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7-06

陈姿池纪: 三王盛宠 240-270

241. 古雅地下大殿

洞壁冰冷冰冷的,但很光滑,此洞定是精心打造,否则不可能如此光滑绝妙。

“嗯,这里很可能是避难之用,又或者是引敌所用,我现在担心的是有机关,要通过这个洞口走出去,可能会有一定的难度。”陈千蓠低声说道,另一手不由得更加握紧了西阑焰的手。

不管在哪里,她都不想与他分开。

“放心,小心点就可心了。”西阑焰说,“你拿剑,我来掌灯,你在我后面吧,否则……”还不容陈千蓠拒绝,西阑焰倒当先将油灯抢过来,大步地移到了陈千蓠的前面。

陈千蓠微微动容,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只得小心翼翼地跟于西阑焰的身后,内心的一点点温情开始荡漾着。

此通道只能二人通行,但若是两人并肩而行,显得有些狭窄,在朦胧的灯火下,陈千蓠看到洞壁一直保持着华丽豪华的风格,很有皇家气派。

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空气虽然有些沉闷,温度亦降低了许多。比起温泉山洞里来,这里自然是不如那边如此温暖。

两人的沉重脚步声在通道中回荡着,通道曲曲折折,洞壁雕刻的彩画风格一变,变成了那种神秘而抽象的风格,在这里能享受到视觉大餐,真是陈千蓠和西阑焰从来没想到的。

“这里的确是先王喜欢的风格。我听父王说,上两代的先王十分喜欢雕刻,在皇宫里还有一座大殿是专门奉藏着雕刻精品,这里大概就是先王命人所建造的古雅地下大殿吧?”走了好一段路,西阑焰开口说道。

“古雅地下大殿?”陈千蓠惊讶地眨眨眼,心中有着微微的喜意。

这就当作是给自己开个眼界吧,如此古老的建筑物,在现世还未必看到呢!

“是的,父王也不知道这座大殿的存在,但看到先王于史书上记载过,却没有详细的记载。当初先王与王后七十岁大寿的那天,他们双双失踪,可能就是来到了这个极乐的与世隔绝的世界吧?”西阑焰点点头,灯火虽然小,但还能看得一点点前面的道路。

“双双失踪?是指再也找不到了?看来,一定是一对痴情的男女啊!”陈千蓠淡淡地笑着,这种温馨的故事,总让她的心温暖起来。

“是的,先王只是下了圣旨,命我爷爷继承了王位,当时我父王才十岁吧?先王很爱王后,虽然纳了十个妃子,但极少与妃子们于一起。失踪之前还将妃子们都遣散了,并且在最后的书信之中,希望爷爷、父王能一夫一妻,不要涉及以前皇家的陋俗。”西阑焰的声音充满了敬佩,陈千蓠心中一震,如此说来,西阑焰一定是受到先王的熏陶吧?

否则,要一个男人如此坚定地对一个女子,在古代来说,真的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稍有钱的人家,那些富家公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呢?中国的古代帝王,除了明孝宗之外,还有谁如此对女子用心过?其他帝王虽然亦会情深,但后宫只有一个女人,除了明孝宗,其他帝王的皇宫,皆有其他妃子吧?

一般帝王忠爱的,一般是权,并不是女子。

“看来,先王真是用情至深,令万人景仰。作为一帝王,的确也不容易了。”陈千蓠点头,不得不认同了西阑焰的说法。

西阑焰突然邪魅一笑,手上加重力道,“蓠儿,我也会像先王一般哦,怎么,给你夫君打几分?”

陈千蓠抿唇微笑,看着前面那高大的身影,“十分吧,夫君,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应该快了,我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不过放心,这味道没毒,是我们常用的龙涎香。这里应该是个和平之殿,不可能会有什么机关的,大概前面应该就是先王与王后的最终之地吧?”西阑焰淡淡地说,感觉到陈千蓠一阵紧张,不由得安慰她。

果然,如西阑焰所说的,大约半个时辰后,通道越来越宽,通道蓦然一转弯,转出那转折点,前面豁然开朗,只看到那偌大的正殿,在迷离的灯火之下,是一派皇家寝阁大殿的气派。

严肃的正殿,洞壁上刻着腾飞的龙凤图,四周有着大红的官灯,那些龙涎香四处弥漫,虽然许久不曾有人住,在那些光洁的桌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两椅两台,一些精致的女子首饰零落在桌面上,铜镜映出了朦胧的灯火,不知哪来的一小阵冷风,吹得灯火摇曳不已。铜镜的另一边是一小衣柜,但细看一番,却无烟火可寻。看样子,果然就是先王与王后的最终之处。

故人已去,此处情留。

龙椅静默,那明黄色的龙床上,金色的纱帐垂下,掩住了里面的光景。

“看来,这就是古雅地下大殿,蓠儿先不要乱动,我将这些官灯点燃来。”西阑焰觉得这光线真的太朦胧了,要看得真切一点,必须将官灯都点燃来。

陈千蓠应了一声,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虽然这里是古雅地下大殿,但西阑焰又何尝知道,为什么会没机关?难道先王设定这里只是他和爱人的天堂,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进来。自然,也不让任何人知道吧。

西阑焰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的灯点燃,算了算,共有十六官灯,蓦然之间,这古雅地下大殿在明亮的火光之中显得更清晰起来。

“果然豪华万千,温馨迷人啊!先王看来挺注重气氛的。”西阑焰淡淡地笑,目光却往那张有着雪白纱帐的龙床上看去。

他对那龙床里若隐若现的东西,很感兴趣。

那,大概就是先王和王后的遗体吧?不……应该算是遗骸了吧?他们不需要盛大的葬礼,不需要妃子们的陪葬,只需要一个安安静静的世外桃源啊。

“看来……我们打扰了他们……”陈千蓠亦看到了龙床上隐隐若现的景象,有些内疚地说道。

他们不需要人来探望,更不需要人的打扰,可是……他们还是无意间闯了进来呢。

西阑焰拉着陈千蓠缓缓跪下,地面铺着红色的地毡,虽然不如温泉洞里暖和,但亦不像外面寒冷。

“西阑焰与爱妻参见先王与王后,臣与爱妻不小心闯入此地,望先王与王后在天之灵不要怪罪!”

西阑焰沉声说道,陈千蓠心中会意,与他一起向龙床上磕了几个响头之后站起,双方对望一眼,在那明亮的光线中,一步步地走向龙床。

静。

纱帐被轻轻掀起,一股浓烈的龙涎香气味传来,仿佛这龙床之上才刚刚有过欢爱,这种气味却令两人脸色微变。

明黄色的龙床上,两具相拥的白骨现于他们之眼前,白骨森森,故人已逝。但看他们的姿态,正是相拥着一起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空气比较潮湿,但他们的龙袍与凤袍仍然光鲜若新,虽然第一次看到如此怪异的白骨,但陈千蓠还是忍住了想尖叫的冲动。

这一对痴男怨女,不可对他们无礼,不可大声喧嚣惊动他们的灵魂。

西阑焰的目光深沉如夜,落到了那龙床上的一奏折上,上面有着龙飞凤舞之笔迹,但却不是平常的奏折,而是一封很特别的书信。

“入者亲启:今我明王与王后双双情留于处,望来者请勿动朕与王后的尸骨,朕只愿与王后能安息于此,深情此殿,恋之千年。若来人动我大殿,我等灵魂不安息,乃等终将会接受我灵魂的惩罚。将朕与王后的意愿遗传下来者,终尽一生辉煌若史,帝王之命,赐乃所有。花国沧皇历203年1月初三,明王西那拓留。”

这是一封警告信。

警告进入者,不得动这里一点东西,否则呢,会被他们的灵魂惩罚吧?陈千蓠在这个时代经历了一年的时间,上面的字已完全能看懂了。虽然不相信有灵魂之说,但她和西阑焰倒没必要动一下这个大殿吧?

“果然是先王,只不过……我是不会动这里一点东西,却也不是很愿意拥有王之位。”西阑焰脸色沉着,轻轻地放下纱帐,将纱帐放回到原来的样子,拉着陈千蓠往后退。

242. 出口

“焰,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下?还是直接出去?”陈千蓠小声说道,倒像真的怕惊动这两具百年尸骨一般。

“还是算了吧,不要再打扰他们了……”西阑焰淡淡地说,拉着陈千蓠往那个向上延伸的阶梯看了一眼,坚定地往前踏出一步。

“看来,那个温泉之洞,就是先王令人所建造的,在这里可以清尘,便可以自由生活,那些官灯……”陈千蓠感觉到有所不妥,如果真的无人知晓这个地方,应该不能再点燃官灯的,灯表示希望,或许会唤醒沉睡的人儿,沉睡的灵魂。

西阑焰这才想起,便淡淡一笑,“将灯吹熄吧,让先王与王后永眠于此,不能再打扰他们了。”

陈千蓠默默点头,将官灯都吹熄了,想起那一口温泉,先王与王后是否也和他们一样,曾在里面尽情追逐欢乐过?

脸上蓦然一烫,幸好灯火恢复朦胧,她低着头,未让西阑焰看到她羞涩的表情。温洞之中,热气腾腾的回忆是如此遥远却又仿佛就在眼前,那段岁月,将会被陈千蓠永记于心。

仿佛在别人的注视下,西阑焰牵着陈千蓠,一步步地朝上走去,离开这个古雅地下大殿。曾经的情,想遗忘,就是怕在往后的岁月中会重回这里。又或者是,怕乱世之中,两人执念于山洞的悠然温情,会弃江山子民一走了之而已。

所以,此情想留亦不堪留。

台阶一直向上,看来很快就到了出口了,陈千蓠心底升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知道,一旦离开了这个地下大殿,她和西阑焰的甜蜜岁月,应该到此为止吧?

毕竟外面太多的事情等待着他们,血风腥雨,乱世之朝,步步为营,即使西阑焰是王,她是王后,亦有太多的变数等待着他们。

不管是小说中描写的还是电视上放映的,陈千蓠亦明白,每一个古代王朝,风起云涌,对于每个人来说真的很平常,所以,她得准备好心态,去面对那些令人防不胜防的风雨。

243. 意想不到的遇见

“怎么了?蓠儿,在想什么?”感觉陈千蓠的呼吸很沉重,西阑焰的心沉了下去,他亦感觉到有些不安,离开这里,他是非常不情愿的。

但这世事,总不能任他如此。他的使命并未结束,陈千蓠亦肩负重任,怎么能一直在这里两人偷着乐呢?并且人人传言,水秋寒这男人已有些改变,不再是往日那个为百姓着想、认真当皇的男人。

他花天酒地,日夜寻欢作乐,不顾百姓于苦难之中。

再将目光放远一点,水秋寒定然是那种昏君,负天下,害百姓,吃尽仁义之人。

“没什么,走吧。”陈千蓠淡淡地说,朦胧的灯火之中,看到上面赫然地到了极端。

那是一块木板,大概这就是出口吧?

西阑焰将灯交给陈千蓠,自己伸出手轻轻一推,木板纹丝不动,皱皱眉,兴许是他用力太少,不由得再一鼓作气,用力猛然地向上一顶!

西阑焰前些日子受的伤如今虽然不算得全然恢复,但力气与往常差不多,木板被他蓦然地推开来,只觉得有一团光瞬间显露,两人大喜,看来这一定是出口了。

陈千蓠眯了眯眼,多日不见外面的光线,如今如同受到了强大的冲击一般,眯了眯眼,才习惯这些明亮。冷风蓦然吹入,冷得陈千蓠打了个冷战,迷离之中,她仿佛听到一声惊呼,难道出口有人么?

西阑焰早就爬了上去,伸手将她手中的灯端了上去,再伸手出来将陈千蓠往上拉。

陈千蓠没回过神来,踏上两步却蓦然地被西阑焰横腰抱起,她惊呼一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出口处的场景。

这是一间充满贵气的寝阁。

明黄色的百花屏风,金色大柱,朱雀飞舞,皇家之气全然流淌于周围的装饰之间。难道此处是帝王所居住之年?西沧宇的寝阁?

不……不是,陈千蓠看到那个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人,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那个男子一身白衣,脸色苍白,面目精致却是陈千蓠所熟悉的。

此男子对于从地而升起的男女,感觉到极度的不可思议,又有着淡淡的欢喜,但更多的是失落和难过。

他,正是白轩迟。

刚刚白轩迟正于里面作画,将陈千蓠的每一个表情都画得栩栩如生,见画如见人,伤感之情又是涌上心头。但在沉醉之中,却听到屏风前有声音响起,不由得步出来,那说话声又消失了,紧接着是地上的木板突然翻开来,砰然地被甩到一边!

从地上竟然钻出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的面目白轩迟自然认得,正是失踪了14天的西阑焰!

他惊呼一声,正想开口询问,可是没想到西阑焰并不看他,而是沉着地从下面端上了一油灯,再由他拉上来的人儿,怔怔失神。

西阑焰淡笑着将那人儿抱起,然后才回过身,淡淡地看着白轩迟。

没想到,他和陈千蓠竟然会有这种方式出现于他的眼前!日思夜想,自以为会在山脚之下,被士兵发现了他们,又或者他们会带着一身伤归来。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亲密地抱着陈千蓠,冷冷地出现在这个贵客寝阁之中!

白轩迟脸色更为苍白,看到陈千蓠眼中的内疚,自然也明白她更坚定地站于西阑焰那一边。

三人久久对望着。

“蓠儿……你……你们可好?”白轩迟目光黯然,苦涩地看着那个他追随许久的女子,手指用力地掐到自己的手心去。

陈千蓠马上回过神来,此刻她还被西阑焰暧昧地抱于怀中,俏脸一红,干咳几声,“咳……我还好,没死。焰,放我下来。”

西阑焰淡淡一笑,“碧王,好久不见。”

他也不待白轩迟回答,放下了陈千蓠,马上转过身将那块木板移好盖上,蓦然地,这地板又完整无缺了。

外面的侍卫听到惊叫声,急急在外面询问,不见白轩迟回应,又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不由得暗暗担心。凡明等人连忙推门而入,却看到了这副光景,不由得所有人都震惊了。

那失踪14天的西殿下与名震天下的美人蓠儿姑娘,竟然突然出现于皇上的房内,不知道是惊是喜,齐齐张大着嘴嘏,居然连请安亦忘记了。

白轩迟看到侍卫们都冲了进来,人多亦不方便说话,便挥手,“你们退下,朕有话要与西殿下商讨。”

侍卫们对望一眼,虽然不想离开,但这是皇命,亦只有顺从。

“你们通知一下皇宫内的禁军,说我西殿下归来,请各大臣于正殿内等候,我半个时辰再去。”西阑焰淡淡地对那些正欲退下的侍卫说道,凡明一愣,尊敬地应声而下。

一时间,此寝阁只剩下三人,尴尬的气氛开始流动开来,两男子眼中的敌意越来越浓烈,几乎可以听到那火花相碰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没想到碧王还于此居住,西某真是倍感庆幸,咱们坐下,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请。”最后还是西阑焰打破了僵局,作了个请的姿态,陈千蓠和白轩迟一愣,便依言于一边的桌边坐下。

这里是迎客殿,一般来说都是接待那些来探访的大使或者帝王,所以陈千蓠刚刚第一眼看到这里时,还以为是先王的故居,只因这里,真的极有高贵的气息。

“蓠儿,你还可好?”看到陈千蓠的衣袍上沾着许些灰尘,青丝散开,不如往日的整洁却没有影响到那如花美颜。但白轩迟仍然紧张地问道。

心中升起一缕难言的苦涩,她居然和西阑焰一起出现,那么说明了这段时间,她都跟西阑焰在一起。

不是第一次得知她一直偏向了西阑焰这边,但心中依旧是苦涩难当。

“谢谢碧王关心,蓠儿很好。无伤无害,一切无大碍。”陈千蓠看着这个曾爱过的男子,淡淡地笑着回答。

西阑焰淡定地将三茶杯倒入香茶,对于白轩迟这个情敌,他胜利在握。毕竟陈千蓠已成为他真正的妻。虽然说有了亲密关系之后,仍然会有女子弃夫的例子,对于陈千蓠,他还是有着九分的把握。还有一分,那就要看陈千蓠对白轩迟残留的喜欢,有多少了。

“蓠儿……”见陈千蓠对他如此客气,白轩迟脸色又是一沉,握起茶杯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用力地吸了一口茶,希望能冷静一点。

“碧王,感谢那天你于山上救了我,对于碧王的恩情,西某会铭记于心。我与蓠儿逃难到山洞之中,才幸免了一死。只不过于山洞这段时间……我和蓠儿已正式对为夫妻。我亦决定命人立刻择吉日再还给蓠儿一个大婚之日,召告天下。希望碧王能留于花国,喝上我与蓠儿的喜酒,如何?”西阑焰沉声说道,那如玉的容颜上绽出了绝美的笑容。

白轩迟蓦然地抬起头,眼底一片惊恐之色,手中一抖,茶便被泼了出来,巨大的惊恐与悲伤一下子将他的心扯出一个大洞来。

西阑焰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重重敲于白轩迟的心上!

他绝望地看着脸蓦然红了的陈千蓠,她低头不敢看他,抿着薄薄的唇瓣,脸若桃红,羞涩之情完全流露于脸上。

西阑焰说的话,是真的!

她……居然成了他的妻!哈哈!她居然那么快就定下了终生,将自己的一生,托付了给另一个男人!

白轩迟脸色惨白,身子亦忍不住颤抖起来。虽然之前他一直有想过,到这一步他应该如何做,之前他决定微笑祝福他们,可是如今,却如五雷轰顶,五脏六腑都被轰个粉碎!

无数的疼痛堆积在他的胸口,令他就要窒息至死一般。

“蓠儿……是……是真的吗?是……是真的吗?”白轩迟不可抑制地颤声说道,虽然有所预料,自从西阑焰将她抱于怀中之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他仍然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自己所爱的女子,已成为了他人的妻!不能接受自己对她全心全意付出之后,得来的仍然是这种结果!

244. 曾经思君不见君,如今劳燕各分飞

“蓠儿,你爱上别人,成为别人的妻,叫我情何以堪?蓠儿……我一直在等待你跟我一起回去……若你此刻回心转意,就跟我走,好不好?”白轩迟眼睛一片朦胧,他强忍着内心的悲伤,强忍着眼中的雾气,压抑着自己不冲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一个他爱的女子,足可以令他崩溃了,什么帝王之仪,什么自尊与颜面都被他抛弃到脑后。他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男子,只渴求能与所爱的女子安安静静地过余下的人生而已。

“碧王请自重!蓠儿与我是真心相爱,请碧王抛弃过往,请勿将从前往事摆到我前面来!”西阑焰神色一沉,看着白轩迟那张悲痛欲绝的脸,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是同情,是怜悯,还是……

但,这个男人,却就是自己的情敌,即使如今陈千蓠算是自己的正式的夫人,但还有一分不确定的把握,西阑焰真的有些担忧。

陈千蓠站起来,她脸色微微苍白,有如很薄很薄的白纸一般,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但她对失态的白轩迟仍然淡淡一笑,“碧王,蓠儿如今已是殿下的王妃,请碧王别忘记了您的身份,蓠儿与殿下很欢迎碧王等待喝喜酒的日子,前事却若烟,碧王何不将它一一遗忘呢?”

西阑焰听罢,这才微微放心,一手扶着激动的白轩迟,将他重新按到椅子上。

白轩迟双目空洞,只觉得所有的光阴呼啸而过,带走了所有的希望与激情。

他为了她,越山涉水,冒风顶雨,千里迢迢地追随而来。

他为了她,背负上了弃国之君的罪名,日夜苦思,孤独悲年华,然,最终还是落得如此的结果。

白轩迟面容雪白,胸口剧烈起伏,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只是空洞地看着陈千蓠,那表情令人不忍目睹。

“焰,你先下去吧,外面大臣们等待着你,我……会将事情跟碧王说清楚的。”陈千蓠对西阑焰淡淡地点头,示意他退下。

她总有办法来劝解白轩迟,不管要用什么方法,她都必须理清这些纠结的情意。对于白轩迟,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了吗?

内心复杂不已,但是,却希望白轩迟能对这一切风平浪静,就如当天他于轩辕殿之上给她休书,忍得如此绝望。

但,此时所有的往事都成了回忆,她再也没有怪他的意思,也没有重新开始的意念。只不过对于他,有的是内疚而已。

西阑焰眉头紧锁,看着努力保持清醒的白轩迟,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陈千蓠,然后重重地点头,“好,蓠儿,我相信你……我先出去安排一些事,安抚一下人心,碧王,我希望你能看清如今事情的发展,请勿有过激行为。西某先退下了。”

他说完,便起身大步地退了下去。

他相信蓠儿,一定会将事情处理好的。给她的信任,就是他们之间坚定的爱的信任。

寝阁内一时间静了下去,外面冷风呼啸,仍然有大片的阳光温暖地洒了一地。朱阁金柱,院落的一角,那些枯萎了的秋草,那些雪下的残叶,是岁月摧残过后的痕迹。

陈千蓠默默地吸了口茶,那茶的味儿很浓,却令人寻味无穷,这令她想起了玉倚风,那个直爽的女子,爱与恨都从来不掩饰。对于她,陈千蓠从来就没恨过,觉得自己亦没有资格去恨。

她,应该快临盆了吧?而她的夫君,却在这里苦苦追随她,陈千蓠真觉得自己很抱歉,尤其是玉夫人,不知道她过得可好?

白轩迟脸色惨白,他极力地保持着冷静,一国之君,自然再也不能失态。

静默片刻,陈千蓠缓缓地放下茶杯,抬眸看着那位曾如此真爱过的男子。

胸膛里翻滚着复杂的味道,但渐渐地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一直坚持着与白轩迟划清界线。今天他的痛苦亦是自己找来的,虽然不能不说,这也跟自己有关。

可是过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碧王,我如今……就是往日玉蓠儿的身份与你商讨一下,承碧王往日的恩情,令我能在幽国过一段很安稳的日子,对于蓠儿深深感激……”

“蓠儿……难道你就打算这样客气地待我,将我们之间划清界线?我们之间的……羁绊,都被你遗忘了吗?蓠儿,我不……我不希望这样!我不希望这样!”白轩迟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说话,腾地站起来,往日这个温雅的男子,此刻就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与绝望。

这些悲伤与绝望,都是因她而起,因自己的冲动错误而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陈千蓠脸色一沉,若没和西阑焰成亲,她可能会被白轩迟动摇了,但他们已成亲,有了肌肤之亲,不仅仅因为这些,她开始发现,在这个男人的前面,自己想着的,是西阑焰。

不管如何,今天一定要划清界线!不管她与西阑焰有没有什么关系,最终的坚持,最终的原则,一直都没有改变。

若被动摇了,痛苦的只会是她自己!她不能再回到过去,不能再夹于别人的中间,看着他人的幸福,毁了玉倚风的幸福。

“碧王!从轩辕殿开始,我就决定不会再回到过去!不管你有什么原因,那些都不重要了!我要的……是那种飞蛾扑火的情,并非是你用假的背叛来保全那一段爱情!你已为人父,更为国君,这种道理,你难道还不明白?”陈千蓠的声音蓦然提高,眼神凌厉,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温柔若水的女子了。

她变得更坚定更果断更决绝,不会再为了他的好意,而动摇那颗爱着的心。

“蓠儿……”白轩迟脸色再次毫无人色。

是的,他已为人父,已成为国君,可是还苦苦纠缠着她,实在不太像话。

“风姐姐已快临盆,还请碧王喝完我与殿下的喜酒就归去吧。我与焰……于地下之洞里已在吉日那天成亲,并且亦有了夫妻之实……就如你和玉倚风一般了。希望碧王有自知之明,蓠儿已是他人的妻,不会再回到从前……否则,碧王别怪蓠儿不客气!”陈千蓠冷然说道,弃了所有的怜悯与动摇,定定地看着眼神空洞的白轩迟。

曾经思君不见君,如今劳燕各分飞。

最终是命运,谁亦改变不了。

冷风透过窗格,轻轻地吹动了室内的帷帐,还来了冷冽的气息。

陈千蓠缓缓地朝白轩迟福了个身,“碧王,这殿内有密室之秘,望您保密如初,看您身子薄弱,蓠儿再也不打扰了。请您记得……蓠儿已是西阑焰的妻,恳请碧王大人有大量,喝完喜酒之后,蓠儿将恭送碧王。今请碧王先养好身子,蓠儿告退。”

她淡淡地说,再也容不得他说什么,急急向外走去。

白轩迟手脚冰冷。

心被她的话,一点点地撕碎了,连同最后的希望,亦被撕裂得无影无踪。

她,最终是别人的妻,而他,亦是别人的夫,今生今世,再也无缘于一起了。

她的背影亦是如此决绝,正如那天于轩辕殿离开一般。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她弃他而去。

白轩迟胸膛一紧,心剧烈地纠痛着,不由得闷哼一声,嘴巴一甜,有着甜腥的液体缓缓地滑出了嘴角……

门砰的一下被踢开了,凡明等人惊慌地闯了进来,刚刚看到陈千蓠冷静地离开,他立刻想起了上次于山中之际,白轩迟因绝望而吐血昏迷,他不由得连门也没敲就直接冲进来。

果然,白轩迟唇边淌血,手忍不住地颤抖着,脸色惨白,就如那些大病之中的人儿,吓得凡明惊叫一声扑了上去。

“皇上!”

他扶起全身冰冷的白轩迟,看到那张悲伤的脸,不由得愤怒难当,却又不知说什么是好,“快请御医!皇上龙体不妥!”

一声令下,其中一个侍卫连连应声,急急退下去请花国的御医。

凡明将完全像傻了的白轩迟扶到床上,将他平躺于床上,盖上了厚实的锦被,看着白轩迟闭上了眼睛,不由得心中一片凄然,皇上的痴情,做侍卫的何尝不明白?


外面冷风啸啸,雪已停止了,放眼望去,到处一片苍白。

金碧辉煌的皇宫因雪而铺上了洁白的颜色,一天之间,西阑焰平安归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与京城,百姓们一片欢呼活跃,大臣的心上亦放下了一块巨石。

西阑焰于正殿之中稍作安排,将宫女、妃子们安排一顿。宫女如旧留于皇宫之中,但受到过西沧宇临幸过的妃子,一律送出皇宫,还以她们自由身。自然,这些妃子个个姿色可人,回到老家不愁嫁不掉,就是嫁给人为小妾,亦有福了。总比将她们留在皇宫的好,西阑焰自然亦不会临幸她们,活寡妇的日子不好当啊。

他,果然实现了对陈千蓠的承诺,不纳一妃子。

至于思紫燕皇后,西沧宇已驾崩,她自然得被打入冷宫。但历代以来,先王之后不能送出皇宫,西阑焰念在往日情分之上,便送她一座暖阁独自居住。

陈千蓠在一侍女的引导下,被安排入了距离西阑焰寝阁最近的那座凤鸾殿内,以此居住下来。

坐在那烧着火盆的暖阁里,看着外面那片温和的阳光,阳光之下,白雪闪着一片碧光,这座浩大的皇宫,因西阑焰的归来而开始沸腾起来。

想起自己离开时白轩迟那副已如失去灵魂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深深地叹息一声,终究,他们是无缘了。

曾经的情义,已被西阑焰的深情,被岁月的飞逝,一点点地摧残了。

她本来就无法相信爱情的永久,正如那天收到他的休书时,早就绝望过一次。绝望过的爱情,又如何能死灰复燃呢?白轩迟为她付出亦很多,可是她真的没有力气再去爱他了。

就这样放手吧,大家都有了归宿,何苦苦苦纠缠呢?

“王妃,您的饭菜来了。”一小侍女的声音打断了陈千蓠的沉思,只见七八个侍女将她许久没见过的美食奉上来,将前面的桌子摆得满满都是。

白饭喷香,佳肴乱目。陈千蓠才猛然地想起了,在山洞的差不多半个月来,都是吃那些干巴巴的粮食,胃早就被填得空虚了。

于是不等侍女们退下,陈千蓠早就不顾形象地大吃大喝起来,那些侍女想笑却不敢笑,只得一边站着,斜眼看这个未来的皇后一副不像样的吃相。

245. 莫夜的哑之谜

得知陈千蓠平安归来,莫夜几乎是连衣服亦不及得换,一阵风地冲入了凤鸾殿之中,看到惊愕的陈千蓠,冲上前抱住她就小声抽泣。

“殿下……”

“不要叫我殿下,叫我蓠儿吧,莫夜,辛苦你了!”陈千蓠的声音充满了内疚,看到她脸上有伤痕,脸色也比较苍白,人足足瘦了一大圈。

莫夜眼睛微红,有着惊喜的泪光,可是看了看周围的侍女,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们下去吧,这里有小夜陪我就可以了。”陈千蓠对那几个侍女说道,她们用羡慕的目光看了一下莫夜,便恭敬地退下。

陈千蓠拉着她坐下,一边的火盆将冷气驱赶了许多,坐在莫夜的身边,仿佛又回到了往日那些在圣国的日子。

檀香迷离,莫夜有点不自然地看着陈千蓠,那眼眸中散着激动的光芒,陈千蓠微笑着抚摸着她那柔软的发丝,“莫夜,我记得以前……你可是哑着的,怎么突然会说话了呢?”

