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世外仙源
卫放曾经陪着沐清歌去西山要宝物, 自然认得庚金白虎。当他提醒这个看起来像猫的东西是沐清歌当年的坐骑时,温氏姐妹谨慎后退了几步。
庚金白虎的凶残无人不知,虽然它现在缩得跟毛球一般,可下一刻暴起时, 若被它弄伤就不美了。
那白老虎挠完人后, 摇了摇尾巴走人了。于是温氏姐妹只能向沐清歌撒气:“看看你养的畜生!”
沐冉舞盘坐在一旁调息, 听了这话,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毛道:“我已经与白虎解了契,它做的事情与我无干……”
沐仙长的仙女气质虽足,可话音刚落肚子里也开始鸣响了起来,显然也是被西山晚餐的香味给催得肠鸣了。
就在这时,鬼八千走了过去, 将冉冉先前给他的地瓜干掏出来,递给了沐清歌。
温氏姐妹看到,气得又去骂鬼八千乱献殷勤,丢了空山派的脸面。
沐清歌倒是看了看那黑脸少年,微笑地接了过来, 不过她并没有吃,只是有礼地谢过了八千兄。
那鬼八千干脆不走了, 径直坐在了沐清歌的身边,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无礼得很。而沐清歌则歪头笑看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聊天,眼角眉梢都是动人的风情。
丘喜儿见了小声道:“我们这位前师祖模样长得好,到处都是倾慕者啊!可那小子拿你的东西献殷勤, 可真不地道!”
冉冉微微一笑,丝毫不介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天脉山乃是当年盾天坐化而成, 到处有微妙的气息涌动,冉冉现在有些好奇,下一个关卡会是什么。
不过沐仙长一定最有底气,毕竟她以前来过,还拔得头筹,看来这次的机会应该也是她的才对。
秉承着来见世面的心思,冉冉毫无心理负担,愉快地吃完了手里的饼肉。
火堆被踹灭以后,高仓和丘喜儿也把自己手里的吃完,就寻了一处离其他门派远些的地方,开始打坐调息,等待天亮。
这第二道关卡是什么,师父苏易水也没有明示,只是简短地说除了第一道关卡以外,其他的关卡都是由天脉山上古大能遗留下的灵力幻化而成,会根据每次前来试练者的实力不同而做出调整,到时候,他们只需要静心应对即可。
冉冉对于洗髓池的兴趣不大,其实她私心是希望二师兄能得到这个名额,恢复灵力的,可惜二师兄在曾师叔的身边,似乎心性改变了不少,竟然不愿意一同前来。
此番入围的人有十几个,他们西山的三人都是垫底的,所以秉持着历练一番就好的心思,三个人倒是所有人里最放松的了。
等到天放亮的时候,其他人都开始快步继续前行,而冉冉他们则走走停停,在山上摘野果子充饥。
冉冉注意到八千兄走得也不是很快,似乎有意在等他们。所以当她再次跟八千兄在小路上相逢的时候,忍不住径直问道:“八千兄,你怎么走得这么慢?你的两位同门可走得老远了。”
那八千兄勾起嘴角笑了笑,黝黑的皮肤衬得牙齿白得晃眼,他慢慢说道:“看你们似乎并不急着往前走,难道是苏仙长嘱咐过你们些什么吗?”
冉冉明白了,原来这位兄台是疑心他们有什么作弊的诀窍,特意套话来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师父参加洗髓池会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是说洗髓池的考题几乎每次都不甚相同吗?再说你们空山师太不也曾通过试练吗?若是有什么诀窍,她老早就著书立传告知徒子徒孙了。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些秘诀,这爬山若是走得太快,会很累的!”
听到这,八千兄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不过说话却有阴冷:“你是在故意戏耍我?”
