的夺去一切,所以他没有耐心可以等待。
“你愿意吗?”他再度询问,缓慢地站起身来,看着有些颤抖的依娃。
她不敢接触他的眼光,怕自己的自制会在那双眼眸下崩溃。“我不能离开公主姊姊,我必须保护她,这是我从出生后的宿命。最后之战就要展开了,她会陷入空前的危险,你不能要求我在这个时候舍下她。”依娃挣开他的手,只想着要快生逃走。
她不是不愿意,只是她实在不能──这个乱世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宿命,依娃从小就听着祭司无数次的耳提面命,告诉她不论如何都不能离开雪焰身边。
“你要为奎尔国的王族牺牲到什么程度?那些人将宿命加诸在你身上,你就愿意认命了?”瑞克叹息着。
“你并非奎尔国的人,我不能期待你明了什么。复国是我们的希望,而雪焰公主终将推翻摩根的政权,在火神的祝福下成为女王。”依娃抿着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那么如果复国永远不成功呢?你就要付出一辈子的时间,跟在雪焰的身边?
我从来不明白,复国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能够看清楚王位早已经失去了,何必一定要再起战乱,让人民死伤?“瑞克的声调没有起伏,只是陈述着事实,他虽然身为护国军的医者,却仍旧厌恶战争。
“住口,我不许你再说下去。”依娃转身就想要逃,身子却被瑞克抱住。她用力挣扎着,却没有想到身为医者的瑞克,力气会如此惊人,任她怎么努力也挣脱不了。
“你求的是什么?我能明白詹士想要复仇,所以成为护国军的领袖;而道恩受到奎尔王死前的托付,其它的人或许是想要在复国后成为大臣。那么,我实在不懂,你求的是什么?难道就打算在雪焰身边一辈子,永远跟随她?”瑞克的语气虽然徐缓,但是问出口的问题却是最尖锐的。他的性格永远是不疾不徐的,但是锐利的眼光却能一针见血,旁人往往只看到他的温和,却容易忽略了他惊人的观察力。依娃咬着牙,却无法阻止那些疑问灌入耳朵内。她不想听那些疑惑,那只会让她动摇。
“瑞克,你再说一句,我今天就让肯若斐族绝种!”她恶狠狠地说道,在没有预警的一瞬间,她的身子徒然被松开,整个摔倒在坚硬的地上。
揉着被摔疼的臀,她忍住呻吟,仰起头看着瑞克。此刻的他看来如此高大,甚至还有一点危险。想想真是讽刺,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然会对这个沉默的医者感到害怕。
“我不说,但你能不去想吗?”瑞克静默的说道,看着那双灿烂的金眸,他悠然叹息。“好好地问问你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辜负我。”他转过身去,开始整理先前被依娃翻倒的瓶瓶罐罐。
依娃开口正准备说话。耳边却传来吵杂的声响,从窗户看去,竟看到几个护国军拿着长剑在追杀西索。她惊慌地站起身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木屋,将瑞克以及一切尚未解答的疑问留在身后。
※ ※ ※
西索喘息着奔跑,手上还紧握着刚找来的月残草,转头看见奔出木屋的依娃,他想也不想地奔向依娃。但走由于奔跑的速度太快,他狠狠的撞上依娃,两人同时跌在草地上。
四周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一个护国军冷着一张脸,罔顾依娃的存在,仍旧对着西索举起长剑。
“公主姊姊,救命啊!”依娃想也不想的放声大叫,紧抱着西索就开始喊救兵。
她眼尖的看见雪焰走出木屋,知道雪焰不会对眼前的景况视若无睹。
军人愣了一下,知道已经错失下手的良机,遂收起长剑,冷眼看着西索。
“依娃,这个小孩子有问题。”他简单的说道。
“他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是护国军的遗孤,哪里会有什么问题?”依娃愤怒地问道,看见西索吓坏的模样,手中却还紧握着月残草,她心中一阵不舍。“刚刚护国军存放粮食的仓库附近被点燃火苗,要不是有人及时发现,那些粮食大概已经付之一炬了。
这个男孩刚刚就在附近走动,被人发现行踪可疑。“军人紧盯着西索。
“如果说当时是我出现在那附近,难道就代表我也有问题,你也要拿着长剑要我的命吗?”依娃勉强站起身来,不愉快地看着这个跟随詹士、刚回到黑森林的军人。
军人皱着眉,伸手就要去抓西索。
依娃当然没那么好说话,硬是把他的手拍开,之后苦着一张脸看着缓步走来的雪焰。
“公主姊姊,这些人竟然要杀西索。”
众人看到雪焰到来,纷纷弯腰行礼。这是他们的公主,最珍贵的血脉,也是最值得让他们骄傲的美丽公主。
雪焰略微点头,看了西索一眼,再一次震惊于小男孩如此的瘦弱。她亲自扶起小男孩,替他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孩子是我从市集上救下来的,我亲眼看见摩根王的军队在追杀他,所以才让依娃带他进黑森林的。”她解释道,紫眸温柔的停在西索脸上,淡淡一笑。
西索愣了一下,不敢迎视她的眼光,低头将视线避开。
“但是现在是战时,首领交代过不能有半点差错,身分有问题的人绝对不能进入黑森林的。若是他真的只是一般孩子也就罢了,但是他刚到,仓库就起火,再说,他的形迹也很可疑。”军人没有接触雪焰的眼光,知道一旦接触那双温柔的紫眸,自己的立场就会动摇。从来都是如此,没有任何人能够违抗她的意愿,她是如此的美丽,美得让人叹息。“请公主将他交给我。”他急促地说道。
“他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问题?再加上摩根王是他的仇人,他不会做出危害护国军的事情的。”雪焰解释道,护住怀中的男孩。
眼看着双方僵持不下,围观的人群一时也不晓得该如何。西索趴在雪焰的怀里开始哭了,那哀伤的模样,让许多人也为之动容。这么小的孩子就受尽折磨,怎么还会是什么有问题的人?
“这里发生什么事?”低沉的声音破空而来,人群间主动让开一条道路。
柔软的皮革包裹住坚毅的脚步,让他的脚步没有半点声响,看来优雅流畅,却也有如野兽般危险致命。
詹士旁若无人地走入人群,看见抱着西索的雪焰,两道浓眉又紧紧的蹙起。他刚刚才叮嘱过她不要找麻烦,怎么还不到半天的时间,他才与祭司见过面,她又惹出事端来。
军人严肃地行礼,之后将事情经过交代一遍。
“放开他。”詹士不耐烦地对雪焰说道,黯淡沉郁的眼眸与她接触。
雪焰强迫自己坚定的摇头。“我相信这个孩子没有问题的,我可以将他交给依娃照顾。”
詹士的银眸里逐渐聚拢怒气,他的手伸往身侧的长剑,寒着脸说道:“不论有没有问题,我都不想冒险。时间已经不多了,所有人都开始筹备最后之战,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什么问题,就算是孩子也好,若是有问题,就必须处理。”他笔直地看进雪焰的眼睁,无言地警告她。看来他先前的警告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这个爱惹事的女人仍旧没有得到教训。
一抹最冷然的笑容跃上他的嘴角,让雪焰不由自主地发抖。
他的微笑竟让她想起,先前在木屋里,他对她过度亲密的惩罚。现在这抹笑容似乎在承诺着,她必须为眼前执意保护西索,而付出更可怕的代价。
她的手脚因为那些预感而颤抖着,却固执地护佐西索。
“他是无辜的,只是恰巧经过那里,或许那场火灾是因为阳光,所以──”她还想替西索辩护,却被他挥手打断。
詹士冷然说道:“你还是没有弄懂,我不能冒险。所以,即是他无辜的也好,宁可错杀也不能错放。”
“不。”她颤抖的摇头,凝聚勇气之后终于抬起头来。“我绝对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紫眸里漾着些许泪光,却万分坚决,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她所震摄。他瞇起银眸,听见人群间传来不满的低语声。在众人之前与雪焰争论是最不智的行为,一来是因为众人对她有着近乎盲目的敬爱;二来是因为身为护国军领袖,若是与公主产生争执,势必会影响众人的向心力。
詹士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身叮嘱一旁的军人。“既然公主执意要收留这个孩子,那么就派人好好的照顾他。”他与部下交换了一个眼神,暗示要给予西索监视。
依娃冲动地说道:“我会照顾他的。”她才不相信詹士会给西索什么好的安排,是眼前众人全都站在雪焰这边,不然她猜测西索大概很可能被詹士给一刀劈了。
“他要留下,就必须接受我的安排。”詹士冷然回答,不容许任何的辩驳。
依娃咬着唇,忍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咒骂。但是纵然她对詹上有再多的不满,他仍旧是护国军的领袖,她只是个公主的随身侍从,哪里有开口的余地。不过想想也就算了,只要西索能留下来,她倒也不用再坚持什么。
雪焰松开手,任由军人将西索带走。她知道在她的坚持下,西索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詹士在离开前的眼光让她极度不安。
或许有危险的不再是西索了,她开始怀疑,真正有危险的人是她自己。
※ ※ ※
淡淡的月色,闪烁着淡淡的蓝光,在月光之下细致洁润的肌肤看来更加的晶莹剔透,雪焰褪去身上唯一的长衫,滑入温热的水中。她缓慢的吁了一口气,让温热的水拥抱疲倦的身子,水面上飘荡着梗草,带着些许的香气,安抚她紧绷的神经。
夜很深了,她紧闭着眼睛靠在木盆的边缘,听着黑森林里传来妖精的歌声。在这一块被赐福的圣地里,她总是可以听到这种歌声,像是用最温柔的心情,在缅怀久远前的爱情,静静地守护着黑森林里的人们。
身为王族的唯一血脉,所有人全都悉心照顾她,纵然物力维艰,但仍尽量给予她最舒适的生活。她的木屋远离众人群居的空地,在较靠近森林的一端,安全却也隐密。在睡前她都会听见森林里的妖精在唱歌。
她听着那些歌声,在每个夜里想念詹士,但是真正见到他时,她却感受到前所末有的恐惧。
是因为最后之战即将展开,她的心变得紧张,还是她在恐惧着他银眸里的某种冷酷?
总觉得眼前的詹士不再熟悉了,那银眸里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每每接触时总让她战栗。
雪焰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矛盾,在希望靠近他的同时,却也恐惧他的冷然。
她叹息着,从水中捞起一颗小巧的雷逵石,放置到木桌上,整间屋子霎时增添了一丝温暖的蓝光。她佣懒地从温水中起身,用一旁的软被包裹自己。
雷逵石是奎尔国珍贵的能源,也是火神的恩赐,它可以发光发热,是北方大陆上最有价值的货品,仅在奎尔国内有矿场生产,也就是因为这些雷逵石,才会引发其它国家对奎尔国的觊觎,派出军队援助摩根夺权。
她站在窗口,放眼往森林深处看去,冷不防一双黝黑的男性手臂从她身后伸来,将窗子关上。她吓得几乎尖叫,然而那双手在关上窗后,随及捂住她的口唇,制止她的呼喊。
男性的手臂宛如铁条般,将她牢牢地往后拉去。她惊慌地挣扎着,身上的软被松脱,赤裸的娇躯被迫紧靠在那人宽阔的胸膛上。
“住口!”詹士靠在她的耳畔,低哑地命令道。她的身躯柔软而芬芳,在雷逵石的光芒下,散发着莹白的温润,竟让他移不开视线。
雪焰好不容易停下挣扎,却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从那低沉的声音知悉了他的身分。她感觉到捂住口唇的手松开了,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却因为那双手放肆地下移而惊喘。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小声地问,其实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前一次他的处罚如此亲昵,也暗示着她若是再犯,他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而她偏偏又为了西索出头,在广场上他所传递的眼神已经告知,在两人独处时,她势必要为先前的行为付出代价。想到他可能会采取的处罚,她的心中不由得泛起强烈的不安。
“我警告过你了,雪焰,不要再做出什么激怒我的事情,我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冷漠地说道,双手却离不开她的身子。指间温润的触感,是他血腥的生命里,甚少看见的美好。
“我没有。”她争辩着,急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的手好烫好烫,烙印在她身上,激发她奇异的感觉,浑身只觉得焦躁难耐,像是有什么缺憾需要填补,然而她又如此恐惧,根本分辨不出现在是什么感觉。
“那么在广场上与我争执的事情,你要怎么解释?”他问道,双手覆上她圆挺的胸,满意地抚弄着诱人的蓓蕾。“你会冷?”他的语气中漾着难得的笑意。
他突然转变话题,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诚实地摇头。她根本一点都不冷,因为他的双手让她炙热得有如在火中。
“那就是你也渴望我了。”他满意地笑出声,陡然将她转过身来,不容拒绝的低下头,用唇舌轻抚着她胸前的柔软,挺立的花蕊是她动情的证据,在听见她惊慌而细小的喘息时,他露出野兽般的微笑,继之用牙齿轻啃着。
恐惧以及陌生的情欲让雪焰慌乱,他似乎比她更了解她的身子,知道什么样的举动能让她迷失。
当他的唇炙热的滑过每一吋颤抖的肌肤,她只能紧闭着眼,慌乱地甩着头,任由黑色的长发将两人覆盖淹没。腰间传来他持续的压力,有如一个最牢固的伽锁,让她无法逃离,他吸吭、品尝每一处,逐一在她身上留下烙印。
这难道就是他的惩罚吗?想到这里,雪焰强忍着瘫软的神智,硬是推开他,火速捡起软被就往门外逃去。她也不晓得能够逃到哪儿,只是直觉地知道,必须快生离开他,眼前的詹士是远超过她所能负荷的危险……
还没踏出几步,身子就被他狂暴地拉回,让她恐惧的是,他竟然一把抱起她就往床上走去。
“放开我。”她颤抖着低语着,语气近乎哀求。
“没有那么简单,我先前已经说过了,再激怒我,我就会给你一些永难忘怀的东西。”
他将她拋在达克兽的毛皮上,银眸里闪动着任何人也不能违背的坚决以及灼热汹涌的欲望之火。“不──”雪焰摇摇头,紧握着胸前的软被,可悲的知道这件软被根本无法阻止他接下来的举动。
在雷逵石的光芒下,他露出野兽般的笑容,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宛如一头正在享受最美好佳肴的野兽。
第四章
“你不能这么做。”雪焰企图做最后的挣扎,吞吞吐吐地说道。她是渴望他没错,但是不是以这种方式,再怎么也不希望他是为了惩罚她而触碰她。眼前的他危险而致命,似乎带着某种可怕的决心,她要的不是这样,不是任何处罚或只是单纯的欲望,她希望能够得到他的爱情──“给我一个理由,告诉我为何不能。”他冷酷地说道,缓慢解开身上的衣衫,黝黑坚实的男性身躯逐渐暴露在雷逵石的光芒下。他的唇扭曲成一个冷笑,只有那双银眸是灼热的,泄漏了他心中汹涌的情欲。
“我不要这样子。”她颤抖地说,知道就算是提出公主的身分,他也不会放在眼中。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似乎每次她动用到公主这个身分,就会在他那双银眸里看到冷酷的笑意。
难道身为护国军领袖的他,并不认同她这个公主?那么他为何要执意复国?若非忠于奎尔国王族,他怎么能甘心为复国大业奉献一生,持着长剑扫荡摩根王的军队。雪焰想不透,他如何在效忠王族的同时,又对她这个唯一血脉如此残忍。
“你要不要并非重点。雪焰,记住这是给你的惩罚,而你若是愿意配合,一切会容易些。”他残忍地看着她颤抖,却全然无动于衷,他知道她十分的害怕,却不想费神安抚她。“这不也正是你所想要的吗?这些年来你的眼光不停的追逐我,难道不是因为你也渴望我?那么今晚我可以如你所愿。”
雪焰慢慢地返到木床的边缘,看着高大的詹士缓慢而优雅的上了木床,她的紫眸里盈满泪水。怎么都难以相信,他竟会将她的倾慕解释得那么不堪,她的心疼痛着。
他的手滑入软被下,脸庞逼近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项上,引起她一阵阵的颤抖。他带着恶意的笑,像是存心要伤害她似的,一字一句地开口:“既然你愿意给,我为什么不能要?”她是如此的美丽,像是这个乱世中的一个讽刺。或许他的眼中看到太多的血腥,一颗心早已经被扭曲,她的美丽纯洁,竟也成为他意图染指摧残的动机。他的眼中,除了情欲之外还增添了野蛮的快意,他只想将她当成一个棋子,不愿意给予什么感情。
前几天广场上的事情让他狂怒,却没有在众人面前展露,几天来忙着处理护国军的事情,心里却也没有忘记要惩罚她。选择在月色最黯淡的夜晚来到她的木屋,他知道会在今晚得到她的一切。占有她是确保她再也不会违背他命令的手段,他毫不怜悯地利用了她的善良与情感。
“我爱你。”她闭上眼睛,近乎卑微地开口,像是在说服自己。她恐惧这么危险的他,知道他会毫不留情地伤害她,但是天可怜见,她已经爱了他太久。
詹士只是冷笑几声,没有任何的响应。
什么叫做爱情?詹士并不懂,他的世界在十二岁那一夜起就只剩下杀戮,除了复仇,他的眼里容不下其它,纵然她那双紫眸不停的出现在他血腥的梦中,他仍旧选择了置之不理。
在最不愿意承认的角落里,没有人知道,只因为她太过靠近他的心,所以他才会如此狠毒地伤害她。
双手滑上她修长的腿,他感受到她的颤抖,蛮横的唇再一次吻上她,吸吮她口中的蜜津,探入的舌尖暗示着彻底的占有,彷佛要吞噬她般饥渴,鲜花般柔嫩的唇在他的攻击下虚软,只能偶尔流泄出惊慌的喘息。
雪焰的双眼朦胧了,她能够感觉他的唇放开她的,之后舔吮着她的泪水,啃咬她颈项间敏感的肌肤,执意挑起她的反应。不管她是不是带着悲伤,她知道他绝不会放过她的──
喘息的声音难以分辨出是她,还是他所发出的,她因为这一股陌生的震撼而呻吟着,感受到他逐渐下移的唇再度覆盖上粉色的蓓蕾时,雪焰再一次惊喘出诧异与惊慌。
他的双手游走到她修长柔嫩的大腿,毫不客气地探入双腿间交合最隐密的幽穴,抚弄她最敏感的柔嫩,撩拨她初次被唤起的情欲。不论她愿意给予多少,他今晚要的是全部,不允许她有分毫的保留。
“住手。”她咬着唇,弯起身子,想要抵挡他的触摸。那么深入的轻触,彷佛他已经与她融为一体,她的每个颤抖与反应都逃不过他的银眸。他的长指揉挲着她的核心,抵着她的唇微笑,享受着她身上传来无法抑止的喜乐浪潮,他修长的手指强硬地探入她的体内,感受她紧密而温暖的包围,他几乎无法忍耐。
“如此湿润,如此甜蜜,在等待着我──”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情欲,手指缓慢地在她的温热里抽动,银眸瞇起享受她的湿热。
他的动作带来些许的疼痛,雪焰蹙着眉呻吟,感觉细微的痛楚以及过多情欲的浪潮,将她席卷到昏乱的情绪中。从未有人触碰过的处子之身,禁不起他的一再撩拨,雪焰直觉地挣扎,不明白身躯为何会同时发冷与发热。
雪焰的颈项间悬挂着精致的项链,他沿着那条紧贴着她肌肤的链子吸吮着,却触碰到微微发烫的雷龙晶。他皱起浓眉,不耐的将项链扯下拋开,仍记得十八年前祭司将代表王族的项链给了齐夫家的女婴。
除了祭司与他,没有人知晓这个秘密,眼前的雪焰其实也只是平民之女,她是被挑选出来的替身,复国大业中微不足道的棋子。他为何不能享用她?