这个问题是陈千蓠以前一直想问的,曾经的莫夜总是给她一种极度神秘的印象,因为她不能开口说话,不——是因为她在装哑巴。而一直以来,她都一直随于她身边,默默地保护她。

同样是女子,莫夜要受的苦,一定也比她还多吧?

莫夜愣了一下,连忙态度恭敬地回道,“回殿下,莫夜在此之前,被人下了毒药,一直哑了十六年。幸得玉玄姑姑妙手回春,将莫夜的毒解掉,所以才能开口说话。”

陈千蓠一怔,玉玄姑姑的确像有点全才的人物,但世界上竟然有哑毒!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是谁下的毒?”她皱起眉,不由得有些愤怒。

敢动她身边的人,一定是很有来头的,或者是莫夜知道了什么机密,那人才毒哑了她吧?

莫夜神色一沉,双眼垂下,避开了陈千蓠的目光,“回殿下,莫夜不知。很可能……”

“很可能什么?难道是你知道了一些不能外泄的机密,他们才下毒来害你吧?”陈千蓠淡淡地说道,“只要你能恢复正常,那就好了。我自然是想替你查出那人是谁,以后……莫夜,要为自己着想一点,别让他人随便伤害你。”

莫夜听罢,突然站起来扑嗵一声跪下,“殿下,莫夜的人是您的!莫夜此生只要管好殿下的安危便心满意足了!”

她声音坚定,神色亦不可动摇,听得陈千蓠一愣一愣的。

太久太久没有贴身侍卫了,太久太久没见过莫夜含英青丝等人了,当她们其中一人突然再次回到刀子身边时,真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别这样,起来吧。莫夜,我不再是以前的女王殿下……”

“不……您永远都是莫夜的殿下,殿下所安排的一切,莫夜定然以死相赴!”莫夜还想再重重地磕头,陈千蓠急急拉起她,心中暗暗觉得欣慰。

不管她离开多久,她身边的人,始终没有背叛她。

“莫夜,传信给玉玄姑姑,告诉她……我已和西阑焰结为夫妻,至于江山,我一定会如期夺回的。”陈千蓠看着窗外那渐渐下西的夕阳,唇边抹过了一缕复杂的笑容。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如此无知、单纯的陈千蓠,她蜕变成为了一个长出了利爪的人儿,任人宰割,恐怕让她来生再如此吧。

“属下遵命!”莫夜应道,雪白手指放到唇边,发出一声清脆的悠远的哨声,不多时,便有一信鸽飞来,陈千蓠将近日发生的事精简地写于纸条上,对于玉玄姑姑,她绝对是百分百的信任。

246. 戏说莫夜

天气变得更冷了,开始是融雪的时候,在苍茫的天空中,信鸽遥遥地消失在陈千蓠的视线里。

而再细细问莫夜,原来五年那年,恰恰看到圣国先王(即陈千蓠身体主人的父王)刺杀皇后的那一幕,或者就因为这个原因,莫夜就被人毒哑了。

并且在这期间,莫夜的记忆亦变得一片空白,直到玉玄姑姑为她解开了毒之后,才恢复了记忆。

“如此说来,莫夜,你已……二十芳龄有多了,等日子再安定一点,我为你安排婚事吧。”突然想起了什么,陈千蓠淡淡地笑着对莫夜说道。

这身躯已是十九岁的芳龄,却已成为他人妻,而莫夜却还要比她大几岁,怎么能忍心莫夜的年华如水流,到头来还没有一个人在她的身边呀?

虽然说是侍卫,但,她也只是一个女子而已。

“莫夜不敢!莫夜此生只服侍女王殿下一人!”莫夜那清瘦的小脸一红,吓得连忙跪下,“莫夜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令殿下想将莫夜赶走?”

陈千蓠扑噗一笑,连忙将微微颤抖的莫夜拉起来。古代的女子还真多疑,对她好一点都要被怀疑。

“不是啦!莫夜,不用跟我那么客气,我本身其实不是殿下,但我有责任让你们过得更好一点。如今我已与西殿下结为夫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莫夜,记住,你不仅仅是我的侍卫,也是一个女子啊。我怎么可以看着你始终是孤单一人呢!”陈千蓠脸若烟敛云收,璀璨得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

看到莫夜的脸顿时火红如霞,自然知道她羞涩难当。

毕竟是女儿人家,怎么可心终于一个活下去呢?何况莫夜清瘦得令她心痛,若是找个大将军来配于她,那更是锦上添花了。

“殿下……属下终生不嫁!属下永远愿意守于殿下身边,恳请殿下勿将莫夜赶走!”莫夜脸色又红又惊,在她的意识之中,保护好陈千蓠,才是人生永远要做的事情。其他,儿女情长,反而全部不屑了。

“好吧,那这件事先暂缓下来,到时再说了。”看到莫夜如此执着,陈千蓠表面让步,但心里实际在打着算盘。

等西阑焰空闲一点的时候,再向他打听一下有哪个比较出色可靠的侍卫或者将军,暗中将他与莫夜搭一下线就可以了。

247. 被囚

一连几天,西阑焰忙得晕头转向,只能每天抽一点点的时间去看陈千蓠,其他都用在了西沧宇大葬礼、登基之举上。

而莫夜亦在她的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于她左右。

白轩迟再次病倒,几日高烧不退,陈千蓠强压着内心的担忧,再也不去看他。与其继续给他希望,不如一刀两断,将自己的心整理好些,令他明白,再也没有可能了。

苏流艳倒被西阑焰软禁于迎客殿内,陈千蓠在两天之后才去探望她。对于这个女王殿下,陈千蓠不知道是感激还是要怨恨,是她让西阑焰承受着那种非人的痛苦,吓得她真的以为他只剩下几天的寿命了。

穿过幽幽长廊,陈千蓠站到了苏流艳的寝阁外,她眯起了眼睛,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以及外面两排黑衣侍卫,侍卫见到她,都不由得齐齐恭敬地请安。

陈千蓠淡淡地对一边的莫夜说道,“你留在外面吧,我进去看看女王殿下。”

“殿下……”莫夜压低声音,虽然陈千蓠让她叫她蓠儿,但是她还是改不了口。

“在这里苏流艳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她是个有分寸的人,放心吧!”陈千蓠知道莫夜担心自己,便笑着对她说,转身向那道门走过去。

苏流艳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自从西阑焰归来之后她就被囚禁于这里,但她竟然不吵不闹。她的随从亦只剩下三四个,但令人奇怪的是,苏流艳却没有向同国发出支援,而是默默地接受西阑焰的软禁。

门被推开了,苏流艳以为是侍女送饭来,冷然地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一些什么东西。

陈千蓠走到床前,那锦被之下,苏流艳的脸色微微苍白,看来在那一场山崩之中,大家都受了不少的伤。

暮光弥漫,没被放下的纱帐轻轻摇曳,暖炉火光静,淡淡的薰香弥漫开来,平静得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女王殿下,看来你真的很有闲情,我和西殿下的那杯喜酒,看来你非要喝了。”陈千蓠淡淡地说道,声音恍若千年的魅音,令苏流艳大吃一惊。

她蓦然地睁开眼睛,只看到床前站着一穿着白色衣袍的女子,面目若画,笑意嫣然。

但那眼神,却冰冷得如同外面厚厚的积雪,令苏流艳不由得暗地里打了两个冷战。

她坐了起来拥着被子,定定地看着那个她一直想得到的美人,“如果西阑焰死了,你……是不是也跟着一样……”

陈千蓠一愣,没想到她一开口,竟然是这句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是!不过……我会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苏流艳,强人所难不应该是一国之君的所作所为,并且为了两国的利益,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做。若是焰死了,我会毁掉你的同国的!”陈千蓠厉声说道,刚刚那张微笑的脸立刻被冰冷所代替了。

字字如玑,却为最真。

是的,若西阑焰真的中毒身亡,陈千蓠绝对是不可能放过苏流艳的。西阑焰是她重生的希望,她不允许因为她而令他丧失了生的权利。

苏流艳神色一沉,眼内如同蒙上了黑夜的颜色,但对着陈千蓠那双冰冷的眼睛,那凌厉的眼神,表情一点点的软了下来。

“哈哈!好!果然……我苏流艳没看错人,这才是能闻名天下的玉蓠儿啊!蓠儿,你就原谅我吧,我只不过想试探一下西阑焰而已,并非想他死。自然,我亦知道,若西阑焰真的被我毒死了,蓠美人怎么可能放过我呢?哈哈!”

突然,苏流艳哈哈大笑,豪放得如同男子一般。这苏流艳性情怪异,陈千蓠已习以为常了。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露出了莫夜那焦急的脸,以及后面那一大群侍卫。

“殿……蓠儿姑娘,您没事吧?”听到里面传出苏流艳狂妄的笑声,莫夜急得已永记了礼仪。

那一大群侍卫杀气腾腾地冲过来,将陈千蓠护于人墙里,以警惕的表情死气沉沉地看着那个坐于床上一脸微笑的苏流艳。

“我没事,你们退下吧。”陈千蓠淡淡地摇头,目前看来,苏流艳除了个性怪异另类一点,对她并无恶意。

“请……蓠儿姑娘恕罪,殿下力求小人全力保护姑娘!”莫夜低着头,艰难地改口,却并无退下,这寝阁之中,有着淡淡的杀气弥漫着。

“哈哈!蓠儿啊,朕就在此等待着你们的喜酒吧!放心,我女王殿下不会再动什么手脚了!美人难求,朕亦只能清心以待啊!”苏流艳再次哈哈大笑,居然无视这些杀气腾腾的侍卫,拉过了被子再次躺下,容颜带笑,仿如入梦。

陈千蓠愣了愣,不知道是应该笑还是哭,不过苏流艳,她或者真的可以将自己放开了吧。

“我们退下吧,别影响女王殿下入寝。”陈千蓠冷冷地说道,既然西阑焰已对苏流艳软禁了,亦只能暂时如此处理。单单凭她向西阑焰举剑下毒这一条,就足以让两国的和好重新决裂。但此时苏流艳仿佛一点也不紧张,她大概也会猜测到,自己乖乖呆着,西阑焰亦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248. 大婚之期

回到凤鸾殿,只见那窗栏之前,立着一黑衣袍的男子,蓝色飘飘,高大的身影令陈千蓠不由得一愣。莫夜等人对望几眼,知趣地退下了。

“蓠儿,去哪了?”那人转过身,面目若星辰,在陈千蓠的前面,总是散发着那一股炫目的光芒。

他看到陈千蓠怔怔地看着他,不由得大步而上,双手按住了她纤瘦的肩膀,“是去见苏流艳女王殿下了,是吗?”

陈千蓠淡淡地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个眼中渐渐流露邪魅之光的男人,“是,我见了她,想不到她还能很冷静地面对我。”

她实在想不到,西阑焰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殿内。一般这个时候,他还忙着在外审视民情呢。

西阑焰的表情一下子又严肃起来,突然狠狠地将陈千蓠拥入怀里,声音有点担忧,“以后不要一个人去苏流艳那里,要去,也得和我一起去,知道吗?”

他那结实的胸膛有着温暖散发开来,将陈千蓠那微微冰冷的身子渐渐温暖了。

他微微急促的呼吸,令陈千蓠淡淡一笑,这男人的体香她已熟悉了,但此时仍然给她带来震撼的感觉。

他担忧苏流艳会伤害到她吧,只不过如今的苏流艳,倒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定然不会再轻举妄动,毕竟她仍然是同国的女王殿下,此事若传回到同国,真不知道会如何处理。

“放心,苏流艳不会伤害我的。”陈千蓠笑,将脸埋到他温暖的胸膛里,心中满是喜悦。

那些因白轩迟而起的淡淡忧伤,突然被这些温暖,统统地抵消了,剩下的,是满目的暗喜。

“你呀,怎么开始不听话了?”西阑焰的口气带着埋怨的味道,像一个父亲对女儿一般,令得陈千蓠又是一怔。

“焰,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现在没有人能伤害我,除了……你。”她淡淡地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他抱得更紧。

遗忘吧,记住了眼前的这个人,遗忘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人,真心地,遗忘了。

若说真正的心伤,很可能以后,真的只有西阑焰可以伤到她。白轩迟已出局,不再有机会。而如今成为她夫君的西阑焰,才是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傻瓜,朝中大臣都商讨好了,十二月初五,是我登基之吉日;十二月初八,则是我们重新大婚以及立后的日子。蓠儿……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大婚,皇后之位亦唯独你可拥有。我已让宫女们准备了,这一次,应该不会有意外了。”

西阑焰沉声说道,如今西沧宇已被厚葬,而思紫燕亦妥善安排,其他妃子更是送出了皇宫,幽国碧王白轩迟不可能会再度出来阻拦,同国苏流艳亦有罪于身,根本不可能从中捣乱;至于圣国,听说那边还无动静,并且还于前一天送来了贺礼。

陈千蓠淡淡地皱了皱眉,从他的怀时挣扎出来,抬眸凝望他,“还不会太早了?西沧皇刚刚驾崩……”

“不会,国不能一日无君,皇兄驾崩之后,百姓都人心惶惶,恐惧王位落于不轨之人的手上,如果那样,受苦的是百姓。如今拥护我之人多的是,再亦不能拖延。皇叔却膝下无子,只有一公主,否则我定然让有能力者登基为王。更只有这样,才可以将你想要的东西夺回来——蓠儿,我为你打下圣国的江山吧!”西阑焰打断了她的话,亲切地拉着她坐到床上,伸手轻轻抚摸她那粉或桃花的脸。

“我能为你做的,我一定会做,蓠儿,不管做什么,请都要信任我,好吗?”西阑焰深情地凝视着那双如水的眼眸,声音温柔若水。

迷离的檀香弥漫,冷风淡淡入内,暖炉薰香。

他的手指如此温柔,拨动了陈千蓠的心弦,在那些几乎要融化的温柔目光之下,陈千蓠点点头。

“先将花国的事处理好,再去想圣国的事吧。水秋寒如今已开始不安分了,大量建造城墙与其他不必要的东西,听说还要建造一个神秘之塔,但出力气的都是老百姓。不过事情刚刚开始,暂还影响到百姓的生活吧?”陈千蓠多少也听到一些关于水秋寒的消息。

她没想到,往日那个温雅的水秋寒,撕下虚伪的面皮,会是那种样子的男人。若他是个能怜爱百姓的君主,陈千蓠恐怕还不想夺回王位。

可惜,只是陈千蓠的一相情愿而已。

没有哪个男人,拥有江山之后能淡定地面对一切的诱惑。这也就是现世中,有钱男人在外面一般有情人的说法。

钱多了,诱惑也多了,女人也涌过来了,世界上还是很少有偷腥的猫啊。

水秋寒正如那种猫,得了江山,还想得到整个天下。并且还想从四国中一枝独秀。这种想法其实也没什么错,错就错在太急,他的灵魂已被欲望所污染了,再也做不回那个清纯的水秋寒。

更错在,利用了百姓的血汗,去建造属于自己的天下,满足自己的欲望与虚荣心。

“好,蓠儿,做好一些准备吧……至于白轩迟与苏流艳,他们两个已被我削弱了兵力,如今同国与幽国亦还对此事保密,在我们花国之上,他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所以你亦不必太担忧。”西阑焰淡笑,突然勾起了唇角,一抹惊艳的邪魅之笑意浮了上来。

“好,我准备一下……”

话未说完,他邪魅地笑了一声,像一头饿狼一般扑向陈千蓠,炽热之吻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纱帐噗一声被扯得散了下来……

好吧,承认吧,这里是他的地盘,她是他的人,哎,随便他怎么吃了。

249. 紫燕之意

腊月寒冬,天气蓦然变冷,又是大雪纷飞之际。厚厚的积雪掩盖住了这座华丽皇宫那琉璃瓦顶。

只不过那后花园的梅花、圣凤花以及其他陈千蓠说不出名的花,璀璨盛开,一夜之间,仿如春风吹起,满花园都是雪白与粉红的花簇。

虽然天气寒冷无比,但是陈千蓠还是忍不住四处走动一下,以便熟悉皇宫内部。

宁春宫,那是花影重重之宫殿,听侍女们说,不管春夏秋冬,都会有无数的花种竞争开放,会是一个散心的好地方。

陈千蓠一身深红色长袍,领口有着雪白之绒毛,将她那修长雪白的脖子紧紧地裹起来,避免了风雪的肆虐入侵。快到喜庆之日,西阑焰命人送来的冬衣都是大红喜色的衣袍,上面有着各种尊贵图案,如百鸟图、朱雀、凤凰等等。

及目之处,全是一派喜庆之色。

宁春宫之处虽然仍然有积雪,但花枝之间,已挂上了喜红色的红绫,大红灯笼四处挂,红光满宫,煞是美艳。

陈千蓠站于花海之前,闻着那一阵阵的芳香,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世外桃源之中,却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除莫夜之外,四处分散着优秀的侍卫,严谨地保护着陈千蓠的安危。

“呀,娘娘,这宁春宫真是一派喜气呀,娘娘深受二王宠爱,如何愁眉不展呢?”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随着冰冷的寒风从不远处飘来。

陈千蓠心中一动,不由得朝那个声音的发源地看去。

只见粉红粉白的花海之中,有两个身影若隐若现,虽然看不清面目,但陈千蓠却猜测到那是何人。

一定就是思紫燕吧?那个先王的王后,虽然未被送出宫,但一直于那暖阁之中居住,陈千蓠亦很少外出,想不到今晚会在此遇见了她。

但,刚刚那个声音所说的话,明显令陈千蓠不想离开。

“殿下……”莫夜低低唤了她一声,语气之中有些担忧。

陈千蓠扬扬手,脸色一沉,在大脑里细细分析那话的意思。

“小雪,不能乱说话,我如今不再是娘娘了。唤我紫夫人吧,若是被未来皇后听到了,那可不得了。”一个女子沉静的声音传来,轻轻地扯着陈千蓠的心。

没错,正是那个思紫燕的声音。虽然上次于山上遇到她一次,那场景有多尴尬就多尴尬,但她的声音,陈千蓠还是明显地记得的。

“不是呀,娘娘……夫人,虽然殿下一直那么忙,可是不是一直来看您吗?并且还送上了那么多厚礼,夫人,会不会有一天,殿下会将您纳为妃子呢?”另外一个声音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陈千蓠的心猛然一沉,难道西阑焰在百忙之中,亦有抽空去看思紫燕?更送了厚礼给她,到底……他对思紫燕,还有一种怎么样的感情?

可是,她一点也不相信西阑焰对思紫燕还有那种朦胧的感情,至少在与他相处之时,每一分每一刻都感觉到了他的真心。

“小雪,殿下……将来当了皇上,后宫三千,怎么可能还记得我这个紫夫人呢?以后别乱说,否则会惹来大祸的。”思紫燕沉着的声音缓缓传来,令陈千蓠亦不想再听下去了,不由得转身,在那呼啸的冷风之中,突然感觉到非常的冷。

心中,仿佛缺了什么似的,这种复杂的感觉,却怎么也形容不出。

咦,这感觉好怪,难道西阑焰对思紫燕好一点,陈千蓠吃醋了?

陈千蓠猛然地吃了一惊,自己居然会吃醋?思紫燕早就是先王之后,怎么也不可能成为西阑焰的妃子的!不过……世界之事,都是难以预料的呀。

莫夜沉默地跟着走了几步,却猛然听到后面传来了惊呼声。

“呀……那不是……那不是殿下带回来的侍女吗?”有人惊讶地朝这里走来,令得刚刚想离开的陈千蓠不由得转过了身。

在那些千万株花之中,一紫一白的身影蓦然地出现在陈千蓠的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个女人觉察到了她的存在。

“放肆!小红,还不快快向皇后道歉?”那个穿着紫色衣袍的女子看到陈千蓠,不由得脸色一变,转头厉声地喝道,拉着那个侍女小红,对陈千蓠微微福身。

话中虽然充满了敬意,但那动作却做得如此生硬。

是的,想她思紫燕当日可是风风光光的皇后,从来不曾向其他女子福身行礼,如今要对着一个未成为皇后的女子请安,自然是有点不自然。

“皇后请恕罪!”那个叫小红的侍女微微抬头,看到陈千蓠那张绝世之容,那双眼眸若含冰棱,吓得连忙扑嗵下跪。

陈千蓠淡淡一笑,她虽然很少出殿外走动,还是第一次在皇宫里遇到了思紫燕,这种尴尬的情景实在是她想不到的。

但之前过去的总过去了,西阑焰跟思紫燕亦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只不过是他年少时的梦中情人罢。

“紫夫人,不必如此惊慌,蓠儿如今还是一普通民女,怎么敢受如此大礼?”陈千蓠深深俯视那个垂着首的女子,声音飘渺得恍如寒风。

只因斜眼瞄到思紫燕的表情,带着微微的讽刺,又有着必胜的表情。

那是什么表情?明摆着的意思是:你比不过我,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新的皇后!

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否则怎么能在西沧皇期间坐稳皇后之位,后宫之争如风雨雷电,敌暗我明,坐了五年的皇后之位,实在不容易啊。

思紫燕抬起头,在明亮的灯火之下,那张秀脸显得更有成熟女人的味道,虽然比不上陈千蓠的国色天香,但仍然别有一番韵味。

她那厚实的紫色衣袍衣边缠着金线,穿着一双大红的靴子,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丧夫之伤的表情。

“刚刚……皇后一直在这里吗?”虽然陈千蓠声明了她还不是皇后,思紫燕仍然是恭敬地唤她一声皇后。只不过语气冷淡,倒透出了许多不情愿。

莫夜皱眉,刚刚想出面阻止,却被陈千蓠一下子拦住了。

“紫夫人,蓠儿说过如今的蓠儿并不是皇后,紫夫人误会了。”陈千蓠疏远地微笑,一抹凌厉之光闪过她的美眸,却又瞬间平息下去。

风冷冷地吹着。

雪仿佛在悄悄融化,天气变得更冷了。刚刚从那温暖如春的暖阁之中出来,陈千蓠的身子已被寒气重重包围,变得冰冷钻心。

繁花绽放于前,暗箭难防于后。

但见思紫燕冷然一笑,笑容之中多了几分娇媚。

“皇后说笑了,再过几天就是大婚与立后之日,紫夫人在此先恭喜皇后。请皇后转告殿下,殿下来日繁忙,不必天天到臣妾殿上探望。”思紫燕声音柔柔的,却令陈千蓠一怔。

思紫燕竟然自称为臣妾?

真的太嚣张,太过分了,她如此只不过是被软禁的先王之后,一时称为紫夫人,一时称为臣妾,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陈千蓠脸色冷静,倒是莫夜脸色一沉,手向腰间的剑移去!

陈千蓠轻轻按住性急的莫夜,朝着思紫燕冷笑一声。

很嚣张的女人,但也很自信,虽然明白过几天陈千蓠便是皇后,却仍然没有畏惧陈千蓠。

在思紫燕手中,往日与西阑焰的情,就是她的筹码吧?

“紫夫人见笑了,寒夜冰冷,蓠儿先退下了。”陈千蓠亦冷然说道,这女人一开始对她不敬,自己又怎么会去讨好她呢?

于是也懒得跟这女人纠缠,福个身后转身和莫夜走出那繁花璀璨的宁春宫。

后面那两个女子默默地看着她的背景,良久,小红才从地上起来,扶着思紫燕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在小红的心中,您永远会是皇后的。”

思紫燕的脸在冷风中渐渐冻得变成了紫色,那双如水眼眸却闪出了一缕冷光,淡淡地扯开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是的,皇后之位,也许永远是我思紫燕的。”一个淡淡的声音,于她的内心深处轻轻响起……

冷风呼啸,寒意深深,巡逻侍卫的脚步声远去了又近,于喜庆的皇宫中有若最安然的声音。

陈千蓠向自己的凤鸾殿走去,心中竟然生出了许些郁闷。

西阑焰,他真的还天天去看思紫燕?若是再无情,怎么还可能一直去看她呢?

不过即将是她与西阑焰的大婚,正式的婚礼,正式的立后,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250. 白轩迟告别

第二天一早,陈千蓠刚刚用过了早膳,就有丫环禀报,幽国之王碧王求见。

西阑焰见白轩迟大病一场,并且再也没有来纠缠陈千蓠,念在他救了自己一命,自然就解除了软禁,如今的白轩迟,就如一纸老虎,对西阑焰根本起不了任何的威胁了。

他是明白人,不管他做什么决定,陈千蓠仍然是不会跟他回去的。

一切已成大局,可是如今白轩迟来求见,还算是什么意思?

“回娘娘,碧王说他乃是来告别,还望娘娘再见他一面。”丫环小声说道。

陈千蓠一怔,告别?

白轩迟的意思,是指他也不等她和西阑焰的喜酒喝了?还有五天而已,但若要他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立为他人后,自然是无法面对吧?

“好吧,宣碧王。”陈千蓠淡淡地说道,缓步移到正殿外,外面冷风漠然,天色阴暗,不知道还会不会再下雪。

作为南方人的陈千蓠,对这种如此强势的冷气流很不习惯。这段时间以来,手上都长了冻疮,即使寝阁内有着暖炉,但那种寒冷的气流,还是从窗格里透进来,真是无孔不入。

不多时,白轩迟便进入内,但见他脸色憔悴,身形瘦削,眼眸里沉静若水,但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沉重的悲哀。

他一身白色衣袍,风格仍然一如当初,只是在他的身上,再也很难找到那种温润如玉的气息,再也看不到那个温柔若春风般的微笑。

一切,都变了呢。

白轩迟恍然入梦,这笑容,就如当初她对他温柔的微风,但眼神却是如此疏离,心中惆怅万分,苦涩之意亦涌上心头。

“蓠儿,我……不能喝你和皇上的喜酒了,幽国最近不太平,并且……蓠儿,不管我做什么,你已无法改变了你的立场,是吗?”白轩迟倒没跟她拘束,缓缓地坐下,看着对面那个明眸雪齿的女子,眉间又多了几分愁意。

什么时候,才能将她彻底地遗忘呢?

或者一生都不会,或者……一个转身,就遗忘了吧?可惜白轩迟并非那种薄情之人。

有一些爱意,是永远无法忘却的。

陈千蓠双手藏入宽大的袖口之中,脸上一直保持着那种客气的微笑。

“是的,碧王,蓠儿决定的事情,无人可改变之。还望碧王日后多多保重。”

白轩迟心中一凉,唇边浮起了一个苦涩之笑,他缓缓地站起,背对着陈千蓠,声音凄切。

“蓠儿,若时间可倒流,我白轩迟宁愿当初勇往直前地与你一起逃出幽国,不管是生是死,都永远与蓠儿于一起。那样,今日便不会如此悲凄难过。可惜世事难料,沧海桑田,终不是你我可测。蓠儿……若……他日你突然想回幽国,我白轩迟仍然是深情以待!今日我真的很唐突,就此告别了……”白轩迟声音哽咽,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令陈千蓠心中有着复杂的滋味如大海翻滚一般。

是呀,如果当初,白轩迟不与玉倚风一起,至少如今的陈千蓠,已成为了白轩迟之妻了。

然,世事难料,当她成为西阑焰之妻之时,只觉得往事如烟散,再也寻不回当初的他们了。

白轩迟迎着冷风,眼中有着暖暖的湿意。

总不能在这里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真正地成为别人的妻,那可是一种痛苦的凌迟,绞得他的心,再也没有一片是完整的。

“碧王保重。”陈千蓠不觉得得声音亦同样低沉,白轩迟的背影一僵,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无奈地大步踏出正殿,那孤凄的背影渐渐消失。

他说,他日你突然想回幽国,我白轩迟仍然是深情以待!

意思是指,有一天若陈千蓠在这里过得不好,想回到他身边,他仍然有着同样的情意,对吗?

“白轩迟,今世你我无缘,我亦欠你很多,却无以为报……”陈千蓠的心中,反反复复地闪现出歉意的话。

唇角微微弯起,他,最终能劝自己放下了啊。

陈千蓠轻轻地叹息着,最终,她与白轩迟的情,在此处告一段落了。自然在她的内心之中,并不希望有一天,她会离开西阑焰回到白轩迟的身边。

西阑焰,应该不会负她的吧?