一旁的丘喜儿对空山派的人讨厌透了,听到这毫不客气道:“冉冉,别跟空山派的疯狗多言,人家不顺心,会要来踹火堆的。”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尖叫的声音。
她们顾不得吵,便跟着也上去了,原来前方是一处高高的山谷,两侧通着一道索桥,就是几根藤麻的绳子缠绑着简陋的木板子,若想过去的话,就得攀着绳子,踩着咯吱作响的稀疏木板过去。
对于修真达到一定层次的人来说,这原本不算什么事儿,就算没有木板,攀着绳子也可以很轻松地过谷。可是问题就在于,绳梯之上爬满了藤蔓植物。可是这些墨绿色的植物看起来似乎有些诡异,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在蠕动。
冉冉定睛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藤蔓?分明是一堆纠缠盘绕在桥上的墨绿毒蛇,而且每条的个头都不小,一个个张开獠牙吐着信子,腹部撑起呈翅状,看起来可怖极了。
而方才尖叫的就是冰清玉洁双胞胎。两位仙友似乎很怕蛇,加上她们走在前面,甚至踩到了软哒哒的蛇身上,所以才叫得歇斯底里。
这种冰冷毒物聚集的场景,就算不怕蛇的人也会看的头皮发麻。十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心里隐约明白这也许就是试练的第二关。
丘喜儿紧紧握住了冉冉的手,小声道:“越往前,关卡越难,我们不如就到这里,还是打道回府吧。他们都太厉害了,我们又比不过他们。”
冉冉没有说话,因为这时三大门派里,飞云山的弟子们已经准备先上了。
飞云派五行主金,擅长使用各种金针暗器。当看到桥上布满了毒蛇之后,他们立刻掏出了怀里的金针暗器筒,对准那些毒蛇,成百上千根金针立刻闪着寒芒射向那些毒蛇。这暗筒里都加装了特殊的簧子,再加上持筒人灵力加持,根根扎入骨肉之中,那些毒蛇立刻扭曲身子,纷纷落下了谷底。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准备趁机过桥的时候,只见桥头另一侧一个硕大的木雕像突然发出号角般的呜咽声。伴着那声音,桥头另一侧又涌来无数条墨绿毒蛇,再次占据了整座绳桥。
可是飞云山弟子的针筒已经用了大半,已经有些接续不上了。
就在这时,又有人不耐,仗着自己的轻身术了得,想要飞身脚踏蛇身纵行而过。敢这样做的都有两把刷子。这山谷间距很长,就算轻身术再怎么了得,也得落下那么两三次,再借力蹬出,继续前行。
只见那人起初还像样子,看准了落脚点后踩踏蛇身立刻跃起。那矫健的身子看得剩下的人信心大振。
可是到了最后一下子,眼看就要过桥去时,突然有数十条大蛇窜起,缠住了那人之后,又直直将他扯落了下来。
那人连忙用手里的宝剑挥斩,可惜百密一疏,到底被蛇给咬了几口,只见蛇毒扩散迅速,很快那人的脸就变成了绿色,身子僵硬,直直掉落下去。山谷似乎很深,那人的惨叫声回荡了一会后,才听到云雾缭绕的谷底发出砸在地上的扑通声。
这下子,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般的蛇毒是侵袭不了修真之人的,所谓养气调息就是要自行控制血脉的缓急。那人既然能独自通过第一关,便说明根基不错。可他都来不及调息,中了蛇毒便僵硬得不能动,足可以见这蛇毒是有多么霸道了。
就在这时,那个鬼八千突然走到了桥边,随手拿起一根木棍,将真气注入棍上,顷刻间便窜起了火苗,然后他将点燃的木棍扔上了桥,顷刻间那火窜起老高,绿蛇在火中扭曲着身子,眼看着就要烧成灰。
可就在这时,冉冉低叫道:“不好,桥也要被烧断了!”
原来那火势太旺,一下子将索桥的绳子也烧开了,眼看着那桥被烧断了几根绳子,五行主水的九华派立刻引水去扑灭,可是那火却怎么也浇不灭。还是八千兄看桥抵不住这火,才主动将火给收了回来。
这等超群的控火能力一时看呆众人,就连跟他同门的那两个双胞胎也一脸吃惊地看着他,显然她们也不了解这个新入门师弟的本领。
这时九华派的弟子倒是灵机一动,以水结冰想要冻住那些蛇,正好可以安稳过去,可是刚结上冰,那桥似乎不堪骤然增加的重量,再次断裂了两根绳子,好几个木板子也跌落下去。这座桥已经摇摇欲坠,只剩下一根绳子了。
卫放气急败坏道:“看看你们干的这些好事!没有桥,我们是跃不到对面去的!”