她的手软弱的抵在他宽润赤裸的胸膛上,所有的心神都被他的双手吸引去,她甚至没有多余的气力推开他。
睁开朦胧的紫眸,她看着他激烈的银眸,以及那紧绷的五官,悠悠的叹息着。
她是在等待他,但不仅仅是情欲,也不仅仅是这一夜,他真的能够了解吗?伸出双手,她尽力拥抱他,像是在拥抱一个残缺的灵魂。
詹士的手拨开她修长的腿,将身子放置在她脆弱的柔软上,感受她销魂的温热。
这些年来他有过不少女人,但是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如此的震撼他,让他在情欲中几乎要失去理智,或许是因为雪焰的纯洁生嫩,反而给予他更多的刺激,他只知道他迷恋她的身子。
感觉到他粗糙的变掌捧起她的粉臀时,雪焰本能地想退缩,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夹带着狂猛的激情,穿透她脆弱的防卫,深深地冲进她的柔软中。
“詹士──”雪焰因为那撕裂般的疼痛而喘息着,直觉地呼喊他的名字,紧抱着这个给予她疼痛的男人。紫色的眸子里流出更多的泪水,是因为疼痛,更是因为他的不知怜惜。
他停下动作,抵着她的额,舔舐她脸上的泪水。他可以继续要她,在她身上宣泄那积存过久的情欲,但是不知怎么的,她的泪水以及颤抖,竟勾出他些许怜香惜玉的心。
也或许,是因为她即使在疼痛中,却仍不自觉拥抱他的举动,轻微地撼动了他冰封的心。
但是那简直是一种酷刑,她如此的湿热、温暖而紧密的环抱他,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雪焰眨眨眼睛,敏感的察觉到詹士正悬宕在她身上,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像是一尊石像般动也不动。身子最隐密的地方还在疼痛,虽然不像刚刚那样剧烈,却也隐隐地疼着,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竟可以感受到两人一致的心跳,感觉到他的巨大灼热深埋在她的体内,两人在此刻是一体的,分享着不可思议的亲昵。
他看来很紧张,紧抿着唇,健壮的身躯上都是汗滴。雪焰开始担心起他,想起自己刚刚撕裂般的疼,她忍不住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她的动作似乎让他吓了一跳,那双银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詹士,你也会疼吗?”她有些担忧地问,直觉地想直起身子探看他。然而她经微的移动,却引发他闷闷的低吼,她真的怀疑自己弄疼他了。
他为她天真的问题感到荒谬,却根本笑不出来。他低下头,缓慢地咬着她的颈项,感觉到她敏感的紧缩,知道她已经渐渐能够适应他的存在。
“还疼吗?”他回问,知道自己难得的善心已经所剩无几。修长的手指再度滑到两人之间,在密合处轻轻撩拨,勾起她发出让人销魂的喘息声,他不断诱哄抚弄着,直到她忘却疼痛,难耐地在他身下扭动。
雪焰摇摇头,隔过头想避开他的攻击。他的啃吻,让她觉得很奇怪,似乎灵魂深处有了尚未魇足的饥渴,让她忍不住要叹息,某种焦躁在体内累积,她试着稍微抬起身子,感觉到他更深入了她的深处……
詹士低吼一声,再也按捺不住地冲刺进她柔润的身子里,那是全然的宣布与占有。
他黝黑的身躯带着斑驳的伤痕,摩挲着她光洁滑润的娇躯。情欲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冲击着两人,她的娇喘引发他狂野的移动,宛如要深深地嵌镶进她温暖的最深处。
过多的狂喜,流窜进她的灵魂,她只能迎接他的攻击,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疼痛早已经被遗忘,剩下的只有他所给予的意乱情迷。她抬起身子迎接他,两人的结合遂更紧密。
猛烈的动作不停地重复,像是要将灵魂也嵌入她的体内那般强烈。他从没体会过如此狂乱的缠绵,彷佛永远也无法餍足,贪婪地要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冲刺,在她柔润湿软的体内推进,感受她体内甜美的紧缩。
雪焰的世界全然崩解,紧张在她体内累积,那些狂乱终于到达终点,火花在最灿烂的时刻爆发,成为点点星辰,她别无选择地只能依附他,只能紧紧抱着詹士。
她喘息着,紧紧闭着眼睛,感觉到一股热液流入她体内,最后他颓然趴在她的身上,雪焰紧闭着眼睛,感觉泪水沿着粉颊缓慢地滑下。
※ ※ ※
最后之战的期限愈来愈接近,护国军的家属们也在忙着准备,大量的武器被堆放进黑森林,战士们跟着詹士,计划着最佳的起义时机,而妇女们则是心情忐忑地编织战袍。
谁都没有办法预料,一旦最后之战展开,护国军是胜或是败,他们只能静静祈祷着火神的保佑,怀抱着这十八年来所残存的希望。
雪焰静静坐在黑森林的深处,临着碧绿的水潭,她仔细地缝制战袍。那些妇女们不希望她来做这些杂务,但是她就是想帮忙。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所有人为了复国而努力,而她只是娇生惯养地被宠着,所以抱了些战袍,躲得远远的缝制。
她的心情是复杂的,说不出是否真的想要复国。从懂事以来,四周的人就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他们全都为了让她成为女王而努力,即使牺牲宝贵的性命也义无反顾。
但她的意愿却没有人倾听,他们只看到她的美丽温柔,看不见她的儒弱。像她这样的女人,真的能够治理一个国家吗?她的心忐忑不安极了。所有人当她是个高不可攀的公主,费心宠着她,而唯一当她是女人的那个男人,偏偏又残忍而冷漠。
想起詹士,雪焰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略过一阵轻颤。
那一夜的记忆还那么深刻,她怀疑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怀。激烈的缠绵之后,他并没有放过她,一次又一次地要她,任凭她辗转呻吟,他也没有分毫怜悯,执意要得到她的全部。
在她醒来前,他已经离去,没有留下任何的话语。要不是肌肤上留有他的吻痕,而身子有着难以启齿的酸疼,她几乎要以为那一夜只是个过度真实的梦。
詹士对她的态度没有改变,那双银眸里仍旧只有冷漠,专注在最后之战的筹备上,在看见她时,那一对银眸里没有波涛,就像是她的存在与否,对他并不重要。
哀伤的情绪像是在心中生了根,难以拔除,她真的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的冷淡。
自己会无可自拔地变上他,是因为从有记忆以来,他就像是个昂然的守护神,始终守护在她身边。十八年来有过不少的惊险际遇,在她险些被摩根王擒捕时,都是他将她从九死一生中拯救回来的。
但是随着每次的战役,他那双银眸愈来愈黯淡,在她逐渐成为女人时,他的灵魂却慢慢地死去了,她的付出最后只换来他的冷笑。
“公主姊姊。”依娃从树林间探出头来,精致的五官上是古灵精怪的表情,跟在她后面的是一脸谨慎的西索。“你在忙什么?我到处都找不到你,祭司不是交代你不能乱跑吗?”她拿出皮囊里的干粮,递给雪焰。
“我不饿。”雪焰摇摇头,对西索露出微笑,却发现西索再一次避开目光,似乎不想与她的视线接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见到西索,他的表情总是在谨慎中还带着些许的古怪。
是因为广场上的事情,让这孩子又多了一分戒心吗?雪焰心疼地想着。
依娃听不进拒绝,硬是将干粮推进雪焰的手里,金色的瞳眸里显露不赞同。
“你这些日子来总是这样,吃不下多少东西,好端端的一个人变得愈来愈瘦弱,这样怎么撑得到最后之战?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我这个侍从太混了,没有好好照顾你,让你瘦成这模样。”她比手划脚的,表情十分不悦,视线往广场的方向看去,小巧的红唇微微扭曲。“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因为詹士吧?”雪焰没有说话,明白即使否认,依娃也能轻易的看穿她的谎言。两人从小一同长大,什么心事都逃不开对方的眼睛。她低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掰着干粮,仍旧没有什么胃口,只能将干粮推送给西索。
“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个浑蛋的问题。”依娃双手插腰,愤怒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那家伙欺负你了,是不是?”
“不关他的事,我只是因为起义的事情在紧张。詹士身为领袖,忙都忙不过来了,怎么还会欺负我?”她的嘴角流露淡淡的笑意,却是无可奈何。
“还说没有?那你怎么解释,他才回到黑森林没多久,你就日渐消瘦?我亲眼目睹过他对你的态度,那家伙就算身为领袖,对王族如此不敬,也是罪该万死的。”
依娃不悦的停下脚步,看着倚靠树木的雪焰。
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雪焰虽然身为公主,但是从不骄矜凌人,她善良而软弱,紫眸里总是充满着令人心折的温柔,而那些温柔是不适合于乱世,更不适合于那个冷酷男人的。
依娃许久之前就觉得,詹士没血没泪的怎么配得上温柔的雪焰?偏偏她又死心眼,一旦认定了就义无反顾。这些年来依娃看着雪焰的一往情深,还以为她的感情可以稍稍软化詹士,但是这次再看见他,依娃才发现不对劲。詹士眼里有着冰封的严酷,那不是任何人能够打破的,若真是要打破那层寒冰,雪焰也会吃尽苦头。
“我从来不要你们当我是王族,我们是一起成长的,而王族的身分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雪焰淡淡地说道,纤柔的手探进衣衫,无意识地抚弄着颈项间的雷龙晶。
她想起那一夜,他带着不耐的表情,轻易扯下她颈间的项链,银眸里闪动着些许古怪的神色。他对她王族的身分没有丝毫顾忌,却奇异地时常流露一丝冷笑。若是她并非身为公主,他会用什么态度对待她?
她忍不住想叹息,在面临最后之战的紧要关头,明知道应该好好的准备一切,但是她满脑子却只能想到詹士。
依娃颓然坐在地上,只手撑着可爱的下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宿命,雪焰身为王族遗孤,从出生就注定了必须复国。而她呢?一辈子跟随在雪焰的身边,她的未来会是什么?
想起瑞克的提议,她的心有些动摇。身为女人的心在嘶喊着,要她拋下一切冲到他的怀中,但是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要她怎么能够舍下雪焰?
两个女人各自为自己的心事煎熬着,没有发现西索在看见雪焰颈间的雷龙晶时,双眼陡然间亮了起来,就像是看见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原本畏缩谨慎的神情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阴狠。
西索缓慢地走到雪焰身边,瘦小的身影没有发出声响,他站在雪焰的背后,紧紧盯着这个全奎尔国赏金最高的猎物。
雪焰轻柔地叹气,放下手中的战袍,俯身往水潭靠去,以水潭的波光映照自己的容貌。依娃看出了她的日渐益瘦,但詹士会注意到吗?或是她该问,他注意到了,又曾在乎吗?
水面出现最美丽的容貌,盈盈的紫眸里漾着动人的温柔,但是她的温柔可会软化他眼中的寒冰?
她的手探入水潭,却恍惚看见一抹银光。她蹙起弯弯的秀眉,不可思议的想再看仔细些,没想到看见的竟是一把直往她背后劈来的匕首,她慌乱的惊喊一声,跌在柔软的草地上,勉强避开那致命的一刀。
“西索!”依娃抬起头来,看见西索手上的刀子,整个人都呆住了。瘦小的男孩脸上谨慎的神情消失了,看来与先前那个受尽折磨的孩子不同,眼前的他虽然年纪小小,却满身的杀气,握着匕首的模样,像是十分的熟练,看来与一般的杀手无异。
“你不该避开的,如果刚刚那一刀就让我得手,我不会让你受太多的苦。”西索有些惋惜地对雪焰说道,看一眼神情震惊的依娃,嘴角浮现一抹冷酷的笑。
“你真的是摩根王的手下?”雪焰喘息着,恐惧紧掠住她的心,让她难以呼吸。
已经被警告太多次,她的软弱以及妇人之仁迟早会害死她,但是怎么想得到,这么小的孩子竟也是摩根王的爪牙。
西索耸耸肩,朝雪焰逼近。“我是赏金猎人,拜我这外貌的优势,已经有不少护国军的部属都栽在我手上。但是那只是小意思,我的目标是,奎尔国的公主,摩根王最大的威胁,他愿意出很高很高的价钱来买你的人头。”
“该死的,仓库的那把火真的是你放的?”依娃怎么也想不到,西索竟真的像是詹士所说的,是个问题人物。
“没错,在市集里被追打,只是我施展的一些小小计谋,以为这样能够吸引护国军的人。但是我没有想到,竟然那么幸运的让我钓到大鱼,竟让我见到了雪焰公主跟护国军的领袖。”西索微笑着,拿着匕首接近,刀光闪动着看来好不吓人,那神情与他的年纪全然不相称。“我一直在迟疑着,因为我很明白,机会只有一次。
直到看见雷龙晶,我才能确定真正要杀的目标。“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你还是个孩子,不该碰刀剑的。”雪焰不可思议的询问。
心中除了恐惧还有深沉的悲哀。这是她的国家、她的子民,但是连那么小的孩子都必须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混乱的世局竟无情地夺去了孩子的童年。
西索表情一凛,变得更加阴暗。“别唱高调,我不这么做就根本活不下去。你是王族,生来就是富贵的命,不像我们,生来一如草芥,注定被杀或是被凌辱。”
“若是你愿意,可以留在护国军里的,我们可以成为你的家人。”依娃痛心的说道,这些天来西索老是跟在她身后打转,说真的她很喜欢这个小男孩,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是摩根王派出的杀手。
“我知道,你们很善良,就是因为这些愚蠢的善良,所以才让我有机可乘。”
西索用力眨动眼睛,逼自己别去想这些日子来,护国军对待他温和的态度。他什么都不相信了,他只相信金钱,杀雪焰他就可以一辈子吃喝不尽。
只是他还记得雪焰温暖的微笑,那双紫色的眸子里,有着他不曾体验过的温柔。
所以他不希望她受到太多的痛苦,他会很迅速的解决一切,尽量让她在没有痛苦与恐惧下死去。
“我真的看错你了。”依娃缓慢地站起身子,在心中打定主意要保护雪焰。把西索带进黑森林是她的主意,阻止詹士处置西索也是她的意思,是她将危机带到雪焰身边,她责无旁贷。
西索努力忽略心中逐渐升高的罪恶感,他咬紧了牙,往雪焰扑过去。冷不防依娃从一旁窜了出来,硬是挡在雪焰与匕首之间,锐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入依娃的小腹。雪焰惊呼一声,脸色苍白地扶住依娃。“依娃,你要不要紧?”看见依娃身上不停涌出的鲜血,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双手颤抖得几乎扶不住依娃。
“回答我啊,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她连自己如今身陷危机都忘了,满心只担心着依娃。
“走!雪焰!快些离开这里,到广场那里去求救。”依娃忍住疼痛,伸手推开雪焰。
“我不能丢下你。”紫眸里浮现泪光,她怎么能够丢下依娃不管?