于是,于西阑焰登基的前一天,陈千蓠与西阑焰大婚的前四天,幽国碧王白轩迟与随从于阴沉的日子里,策马奔出花国京城,踏上了遥远的归国之路。

251. 大婚之夜

花国年历十二月初五,西阑焰登基称王,封号为澈王,举国同庆,其他三国皆送上各有特色的贺礼。皇宫的雪已被扫至外面,重现那华丽尊贵之气,文武百官为这个日子皆大欢喜。

西沧皇那昏君之朝,终正式终结,令百姓与大臣们受到极大的鼓舞。西阑焰的影响力于西沧宇之上,呼声自然高涨。

花国年历十二月初八,澈王西阑焰正式将幽国玉敬谙将军之义女玉蓠儿大婚并立后,皇宫里里外外,大红灯笼明光四溢,皇宫大门至正殿之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毡,优美动听的奏乐缓缓于上空流动着。

宴会之上,花国各大臣、各国使者欢聚一堂,宴桌之上,山珍海味比比皆有。

陈千蓠秀眉斜飞,脸若胭脂,飞凤之眼,诱人之唇,一身凤袍,金线绣凤凰,碧碧生辉,头戴九龙九凤之凤冠,笨重得让她的脖子几乎都要断了。但仍然不得不安静地坐于西阑焰身边,不时接受他人惊艳而羡慕之光。自然,亦有许些千金小姐对陈千蓠扫来了妒忌之光。

思紫燕安静地坐在靠后的座位上,陈千蓠实在想不到,这样的宴会她亦会参加。毕竟先皇——她的夫君刚刚遇难而亡,厚葬不过半个月,却仍然笑语嫣然,好一副温婉的模样。

这是花国各大臣第一次看到陈千蓠的真正面目。

如西阑焰所想之中,所有人都被陈千蓠的美貌而震惊了,加之她玉颜有着霸气,眼眸温柔有时又凌厉光芒光过,期间虽然语言甚少,但字字如玑,并有着皇后之气。

原本那些反对西阑焰立一无权无势的民女甚为反对,但如今一见陈千蓠的真面目,都不由得内心暗暗震撼,怪不得皇上决意立这个传闻中的天下美人玉蓠儿为后,原来真的不负其名也。

这一晚,正殿内歌舞迷乱,美人若梦,一些大臣简直不怕死,不时用淫秽的目光盯着陈千蓠看,令她恨不得直接扑下去挖了那些人的眼珠。

想不到在花国,亦有这种大臣。

不过天下之大,国家之黑,乃是自然现象。

圣国的使者竟然送来了二十位美人,袅娜的,清瘦的,环肥的,冷艳的,感性的,优雅的,二十位美人各具特色。

在古代,大概赠送美人这一招已不新鲜了,但在陈千蓠看来,这一招依旧很讨人心,当二十位美人齐齐立于正殿中间,那些好色大臣们的眼睛简直是迸发出万丈光芒,简直与现世的淫魔没什么区别。

“朕已有皇后,这些美人就赏赐给各大臣作为侧妃吧!”西阑焰淡淡地扫过那些垂着头露出一副羞涩样的美人,笑不惊人地说道。

圣国使者的脸色一变,却最终没说什么,尔后恢复回诚恳之态,自然地把酒与他人言欢。

那些大臣当西阑焰话音一落,便纷纷离座笑搂美人归,但碍于西阑焰的威严,都不敢在殿内放肆调情。

他们或者都恨不得宴会赶快结束,以便回府搂着美人享受一番。

陈千蓠注意到西阑焰的脸色不怎么好,大概是看着一些大臣,仿佛看到了那已逝去的西沧宇的身影。

若非西沧宇为了美人而误国,为了权利而误国,如今他仍然会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吧?

思紫燕虽然表面温婉若水,但暗地里,那目光总是温柔地围着西阑焰转,令得陈千蓠遥遥都能感觉到,那两道温柔的目光,却如火焰般炽热。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

不过陈千蓠却想笑出来,这样的一个女人,在西阑焰被流放之时,她不是好好地享受着当皇后的日子吗?她有为西阑焰做过什么,作出什么努力呢?如今倒好,西阑焰成了皇上,她就如一只闻了香味的猫,死不要脸地缠来了。

不过,陈千蓠仍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无视那炽热的眼神,因为西阑焰亦不时低头与她细语缠绵,生怕陈千蓠在这种如此无聊的宴会上无聊。

而那个苏流艳,作为同国女王殿下,这个特别的日子,西阑焰便解除了所有的禁固,苏流艳被软禁的消息其他花国上下,除了西阑焰与其他亲近的侍卫,其他人皆不知而知。

如今的她,却如同什么事亦没发生过,与一边的一美人放肆言笑,一点亦不在乎他人惊诧的目光。

西阑焰与陈千蓠亦绝口不提那事儿,对于她的敬酒,都一一接下。

相信经过此次大变之后,苏流艳就此收手。毕竟她不是愚蠢之人,自然知道再与西阑焰争夺,不会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论军力,国家富强,两国相对来说是不相上下,虽然西沧皇驾崩之后,花国势力有所削弱,但亦不可能是被同国一举攻下的情势。

女王殿下曾经的男宠司马良与欧阳锦亦在夜宴之上,他们二人一桌,不时听到陈千蓠的声音,都怔了一下,却又不知说些为好。

“欧阳兄……你觉得皇后的声音……”司马良看着不远处的陈千蓠,那美颜令人醉,此刻奏乐缓响,两人低低的说话并无外人能听到。

“司马兄,皇后的声音的确与女王殿下十分相似……但事隔那么久,女王殿下大概……哎,欢庆之日,还是不提旧事为好。”欧阳锦脸色微微一沉,低声打断了司马良的说话。

在这种日子里,提那件事,的确不妥。毕竟如今的玉蓠儿乃为花国皇后,是幽国之人,怎么可能是女王殿下呢?

但那小小的迷惑,从此就种入了欧阳锦和司马良心中,虽然表面上,他们都不再提。


当夜宴一结束,陈千蓠松了一口气,那些大臣更是迫不及待地搂着美人回归,丑态百现。

呈龙殿——西阑焰的寝殿内,灯火袅袅,夜香迷人,寒气被那个偌大的暖炉赶走了几分,碧玉地,黄金柱,这虽然本来是西沧皇所住过的大殿,但西阑焰早就于前几天前,令人将所有的东西都换了一遍。

自然是除了地上与墙柱,其他可换的,都换了。

“蓠儿,很累了吧?”西阑焰一回到殿内,连忙为陈千蓠摘下了那重重的凤冠。

陈千蓠再也不顾什么礼仪,一屁股地坐到床上,这夜宴可是进行了几个时辰,害得她的脖子几乎被折断了。

“嗯……累死啦,都说了不要戴这种凤冠出去,好重……”陈千蓠埋怨道,用力地揉了揉自己那酸痛的脖子。鼻间缠绕着迷人的龙涎香,香台上巨大的红烛咝咝地燃烧着,透明的烛泪向下汩流不止。

大红的纱帐,大红的锦被,朱色绸缎满喜色。

陈千蓠以为西阑焰会如其他帝王一般,即使是成了夫妻,亦得分开来住。即是若他如他人一般,应该去到她的凤鸾殿去临幸她,不过皇宫之中却只有她一人,去哪亦都一样。

西阑焰眉目温柔,邪魅的气息却染了一身,上前伸手,将刚刚于暖炉中烘暖的手伸到她肩膀上,轻柔地为她按摩起来。

在陈千蓠前面,他自然完全不摆帝王的架子。

“怎么了,好点了么?蓠儿,今晚是我们大婚之夜,你不高兴吗?”看到陈千蓠脸色有些沉着,西阑焰不由得轻轻问出声。

陈千蓠蓦然地睁开眼睛。

她看着眼前那绝色男子,如今他当上了皇上,他的心可有改变?或者是不变的吧?否则,此刻这人的眼眸之中,重重深情激荡,眉宇间少了霸气,多了怜爱的气息。

但她真的很想问问,思紫燕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她在他的心中,是不是还有一定的位置。

可是她问不出口,在如此温存的时刻。只不过想起了思紫燕那种眼神,心里真的非常不爽。那目光如箭如魇,令得陈千蓠总觉得将会发生些什么。

思紫燕对自己的皇后之位虎视眈眈,陈千蓠完全能察觉得出来。

“焰,我有点累了。”陈千蓠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发髻被西阑焰放下,他耐心地将其他饰物摘去,这本来是侍女作的活儿,可是如今他一力承担了。

“那好吧,今晚就不为难皇后了。蓠儿……你对先皇之后紫夫人的事情,有迷惑吧?或者早有风声传入你的耳朵里。但是蓠儿,我对她好,只不过念及往日情份。并且……我亦想在她的口中,得知更多关于先皇的事情。特别是父王所留下的遗旨,如今在皇宫之中寻找千百回,仍然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西阑焰体贴地淡笑着,聪明如他,自然知道陈千蓠在担忧些什么。

在夜宴之上,思紫燕那含情脉脉的目光他亦不是没注意到,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仍然是自己的蓠儿。

陈千蓠微微一怔,脸色蓦然一烫,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他看透了呢。

“是被我说中了吗?嗯?”西阑焰看到她微微惊愕的表情,不由得扑噗一下笑出来,随即伸出手,轻轻地捏着她的脸蛋。

从地洞回到皇宫的这几天,好吃好住,但她仍然是不可能短时间内胖起来,但脸色相对来说变得更好一些。

此刻她的粉脸之上又飞上几朵红云,娇嫩的肌肤上蒙上了粉霞般的色泽,令得西阑焰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喂,你当我是布娃娃吗?”陈千蓠有点恼地打开那只手,西阑焰啊,他越来越有一个小夫君的样子,邪魅并且喜欢调戏她。

“布娃娃是什么东西?”西阑焰并没放过她,倒是伸出手将她搂得更紧,没让她逃出他的周围之外。

“哼,说了你也不懂啦,放手,我们还没洗澡呢。”陈千蓠哭笑不得,怎么能跟古人说现代语言了,他们都是忍不住的好奇宝宝,注定要解释得干了口水也解释不完啦。

她拿开了西阑焰的手,触及到他双眼里那些邪魅暧昧之光,明白他想干什么,还没等她再度出声,西阑焰就乖乖地坐起来,将她拉向寝阁的左边去。

“去哪里?”陈千蓠有点惊讶,看着寝阁内层层帐帘被西阑焰掀开来,虽然有着微微冷风,但渐渐地感觉到越来越暖和。明黄色的帐帘唯美摇曳着,在淡黄色的灯火下,有若跳起无人之舞。

薰香扑鼻,这殿内好大,西阑焰只是淡淡地笑,并无说话。

不多时便听到了哗哗的水声,陈千蓠一怔,难道这殿内还有浴池?

不是难道,而是一定,西阑焰拉着她越过了一道风景屏风,出现于陈千蓠眼前的,便是一大浴池,冒着白花花的热气,赶尽了所有的寒气,令得陈千蓠心头一暖,不由得抬头看向西阑焰。

“怎么样,蓠儿,这里便是我们的浴池,跟山洞里的温泉差不多,以后你要清尘,就可以随时随地进行了。”西阑焰淡笑着,眼中的温柔再加了一层。

陈千蓠脸红耳赤,他已动手为她宽衣解带,哎,完全没了羞涩之情呀。

“不……还是我自己来吧,呃……我们两个人一起?”看到西阑焰眼中流淌邪魅之气,陈千蓠有点心慌意乱,虽然两个人已是正式的夫妻,可是还是有点难为情。

“当然,皇后,你的夫君劳累多日就是等来今天,于天下人前面正式立你为后,蓠儿啊,我身边只有你一人,不是你服侍我,谁来服侍我呢?”西阑焰巧言巧语,倒将陈千蓠堵得顶不回一句。

“哼,今晚水秋寒不是送了二十美人给你吗?为何不收下?”陈千蓠挑挑眉,拥着只剩下内长袍的身子笑着说。

那些美人大概如今正个个于那些色大臣的身边享受雨露吧?虽然美人们各有不同,但天生都是做妃子的命,那些脸上没有一缕羞涩之意。

西阑焰扬眉,声音带笑,“蓠儿,你真的不介意,我纳那二十美人为妃?”

“不介意!这样皇上能多子多福,多妃子,更多为为皇上分担忧愁嘛。”陈千蓠撇撇嘴,说了句口不对心的话。期间,一边打量着这个大大的浴池,一边想法子溜走。

这大浴池呈圆形,有点与山洞里的那个温泉相似,四周有两龙两凤的黄金雕刻,虽然是在浴池之周围,却仍然散发着那么一股贵气。那些温水正是从龙凤的口中倾泄而出,温柔热气翻滚着,放眼看去,这浴池流水潺潺,极有情调。

隐隐约约之中,可看到池水之上铺着上好的干玫瑰花瓣,以及那些雪白的形似圣凤花花瓣。

但雾气越来越大,半米高的浴池渐渐地满水,上面那些飘荡着的花瓣便渐渐地看不见了。

陈千蓠正想以不适为由溜走,却突然感觉到腰被人死死搂住,正想挣脱,无奈身子一下子腾空而起!

“砰!”一声巨大的水声响起,顿时身子被一层热浪包围,有人死死地困住她,容不得她半点挣扎。

“哈哈……蓠儿,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哦,只有我蓠儿,才能享用我西阑焰,其他人永远都没资格呢!”西阑焰那邪魅的声音响起,陈千蓠狼狈地喝了几口温水,又气又急,这家伙居然就这样抱着她跳下浴池去了!

“喂……西阑焰!你能不能温柔点?”她狼狈地抹了脸上的水,身边那邪魅的夫君狂乱地拥着她,开始动手动脚。

“对待心口不一的皇后,朕怎么能温柔一些呢?不给一点教训,实在有失皇上尊严呀!”西阑焰大笑,水声回荡,笑声荡漾着幸福的味道,在那袅袅的雾气当中,陈千蓠看不到他真正的表情。

但她亦猜到,那家伙正一脸邪魅的笑,绝色容颜多看几眼,定然会让她整个人都软下来的呢。

西阑焰的吻落在她的脸上,手却灵巧地为她的身子解开了束缚,满腔的激情与幸福感令他完全失去了所有的矜持。

呃,西阑焰本来就不是矜持之人,在刚刚遇上陈千蓠之时,还不是一样的无赖样么?

西阑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急剧上升,多日以来的忙碌与劳累,令他完全没有时间跟陈千蓠温存,如今可是正式的洞房之夜,他怎么会便宜了她呢?

爱意,越来越浓烈,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女子,能及得上陈千蓠在他心中的位置。

衣袍终于被全部褪去,看不到对方的身子,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激情和美好。

陈千蓠的心狂跳无比,挣扎的动作一点点地慢了起来。

“呃……你……”一向强大的陈千蓠即使看不清他的脸,身子还是软了下来,在这个水声哗哗的浴池里,水波四溢,幸福之气弥漫开来。

在她大脑中,那些呼啸的岁月,那些难以遗忘的记忆,渐渐地,只剩下了西阑焰的音容笑貌……

252. 好戏登场

澈王大婚,四国之间很有默契,竟然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战争。百姓亦觉得这是托花国澈王的福,才能享受到这一大段安稳的日子。

平静若水的日子,陈千蓠总被西阑焰扯在身边,不管是外出巡视民情还是什么,必要之时还将陈千蓠打扮得成为男儿身伴于他左右。

一时之间,帝王深情又在花国掀起了狂热的传说,深情的西阑焰更得到百姓的爱戴,文武双全的皇后更是成为了无数女子所敬佩的对象。

苏流艳果然在陈千蓠与西阑焰大婚之后,乖乖地走为上策——回到同国当她的自由女王去了,西阑焰倒没有再提此事,从此两国为永结联盟。苏流艳得对自己所作的事情负责,临走之前,还特意表明若花国有需求,同国一定会全力以助。

这一日,天气寒冷,西阑焰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淘气地拖着在被窝中的陈千蓠起身,不厌烦地为她穿上了厚厚的衣袍,声音却非常认真。

“蓠儿,起来,我们一起去宁春宫赏花吧。”

陈千蓠一愣,额头顿时多了几道黑线,不是吧?前两天都去过了宁春宫,现在又去,西阑焰怎么能那么喜欢赏花呢?

“前两天不是去过了么?怎么还去?”陈千蓠有些不悦,秀眉皱起,尽管心里也想多陪陪西阑焰,但宁春宫是思紫燕常常去的地方,她倒不想遇到她。

并且那么寒冷的天气,还是躺在被窝里好呀。

可是并不如她意,西阑焰已将她从被窝里拽了起来,半个时辰之后,挽着飞天发髻的陈千蓠被抬起下巴,她定定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但更多了几分女人的成熟与韵味。

比起当女子的时代,这个时候的陈千蓠,更是惊艳迷人,英姿逼人,颊上总是无故地浮起了红晕,令得一边的西阑焰有如一陷入初恋之中的少年,满目都是喜悦的光芒。

明黄色的厚厚的衣袍将她小小的身子裹得很肿大,但仍然掩饰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惊艳之气。

西阑焰轻轻叹息着,不管时光飞逝,他的夫人依旧是光彩照人,倒是他,近日劳累,居然像老了呢。

“前两天是前两天,今天是今天,再这样睡下去,人会更懒惰更迟钝的哦。”西阑焰笑不饶人。

陈千蓠皱皱眉,看着外面那片有些阴沉的天空,有些不情愿。

“走吧,我们去宁春宫去。我记得当年我年幼,父皇常常拉着母后躲开了我,到宁春宫去静心欣赏群花。我与侍卫弼宇常常跑去想混入宁春宫,可是总被父王的贴身侍卫打发了回来……如今,我真能了解到父王的心境了。当时我年少无知,还真抱怨过父王呢……”西阑焰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双好看的凤眸带着令陈千蓠心动的神色。

原来如此,怪不得西阑焰三番四次地拉自己去宁春宫,只不过是想品尝一下当年他父王与母后的心情而已。

“啊,原来你又在学你父王,难道你自己不能弄些新的花招出来么?”陈千蓠哭笑不得,看来西阑焰深受其父王的影响,能一直忠于自己,或者还是被他父王熏陶了呢。

西阑焰不由得笑出声,声音邪魅不已,“你想我耍些什么新花招?父王对母后可是一片情深,我能如此待你,你还不满意么?”

是啊,还不满意么?皇宫之中能与他同起同坐、时刻相随的数陈千蓠最多了,浓烈的情意,就算是身边的侍女、侍卫都能看得出来。甚至是莫夜,都会在西阑焰不在的时候,笑着戏说陈千蓠得到了帝王的所有宠爱。

“殿下,帝王之爱,总是如镜花水月,不是每个女子都能让帝王倾其所爱。而殿下做到了,所以属下亦代殿下高兴。”

莫夜的话不是没道理,陈千蓠虽然是现世人,但亦明白,古代帝王很难以专宠一个女子,就像现世那些有钱男人一般,不光明正大,也会偷偷摸摸地将爱分成几分,分别给予不同的女人。

也不是说每个有钱男人都这样,至少,专情的有钱的钻石一般的男人,真的极少极少了。

当然,西阑焰之所以总是拉着她赏花,不但是在怀念父王与母后,还有着对陈千蓠特别的宠爱,趁着静世之时,好好享受两人世界,拥有更多的回忆。

他不知道,陈千蓠的心,跟她的人一样,都已全部属于他的了。

“哦,你的意思是说,你太宠爱我,我应该感激你,感激你不纳其他妃子,到你不爽的时候,你很可能会兴趣大发,找其他女子纳为爱妃喽?”陈千蓠撇撇嘴,故意跟西阑焰抗上了。

西阑焰微微地眯起眼睛,表情很逗,想笑却又强忍住的那种。

“你在吃醋吗?是不是真的很想让我找几个妃子回来陪陪你,你才安心一点?”

陈千蓠不以为然地挑眉,不屑的眼神往这个邪魅微笑的男人扫来扫去,“哼,陪我?妃子若然真的有好几个,大概是陪皇上而不是陪我吧?”

是呀,再来个二房三房四房的,自然是陪西阑焰享受不同的夜了,难道要陈千蓠陪她们同房共枕,那是什么笑话呢?

看到陈千蓠的不屑,西阑焰的心轻轻一扯,突然用力地握住了她的肩,“蓠儿,你最近敏感起来了,是不是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若我真的纳妃,难道你一点也不吃醋么?”

他显得有些泄气,再怎么着,他的女人也要吃一点醋吧,怎么还可以这样大张旗鼓地让他纳妃呢?难道,她的心中还有那个姓白的?

不过最近亦有大臣劝说西阑焰须纳上其他妃子,好壮大皇家血脉,西阑焰总是冷冷地拒绝:我已有皇后,其他女子没有资格承接我西家之血脉。

此事亦曾在宫里传开来,陈千蓠也有所闻,今天如此一说,西阑焰倒真的觉得她是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所以才会有如此不屑的口气。

“皇上是龙体之身躯,当然得多多留下龙根,以来发展皇家血脉,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么?”陈千蓠淡淡地笑着,粉脸之上飞起了戏弄的表情。

“你……好吧,我认输,真拿人没办法,蓠儿的心口不一,朕宽容大量,快起来,蓠儿真的越来越调皮了!”西阑焰哭笑不得,俊脸蒙上了一层泄气的表情。

他自然知道陈千蓠是在跟他开玩笑,再也不想说什么,拉起她就往殿外走。

殿外冷风轻吹,这几天以来积雪已融化,天气仍然非常寒冷,西阑焰完全不顾殿外侍卫的目光,将她搂得紧紧的,仿佛怕寒风一股儿地吹走了她。

陈千蓠缩缩脖子,不由得为自己此刻的形象感觉非常可笑,于刀光剑影之间,陈千蓠还不曾如此畏缩过,但一出到这些冷风肆虐的殿外,倒有点像缩头乌龟了。

“皇上,潇楚殿那边莫大人带来了莫千金,正于殿内等候皇上,他恳求皇上抽空过去瞧瞧……”一个眉目俊美的侍卫一看到西阑焰出来,便凑过来小声禀报。

本来是小年子太监在此等候,但因多次禀报此事,小年子早就怕了西阑焰那张脸,近日来各大臣都纷纷出招,将自己的爱女千方百计地在西阑焰前面露脸儿,希望西阑焰突然看上他们的女儿,就可平步青云了。

“弼宇,难道朕的个性你还不了解?凡是这等事勿来禀报,一律拒绝!”西阑焰脸色一沉,这些大臣真的害怕自己膝下无子一般,老是推荐这个千金推荐那个千金,害得他都厌烦了。

那个叫弼宇的侍卫连连淡笑,跟随西阑焰多年,他最是忠心的一侍卫,从西阑焰被流放之后,一些密信还会及时报给西阑焰,无论是哪方面,两人已成为好朋友一般。

“那好,属下记住了。皇上要去宁春宫吗?”弼宇多嘴地问了一句,此人抬起头,有些大胆地打量着陈千蓠和她身边的莫夜。

“是,弼宇,要不要一起去?”西阑焰一愣,立刻淡笑着说道,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陈千蓠曾向他提过莫夜的终生大事,印象之中,弼宇好象也比西阑焰大那个一两岁,若是给他们拉个红线,倒也是一件美事吧?

陈千蓠眨眨眼,诡异地看一眼莫夜,这丫头好象还是很平静哦。

“是呀,弼宇,一起来吧!最多你和莫夜在东边,我与皇上在西边。扫尽宁春宫美景,再来个四人平分享受,不是很好么?”陈千蓠调皮地眨眨眼,注意到弼宇脸色微微一红,犹豫一会,他最终点头。

“谢皇上皇后,属下遵命。”

莫夜倒一脸自然地立于陈千蓠左边,清瘦的脸上仍然有着无法掩饰的英气。这段时间休息得比较好,人也精神了很多,但是对于陈千蓠的苦心,她仿佛还未能察觉到。

四人以及其他几个侍卫一齐向宁春宫走去。

冷风吹拂,送来了一阵阵的花香,幽幽入心。不多时,众人走到宁春宫的门口,西阑焰一脸诡异地命弼宇和莫夜向东边巡逻,说实了,就是将两人单独地独立开来,其他侍卫则守于原地。

“皇上,皇后……这……”莫夜的脸蓦然地升起了红晕,感情反应迟钝的莫夜终于察觉到了诡异的气息,有些为难地向陈千蓠看去。

“莫夜,皇上之命,怎么可以抗拒呢?宁春宫乃为皇上皇后时常走动之地,得加强巡逻就是,我们走吧!皇上,我们先走一步了。”弼宇不等西阑焰回答,就急忙地打断了莫夜的话。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莫夜,然后转身消失在那一簇簇的花丛之中。莫夜只能无奈而郁闷地跟他而去了。

陈千蓠好不容易忍住笑,和西阑焰往深处走去。

花海茫茫,芳香四溢,冷风轻然,但陈千蓠的身子几乎全部贴住西阑焰身上,除了脸和手,其他地方都不见得有多冻。

“焰,你说,莫夜会喜欢弼宇吗?弼宇,虽然我对他了解不多,但是你也应该认同吧?”走了不久,看到四周无人,陈千蓠才淡淡地笑着问道。

如今西阑焰已成为皇上,但在无人的时候,西阑焰可不允许她如此生疏地唤他皇上呢。

虽然只是偶然向西阑焰提起,谁知他还放在心上呢。

“弼宇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孩子,他人虽然有时很狡猾,但还是老实可靠,蓠儿放心吧,看得出莫夜亦对弼宇有意,否则以她那种刚烈的性子,怎么会跟弼宇一起去呢?”西阑焰溺爱地侧侧脑袋,轻轻地碰了她一下。

陈千蓠扑噗一笑,心想那也是,莫夜的性子跟自己的十分像,若真的反感弼宇,绝对会“造反”的。希望他们二人真的能在一起,那起码,陈千蓠亦不用再为莫夜的终生幸福而担忧了。

“冷吗?”看到陈千蓠那冻得红红的小脸,西阑焰有些内疚,那么寒冷的天气却仍然要她陪自己出来,大概自己真的有些过分了。

“有点,还是走走吧,这些花儿英姿可人,可惜没有相机……”陈千蓠说了一半连忙住了口,否则又得解释一大半天了。

西阑焰倒好象没注意听,轻轻地闭上眼睛,拥着陈千蓠,听着风声,满脸幸福的表情,说明这个男人已陶醉到二人世界之中。

陈千蓠轻轻地叹息着,扯扯嘴角,亦不由得停止了说话。

西阑焰这段时间一定很累,难得有时间抽空出来,自己还那么多怨言,好象真对不起他呢。

“蓠儿……”西阑焰突然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嗯?怎么了?”

“若是我们一直能这样下去多好,国家无战,宫中无恼,人心清静,有时真希望可以找个可以胜任皇上之位的男子来为我挡开一切……蓠儿,你觉得这样的我,可耻么?”

西阑焰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点点的疲倦,陈千蓠微微侧头,看到那张俊脸上,有着淡淡的愁意。

他在抱歉自己不能一直陪于她的身边,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其实陈千蓠因为这样,也不是很寂寞。

“焰,既然你已承担着皇上的重任,那么就必须认真负起你的责任,不能对不起你的天下。儿女之情,我蓠儿并不强求什么,你大概亦明白,我需要的是什么吧?”陈千蓠淡淡地笑着,明眸流淌着淡淡的光芒。眼眸里映着那些英姿可人的花朵,各式各样的花儿以最骄傲的姿态,绽放着自己短暂的美好。花群之色,绕乱明目。

西阑焰一怔,倒将她搂得更紧,唇边轻轻地划起了一道微笑的弧线。他想起了无数个冬日,父王或者就是如此亲密地搂着母后,静心赏花,只不过当父王醉酒事件发生之后,母后就再也没有跟父王一起赏花了。

母后刚烈的个性,跟他的蓠儿是一样的。

至少,陈千蓠不会因为白轩迟的妥协而回到他身边。正如他的母后,执着地离远了父王,那些日子,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的呢?

自然,陈千蓠想要的,他亦十分明白,她要的,是一分非常坚贞的感情,容不得半点差错,否则,他的下场就如白轩迟一般了。

冷风轻荡,吹得那些繁花微微颤抖,陈千蓠缩在西阑焰的怀里,闻着那些诱人的花香与他的体香混在一起,沁入了她心的深处。

两人如同石像一般,久久地伫立相拥不动,静心地闻着花香,聆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他们一起经历过大灾大难,从圣国到花国,虽然有半年的时光是空白的(是指陈千蓠于浴血山上的时光),但仍然让他们了解得那么透彻。

突然,陈千蓠微微地眯起了眼睛,表情有几分警惕。

西阑焰亦蓦然地竖起了耳朵,有人正向这里走来,听脚步声,有两人,不过随着声音的飘来,陈千蓠已知道那是谁了。

“娘娘,今天宁春宫开的花真不少呀。”一个女子的声音轻快地传来,正是思紫燕的侍女小雪。

“是啊,开得真多呢……”另一个女子淡淡地回道,“听说皇上和皇后亦在这里赏花,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他们呢?”