鬼八千无所谓的一笑,那牙白得有些刺眼,看上去似乎无所谓。
只是现在众人的几轮尝试之后,这唯一能过去的通路似乎也断了。卫放懊丧道:“这下好了,我们谁也过不去,看来这一年的洗髓池又要轮空了。”
毕竟也有良莠不齐的年头,若是某一年里没有杰出的弟子露头,也是有轮空的先例。
就在这时,鬼八千突然出手,一刀劈断了那索桥,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里,突然纵身一跃,脚未落地,就此御风飞过了这峡谷。
这等御风而行的功力,也不过各大门派的大能掌门们能娴熟掌握,众人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空山派的新晋弟子竟然有这等能力,而且他也太缺德了。明明他能跃过去,偏要等众人黔驴技穷的时候,才突然斩桥而过,断了别人前进的路。
现在想想,用火烧桥恐怕也是他故意为之,因为他根本不在意过桥的方法,只想将这桥毁掉。
鬼八千过桥之后,也不理众人在峡谷另一头跳脚唾骂,冷笑了两声之后,便一路继续前进。
没有了人与他竞争,再加上他的实力深不可测,看来这次洗髓池会的赢家非他莫属了。
待鬼八千走后,冰清玉洁两姐妹就成了众人围攻的对象。
卫放气得红了眼睛,暴起满头青筋问道:“你们空山派招来的是什么邪魔歪道?怎么行事如此不地道?”
双胞胎也被这个新晋师弟给坑惨了,她俩过不去峡谷,又得替那小子背黑锅,一时也气得眼泪汪汪。
还有人此时已经泄气,开始组队准备下山去了,一时间十几个人,走了足有四个。
丘喜儿对冉冉和大师兄说道:“我们也走吧,等会天黑了,夜路就不好走了,若是再钻出毒蛇来,可真要人命了。”
不过冉冉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她一拍手,叫住了骂完人准备离开的卫放他们:“我想出了个法子,不知道你们肯不肯跟我们合作?”
卫放诧异地看着西山的这几个虾兵蟹将,半信半疑道:“你有什么法子?”
冉冉说道:“你们九华主水,而我们西山派五行属木,还有空山派属土,我们三家联合,倒是能成一番事。”
那两个双胞胎也凑过来问:“如何成事?”
冉冉让大师兄拿了随身带着的药铲子――他们作为神医苏易水的弟子,入山时总会随时去挖看到的好草药,这铲子倒是经常带在身上。
等高仓拿了铲子之后,冉冉在树林繁茂的树丛里走了几圈,终于挖出了一株藤蔓植物的幼苗。
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寻常可见的藤蔓飞龙掌血。这种藤蔓一般依附在大树上生长,但是一旦长成,就会变得十分粗壮。
不过她找来一颗未长成的小苗来做什么?难不成她指望着片刻的功夫,这藤蔓就变成一座藤桥吗?
卫放都懒得翻白眼了,只冷冷道:“你这丫头,在消遣我们吗?”
不过冉冉可不是在开玩笑,她将这藤蔓种在的峡谷的边缘,然后朝着峡谷对面,横插了一根木棍,然后虔诚闭眼,嘴里念念有词。若是挨得近,便可听到她嘟囔着什么“小宝贝快长大”一类的话。
卫放觉得自己陪傻子说得够多了,西山派似乎从沐清歌那代开始,总是出些行事癫狂之辈。
就在这时,冉冉掏出了酒老仙赠与她的“一日十年”的符文,贴在了藤蔓的身上。
转瞬间的功夫,原本只有手指粗壮的藤蔓突然快速缠绕生长,很快就开始顺着木棍延伸向前了。
只是植物生长得太快,土里的养分和水分都不够,它的叶子开始微微发黄。
那双胞胎总算没有辜负她们的名字,立刻玲珑心地明白了冉冉的主意,默念运土诀将四面八方的肥沃土壤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
冉冉冲着卫放点了点下巴:“麻烦道友给它浇些水,这样也能长得快些。”
卫放如此也明白了,立刻默念水诀,开始快速浇灌藤蔓。
而冉冉则拿着十几根木棍,还有自己随身带着的鱼线,使用轻身术快速上了藤桥,沿着那木棍继续续接,指引藤蔓不断向前。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冉冉轻巧若彩蝶般的身形,这样的轻身术似乎若没有几十年的功力,也练就不出来……
沐冉舞一直在旁边看着,虽然脸上带着叹服的微笑,可是放在身侧的手掌却开始握紧了,胳膊甚至在微微颤抖。在前世里,她始终被优秀姐姐笼罩着的阴霾,再次浮上了心头……
很快这藤便沿着冉冉续接的棍子延伸到了峡谷对岸,而藤身也开始变得粗壮起来。
而冉冉在那鬼八千之后,第二个到达了峡谷对岸。
而沐清歌则是第三个轻松跳跃过来的。
众人见到,生怕西山派的丫头学了那鬼八千斩断藤桥,一个个争前恐后地跃上藤桥,飞驰跳跃地过桥。害得冉冉直喊:“都慢慢来,人太多是会掉下去的!哎,说你呢!别推人行不行!”