“你必须走!别忘了你是公主,不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走,快走!”依娃喊叫着,用身体挡住西索,双手推开了雪焰,沾了鲜血的手印烙在雪焰的衣衫上。
雪焰别无选择,只能够咬着牙转身离开。她的命是依娃舍身换来的,她不能够冒险。
她没命地在黑森林中奔跑,能够感觉到西索仍在她背后追逐着,拿着匕首在身后追杀她……
第五章
黑森林的深处是长年不见天日的,即使雪焰从小生长在这片森林中,在慌乱中,也无法确定自己所选择的是不是通往广场的道路。
恐惧弥漫在四周,她能够感觉西索逐渐逼近的杀气。那孩子看来虽然瘦小,但是动作迅速异常,在森林间奔跑起来毫不费力,有好几次那把锐利的刀子几乎都要砍上雪焰。
一个不留神,雪焰被突出地面的树根绊倒,狠狠地摔倒在草地上。她惊喘着翻过身,眼睁睁看着西索握着刀子慢慢逼近。
“不要挣扎,只要轻轻的一刀,你不会感觉到痛苦的。”西索也在喘着气,举高手中的刀子,看着倒卧在地上的雪焰。他不停地逼自己别去看那双紫色的眸子,别去想雪焰曾经给予他的微笑。已经那么多年没有任何人对他微笑过了,但是她偏偏又是他要杀的人──西索逼着自己狠下心来,往雪焰的左胸猛刺。她惊慌的喊叫,快速的翻过身去,刀锋只是擦过她肩膀,划破了她的衣衫。雪焰紧握住双拳,脑海里浮现詹士的脸庞,她恨透了自己的软弱,难道今天真的会死在西索的手下。
“不要怕死,不会疼的。”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必须在杀了雪焰之后快速逃离黑森林,不然那些护国军会将他碎尸万段。想到护国军领袖那对冷然的眼神,他不由得一阵恐惧。
在奎尔国内已经听过太多关于詹士的传闻,那个男人杀人不眨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传说有无数的摩根王军队被他扫荡殆尽。西索已经跟詹士打过照面,当初要不是雪焰的力保,他大概早就身首异处了。
“你是赏金猎人们口中的大奖,我从很小之时就听过了,摩根王开出天价,只要抓到你,不论死活都是一大笔钱。”他开始自言自语,像是要说服自己。这些年来早该变得冷血无情,但是护国军家属们给予他的温暖,让他的心有些软化了。他终究也只是个孩子,心里同样渴望着有人来疼。
“你还是个孩子,到底从多久之前就开始以杀人为职业?”雪焰不可思议的摇头,心中有着浓浓的悲哀。眼前的西索大约十岁,但是拿刀的模样已经十分熟练,锐利的匕首在发光,她不敢想象那上面究竟沾过多少人的鲜血。
西索缓慢地放下刀子,一时间也有些呆愣了。他早就忘了在当赏金猎人之前的生活,或许在睡梦中,他还会想起以往的温馨,但是以如今的生活比较,那些回忆便成为最尖锐的讽刺。
“你永远不会知道的,你出生在王族,怎么会了解?因为你们,我们这些百姓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他的双眼通红,充斥着愤怒的情绪。“我的父母真的是护国军,在摩根王的扫荡下惨死。我完全不懂,为什么为了王族要牺牲生命?我恨死了你们,不论是护国军或是摩根王都一样,因为你们的争夺,让我家破人亡。只是摩根王当权,他可以提供高额的赏金,所以我开始猎杀护国军,我活着的目标只剩下杀戮,而你就是我的最终目标。”
他的话是最可怕的指责,让雪焰忍不住颤抖。这就是她的国家、她的子民,在她被护国军保护着成长时,人们却正因为两方的争斗而惨死。但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啊,若说西索的目标是杀死她,那么她的则是更可悲。
至少西索能够自己决定生存的目标,而她早在一出生,就注定了今生的使命。
“你原本不该这样的,你应该有好的生活,平安的长大成人。”雪焰叹息着,被杀的恐惧消褪了,只是对眼前这个孩子感到惋惜。
“没错,我是应该拥有那些,但是却被你们这些该死的王族剥夺!”西索忍不住狂喊,忘了要保持沉默。声音在黑森林里传得很远,几乎可以听见树林间的回音。
“不过没关系,你可以补偿的,只要拿着你的人头去见摩根王,他会给我恨高很高的报酬。”
“不,以摩根王的脾气,他会杀了你。”雪焰摇摇头,紧盯着西索。她说的并非虚言恫吓,就她对那位不曾谋面叔父的了解,摩根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绝不能够容许多年猎杀不成的王族唯一血脉,最后竟由一个小孩子猎杀成功。
“我不会相信你的。”西索喊道,双眼里投射出疯狂的眼神,他已经无法思索。
他不要有罪恶感,不要迟疑,只要杀了雪焰,一切就结束了──他举高手中的刀子,这一次要让雪焰再也开不了口。
雪焰握拳颤抖着,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
西索扑上前来,却被一个娇小的身影撞开,两个人在地上缠斗着,看来惊险万分。
“依娃!”雪焰惊呼一声,惊恐地看见浑身是血的依娃与西索,在地上翻滚缠斗着。
依娃的鲜血已经漫流到全身,苍白的脸庞与染红的衣衫形成强烈对比,看来十分吓人。在她与西索缠斗时,伤口仍然不停的冒着鲜血,染红了四周的泥土。她原先因为疼痛而短暂昏迷,醒来后忍着剧痛,硬是追了上来,惊险万分地救下雪焰一命。
“你快逃。”依娃喊叫着,不确定自己能够支持多久。血液大量的流失,让她的神智逐渐昏迷,但是心中保护雪焰的信念支持着她,让她不至于昏迷过去。她一定要救雪焰,不能容许西索伤害到护国军的公主。“你为什么要追上来?我原本不想杀你的。”
西索喘息着,退开几步,身上有依娃的鲜血,浸湿了他的衣服。那衣服还是依娃缝给他的,他原本那么喜欢依娃,还想要留她一命。
“我不会容许你碰公主姊姊一根汗毛。”依娃咬着没有血色的唇,虽然摇摇欲坠,身子却仍旧挡在雪焰身前。
西索摇摇头,以最快的速度扑上前去,准确的朝依娃的伤口重重敲击下去。他曾经有过这种经验,知道伤口的剧痛足以让人昏迷不醒,加上依娃的伤那么重,他或许用不着手上的刀子,只要在伤口上的一拳就可以要了依娃的命。
依娃喊叫一声,娇小的身子颤抖着,终于软绵绵的昏迷在地上。
雪焰冲上前,惊慌的抱住依娃。“别杀她,她是无辜的,你的目标只有我。”
她无可奈何地说道,看着那把朝颈项砍下的尖刀,绝望地开上眼睛,以为就要命丧黄泉──就这样死去也是好的,至少不用再背负那么大的责任,她不希望再有人因她而死。
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她听见西索尖锐的惨叫声。她睁开眼睛,竟看见一身黑衣的詹士握着兀自滴血的长剑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形像是一尊守护神,冷漠死寂的五官没有表情,只有那双银眸显露出他的愤怒与杀意。
西索手上的刀子已经被詹士一刀削飞,他敏捷地跳开数步,知道刚刚要是动作慢一些,他的一双手大概已经没了。
“我早说过这孩子有问题。”詹士淡淡地说,锐利的银眸紧盯着西索,甚至还带着一丝让人恐惧的笑意。
远远就听见黑森林的深处有着吵杂的声响,在遍寻不到雪焰的身影之后,他心中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显著。他在黑森林间寻找着,不停的说服自己,他是为了要保护依娃,所以才会有了焦急的情绪。
詹士甚至有心去漠视,在他搜寻时,浮现在自己脑海中的,是一双温柔的紫色眼眸。
“不要为难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别伤了他。”雪焰忍不住说道。就算是西索刚刚还拿着刀子要她的命,但是一看见他瘦小的模样,想到他的遭遇,她却不忍心了。
“不用为他求情,要是我来得慢一些,你大概已经被砍成好几段了。”詹士冷眼看着眼前的孩子,考虑着要从哪个地方下手。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情绪了,血液里嗜杀的念头在翻腾,他几乎要被愤怒冲昏头。
“但是他只是个孩子啊,他是因为被──”住口。“他冷淡的说,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除了气愤雪焰的妇人之仁,他还气自己没有好好盯住她,早该知道随着最后之战的逼近,摩根王会使尽所有手段要王族公主的命,而他竟只是因对方是个孩子而疏忽了。
“对啊,不用为我求情了,我不配也不需要。”西索勉强维持着最后一点尊严,双脚却忍不住发抖。他会死吗?杀了那么多人,但是他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样的景况,他才十一岁,他不想死啊!
“不,你别杀他,只要囚禁他就行了。”她怎么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因为她而死去,那会让她一辈子都良心不安的。稍微松开怀里昏迷不醒的依娃,她尝试着上前一步,想去触碰詹士的衣角。
他终于回头了,但是那眼神冷漠到让她害怕,想碰他的手霎时间僵硬在半空中。
“我不想冒险,在广场上放过他是因为众人的围观,而如今我不用再顾忌什么。”
举高手中的长剑,他无情地看着西索。
雪焰仍旧不死心,克服那些恐惧想要阻止詹士。“西索是被利用的,他的父母也是护国军,你不要──啊──”她惊骇欲绝的尖叫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就在她恳求的时候,詹士已经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锐利的刀锋欣断西索脆弱的颈项,鲜血飞溅在四处,男孩的头颅沾了大量的鲜血,在草地上滚动着,一双眼睛仍旧不瞑目的睁开着,像是仍有意念般,缓缓滚到雪焰的裙边。
她双手紧摀着唇,双手却颤抖得厉害,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停从紫色的眸子里滚落苍白的双颊。因为见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她全身抖得有如秋风中的落叶,双腿几乎无法负荷体重。虽然身在乱世,但是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而黑森林中从不曾有过血腥的画面,她不曾见过如此恐怖的死亡,而在没有防备的一瞬间,詹士将最血腥残忍的一幕展露在她面前。
“不!不……”她喘息着,目光没有办法离开西索的头颅。他还只是个孩子,如果没有王族的争斗,他会平安的长大成人──
“如果我没有赶到,你的下场就是如此。”他冷漠地说道,将滴血的长剑收回身侧,转身看着颤抖不休的雪焰。“觉得害怕吗?这就是战场,尔后,这样的事情只会愈来愈多。”
詹士的视线在接触到昏迷在地的依娃时,愤怒瞬间达到顶峰,他瞇起银眸,看见雪焰身上沾满着依娃的鲜血,仍然在原处软弱的发抖。他毫不留情地拉过雪焰的衣衫,笔直地看进她那双带泪的紫眸里。
“该死的你,你永远都听不进我的警告吗?就是非要将依娃卷入危机中不可?”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恶狠狠的扬起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那一掌打得极重,雪焰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打倒在地上。心灵上的震撼还没有平复,肉体上却又遭到剧烈的疼痛,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脸颊泛起疼痛。
过多的震撼让她麻木了,只能愣愣地摀住已经红肿的脸,带泪的紫眸看向詹士。
他是如此高大而可怕,那双银眸里闪动着惊人的怒气。他原本在她心中的守护神形象崩毁了,眼前的他愤怒而残忍,像是想要亲手扼死她。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看见受伤的依娃后愤怒到如此地步。
“我……我不是有意的。”脸颊上的疼,比不上心里的疼,刚刚那一掌他没有丝毫留情,用尽了力气。难道她在他心中没有半点分量。
“你的无心之过太多了。难道你就永远都不懂,依娃该死的比你重要千万倍吗?”
他大声吼道,口不择言地瞪视着雪焰。
看见命在垂危的依娃,他再也忍耐不住,愤怒地指责雪焰。其实早在决定最后之战的前夕,就曾经与祭司商量过要告知雪焰有关她的身世之谜,免得在紧要关头被牺牲的反而是依娃。但是他没有想到,危机会如此快地逼近。要是他再慢一些到来,依娃的确可能因为保护雪焰而死亡,那么复国大业就等于是前功尽弃了。詹士抱起昏迷不醒的依娃,目光不再与雪焰接触,快步朝医者的木屋走去。
雪焰坐在原地,感觉脸颊愈来愈疼痛,看着他紧抱依娃离开,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撕碎般。
他可以不顾她的痛苦,不理会她险遭伤害,而只因为依娃的受伤而震怒。她从来都不能够理解他的行为,但是今日的一切却让她的心落入地狱的深渊。
他竟会因为依娃而打她?
难道你就永远都不懂,依娃该死的比你重要千万倍吗?
这句话不停在雪焰脑海中回荡着,刺激着她脆弱的神智。他将依娃看得比她更重要,难道他所爱的是依娃,而先前的一切保护全是因为依娃,而不是针对她?
雪焰只能痛苦地揣测着,勉强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广场处走去。
※ ※ ※
“这是怎么一回事?”祭司道恩快步的走进医者的木屋,在看见浑身是伤的依娃时,震惊地询问瑞克。因为快步行走,所以灿烂的银发凌乱不堪,平日的冷静已经消失不见,眼前的祭司看来惊慌不已。
“一个摩根王的爪牙混进黑森林,想要杀害雪焰,依娃为了保护她,跟那个杀手争斗,因此受了重伤。”詹士以没有起伏的声调解释着,高大的身影坐在阴暗的角落,看来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她要不要紧?”道恩屏息的问道,一颗心差点要停止跳动。
“已经做了治疗,但是失血过多,所以还没有脱离险境。瑞克是最好的医者,他会尽全力救治依娃的。”他的双手交握在胸前。
这双手曾经手刃无数的摩根军,在杀人时他从来不会手软,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在他眼前是阻止他复仇的障碍,他毫不留情的残杀,没有任何的罪恶感。在不久前的刚才,他也亲手杀了一个十岁大小的孩子,他也没有半点后悔的情绪。只是,这双手刚刚也不留情的打了雪焰,为何他感觉到掌心没由来地疼痛着。
他不了解,弥漫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情绪是什么,在伤害她之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瑞克从暗处走来,拿出一些月残草,敷在依娃的伤口上。他皱着眉想要掩饰心中的不安,但是颤抖的双手却泄漏了他的真实情绪。早就知道依娃跟随在雪焰身边,迟早会遇见这样的事情,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难道他所爱的女人会在他面前死去吗?
一旁的道恩失去理智了,在看见依娃昏迷不醒时,他的双拳紧握在身侧,不停不停的发抖。“杀手是雪焰前不久在广场上执意要留下的那个孩子?”
虽然道恩压抑着声量,但是语调中仍然有难以掩饰愤怒的情绪。在最不可告人的内心深处,或许当詹士回到黑森林,告知将会与雪焰有更多牵扯时,他的心就扭曲了。对雪焰的敌意是那么汹涌,他没有能力能够抵挡,即使知道雪焰是复国行动里不可或缺的角色,他的心依然被一种名为嫉妒的猛兽啃噬着──詹士点点头,双手环胸,没有再说话。
“该死的,她在哪里?为什么总是她在惹祸,为什么危险总是绕着她在打转?
她就不能安分些吗?“道恩喊着,再也顾不得一旁的瑞克。这个秘密存在了那么久,长久以来的谨慎被愤怒的情绪毁去,金色的眸子里有着疯狂的神色。
“刚刚有人来传报,雪焰公主独自回木屋去了。”瑞克说道,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祭司与詹士。他在这两个人的口气里听不见对于公主的担心,反倒是奇异的对依娃这个随从有着高度的关心,听祭司的口吻,甚至还因为雪焰把依娃带入险境而震怒着。
心里有一个盲点逐渐因为这两人的态度而清晰,只是他还不太能够相信。难道他所想的会是事实?这两个女孩的身分有着如此大的秘密?
若是他所想的是事实,那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与依娃的感情将会愈来愈多灾多难。
道恩在原地打转,灿烂的银发纷飞着,显示他愤怒而不平静的情绪。
“告诉她!告诉她!让她知道她的身分,让她知道她有多么微不足道。要是再不跟她说,她还不知道会怎么害死依娃。”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由我去。”低沉的声音从暗处传来,高大的身影缓慢的从阴暗处走出。没有人可以违背他的命令,那低沉的声音里传达着强烈的命令语气,让旁人只能臣服,没有胆量违抗。
即使是看着詹士长大的道恩,也没有勇气再开口,眼前的詹士全身辐射出冰冷而愤怒的情绪,看来能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就算是害依娃险些丧命,碍于眼前的一切你也不能伤她,在最后之战前她还有用处。或许她不愿意相信你,或许她会反抗你,毕竟这些年来她已经太习惯地以为她真的是王族公主。”道恩缓慢的说,在看见詹士的银眸闪动时,心里那头嫉妒的猛兽更加激烈的窜动。
他知道用哪种言语,可以激怒詹士。
此时的他再也不是高贵的祭司,他只是一个因为嫉妒而昏头的人。知道他永远也得不到,而雪焰却能够轻易的就挑动詹士情绪时,他的金眸迸射可怕的恨意。十分恶毒的,道恩最后补上一句:“不要伤她,至少不能伤在看得见的地方。”
看着詹士走出木屋,道恩纤细的双手紧握在胸前。他再也不敢叨念火神的名号了,如果火神真的在看着这个国家,在他死后,大概会被最猛烈的火焰烧灼上千万年。
※ ※ ※
回到木屋里的雪焰觉得浑身都疼,更别提刚刚被詹士打的脸颊,她脸上的伤已经由红肿转为青紫,看起来十分严重。或许是因为他打得太重,她连走回木屋都觉得勉强,回来后只能躺在床上,感觉到一股昏眩与干恶。
但这些比起心中所受的煎熬根本不算什么,她躺在达克兽的毛皮上,却感觉浑身冰冷。
众人以为她所受的伤,是因为西索的追杀,却没有人想得到,那个受人敬重的护国军领袖竟会伤害公主。她凄楚地笑了。或许詹士对她的伤害早已经开始,从他利用她的感情开始,她的心就已经千疮百孔,他不断地用言语伤害她,如今伤害没有减少,只是从心灵延伸到肉体。
听见木屋的门被打开,她敏感地坐起身子,在看见詹士高大的身影时,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依娃还好吗?”她颤抖地问,有些怕听到答案。
他缓慢地关上木门走近床畔,开始褪去身上带血的衣衫。“托你的福,她现在命在旦夕,随时可能会死去。”他残忍地说道,将身畔的长剑解下。
雪焰撑起身子就要下床,紫眸蒙上深深的忧虑,她没有想到依娃的伤会那么严重。
心里有深深的不安,她刚刚满心都只能想着詹士的态度,竟把依娃的安危忘在一旁。
“你要去哪里?”他冷眼斜睨着她,伸手抓住她,打量着她脸上青紫的伤。
他的碰触仍然引发她的战栗,男性的手掌像是烙铁,灼热的包裹她的肌肤。
“我想去看看她,或许我能够照顾她。”
“不用了,你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难道你还嫌不够吗?”他讽刺的问,无情的看见她因为他的言语而瑟缩一下。“瑞克会照顾她,用不着你去插手,你去只会愈帮愈忙。”
他伸过手来,若无其事地开始解开她的衣衫。
雪焰连忙避开,双手握住衣襟,匆忙躲避在木桌之后。
“怎么了?那一晚你并没有反对,而以你的反应,我以为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
他缓慢地说,男性的薄唇漾起残酷的笑意。
“你不可能还会想──”她紧握着衣襟,感觉心疼痛得像是要死去般,说出口是最难的,但是她没有办法不说。“你爱的是依娃,不是我。”她的身躯在颤抖着,双眼含泪地道出事实。
“荒谬。”他淡淡的说,绕过桌子来抓她。她又躲了开,脚步却感到虚浮。她知道他若是真有心要抓她,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躲过,眼前他只是在戏玩她罢了。
“我看得出来,你爱的是依娃,在森林里你的态度说明一切,你是那么地在乎她……”
“我是在乎她,但却不爱她。再说,现在这件事不需要爱情,我并不爱你,但是我还是能够要你。”他冷漠地看着她,银眸里闪烁着不耐。
雪焰彻底被伤害了,她不要听那些残酷的话,将她的倾心付出说得如此廉价。
“不,那是因为我爱你,而我以为你也会慢慢爱上我。”她无法再说下去,巨大的绝望压在她的胸口。
他的耐心已经到达临界点。“我不想谈这个。”他伸出手,不容拒绝地伸出手低声道:“过来!”