陈千蓠真的不想看到那个女人,可是又不得不面对,如今好了,她倒来了,也得要看看西阑焰在自己前面,是怎么待她的呢。

“蓠儿,我们走吧。”西阑焰淡淡地说道,拉着她欲往来路走去。

“怎么就这样走了,我还没赏够呢,再逗留一会儿吧。”陈千蓠微笑地拉住他,她知道西阑焰一定是想避开思紫燕,不管他是出于怎么样的心理,量陈千蓠浓香,有些时候必要要面对,才可以将事情看得更透彻。

西阑焰开始淡然的眼光扫了一眼那个传出声音的方向,犹豫了一下终沉默了。

不一会儿,果然看到花丛中,有两个影子向这边飘来,一紫一白,正是思紫燕和她的侍女小雪。

两人一见到西阑焰与陈千蓠,脸色大变,连忙双双跪下,声音亦带着微微的颤抖,“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皇上吉祥,皇后吉祥!”

陈千蓠冷冷地在心里哼了一声,在西阑焰前面才装得那么乖巧,若只有自己一人,大概又会给自己脸色看。

思紫燕还不是仗着西阑焰每天看她的这一份情上,才敢如此骄傲自大。

“平身吧,不必多礼。”西阑焰冷冷地眯着眼睛,并没有从此放开陈千蓠。

“谢皇上。”思紫燕与侍女不安地平身,缓缓抬头,脸色变得微微苍白,看到西阑焰对陈千蓠如此亲密,心中竟然滋生出许多酸味。

她记得他那时年少,每次遇到她,西阑焰总会戏谑对待她,但眼中还是掩饰不住的温柔深情。如今那翩翩少年却蜕变成了美好的男人,只不过他的身边,站的却不是她。

“皇上百忙里抽空赏花,被奴婢大幸遇上,真的非常感慨啊!”思紫燕淡笑着说,完全没将陈千蓠放在眼内。

“紫夫人何出此言呢?朕既然赐名你紫夫人,就不必以奴婢自称,近日天气寒冷,紫夫人多多保重。”西阑焰不咸不淡地说道,不时地瞄了几眼陈千蓠,见她表情平静,这才放心了一些。

陈千蓠淡淡地看着思紫燕,静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是属于西阑焰与思紫燕之间的问题,她插嘴倒不会很妥。只不过看思紫燕的样子,定然是想跟她争皇后之位。陈千蓠当以最淡定的态度去面对思紫燕的挑衅。

只不过,她会出什么花招?还是……

“谢皇上厚爱,这几天……不见皇上到思上阁去,臣妾很是担心,刚刚还在想要不要到殿上探望皇上呢。”思紫燕微微一笑,眼神柔和,直直地大胆地看向西阑焰,那绝色容颜之上,淡淡地流淌着几分的期待。

陈千蓠一怔,哼,这不就是在自己的前面与西阑焰拉拢好点关系,让陈千蓠眼红吗?

“紫夫人,您为先皇之后,朕亦待你如皇嫂一般。此后朕亦只能隔一段时间去探望紫夫人,以免他人误会朕与紫夫人的关系。”西阑焰那蓝色的眼瞳蓦然收缩,他实在没想到思紫燕敢在皇后前面直接地提出那事儿。

探望她的期间,西阑焰并无做出什么不轨之事,但轮到思紫燕那么一说,真的很让人有误会的倾向。

思紫燕脸色一变,淡淡地笑,垂下头,仿佛在暗暗思索着什么。

“皇上,你还记得一首词么?”思紫燕扭过头,不去看西阑焰。

她的背影于花的衬托下,倒有几分孤独,但因她穿得比较少,那优美的身段倒显露了出来。

陈千蓠一直沉默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对于西阑焰与思紫燕两人之间的谈话,她不插一句,亦不需要如此。

“什么词?”西阑焰眉头一皱,显得有几分迷惑又不安。

在他的记忆之中,大概真的有那么一个令他此刻有些心虚的场景。

“东风急,江河怒。此日别伊人,他日盼重逢。日夜思,朝暮念,紫燕于远方,我乃心其封。人是物非影依稀,此情不变,永同生,死同眠。”思紫燕的声音幽幽的,仿佛在伤情一般,“这词,是皇上六年前亲手赠送给臣妾的,名为永夜,意思是思念之情,如永夜一般长长久久……”

西阑焰浑身一震!

是的,这首词的确是西阑焰亲手所作,当时被流放的时候,思紫燕偷偷来送行,他伤感至极,便随手拈词一首赠于她。

那词中的大意,就是指他会爱她,永远永远,风雨无阻,沧海桑田皆不变。

陈千蓠脸色一沉,她能想象到六年前的西阑焰,对思紫燕情深款款,两人痛苦地告别的情景,简直可与经典电影的别离情景有得一拼。虽然不亲眼所见,但从词的意思里,仍然明白当时的西阑焰,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爱慕着思紫燕。

小雪低着头,淡淡一笑,心想自己的主子很快就能获得皇上所爱了。皇上不是不爱她,而是遗忘了那些爱意而已。

思紫燕看到西阑焰沉默不言,幽幽地回过头,眼中有着浅浅的泪光,那容颜哀怨,有若风中招摇得令人怜悯的花儿一般。

“皇上,你真的忘记了吗?”

声音温柔却带着悲伤,仿佛陈千蓠是第三者,西阑焰是负情郎一般。

陈千蓠淡淡地看着西阑焰,又看了下哭得楚楚可怜的思紫燕,紧紧抿着朱唇一言不发,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希望西阑焰在思紫燕的前面,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西阑焰脸色微白,眉头紧皱,这场景的确叫他为难,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虽然对思紫燕再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六年前的西阑焰,的确真的给了思紫燕那个承诺。

感觉西阑焰的犹豫,陈千蓠缓缓抬眸,看着那双充满复杂眼神的眼瞳,伸出手来,寒风开始肆虐起来,周围都是冰冷的空气。

她一点点地分开他搂在她腰上的手,脸上毫无表情,完全看不出陈千蓠到底在想些什么。

西阑焰一急,冷然地眯起眼睛,用力地再将陈千蓠搂紧一点。他绝对不允许思紫燕在陈千蓠前面,来挑拨他与皇后的关系。

冷风吹红了思紫燕的眼睛,她定定地看着如同自己猎物一般的西阑焰,眼内一片柔情。

“紫夫人,您乃为先皇之后,乃为前皇后,你我的身份悬殊,往日情意早已断然。先皇对你宠爱有加,曾于皇宫之中恩恩爱爱。朕如今虽然贵为皇上,但亦无心再念过去旧情,如今朕的皇后是蓠儿,请紫夫人多多自重。”西阑焰淡淡地笑着,虽然不忍心伤害思紫燕,但若不表明立场,只怕陈千蓠定会为此事存在着怀疑。

思紫燕的脸色蓦然变得煞白,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西阑焰。

曾以为他的心中,仍然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坚决地拒绝了她!

她那么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心,却被有如此明确地拒绝,心有所不甘!

“皇上……你说的都是真话么?我日日夜夜……”

“紫夫人,先皇在世之时,你与先皇恩爱如连理,对于朕,早就是一个外人了。这皇宫之中,到处都是你与先皇欢好的痕迹,难道你还确定你的心里,还保留着朕的地位么?紫夫人爱的,是权利,并非朕吧!?”西阑焰冷笑一声,冷冷地看着那装可怜装伟大的思紫燕,眼神冰冷若雪。

在西沧宇大权紧握之时,她对他总不屑,还常常在西沧宇前面与他毫无顾忌地恩爱欢好,说到变心,大概是她先变了吧?

她爱的,是权力,并非西阑焰或者西沧宇。

她爱的,是永恒的荣华富贵,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

“不……皇上……你还爱着我,对吗?否则,为何皇上以前天天会探望臣妾?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对于自己的所爱,应该光明正大,而不是遮遮掩掩!”思紫燕看到西阑焰神色冰冷,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得急了起来。完完全全没将陈千蓠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不过陈千蓠倒也不急,非常冷静地看着思紫燕,脸上渐渐地有了淡淡的笑意。看来西阑焰真忠心,铁定要在思紫燕前面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西阑焰讽刺地挑挑眉,绝美的笑容淡淡绽放,“紫夫人,朕是一国之君,岂容紫夫人在此挑拨离间?我与皇后可是情深意重,容得了你在这里说三道四吗?朕与皇后两情相悦,情重若山,深可敌海,紫夫人若再对皇后不敬,朕当会赐紫夫人死罪一条!”

西阑焰最后的那句突然提高声调,严厉而冰冷,有如一阵阵强烈的寒风,令得思紫燕心中大惊,惊骇之余,身子无力地于风中摇摇欲坠,小雪脸色惨白地扶住她,冷风蓦然变大,括得她的脸有若被剑锋肆虐一般!

“皇上……”思紫燕惊慌地看着西阑焰,手微微颤抖,这原本有九分胜利的把握,如今一下子变得遥遥在望了。

“皇后,你怎么不说一句话呢?想看如此精彩的回忆戏,但你也必须有一个满意的表情吧?”西阑焰对于思紫燕的焦急表情不屑一顾,将怀中的人儿拥得更紧,看着那双平静的眼眸,西阑焰感觉到非常挫败。

哎,这女人,自己与旧情人争得口干舌燥,她居然还那么悠然地在一边看好戏?真服了她,是不是在她的心中,他不重要了?

又或者,她很信任他?

陈千蓠眨眨眼,从好戏之中回过神来,虽然心里对那首词有些耿耿于怀,但毕竟那可是过去式了。

她声音清脆若风铃,“皇上,您与紫夫人在回忆旧日之情,皇后怎么可以随便插嘴呢?”

其实,她也只不过信任他罢,并非要插嘴,才证明自己很着急很重视。

西阑焰看着陈千蓠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挑挑眉头,看到一边的思紫燕仍然在哭啼,心中厌烦无比,这个女人想用眼泪来博取他的同情么?想唤起他旧日思念么?

做梦吧!

西阑焰那双纯净若天空的眼瞳掠过了几缕邪魅之光,他轻笑两声,突然抽出手用力地捧着陈千蓠的小脸,当着思紫燕的面狠狠地吻了下去!

陈千蓠完全怔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西阑焰竟然会来这一招!他吻得疯狂而热情,令得她居然回不过神来。

一边的思紫燕脸色更为惨白,看着这个恩爱而甜蜜的画面,双眼一翻,在小雪的惊呼声中晕了过去……

她太自信了,总以为自己可以牢牢地抓住西阑焰的心,总以为西阑焰的心里还有她。

当这一幕出现于她眼前之时,心像被什么撕裂了一般,她的世界蓦然地一片空白!

这一声惊呼令得向这边走来的莫夜与弼宇大步赶过来,一看到皇上竟然不顾龙尊狂吻皇后,他与莫夜皆后悔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那一刻,他们真希望自己是瞎了眼,什么也看不到啊……

253. 白轩迟VS玉倚风

日子,就因宁春宫事件而更平静了,思紫燕虽然是个自负之人,但从那一天起,亦乖巧了许多。但是陈千蓠总觉得,思紫燕不是一个容易安分的女人,总有一天,还会出更厉害的招数吧?

但这个女人,已被皇上禁足于阁内再也不得踏出半步,要向陈千蓠下手,倒也不容易啊。

雪融,气候若冰。

以最平静心态对待着未来风暴的陈千蓠,还是和西阑焰过上了一段很安稳的日子。花国上下进入了安稳期,在如此寒冷的日子,若是要对战,定然是死伤无数。


白轩迟回到幽国,已有一个月了。

还有三个月,玉倚风即将临盆,虽然每晚白轩迟都陪着她,但总是久久无一言可说。

“皇上,您……还没入睡么?”深夜,察觉到白轩迟还在翻来覆去,玉倚风忍不住地轻声问道。

黑暗之中,白轩迟的确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那窗边的几缕光芒,心像被什么挖了好多好多的洞,怎么填也填不完。他试图对玉倚风温柔,对她好,可是仍然填不了心底的那些空虚与悲伤。

“嗯。王妃勿问,睡吧。”白轩迟疏离的口气令玉倚风的心一痛,张张口,却再也发不了其他声音。他们的孩子就快来到这个世界上了,可是白轩迟,一点都没变!还是对她的义妹玉蓠儿一片情深,白轩迟于花国皇宫里插了两个内线,不管玉蓠儿有什么举动,都被一一报到他那里。自然,玉倚风亦得知他这一举,当时心痛得如同被千万把剑刺插一般。

可是不管也如何努力,他,亦是改变不了对她冷漠的态度,玉倚风自然知道,在他的心里,还是那个已成为花国皇后的女子,占了全部的位置。

她幽幽地叹息,心中悲伤不已,闭着眼睛再也不想其他的,强逼自己入眠。

风过无痕,冷意刻骨,更鼓声清脆响过,传来一两声鸟的悲鸣。

白轩迟睁大眼睛,脑子里重重复复地回响着密探传回来的书信。

“十二月初十,澈王与皇后于宁春宫亲密赏花……”

“十二月十二日,澈王与皇后平民打扮,于京城正市里探测民情,两人欢颜笑脸,恩恩爱爱……”

“十二月十五日,澈王于先皇之后紫夫人前,深情强吻蓠皇后……”

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地刺痛了白轩迟的眼睛,刺痛了他的心!

她与西阑焰,原来过得如此幸福,而他,却日日夜夜都倍受思念之苦,撕心之痛,当年亦只不过走错一步,居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手紧紧地抓住了丝被,心中剧痛,自从那天与陈千蓠告别之后,一路之上,他的心都在痛。回到幽国之后,心痛仿佛是一种病,每每在夜深人静之际,如同恶魔一般纠缠着他。

这就是情毒,一旦中了,便永远也无法根除。

清淡的龙涎香四处弥漫,于深夜之中层层缠绕着,却成为了白轩迟深夜不眠的梦魇……

第二天,白轩迟于御书房中批阅奏折,一边暖炉暖气溢开来,淡淡的阳光映射而进,为这冬日更增了几份温暖。

到处都是明媚的光,透过窗格映了进来,却未能落在白轩迟的心上。

“禀报皇上,凡明在外求见。”小太监的声音打断了白轩迟的思路,他微微愣了一下,凡明是自己贴身侍卫,但一般这个时候,他往往在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为他办事。

“召见。”

白轩迟放下手中的奏折,淡淡地看着急急入内的凡明,他的脸上少有着惊慌的神色。

“禀报皇上,于花国眼线李凌——已被他人杀死!”

凡明脸色凝重,跪于白轩迟前面,心中暗暗焦急。白轩迟一愣,看凡明的神色急促,果然是发生了事儿了。

“被何人所杀?”白轩迟脸色一沉,眼中有着冷光抹过,那个作为幽国眼线的李凌,可是他和凡明辛苦挑出来的,在各方面都胜人一筹,为何会如此轻易被杀?

不过若是行踪泄露,被杀的可能性自然是高。只不过花国会对此事作出什么样的解释?

“属下不知,但是……另一名眼线成功逃出花国,据他所说……”

凡明额头冒着冷汗,低低地俯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感觉到凡明的不安与为难。

“是谁人所为?”白轩迟压低声音,宣笔被他握得几乎断裂。

若是西阑焰,他便问心无愧,毕竟是他派人去打探皇后的一举一动,无非只为了关注自己所爱的人而已。但是,西阑焰并非好对付之人,因此事开战,大概也会有可能。

“是……风王妃所为!”凡明咬咬牙,最终将幕后真实者供出。

白轩迟神色微怔,却久久不语。玉倚风居然知道他在关注着陈千蓠?并且派人杀掉了密探?

看来,她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对陈千蓠死心么?

“有何证据,是风妃所为?”白轩迟冷冷说道,玉倚风嫁他为妻之后,一改往日嚣张之气,在他的前面,都如一只乖乖羊,对于他的冷漠,她仿佛还没有抱怨过半句。

若真是她所为,白轩迟还有一点不相信。

“逃回来的徐天所说……在那些刺客的身上,的确有风妃的信物。”凡明回道,“皇上……其实风妃的所作所为,亦是为了皇上……”

“不要说了,退下,传风妃,朕有话要问她!”白轩迟冷冷地挥了挥手,玉倚风就这样杀掉一名他如此重视的侍卫,真的是触怒龙颜,多此一举。

“皇上……”凡明抬起头,脸色微变,正想为玉倚风分辨,白轩迟冷冷挥手,吩咐外面的太监请玉倚风前来。

凡明于心中长叹一声,只得怏怏退下,他本想将此事隐瞒,可是如此一来却是欺君之罪,并且总有一天,皇上也会知道玉倚风的所作所为的。

玉倚风挺着肚子出现于白轩迟前面,她容颜微微憔悴,双目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白轩迟许少召见她,如此一来,她料定是内情泄露了。

“风儿参见皇上。”

“免礼,王妃坐下,朕有话要问。”白轩迟放下宣笔,冷冷地看着一身锦袍的玉倚风。

虽然带着八个月的胎儿,身姿略肿,但仍然有着迷人之色,眉儿弯弯,素容无妆,比起从前的玉倚风,如今的她学会了隐忍,更有了几分成熟之气。

“王妃,你可认识李凌此人?”白轩迟淡淡地问,但他的眼神,却冰冷得如同冰霜一般,令得玉倚风的心抖了一下。

玉倚风故作镇定,一手抚着明显隆起来的肚子,另一手无力地扶着椅子,笑容有几分落寞。

“皇上,您想问的,臣妾都知道……李凌……的确是臣妾派人所杀,皆因李凌已泄密,并且我国与花国结为盟友,皇上,蓠儿皇后乃富贵专情之人,皇上不必苦苦追究往日旧情……”玉倚风淡淡地说,竟然波澜不惊,她自然知道,即使白轩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不满意,甚至还惹怒了皇上。

但,她如今可是龙胎在身,白轩迟并非无情人,定然不会治她的罪。

“放肆!朕的事情,何以你来插手?李凌乃是朕的贴身侍卫,是难得一见的好侍卫,你……你竟然敢命人暗杀了他?”白轩迟大怒,立刻拍案而起。

这个玉倚风,越来越有皇后的风姿,可惜白轩迟迟迟未立后,大概还是对陈千蓠有着那么一份情意吧。

“皇上!风儿如今已是皇上的人,死亦是皇上的鬼,不管如何,皇上都应该断了对蓠儿妹妹的思念!臣妾不求皇上立我为后,更不求皇上将宠爱分给风儿!但是……请皇上明白你的所作所为,会危及幽国名誉与安危!皇上作为一国之君,难道不应该妥善处理吗?”玉倚风狠狠地咬咬牙,终于将多日以来想说的话全部倒了出来。

“皇上夜夜思她念她,您有没有想过,臣妾直到如今才有所怨言,那是臣妾忍得太久,亦不忍心看着皇上受思念之苦……可是蓠儿妹妹已是花国皇后,皇上再怎么悲伤,亦改不了大局,扭转不了乾坤!”玉倚风声音微微颤抖,眼睛发红。

她默默地看着眼前那个穿着龙袍、表面风光的男人,这男人却一天比一天瘦,正是思念令人老,思念令人疾啊!

差不多一年来的强忍,她亦感觉到心力剩下无几,今天才忍不住爆发一下,即使是死路一条,她亦不愿意将所有的委屈吞入肚子里,心痛地默默承受。

白轩迟气得浑身发抖,玉倚风以前的确没有抱怨过,也没有给脸色他看,他对这个女人真的无一分喜欢,但看在她怀上自己的骨肉份上,才不时抽时间来陪她。

自然,他亦想爱上玉倚风,可是每当看到她,总会想起陈千蓠那张笑颜,令他的心死于那边,再也归不来了。

“听王妃的意思,是朕冷落了你,没有正式宠爱你,是吗?风妃,你要求太多了!”白轩迟冷冷地说道,在他的眼中,自己能只纳一妃,陪伴玉倚风,都已是一件难得的事情了。

除了陈千蓠,再也无人能坐上皇后之位。

所以,在她没有归到他身边,他今生永不立后!

“没有,臣妾只希望皇上能抛开男女私情,多多为幽国着想。”玉倚风脸色微微苍白,看到愤怒的白轩迟,明白自己的举动,已令白轩迟完全地厌恶了。

“王妃是指朕日日只顾自己作乐,忽视了国家与王妃?哼,玉倚风,不要仗着你身怀六甲,就可以胡言乱语,再有下次,别怪朕不客气!并且朕在此明确地告诉你,皇后之位非你能任,而只有蓠儿,她才是朕心中的皇后!她一日不归,皇后之位永远留空!”白轩迟冷眉一皱,冷笑若冷光一般,刺得玉倚风心底长痛。

他如此钟情,可是陈千蓠呢?

她已为人妻,为花国皇后,断然是不可能回归于他的身边。虽然与陈千蓠相处不久,玉倚风却非常了解她的个性,从那晚冲出轩辕殿,她就明白,白轩迟永远都要不回她了。

“皇上,您误会了臣妾的意思……”玉倚风垂下眼帘,努力掩饰自己那楚痛的目光。

“哼,玉倚风,看在你怀了龙胎份上,朕对你的过分之举,不重重追究,但从此以后,不得接近任何一个侍卫,不得步出寝阁一步!”白轩迟冷冷地说,“来人,将王妃送回寝阁之中,从此禁足三个月!”

玉倚风脸色煞白,却没有再说什么。她垂眸而去,在两个侍卫的带领下远离了御书房。

春节在即,天气回暖,浅光入内,却照了白轩迟一室的寂寞。

他重重地坐了下去,劳累地闭上了双目。

皇后之位,他将永远为陈千蓠留着,只不过,恐怕这个位子,再也等不回它的主人了。

254. 昏君水秋寒

圣国苍海历263年正月初四,乃为圣国百姓难以忘怀的日子。

这个新年是他们有史以来过得最悲苦的。

圣国百分之五十的年轻强壮的男子都被分配到边疆,为水秋寒所谓的建国大业而贡献出所有的劳动力。

冰冷的边疆,有时会连续下十几天的大雪,帐篷单薄,衣物与粮食都少得可怜。由于官家疯狂的压制与残忍,边疆之处每日以上百人死亡的速度上升着,疯狂地减少了劳动力。

那些年轻的男子每天只能有一两米饭,没几天下来,个个面黄肌瘦,病死的病死,累死的累死,边疆周围,渐渐地成为了尸骨的安葬之地。

那些陷于悲苦之中的百姓只能屈服于残酷的管制之下,但如此一来,更令得整个圣国王朝,严重地失去了民心。

至于京城内部,与其他圣国的重要县城,一些年迈的老人、妇女甚至是小孩子,都被官府抓去当作劳动力,于寒冬之中,冷死饿死累死的百姓更是渐渐增加。

一时之间,圣国上下怨声载道,那几个忠诚于圣国的大臣天天入宫想面见皇上,但水秋寒一律置之不理,天天于殿中寻欢作乐。

更令人失望而愤怒的是,水秋寒已差不多向中国历史上的夏桀——此暴君靠近。简直就是这类暴君的再版,残害百姓,自己却寻欢作乐,简直令无数百姓想将其碎尸万段。

可怜的楚木大人,由于再三求见皇上,惹怒了水秋寒,被他打入皇宫大牢之中,从此不见天日。其他四位忠臣亦因多次进谏而获了被免职一罪,从此之后再也无大臣敢对水秋寒加以阻拦。

秋王殿内,日日美人柔舞,夜夜奏乐不断,水秋寒依旧独宠甜美人,但这新春期间,却与其他数十位美人一起寻欢作乐,淫乱得连皇上之父——水绝将军亦无颜见他人。

皇后梦胭如亦因此事顶撞了水秋寒,水秋寒一怒之下,将其打入了冷宫。这个曾亲眼看着母妃夺人所爱的女人,终于受到了被他人夺爱的滋味。

此晚,冷风阵阵,外面还在辛苦劳作的百姓已剩下不多,虽然说是新春,但整个京城都没有一点新年的气氛,家家灯火黑,锅炉不生烟,一派的凄然景象。

倒是皇宫内处处灯火辉煌,奏乐声从秋王殿不断飘出,美人的歌声飘渺传来开,重重帐帘在微微冷风吹拂下,微妙地飘荡着,缕缕暖色的光泽四处流淌,更加重了秋王殿的腐烂之气。

“来,皇上,再喝一杯嘛!这酒可是我们圣国最上等的美酒,喝了多多益是哦!”甜美人的声音娇柔地主宰了水秋寒的心,他哈哈大笑,端起了甜美人奉上的酒,一口将杯里的酒含到了嘴里,然后捧起甜美人的脸,嘴对嘴地喂了下去。

殿下,是十来位美人柔腰轻摇,舞纱重重,如蛇起舞,迷醉的薰香浓烈,与美酒之味混于一起,真是醉生梦死酒肉中,两耳不闻百姓苦。

“皇上……”

正在水秋寒与美人欢饮之际,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跑了进来,脸色发白地看着殿上欢饮的水秋寒。

水秋寒抬头,看到小太监,脸色蓦然一沉,他最不喜欢有人在这个时候还在打扰他。

“禀报皇上,王太后在外求见……”小太监吓得哆嗦一下,扑嗵地跪下说道。

太后?

水秋寒微微眯起眼睛,他的娘亲很少来打扰他的生活。自从水秋寒当上了皇上之后,更少时间与娘亲会见了。不过此刻,太后来求见,必定是有事吧?

“召见。”水秋寒淡淡地说,怀中的甜美人又是一声娇笑纤指拈起一块水果,轻轻地塞入了他的口中,又换来了水秋寒一声放肆的笑声。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退下,不多时,一位过年四十的女人缓步而进,着着华丽衣袍,发髻高挽,一副高贵之态,舞女们齐齐跪下,对这个王太后尊敬地请安。

“你们都退下。”太后冷冷地挥手,看到儿子这一副腐烂之样,不由得心痛又暗地愤怒。

舞女们一怔,皆沉默退下,那位甜美人懒懒地站起来,朝太后妖艳一笑,缓步地退入了殿后。

水秋寒在上面看也没看太后一眼,淡淡地自个儿品尝美酒,脸上全是陶醉之色。太后微微一皱眉,多日未见过她的爱儿,没想到一见面居然是这个表情。

太后冷然地步上前,玉手猛然拍到案上,玉案之上美酒顿时泼出少许,令水秋寒才懒懒地抬头看着太后。

“太后能踏上贵殿,真是难得啊!太后安享晚年之际,还能想起朕来,真是朕的贵福!”水秋寒倒亦不怒,淡淡地看着一脸怒容的太后,声音竟然充满了讽刺。

太后脸色一变,她从来没想到,这个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居然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放肆!你竟然敢如此对待母后?寒儿,难道你作为一国之君,就忘记了自己应负的责任?”太后气得脸色发白,殿内的腐烂之气到处弥漫,令她想起皇宫之外,那些百姓所过的贫苦之日。

“哦,母后,那你说朕应该怎么做呢?朕为一国之君,难道做的事情还要母后亲自明示吗?母后,恐怕您来这里,不单单只是为了此事吧?”水秋寒哑然失笑,站起来拉着太后坐下。

太后脸色发白,看着一脸得意的儿子,骨肉之亲,怎么着亦不能以硬碰硬。

太后轻轻地叹息,眉间有着愁间抹过,伸出手,另一手拈着衣袍,将水秋寒手中的酒杯夺了过去放于桌上。

“皇上,你既然为国君,就明白,如今之举,皆令百姓陷于悲苦之中,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若你有失民心,将来帝王之年,恐怕……”

“够了,母后,孩儿自有分寸,朕的意图母后或者不会明白,朕乃是在强壮国家,百姓成为劳力,但未必是一件坏事。我国已有数十万精英士兵,百姓倒只是为我们建立城墙,有何不妥?”水秋寒眉间淡出一道讽刺之笑意,“母后,你安心享福就是,儿臣定然会将圣国壮大起来,请勿担忧。”

太后愣了一下,重重地叹息着,水秋寒自幼生性倔强,决定了的事情,的确是谁亦都无法改变。

“那么……可以以将楚木大人、张大人等大臣释放?他们只不过忠心为国,向皇上进谏,亦只是一片赤子之心啊!”太后压下愤怒,这皇宫可是水秋寒当主儿,太后再发威,是惹怒了水秋寒,恐怕连太后也不给面子吧?

若是以前的水秋寒,倒还有几分可商讨之机,如今他却是性情大变,真的非常难以断定他会如何处置她。

“太后您劳心了,凡是违背圣国意志之人,朕都定下了死罪,以杀鸡儆猴,否则,朕怎么能树立威信?自古至今,帝王之举,可影响到百姓与大臣,若朕不给颜色他们瞧瞧,朕得对起自己么?”水秋寒慢悠悠地说道,完全没将太后放在眼里。

太后那没施任何胭脂的脸上蓦然煞白,唇齿微微颤抖,“皇上万万不可!楚木大人乃为忠臣,皇上曾经不是受过楚木大人的恩惠吗?为何能忘恩负义,出尔反尔?”