不过也有轻身术不过关的人,比如丘喜儿,只走了几步,就感觉藤蔓往下坠,吓得她立刻倒退,而那藤因为生长得太快,也终于跌落了下去。
丘喜儿哭丧着脸冲着冉冉和大师兄喊:“你们继续往前吧,我过不去了,我到山下等你们回来!”
冉冉知道丘喜儿胆小,倒也不勉强她,于是便跟着大师兄她们继续往前走。
只不过这次蛇桥关卡,最后过关的一共只有七个人而已。第一个过桥的鬼八千已经走得没了踪迹。剩下的就是冰清玉洁两姐妹,冉冉和大师兄高仓,九华派的卫放,还有就是沐清歌了。
卫放还在恼恨那鬼八千算计大家,不断跟空山派两姐妹抱怨。
双胞胎姐姐温冰清也不耐了,瞪眼道:“他是我们温红扇师叔的表亲,不过是走了门路插进来的,谁知道他是什么底细,你有本事,待会看见他,跟他骂去,冲我们唧唧歪歪作甚?”
卫放听了羞恼地又瞪了她一眼,快步朝着前面走去。
天脉山的地势极高,越往上走,就变得越冷。冉冉打开二师兄给她的小包裹,发现里面除了曾易师叔给她做的软银甲之外,还有御寒的小袄子,另外还有一对可以套在手上的拳钩。跟寻常可见的拳钩不同,这副钩子都是可以隐藏按下的,平时带着,像爱美小姑娘的手链装饰,可一按下机关,便可弹出尖刺。
冉冉躲在树丛后面,穿好了小袄子和软银甲,又把拳钩戴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出来对高仓说:“大师兄,我们走慢些,待会看到了鬼八千,记得离他远一些。”
高仓憨直地点了点头,问道:“小师妹,你觉得这鬼八千会做什么坏事?”
冉冉轻轻皱起了眉头,小声道:“我总觉得他……像……”
还没等她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了群鸟鸣叫的声音。
走在前面的另外四个人也纷纷停了下来,只见一只浑身通红的火鸟引着群山上的鸟群从密林里腾空而起,盘旋鸣叫。
卫放看到,忍不住狂喜叫道:“这……是陵光神君!”
所谓陵光神君,便是民间里常说的朱雀,与庚金白虎一般都是拥有无上灵力的异兽。只是朱雀本性孤高,而且歇宿北海,几无踪迹可寻,能亲眼看到朱雀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若是能驯服朱雀为自己的坐骑,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也极具诱惑力。就好比世俗之人的香车宝马,金榜题名,是无上荣誉的象征。
若不能降服,只要弄伤它,得到些朱雀灵血也不错。据说这灵血乃是炼制九转还魂丹的药引,世间万金难求。
若是碰到朱雀不弄些灵血,简直是辜负了这等奇遇。
而且那朱雀的体型甚小,说明还是幼崽,最好驯服的时候。一时间,几个小字辈都有些跃跃欲试,想去降服那朱雀。
沐清歌看得也是眼前一亮。修真者挑选坐骑是很有讲究的,若是能弄到裨益自己的灵兽,以后定下魂契时,对自己的功力也有提升。
姐姐那时有庚金白虎,看上去威风凛凛让人妒忌。如果她也能拥有不逊色白虎的坐骑,才不枉重生一回……
想到这,她身形一闪,也冲了过去。
冉冉可不想,她现在每日照顾小白老虎就很挤占时间了,若再弄来只鸟儿,恐怕无法雨露均沾。而至于弄灵鸟的血什么的,冉冉更不感兴趣。
师父曾经说过,入了天脉山,不光考验人的筑基灵力,还考验人的心性。师父吩咐她来洗个澡而已,她可不想节外生枝。此山的一草一木皆是上古大能的灵力灌溉而成,她没有什么本事,还是不要太贪婪,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了。所以趁着卫放他们跳上枝头查看朱雀位置的功夫,冉冉和大师兄反而走到了最前面。
只转了山坳后,整个山林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再也听不到百鸟争鸣的声音。
高仓也很纳闷,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快就没声音了?该不会是卫放他们已经捉到了朱雀了吧?”