冰冷的银眸逐渐升起的两簇火光,他并不想浪费时间争辩,只想得到她,得到那一夜之后,日日夜夜在他脑海中盘旋的美丽身躯……
第六章
詹士的视线没有离开雪焰,黝黑的男性手掌缓慢地拿起发亮的石子,柔和的蓝光照射在他严酷的面容上,看来竟有些吓人。原本放在桌上的雷逵石被詹士收回木盒中,光芒消失,整间木屋变得黑暗,只能听见她紧张的喘息声。
“求求你,出去,让我静一静。”她虚弱地要求着,却隐约知道自己得不到任何的同情与怜悯。
从来在他的银眸里,就甚少看到任何情绪,而在依娃因她而受伤后,那双银眸里就多了残酷的神色。她可以为了爱情、为了他而勇敢,但是当她猜测着他或许爱上依娃时,她的勇气尽失。
他怎么能够在爱着依娃时,却又侵占她的身子?
雪焰在黑暗中摸索着,企图想要躲避詹士,在黑暗中他的存在感更加的强烈,让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就像是逃避猎人的小动物,只能绝望的想要逃离。
“过来。”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仍是那句无情的命令,丝毫不将她的恐惧放在眼里。
“不。”她微弱地抗拒着,靠着记忆往木门扑去,没有想到还没碰上门栓,她的身子就撞上一睹温热的墙。
雪焰骇然地退后几步,从指尖的触感,她知道自己触碰到的是他温暖的男性身躯。
难以想象他的动作竟能够如此迅速,在她仍在黑暗中发抖时,他早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行动,甚至早已褪去衣衫,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
“不要再跟我绕圈子,我今晚没有什么耐心。”他缓缓话道。虽然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却已经很快的适应,可以看清她的一举一动,以及她恐惧无措的躲避。
知道自己怎么也逃不出去,雪焰开始因为绝望而失去理智,她紧咬着唇,发现眼前的詹士比先前在森林间追杀她的西索更让她恐惧。
“出去……马上给我出去,我用奎尔王族唯一继承人的身分命令你,给我出去!”
她捧着昏眩的头,惊慌地尖叫着,不停不停地摇头,凌乱的黑发衬着她雪白的脸蛋,让她看来更加娇弱。
就在她还想大声喊叫的时候,一只男性手掌残忍的摀住她的口鼻,截断她的呼吸,让她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
詹士忍无可忍地逼近她,将她牢牢的锁在强壮的双臂之间,她娇小的身子是如此的适合他的怀抱,但却不停地颤抖着。他的心隐约闪过些许疼痛,但是心中巨大的愤怒早让他失去理智,这些年来的残忍,掩盖了他心中该有的柔情,现在他只想自私地伤害她。
“你没有资格命令什么,或许我早该跟你挑明这一切,告诉你事实的真相,免得你一次又一次地惹出麻烦,将依娃推入险境。”他低语着。
詹士一手伸到雪焰的领口,握住她的衣衫,毫不留情的往下一扯。“嘶”地一声,她的衣衫被全部褪尽,残破的衣裳被随意丢弃在一旁,她在夜里因为寒意与恐惧而颤抖着。他的情欲是显而易见的,但是雪焰却愈来愈痛苦,难道他真的如此残忍,会罔顾她的心痛,无情地只要她的身子,却不要她的心?
刚才詹士所说的话语却像魔咒般,缓慢地渗进她的神智,让她困惑而不解。为什么她没有资格?什么又是事实的真相?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巨大的黑暗像是要笼罩了神智,她喘息着,但唯一的倚靠却是这个会伤害她的男人。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当他松开手,她不安的低语着。
但詹士没有回答,现在他的心思不在谈话上。今晚有太多的情绪累积,让他不耐地想要发泄,而占有雪焰似乎是最好的方法,天晓得从那一夜之后,他有多怀念她的身子。
他不再言语,低下头轻舔她柔软的颈项,让她的身躯掠过一阵激烈的颤抖,修长的手指捏弄着她胸前的蓓蕾,不让她再继续说话。
今晚他没有心情说话,或许在结束后他会宣告那些事实,但是不是现在,眼前他只想要尽快地享用她。
“你爱的是依娃啊……”她犹想挣扎,但是转眼身子已经被他放在木桌上,她惊骇而不解,抬起头想在黑暗中找寻他的脸庞。
詹士的银眸里有热烈的情欲,但是除此之外,还有着让她害怕的决心与无情,他有如烙铁的双手无所不在,过度用力地抚弄她的身躯,带来轻微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
“住手。”她因为疼痛而颤抖,看进他那双冷酷的眼眸。
“试着阻止我看看。”他冷笑着,唇在她的肌肤上蜿蜒,轻咬着她的颈项,膝盖顶开她修长的双腿,进占她双腿之间,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不在乎她的颤抖,再一次吻上她,蛮横的舌探进她的口。
雪焰的惊喘全被他吞入口中,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甚至拉住他略长的黑发,想将他拉开她的身躯。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她带给他的疼痛,对他而言就像是蚊子叮咬般,不能影响他分毫。
他的嘴角带着邪恶的笑意,指尖准确地找寻到她最敏感的女性核心,揉弄之后长指直探她的身体。雪焰震惊地扭动着身躯,却只是让他更加探入她的花心,寻找让他销魂的证据。
赤裸的身躯贴在木桌上,感觉放肆而不可思议,雪焰喘息着,在黑暗中隐约看见他低下头,吸吮着她胸前的蓓蕾,逼得她只能紧咬着下唇,不让声音流泄出来。
奇异的火焰在血液里奔流。在这种情况下,明知道他只是想伤害她,她竟然会不由自主的反应他,纤细的腰不自觉地迎向他的探弄。
“不要抵抗,除非你真的想要我伤你。”他缓慢地说,长指一顿,感觉到她体内的紧绷阻止他的探入。
她在黑暗中摇头,太多混乱的情绪在心中翻腾,让她难以看清目前混乱的现实,唯一能知道的,只是心中弥漫的浓浓悲哀。
詹士低咒一声,在她的惊喘声中霍地抽手,跟着移动身子,将自己坚挺的欲望抵着她双腿间最柔软的一处,看见她在黑暗中流泪。一种轻微的、奇异的感觉窜过心间,而他狠下心地置之不理,只想随着欲望而行动。
不想面对那一双紫眸中的哀伤,詹士将雪焰自桌子上翻转过来,让她雪白光滑的背部完美地呈现在自己的身下。
雪焰慌乱地想转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她还没准备好,他的占有会撕裂她的身子……
他当真会这么残忍?她的手无助地在桌前摆动,身子因为恐惧而扭动,形成让人疯狂的曲线,他眼中的火焰更炽烈了。
“詹士,等等,我──”
只是雪焰的话没能说完,他巨大灼热的欲望猛烈地从她的背后挺进。他的欲望,在一瞬间犹如最锐利的剑,带来可怕的疼痛,甚至没有任何迟疑就开始了狂猛的律动。雪焰紧闭着双眸,感受那像是被撕裂的疼,她的双手软弱地挥舞,打翻了桌上的盒子,雷逵石掉落在地面,一瞬间,淡淡的蓝光包裹住两个赤裸的身躯。
蓝光将两人的身影烙印在木屋的墙上,高大的男性躯体覆盖在娇弱纤小的身子上,奇异魅惑地结合在一起…
…雪焰发出痛苦的呻吟,身后每一次毫不留情的撞击都带来不可思议的痛,詹士伸手探向两人结合的地方,熟练地抚弄、挑逗,让她能快一点接受他。
在他的抚弄下,疼痛奇迹似地退去,体内的温润蜜液逐渐润滑了他的攻击,詹士不再留情,双手不停地揉捏着她身上敏感处,在她浑圆的粉臀间咬着牙不停地冲刺,狂野而专注,汗水一滴一滴地从他额上滴落在她光裸的背上。
过多的情欲从他体内,毫无保留地传达到她体内,勾引出她的反应,残忍而彻底的压榨她能够给予的任何情感。
雪焰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滑下。纵然疼痛不再,在自己的身体被情欲掌握时,她仍无法克制的感觉到悲哀,这些残忍而不带感情的缠绵,难道就是他仅仅所能给予的?
他有力的冲刺愈来愈快,随着他火热的坚挺在她体内反复进出,雪焰彷佛被烈焰灼身一般,她紧紧闭上双眼,身躯随着高潮的到临而紧绷,感受到他最后猛力的一击,以及那灼热的释放──
※ ※ ※
她因为些许的疼痛而醒来,发现自己被用破碎的衣衫包裹,轻率地丢在木床上。
她的身躯因为他先前激烈的占有而虚软,手脚都使不上力气,最柔软的花心有着隐约的疼痛,让地想起先前他有多么残酷。
雷逵石的蓝光应该是柔和的,但是照在他的面容上,却显得如此阴冷。她睁开的紫眸里有着未干的泪痕,苍白的小脸衬着凌乱的黑发,此刻的她不像是备受尊崇的王族,却像是被遗弃的小可怜。
“虽然嘴里说不要,但是你仍然反应得很热烈。”他嘴角带着笑,冷然看着她,不在意古铜色的身躯仍是赤裸。他俯视着床上的雪焰,明白自己必须说出事实。
像是被打了一巴掌,雪焰整个人颤抖着,又一次体会到当他愿意时,他是可以多么的冷血无情。这难道是火神给她的惩罚吗?为什么让她爱上詹士,又为什么让他如此无情?
他不在乎她的心痛,甚至在她眼前,轻易地就杀害西索。她还记得那个孩子眼睛里的泪水,以及某种绝望的光芒。“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你,你是凶手。”她颤抖着,说出口的命令却完全软弱无力。
“凶手?你指的是我刚刚杀了西索?不要忘了要不是我及时出现,身首异处的那个人会变成你。”他残忍地提醒她。
“就算他是杀手,但是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够无情地杀害他?”
詹士撇撇嘴,对她软弱的心肠感到忍无可忍。他几乎是在战场上长大的,早已经看过了太多的血腥,根本无法理解她为何会为了一个男孩而失去理智。“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冒任何的危险。当他踏进黑森林起,就已经注定了要死在我的刀下,若不是你的干预,我会在广场上就杀了他。”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那么残忍无情?他还只是个孩子,你就不能够手下留情吗?”她也不明白。
两人都是赤裸的,木屋中还能闻到欢爱过后的气味,但是他们的心距离得如此遥远,彷佛有一道巨大的鸿沟存在。
他嘴角的微笑更冷了,轻蔑地看着她。在他的世界里,慈悲是多余的。“如果我的心中还有一点慈悲心,我大概在多年前就被摩根王的军队给杀了。我的家人一个个在我眼前被杀害,我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还能看见摩根王笑着杀害我家人的模样,那就是我的记忆,我恨透了跟摩根王有关系的所有人,而西索是他所派出的爪牙,你认为我有可能放过他吗?”
“他还是个孩子,是奎尔国的子民,是我的子民。”雪焰的心疼痛得无力回想,当西索举高匕首时,眼里那一抹迟疑……
“你的子民?”他冷哼一声,像是听见最可笑的话语。
“是的,我的子民。”她坚定地重复,强迫自己挺起脆弱的肩膀,以伪装的勇气面对他。“我以王族的身分命令你,马上给我出去,否则就算是你是护国军领袖也罢,我也会要求处罚你。”
他的掌猛然的握住她脆弱的颈项,残忍地掐紧,他笔直的看进她的紫色双眸里。
“不要再用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你没有那个资格的。你已经被宠坏了,那些旁人对你的敬重,让你太过骄傲,以为你真的是王族。如此的自以为是,甚至没想到你自以为好心的决定会为护国军带来多少危险,那很可能会让我十八年来的努力毁于一旦。”
雪焰喘息着,仰头看着他的银眸。隐约有种预感,要她快生逃走,不论他会说出什么,她都知道那些话将会把她伤得体无完肤。但是,她怎么有办法逃离他的掌握?他是护国军的领袖,奎尔国境内最优秀的战士,她根本无处可躲。
“我不明白。”她喘息着,费力的想要呼吸到空气。双手努力想拨开他的手,但是怎么也移动不了他分毫。
终于,他缓慢地松开手,身躯却没有退开,仍旧冷着眼看她。“我现在就让你明白。
你不是奎尔国的公主,你只是齐夫家的女儿,一个被挑选出来的替身。“
詹士说出已经埋藏了十多年的秘密,当最后之战即将接近时,他自私地看不见其它,满心只想着要复国、要复仇,就算是牺牲雪焰也罢,他为了达到目的早已不择手段。
“但是,依娃才是齐夫家的女儿啊!”她仍然不明白他的话,也或许是潜意识里,她不愿意去明白。
没有办法接受,原来事实是那么可怕,她的心拒绝去听,但是他却又不肯放过她,执意诉说那些会让她崩溃的事实。
“那是障眼法,在十八年前奎尔国的王族唯一血脉来到黑森林的那一夜,计划就已经开始进行。为了保护公主,祭司将她与齐夫家的女婴调换,这个秘密只有齐夫家夫妇,以及祭司与我知晓。”他缓慢地说着,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雪焰说不出话来,只能够摇头。
她知道齐夫家的夫妇对她视如己出,齐夫甚至时常以悲哀怜惜的眼光看着她,但是对于依娃的疼爱从不曾减少过。她更知道,从来詹士对她的身分有多么不以为然,但是,她没有办法承受他口中的一切。
她原来不是王族公主,所以他对她没有半分敬重,轻率地利用她的感情,无情的占有她,而当依娃因保护她而受伤时,他狂怒的打了她。她的身子开始打颤,怎么也停止不住,就像是连灵魂都被彻底伤害了,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个洞,用什么都无法补全。
“你怎么能够这样?你们怎么能够……”她无法说话,彷佛看见过去的世界在他的言语下转瞬间崩解。
“为了复国,我们会做出任何事情。若不是需要你继续假扮公主,光是你让依娃险遭不测这件事,道恩会亲手掐断你的颈项。”他瞇起银色的眸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不相信,这是假的,你在欺骗我。”她狂乱的说道,伸出颤抖的手握着颈项间的雷龙晶,那条项链是她唯一的证物。“雷龙晶是王族的证明,我是奎尔国的公主。”
到最后她的声音成为低语,像是要努力说服自己。
“那只是手段,交换身分的那一日,道恩将雷龙晶放在你的颈项间,用以混淆摩根王的耳目,好让依娃能够顺利的成长,在复国后成为女王。”他逼近她苍白的面容,看进那双紫眸里的慌乱,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最可怕的事情。
“我不相信你!”她抱住软被,不愿意再听下去,深怕自己无力承受那么多。
她盲目地想要快生逃走,冲向木门的身子却被他牢牢的掌握,坚定的拖进怀里。
“那么你要怎么解释,身为奎尔国王族的纯粹血脉,你从不曾展露过操纵火焰的能力?这是最好的证据,你并不是王族,只是个平民。”
“那是因为我不懂,我不会那些,祭司从来没有教导过我,所以──”他的冷笑打断她的自我安慰。
“十八年前当道恩抱着公主进入黑森林时,遭遇摩根军的袭击,而我亲眼看到公主从眼中迸射出火焰,烧伤摩根军。真正的王族,就算无人教导,在危急时也能操纵火焰。”
他冷静的分析。
他却不知道在那一晚,一个巨大的秘密被掩盖了,那个许久以前死去的母亲在黑暗中微笑着。对于国家的忠诚,不能够取代身为母亲对于女儿的亲情,她操弄了那场命运的交换,却在死前没有说出口,让雪焰注定要受尽痛苦。
没有人知道真相,而火神选择在黑暗中沉默。雪焰摀住耳朵,紧紧闭着眼睛,感觉就像是被关进冰窖里那么寒冷。她的心因为他的残忍而死去,而她的血液,因为那些可怕的话语而冰冻。她不要听这些,脆弱的心怎么也听不进那么多惊人的故事。
但他不放过她,仍旧在说着,曾经吻过她身子的唇,现在却说出最伤她的言语。
“你只是一个棋子,一个保护公主的措施,一个公主的替身。而你这些年来完全不尽责,不停地让依娃陷入险境。”
“不!”她虚弱的摇头,几乎要昏厥。
好象听见心在破碎的声音,他的靠近,或是他的占有,原来只是要控制她,好让她安分些别再涉险,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依娃。那么,她又算是什么?
曾经,当她以公主的身分成长时,她以为她的目标就是复国,在爱上詹士之后,她偷偷地分心,即使被他伤害却仍旧盲目。但是当他说出这一切时,她的世界成为一片空白,像是溺水的人被夺去了浮木,因为过度震撼而无法承受。
西索在死前说过,他的最终目标是杀了雪焰,换取大量的金钱。而她当时曾可悲地以为,自己无法选择的复国使命,相较于西索是悲哀的,但是怎么地想不到,最可悲的竟然是自己,她根本没有资格谈什么复国,她只是一项工具,在复国成功后就会被舍弃的棋子。
这些年来,众人对她的关爱是虚假的,她所知道的世界是虚假的,原来她只是个替身,还是个最不尽责的替身,因为她让依娃受了伤……
她只是一个棋子,一个保护真正公主的工具。
这些认知像是最尖锐的利刃,穿透着她毫无防备的心。她没有办法承受那么多,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紫色的眼眸却已经干涸,他已经伤得她太重,让她流了太多的眼泪,过多的冲击让她麻木了,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你因为我是公主的替身而接近我,又因为我只是公主的替身,而恣意占有我?”