“哈哈,母后,正因为如此,楚木大人过于了解我,知道的亦是很多,所以我不能让他再留在世上。母后,你若为朕着想,请不必为楚木大人求情。”水秋寒大笑一声,自顾地站起来,大步地步入殿后,珠帘被甩得哗啦作响。

太后一惊,连忙上前拉住水秋寒,“皇儿!万万不可……楚木大人……楚木……”

她急急喘息,却又说不出下文,水秋寒皱着眉,连忙扶她到一边坐下。

不管如何,她始终是自己的母后,怎么能如此无情呢?

“母后,您就安心享福吧,朝廷之事朕自然会妥协处理,楚木大人虽然在当年护驾有功,出尽计谋,但如今他已有背叛朕之心,怎么还可容忍他在此地呢?”水秋寒淡淡说道,目光越过那重重帐帘,冰冷的气息令得太后更是一惊。

她的爱儿,再也不是一年前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果然,坐拥江山看天下,被改之道,乃是天命所归啊!他当上了帝王,就注定了人总是会有改变。

255. 私情

“皇上……”

“母后不必再多言,朕已决定了的事,谁亦改变不了。”水秋寒淡淡地说。

“不……皇上……楚木大人……万万不可杀他啊!”太后眼中竟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泪光,满是皱纹的脸上,呈现着悲苦之情。

“为何不可杀他?母后,他已有了背叛朕之心……”

“皇上!楚木大人永无背叛之心!”太后字字坚定,完全站于楚木大人那边之上。

水秋寒眉头一皱,母后一向以来都对世事不闻不问,如今为何为了一个不算熟悉的大臣而苦苦哀求他?

“母后何以知道,楚木大人永无背叛之心?母后不必多虑,楚木大人家势轻薄,即使是朕杀了他,亦无人可威胁到朕。”水秋寒冷笑一声,他想起了楚木大人那双充满了失望的愤怒的眼睛,总觉得有一天,他必定成为逆臣之一。

“皇上……他……楚木大人……乃为皇上的生父啊……”太后眼泪凄然,声音颤抖,声音不大,却令水秋寒完全怔住了。

太后能如此苦苦哀求,必定是有什么原因,可是这个原因,却如惊天之雷一般,令水秋寒完全怔住了。

楚木大人——居然是水秋寒的生父?

那么水绝将军呢?他又为何娶了母后?难道是母后不守妇道,与楚木大人私通?水绝完全被蒙在鼓里吗?

“母后……你……”水秋寒又惊又怒,指着太后却语无伦次。

水秋寒想起了自己的爹爹水绝将军,虽然纳有三名小妾,但对于他的母后还是一片深情,他完全接受不了,楚木大人是他生父的事实!

“母后,请不要在殿内胡言乱语,水家的名誉岂可如此轻易被侮?朕乃为真正的姓水皇家之血脉,来人,送太后回宫!”水秋寒眼睛冷光毕露,虽然努力地放低语气,但额头仍然是青筋突露,一抹杀气凌眉而起!

他如何能面对母后对爹爹的背叛,正如他弃女权重男权一般,对于不守妇道的女人,他从来就是不择手段地惩罚。正如当初的女王殿下,对于那些忘恩负义的男子,惩罚得不是一个惨字。

“太后请回!”两个腰挂银剑的男子大步而入,恭敬地对太后说道。

“皇上……请皇上三思啊!刚刚母后的话句句属实,皇上请放楚木大人一条生路……”末了,还听到太后那凄楚的声音远远传来,更激起了水秋寒的愤怒与迷乱。

楚木大人是他的生父,那么他应该如何处置?

这件事,楚木大人可会知道?水秋寒肯定楚木大人定然是知情者,否则他不会在他夺位之时如此尽心尽力。没有楚木大人,水秋寒的夺位之路,不可能那么顺利。

水秋寒冷冷地看着殿门,眼中升起了杀气,冷风微微入内,将暖气赶了许少。

不管楚木知道不知道内情,但他目前真的对水秋寒的所作所为而感觉到寒心,从那双眼睛看来,水秋寒肯定他定然会威胁到自己的位置。

幸好兵权已由水秋寒掌回,内乱平息,只不过百姓对他怨声载道,已完全沉溺酒肉之欢的水秋寒,自然亦没多重视百姓。

他完全不知道,这一点,足可以毁了他的信誉,灭了他的帝王之路。

当然,水秋寒的所作所为,完全一点都不落地入了陈千蓠的耳朵。

虽然自己不是原来的女王殿下,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每一次听到圣国百姓伤亡数急剧上升,她的心都会有一种不安和内疚。

若非自己附到了女王殿下的身上,大概女王殿下才不会被夺江山,百姓更不会受那种悲苦吧?如今圣国皇宫、官僚等等,那些人都尽情享乐,而皇宫之外,却是处处可见的悲苦百姓、死尸冻骨。

256. 计策

花国在西阑焰精心管理之下,最终一天比一天状况大好,澈王之名,更深入人心。

此日,陈千蓠坐在窗栏之前,凝望着下面那皇宫里的辉煌之象,不由得秀眉紧锁,愁容落入他人眼。

“殿下,你为何忧愁?”莫夜看到陈千蓠一副沉容,不由得上前轻声问道。

陈千蓠回过神来,心中很是不安,当初答应玉玄姑姑的事情,看来自己得赶快去实现,否则圣国必定毁于水秋寒之手。

“圣国——暴君水秋寒对百姓的悲苦置之不理,而强盗多处出没,抢的仍然是农民百姓,照此下去,圣国前途甚是令为担忧。莫夜,看来我们得赶快回到圣国了。”陈千蓠沉声说道,手中玩弄的手帕被她紧紧地捏着。

莫夜听罢,神色深沉,“殿下,如今花国刚刚情况好转,若是再发大战,只怕会令皇上有失民心。”

陈千蓠听了亦是轻轻叹息,莫夜说得不错,如果此刻请求西阑焰发兵,只怕会在这种刚刚平稳的状况下,令得百姓对西阑焰失去了建立起来的希望吧。

但是圣国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再拖下去,只怕百姓死光光,一不留神,就被他国吞噬掉了。

目前,幽国应该不会发动战争,但是同国却不同。虽然伤害西阑焰之事,苏流艳内心有愧。但是她并不知道陈千蓠就是原来的圣国女王殿下。

圣国于苏流艳来说,早就是夺国之心,吞掉了圣国,同国会更强大,女王殿下的威望会更强大。

同时,圣国与花国并不是联盟关系,所以苏流艳攻打圣国,亦不必顾忌到花国。

“但是,我何以能等呢?我能等,百姓却不能等,迟一天则会有更多人伤亡,他们能等得了多久?”陈千蓠幽幽叹息,愁绪更浓。

之前她对夺位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如今细细一想来,能坐上王位,一手掌握着国家的命运,百姓的幸福与安危。坐上王位并非为了享乐,并非为了大权,而是拯救天下苍生啊。

“殿下再忍忍吧,等到皇上安定花国,壮大花国再作决定,毕竟是关系到两国命运,皇上是不可轻举妄动的。”莫夜说道,她所说的,陈千蓠亦明白。

只不过内心的焦急,实在让她左右不安,两国大战,其实受苦的亦是百姓,若能在不战的状态之下将王位夺回,那岂不是很好?

陈千蓠放下手帕,于阁里踱来踱去,若真的要潜入圣国的话,必须瞒着西阑焰吧?否则他一定是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去闯入圣国的。

不过,若真的要她一个人离开花国回到圣国,又应该以什么样的理由,令西阑焰不会担心。

她一个人,真的能将王位夺回么?圣国之王虽然大失民心,但其兵力还是有的,权力更多数掌握在水秋寒所信任的呈将军手里。

“莫夜,听说水秋寒如今沉溺女色,并且对于女宠的话非常可信,是有这么一回事么?”

陈千蓠淡淡地问道,眼中有着几缕诡异之光。

“是,殿下,水秋寒如今可算是色王,后宫已不止三千妃子,但最近水秋寒独宠一名同国献上的美人。据说那美人能呼风唤雨,水秋寒完全将其当为神一般,如今建立城墙,城内城外大建美景,好象亦是那位美人的意思。”莫夜尊敬地回答。

陈千蓠点点头,心中暗喜,看来水秋寒这家伙,若是用美人计,一般便可得逞吧?

同国居然送上如此一美人,看来同国亦会想吞噬圣国之心,若是自己再拖一些时日,不正是让圣国坐以待毙吗?

看来,只能用美人计来整治水秋寒,不过水秋寒独宠的女子,都有独特的个性,上次是那些紫媚儿,这一次是带着甜香气息的甜美人。

那么花国到底有没有比较独特一点的美人呢?

陈千蓠淡淡地皱眉,目光放到窗外。一目望去,亭阁楼台,长廊幽幽,情意深长,一些路旁的花树展花璀璨,在暖暖的阳光下娇嫩欲滴,粉色,白色,紫色,莲青色等等……齐齐在这春节里绽放开来,弥漫开了,就连同天色亦仿佛被染了许些春色。

皇宫宫殿重重,辉煌气派,整个皇宫,都是西阑焰所有,亦算是陈千蓠所有,但她占用了原女王殿下的身体,总不能对圣国的危情置之不理吧?

“殿下,难道你想用美人计?”莫夜看着同样的风景,警觉到了陈千蓠的心思。

陈千蓠眯起眼睛,唇边浮起绝美的笑容,“嗯,目前只有这一招能对付水秋寒,让皇上出兵,是断然不可的。”

莫夜脸色深沉,跟在女王殿下身边,她一向以来都比较聪明,只不过那一次女王殿下被夺权,是她们的疏忽,后来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是殿下……”

“放心,我不用亲自出马,而是让皇上亲自找个绝色又特别的美人去,当然要加以小心,绝对不可以露出马脚。而前提是,那位美人必须能获得水秋寒的独宠,代替了甜美人的位置。”陈千蓠淡淡地说道,要她亲自出马,那真是一大笑话吧。

她已作为西阑焰的妻,更是花国皇后,用自己的美色去诱惑水秋寒,未免将水秋寒抬得太高了,更有辱自己的名声。

“那好,属下立刻通知皇上,希望在短时间内能找一位绝色美人送往圣国。”莫夜犹豫了一下,终于认同了陈千蓠的方法。

当下,她立刻奔走到东宫去,一般来说,西阑焰这个时候会在东宫御书房批阅奏折。皇后一般不会去打扰他,每当有急事,一般是莫夜代替女王殿下去禀报。

西阑焰有时候会埋怨陈千蓠有时很冷血,一点也不关心百忙中的夫君。

陈千蓠总是淡淡地回道,一国之君,在处理事情之时,绝对不能因儿女之情打乱心智,否则会错上加错。

其实,也亦是想磨炼一下他的忍耐力而已,不管她在不在身边,他都应该做好一个帝王,并且,即使是她离开他,冷落他,他仍然能以最冷静的态度去对待国事,这未免不是一个好习惯。

当下,西阑焰果然召集各大臣,说想找个姿色惊人、个性独特的美人,大臣们以为西阑焰厌倦了皇后,纷纷暗喜不断,更是积极地为皇上寻找美人。

一些爱权爱势的人家则将自己的女儿推荐上来,短短三日之间,负责此事的莫夜就收到了上万幅美人画。

但是很明显,在这上万幅美人画之中,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这样一来,莫夜都急得想撞墙了。

原因是女王殿下亦看重此事,莫夜本身亦是圣国之人,看到圣国百姓身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自然也有种怜悯与切身之痛。

圣国,毕竟是她的故乡啊!

“殿下,这些画中的美人都不是倾国之色,有几位稍美的,却又是个性平平。”这一日,陈千蓠亲临“战场”,看到书案上摆满了美人的画,不由得翻了几幅。

莫夜在一边苦恼地说道,已是第五日了,若是真有那种美人,早就飞了出来。但亦不是每个美人都爱攀附皇家,人家不愿,总不能去抢吧。

陈千蓠明眸一暗,不由得有些失望,看到莫夜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得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呵呵,夜,不要太为难,这又不是你的错,看你很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这几天莫夜当然是尽心尽力地管着这件事,累得她连休息的时间都少了一大半。

她那双本来明亮若水的眼眸里,有了几缕血丝,一看就是熬夜惹的祸。

“殿下言重了,属下只不过尽力而已,可是仍然找不到满意的……”莫夜抱歉地垂下眸,陈千蓠倒不以为然地拉她坐下。

“放松一下,夜,有些事是注定的,咳……弼宇,将我要的东西拿进来。”陈千蓠干咳一声,弼宇这二字好如一道惊雷,直直地打落在莫夜的心上。

那个总是含笑而却又带着许些傲气的男子,形象如此鲜光地跃到自己的前面。可是陈千蓠突然叫他来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时刻,弼宇应当在皇上的身边啊。

“属下遵命!”一个带着许少惊喜的声音传了进来,随之一个高大的男子踏步而进,手中却执着一大卷画卷,在莫夜惊愕的目光中,恭敬地走到了陈千蓠的前面。

“属下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千岁。”他礼节性地请安,然后将所有的画卷呈上。

“皇后,这些美人乃为民间素有才华的女子,都是属下说得口干舌燥才得到允许画下来,但亦有为国献身之心,请皇后过目。”弼宇将画卷呈上,于一边安静听候命令。

莫夜奇怪地看着弼宇,她以为弼宇会带来吃的或者讨好她的东西,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也跟自己一样,四处收集美人的画?

弼宇注意到了莫夜的目光,抬头,目光温柔如水,如同那些春日的暖暖之光,在莫夜心里泛滥开来,惊得她连忙别过眼睛,有些郁闷为何自己竟然有了复杂的心情。

陈千蓠细细打开画卷,一幅幅地欣赏着,自然她亦注意到这空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是故意的,虽然让一个侍卫干这些事情有些可笑,但弼宇亦很愿意在莫夜附近保护她,关注她。看来这两人非成一对不可。

“这个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没什么特点,但可是也比其他美人好。这五天以来,花国下上都出动了人力,美人无数,但挑来挑去,仍然是没有特别一点的美人。

除了绝色之外,陈千蓠自然希望那美人能有一点全部拼过甜美人,但天不助她也,送来的,都是除了绝色之外,就没其他特别的了呢。

“赵可儿?此美人乃风月楼卖艺不卖身的美人,的确是才美人一名,皇后,我将命人速速将此美人安排一下,再送于圣国,如何?”弼宇淡笑着,眼睛的余光倒瞄到了莫夜。

“嗯,就如此吧,虽然没什么把握,但一定也要试试。你们都尽力了,若还是起不到任何效果,那只能认了。夜,你选的这些美人,有才华的美人都可以送到皇上那里,让他为其他将军、侍卫等等赐婚,弼宇,你看中哪个呢?”陈千蓠哗啦一下收回画卷,神色诡异地问弼宇。

257. 赐婚

弼宇一愣,没想到皇后竟然如此一问,不由得看了莫夜一眼,“皇后,属下心已有所爱,不能从这些画中选出一人,请皇后恕罪!”

回答得风轻云淡,但陈千蓠却重重点头,明白这也是一个好机会。

于是微微侧头,看着怔在原地的莫夜,捕捉到她眼神中的微妙,“夜啊,你的芳龄亦越来越近三,不如我亲自为你赐婚如何?”

莫夜一愣,脸色顿时飞起了红云,“殿……皇后……莫夜不敢,莫夜愿终生侍候皇后!”

“哦,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决定你不满意,你不愿意服从皇后的命令喽?”陈千蓠眨眨眼,语气中有为难的味道。

莫夜脸色微变,对于陈千蓠,她发誓可是一向以来的忠心耿耿,从来没二心。

“属下……愿听从皇后的安排!”终于,这头难驯服的“狮子”还是乖乖地垂下头,满眼的坚定。

不就是嫁个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天下间,儿女之情,于莫夜心中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乃是女王殿下啊!从她的一出生,就注定为女王殿下而献出一生。她犹记得当年四岁之时,因被强盗入屋,父母双双被杀自己,她好不容易跑了出来。

从此流落街头,在寒风呼啸的冬天,身体到处都长满了冻疮,有时会连饿几天,只靠着冷水来维持生命。那段日子成为莫夜记忆之中最大的伤,最大的痛,以致今天距离那些日子如此遥远的她,都感觉到心惊。

那时候,总以为自己会死掉,默默无闻地变成了一堆白骨,得不到垂怜,得不到疼爱,得不到未来。甚至,那个时候,她总希望好好地吃一顿,吃一顿就够了,无须要什么,吃了一顿之后死去,她亦无怨无悔了。

可是恰恰好遇上了女王殿下招募女侍卫,她缩在那个黑暗的偏僻的角落里,被皇宫的招募兵带走了。

这,也是女王殿下的命令,将一些贫苦的小女孩解救于冰冷的再被当中,从此莫夜的命运,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直至今天,在她的心里,爱情是她最不在乎的东西,而对于女王殿下的忠心,才是最值得她去维持的。

“哈哈,那好。”陈千蓠看到莫夜妥协了,不由得微微地弯起唇角,“那我就为夜选一个好人家吧,哎,是选将军好呢,还是选有名的文官好呢?”

陈千蓠托着下巴,皱眉看着一边开始着急的弼宇,他眼神闪烁,脸色通红,看来忍得他几乎要疯了,可是在皇后前面,他仿佛又不能直接一点呀。

莫夜脸色绯红,垂着眼睛默默听从陈千蓠的命令,但在这段沉默之中,不知道为何,她努力屏息,心底竟然希望某人说出些什么话来。

“呃……就将军吧,莫夜乃为皇后的贴身侍卫呀,并且与女将有得一拼,若是配个文官,虽然是文武双全,但太委屈小夜了。今晚我跟皇上提一下,看朝中有哪个大将比较合适你的,夜,你说对吗?”陈千蓠拉过莫夜,调皮地朝一边紧张得额头冒冷汗的弼宇眨眼。

这家伙,居然还不表明,如今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

“谢殿……谢皇后赐婚,莫夜感激不尽。”莫夜淡淡一笑,为了能一直站在陈千蓠身边,她自己如何倒不太介意,只要女王殿下安心,她就满足了。

“皇后……万万不可!”一边憋不住的弼宇终于扑嗵一声跪下,脸涨得通红,眼睛里有着复杂的神色,看来他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出声阻止陈千蓠的。

“哦,弼宇,为什么不可呢?小夜已二十有余了,在花国算是年龄很大的红花闺女啦,若还不为她赐婚,只怕会误了她一生哪!”陈千蓠假惺惺地说道,用力地拍拍莫夜的肩膀。

她表情诡异极了。

“皇后……刚刚弼宇所说的心有所爱……属下……”弼宇声音微微颤抖,古代男子一般不如现世人如此直爽,一个告白要吱个半天,在皇后前面向他人告白更是难上加难呀。

“怎么啦?弼宇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呃……那个……属下……”某男吞吞吐吐,等得陈千蓠脖子都长了。

“男子汉大丈夫,有话直说,跟个大姑娘一般,像什么话?”陈千蓠脸色一沉,以强硬的态度逼弼宇“就范”。

“回皇后!属下……属下刚刚说的所爱之人,是莫夜姑娘!恳请皇后赐莫夜于我,属下感激不尽!弼宇亦……非莫夜不娶!”弼宇终于被逼得立刻不顾什么颜面,直接地恳求道。

冷汗顺着脸颊涔涔而下,这个英俊的男子,神色严肃,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与敬意,虽然不曾抬起头,但莫夜亦可感觉到他的心绪。

莫夜蓦然地抬头,看着弼宇缓缓抬起头来,那双眼睛里的赤诚,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他亦没有往日那戏弄的表情,整张脸上,都是充满了严肃,真诚,坚定。

脸上红霞飞起,虽然状态如姑娘家,但气势却不输了呀。

莫夜的心没来由地狂跳几下,手不由得握紧了起来,对于这样的一个男子,莫夜都是以朋友的态度来面对他,可是有时看到他那温柔的目光,心里总是涌起了一股复杂的味道。有如吃了百味的姜一般,又甜又辣,味道好极了!

“哈哈!好,夜,你意见如何?弼宇可是在皇后的前面表明了,非莫夜不娶哦。若夜愿意,我便与皇上商量,赐你们二人大婚,如何?”陈千蓠淡笑着,眼中抹过一缕得意。

在莫夜这些心腹前面,她从来不以皇后的身份自居,直接地自称自己为“我”,令得莫夜与弼宇不由得心中敬意更浓烈。

如今她亲自为莫夜弼宇拉红线,更是将弼宇感动得几乎要大哭一场啊!

“皇后……一切听皇后安排!”莫夜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跪下,与弼宇跪于一线之上。

女王殿下的心思,莫夜其实亦早就猜透,能经过殿下的眼睛,这个弼宇也不会差到哪里。并且这些日子以来,虽然相处的日子不多,但亦了解他几分。

这个外面英俊、看似一直儿戏的男子,其实内心温柔,厚实,令莫夜很放心。在她出去寻美人的期间,亦注意到他其实一直在自己的附近。

“哈哈!好了,我的心事又了结了一桩了。那就让人择个吉日吧,弼宇,要好好待小夜哦,否则我会找你算账的哦!”陈千蓠很没形象地豪爽大笑,扶起莫夜与弼宇,眼睛里竟然已微微地覆上了一层暖暖的液体。

“属下遵命!属下亦只会一生一世,只有一妻!”弼宇红着脸,过多的甜言蜜语他不会说,但是一些必要说出的承诺,就当着皇后的面给了莫夜。

自从陈千蓠与西阑焰大婚之后,西阑焰就一直主张着花国上下实行一夫一妻无妾制,此制度虽然有人提出异议,但大部分都收到了赞同的声音。

毕竟在西阑焰的父王、再先王时代,都是一夫一妻无妾制,直到西沧宇才打破了这个规定而已。就因为如此,百姓们大部分遵从着西阑焰的提议的。

陈千蓠淡淡地笑,眼睛微湿。虽然自己不是真正的女王殿下,但她相信在那个女王的心里,不管何时,亦是爱着自己的下属,只不过表面冷漠的她,并不善于表达而已。

陈千蓠的到来,与女王的命运结合在一起,两个人的一生,成就了一个女王殿下,看来真不容易啊。

就这样,莫夜与弼宇被陈千蓠拉成了一对儿,关系一明朗化起来,弼宇一莫夜相处的时间更多,两人爱意渐浓,陈千蓠的功劳可是不可没呀。

258. 失败

十天之后,西阑焰命人将陈千蓠挑选出来的美人送往了圣国,但事情并不如意。

那名为赵可儿的美人虽然才华洋溢,但水秋寒偏爱的美人都是有着一大特色,不是甜就是具有一定的特别性质。

陈千蓠他们亦不知道的是,那同国女王殿下送上的甜美人,其实是学过媚术与巫术,能顺利地控制男人的心智。这个甜美人,可是苏流艳花了无穷的钱财买回来,从五岁训练到十七岁,期间被这甜美人迷死过的男人就上千。

当然,那些男人自然是用来作为试验品的。如今同国女王殿下想毁了圣国,自然动用了她精心培养十多年的棋子了。

这甜美人,一般只有二十岁的寿命,因为所学的媚术与巫术实在太伤于身心,甜美人如今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所以,赵可儿怎么可能打败那个被训练了十多年的美人呢?果然,一到圣国,当晚虽然被临幸,但从此之后,水秋寒再也不过问赵美人了。

“殿下……计划失败了,该如何是好?”看到陈千蓠愁眉不展地坐在御书房里,莫夜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凤鸾殿里的左边,有一间西阑焰特地为她准备的御书房,他知道她爱看各国的书籍,于是御书房里全部是一些史忆,典故书等等。

这一天,陈千蓠都没有心思看下去,手里捏着书页,在阵阵的书香里,竟然没有一点头绪。

是的,失败了,她应该怎么做?

“那个甜美人,查一查她的来历,虽然我亦知道她是同国人,但应该不会是一般的女人。否则,不会将水秋寒迷得那么死的。”陈千蓠淡淡地说道,若自己就此一蹶不振,怎么能将百姓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遵命。”莫夜冷声回道。

“皇上驾到!”莫夜还没有退出去,外面就传来了太监的禀报声,莫夜突然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跟弼宇定了关系之后,莫夜亦明白了男女之间的情意,并且,不是那种淡淡的感觉。

女王殿下与皇上的感情,日益深刻,心中亦暗暗地为了女王殿下的幸福而庆幸。

西阑焰身穿着华丽龙袍,头上无冠,却仍然英气逼人。陈千蓠站起刚刚欲请安,被西阑焰大步踏上扶住了。

“蓠儿,我不是说过吗?在我们之间,不必行什么礼仪。那些腐败的习俗在我们之间是多余的。”西阑焰淡淡一笑,自己倒抢先坐到椅子上,手搂着陈千蓠的腰一扳,将她拉到自己的膝上坐下。

“呃……你怎么来了?”既然如此,陈千蓠亦不必和他拘于礼节。反正她也是个21世纪的人,不行礼节倒乐得轻松。

“来看看我的皇后不行么?蓠儿,听说我们献上的美人计划失败,其实水秋寒那边的情况,我亦了解一点。那位甜美人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经过苏流艳一手培训出来的。苏流艳一直想拿下圣国,所以她的目的很明显了。你不用自责,我会想办法的。”西阑焰拥着她,下巴抵到了她的肩膀上。

他的声音幽幽的,她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懂呢?

不管现在的陈千蓠是不是以前的女王殿下,但是总会有一种责任感,令得她很自责。

如今圣国百姓伤亡人数天天升高,路边、边疆之处,都有被冻死、累死、饿死的尸首。除却那个重若庭所管辖的边疆,情况会稍好一点。

“能有什么办法呢?焰,难道你想出兵么?如今花国情况渐渐稳定,若此时出兵,实是不妥……”陈千蓠闷闷地说道,心突然很乱。

不是出于要对玉玄姑姑的承诺责任,而是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已被原来的女王殿下所影响了。

虽然女王殿下有时很残暴,但却能在任期间,令得百姓安居,她惩罚的,多是一些为官不仁之人而已。

如今水秋寒不但是暴君还是昏君,完全没有将圣国的百姓放在眼里。这不能不叫陈千蓠担忧,若是圣国真的被毁于水秋寒的手中,真的对不起女王殿下了。

“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听说圣国重将重若庭——之前对女王殿下忠心耿耿,但被水秋寒夺位之后,人也消沉了一段时间。表面上虽然是服从于水秋寒,但依我看来,重若庭只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而已。他做得滴水不漏,这一年来,聚集到他身边的士兵就新增了上万。可见重若庭很得士兵之心,我决定会会他,或者可以从他的身上,找到穿破水王的机会。”西阑焰闻着她身上的芳香,沉声说道。

“重若庭——我听过他的大名,倒没见过人。不过此人应该可信,目前他于哪里驻守?”陈千蓠眼前一亮,扬了扬眉,不动声色地问道。

“如今驻守圣国东部,有五万兵权,但加上服从他的新士兵,加起来应该有六万。”

“六万……好象太少了吧?水秋寒可是掌着十五万大兵,五万士兵与他对抗,真的不太容易。花国目前有十万精兵,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无端端去攻打圣国,士兵们肯定不太服从。”陈千蓠点头,就算西阑焰同意,那些士兵亦会有不服之言,大臣们更是不用说。谁都希望过一些安分的日子,平静而幸福的日子。若陈千蓠为了一个人的目的,而去要求西阑焰出兵,毁了他树立起来的威信,毁了百姓的希望,倒是牺牲太大了。

“嗯,蓠儿……不必着急,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西阑焰抱紧她,感觉到她的不安,便轻柔地吻着她的脸颊,以示抚慰。

陈千蓠看着窗外的暮色,眉头紧皱,眼中却有着几分更亮的光芒。

重若庭是吧,他,很可能是圣国以后的大将,看来他亦有夺位之心。他爱的,到底是权,还是天下?