冉冉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声道:“不对,我们似乎闯入什么灵盾之中,跟外界隔绝开来了。”
可她一转头的功夫,大师兄也不见了,只留下了她一人。冉冉大声喊了几声大师兄后,慢慢深吸一口气,决定继续往前走。
这里跟天脉山那种苍郁大气的环境截然不同,地上铺就的是石板路,前方又有篱笆菊花,杏树茅屋,俨然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风情。也不知是谁隐居在这等凶兽环生,苍莽寂寥的大山之中。
【第 42 章】一段记忆
看到这处田园小居, 薛冉冉警惕地抽出机关棍。在经历过望乡河诱人投河水魔事件后,谁知道眼前的小屋子是不是什么妖魔变幻出来的,要害人性命。
冉冉大着胆子沿着石板路往前走了走,却发现脚下的石板路是软绵绵的, 像是湿土, 没走几步, 就看见了成片的绿苗。
她常常帮苏易水晾晒药材,一眼认出,这地里中的全都是草药。
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在院子里说道:“奇怪,怎么有人这么早就来到了这,难道是不识货的土包子, 不知道那朱雀的金贵吗?”
冉冉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胡须头发皆白的老者,身着道袍,挽着裤脚,正在看地里的几垄青苗。
冉冉眨巴着眼睛有些迟疑……这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不是翠微山上的酒老仙吗?他当初还送了她许多符, 都是保命的宝贝啊!
可当冉冉冲着他微笑挥手时,那老者却淡漠地上下打量着她, 似乎并不认得她的样子。
冉冉并没有贸然喊出, 只是试探地问道:“老先生近来可好?”
老者并不搭言,直起身子,上下打量着她,看着看着,突然问道:“小姑娘, 你是不是曾经食用过蛟蜕?”
冉冉秉承着吃货的本能反问:“蛟蜕?那是什么味道?”
老头不紧不慢地说:“腥臭得很,喝一口必定终身难忘。”
经老人家这么一提醒, 冉冉立刻想到了师父曾经给她喝过一杯腥臭无比的药汁,她当时愣是恶心得几天吃不下饭。她当时问苏易水喝的是什么,可苏易水却不肯告诉她,还让她不知道为好。难道……那杯药汁就是这老者所说的蛟蜕?
见冉冉不说话,那老者也不以为意,只是又看了看她道:“蛇蜕能遮蔽人的慧根灵气,看不出轮回六道,你是什么妖魔?须得这般掩饰?”
冉冉蹲下身子,看了看他种的禾苗,乖巧地回答:“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并不知老先生您说的那些,能住在这深山里的必定是神仙,您可有照妖镜给我一照?”
那老头咧嘴一笑,不再纠结是人是妖的问题,而是径直问:“你为何不去争那朱雀?”
冉冉笑了:“世间珍贵者何止朱雀?岂能看见了便都要据为己有,那样的话,岂不是累煞死人?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不是早些过来,岂能遇到老先生您……你这地里中的淮山和当归可是真的好东西,若是拿来跟黑鸡炖煮,提鲜固气,美味得很啊!”