她缓慢地摇头,目光空茫没有交集,像是看见了最可怕的景象后,有着绝望的空寂。
“那是你愿意给的,而我只是不客气的享用。我必须让你知道,你的使命是保护依娃,在复国之前你是公主,而复国之后祭司会宣告真相,在这之前你半句话都不能够泄漏。”他无情地说道,转过身去不再看那双空洞的紫眸。他的心里有某种悸动,一种类似不安的情绪,让他在吐实后想尽快离去。詹士从床上起身,不再多看她一眼,随意披上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雪焰缓慢地缩起身子,觉得好冷好冷。原来她什么都不是,既不是真正的公主,又不能成为齐夫家的女儿,就为了复国,他们剥夺了她的身分,剥夺了她的生活与未来。
她闭上眼睛,心疼得无法呼吸,雷逵石蓝色的光芒照耀在她苍白的脸上,映照着她轻轻流淌下两颊的清泪……
第七章
太阳的四周燃烧起诡异的光轮,奎尔国中有着纷纷的耳语,众人在传说着,那个颈项间戴着雷龙晶的女子将要出现,她会推翻摩根的政权,重新让这个国家得到火神的祝福。
摩根王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沿着脸颊滑下,他颤抖着,原本战士出身的身躯,因为长年的奢华生活而变得软弱。
“王?”身畔的裸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解地看着这个奎尔国中最有权势的男人。
“滚,马上给我滚出去!”摩根狂吼道,毫不留情地将赤裸的年轻女郎踢下床去。
女郎慌乱地抱着地上破碎的衣衫,啜泣着跑出偌大的卧房。
他不能容许任何人看见他慌乱的模样,仅仅是一个梦,竟然就能让他慌成这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权势是如此的不牢固,这十八年来始终是摇摇欲坠的。
当初那个逃过一劫的女婴,如今已经是护国军的领袖,她的存在就像是他心头的一根针,扎得又深又牢,让他十八年来寝食难安。
他时常会梦见那个颈项戴着雷龙晶的年轻女子,引导着火神来到他面前,射出灿烂的火焰,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那个梦境太过逼真,他几乎能够感觉到火焰烧灼皮肤的疼痛,以及自己肌肉被烧焦的气味,这些年来这个梦不断出现,而在太阳发生异变之后,梦境几乎是每晚报到。
“王,何事惊吓到您?”王宫中的守卫长迅速来到,跪倒在摩根的面前。
“还没找到那个女人吗?那个颈项间戴着雷龙晶的女人?”他焦急地问,知道在那之前他无法好好安眠。
“护国军近期会展开行动,到时候目标一定会出现在首都,我们可以等到那时候──”话还没说完,一个大型的雕像拋掷过来,不偏不倚地打中守卫长的额头,他咬牙仍旧跪倒着,不敢擦拭额上的鲜血。
“等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马上找到她,立刻杀了她,不能让她到这里来。烧了她,在众人面前烧了她,让那些还对复国有期望的人彻底死了心,绝对不能留下任何希望的种子。”他狂乱的命令道,不安地看见火盆中的火焰剧烈燃烧着,冷汗再一次爬满了他的背脊。
火神,是否真的在看着这一切?
※ ※ ※
黑森林——
雷龙晶在雪焰的身上。打从有记忆以来,这项链就跟她不曾分离过,但是如今竟会议她觉得沉重。
她不自觉地用手紧握这条项链,感受到圆形的青白色石子发出的热度。心中苦涩的感觉却怎么都褪不去,这条项链与其说是王族的证据,不如说是一个标靶。好几天了,她只是坐在木屋中一言不发,半天都滴水不进。心已经受了太多的伤害,在詹士无情的一言一行下痛苦翻腾着。
今晚,在蓝色的月光下,当众人都沉睡的时候,她像是一缕幽魂般,缓慢的来到医者的小屋,在满是药味的屋子里看见了安睡中的依娃。
从小她们就像是姊妹般,交换许多的欢笑,她从来不曾以公主的身分欺凌过依娃。
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们的命运有那么深的交缠,竟然早在十八年前就背负了对方的安危。
她颈项间的雷龙晶,是整件事情荒谬的见证者,也是一个再讽刺不过的证据,她和伊娃,各自背负着讽刺的命运过了十八年。
安睡中的依娃,看来十分甜美,长长的睫毛覆盖在洁白的脸庞上。
雪焰的手紧握着雷龙晶,缓慢地将十八年来不曾离身的颈炼解了下来,尝试性地靠近依娃。但是她的手抖得好厉害,怎么也无法碰触到依娃。
终于,她颓然放弃,喘着气跪倒在木床畔。
她没有办法违背加诸在她身上的命运,即使心中嘶喊着不愿意,但是她就是不能伤害依娃,毕竟她真的将这女孩当成自己的妹妹。依娃是她最不想伤害的人,想到十八年来的相处,她的心更加疼痛了。
火神是多么残酷啊!竟给她如此两难的局面,在牺牲依娃与牺牲自己之间,她痛苦地难以抉择。
她无法说出真相,然后眼睁睁看着依娃成为危险的目标。
一只修长的手轻按到她肩上,雪焰全身一颤,惊讶地回过去,看进道恩那一双谜般的金色眼眸里。
道恩微微点头示意雪焰跟着他,之后优雅缓慢地走出医者的木屋,往黑森林的最深处走去。雪焰僵硬地站起身子,也跟着走出木屋。
黑暗之中,原本沉睡的瑞克睁开眼睛,看着木屋的门被轻轻带上。木门关上的细微声响惊醒了依娃,她不安地翻动身子,眨眨睡迷糊的眼。
“瑞克?我听见有声音。”她在黑暗里皱眉,双手摸索着。
一双温暖的大手很快地握住她的,稳定地传来体温,她听见那令人心安的嗓音。
“没事的,那只是风吹。”瑞克直觉地没有说出雪焰与祭司奇异的举动。
“我作梦了。梦里好象看见公主姊姊在哭,她很悲伤很悲伤地看着我。”依娃困惑的说,朦胧间又想睡去。“那只是梦,一切都会没事的。”瑞克低哄着。他不知道在那个紫眸的女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詹士冷然的银眸之下,她是不是受到伤害?
似乎从依娃受伤那一夜开始,雪焰眼眸中的光芒就消失了,他几乎不忍看见那双紫眸里的绝望,但是他也无能为力啊,身处在这个乱世中,他只能守护他所爱的依娃,至于雪焰,他仅仅能够献上他的祝福。
※ ※ ※
黑森林的深处里,妖精在夜晚唱着悲哀的歌,走过沉默的巨树,雪焰跟随着道恩来到祭坛之前。雪白色的祭坛上,燃烧着永远不灭的火炬,照亮这黑暗的深处。
当雪焰看见詹士高大的背影时,她略略停下脚步,心头像是闪过锐利的疼痛,一瞬之间险些无力呼吸。
“你到依娃的房里做什么?”道恩轻柔问道,金色的眼眸里却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在蓝色的月光下,他的银发披散了一地,美丽神圣的外貌没有改变,但是他的心有了不可告人的转折,只要在看向雪焰的时候,就忍不住对她有着深深的恨意。
如此一个年轻女人,竟然就轻易的操纵詹士的心,几天来道恩看见平日滴酒不沾的詹士,在护国军即将起义前的重要时刻,竟不时地酗酒?
道恩的心早就遗落了,在十八年来的征战中,他的心悄悄系在一双银色的眸子里,当那双银眸的眼里只能看到雪焰时,他被嫉妒的情绪淹没,再也不是公正的祭司,他只想用尽所有力量伤害雪焰。
雪焰抬起头,紫色的眼眸里是死亡一般的平静,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情绪。她的心已经被伤得太重,灵魂退缩到最隐密的角落,再也不愿意表露什么,她已经无力再承受那些伤害。
“我想将雷龙晶还给她。”她诚实地说出前去医者木屋的目的,冷不防整个身子被撞上巨树,衣襟被牢牢紧握,黝黑的男性手掌随及覆上她纤细的颈子。
詹士的银眸里有着疯狂的神色,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提高她娇弱的身子,紧靠在巨大的树木上。“你疯了吗?不论我怎么警告你,你还是打算要毁了这一切?”
过多的酒精让他失去理智,这些日子来心中不安情绪让他焦躁。这些天他心中始终有一股无法平息的情绪。他不是谁都不在乎的吗?为什么会往狠狠伤害她之后,心里有着疼痛?
“我没有要破坏什么,我只是想将雷龙晶还给公主。”她平静地说,仰望被怒火吞噬的他。疼痛慢慢变得淡了,弥漫在心问的情绪变成悲哀,她无法阻止自己的心逐渐枯萎。
“你想告诉依娃这一切?明知道依娃冲动的性格会扛起所有的危险,你仍想这么做?”
他气急败坏,压根忘记了雪焰善良的本性。
他疯狂地想要为伤害她的一切作为找寻脱罪的理由;而将过错推到她身上,似乎就是最好的借口。他原本就残忍,而当他在乎另一个人时,总会以保护自己作为前提。
雪焰软弱地摇头,凌乱的黑发披散下纤细的肩膀,她因为难以呼吸而喘息着,却没有移开视线。这是她最爱的男人,也是伤她最深的男人。
“我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想将雷龙晶还给依娃。”她没有想到要伤害依娃,这些日子来的一切让她迷乱了,今晚不知道怎么地茫然走到依娃的身边,就像是着魔般解下了雷龙晶。
“你知道了一切,所以懦弱地想逃避,打算把危险全都引到依娃身边?”他勾住她颈项间的雷龙晶,看着那圆形的晶体在月光下散发着光泽,薄唇扭曲成一个冷笑。“你还真会善待情同手足的好朋友啊!”
“如果她只是有着自保的心态,那么别急着怪她,我害怕的是,她有其它的野心,想要危害依娃。”道恩平静的说道,笔直地看着那张娇弱的脸蛋。
火盆中火焰突然跃高,让道恩的心猛然一震。眼前恍惚闪过许多景象,像是久远前的预知,他略微一愣,颤抖着看进火焰里,以为接受到火神的指示。但是,那景象消失得太快,他皱起眉不安地猜测着。
转过头去,道恩有片刻的惊骇,在火光之下他眼前似乎出现错觉,瞬间彷佛看到雪焰沐浴在火焰中。
他被震撼住了,不敢再多言。火神是不是想警告他什么?詹士看不见那陡然跃高的火焰,他的眼中只容得下雪焰。“你真想那么做?”
他危险地逼近她的小脸,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面容上。
“如果可以,我宁可选择拋弃这一切,包括复国与这身分,怎么可能还会想取代王族的身分?”她挣扎着说道,纤细的手覆盖他黝黑的掌,试图在他的残酷中寻求一丝怜悯。
银眸里的怒气更甚,他猛然松开手,任由她摔倒。“你想用如此薄弱的理由说服我?”
雪焰只是摇头,因为詹士的松手,她软弱地滑落地面,过腰的黑发淹没了她娇小的身躯,她轻咳着。“我从没想过要说服你,毕竟你谁都不愿意相信。”
“唰”地一声,他抽出腰间的长剑,杀人无数的锐利长剑,如今抵在她的颈畔,紧靠着她柔软的肌肤。只轻微的用力,她雪白的颈项就多了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沿着锐利的刀锋滑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复国的行动就要展开了,我不会冒任何险,只要危害到复国之路的人,我会毫不留情的砍杀,即使是对你也一样。”
“没有我的话,复国的行动难以继续下去,我才是护国军的号召,不是吗?”
她伸手握住剑尖,缓慢地站起身来,没有惧怕只有平静。她是一枚不可或缺的棋子,就算再不情愿,也知道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柔软的掌心握着锐利的剑,她感觉刀锋划入血肉,却不觉得疼痛。她像是溺水的人,只能攀附着最后的浮木,就算悲哀也只能按照他们给予她的道路去走。
“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依娃,她是我最亲密的好友。”她淡淡说道,知道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我会按照你的指示行动,在需要退场时永远离开。”暗暗猜想着,复国之后当依娃的身分被揭露时,祭司大概会永远地封住她的嘴。
詹士看进她那双紫眸,突然被巨大的罪恶感淹没,他不要这样的感觉,十八年前死去的心,似乎一点一滴的复活了,是因为那双紫眸里的悲哀吗?
手中的长剑杀过太多人,却在面对她时有着软弱的倾向,他知道就算能够杀尽所有人,他也无法对雪焰下手。他收回长剑,看着眼前单薄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醉的错觉,他竟觉得她憔悴了好多好多。是因为他吗?他想痛斥自己的愚蠢,想要说服自己,他不由自主地打听关于她的一切,是因为她是复国行动中最重要的棋子,但是他心中的纷乱又是为了什么?
那些照顾她的人担忧地说,她这些日子来甚少进食,他们怀疑她是因为最后之战的到临而紧张,只有他知道原因。
“为何皱眉?这不是你要的吗?”她轻柔地微笑,打起精神走入黑森林里,她不敢再看着他,深怕自己会崩溃。
愿火神原谅她,即使在他伤她如此深重的此刻,她还愿意付出一切,只求能够达成他的愿望。不是早早就已经知道,詹士有多么残酷?让他爱上她,其实是一个太过久远而虚幻的梦境,她的梦已经觉醒……
望着雪焰摇摇晃晃离去的身影,詹士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这真的是他所要的吗?詹士扪心自问,却得不到任何答案,十八年来他为了复国不择手段,杀了那么多的人,却回答不出这个简单的问题。
※ ※ ※
在道恩的卜算下,得到火神的许可后,詹士带领着重要的部属,将老弱妇孺留在黑森林内,其余的人则保护着公主,循着护国军的隐密的路线,一路集结兵马,往首都前进。
依娃的身体已经恢复大半,坐在温驯的卡邦兽上好奇地张望着,瑞克跟在她身边,用纵容的态度为她解释一切,十八年来依娃很少离开黑森林,森林外的一切对她都是新奇的。
她看见雪焰走得慢,依娃拉紧缰绳不让卡邦兽前进,特地停下来等她。
“公主姊姊,你还好吗?”她关心地问,发现雪焰的脸色发白。这些天来的颠簸,对娇弱的雪焰来说是辛苦了些。
他们已经赶了好几天的路,有时候晚上都不能好好休息,依娃在担心着雪焰,就怕她撑不住。“太阳就快下山了,等一下我去叫那个固执得像是石头的笨蛋让我们休息一下。”
依娃瞪视着走在队伍最前头的詹士。
雪焰摇摇头,挤出一抹虚弱的微笑。她已经好累好累,但是怎么也不能拖累众人,她只是很努力地硬撑着。
“别担心我,我没事的。”她想要伸出手去轻拍依娃的脸庞,却突然感到头昏眼花,整个身子软弱的滑落,眼看就要危险地掉落地面──在依娃的惊呼声中,一双男性臂膀将雪焰牢牢抱住,让她免去掉落地面的危机。
她虚弱地喘息着,别无选择只能紧靠着那个男人。其实就算没有睁开眼睛,她也能从那熟悉的气息认出他的身分。
“公主姊姊!”依娃喊着,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众人都停下脚步。依娃则是马上滑下卡邦兽,紧张地靠近雪焰。
“我就说不该在大太阳下赶路的,你就硬是死脑筋,非要马不停蹄地赶着,要是累坏了公主姊姊该怎么办?”依娃对詹士嚷出心中的不满。
“她没事的。”詹士冷然说道,用最冰冷的语气掩盖心中的情绪。没有人知道在看见她滑落卡邦兽的瞬间,他的心险些停止跳动。
“你说没事就没事吗?”依娃双手插腰,像是要找人吵架,漂亮的金眸瞪得大大的。
“你还想要违背我的意思?别忘了上次你违背我的意思,为你和雪焰惹来什么危险。”
詹士冷漠地看着依娃,抱起雪焰就往道路的边缘走去。
他知道这附近有一处隐密的水泉,可以让雪焰休息。
一扯上雪焰的安全问题,依娃就矮了半截,原先的气焰也消失了。不能否认,上次是因为她的坚持,才让西索有了可乘之机,险些让雪焰遇害。经过那一次之后,雪焰变得沉默而忧郁,她担心极了。
“让大家落地休息,这里已经接近首都,大概明天日落前就可以进入首都,会有不少摩根军队在附近出没,大家警觉些。”他命令道,脚步却没有任何停顿。阳光消失在浓密的树荫间,雪焰半昏迷间睡睡醒醒,她的手紧握着他的衣襟。
她应该是在作梦,如果不是在梦中,他怎么会如此的温柔?她又怎么会在那双银眸里看到焦急与忧虑?
极其轻缓的,她被放置在柔软的草地上,她缓慢地叹息,因为失去他的体温而颤抖。
她悠悠地醒来,发现手仍旧握着他的衣角,慌乱地马上松开,像是被火烫伤般。
“你还好吗?”他低沉的声音有些紧绷。
雪焰点点头,环顾四周,发现在半昏迷间已经被詹士抱到树林的深处,一处隐密的水泉边缘。浓密的树林提供最好的掩护,耳畔是轻柔的水泉声,蓝色的月光照拂着。
“我只是累了。”她静静的回答,在夜晚的树林里感觉寒冷。
他微微点头,用手掏起些许泉水,靠近她的唇边,看见她温驯地低头啜饮时,他的胸间像是被触动了什么。
“瑞克和我提过,说你这几天精神不济,总是昏睡着,而且不碰任何食物。”
他的手抚上她的胸,探测着她的心跳,没有遗漏她的任何一次呼吸起伏。
她喘了一下,没有预料到他突如其来的触碰。心因为他的靠近而快速跃动着,她咬咬唇,刚喝过水的口竟又觉得渴了。“我没事的,不会影响到最后之战的进行,在摩根王的攻击下,我会尽己所能地保护依娃,我──”没能说完她的保证,雪焰的唇被他封住,热辣辣的感官攻击迎面而来,她只能手足无措地瞪大眼睛。
他再也不想听她那些自我牺牲的话语,看不下她如此柔顺地准备投入危险,他心中的焦躁犹如火焚。怎么也无法忍受她那么温柔地说着从容赴死的种种,于是他只能低下头冲动地吻住她……
讽刺的是,他的心中像是听到某种尖锐的冷笑,这一切不正是他所想要的吗?