还是,纯粹只为了将百姓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但是,从此以后,陈千蓠亦开始注意到这个重若庭的一举一动,想要得到重若庭的情报,对于花国来说,还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的。

259. 违抗王令

圣国东部边疆。

幸好这里是重若庭的地方,才避免了像其他地方的工人大批死亡。不过这一天,所有的工人都可休息一天,那可是重若庭将军的命令啊。

一时之间,那些只瘦得剩下一身骨头的工人都感激涕零,一边愤怒着水秋寒的残暴无能,又一边赞许着重将军的仁义。

低矮的帐篷内,不大的火盘在咝咝响着,一缕淡淡的薰味飘然着,气氛倒是非常压抑。

帐篷之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脸阴沉地坐在首席之上,眼神带着微微的愠怒,坚毅的面目,额头上几道浅浅的伤痕正是他长年混于战场、把守边疆的残忍证明。

气氛异常沉重。

其他座位之上,皆坐着清一色身披黑色盔甲的男子,袖口之上还有着圣国的标志。

一共六个人,个个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将士,只不过面对圣国此刻的情况,他们只怒而无能为力。以六万精兵来打击水秋寒,那太未免冒险了。赢的希望没几成,而没有成数的事情,重若庭干脆不会去干。

那个首席之上的男子,正是重若庭。

重若庭眼神亦非常阴沉,手中握着酒杯,却喝不下一滴酒。以前这里生活还算过得去,但来了一大批工人后,他实在看不习惯那些工人饿死,于是每日的食物有减,剩下的都是派给那些陷于苦难中的百姓了。

而今天,他终于沉不住气,将那管工人的头头杀死,放工人休息一天。

再这样下去,圣国会被水秋寒毁掉的!

“将军,怒杀监工,放奴隶之假,这些事件一旦传到水秋寒那里,恐怕将会不妥。”

终于有一个将士忍不住地说道,这是他最担忧的,若事情一泄露,后果将是不堪设想。毕竟背叛水秋寒,得到的惩罚都比较惨烈。他们倒不是怕死,而是怕死了之后,再也无人为百姓争夺一片幸福天空而已。

其他将士皆皱眉不言,空气几度僵住,许久重若庭才重重叹息一声,愁肠百结,却怎么亦想不到一个好法子来。

“如今只有找出情报者,赐死,先让军中之士伪装,然后报于水秋寒,可暂时缓解被毁之灾。但是百姓的耐力已差不多被磨尽了,在其他地方亦有百姓偷偷聚集一起,打算与官府反抗。起义来说,他们还及不上一半,毕竟都是平民百姓,并且这些日子百姓伤亡过于严重……只怕那样一闹,事情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坏……”重若庭的声音和他的心情样非常沉重,有时候,莫名其妙的愤怒总会让他想冲回京城一刀宰了那个昏君。

可是又能如何呢?水秋寒自知有人对他不满,于皇宫内外都设了好几道防守,想刺杀他亦不容易。

其他将士亦一筹莫展,纷纷垂下头不说话。

“报!将军,有一只陌生信鸽飞入境内,有一字纸待将军所阅!”一个士兵在外面大声说道,令得帐篷内的气氛微微一跳。

陌生信鸽?

难道事情泄露出去了?还是被人威胁?

“快送进来!”重若庭连忙高声应道,心中忐忑不安。

一个全身着着黑袍的士兵步入,将那没有打开过的小字条交到重若庭的手里。

所有的将士都紧张地凝望着,期待有一个好的消息,令他们大军可从困境、令百姓们可从困苦中挣脱出来。

重若庭小心翼翼地将那细小的字条打开,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字,后不由得剧烈一抖,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一个音符来。

他的表情,又惊又喜又怀疑。

还没等其他将士们反应过来,重若庭突然怪笑一声,将那字条闪电一般放入口中,用力地吞噬了进去!

这个怪异的动作令得将士们齐齐惊愕地看着重若庭,虽然他没说什么,但大家都知道,这一定是很有机密的字条,否则重若庭不会将那字条毁掉的。

“你们先不用担心,本将军或者会想到更好的办法,先按照我的说法去做了,找一名士兵当监工,也要找一名比较灵敏的士兵来当作情报员,回到京城向官府启禀,一定要说这里的进度跟预期一样。短时间之内,他们是不会发现的!其他的事,我自然会妥善处理。”重若庭淡淡地说道,整个人已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五位将士对望了几眼,亦无从所问,皆齐声应答之后退下。

重将军一向不会令他们失望,既然重将军不想多说,那就是一定是不可外泄的秘密。所以不如安静地等待着将军的行动就好了。

遣退所有人之后,重若庭走来了笔与墨,慎重地写了一小字条,然后细细思索,最终走出帐篷之外,让那士兵将字条绑至信鸽小脚处,亲眼目送信鸽平安无事地飞出了这边疆后,才缓缓地退回到帐篷内。

他那高大的背影掺着暮色,令得整个边疆的黄昏更为寂寥。

外面的将士们又对望几眼,皆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希望。

260. 身体异常

暮色四合,这边的花国凤鸾殿内,其实早就成为了莫夜的殿阁了,毕竟陈千蓠一直于呈龙殿居住,以皇后的身份一直与西阑焰在一起。

不过这一次,陈千蓠倒在凤鸾殿里,与西阑焰、莫夜、弼宇以及其他好几个侍卫一起进晚膳。

这一次的晚膳,可是属于他们之间的小聚,西阑焰平时一直都平易近人,当然,那是相对于侍卫来说的。但对一些大臣就不一定了,保持着冷漠与龙颜,是一个帝王所要做的事情。

过半个月,就是陈千蓠为莫夜与弼宇选定的成亲之日,莫夜那冷漠的个性渐渐地开朗起来,至少,她不会再顾忌弼宇与其他侍卫了。

回到呈龙殿内,夜色浓烈,官灯亮起,繁华若梦。

陈千蓠有些劳累地扑倒在床榻上,大脑还是在乱乱地转动着。

这些天她的身体突然变得不是很好,心情会莫名其妙地低落起来,或者是为了圣国的事情,又或者是有其他原因。

西阑焰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担忧地走过去将她翻过来,看着她那微微苍白的脸色。

“你怎么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西阑焰沉着脸,往她的手上把了一下脉,“你中了风寒,是不是这天又跟莫夜那小丫头跑去哪玩了?”

这些天他还是忙,根本没时间陪陈千蓠,而她倒是找上莫夜,常常溜出宫里去,虽然天气寒冷,但她好象乐此不疲。

“是呀,哎……今天跟小夜逛了一圈京城,哗,好大,并且好好玩。我还买了些东西给莫夜作为嫁妆。”陈千蓠眨眨眼,努力做出一副快乐的样子。

其实事情并不是这样,只不过她不方便说而已。

“怎么你越来越像小孩子了?”西阑焰皱皱眉,有些生气。倒不是恼她不懂事,而是恼她这样一玩,把身子玩得要垮了。

“哎呀,夫君,我本来不就是十八十九岁,还没老嘛!死气沉沉的哪里好了?”陈千蓠哈哈大笑,伸手去捏捏那张好看的脸,没几秒功夫,倒将他的脸捏红了起来。

西阑焰又气又好笑,反手握住她的手,两人又是打闹了一阵,最后陈千蓠投降,气喘喘地趴在床上,笑得有些反常。

西阑焰倒没在意,这些天忙而累,轻轻吻过她的额头之后,就抱着她往浴池走去了。

虽然他是一国之君,可是于她的前面,真的没什么架子。

此后的几日,陈千蓠要求回到凤鸾殿去和莫夜过上几夜。理由是莫夜快要出嫁了,有些舍不得她,多去凤鸾殿上磨磨,反正那几天亦是她不方便的日期。

西阑焰应允了,反正陈千蓠的身心完全是他的,他坚信。

此日,陈千蓠有些神色不安地躺在凤鸾殿寝阁内,脸色苍白,急得莫夜几乎要冲到御书房里叫来西阑焰,但陈千蓠阻止了她。

“别……莫夜,我这病好生奇怪,有时候像根本不存在一般,前晚焰也帮我把过脉,但没能看出什么来。只是说中了风寒而已,如今不要惊动焰,大概是什么小病吧,你……秘密将御医传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陈千蓠严肃地说道,惊得莫夜愣了一下,连忙点点头,便退下去传御医去。

陈千蓠脸色微白,努力地坐起来,这两天她的身体异常不舒服,说不出哪里的原因。

但奇怪的是,西阑焰为她把脉时,倒什么也看不出来,难道是禁果之毒吗?可是那毒,往常只表现在肚子痛的现象上,如今整个人的力气像被抽光一般,身体很冷很冷。

莫夜归来,她只是请一个心腹侍女去传御医,如今女王殿下身体不适,自然不敢离开半步。

“殿下,快快躺下吧,您身体不适,别起来。”莫夜神色有些惊慌,一种不安总是笼罩在她的心上。

女王殿下的身体一向以来都很好,毕竟是从小练武的原因。但这段时间,她明显地感觉到陈千蓠的身体瘦弱了下来。

陈千蓠只得再次躺下,莫夜为其拉过锦被,将她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

冷风放不了内,莫夜已将窗帘全部打下,光线有些昏暗,于是又燃起了一支大蜡烛,袅袅灯火,光影交替着。

陈千蓠往日那红润若桃色的皮肤,已不再有粉红的光泽。

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此刻盛满了凝重的光芒,手足冰冷,连莫夜握在手里,也仿佛感觉到是一块冰一般。

“殿下……您……是不是害喜了?为何会变得那么弱呢?”莫夜思来想去,只能找出一个十分妥当的理由,女人害喜,身子都会弱一点,女王殿下大概就是那样吧?

陈千蓠一怔,不由得轻笑两声,嫁于西阑焰已有两个多月,但自己还是有生理期,是不可能怀孕的。她倒是很奇怪,为何自己什么措施也没做,却都一直没怀孕呢?

自然,这也合她的心意,毕竟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这一件事,倒令陈千蓠郁闷不已。

在御医未来之际,她不许自己乱想。

“别乱说,不可能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陈千蓠淡淡地笑着回道,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复杂的味道,她,也真的很希望能有一个小孩子,一个属于她和西阑焰的孩子啊。

“怎么是乱说呢?殿下您的身子一向都很好,就算是受伤,也很快恢复,如今那么弱,自然是害喜了啊。”莫夜笑了起来,这样一解释,自己倒松了口气。

陈千蓠笑笑,脸上却莫名其妙地烫了起来,有若红霞流飞,苍白的脸看起来终于不再如此有病态了。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之后,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傻样呢?

御医很快在侍女的掩饰下到来,一看到卧于床上的陈千蓠,连忙下跪请安。

“程正夫子参见皇后……”

“不必多礼,起来为本宫把一下脉吧,这些日子……本宫好象挺累的。”陈千蓠也有些急,虽然她也清楚,皇宫里的御医也许不如西阑焰的医技好,但如今只能请御医来了。

西阑焰,他还忙碌于批阅奏折、处理其他事务之中,并且,陈千蓠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异常,自然也不想让西阑焰知道。

来的御医大概五十多岁,花白的胡子,双目炯炯有神,一股正气横行于眉间,看外貌应该不是大奸之人。

程正自然不敢怠慢,低着头上前,轻轻地将手按在陈千蓠伸出的手上,一时间,寝阁安静得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

程正把着脉久久没动,倒是眉头越皱越紧,令得一边的莫夜焦急又不敢语言。

陈千蓠微微地睁开眼睛,看着御医的一举一动,心底慢慢地弥漫上了寒气。自从她在浴血山上所到一身好功夫之后,就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值得可怕的。当然排除了上次西阑焰的遇险之时。

但对于本身,曾经,她差点要死在别人的剑下,心底也从来没有过这种寒冷的感觉。

可是如今,她拥有了很多,西阑焰,莫夜,以及自己对玉玄姑姑的承诺。最重要的是西阑焰,若自己有事,如何对他说呢?

程正的脸色微微一变,犹豫片刻,方将手收回,就地向陈千蓠磕了几个响头。

顿时,一缕强烈的不安弥漫开来,令得陈千蓠想问,却又不敢问。

“禀报皇后……皇后娘娘的身子,老夫……老夫亦诊不出什么来。不过一些简单之情,老夫还是了解一点。皇后的身子很虚,脉动有些乱,气浮,像是中了奇毒。但那毒又不至人死地,老夫医术低下,又说不出之所以然来……”程正战战兢兢地说道,冷汗嘀的一声打落在地上。

此言一出,莫夜大吃一惊,陈千蓠倒表现得很平静,自己身中了禁果之毒,一直没有将这事儿告诉莫夜。

但此时亦不必告诉她,因为这种毒连西阑焰都治不了,谁还能懂这一方面的呢?

“哦,原来这样啊!”没有预期的惊慌,程正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抬头,但见皇后娘娘神色平静,心中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传闻中皇后娘娘和蔼可亲,也不会因他诊不出病症而要他的命吧?

“殿……皇后娘娘,最近您的膳食一直是由我亲自奉上,难道您在外面的时候就中毒了?”莫夜自然想起了那次西阑焰中的毒,便直觉地将这一份罪归到苏流艳的身上。

陈千蓠淡淡地点头,目光柔和地看向程正。

“程正先生,我的身子还有其他问题吗?”

禁果之毒,陈千蓠心里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但是目前这状况倒不是禁果毒发,应该还是有其他原因的。

所以,若御医还精明一点的话,应该还可以诊出其他病症来。

“皇后娘娘……”程正犹豫地看了一眼莫夜,仿佛有些不方便的话,并不能让他人听到。

“夜,你先退下,其他事情我会处理的。”陈千蓠淡淡地说道,莫夜狠狠地瞪了那名御医一眼,不得不乖乖退下。

看到莫夜将门关上后,那名御医才大胆地跪着移到陈千蓠前面,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您身子……阴气太重,可能暂时无法怀上龙种,若皇后娘娘急切要子,不如来个掩人耳目,让其他人生一个……”

“太医,您的话严重了,本宫怎么会用那种手段来求子呢?”没等程正说完,陈千蓠便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安,原来自己从来没做过任何措施,西阑焰亦不曾命人奉上什么特别的药来给自己,难怪不能怀孕,原来还是有原因的。

程正连忙干笑几声,“皇后娘娘果然是明智过人啊!皇上乃忠义之人,不会因皇后娘娘怀不上龙种而冷落您的。”

“这种情况……是因为我身子里的毒么?”陈千蓠不理会他,自顾地淡淡问道。

“大概是了,娘娘的身子好象不止一种毒,老夫认为,皇后娘娘要小心为好,或者是有人故意让娘娘中毒而怀不上龙种,从而争夺皇后之位。”程正犹豫了一下,便大胆地说道。

陈千蓠一怔,说到争夺皇后之位,宫中倒有一个人是想坐此位置的,那就是思紫燕了,否则这皇宫之中,再也无其他妃子,至于那些大臣,大概还没有那种胆量来毒害她吧?

“嗯,本宫明白,太医,其他就没有问题了吗?”她淡淡地问道,尽努力装作风轻云淡。

“回娘娘,其他暂无问题,娘娘好象是中了一种叫‘淡阳毒’的毒,这种毒一般是放在小香囊里,就如一种香料一般,置到人的枕下、床下,便可致使人不能有喜……”

程正还算是比较正直的大夫,当下将所有的事情都明明白白地说了一遍。

“娘娘,老夫还觉得……”最后,程正显得有些吞吞吐吐,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些什么,但看起来很为难。

“程先生有话直说吧,不必顾忌。”陈千蓠淡淡地笑着,内心的不安一波比一波荡漾得大。

“老夫觉得娘娘的身子很诡异,有时脉很弱,若是不小心,或者会有突然身亡的一刻……”程正唯唯诺诺,额头上的冷汗不由得大滴大滴地掉下。

如果他是个昏医,或者是贪生怕死的太医,绝对不可能会对陈千蓠说这些话,毕竟此话一出,便是定了皇后娘娘死罪,若皇后娘娘是那种残暴而有私心之人,定然会将他暗杀掉!而刚刚很可能看到莫夜在,才不敢说那么多吧?

但程正却摸清了陈千蓠的为人,直接地将这些私密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觉得陈千蓠不可能会杀他的。

果然,陈千蓠微微一怔,想到这天,自己呼吸困难,气息微弱,的确跟死亡那一步相差不远。

“原来这样……”

“老夫亦有一个提议,娘娘您脸色差,身上阴气重,不如请个道士来……”

“不必了,程先生,此事万万不可宣扬,即使是皇上问起,亦不可如实告知,否则我定然不会饶你一命!”陈千蓠沉下气,冷冷地对程正说道。

是的,自己的身子如此反复,连西阑焰都看不出个究竟来,自然不能告诉他。他已够累了,要知道一个昏君是享受,但一个明君,却是劳累之体啊。

程正吓得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地回道,“皇后娘娘请放心,老夫定不外泄,否则必定经死谢罪!”

“好,那你退下吧!”陈千蓠满意地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抹过一缕光泽。皇后有特权,所以全部人都对她唯唯诺诺,早就是预料之中。

不过,有时候还真给自己带来好处呢。

陈千蓠除了心底的那缕不安,倒也不再急,然后命人秘密护送程正离开。

其实陈千蓠一直过得小心翼翼,毕竟她曾经饱览古典小说,明白在皇宫之中必须要步步为营,小心为上。所以每一晚,她都提前回到呈龙殿上,令人检查寝阁内部,没有一点地方是放过的。

然,那么小心,一直没有发现什么痕迹,所以刚刚程正所说的话,并不算是真正的原因。

那么,她的身子,难道是给她警告,她快要离开这个王朝了?不可能吧,虽然她挺想念现世的妈妈,但是却更舍不得西阑焰。

这个外表邪魅内心温柔的男子,已让她许下一生的承诺,现世的妈妈经过那一次婚外情之后,变得坚强多了。

有些时候,亲情,总是敌不过爱情,她选择了西阑焰,就代表着已决定不会回到现世了,不管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机会。

只是,为何身子变得异常起来?以前不是好好的么?禁果之毒定然不会是这样的,毕竟西阑焰每一次发毒都是小腹疼痛,从来没有像她这样的症状。

陈千蓠皱着眉,凝望着窗外依稀的光芒,这个寝阁里有着她熟悉的淡淡花香味。莫夜知道她喜欢圣凤花的味道,所以一直以来,凤鸾殿一直插着她掰回来的圣凤花。

香色迷离,前途未卜,难道命运,又将陈千蓠的一生改写了?

并不是继承了女王殿下的意志与任务,而又出现了一个转折?

“殿下,您如何了?太医怎么说?”莫夜一时来,就扑到她跟前小声问道。

陈千蓠淡淡地笑,“莫夜,没事儿。我好象没告诉过你,我在逃亡期间曾吃了圣国的禁果,中了禁果之中,今天的发作,大概就是禁果之毒吧!”

为了避免莫夜担忧,陈千蓠只能淡淡地说出这一个事实,但背后的意义,并不是她所能解释的。

毕竟,凭她的经验,今天这种病症,绝对不是禁果之毒发作!莫夜是没听过此说,还可以骗骗她。

“殿下……您……居然吃了圣国的禁果?”莫夜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千蓠,表情震惊而又迷惑。

“哈哈,是的,我吃了禁果,不过焰当时救了我,虽然毒还没清除得彻底,但总算可以保住性命,如今一切,还是禁果之毒发作。所以你不要担忧,都是小问题而已。”陈千蓠装作爽朗一笑,努力调皮地朝莫夜眨眼。

莫夜哭笑不得,心中的不安和担忧在女王殿下调皮的表情下缓了许多。

幸好这一天西阑焰外出,否则见到她这个样子,肯定会泄露的。为了尽快提起精神恢复正常,陈千蓠让御厨那里多做了几道提醒的菜。于是午时用膳之际,她放开胃口大吃大喝。虽然这个举动令得莫夜很是惊愕,毕竟她在莫夜前面,虽然称不上优雅,但总有女儿家的斯文。

莫夜从来没见过陈千蓠如此狼狈的样子——左手抓住一鸡翅,右手捧汤,像饿了几年的人终于吃到了一些肉味。

“殿下……”对此,莫夜的不安又涌上来。

今天的女王殿下,好生奇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啊哈哈……不要担忧,我很好呢,只不过饿了,昨天因为身子不好而吃少了许多,所以今天要补上。”陈千蓠抿嘴一笑,精致容颜微微浮起了粉红。

脸色终于正常一点,也不枉她舍弃了优雅呢。

记得在大学之时,宿舍的四人搞过一个野外游,当时四个女生带上了烧烤的工具,手忙脚乱地将鸡翅、鸡脚等等烤好之后,她们便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都如此一般大肆地吃了起来。

当时那个爽快啊,那一次,让陈千蓠当真享受到野外烧烤的乐趣,如今想起来虽然感觉到非常遥远了,但仍然无比怀念。

或者她再也回不到那个时代了。

即使回到了,又或者没有如今的这种心情吧?身体里的毒,却没有让她怀疑前皇后,因为她感觉到紫夫人没有这个能力,并且每天她都银针试食,呈龙殿上上下下都每天清查,想毒害她和焰是不可能的。所以,其中的病因,是无人可解释。


261. 杀害

此次大吃大喝,陈千蓠的身子如她所愿,终于好了一点点,至少脸色不如早上时那么苍白,身体不如之前那么柔弱。

“殿下,水秋寒那边又有所行动了!”刚刚用完午膳,莫夜所派出的心腹又飞鸽传书回来,简洁地将事情描述了出来。

“快报。”陈千蓠沉声说道,如今水秋寒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但若要阻止他的行动,又是另一回事。如今,只能先看水秋寒如何行动,再采取决策。

莫夜脸色一沉,眼睛盯着那纸条之上,秀眉之间洋溢着一股迷惑之意。

“水秋寒于昨日子时,秘密于牢内毒杀了五位大臣,楚木大人,徐大人等等,五位大臣皆是忠臣,但已有了反叛之心……”

随着莫夜的声音,陈千蓠的脸色变得更沉了。

好了,忠臣都被杀光了,好一个水秋寒!虽然那一批人马是曾经扶助她上位的大臣,但如今功成名立,水秋寒自然也不会留这几个反他的人。

秘密杀害,那就是说,一定不会对外公布这些消息,免得扰乱人心,水秋寒在昏的同时,竟然还有一些理智,这些,是不是甜美人教他的呢?

其实陈千蓠不知道的是,水秋寒杀掉那五个大臣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有反叛之心,而是因为他们亦有着强大的党羽,若不除掉,对他总会有一定的威胁。

楚木大人虽然是他的生父,但这仍然是一个不能公开的秘密,为了王位,水秋寒亦不惜杀掉生父,将他的人马拉拢到手,那么他的王位会坐得更久。

毕竟,楚木可是反对水秋寒那些如此荒淫、残暴的做法。

除此之外,水秋寒没有将此消息向外扬,只不过还骗着太后,说等到大局再定一些,就将楚木大人释放出来。

可怜的太后,在楚木大人死的那晚,还以为她的皇儿认可了生父,高兴得连睡也不安呢。

262. 新的探子

而幽国这一边,白轩迟在密室之中,会见了另一名心腹侍卫——张若剑,虽然凡明对白轩迟忠心耿耿,但另一方面,凡明仿佛很护着玉倚风,每一次她受委屈,凡明都会站出来说一些他不应该说的话。

无所谓就是指责白轩迟忽视了玉倚风,没有尽一个夫君的责任而已。白轩迟可是幽国之主,凡明竟然敢如此指责他,看来他对玉倚风的情意,不是一般的属下对主人的情意。

但白轩迟懒得去管,凡明喜欢谁,玉倚风爱上谁,都是他不关心的事情了。

昏暗的密室之中,灯火微微跳跃着。这密室又是白轩迟模仿古雅地下大殿的作法,将其入口置于御书房中,这样安全得多。

“皇上有何吩咐?”一番淡淡的客气过后,张若剑恭敬地说道,能叫他进入这个地方,就代表着白轩迟完全信任他了。

张若剑与凡明皆为白轩迟的贴身侍卫,但人比较少语言,往往是凡明向白轩迟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或者会指出白轩迟的不妥。但张若剑却一直以来,都是默默地守候于白轩迟的身边。

这个沉默而忠心的侍卫,在行为举动上,比起凡明来说更为忠诚。

白轩迟亦有一双慧眼,他深深知道这样的一个人,眼神单纯,心思不密,更突然驯服。

“若剑,朕将你的父亲召入官中作为武将,再赐一别宛,将你一家大小安顿于京城来。如何?”白轩迟早闻若剑的家父张启可是一名武士,但在先王之时,因贪官使坏,使得一身正气的张启总是名落孙山,转折了好几回,便再也没有入宫之心。

张若剑还是白轩迟在外面遇上而提拔到身边的,否则真不知道这些有才之人,会被埋没到什么时候呢?

“谢过皇上大恩!属下没齿难忘!”张若剑一惊,顿时大喜地跪下道谢,“家父一生最遗憾的就是不能为皇上效力,如今机会来了,定然死不辱命!”

白轩迟眼底有了笑意,英俊的容颜在微弱的灯火之中,却透着一缕怆然。

“若剑,你为朕找一名心腹,去花国刺探情况吧!还有圣国,亦安排一人,但此事不可泄露,不管是凡明还是王妃,知道吗?”白轩迟淡淡地说道,开门见山,再也无从掩饰。

是的,他提拔张启,自然是有条件。但这个条件对于张若剑来说,不是他自己去卖命,倒也非常容易,当下张若剑毫不犹豫地点头。

“遵命!属下定会命两名心腹将皇上想知道的内情刺探出来,请皇上勿忧!”张若剑心中嘘唏,他自然知道白轩迟想打听的,并非国情,而是花国皇后玉蓠儿的情况。

上次皇上派去的人已被杀死一人,另一人暴露行踪,自然不便再进行,并且王妃与凡明皆反对往花国安排探子,所以这一事情,必须在全面保密。

皇上对玉蓠儿的痴情,真不是谁人可比啊!张若剑有些感动又忧伤,但更重要的是,家父已被提升,这自然令他的兴奋将所有的忧伤情绪退下去。

第二天,张若剑不负白轩迟所望,秘密地派了两名身手了得、伪装功夫一流的男子前往花国、圣国等等,虽然不能将所有的机密都探回来,但白轩迟要的,大概都可以收集得到。

263. 年年岁岁竟相离

三月之初,玉倚风早产,生下一儿子,白白胖胖的,白轩迟看着那属于自己的儿子,不由得陷入了一阵恍惚之中。

多少次,他幻想着为他白家继香火的,是他心爱的女子,可是到头来,结果仍然如此失望。

玉倚风抱着自己的爱儿,高兴得泪光朦胧,虽然早产,孩子有些体弱,但是脸上粉嘟嘟的,看不出像谁,仍然令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白轩迟为王,她的儿子就是太子了,毕竟玉倚风肯定陈千蓠绝对不会回到白轩迟的身边。

“皇上,为爱儿起个名吧……”玉倚风看到一脸痴呆状的白轩迟,不由得柔声说道。

白轩迟回过神来,看到那孩子粉嘟嘟,当天生下的时候,白轩迟并没有到来,而是三天之后才来看玉倚风和儿子。

但是,这样一个初临世上的孩子,仍然令白轩迟一阵惆怅,眼神终于渐渐地柔软了下去。

不知不觉,他已为人父了,距离与他的蓠儿相见的时光,已有一年有多了,时光飞逝,红颜已去,内心竟然是如此复杂的味儿。

“年年岁岁竟相离,空相思,苦所待。若是他年人少,终挽伊人,永定心……”白轩迟低低说道,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到,尔后淡淡一笑,目光凌厉,“那就叫白离若吧,与若有若无的因果一切疏离,只盼他日后能风光掌握自己所想要的东西……”

语言之间,充满苦涩。

玉倚风自然听出什么来,他还在为了陈千蓠的事儿而忧伤遗憾,眼中黯然,却很快恢复了平常。

“谢皇上赐名,臣妾感激不尽。”玉倚风淡淡地说道,只觉得心哗然碎了一地,那么久以来,自以为为他生下龙儿之后,会得到一份所爱,可是如今还是失望了。

她恨他的痴情,明明知道不可挽回,还在苦苦思念;亦恨他对自己如此薄情,利用完就甩到一边去。

她更恨自己爱上这样的一个男子,思不得,爱不着,痛的,永远是她的心。

但是这种痛苦随着时间的流逝,仿佛越来越淡了,也许,她不再爱他了吧?唇间抹过一缕苦笑,看着奶娘将儿子抱去,闭上眼睛默默无言。

白轩迟亦不再说什么,只嘱咐了奶娘小心看照若儿,便自顾地离开了。

三月了,她,会如何了呢?从探子那里得知,花国皇后娘娘很少出宫了,时常在御书房时默看书经,或者陪一下澈王,商讨国事等等。

她,不会像刚刚当上皇后之时那么贪玩了呢。

但据说,皇宫之中悄悄流传着一些风语风言,说皇后娘娘无怀龙种能力,大婚几个月,仍然是腹部平平。

白轩迟感觉到不安,西阑焰这个人,应该也不会逼她喝那种不留龙种的药,但若这样,问题就出于两个人的身上了。

264. 他人何处去?