那老者听了冉冉俏皮的回答,再次哈哈大笑:“我以为你是圣人,原来却是个馋嘴的懒丫头!可惜啊,这里不过是幻境,这些草药没法拿来过给你炖鸡。”
薛冉冉眨巴了几下眼睛,伸手去碰草药,果然所及之处,并无什么东西。
不过老者却十分留恋地看着四周的景象,慢悠悠地说:“当年我认识盾天的时候,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住山上,我住山下,亦师亦友,叫人不能忘。后来他飞升,我则潜心修行,原以为能跟老友在仙界相会。可谁知我成仙,他却化为虚无,造化啊……”
冉冉听着,眨巴着眼睛看这位老者,看来他已经是上百岁的年纪了……她想了想,突然问道:“请问您认识酒老仙吗?”
只见那老者笑着点了点头:“你居然认识我的弟弟?怪不得你过桥的时候,用的是小酒的符。”
冉冉点了点说道:“跟酒前辈有过一面之缘,只喝过一次酒而已。您长得实在是跟酒老仙前辈太像了,只差一个红红的酒糟鼻子。那符是酒老仙前辈送给我的。”
她方才一见这位老者,还以为是酒老仙从翠微山赶来了。可是眼看他目光沉稳,气度活似老神仙,跟酒老仙那般顽童气质完全相反,这才大着胆子猜测,这位老者应该就是酒老仙那位早已经飞升的大能哥哥药老仙,这才有此一问。
只是不知早已飞升的他,为何会出现在天脉山中,俨然对这些小字辈过关的情形了解得一清二楚。
酒老仙听了冉冉的说辞,倒是笑了笑:“我那个弟弟生平知己甚少,竟不知何时结了你这么一位小友。不过现在看来,你倒是有几分过人之处……”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将腰间别着的拂尘拿起,在半空中一挥,便显出了朱雀那里的情形。
只见原本山鸡般大的朱雀,也不知被喂了什么,体型骤然增大了数倍,略微弯曲的长嘴发出让人耳膜震裂的鸣叫,一双巨爪拼命地抓挠着靠近的众人。那卫放甚至被朱雀一口衔起,狠狠甩向了陡峭的崖壁。
剩下的众人也狼狈不堪,冰清玉洁两姐妹顾不得其他人,连忙沿着冉冉来时的路,拐过了山涧,仓皇而逃。
而沐清歌倒是从容应对,仗着伶俐的身手,急急闪避。不过冉冉注意到,沐清歌趁着众人慌乱的功夫,从怀里掏出了许多泥丸似的小球,将它们扔在了山坡地沟上……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仓皇闪避的人,沿着冉冉来时的路拐过来后的景象,并非这处石板小路,茅屋药田,而是一条林木茂密的溪流山涧。
看来冉冉猜测的不错,她和大师兄果然闯入了武陵渔人一般的世外仙源――此处并非天脉山!
而老者的拂尘再次挥动,这次换了另一处山谷,出现的人正是早早过了蛇桥的八千大兄弟。
他此时也在搏杀,不过搏杀的并非朱雀,而是一条无角黑色的蛟龙。
那蛟龙看起来十分凶残,但是已经被鬼八千打得奄奄一息。满身伤痕的他最后一把拧断了黑蛟的脖子,顺利开膛破肚,取出了它的胆后,一口吞下。
鬼八千吃了龙胆之后,便将灵兽的尸体随意抛摔在山涧里,抹了抹嘴,继续前行。
冉冉有些好奇:“他怎么没有遇到朱雀?”
药老仙笑了笑:“这个人修的并非正路,朱雀血与他无用,倒是黑蛟的胆对他大有裨益。你们来到这处,遇到的灵兽都是人的贪欲而生。他们遇到的不过都是自己各自的诱惑罢了。能力不足,德不配位,只会无限放大贪欲。而空有武力,毫无慈悲之心,最后也会被不受控的贪欲反噬……当然能够诛杀灵兽之人,也算得过关,拥有入池的资格……可惜了那黑蛟了,上次被人打败的时候,不过舍了一张皮,这次却要被人取了龙胆……”
冉冉突然想到自己曾经饮过蛟蜕,师父怎么会拥有这么珍贵的东西?这可是千金都买不来的啊?难道上一个打败黑蛟之人,是她的师父苏易水?可是老先生说过,只有不修正路之人才会遇到黑蛟啊?