她只是一个棋子,为什么还要那么在乎她?
“住口,住口,不准再说!”他抵着她的唇低吼,狂暴地以暴风雨般的激情撕扯她的衣衫。焦躁让他更加粗鲁,甚至不在乎是不是弄疼了她,他的银眸里充满疯狂的神色,犹如发了狂的野兽。
“詹士?”她软弱而无助,完全没力量反抗他,也不明白他突然狂暴的原因。
衣衫在下一秒被他褪尽,他只有耐性褪下她的外衣,单薄的内衣全因他的撕扯而破碎。雪焰在寒风中颤抖着,双手护住柔软贲起的酥胸,想避开他如火炬般饥渴的视线。
但是他不容许她有任何的遮掩,单手就握住她的双腕,将之高举过头,她以臣服的姿态展露在他眼前,娇弱的身躯颤抖着,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在他的目光下只能紧闭双眼。
无法克制的,泪水开始滑落双颊,她的心因为他的触碰而疼痛。
詹士褪下身上的战袍,黝黑的肌肤在月光下,犹如远古的雕像般完美,他的目光灼热,紧盯着身下的娇躯。他的唇烙印在她的肌肤上,缓慢地舔吮过每一吋,没有错过她的喘息。
但是当唇蜿蜒上她的粉颊时,他尝到了雪焰温暖的泪水。
银色的眸子里有着复杂的神色,他的浓眉紧皱着,一瞬间竟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詹士的唇没有移动,口中尝到的泪水像是永无止境似的,不断地从那一双紧闭颤抖的紫眸中溢出。
“该死的!遮住你自己。”他陡然放开她,语气凶暴地低吼着,将她推到一旁。
避开眼睛不去看她的表情,他必须用尽力气才能够顺利呼吸,胸间有种剧烈的疼,但是他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得到自由的雪焰瞪大了眼睛,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只是她不明白詹士为何突然松手,若是按照以往,他会占有她,然后残忍地提醒她,一切都是她愿意给予的,而他只是不客气的夺取──毕竟他是那么的斩钉截铁,无情地告诉过她,她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她颤抖着拉过破碎的衣衫,遮盖赤裸的身躯,不明白地看着詹士。而后者好不容易控制住心中汹涌的波涛,在调整呼吸后冷着一张脸转身面对她道:“在最后之战前,不要给我出任何的错误,那是你今生的任务,我要你完成它!”他拋下命令,穿起战袍离去。连自己都无法回答,为何仅仅是因为她的泪,就会让他失去冷静,竟然无法占有她。
雪焰的泪水难以停止,仍旧漫流着,泪水滴落水泉,而水泉缓缓地流动,流进了不远处的首都。
在首都里,摩根王的势力正在等待着他们。
第八章
奎尔国境内护国军在首都内外集结,群众们则因为火神殿的修建落成而兴奋着,摩根王的军队在城内到处走动,雪焰等人则是乘着混乱的时刻,在旁人的掩护下进入首都。
在靠近火神殿的一处隐密院落里,雪焰被众人迎入广场,她昏乱地看着眼前兴奋的人们,勉强支持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老臣参见公主。”头发花白的老人,因为看见王族唯一血脉而激动着,紧握着雪焰的手不停流泪。“老臣已经等了十八年了,从摩根那个叛贼占据国家开始,我们都在期待着公主起义。”
她苍白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僵硬地点点头,隔着人海看向詹士,无言地向他求救,但是她所得到的只是一个冷漠的眼神。她咬牙打起精神,知道绝对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倒下去,这些人需要一个领袖、需要一个目标,而她必须把这场戏演完。
道恩缓慢地走到众人面前,平举双手,一瞬之间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神圣的模样让人崇拜得屏息凝望,有人流着泪,想起十八年前在摩根王尚未叛乱前的景况。
“最后之战将要展开了,奎尔国的王族,唯一得到火神允许的继承人,将会在明天呼唤出火神,光复这个国家。”他宣布着,银发泄落地面,庄严而优雅,金色的眼眸看着膜拜的众人,之后看向詹士。只有詹士知道,他的预知能力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失去,如今他只能用这种语气煽动群众,他甚至无法确定这次的起义是会成功,还是只是一场无意义的流血举动。
雪焰在众人的喧闹声中喘息着退下,浪潮般的欢呼声让她有些恐惧。身子仍然十分虚弱,她双手覆着胸,紧闭着眼睛深呼吸。
“让我看看你。”瑞克低沉的声音响起,轻接住雪焰冰凉的小手。
她吃了一惊,连忙将手抽回。雪焰谨慎地看着眼前的瑞克,将双手藏在身后,不敢再让他触碰。瑞克是军队里能力最高的医者,甚至能从人的容貌就看出此人的病况。
“我没事的。”她过分匆促地说道,深怕会从他的口中印证了她的猜测。
这些天来的食欲不振,以及身子的软弱,已经逐步的证实她最恐惧的想法。只是她仍在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那项猜测。
“不要再说谎了,你必须马上得到妥善的照顾,你的身子太过虚弱了。”瑞克震惊地看着她,他原本以为雪焰是承受不住长程旅行,所以始终虚弱,但是刚刚的触碰让他感受到另一种波动。
“没有时间了,最后之战要展开,有太多事情等着她去做。”詹士冰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高大的身躯走出阴影,银眸紧盯着雪焰。
“你疯了,难道你没看出来──”瑞克还想继续再说,点醒这个自私的男人,但是雪焰紫眸里的恳求让他住了嘴。
“说清楚!”詹士瞇起银眸,看出这两人之间有着没有说出口的秘密。
瑞克陷入两难中,身为医者的责任心,让他无法眼睁睁看着雪焰虚弱危险而不管,但是如果在此刻宣布这项消息,势必会动摇护国军的向心力。就如詹士所说的,他们已经面临最后之战,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雪焰没有休息的时间。
“我不是奎尔国的子民,不需要听从你的命令。”瑞克狠下心说道,转过身去不再看着雪焰。他顺从了她的希望,但是怎么也无法明白,为什么堂堂一个公主,要为詹士付出那么多;而不容置喙的是,雪焰与詹士之间的关系,早已经超越了公主与家臣。
秘密没有遭到揭发,雪焰如释重负地倚靠着墙,黑发衬托着雪白的小脸,温柔的紫眸里流转着光芒,有着慌乱后的释然。在广场的边缘,在众人的喧闹欢呼声下,她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仰起头她看进詹士的银眸里。
“我没事的,瑞克只是担心我,要我好好歇息。”她保证似地说道,是要说服他,也是要说服自己。
已经没有时间了,在这最混乱的时刻,生与死随时在交替,如果他不愿意承认,那么他们就不会有什么交集,她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再也禁不起他一再的夺取。
她小巧的下颚落入他的手中,黝黑的掌紧扣住她日渐消瘦的下巴,锐利的银眸在她的脸上搜寻着,像是要找出什么端倪。
群众在院落里鼓噪,而他们站立在隐密的角落,他身穿战袍的高大身躯遮蔽了她娇小的身影,两人的视线始终是交缠的,没有片刻的分离。
雪焰必须要咬住唇,才能制止自己发出叹息声,双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身躯上,透过那沾血的战袍,体会他的体温。没有预警的,她冲动地投入他的怀抱中,在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刻里,紧紧地环抱住詹士,就算他没有拥抱她,她的付出就已经足以抵偿两人间的鸿沟。
他的心被她的突如其来撼动了,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双手抓住她纤细的肩膀将她拉近,凶猛地吻着她,舌掠夺地探进她的口中,轻咬着她柔软芬芳的唇,双臂将她的娇躯拥入胸膛,像是恨不得永远的留住她。
詹士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明明知道最后之战即将接近,他无暇分心,但是注意力就是始终落在雪焰的身上。他担心她的身体,担心她的眼泪,担心她那抹哀伤的微笑。从那一夜开始,她的灵魂就像是逐渐死去般,而他清楚,他之前的言语就是无情的创子手。
他可以对任何人无情,就单单对雪焰,他的心中浮现了罪恶感。伤害她,竟像是伤害了今生最重要的东西……
四周是混乱的,包括他们的心也是,浮沉在这滔滔的乱世中。隐约地知道,这个国家又要遭受巨大的改变,而他们只是不能确定是否能够安然度过一切……
※ ※ ※月亮冉冉升起,令人不安的,那一轮圆月竟如十八年前,是血一般的颜色,让人看来怵目惊心。
包裹在披风之下的雪焰,因为看见那抹月光而停住脚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很久远很久远前的事情,在某个月夜里,有一场惊天动地的血腥,破坏了平静──她叹了一口气,在心中斥责自己的胡思乱想。从有记忆以来,她不曾见过这种月色,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她的胸口有些难受,像是体内的血液正在翻涌着,因为某种即将来到的事件而凝聚。转头看看随行的少数几人,她发现祭司的神色紧张,不时觑着红月,就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景象,原本美丽的脸庞变得扭曲了。
他们行走在暗巷里,即将前往火神殿,要赶在天明之前到达火神殿,在奎尔国最神圣的地方,宣布王族的起义。摩根王的部队已经撤离大半,现今的政权就像是一个空架子,护国军可以轻易地进入王宫。
然而,人民是迷信的,他们还信奉着火神,希冀着有着火神祝福的王族能够出现,再度领导着他们。道恩与詹士都明白这件事情,所以准备趁着火神殿落成的前夕,带着雪焰与依娃赶往火神殿。
“公主姊姊,你冷不冷?”依娃靠了过来,悄悄地问,双手包着雪焰冰凉的手,放在小脸前用嘴呵着气。
夜里的温度很低,她就是搞不懂那些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竟让公主姊姊在半夜里赶路。她也知道最后之战很重要,但是就是看不惯祭司以及詹士对雪焰的态度。
瑞克都叮嘱她,要好好照顾雪焰,许多人都看出雪焰需要休息,为什么那两个笨男人看不出来?
雪焰勉强挤出微笑,轻微地摇摇头,披风的帽子滑落,露出她长长的黑发,衬托着那张苍白的脸颊。“我不要紧。”她口是心非地回答,身躯却因为寒意而颤抖着。
“等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会要瑞克好好的帮你调养身子。看看你,这些日子瘦了好多呢,长时间的赶路,你几乎没有休息到。”依娃唠叨地念着,一边搓搓雪焰的手,还不忘瞪视詹士。
她老是逮到詹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雪焰,还看到祭司奇怪的表情,似乎随着最后之战的展开,所有的人都各自有着压抑的情绪。想来想去,一张俏脸也微微嫣红了。
因为西索的事件,瑞克好几个日夜对她关怀备至,在小小的木屋里,两人的感情迅速加温,她不明白别人是如何的情形,但是从来都没有人教导她关于情爱的种种,她的生命似乎就被复国等血腥的事件给占据了,当瑞克出现,她才稍稍看见一些美好。
她不是自私的人,当自己过得幸福时,当然也希望雪焰能够快乐。只是,那是多么的困难啊,毕竟雪焰爱上的,竟会是那个冷血无情的战士。
雪焰只是微笑无话地摇摇头。她不知道在复国之后,道恩是不是还容得下她,众人会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但真正的王族是依娃,以道恩的缜密心思,当然会想到雪焰的声望将危及真正的公主。
她有着最壤的打算,却一点也不担心。心中隐约已经看见了结果,她的目光追随着詹士,没有怨恨,只有遗憾。
“公主姊姊,瑞克要我告诉你,说是最近最好小心身子一些,像是之前那种长程旅行是一定要禁止的。”依娃忠实地转述情人交代的内容,不解地皱起眉。“他好小心啊,不断不断地嘱咐我,一定要跟在你身边照料。”
“他还说了什么?”詹士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两人身旁,稳稳的步伐触地无声,战士打扮的高大身躯,在夜色里看来格外令人恐惧。
他心中有着奇异的预感,当听见瑞克与雪焰的对话时,他就隐约的感到不对劲,但是却难以捕捉到心中的不安。他究竟还有什么不安?这一切不正是他所想要的,雪焰只是按照他所希冀的蓝图行动。
他应该只想着要复国,应该只想着要复仇,为何心中现在偏偏就只能容得下她身体,焦躁的担忧她的一切。
依娃吓得跳起来,她大概永远也不能适应詹士无声无息的脚步声。心中就是讨厌他啊,但是雪焰偏偏又那么的重视他,依娃扁扁嘴,赌气地瞪视着。“瑞克说什么跟你有关吗?反正你不关心雪焰姊姊的身体,就只会拚命的赶路,为了复国的目的,还逼着她四处奔走。你是瞎了哪只眼睛,看不出来她身体虚弱?
她这些日子没有吃进多少东西,每天早上都躺在床上老半天,挣扎着才能下床,却还要看着你那张没表情的脸,顺从着你的指示。她是哪里欠你了,要受你如此的折磨?“
依娃愤怒地低喊着,披风滑落了,甜美的五官在红月之下,看来竟有些扭曲了。
“依娃,别说了。”雪焰急着要阻止她,深怕詹士会瞧出端倪。他们之间已经太过复杂,禁不起另一个变量,她不敢说也不愿说。
“为什么不能说?他看你好欺负,所以吃定你了啊,没看到你的身体虚弱得像是在害喜──”猛然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依娃震惊地一呆,缓慢地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雪焰,金眸里有着不敢置信。
来不及了!
雪焰紧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詹士。在最措手不及的瞬间,她的秘密被揭露,那个就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事实,却被依娃无心地说穿,她的心狠狠一震。
“公主姊姊?”依娃低语着,脸色苍白的瞪大眼,视线在雪焰与詹士之间来回移动着。“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会那么可恶,可恶到──”她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但是以詹士的无情,他会在乎旁人吗?
雪焰缓慢地睁开眼睛,先是看见詹士的银眸里翻滚着甚少出现的激动,她无法决定他眼眸里的情绪该称之为什么。她不敢说出,是因为那么害怕看见他眼中的轻蔑与指责,纵然一切并非她的过错,但是她无法承受更多。
视线越过詹士,她看见了道恩的表情,雪焰有些惊骇,那双金眸里闪烁着纯粹的恨意,像是恨不得要将她碎尸万段。她知道道恩从来不赞许她对詹士的爱,但是她从不知道,道恩会如此痛恨她,那表情就像是她抢夺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没有防备的一瞬间,她纤细的手腕落入詹士的掌握,他大步上前,银眸里有着激动的情绪,紧盯着她的面容,执意探询答案。“她说的是事实?”他的声音有些不稳,听见了最震撼的内情。
“那只是依娃的猜想。”她硬着头皮说谎,想要转开视线。但是詹士不允许,他的手紧扣住她的下颚,直视进那双温柔的紫眸里。心中有着翻滚的痛,他几乎难以承受,是不是在某个不自觉的时刻里,他变得太过在乎她。
旁人会怎么称呼这样的情绪?
爱情?他爱上她了?
还来不及开口,什么都还没时间说,巨大的响声从暗巷的对面传来,所有护卫王族的军人们紧握着长剑。詹士暗暗咒骂一声,迅速转过头去,愤怒地发现暗巷对面有着数十名摩根军。
他又看了她一眼,松开对她的箝制,直觉地将她推到身后。在最后之战的前夕,他所选择保护的竟不是依娃,而是雪焰。在心中某个角落,他明白了,她才是他最重要、最想保护的。
虽然有些迟,但是他终于还是看清了。
道恩看到詹士的举动,金眸里充满了嫉妒的神色,他握紧双拳,在人群中缓缓靠近雪焰。那一瞬间他根本无法思考,什么复国计划,什么护国军与摩根王,他全都舍弃了。
从十八年前的那夜起,当他违背良心地将齐夫家女婴与公主互换时,他就再也不是神圣的祭司。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有着爱恨情绪的凡人。
终于愿意承认,他心中其实容不下雪焰,他十八年来始终观察着詹士,当那颗冷硬的心有了牵挂,他敏锐地知道了。
雪焰没有发觉逐渐靠近的危险,她站在詹士的身后,双手握着他的披风,像是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动作。她的目光紧盯着詹士的倒影,看着他因紧张而僵硬的五官。
“什么人?”摩根军里的队长厉声问道,已经暗地里给部下指示准备应战。
一个首都内的护国军内应陪着笑脸,摸着双手走上前去,拿出一整袋的雷逵石,镇定地把雷逵石放进队长手中。“我们是外地来的,想要赶在天亮前去火神殿前占个好位子,好看看摩根王的丰采。外地有个传说啊,据说火神会在今天出现,允诺摩根王继位。
队长看着送到手中的雷逵石,这可是一大笔的财富。“如果只是想去瞻仰王的容貌,用不着送上这么多的贿赂吧?”他冷笑着,示意部下包围眼前这些可疑的人们。“摩根王下达了命令,为了防止护国军叛乱,任何可疑人物都必须接受仔细的盘查。”
“我们真的只是旅客。”
“那好,如果你们只是普通旅客,一定不会介意我们的详细盘查。”
队长用眼角扫过这队穿著披风的男女。“把他们身上的披风都给我褪下,仔细的看看他们的容貌。注意看有没有银发金眸的祭司,以及黑发银眼的护国军领袖,以及那个戴着雷龙晶的女人。”
长剑在月光下闪动着,威胁地进逼,直指着众人的颈项。内应还想挽回,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双手有些发抖。“队长,何必如此?我们还要赶路呢,您就高抬贵手,让我们──”他没有机会把话说完。
队长抬手横扫一剑,冰寒的剑光一闪,迅速的削断那人的颈子,霎时间鲜血狂涌,沾染了红淡的月色。头颅飞得很远,落在巷子的另一端。
依娃发出尖叫声,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全身不争气地发抖着,她从不曾看过如此血腥的景况,娇小的身子摇摇欲坠。
“女人?”队长瞇起眼睛,逼近几步,逐渐靠近依娃。他早就被警告,一定要留心可疑的女人,难道火神真的对他如此厚爱,让一个活生生的大奖送到他眼前?