白轩迟的不安,其实也是西阑焰的不安。

这些日子,西阑焰渐渐地为陈千蓠担忧,在御医的确诊下,西阑焰身子无事,倒是陈千蓠,御医说她的身子阴气过重,只能靠一段药疗之后再看看情况了。

这个月陈千蓠过得有惊无险,好在西阑焰为她把脉之际,她的身子还没有奇怪之病发作的象征,否则一定会泄露自己的身子秘密。

虽然说相爱之人,就应该一起承担苦与乐,但是陈千蓠不忍心让他更苦更累。

三月春光明媚,绵绵的春雨过后,又是温柔的阳光洒于遍地。

陈千蓠裹着有些厚的衣袍,坐于池边的亭中,眉头轻轻皱,心头轻轻揪。已是两个月过去了,圣国百姓已反抗过几次,结局当然是以死告终。

一时之间,其他百姓只能忍气吞声,苟且偷生着,一边偷偷地壮大自己的党羽,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行动。

只不过陈千蓠一天比一天急,内心总是烦躁不安,表面上的隐忍,却还是被西阑焰觉察到了一些状况。

“蓠儿,我正在训着一批精兵,希望两个月后能为你打下圣国,不要再担忧了,看,你瘦了。”一边的西阑焰捕捉到陈千蓠眼中的担忧之色,不由得将她拉入怀里,下巴轻轻地抵在陈千蓠的肩膀上。

她微微闭起眼睛,大脑里一直回荡着那程正所说的话。

她的身体,不知道为何有这种微妙的变化,若真的有一天她离开这个王朝,世界还是一样地转,这里的历史或者也不会因她而发生变化。但是西阑焰……他会过得如何?

或者是她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吧?那么有些事情,就必须赶快完成吧?算是对女王殿下的一种回报,也是现实对玉玄姑姑的承诺。

“我没有担忧啊!不过……”陈千蓠淡淡地笑着,心中暗暗惊了起来,西阑焰终于发现她的不同。

“别急,至于孩子,我们会有的。”西阑焰以为她担忧的是她的身子问题,轻声安慰道,可是他的眉头亦淡淡收拢起来。

前些天为陈千蓠把脉,感觉她的脉动好奇怪,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来,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奇怪的情况,大概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怀不上孩子?

“焰,欧阳锦与司马良他们过得如何了?”自从陈千蓠当上皇后之后,就很少看到他们二人了,一文一武的男宠,离开了最华丽的囚笼,最终在这里找到了他们能发展才华的天空。

“很好呢,司马良当上了欧阳锦的军师,两人甚是配合,如今欧阳锦可是一名率领上万大兵的将军。泱泱大国,将士有才,全部得看他们了。所以两个月之后,大可向圣国进攻,不必为圣国前途担忧,到时你还是圣国的女王殿下。”他的声音温柔至极,有如外面那些温润的阳光,轻轻地铺到她的心上。

这一种温柔,她还能享受多久呢?

第一次,为了自己的身体而担忧,从此梦见女王殿下持剑毁冷宫的时候,总觉得这具身躯会很强壮,至少不会被什么病放倒。但如今,陈千蓠才感觉到自己很傻很天真。

有些事情,应该来的,总要来了,她只能在这些日子里尽情地温柔对待他。可是以后呢,以后怎么办?

“蓠儿?”感觉到陈千蓠心不在焉,西阑焰不由得担心地轻唤道,她的反常,好象不是第一次了。

“啊……我没事,来,我们吃东西吧,我饿了呢。”陈千蓠立刻回过神来,马上挣脱他的怀抱,轻快地抓起一鸡腿,一点也不要形象地大吃起来。

“喂,你倒是斯文点呀,你真的有那么饿吗?”看到陈千蓠有些饥不择食的样子,西阑焰脸部微微抽筋,有些怀疑陈千蓠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嗯,很饿了,哦,说曹操,曹操到,司马良,欧阳锦,快快过来一起吃吧!”午膳还没开始,本来想两个人在这里用上一餐,如今看到不远处有两个男人大步起来,陈千蓠弯起眼睛,大大咧咧地叫道。

西阑焰脸色一沉,心底叹了几口气,看来要与皇后单独在一起,是比以前更有难度了啊。一是他忙,二是她总会跟莫夜在一起,虽然莫夜已嫁弼宇为妻,但两个人还是跟孩子一般。

说话之间,欧阳锦与司马良已走到他们前面,皆恭敬请安。

“两位坐下吧,一起进膳。”西阑焰虽然心中不悦这两个人的空间就被人插了进来,但仍然硬着头皮笑着说。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不是一般的虚伪。

“谢皇上,属下不敢。属下前来是有事禀报皇上!”欧阳锦脸色沉着,司马良倒没什么,还偷偷地瞄了几眼陈千蓠。

这个声音像女王殿下的皇后,总是给他一种错觉——女王殿下还没有死,并且还好象在他们的身边。

错觉归错觉,可是眼前的,还是货真价实的花国皇后啊。

“有何事?坐下说吧,两位应该没用膳,好久没见过你们了呢!”陈千蓠淡淡地微笑着,想起自己刚刚穿越的时候,遇上这两个痴情男宠,两人虽然没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可是仍然忠心耿耿,真的令她感动如斯。

两人犹豫一下,西阑焰心头开宽了一点,亦热情让其坐下。

两人为了自己的江山付出不少力气,总不能如此小家子气。

欧阳锦与司马良对望一眼,犹豫一下最终坐下,便沉声向西阑焰与陈千蓠报上了那件诡异之事。

“禀报皇上,皇后,同国女王殿下苏流艳失踪了!”

短短一句话,却令得陈千蓠瞪大眼睛,万分惊愕地看着欧阳锦,那怀疑的目光令得欧阳锦浑身不自在。

西阑焰倒是微微一怔,再也没有其他表情。

“怎么会这样?苏流艳可是一个掌政六年的女王殿下,怎么那么容易失踪了?”陈千蓠放下鸡腿,一脸严肃地说道,印象之中,苏流艳可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被算计的女人。之前就是因为山崩才致使她落在西阑焰手里。可是是同等较量,大概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折服。

“是真的,之前我国的密探亦发现了女王殿下身体不怎么好,好象是经过那一场山崩,折断过手脚,虽然恢复了,但行动不如往日方便灵敏。属下觉得有两个原因。第一,很可能是苏流艳听说皇上想联合同国攻打圣国,便制造了这一个失踪案件,她想独吞圣国,好象已在策划向圣国发兵;第二,苏流艳身体变差,或者家族想夺位之人就抢先一步将她暗中囚禁了,密谋王位中……”司马良认真地说道,这个文弱的书生,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文本磨难,很显然已成熟了很多。

陈千蓠和西阑焰对望一眼,细细考虑,司马良所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根据苏流艳的为人,第一点最有可能了。

“所以,我们得抢在他们之前,夺到圣国。”欧阳锦加了一句,“否则,若我们在后面来个一石二鸟,胜算很大,但是圣国的损失,会加剧。”

欧阳锦身为圣国之人,自然也不想看到百姓因战事而受牵连,若是等同国将圣国糟蹋一翻,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活着的老百姓。

陈千蓠的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绝对不能在西阑焰前面表现得失神,否则会令他更担心的。

她心中的打算,更是不能泄露出来。

“苏流艳……看来不是一般的人物,不可能那么容易被夺位的。但是若要赶在同国之前夺下圣国,恐怕有一定难度,在最短的时间内,恐怕也要两个月后才能出兵。”

西阑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肯定,他的直觉是对的,虽然圣国如今百姓过关惨烈的日子,但是他们的兵力还是十足。若以少了五万兵的力量去进攻,一般意义上来说成功不大。

但是若是用中了计谋,倒会比较好。可是圣国地势占了上风,边疆之处处处是险境,想冲入京城内更是难上加难。陈千蓠不是傻瓜,西阑焰也不是笨蛋,他们都明白其中的艰难。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

如果不是因为陈千蓠想夺回王位,西阑焰亦不必如何打算。欧阳锦和司马良倒是以为西阑焰只不过单纯是为了拿下圣国而已。他们并不知道,陈千蓠是占用了前女王殿下的人,也必须为女王殿下的身份作出一些选择。

于情于理,她都必须为女王殿下的身份负责,不管是不是玉玄姑姑的要求。西阑焰本想联合苏流艳一起,可是如今女王失踪,便失去了一条上好的计策。上次苏流艳从花国回归之后,两国的交往一直保持着,并且保持得非常好。

西阑焰本想让苏流艳对自己少一些戒备之心,多几分信任之后两人再联手,看来如今成了泡影了。

265. 奇怪之毒

心口闷闷的,陈千蓠吃了一点点东西就借口离开了。

不是因为圣国事件,而是因为她的心,突然抽筋一般地痛,这身体好莫名其妙,总会突然病发。又或者,这女王殿下的身躯还有一点点灵性,听到那么关于圣国的事情,自己开始向她反了起来?

唯一的解释,也许只有这个吧。

在走的时候,陈千蓠注意到一个身影从左边飘了过来,那好象是思紫燕的侍女小雪,虽然思紫燕被禁足,但她的侍女还是有自由的。一般思紫燕身体不适的时候就是小雪出外禀报。

不知道这个思紫燕又在搞什么鬼把戏了,可是如今的陈千蓠,实在没力气去证实些什么。

快步回到了呈龙殿,仰倒在龙床上,那双美眸之中,渐渐流露出淡然冰冷的光芒。

身体不知为何,力气又被什么抽光了,连呼吸都吃力,一些细微的疼痛开始弥漫开来,并不是像禁果之毒发作的症状。想想,离上次的禁果之毒发,好象很久很久了。

这身子大概正如程正所说的,突然会有一刻会倒下,再也起不来吧?

心中弥漫着一种畏惧,她是多么害怕离开西阑焰,可是如果事情发展得更糟糕的话,或者……

陈千蓠睁着眼睛,看着眼前那明黄色的帐帘,凉凉的春风入内,纱帐微微摇曳,风情顿生。陈千蓠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遥远起来,如此深长,弥漫着复杂的光芒……

有些事情,必须做了。

“皇后娘娘,莫夜在外求见。”一个声音打断了陈千蓠的沉思,她微微收敛刚刚的表情,坐起来召见莫夜。

莫夜大婚已半个月,如今的她脸色红润,眉宇间英气尚在,但更有着淡淡的温柔的气息。

她依旧是一身侍卫服饰,黑衣袍身她的身子裹得那样完美,一看到陈千蓠,连忙跪下请安。

“起来吧,不要客气了……莫夜这几天可好?”好几天没看到莫夜,陈千蓠笑着扶起她,她与她之间再也不是单纯的主仆关系。一早就不是,而是以姐妹相称,论年龄,还是莫夜比她大呢。

“殿下,属下很可,您……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禁果之毒发作了?”莫夜一看到陈千蓠的脸色微微发白,不由得担忧问,连忙将她扶下,将桌子上未冷的暖茶倒了一杯,送到她的唇边细细喂她喝下。

暖暖的茶水一入口,渐渐缓解了那种痛,身子的力气,也一点点地回来了。

好怪异的病!不对,应该是好怪异的毒!

在陈千蓠的梦中不曾见过她发病的样子。但她敢肯定,女王殿下一定曾被人下过许多毒,在那种吃人的皇宫里,在她母后被打入冷宫的时候,一定曾受过好多苦吧?

“夜,我……女王殿下……呃,我以前有没有发过什么特别的病?或者中过什么毒?”陈千蓠抿了一口茶,有些犹豫地低声说道。

“的确,是在女王殿下和皇后被打入冷宫之时,好象一直受到欺负,当时莫夜也保护不了她,还幸好玉玄姑姑救了我们,莫夜等人才逃得一命……”莫夜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莫夜亦曾听到玉玄姑姑说过的话,认定现在的女王殿下并不是以前的女王殿下。但在她的心中,能拥有这身躯的女子,都有资格代替曾经的她——不,准确来说,是如今的女王殿下与以前的她,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更完美的女王殿下而已。

所以,对于莫夜来说,女王殿下,从来都是值得跟随的。

“玉玄姑姑可以救你们,为何不救女王殿下与皇后?”陈千蓠皱着眉,那女人的想法真奇怪,凭感觉,玉玄姑姑应该会跟皇后很好啊。

“那是玉玄姑姑说,这是她们必须经过的,所以袖手旁观……”莫夜的声音小小的,对那段残忍的岁月,平静的心又荡起了波澜。

陈千蓠沉默了一下,淡淡的茶香令她的大脑清醒了不少,看来女王殿下之前也有什么原因,是莫夜不知道的,她也不知道的。

这些事情,看来要找到玉玄姑姑才能说得清楚吧?但此刻陈千蓠倒应该用什么理由去见玉玄姑姑呢?

“殿下,若真的急着回圣国,那么就请示一下皇上,出兵吧!如今圣国百姓正在起义的边缘,这个时机也不会太早,只要计划算得过去,还有胜算的把握。”看到陈千蓠这段时间愁眉不展,莫夜终于忍不住地提议。

陈千蓠一怔,莫夜还是看清了她的心思。自然了,跟了她那么多年,怎么能不清楚呢?

“不行,如此一来,会令花国受很大的损伤,焰……他刚刚当上王不够四个月,怎么能这样?”陈千蓠摇头,虽然自己为圣国的国情着急,可是也不能牺牲西阑焰和花国来现实自己的目标啊。

“可是……殿下,那么您就应该沉住气,不要让皇上为你担忧。并且……您身子不太好,应当多多休息。”莫夜瞧到陈千蓠那有些瘦削的脸,叹息地说道。

不曾见过女王殿下有如此着急,就连她被夺位之时,眼中只是恨意,并无此刻的神经紧绷。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她本想说,总觉得身子轮不到她支配,心也开始有些异样,或者女王殿下的意识,还残留在这身躯之中,一旦圣国有险情,心就跟着疼痛起来吧?

可是为了不让莫夜担心,她装作自然地笑了起来,弯弯月眉轻轻向上扬,“没事,或者是在这皇宫里闷着而已。”

莫夜松了一口气,可是总有一种不安,如同空气一般在周围弥漫开来,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出来。

陈千蓠站起来,有些摇晃地坐到了窗前的那张稍长的凤椅上,上面铺着温暖的羊毛毯子,虽然在这三月里春风绿了千万树,可是仍然会有微微的新凉意。

目及皇宫之内,繁华景象,迷茫便弥漫上她的心头。

一连几天,她都这样沉默地坐在椅子里,整个人如同失去语言一般。

在西阑焰在的时候,她倒装得没事的样子,在他一走去上朝之后,陈千蓠又变得沉默无比。莫夜因身体不适而请了几日假期,第二天听弼宇说,莫夜有喜了。

可是以陈千蓠的身子,根本不能去看她,弼宇的居所于皇宫之外,大约要一刻钟左右,所以陈千蓠只是叮嘱弼宇要好好对她,顺便让她休一个月的假。最严重的一次,是陈千蓠在西阑焰上了早朝之后,突然起不了床!

她的身子像被谁定住了,内心翻滚的是痛苦,这些痛苦仿佛不是她的,却令她同样异常同痛。

她叫不出声,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呼吸越来越弱,最后,整个人竟然飘了起来,往下一看,竟然看到另一个自己躺在床上,双眼里是一片无限的空洞!

那应该算是灵魂出窍!陈千蓠这样想着,可是眼中浮现起西阑焰的音容笑貌,不由得疯狂地挣扎着,想冲回到床上那身子上!她明白,如果自己一旦离开,那么西阑焰回来的时候,床上的“她”定然是死尸一具了!

在无数挣扎之后,陈千蓠感觉自己终于缓缓下降,等她能正常地叫起来的时候,灵魂又进入了身体里。

这是梦吗?

不……不是梦!事后,陈千蓠仍然感觉到全身无力,那种身陷死亡的感觉如此强烈!额头全是冷汗,身体好僵硬,差不多半个时辰,陈千蓠才从那种尴尬的情况回复正常。

可是她多么害怕,突然有一天,自己真的会离这个世界而去!

266. 来人是谁?

程正不是一般的御医,开始的时候陈千蓠以为他是思紫燕的党羽,但后来私下打探,程正是老实安分的那种御医,并且一直与思紫燕没什么过密的接触。而思紫燕当皇后之时,还是另一名御医跟随她左右的,根本不怎么看得起程正。

心有余悸。

那一天,陈千蓠再次拼命地大吃大喝,才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第四天,陈千蓠一觉睡到天亮,手往身边一摸,触摸到一片凉意。西阑焰又上早朝了,不由得轻轻一叹息,他对自己的爱意,还是那么浓烈,昨晚的欢爱,在记忆中仍然如此清晰。西阑焰以为自己不够努力,所以陈千蓠迟迟未怀上。

他没觉察到陈千蓠的变化,虽然有时候,他突然袭击,但幸好没被他瞧出个什么来。但又或者,其实他是知道了,可是却没有表现出来,怕她担忧吧?

“妹妹,如今真幸福,真的当了皇后了呀!”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令得陈千蓠一怔,那声音不大,却令她蓦然地跳起来,只看到窗前,立着一位素衣女子!

晨光依稀,映得寝阁有一片温柔的光芒,明黄色帐帘轻轻摇曳,混着迷茫的白光,轻轻流淌着一种迷人的光泽。

267. 故人来

陈千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出现于自己寝阁内的女子,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震,犹豫片刻,方才缓慢开口问道。

“来人……可是清影妹妹?”

这个声音,的确是现世中的清影,那个父亲与小三生下的妹妹。虽然两人没什么长久的沟通,但是见多面,那种恨意倒淡了下来,剩下的,只是无奈与平静。

可是清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一样跟穿越到这里来了?

但那声音,真的是清影的不会错,那身姿,亦是多么像清影,更像当日在玉敬谙家看到的那个大嫂!

大嫂长得就跟清影一模一样,为何那时她不承认?是不是时机未到?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

瞬间,那些逆光落于她的背上,春风掀起了她那温柔的发梢,朦胧光芒之中,陈千蓠终于看清了来人的真面目,不由得又惊又喜!

果然是乐清影,这丫头,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怎么?姐姐,不认识我了?”那女子低低地说道,大步而步上前,如此真实地出现在陈千蓠的前面。

的确是她!但这样子,跟在玉家遇到的那个夫人好象有点不同,她穿着一件比较怪异的衣袍,上面集满了奇怪的神兽图案,猛然一看去,陈千蓠怀疑自己认错人。

这种风格,简直跟那些神婆一样。

“清影?是你吗?还是玉家的大夫人?”陈千蓠定了定神,心中浮起了复杂的滋味,不管是从哪方面,对于这个妹妹,仍然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是恨,还是爱?

她曾经多么恨爸爸的出轨,造就了几个人之间的痛苦,可是如今自己混到这里来,那种恨意渐渐淡去,留下的,只有无限的嘘唏。

“嗯,是我。姐姐,感觉你有些不同,所以来看看了。”清影笑笑,精致容颜上透出绝美的光环,她毫不拘束地坐到陈千蓠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那清淡的笑容,仿佛如同天仙般,不被尘世污染,清丽若风。

陈千蓠恍然若梦,真不敢相信身边坐着的是清影。

“娘娘,奴婢送水来了!”门外响起了侍女的声音,陈千蓠一惊,这才想起皇宫之内守卫重重,清影是怎么进来的?

“不必,你放于门外,等会我出去拿。”

陈千蓠连忙拒绝,只怕那侍女一进来之后,会发现清影在这里,到时惊动了外面的人就不好办了。

侍女应声退下,陈千蓠才松一口气,连忙转头看着那个坐在自己身边又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她,还是没有变,一如往日的清尘脱俗。

“妹妹,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陈千蓠迷惑地看着乐清影,如今她才渐渐地清醒过来,不是梦,乐清影真的就在她自己的前面!

但是,如今的陈千蓠可是灵魂穿越到这里来,借用了女王殿下的身躯,按常理来说,乐清影若真的穿越到这里来,自然是不可能认出她的!

但是,她能够在那么多人的皇宫里来去自如,就说明了,她并不是一般的女子了。

“姐姐,别急,听我慢慢说来吧。我经历了好多好多……并且现在的我,已是距离现世的时候不一样了。我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又……又死了一次,如今的我,不是人,但也不算得是鬼,是半鬼半仙吧……”乐清影淡淡地说道。

陈千蓠再次目瞪口呆,简直觉得自己在听一个神话一样。但是她同样穿越到这里,原本就是一个神话,如此说来,乐清影的话,还是值得一听。

然后在半个时辰内,清影将她的经历长话短说,当陈千蓠听到清影竟然变成一狐狸,再变成人的痛苦又烈情经历,心中的滋味复杂得难以言说。

她不是玉家大夫人,而是真正的清影。

两个人虽然经历不一样,但同样的痛苦。

这,就是姐妹吗?

当清影将好的故事划上了一个句号,陈千蓠仍然久久回不过神来。原来,清影死了,救了她所爱的人,虽然清影之后明白那男人一直爱着她,但是一切的事情,都回不过去了。

但清影的大义感动了一名荷花仙子,那仙子便便偷想将她转变为自己的侍女,可是无奈法力不足,完善了清影的一半仙魂之后,不得不请求一鬼差让清影在阎王殿里独自生存下来。

阎王亦看在花仙子苦苦恳求与清影的大义之上,便答应了清影留于三界(人界,仙界,冥界)之中,可来去自如,但一百年之后她得重新投胎去。

所以,如今半仙半鬼的乐清影,可以于冥界之中找到了陈千蓠的灵魂,方才来到这里来看她。

陈千蓠秀眉轻皱,清颜沉思。默默地看着清影,不知道内心是悲是喜。

“因为无聊,也因为想念姐姐,所以来了。没想到姐姐也离开了现世,之前我没穿越之前有听说过你……陈父陈母都为你举办了葬礼了……”乐清影声音有些伤感,仿佛还是刚刚从现世来一般。

陈千蓠心头一震,有些哑然地看着身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居然没有一点害怕之感。只不过心头涌上的,是莫名其妙的悲伤。

“是不是……被莫名其妙的火烧焦了?”陈千蓠压低声音,眼睛里终于开始湿润起来,在现世中的陈千蓠真的“死”了,那么不知道妈妈会要多久才能振作起来呢。

“是……大火原因是莫名其妙引起的,警方还没查明,我成了鬼仙之后,才想用自己的能力来找你死亡的原因,但那显示却是自然现象。并且当我看到你的灵魂于天空的一边闪烁之后,就立刻赶来了。”清影淡淡地说道,刚刚那伤感的语气回复正常。

陈千蓠默默地看着窗外,光芒越来越亮,一切,都离她如此遥远。

沉默片刻,陈千蓠亦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相比起清影,陈千蓠真的幸福多了。至少她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而清影……

“姐姐,目前你的担忧……妹妹并不能帮忙,毕竟我是个鬼仙,却不能插手所有的事情。只能平静地活着,不过……我来到这里,也有其他原因。虽然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为你夺下王位或者杀掉水秋寒,都不能。一旦做了,我便会受到惩罚,并且还连累荷花姐姐。不过我倒能帮你看看,你身子的状况。”清影有些抱歉,笑如淡菊,这个女子,也许一开始也没恨过陈千蓠吧?

陈千蓠俊眉扬起,淡笑着,泪光闪烁,再也不顾忌什么,一下子将清影紧紧地抱住。

清影——仿佛没有温度,这个神奇的半鬼半仙,不管是什么身份,她的到来,还是令陈千蓠悲喜交加。

“清影,虽然……我也很想妈妈他们,可是……我不能回去了,我的命运就注定了留在这里。即使是死在这里,也愿意,毕竟再回去,尸骨已火化,叫我如何面对父母?而我也不相信来到这里,还可以归去的,可是我的身体……”

陈千蓠幽幽地说道,心中喷涌的滋味令她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

是的,她很想在这里陪着西阑焰白头至老,不离不弃,可是如今她的身体……

“我帮你看看吧,我虽然是半鬼半仙,但是仍然精通许多东西的。你脸色不好,看得出有异样了。”清影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将她拉开来,细细地为她把脉。

陈千蓠几乎要屏住呼吸,默默地看着清影那张美丽的脸上,表情变化万千,心中不由得噔的一下,被什么撕开一般。

清影的表情很沉重,看来她的身子,不是一般的差。

“姐姐,你这具身躯好奇怪,大概是这身子以前中了很多毒,但都没有发作,到现在才一起发作,但是很奇怪……这身躯以前一定服过什么,才致使那些毒要不了你的命。但是……”清影皱皱眉,脸色非常沉着。

她是半鬼半仙,心态亦如仙一般,再也无牵无挂,可是看到陈千蓠,她仍然开始为她担心。

“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清影,我是可以接受的,不管是什么答案,我都可以接受!”陈千蓠头皮一阵发麻,她努力地挤出笑脸,看着表情凝重的妹妹。

乐清影重重地叹息,然后轻轻地凑到陈千蓠的耳朵边,声音小得只有陈千蓠隐隐约约听得见。

陈千蓠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眼神一下子沉了下去,待清影说完,不由得淡淡地笑了起来。

“姐姐,你没事吧?”清影看到她变得更深沉,不由得担忧地问道。

“没事,我还能应付,若一切是这样,那么,我也认命了。谢谢你,妹妹。”陈千蓠淡淡地笑,眼中更为湿润。

这一声妹妹,是她第一次真心、真正地叫出来,从前她痛恨着父亲的背叛,即使不算得恨乐清影,但她仍然不肯承认她是自己的妹妹。

然,多年过后,恨意消亡,剩下的还有什么呢?如今是陌生时空两相见,喜诉离别情,两情悠悠化清心。

最终,恨意消失,两人只剩下的是友情,亲情。

“姐姐,我会努力想对策的,若能帮上忙,我定然会帮。就这样吧,我要去找一个人了,他是我前世欠下的债的男人,如今我半鬼半仙,虽然不能以身相许,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解决的。”清影笑笑,淡然得仿佛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陈千蓠重重地点头,看着她站起身,心中离愁更深。

“妹妹,保重!”

“姐姐,你也保重,我还是会回来看你的,但具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先走了,拜拜!”清影淡淡一笑,步伐轻快,只看到她往屏风上轻轻一飘,瞬间,整个人就这样消失在陈千蓠的前面。

一切如梦,梦如一切!

若是在现世,陈千蓠一定觉得这是做梦,毕竟以前的她,从来是个无神论。可是如今,她灵魂能穿越,还有什么能不信的呢?

只是清影那些话,直直地敲在自己的心上,她不由得急躁起来,腾地站起大步地冲到窗栏前。倚栏遥看花国景,一些她从来不想也不敢做的事情,终于在心里越来越明朗。

一切,都要来了呢,可是她再也没有选择了!

268. 雕虫小技

第五天,在陈千蓠还在椅子上安静看风景的时候,外面思紫燕的侍女求见。

这个时候的陈千蓠,感觉身子好了一点,至少不如昨天的弱。不过对于那个侍女小雪,本来是不喜欢此人,可是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召见了她。

“皇后娘娘千岁!”小雪乖巧地走了进来,声音充满了敬意。

陈千蓠冷冷地看着她,那些敬意,不就是装出来的么。

“有何事?”陈千蓠直白地问道,再次侧过头,不再去看她。

“娘娘……呜呜……请娘娘到紫夫人的寝阁去……紫夫人正处于大病之中,但她恳请娘娘过去,说有秘密告诉娘娘!”小雪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带着沉重的哭意。

陈千蓠怔了一下,唇角冷冷弯起来。

果然,思紫燕开始出招了啊,不过这种招数也太烂了。但是,或者去看看,也是无害的吧?而且她自己,也要出招了呢。

“得了何病?”陈千蓠淡淡地回过头看着跪于地上哭得颤抖不已的小雪,不紧不慢地站起来。

“回娘娘……因无御医为紫夫人治病,可是夫人又不让奴婢去禀报皇上,今日夫人才肯让小雪出来,求求娘娘高抬贵手,救救夫人,快去看看夫人吧!”小侍女哭得噼里啪啦的,形象声象都出来了,活脱脱有这一回事一般。

陈千蓠点点头,“好吧,本宫前去看看,你带路。”

陈千蓠站起来,顺手拿了一件白色披风,表情平静得如同去散步一般。

她自然知道一去了,一定会有什么陷阱,但是有些事情既然来了,就必须面对才能解决。

小侍女惊慌地抬起头,她那一哭果然是真的,眼泪沾上了小脸蛋,看上去楚楚可怜。若非之前陈千蓠对她印象不好,此时一定上前拥抱她。

“谢皇后娘娘!小雪……小雪感激涕零。”小雪抹了一把泪,有些摇晃地站起来,在前面急急带路。

看着她神色慌张,陈千蓠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心中一片麻木。有些事情,她必须做决定。

这个身子太反复了,并且清影那一番话,令得她更是坚定无比。

小雪还在轻轻饮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的,陈千蓠表情倒很平静,这一种冷静,是她苦苦思索了一晚之后,才真正地做出最后决定,所以才让她如此平静吧?