队长兴奋地舔舔唇,紧握着手中的长剑,企图用长剑去挑开依娃身上的披风。
长剑还没碰到依娃,眼角就看到刀光一闪,那动作迅速得让人不敢相信,就算找遍奎尔国也难找到如此优秀的战士,他连忙想收回手,直觉地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自己可以应付的。
但是他的剑收得太慢,身子来不及往后撤去,那抹刀光转眼已经扫到身前,毫不留情地砍断他的双手。
“该死的,是护国军。”军队里有人喊叫着,还有人转身就往巷外跑去,打算去召集援兵。
詹士冷然地挥动手中的长剑,每一次出剑就准确地撂倒一人,其它的护国军也跟着它的行动,开始与摩根王的军队展开厮杀。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的交锋,但却是初次在如此狭隘的场地战斗,更令詹士无法专心的是,雪焰与依娃都被卷入战场中。
“保护公主。”他喊道,轻易的杀死一个逼上前来的军人。一个旋身,却发现雪焰还紧握着他的衣角,他在最危险的战场竟有半晌的呆愣,笔直看进她的紫眸里,不安地皱眉,像是从那双温柔的紫眸里看见某种可怕的决定。
道恩走上前来,抱住雪焰就往后退去,像是要将她拖离战场,实际上是不愿意再见詹士与雪焰互望的神情。
“跟我走。”道恩喊着,知道依娃会跟上来,他在众人的掩护下想撤离战场。
“我不能丢下他。”雪焰喃喃说道,双手仍旧不放,紧紧地握着他的衣角,紧到甚至指尖刺入柔软的掌心也不自觉,少量的鲜血从伤口冉冉流出,沾上了他的衣衫。
道恩几乎红了眼,他粗鲁地硬扯着,硬是要扯开这对男女之间的牵系。他在此时什么都不是了,只是被嫉妒吞噬的野兽,几乎想要将雪焰撕成碎片。
一把长剑划过道恩的衣服,披风被割开,灿烂的银发泄落地面。摩根军里有人喘息着,发出尖锐的笑声。“是祭司,这个人就是祭司道恩,这队人马是护国军的核心人物,他手里那个女人一定就是王族的遗族。”
“公主姊姊!”依娃喊叫着,在兵慌马乱的时候,惊险地推开一个企图偷袭雪焰的摩根军。她的心跳得好快,害怕的情绪像是浪潮般汹涌着,双手也在颤抖,只是直觉地知道自己必须紧紧跟着雪焰。
詹士能够感觉四周逐渐靠拢的杀意,这些军人因为雪焰所代表的庞大财富而疯狂,前仆后继地不断攻击,怎么也砍杀不尽,他不安地看着巷道,怀疑等会儿还有更多的援军赶到。
“带她离开这里!”他大吼着,冲杀入敌人最密集的战场。
雪焰感觉手心一阵疼痛,他的衣角终于从她的手中松脱,眼眸里突然不知怎么的蓄满了泪水,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那么专注的看着他,好象深怕今夜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她挣扎想脱离道恩的掌控,想要奔跑到詹士的身边,但是道恩无论如何就是不放手。
“你真的想要毁掉一切吗?想想看詹士他这十八年来为的是什么,他处心积虑的要复国,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该听从他的命令,照他的话去做!”道恩喊着,什么对与错,他已经不在乎了。
那些话语却重重的敲进雪焰的心中,她徒然觉得全身冰凉,像是兜头被浇下一盆冰水。
是啊,她怎么还那么胡涂,竟然以为跟随在他身边,就能够帮助他?在眼前混乱的情况下,她的跟随只会替他带来危险。摩根军的目标是她,她若是继续待在此处,只会为詹士带来危机。
拉住依娃的手腕,雪焰转身往黑暗的巷弄跑去,她听见身后有许多的奔跑声,知道就算詹士尽力扑杀,那些军人还是会一路追杀她。
“抓住那个女人,她就是雷龙晶的拥有者!”有人喊着,长剑带着血,一路拖曳过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雪焰死命地奔跑着,却在黑暗中怎么也找不到安全的地点,她对这个首都只有陌生的情绪。火神殿就在前方,而她竟怎么地无法到达。难道一切就是如此了吗?
在十八年的处心积虑后,他们的复国计划会在这一夜遭到歼灭?
“跟着我来。”道恩奔上前来,指引着身后的两个女人,他知道附近有一个地道,但是十八年前的记忆,在今夜管用吗?
他在慌乱下也难以确定,只能按照久远前的记忆跑着,当初他就是利用那个地道,抱着刚满月的小公主逃出王宫内的血腥屠杀。是火神的安排吧,十八年后他竟然还必须从那个地道回到王宫内。
在天明之前,群众会聚集在火神殿前,公主必须在那时出现。
道恩喘着气,终于发现了巷弄底一座古老的火神雕像,他大喜地扑上前去,试图转动雕像的机关。火神保佑,机关在十八年后仍旧能够使用,雕像之后出现一个黑黝黝的地底洞穴。“快点进去,追兵要来了。”他率先跳入洞穴里,伸出手准备接应。
“公主姊姊,快点快点。”依娃低喊着,推着雪焰,企图要快些将雪焰推进洞穴。
耳边的奔跑声愈来愈近,时间已经不多,他们随时都可能会被发现。
雪焰却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紫眸中原先的狂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难解的平静。她也听见那些追兵的声响,但是她心中清楚,那些人为了领赏已经疯狂,如果他们陡然失踪,军人们势必会翻遍这里的每一吋土地,执意找出他们,而这条地道是禁不起细查的,他们会在短时间内被发现。
她该怎么做?
像是又听见了詹上的声音,她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你只是一个棋子,一个保护公主的措施,一个公主的替身。
为了复国,我什么都会做,不择手段!
她该怎么做?
心中悲哀的情绪在此时变得平静了,她脸上甚至露出些许微笑,那笑容美得不可思议。她迅速地转身,在依娃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将依娃推入地道中。
她只是一个棋子,若是他所期望的,她会用尽一切来达成,就算是付出生命或是魂魄都好,即使天地都毁灭,她还是要实彻她的爱情。她软弱而累赘,唯一能替他做的,就只是完成他的理想。
她必须保护心爱的人所想保护的!
“带依娃去火神殿,我来阻挡追兵,他们的目标只在我身上。”站在地道口,她笔直地看进道恩的双眼,不容拒绝地说道。
“不,公主姊姊,我们必须保护你──”依娃不明白啊,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睛,双手死命地拉住雪焰,就是要将她拉入地道中。
“你……”道恩也说不出话来,雪焰的一举一动如此慑人,他无力反驳。这不是他暗暗希冀的吗?为何当看见雪焰愿意舍身时,他心中会如此的不安?
雪焰轻轻地摸着依娃的脸,脸上带着笑:“我不是公主,我只是一个替身,你才是真正的公主,我只是一项措施,而如今我要尽自己的角色,保护你的安全。”
依娃拚命摇头,泪水滑下双颊。“我不是公主,我不是,你才是公主,你是我的姊姊,我不要拋下你。”
“没有时间了,祭司会告诉你一切的。”她徐缓地摇头,果断地松开依娃的手。
“你们已经不需要我了,明天早上时,祭司会带着你站立在子民面前,之后唤出火神。”她微笑着,关闭上雕像上的机关,之后平静的贴着冰冷的雕像。
依娃扑在门上想要搥门,身躯却被道恩紧紧抱住,连嘴都被摀住,她只能在黑暗中哭泣,听着那些追兵逐渐包围了雪焰。
雪焰看着那些靠拢的军人,缓慢地站直身子。她的手有些疼,低下头一看还可以看见从詹士衣角撕下的些许布料,沾染着她的血迹。她什么都做不好,但是最起码还能保护心爱的人所想保护的。
咬紧牙关,她褪下身上的披风,霎时所有人都呆愣了。
那泄地的黑发,以及温柔的紫色眸子已经被传说得太久,没有人有勇气上前确定她的身分,也或许是在看见她容貌的那一瞬间,他们就完全相信了。
她拉出颈项间,那枚不曾离身的雷龙晶,维持着平静与尊严。“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奎尔国王族的唯一血脉。”
第九章
摩根走进地牢,手中仍然紧握着浮夸无用的令牌,他的脚因为紧张而难以迈开,地牢里有着潮湿的气息,让人闻了就不舒服。他用丝绢捂着鼻皱眉,如果不是为了拔除那根深刺在心中长达十八年的尖刺,他绝不可能纾尊降贵地来到这里。
有人在半夜里冒死打扰他的睡眠,将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出来。在火神殿落成的前一夜、在他准备大肆庆祝的前一夜,军人们通报,说是捉到了那个配戴着雷龙晶的年轻女人。
年经女人软倒在地上,身上残破的白衫已经沾上不少血迹,四周环绕着不少戒备森严的军人。
“抬起她的头。”摩根的手都在抖了,他甚至没有勇气接近。
一个军人用剑柄粗鲁的撬起云焰低垂的脸庞,她的眼睁原本是紧闭着,在仰头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摩根倒吸一口气,后退了好几步。
他认得这张脸,深邃的紫色眼眸,以及完美得让人难忘的容貌,十八年来不时出现在他的梦中,这张脸就是他今生的梦魇。“是她,就是她没错。”他颤抖着低语。
有人献上从雪焰身上取下的雷龙晶。“这是她颈项间的东西,当初祭司道恩将这枚雷龙晶带出王宫,传说只要有这攸雷龙晶的人,就可以得到火神的眷顾。”
摩根接过那枚浑圆的晶体,手抖得更厉害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他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想理会那些护国军,他明白要是失去了领袖,那些人就会分崩离析。
“我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他低语着,用手爱怜地触碰雷龙晶,跟着他颤抖地将手中的雷龙晶吻了又吻,将包裹在青白色圆石外的宝石拔开,青白色的圆石内部漾着隐约的七彩光芒,这是真的!
的的确确是可以召唤火神、奎尔国代代相传的宝物!
“十八年来火神从不曾出现在我面前,子民们不停地怀疑我,质疑我不是被火神祝福的王。火神?哈,那只是一项迷信,有了雷龙晶,就等于是有了火神的许诺,我就是奎尔国的王,没有人可以违逆我。”他的笑声愈来愈大,逐渐变成疯狂的大笑。
“火神将会制裁你!”雪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迷惑间只觉得自己似乎在对方身上感到些许的熟悉。
令牌无情地打了下来,雪焰的身体被打得再度软倒,鲜血缓慢地滑下了她的唇畔。
“不知死活的女人,你已经落在我的手中了,还谈什么制裁?我知道那些人把希望放在你身上,而我要灭了他们的希望,让他们从此死了心。”摩根狂笑着,紧握着雷龙晶转过身去,吩咐着部属。“传令下去,在火神殿前堆起柴堆,我要在那些愚昧的人们面前烧了她当火神的祭品。”
雪焰只是用那双平静的紫色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逐渐离去的摩根。她其实并不惧怕,只是胸口还有着激动的情绪,就像是已经等待了许久,有某些情绪要在不久之后爆发了。
她的身体疼痛着,因为军人们的虐打而遍体鳞伤,大量失血让她觉得寒冷,但是那些伤并不足以让她低头。她微仰着头,冷静地看着窗外逐渐爬升的太阳,心里却只想念着一双银色的眸子。
※ ※ ※
巨大的门缓缓被打开,金碧辉煌的火神殿在十八年后,重新耸立在奎尔国的首都,邻近王宫的那处,一扇门房推开了,摩根军们推出庞大的柴堆,在前来观看火神殿落成的成千上万人民前,仔细的堆起大量的柴薪。
火神殿的门是大开着的,数以万计的人民聚集在殿前广场上,可以看见殿内有着巨大的火盆,数十尊高耸的雕像代替了石柱,代表着北方大陆上数十个国家的支柱。
摩根意气风发地走上前来,在众多的人民面前,第一次觉得胜券在握。
上天是站在他身边的,不然怎么会在前一夜,将那个唯一能威胁他的女人送到他眼前?如今他手中还握着雷龙晶,还有谁能质疑他的尊贵?
他轻轻摆动臂膀,示意部下将火神殿内巨大的火盆推出来。火盆里燃烧着旺盛的火,从建国以来就不留熄灭,即使是在十八年前他夺权的那一夜,杀尽了王宫内的所有人,火盆内的火仍旧兀自燃烧着,那就像是一项深刻的凝视,非要看尽结局不可。
火神真的是在看着这个国家吗?
摩根的心中有了些微的恐惧,但是他很快地将那些恐惧置之脑后。他嘲笑着自己的愚蠢,关于火神的种种只是王族为了控制百姓,才会编造出这种谎言,这世上哪会有什么火神?那只是骗人们的小把戏。他不久前就下令,要人准备无数的雷逵石,只要将它们投入火中产生耀眼刺目的光,做出火神被召唤出的假相,人们就会相信他可以呼唤火神了,人民真是太好骗了。
“我的子民们,听我的命令。”他平举双手,享受着众人的安静,陶醉于自己此刻尊贵的身分。“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在今天火神殿将再度开启,而火神将会再度眷顾奎尔国。”他挥挥手,示意部下将雪焰推出来。
狼狈不堪的雪焰,被两个军人挟持着,被丢弃在庞大的柴堆之前。她的身体因为剧痛而些微瑟缩,冷汗潮湿了黑色的长发,她勉强瞟起眼睛,透过有些模糊的眼住下看去。
她有些吃惊,没有想到会看到那么多的人,原来奎尔国竟是如此庞大,在黑森林之外还有着无数的人民。她的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着,却难以找寻到目标,但是她心中清楚,他正在看着她!隐约间还能感受到,那双熟悉的银眸始终看着她。
摩根走到她的面前,粗鲁地捏起她的下颚,强迫她美丽的脸庞迎向众人。人群间传来压抑的低呼,有人惊讶于她的美丽,也有人惊讶于在那张美丽面容上看到的血迹。
“这个女人,就是奎尔国长期动乱的主因,她是护国军的领袖,长年来领着那些流寇在制造动乱,谎称自己是奎尔国的王族。”他狠狠一甩手,将雪焰甩落在地上,冷酷地微笑着,站起身来后退几步,拿出怀中的雷龙晶重新面对群众。“然而,这一切都是谎言,真正的王族只有我,火神可以证实我手中的雷龙晶才是王族的象征。”
“你只是个掠夺者,为奎尔国带来长久的灾难。火神若真有眼,那你就一定会受到制裁。”冷静的声音清晰无比,从雪焰的口中传出,她毫不惧怕地迎视着摩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紫色的眼眸像是能看穿一切。
“该死的,把她绑在柴堆上!”摩根恼羞成怒地狂吼着。他的权威容不下任何的质疑,尤其是来自这个女人质疑,他不会让她有再开口的机会。“她是危言耸听的魔女,我要在今天烧了她,献祭给火神。”他宣布道。
雪焰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被推上了柴堆,军人们用达克兽的兽皮制成的绳索,牢牢将她捆绑在柴堆上。她的身躯倚靠在柴推上,目光在人群间移动,之后缓缓地闭上。
摩根狞笑着,从巨大的火盆中拿出火把,之后缓慢地靠近雪焰。他要亲手解决她的生命,看着她在火堆中死去,如此才能让他从此后安心的稳坐王位。
条地,一道银光从众多的摩根军队后方闪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近,所有碰触到那道银光的人全倒了下去,非死即伤地躺卧在血泊中。
还来不及眨眼,挥舞着长剑的詹士已经奔上祭坛前。
他的衣衫破碎,战袍因为整夜的战斗,早已经不知遗落在何处。他在暗巷内突围后,焦急地等待了一整夜,竟然得到雪焰被擒,黎明时就将要被火焚的消息。
霎时间,他什么都无法思考了。那些复国、复仇的念头都被舍弃,他只是发了狂地要来救她,完全没有想到众多的摩根军可以轻易杀了他。
在生死的关头,心是那么的急切,他只能想着要再见到她──“啊,我认得你。”摩根快速的躲在军队之后,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伤,却满是杀意的男人。“我记得那双银眸,十八年前我亲手剜出瓦恩族人每一双令我不快的银色眼睛时,却独独遗漏了瓦恩家族长子的。你是詹士,瓦恩族长最引以为傲的长子,这十八年来领着那些该死的护国军,在我的土地上作乱。”他咬牙切齿。
詹士冷然看着摩根,心中复仇的意念竟然诡异地消失了,他偏过头去,眼里只容得下雪焰,当他看见她全身的伤痕时,他的银眸变得阴暗,手中的长剑几下挥动,原本站在雪焰身边的军人全都在一瞬间倒下。
“放下她。”他不容反驳地说道,发觉摩根的军队集结往祭坛上走来。
“你疯了吗?她可是我十八年来最置之死地的人,怎么可能在现在放过她?”
魔根冷笑着,有些兴奋地搓手,知道可以在同一时刻里解决两个他最痛恨的人。
“护国军竟然就是由你这种疯子所领导的,我不明白为什么竟还有人会支持你们,那该是怎么样的笨蛋?”他大笑着,挑衅地看着詹士,缓慢而夸张的将燃烧的火把丢在柴堆上——“不!”詹士发出狂吼,那吼叫声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为之动容,就像是野兽失去心爱伴侣的咆哮。
火焰在瞬间就燃烧起来,开始吞噬着大量干燥的木柴,被绑在柴堆上的雪焰透过模糊不清的视线看着他的身影,心中难以决定是悲是喜。他为什么要来救她?他不是说她是个棋子,而当她为了他做尽一切时,他竟也会不舍?
浓烟弥漫四周,热气环绕着,她的血与汗湿透了白色的衣衫,血滴落在火焰中,悄然蒸散。她咳嗽着,神智逐渐昏迷,朦胧间仍旧不肯移开视线,想要牢牢记住他的身影,就算是下一世也要记住他。
银光在祭坛上闪动,上百名军人扑上詹士,想以人海战术将他制伏,但是他就有如最疯狂的野兽,所有靠近他的人全都被厮杀,狂乱的银眸里有着疯狂的焦急,有好几次他的视线都落在火焰里,发了狂似的想靠近那熊熊燃烧的火堆,军人们乘他分心的时候,在他高大的身躯上砍杀。
群众们像是被震撼般,没有人能移动与说话,只能呆愣的看着眼前这血腥的画面。
高大的男人身上的伤痕愈来愈多,血液滔滔滴下,看来触目惊心。
“就算你是奎尔国内最好的战士,但是如此愚昧地自投罗网,也只有死路一条。”
摩根冷笑着,瞪大眼睛看着浴血奋战的詹士,他紧张握着手中的雷龙晶,感觉圆石在微微发烫,但是他太兴奋了,丝毫没有察觉异样。
火焰燃烧得十分剧烈,转眼已经吞噬了大部分的柴薪,詹士转过头去,对于砍在身上的刀刃像是没有感觉,他的银眸紧盯着火焰中的雪焰,之后突然放下手中的长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笔直地走进火焰里……
火逐渐烧何上肌肤,雪焰在半昏迷间徒然感到一双坚定的男性臂膀,温柔的环抱她满是伤痕的身躯,她勉强睁开眼睛,骇然地看进詹士的银眸里。
“詹士。”她诧异地开口,火烧得她好疼,而浓烟让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单是发出声音就感到喉间剧痛。
他对四周的火焰视若无睹,坚定地将她拥抱在怀中,像是拥抱着今生最重要的宝物。
黑发因为血液而潮湿,几道血痕滑落深刻的五官。“嘘,别说话,我来陪你。”
他拥抱着她,再也不愿意放手。
“但是,你必须复国,奎尔国──”她语不成调,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此刻选择与她共同赴死。
他不是只当她是棋子吗?她怎么值得他的陪伴?泪水滑下双颊,心却是满溢的,因为他的举动而感动。他或许不善言语,或许曾自私地伤害她,但是却用了最直接的方法来表达对他的真爱。
“那些都不重要,我已经看清什么才是我所要的。”他能够感觉到火焰燃烧到两人的四周,像是要用尽所有的力气,他牢牢拥抱着她。“这才是我所要的,雪焰,我要你,不论你是公主还是齐夫家的女儿,我要的只有你!”詹士的唇扯出一个笑,是她不曾见过最温柔的微笑。
她的眼被泪水笼罩,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稳定的心跳,之后静静的闭上眼。
她从不恐惧,也不遗憾,他的怀抱就是她魂魄的港湾。
烈焰冲天,在最灿烂的火焰中,众人都喘息着,看着那一对紧紧相拥的男女逐渐被火焰给吞噬。
摩根颤抖着,双眼发光地走上前来,他看着火焰中的人影,知道那两人再无生还的机会,他兴奋地颤抖,握着雷龙晶的手愈来愈紧,知道时候已经到了。
“火神啊!我以奎尔国之王的名义呼唤你的圣名!”摩根大叫,高高举起了雷龙晶。
突然,青白色的圆石却自摩根手中脱出,在圆石飞走的那一瞬间,迸射出惊人的光亮……
大量的光与热在祭坛上凝聚与扩散,一阵晶亮的火炬徒然迸发,笼罩在原先燃烧的火焰上,彷佛将世俗的火焰加以洗礼,在净化过的火焰中,雪焰与詹士的身影逐渐出现。
雪焰身上的疼痛像是在转眼间褪去,只剩下微微的温暖,当她以为自己已经死去时,她竟还能感受到詹士的怀抱,以及他喷在自己发上的温热气息,她尝试性地睁开眼睛,仰起头来,发现四周的火焰变得纯净,而那些纯净的火焰没有带来烧灼,反而在烧过他们身躯时,竟治好了那些漫流着鲜血的伤口。
她眨眨紫眸,原本捆绑的绳索早在火焰里烧毁,她紧紧环抱詹士高大的身躯,茫然而不解。“詹士,这是怎么回事?”她悄悄地问,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詹士也皱起浓眉,双手忙着检视她的身躯,直到确定她完好如初时,才有心神看向一旁。他也是从烈焰的地狱中,徒然被释放的,原先的热度与疼痛都消失了,此刻这些纯净的火焰像是在保护他们。
“是雷龙晶,雷龙晶发生了变化。”他看见半空中迸射火焰的晶体,仍旧环抱着怀中的女子。他不曾见过这种景象,天空被纯净的火焰包围了,显得如此明亮而神圣。
雷龙晶陡然间炸开,青白石子在半空中化成的人形,金色的发与眼,以火焰包裹着身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在众人的惊叹声中,那人形缓缓落地,之后笔直走向雪焰。
“你是拥有释出‘火之宝石’的使者。”他微笑着,四周燃烧着火焰。
雪焰摇摇头,松开詹士的怀抱,想要往前走几步,他却担忧得不愿放手。“不会有事的,他不会伤害我。”她安抚他,眼睛不由自主地被火焰中的人吸引了。
“我并不是什么使者,我只是齐夫家的女儿。”她有些迟疑地开口。
火焰中的人摇摇头,微笑着。“你是圣王所选择,可以释放火的力量的使者,这一切都是圣王的旨意,也是给予你们的考验。”他的视线落在詹士身上,金色的眼眸有着火焰,却仍旧带着笑。
“不容怀疑的,你是王族的唯一血脉,也是圣王选出的使者,火的使者。现在说出你的心愿吧!”火焰中的人淡淡回答。
“该死的,我不承认这一切,这是迷信、这是幻影,我不相信!”摩根突然发出狂吼,挣脱了原本包围他的火焰,抓起长剑疯狂地奔上前来,准备要杀害雪焰。
在最危急的一瞬间,火焰中的人影朝雪焰伸出一指,一道火焰瞬间从她的指中迸射而出,包裹上摩根的身躯,转眼间烈焰之中就只听见摩根的惨叫声。
他记得那幕景象,火神站在那个女人身后,经由她的指,火神的火焰烧灼了他──“火神将会制裁你,让奎尔国回复以往的平静。”雪焰喃喃说着心愿,缓缓闭上了眼睛。
火神微微一笑,四周纯净的火焰逐渐靠拢,他的形象慢慢模糊。“今后,如你所愿,火的力量会一直守护这个国家。”在摩根被烧死的同一瞬间,火神陡然间凝为一体,晶亮的火焰窜入巨大的火盆中,之后消失不见。
看呆了的人群里,逐渐有人发出欢呼声,然后就像是会传染般,那欢呼声愈来愈大、愈来愈激烈,终于演变成最激狂的吼叫声。不论是护国军或是平民百姓,都见证了火神给予雪焰的允诺,他们知道奎尔国的动乱已经过去,拥有呼唤火神力量的女王诞生了。
刚才发出巨大光芒的雷龙晶,最后缓缓自空中降下掉入雪焰的手中,不再发出任何光芒,而圆石的中心,缓缓浮出了一个“色”字。
雪焰将圆石紧握在掌心,靠回詹士的怀中,她知道,这一切都过去了……
※ ※ ※
三个月后──梦里有些阴影,那是过去的不安,在时光褪去后竟又来纠缠。
雪焰惊醒过来,在阴暗的卧房中有半晌还不太能适应,娇躯在柔软薄毯下颤抖着,许久之后才能够确定,困扰她的只是一场梦境。
她叹息着翻身,感觉偌大的房间如此空荡荡,纵然有着最华贵的摆饰,却也难以让她感觉温暖。这里是她父母生前的卧室,在摩根掌权的时代是没人使用的,直到她成为女王后才又住进这里。
坦白说,她住不惯这里。她反而想念黑森林里的木屋,以及那达克兽的皮毛。
其实不只是卧室,如今生活的一切都不是她所习惯的。
三个月前她在全国子民的面前呼唤出火神,给予摩根制裁,也扫荡了摩根的余党,成为奎尔国内的女王,被一些家臣们安排在王宫中,然而她的心却是寂寞的。
还不太能接受这就是事实,她原来真的是王族血脉,但是有许多时刻,她甚至宁愿不要这样的身分。身边一些亲密的人都流散了,她不能够轻易地见到他们,被限制在王宫中的生活让她不耐。
轻轻地她又感觉到腹内一阵颤动,她的嘴角带着笑,双手轻覆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这些日子来,腹内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同伴,她总是不断对着孩子说话,怀念着孩子的父亲。
复国之后,詹士被封为将军,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他们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每次看到他,都只看见他穿著战袍低头行礼的模样。
家臣们没人敢提女王未婚怀孕的事情,更没有敢问孩子的父亲是谁,他们只敢远远地站着,看着女王逐渐隆起的小腹而焦急着。
“你爸爸还是老样子,总是不愿意说什么。你说,他会不会是在害羞?”雪焰小声地问着肚子里的孩子,孩子踢了两下,算是给她的回答。
门在黑暗里被悄然打开,她突然住嘴,闭上眼睛装睡,以为是巡夜的宫女。但是那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淡淡的气息让她绝不可能错认,她因为认出詹士而紧张,双手在薄毯下握紧。
老天啊!终于,他终于来看她了。
他站在她的床边良久,深刻的五官在月光下有着忧虑的神色,黝黑的男性手掌犹豫地伸出,轻抚着她柔滑的脸蛋,像是怕惊醒她一般,每一个触摸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屏住气息,几乎就要睁开眼睛了,但是他将手收回去,缓缓解下腰间长年不离身的长剑,之后转身离去。
雪焰再也忍耐不住,她翻身坐起,骇然地瞪视着那把长剑。战士的一生是从不会舍弃武器的,除非他决定要做一次最慎重的道别。她明白那把长剑是辞别的意思后,惊慌的掀开薄毯,顾不得身上只穿著薄薄的衣衫,就下了床。
“詹士!”她呼唤着,声音格外急切。
他没有回头,只有僵硬的站姿泄漏了他心中的诧异。他没有想到雪焰会醒来,他只是相思难耐的前来看她最后一眼,想要这一眼就记住她所有的美丽,在将来好好的回忆关于她的一切。“你要去哪里?”她的声音颤抖着,视线不安的来回看着长剑与他的背影。
“在下要辞去将军一职,离开王宫。”他用着生硬疏离的语调说道,克制着不要回头,知道自己一旦回头看见那双紫眸,就会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怀中。“请女王以后保重。”他淡然地说,往前跨出一步。
“不!”她喊着,顾不得双足赤裸,就这么扑上前去,牢牢从他背后紧抱着他,怎么也不愿意松手。“我不许你离开、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依娃跟着瑞克走了,祭司则是把自己永远地关在火神殿的悔过室中,终生不愿意踏出一步。我以为你会留下,然而你竟也选择离开我。”想到他将要离开,她的眼中满是泪水,心疼痛得像是要死去般。
依娃追随着瑞克,到其它战乱的国家去行医;而道恩则是因为自责,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竟然对真正的公主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情,他自毁双目,之后永远的居住在火神殿内。
“我不能留下。”他叹息着,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扭曲的嘴角有一抹苦笑。
“不要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与做过什么,那些罪状足以让我被千刀万剐。”
“我不在乎。”她的泪水湿了他的衣衫,再也克制不住。这是她愿付出魂魄去爱的男人,怎么舍得让他离去。
“今非昔比,如今你是女王,而我配不上尊贵的你。”他伸手要推开她的箝制,奈何那双纤细的手臂牢牢地锁在他的身上,不愿意松开两人之间的牵绊。
心其实是疼痛的,他早已被现实磨练得冷酷,在对待她的柔情时也是残忍的,他舍不下她,又不愿意给她任何东西,只是残忍的夺取──对于那时的种种,他几乎要鄙视自己。
“不,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雪焰。”她哭泣着,软弱地贴在他高大的背上,恐惧会被他遗落。“你说过已经看清了最想要的东西,你最想要的是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不然在我被火焚的那一日,你不会冲进火中来拯救我,执意与我一同死去。”
“雪焰。”他叹息着,双手覆盖上她的。“留下来,我求求你留下来,陪着我治理奎尔国,如果没有你的陪伴,我一定做不到。”她恳求着,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腹中的孩子踢动着,像是也在恳求。
“喔,别管什么国家,我要你留下,就只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
“我曾经如此残忍的对待你,甚至将你当成一个棋子。”他明白自己再也无法拒绝她,转过身去,银眸在黑暗中闪烁着,黝黑的手覆盖上她隆起的小腹,感受那儿的胎动。
“如果你只是将我当成棋子,那时就不会冲入火中救我。”她又哭又笑地攀住他,缠住他强壮的颈项,暗暗发誓着今生绝对不松手。“你从不愿意说,但是我知道,你爱我。”她叹息着,躺卧在他的胸怀中。
詹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更加紧密的拥抱着她。“我爱你!”他终于愿意承认,声音有着颤抖,说出本以为今生说不出口的句子。“或许在黑森林里,也或许一直到水泉畔的那一日,我才知觉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你。当听见你即将被焚时,我几乎疯了,只能想着你,以及我们的孩子──”两双手紧紧的交握,像是一个没有说破的美好未来。
他们都是乱世里的产物,他的残忍,被她的柔情缓缓融化,直到今日他终于愿意承认,这一生再也离不开这个温柔的紫眸女子。
“留下来,陪着我,永远永远不要离开。”她轻轻吻住他,感受那有些陌生的情欲。
虽然那是他教导她的,但是她的一切仍显得生涩。
“永远。”他承诺着,缓慢地抱着她往偌大的软床走去。
王宫外,火神殿的火盆中,火焰陡然跃高,像是代表着奎尔国最美好的未来。
终曲
又过了半年,奎尔国的女王顺利产下一子,他有一双银色的眼睛,还有一头乌黑的头发,集合了父母双方的优点。
奎尔国在女王的统领下逐渐地繁荣了起来,人民也安居乐业地生活,过去的噩梦已经完全结束了。这一天,国民为了庆祝奎尔国有了新的继承人,城内城外都挤满了庆祝的人潮,到处都是欢乐的气氛。
雪焰带着自己新生的婴孩,在詹士的陪伴下穿著最简单的外出服,走在城内感受这一股和乐的气氛。她今天不想当女王,只想当一个平凡的母亲和妻子,和最爱的人在一起,她和詹士慢慢地在城内游走,听听吟唱诗人的歌,逛逛热闹的市集。
“累不累?”强壮的手臂小心地揽住她,银眸仔细地凝望着她。
“我很好,詹士。”她回给丈夫一个柔美的笑。一天改变一点,现在的詹士,银眸中再也没有以前的冷漠,只有让她心头暖烘烘的温柔。
“是吗?那我再陪你走走。”詹士淡淡一笑。过去的日子像是一场噩梦,但是渐渐的,只要她在他的怀中,他作噩梦的夜晚已经一次少过一次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雪焰紫眸中的那一抹温柔,抚平了他所有的伤痛。
“啊!”雪焰看着不远处,忽然惊叫出声。
“怎么了?”詹士身子随即紧绷,伸手护住妻子与她怀中的婴孩,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没事!我只是……只是以为我看到了一个人。”对面的市集出现了一个纤细的少年,身影竟和在黑森林丧命的西索如此相像,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西索又复活了。
“你在这里等等我,我一下子就回来。”眼前的少年一转眼就不见了,雪焰不想让詹士触景伤情,将婴孩交给他,表示自己一下子就回来。
雪焰没走几步就追上了少年,她伸出手拍了拍他。
“有什么事吗?”少年回头,红色的发在阳光下闪着光,绿眸闪着纯真,不是西索!
“美丽的女士,找我有什么事?”少年笑开了脸,才一进城就有人来搭讪,想来他莫颖儿的魅力越来越强了。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雪焰淡淡一笑,是啊!怎么可能会是西索呢?“你认识和我长得很像的人?”莫颖儿哗一声叫出,这世上竟有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不!你们一点也不像,是我一时眼花认错人了。”雪焰摇摇头,西索并没有这样一双澄澈的眼,他的眼中充满了痛苦与仇恨,而那是奎尔国欠他的。
“那我们相见也是有缘,不如你告诉我你要找的人的名字,我是个到处旅行的吟唱诗人,或许我会看到他。”莫颖儿好心道,就是见不得美人掉泪。
“不用麻烦你了。”雪焰摇摇头,跟着像是想起什么,从颈项取下了一条青白色的圆石,将它递给莫颖儿道:“这是我打算送给我朋友的礼物,但是他一生都没有出过奎尔国,就请你带着它旅行,就算是代替我那位朋友去看这个世界好吗?”
雷龙晶再唤出火神后已不再具有神力,但雪焰仍是将它做成链子带在身边,在市集上遇到这个少年是偶然,但出于直觉地,她竟然将眼前的少年与西索重叠,要是他还活着,一定也想和他一样,想要在这块大陆上自由行走吧!
“啊!带着它?”莫颖儿有点莫名其妙,却又不忍心拒绝美人的要求。
“是,麻烦你了。”这是她唯一能为西索做的。
“莫颖儿──”不远处传来了呼唤声,少年一震,笑道:“不好!我师父在叫我了,我要走了,我会将这个石子带在身边的,谢谢你啦──”莫颖儿一边回头一边招手,不一会已经不见了。
雪焰深吸口气,缓缓地往回走。已经过去的,她无法再挽回,若是可以,她多希望这一切的战乱都没有发生过,那么像西索那样的孩子,就会平安喜乐地成长。
而这些,都是她将来必须要做的,她是奎尔国的女王,她必须让自己的国民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远远的,她看到了留在原地等着她的詹士,银眸中的温柔不再是梦,他的爱陪在他的身边,与她度过每一个早晨与黄昏……是的!为了这些,她会鼓起勇气走下去的。
雪焰扬起一抹绝艳的笑,快步地向前方走去,走向前那个有着一双银眸的男子,走向她的爱、她的未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