不管思紫燕耍什么手段,她或者赢不了陈千蓠,但是思紫燕又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女人。

穿越长长走廊,直奔那思紫燕的暖阁,虽然上次她惹怒了西阑焰,但依旧可以在吃住无忧之下过日子,不同的是只不过被禁足起来,这样她再也烦不到陈千蓠了。

不过,即使不禁足,陈千蓠也不会怕这个女人。

暖阁前面是几坛盛开的花树,幽香四溢,虽然不如凤鸾殿大气华丽,但倒比冷宫好多了。

四处静悄悄的,不过一踏入暖阁内,就听到思紫燕低低的抽泣声,还有一个男人紧张的声音。那男人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令得陈千蓠蓦然地停止了脚步,但尔后却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地走入阁内。

站于那大开的寝房内,看到思紫燕嘴角渗血,头发凌乱,双眼有着汪汪泪水,这倒更令那如花容颜更生动更令人怦然心动。

那画面对于陈千蓠来说,还是挺有震撼力的。

因为——西阑焰正抱着她,声音焦急。但因背对着陈千蓠,她始终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因那声音,亦能猜测到他的紧张。

“别激动,紫儿……”

哦,以前不是唤她紫夫人的么?为何一下子变得成“紫儿”了?

陈千蓠站着,默默地看着两个相拥的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雪倒不见了,可能是她预见了接下来的会有暴风雨吧?

思紫燕看到陈千蓠的出现,并无惊慌,倒是闭着眼睛任清泪浅流,两人相拥的时间,令得陈千蓠几乎要窒息。

不……她相信西阑焰,这一幕,只不过是一个意外,或者思紫燕是用什么手段,使得西阑焰这样对她。

如此烂俗的一幕,怎么可以将她的西阑焰抢过去,怎么可能让她相信到西阑焰的变心呢?

但是,陈千蓠就是站着不动,看着这一幕,感觉又气又恼,她吃醋了,只不过……有些事情,并非如她想象得简单!

“焰……你是爱我的,对吗?你……你因为那个母夜叉的威胁,所以一直不敢承认你爱我,对吗?”思紫燕的声音柔弱又带着深情,不过这话好有重量,令得陈千蓠真想冲上去大大地将她打倒。

可是她不能……

她对西阑焰的回答,倒很有兴趣,看看他如何回答,自己在一边看着戏罢。

“不要说了,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西阑焰的声音很沉着,听不到任何波澜。

“你不承认……是吗?咳咳……”思紫燕一激动,又咳得几乎要抽气,西阑焰伸出手,轻轻地为她拍着背,温柔得如同她的情人一般。

情人两个字,令得陈千蓠浑身一震,不由得淡淡地露出了笑容,想起了父亲也曾出轨过,但是……如今这一幕,她如何面对?

她笑着,眼睛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却仍然不为所动,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心中的苦涩,却令得她并没有恨西阑焰。

“你……并不爱她……你爱的是我,所以,你在……你在枕头里放下了淡阳毒,使得她阴气深重,无法怀上龙脉……皇上,这些……都是小雪不小心偷听到,才说给我听……”思紫燕痛苦地再次抱紧他,声音微弱。

“还有呢?”西阑焰的声音竟然出奇地冷静。

这一种冷静,仿佛是在向思紫燕承认,他真的这样做了。

陈千蓠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了。

她其实明白是为什么,但她不想多说,冷笑一声便转身大步地离开。那一声冷笑,令得西阑焰有如五雷轰顶,他狠狠地推开思紫燕就往外跑去!

是的,那声音,他听得出是陈千蓠的,没想到她竟然会来到这里来见到那么一幕,被人设计了!但是深深了解他的陈千蓠,应该也不会上当啊!

“蓠儿!事情并不是如此,你听我说……”西阑焰又急又气,气的是自己太着急,明知思紫燕下了奸计,却仍然前往来看她。

刚刚早朝回来,就看到小雪哭着来找他,说思紫燕病危,请他去看看她,好歹是见最后一面。思紫燕大病,他已听了好几天了,本以为是她放出来的风声,便没有亲自到场。

可是看到小雪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便下了决定,此次一定要将话说得更绝一点……

陈千蓠脸色花白,脚步飞快如电,顷刻之间,就飞回到了呈龙殿,扑到龙床猛然地抓住那大大的枕头,上面绣着的红艳鸳鸯戏水繁华图,陈千蓠愣了一下,但还是用力一拉,将那枕头套拉了出来!

啪的一声,一小香囊从里面掉了出来,香囊是黑色的,幽幽发光,看得出,里面装着一些东西。

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西阑焰随后赶到,看到陈千蓠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一小香囊,脸色一变,又惊又怒!

“蓠儿……这是什么?”西阑焰凤眼一跳,只觉得呼吸几乎要窒息,迈出一步想将那香囊捡起来,陈千蓠默默地弯腰,将那香囊一下子紧紧地握在手里。

“这……就是淡阳毒,对吗?”她缓缓地抬起头,笑容有几分凄然。

最终,还是有一些事情发生,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给平静的生活你的。不管是真是假,这一件事,倒可以作为某些借口。

西阑焰俊容浮上一层阴云,眼中闪烁着焦急之光,“蓠儿,别听那个思紫燕胡说八道,我怎么会不想你怀上我的孩子?那香囊快给我看看!”

他担心其中有诈,可是在他的心里,陈千蓠应当要相信他,毕竟两个人经历过如此多的风风雨雨,怎么能因外人的一句话而怀疑他呢?

陈千蓠脸色微微苍白,她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西阑焰。

那褪去朱色的唇微微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也许还相信他,可是身体却莫名其妙地,开始有一种悲伤的冲动。

西阑焰见状大急,连忙冲上前一把将那娇小的身躯紧紧抱住,眉头紧皱,他总觉得今天的陈千蓠,跟以往有些不一样!

“蓠儿!别误会,我与思紫燕只不过是一场误会,并非你说的那样!我刚刚下朝就遇到了小雪,她哭着求我去见见重危的思紫燕,我亦决定想将思紫燕送出宫,可是她却说她知道你有何病!”西阑焰急急说道,双手加重力气,将她冰冷的身子裹得更紧!

“我急急追问,岂料思紫燕要我抱着她,最后一个拥抱……才肯告诉我!蓠儿,我与她毫无关系,她说的那些话,我也只是想听下文!这个香囊……我完全不知道内情!你不要误会,不要生气……你生气也好,那就踢我几下,打我一顿吧!蓠儿……别这样!”

他急急地解释,由于过度紧张,竟然微微地喘起气来,她身上依旧有熟悉的幽香,但陈千蓠却一声不吭,沉默于两个人之间微妙地弥漫开来!

以这样如此诡异的气氛看来,陈千蓠在质疑他!

他心底顿时涌起了一股害怕,害怕刚刚那一个画面真的伤害了陈千蓠,虽然觉得她不应该那么小气,但内心还是多么后悔,没将那个思紫燕送出宫去。

陈千蓠的大脑空白几下,终于微微地笑了一下,清咳几下,扬了扬秀眉,“夫君,记得除了我,不得拥抱其他女人哦!否则,哼,你会好惨的!”

陈千蓠轻笑两声,用力地将西阑焰推开,将手中那个小香囊交到他手上,虽然脸色仍然是那么苍白,但表情已温顺了一些。

那香囊显黑,里面却透出一股异常怪异的气味,落在西阑焰的手里,有些滑滑的。

“你拿去查查吧,这,可能是淡阳毒,我并不是说是你放的,但的确会有人放在我的枕内……”陈千蓠淡淡地说,眸子里荡漾着许些的亮光。

她忆起了程正的话,忆起了清影的话,不由得淡淡地笑。

笑容里,却有着几分落寞。

西阑焰皱着眉看她,长臂一伸,又将她搂入怀里,“蓠儿,你好象……真的不太相信我,对吗?那我立刻下令,命人将思紫燕送出宫,免得出了更多的乱子!”

陈千蓠摇头,“不必,她害不了我。放手吧,我饿了,让人准备一下午膳。”

她再次用力地挣扎出他的怀里,低着头步出呈龙殿。可是没走出几步,一道强大的力量立刻令她腾空而起,她惊呼一声,只见到周围的事物倒了过来,西阑焰那家伙,竟然在后面将她扛了起来。

西阑焰哈哈一笑,声音里充满了邪恶的味道。他转身大步回到龙床前,温柔地将陈千蓠放下,噗的一声,将娇小的她压在身下。

“哼,你不信我对么?蓠儿,我要证明给你看!”西阑焰邪笑一声,眼中藏着急切之情,他心中害怕,所以只能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对她深沉不变的爱意。

那俊美的玉颜之上邪魅之气顿现,这男人刚刚想凑上将到手的“猎物”一口吃下去,不料却被陈千蓠用力地抓住了他的下巴。

“焰,你还是将香囊打开看看吧,我很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陈千蓠淡淡地说,那小香囊被西阑焰扔到地上,眼中有着几分恳求。

西阑焰一怔,陈千蓠极少会拒绝他这一方面的要求,不由得脸部一烫,不好意思地翻身坐起来,“对不起……蓠儿,可能你身子不适,不过你不要急,这香囊我一定会查明它的来历的。”

他脸红耳赤地站起来,将那香囊捡回起来,细细拆开,但见里面全是朱色的粉末,他用手指轻轻探了进去拈了一点之后,轻送于鼻间闻了闻。

那香味的确有些怪异,闻起来很淡,却是如此的令人不舒服。

顷刻间,西阑焰脸色一沉,刚刚那邪魅暧昧的气息完全抹去了,他抬眸看着沉静的陈千蓠,“蓠儿,这……的确就是淡阳散,不过气味比较新鲜,颜色也比较明亮,看来不到三天的时间……所以是有人陷害我。蓠儿,即使是死亡,我亦不会做出这等事!”

西阑焰将香囊放到桌上,绕回到陈千蓠身边坐下,目光温柔如水,浓浓情意不言而表。

“嗯,我明白了。”陈千蓠倒没说什么,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去用午膳吧,请欧阳锦和司马良一起如何?”

西阑焰微微有些吃惊,平时陈千蓠一般是要求在殿内,不过见春光大好,或者她是想去看看外面的风光吧。

西阑焰当下同意了,召来几个侍卫将香囊之事告之,命他们将真相查明,并且交待了一些事。尔后两人才往外走去,表面平静,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


暖阁之内,思紫燕精神万倍地坐在床上,冷笑着品尝着小雪奉上的燕窝。

虽然她被禁足,但在吃的方面,还是想吃什么有什么,派场比皇后小了一点便是了。

“娘娘,看来此计可行,奴婢看到皇后气得脸色发白,像个疯子一般冲回到呈龙殿去找香囊,定然是被娘娘影响了呢!”一边的小雪笑意盈盈,俏脸上全是谄媚之色。

思紫燕将燕窝放下,冷艳的脸上浮起了几缕冷笑,拿起小手帕慢悠悠地抹去了唇边的残汁,“这种女人那么刚烈,怎么能不上当呢?并且香囊由小木子放了进去,定然是被她找到的吧?不过刚刚那些鸡血太腥了,哼,以为我那么容易死吗?”

思紫燕再次冷笑,窗外一片迷人的春光,她的心暖暖的,仿佛看到了不久的未来,陈千蓠一气之下出走,自己就荣登宝座了。

“是呀,娘娘真是聪明,以娘娘的聪明才智,以娘娘的国色天香,那女人怎么是娘娘的对手呢?过不久,那女人一定会被打入冷宫的!”不知所以的小雪仍然为了主子得意。

论容貌,论气质,仍然是陈千蓠占上风,只不过为了讨好,每个人都会戴上了虚伪的面具而已。

而小雪,这个才十五岁左右的小侍女,其心灵已完全被皇宫里的险恶、邪恶之风染黑了,或者为了生存,亦不得不如此。

莫大的悲哀,就是生于帝王之家,困于帝王之家。

269. 遣送出宫

两人正是欢言之时,忽听外面脚步声大起,不由得心存迷惑,小雪倒第一个跑到门外去看情况。

只见那条宽敞之路上,一大批黑衣侍卫在太监小灵子的带领下走来,只见小灵子手奉圣旨,脸色沉着,小雪不由得大喜,连忙往回跑。

“娘娘……娘娘……是小灵子来了!很可能是将娘娘解除禁足之令,娘娘,您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小雪高兴得连冲带撞,扑嗵一声跪到思紫燕跟前大喜地道。

思紫燕一愣,连忙淡淡地微笑起来,在西阑焰来看她的时候,感觉到他仿佛也有些紧张,看来她的戏真成功啊!

“娘娘,快躺下!您不是装病么?快躺下!”还是小雪灵醒,连忙提醒了思紫燕。

思紫燕一个翻身便躺下,小雪连忙拉过被子,将她盖得有些严实。

小灵子可是西阑焰身边的太监,凡事一般都是由小灵子处理,十分严重的事情,西阑焰才会亲自出马。不过小灵子能亲临这里,就说明好事就要来了。

还没等思紫燕做好大病的表情,小灵子已步入内,冷冷一扫床上的思紫燕,在十几名黑衣侍卫的注视下,缓缓地展开了手中那黄金色的圣旨。

“紫夫人接旨:皇上有令,紫夫人乃先王之后,却于后宫之中捏造谎言,蓄意间离皇上皇后之情,伪装重病,实犯了欺君之罪!今命紫夫人从此不得踏入皇宫半步,赐皇宫百里之外别宛,安养晚年!请紫夫人接旨!”

小太监的声音还未落下,思紫燕的脸色煞白无比,她努力令自己冷静起来,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小灵子,仿佛还不敢相信刚刚所说的一切。

“灵公公……您……您刚刚下的旨是真的吗?”跪在一边的小雪抬起头,有些不甘心地问。

是啊,刚刚以为主子能坐上宝座,她的苦日子也过完了,将会有大好日子等着她呢。

“废话!敢质疑小灵子为皇上代发的王命吗?来人,请紫夫人出宫!”小灵子二话不说,一挥手,顿时有几名黑衣侍卫一涌而上,面无表情地将被窝中的思紫燕拉起来!

“喂,放肆,我自己有手,我自己会走!”思紫燕大喝一声,完全没有一点大病的症状,自然,她根本就没病嘛!

“小灵子,你所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别用假圣旨来蒙骗我紫夫人!”思紫燕死到临头还嘴硬,她摆出了往日皇后的气势来,冷冷地瞪着面无表情的小灵子。

“紫夫人,你竟敢侮辱此圣旨为假圣旨?若皇上不是大量之人,定然处你一死!紫夫人命人往皇后枕内放置淡阳毒,皇上不定你死罪,乃看在你是先皇之后!来人,将她带出去!小雪,你跟着紫夫人走吧,自此以后,是生是死,皆不关皇宫之事!”小灵子大怒,话音未落,黑衣侍卫便将还想吵吵闹闹的紫夫人押了出去。

“放肆……何以见得……我让人置毒于皇后枕内?”思紫燕大吃一惊,脸色惨白!

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买通陈千蓠身边的侍女,作下一计,想间离陈千蓠与西阑焰,没想到还是被人识破了!

那侍女亦是她一直安插于他们之间的眼线,素有经验,只是她不知道,那侍女见紫夫人大势早就去了,生了反叛之心。西阑焰一命人搜查,她就自个儿不打自招了。

“传侍女小晴!”小灵子冷哼一声,当下命人将一侍女传上,只见那侍女眼泪涟涟,扑嗵一下跪在紫夫人前面,脸色惨白,全然没有往日平静之表情。

“侍女小晴,可是紫夫人令你将毒物放于皇后娘娘枕内?如实回答,否则你必定死无全尸!”小灵子厉声说道。

“是……奴婢……奴婢是听了紫夫人的命令,才将淡阳毒放到皇后娘娘枕内的,在……在趁着娘娘来看紫夫人之际!这……这是紫夫人交给我的密函,上面是紫夫人吩咐我做的事情……”小晴吓得冷汗直流,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了小灵子。

“哼,这明明就是紫夫人的笔迹,皇上也看过了,今日送你出宫算是最大的恩赐,来人,拉下去!”小灵子冷冷喝道,侍卫再也不犹豫地上前,将三人拉下去。

小雪脸色惨白,一边哭着一边求饶,可惜两侍卫根本就不留情地将她从地上拖起来,和思紫燕一起带走了。

春风渡,皇宫深,繁华似锦锦若霜!

映入思紫燕眼内的是繁华的景象,可是她的心,却狠狠地死去了!

她原以为,西阑焰仍然爱她,用一小计气走陈千蓠,而他不忍心再冷落她,终会将她接回殿内去。

她一直以为,西阑焰是个温和之人,永远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永远是当初那个对她温柔若水的少年。她觉得陈千蓠的到来,只不过是他暂时迷恋而已,总有一天,他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可是那一天等不来,等来的,竟然是被逐出皇宫!

“皇上!请原谅燕儿啊……皇上……”终于明白了无法挽回的时候,思紫燕再也不顾颜面大叫大哭起来,从西沧宇到西阑焰,她自以为可以稳稳地抓住两个男人的心。

可是她错了。

并且,一直都错了。

西阑焰再也不会将她留于宫中,凡是对陈千蓠有所伤害的人,他都一律不再宽容!

270. 悲伤别良人

仿佛是天遇奇情,三月之春的夜,竟然蓦然地括起了大风,狂风呼啸,于现世的春天来说,这种风是极少的。春风较为缓绵,但于这里,陈千蓠倒没感觉到什么。

狂风扫过,官灯四晃,光华四动,圣凤花飘飘扬扬,落英缤纷,于凄迷的夜光之中显得格外唯美。

午夜之时,陈千蓠一身稍厚的衣袍,站在窗栏之边,默默凝望着那些自己如此熟悉的景色,狂风入内,括得内部的纱帽、帐帘大肆摇曳。迷香四溢,在春夜来说,还是有着点点的凉意。

在朦胧的灯火中,陈千蓠缓缓地转过身,若夜凄凉的目光落在龙床上那沉睡着的男人。

她轻轻地走近,掀开帐帘,微微倾下身子,俯视着那张沉睡而幸福的容颜,眼睛里便渐渐地浮上了水气。

是时候离开了呢,她心中默默念道,却又十分舍不得。

缓慢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那张沉睡中的脸,每一条线条,都是她所熟悉的,那么优美,那么令她心酸。

随着她轻轻的抚摸,西阑焰的睫毛轻轻颤抖几下,却又继续睡去。暂时上不到半个月后的响午他是不会醒来的,因为在晚膳的时候陈千蓠给他下够量的磕睡药。

那种药,是清影赠送给她,因为当时,她亦下了决定。

“蓠儿……”一声轻轻的呼吸,令得她的心一震,玉颜顿时失色,视线却越来越朦胧了,她爱的人,就在这里沉睡着。和她度过了许多快乐幸福的日子,可是她仍然希望今后的他,还是能快乐地活下去。

“对不起……焰,我不能陪你了!我这身子变幻无穷,并且……我必须尽快实现对玉玄姑姑的承诺,回头再跟你当面道歉吧!我亦不忍你苦心建立起来的王国因我而毁掉,更不能因我,而毁了你澈王之名!”

陈千蓠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淡淡的伤感。

眼睛好酸,有若千万道力量在里面挣扎,最后终于有水分组成的珍珠一颗颗跌落到了锦被之上。

西阑焰没有一点知觉,但仿佛正在做着一个很甜美的梦,薄薄的唇淡淡地划开了一个浅笑,温暖得令陈千蓠再次心撕肺裂!

这个表面邪气内心温柔又温暖的男子,她如何舍得?可是命运的逆流一下子将她冲散了方向,不能再与他站在一线之上,光明正大地向圣国进攻……

再也忍不住,陈千蓠俯下身紧紧地抱住那熟悉的身躯,颤抖地吻了吻那两瓣薄薄的唇,熟悉的气味缠绕着周围,却莫名其妙的令人感觉到悲伤。

“焰……要好好的,等我回来!”陈千蓠狠狠地咬牙,蓦然地跳起来拉下纱帐,眼泪尽情地打下,打湿了她的脸,她那黑色的衣襟。

褪去华丽的凤袍,穿上了黑色的衣袍之后,陈千蓠就明白,从今晚起,她必须争取在十五天之内,将王位夺回,不管是刺杀,还是什么,都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交待!

狠狠地一甩头,将那个沉睡的绝美男子甩于身后,一个轻轻之跃,便跃上了殿顶。虽然许久都不曾与人交战,但平时每当有时间的时候,一般都是一文一武相结合,因此如今武艺日益进步的陈千蓠,无声息地点过殿顶,越过皇宫之后,轻易地溜出了皇宫。

为什么陈千蓠能如此轻易潜出皇宫,因为陈千蓠也偷偷地在侍卫与巡逻兵的茶水里,下了能令人精神恍惚的迷药。此刻,只怕那些侍卫迷迷糊糊地忤着打瞌睡了。

狂之春风,痛之心扉,抹干最后一把泪,陈千蓠站在远处的民房顶之上,最后看了一眼那灯火辉煌的皇宫,沉默片刻,然后轻轻跃下去。

再见,西阑焰。

再见了,花国。

焰,蓠儿一定会争取时间,在这短短的生命里,希望能为你做更多的事!

当然,我也不希望自己的一生很短,但是必须提防着这个意外的发生。

黑夜如墨,暗淡的几点灯火微微地照亮了她的去路,陈千蓠努力压下心头巨大的悲伤,大步地朝城门冲去。

到了城门,拿出了王令,如今的陈千蓠是女扮男装,驻守的士兵也当她是黑衣侍卫出外办事,便一挥手,顺利让她通过了。

外出到一间小店,陈千蓠上前敲了敲门,不久,便有人点灯开门,那是陈千蓠暗中安排好的,这个时间这个店的主人自然会给她准备一匹好马。

开门的是一位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看到陈千蓠那张清秀的脸,不由得暗暗吃惊,心想这容颜,若是生成女子,定然是天下无双的美人啊!

“你好,你是店主吗?我是定快马之人。”陈千蓠客气地说道,那男子背后是微微的灯火,一片寂静之音,此时正是人们酣睡之时,这店主看起来还挺尽心的。

这事儿是交给一个侍卫安排的,陈千蓠当时对他说有一位故人要在那个时候去他国。那侍卫定然是怕怠慢了皇后娘娘的故人,所以特别地吩咐了这店主吧。

“呀,大爷您来了,请随我而来!”那店主连忙展开讨好的笑容,提着一小灯笼走出来。

“是的,辛苦您了!”陈千蓠苦涩地笑笑,人的身份地位不同,待遇自然不同。这不管在哪世,哪个世界,大概都如此了。

那店主走入了左边一间小房马厩内,请陈千蓠在外等等,一会儿只见他牵着一匹白色马儿,嘀嗒嘀嗒地到陈千蓠前面恭敬地说道:“大爷,这是小人为您定的马儿。这马名为白玉,可是一般不出租,皆因是我的友人赠送给小人,而白玉每天可跑上千里,乃为千里马也!并且若在无光之夜,此马儿仍然可拥有神一般的视力,一点也不费劲地为您赶路。但小人见在大爷乃为贵客,所以小人狠下心将白玉赠送给大爷吧!”

这店主可不是一般的多话,听来听去,都是尊敬的客套话。难道是那侍卫亮出王牌,特意叮嘱?

定然是如此,这店主才如此客气吧?

“多谢老板,本人在此感激不尽!”陈千蓠拱拱手,如今她身在皇宫之外,就如江湖人一般了。

“哈哈,不客气,大爷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对了,那位大爷吩咐过小人,还特意为您准备一些吃的,和盘缠。”那店主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钻到店里去,飞快地将一个大包裹拿了出来。

陈千蓠微微一笑,自己倒没想到那侍卫会那么体贴,她也只是随便带了几十辆银子,吃的倒不方便命人准备。毕竟她是皇后娘娘,一准备那些东西,肯定会被人所怀疑的。

“谢老板,老板的恩,本人会记着的。”

“呵呵,大爷啊,您不用那么客气,这些都是那大爷吩咐在下的。”那男人笑呵呵的,挺老实的样子。

陈千蓠怔了一下,便再次拱手,“谢过了,本人先走一步!”

她不客气地接过大包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男人,然后一跃上马,双腿一夹,清脆地喝了一声,那马儿挺灵气的,便迈开四蹄嘀嗒嘀嗒地朝去路狂奔而去了。

虽然没有路灯,古代总比不上现世好,现世的城市到处灯火繁华,在这里只有稀薄的光,微微地洒在陈千蓠前去的路上。

过去如同无数个画面,一幅幅地在陈千蓠的眼前飘来飘去,无数的甜蜜,无数的悲伤,无数的失落,无数的愤怒,统统一起涌上了她那微冷的心头。

再也忍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眼泪再次疯狂涌下,马蹄声打破了这夜色浓烈的官道的平静,往后看去,阴霾的树影一起急剧后退。风声低鸣,后面有如无数的魑魅魍魉(注:古代指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随后追赶着,令得陈千蓠心中更是忧伤而不安。

不知道半个月后,自己能否成功刺杀水秋寒?而西阑焰醒来之后,必定会大怒吧?

但是,若自己很不幸地被俘了,仍然无法改变的命运,因为那程太医和清影所说的话,差不多完全一致。

“姐姐,你身子……中的太多毒,很可能是女王殿下小的时候,太多人想毒害她了。可是皇后可能意识到这一点,所以给她服下了什么药,抑制着一切毒物害人的可能性。可是……这一年来你受的伤很大,心伤与身伤,令得那药物有些失效,就如那个太医所说的,你的身子很可能随时会倒下,时间亦不多了……但请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会竭力去求仙子赐药来救姐姐……”

清影的话无比清楚地在耳边回响着,是的,正因为如此,所以陈千蓠才不得不离开西阑焰,离开花国,去实现自己剩下的最大的心愿。

或者她也错了,她最大的心愿,是和西阑焰平平安安地过剩下的日子,但是命运之轮转到了悲苦之处,她亦不得不接受。她不稀罕王位,但那些圣国的老百姓受此苦难,于她还是有责任的。

她可是借用了前女王殿下的身躯,若对此无视,恐怕她一生都会不安。

她更不希望西阑焰在这种时候出兵,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死伤无数,花国圣国两边都死伤严重,这样真的有点不划算。

所以,她事先联系好了边疆阵守的重若庭,然后想让他给自己找机会混到皇宫里去。做一个小侍女也好,找机会杀水秋寒,总比这样鲁莽地冲入去吧?

在离开的时候,陈千蓠留了书信,说皇上中了离奇之毒,她连夜外出找认识的神医去了。这个借口虽然不太高明,但西阑焰一直昏迷,皇宫之中一定会乱成一团,虽然不至于有人想害西阑焰的地步,但一定是没有人来得及找她的。

不过这身子,定然是女王殿下在小的时候一直被下毒,想不到她年纪小小,就遭此毒手,看来她的父王真是个窝囊废。

不,这想法也许错了,因为在梦胭如的生母出现的时候,皇后应该不受宠了,那好色帝王被那民间美人迷惑了,正如如今的水秋寒一般将梦胭如弃于冷宫一样。所以那个时候毒害女王殿下,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儿。

想不到,梦胭如这一生,倒步上了皇后那般的命运,或者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吧?

马儿向北部飞奔而去。

这马不是一般的快,令得陈千蓠的泪飞洒而下,渐渐地,夜风更冷,三月之春,仿如深秋般如此冷落人心。

马不停蹄地连赶了一天的路,可以确定后无追兵之后,陈千蓠才松了一口气,停下来倚在一棵大树边休息。

三月春风缓缓,风微微的有些凉意,但因一路赶路,倒也不觉得冷。陈千蓠打开那一包裹,只看到里面果然有着一大包的干粮,还有一小葫芦的水,其他是一些银票,。陈千蓠觉得自己一冲动之下果然是傻的,随身带银票总比银子好,大概是看到银子外表挺诱人的吧,但重量却是银票的几倍了啊。要是在现世,陈千蓠一定会将这东东好好保存起来,待到自己儿孙满堂的时候,再将这种古老的东东给他们过过目,饱饱眼福,那也是挺好的。

陈千蓠捡了一块牛肉干出来啃,虽然味道不如新鲜的好,但总比其他什么米饼强得多。

碎碎的阳光洒落在周围,微风轻拂,光影浮动。春天的日子难得有如此风光的一天,如此光华大好的一天,却令陈千蓠猛然怔住,不觉间又眼前朦胧起来,别离在眼前,若是自己真的时日无多……

那么西阑焰,他,应该怎么过下去?

他会为自己悲伤么?为自己终身孤独,永不接受另外一个女子么?

若是这样,他的一生又是何其的苦,可是若再娶,是不是在陈千蓠的心里,又划上了一道伤?

不……她怎么能那么自私?自己死了罢,也不能要求他的心死了,身体死了啊!在现世来说,若是一个男人前妻没了,一般都再婚,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坚贞永恒的爱情听起来很美,可是要做起来,又是何其的容易?

能一直坚持的人真的不多,陈千蓠也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而活得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