冉冉听得糊涂,最后怅然点了点头道:“天脉山的大能盾天以前肯定教出了许多杰出的弟子,跟我的师父一样,就爱抽冷子考验人。只是这些考验是不是太冷血严苛了?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死了许多人了。”
药老仙收回了拂尘,笑意微减道:“种种可怖,不也是引得世人更加趋之若鹜?盾天大仙当年因为寂寥而坐化成山,他的上古神力也凝住在眼里,尽数演化成池。想要得到大仙如此纯正的神力,怎么可能不付代价就轻易获得呢?我的任务就是每十年来此,监督着过关的众人。不过,你过关得也太快了,真的是出乎我的预料。”
冉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就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她又抱拳问道:“我和大师兄都不是这些人里本事最大的,来到这纯属巧合,敢问我大师兄身在何方?”
药老仙淡淡道:“他并非靠自己的实力过关,而是被你带引到了这里,所以虽然窥见仙境,但也立刻被弹了出去,他只要不去诛杀朱雀,应该是无碍。这里是我飞升前遗留在此的凡尘记忆所化的幻境,你能进来,也是与我有缘了。”
冉冉歪头问:“当神仙就得舍弃凡人时的快乐吗?那做仙还有何意义?”
药老线启唇笑道:“没有了俗人的欲念,便没有悲喜,何来的不快乐呢?”
冉冉知道大师兄应该无恙,暂时放心松了一口气,于是又问:“那么请问老先生,我什么时候能走,不然一会天黑,我怕大师兄迷路。”
药老仙笑意加深,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说道:“你虽然灵力不够高深,可是聪慧和随机应变却是这些人里顶尖的。虽然蛟蜕遮蔽了你的元神根基,但是你绝非俗物,倒是因为表现甚好,而得了可以早早挑选洗髓灵池的机会。随我来吧。”
冉冉跟在了老先生的身后,刚走两步,便看见从草屋里探出个浑圆的胖小子,他正拎着个水壶,哭唧唧地喊着:“哥哥,这里装得是什么,好辣啊!我不要喝这个,我要喝羊乳!”
冉冉一时看呆了,虽然那娃娃很小,但是一看眉眼,尤其是赌气噘嘴的样子,跟那个嗜酒成性的酒老仙倒是相类。
她驻足停留了片刻,发现这个娃娃反复从屋里探身哭诉,说的话也是分毫不差。
冉冉猛然醒悟,这里都是药老仙身为凡人最难割舍的记忆。而他最难割舍的人,应该就是自己同胞弟弟了。不过无论那娃娃怎么哭,药老仙老者却不再回头,只盘腿漂浮在半空,从这段幻境里离开,引着冉冉过了一片竹林,来到了一处水烟弥漫的池边。
待水雾散去,冉冉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两处如湖一般的水池。偌大水池子四周的山脊,巨石尽显,配着那两处池子看,倒像是一张苍老布满褶皱的脸,而那两个水池便是脸上的两汪眼。
只不过这两处池水也不甚相同,一个呈现出牛乳般的白,而另一处则是化解不开的浓黑。
药老仙伸手指了指:“这里便是洗髓池了,你想要选哪一个,自便吧。”
冉冉看着两处池子,都透着无尽的深悠之力,不禁好奇问道:“敢问大仙,这两处池子有何区别?”
药老仙淡淡道:“都是修真之人梦寐以求的神力,只不过盾天飞升前曾经入魔,善恶难以分离,他唯恐难以自控,于是将善恶灵力分作二池。白色的那个讲究按部就班,灵力提升得略慢些。而黑色的那个,则可一日千里,飞速提升自己的修为,不过……”
说到这时,他顿了顿,又接着道:“沐浴了黑水之后,便要断情决意,舍弃自己此生挚爱。”
冉冉听了倒吸一口冷气,她想了想说道:“我师父和沐师祖应该都选了白池子吧?人生虽短,但也不可太过急切,我慢慢提升灵力就好。”
药老仙倒也不意外这个随性的丫头选择了白池,不过她既然提到了沐师祖,莫非指的是沐清歌?
听药老仙问起,冉冉老实点头。
药老仙颇为意外地细细打量了她,笑着道:“原来是沐清歌的徒孙,难怪难怪……”
等他问她的师父是何人时,冉冉老实说道:“自然是西山苏易水了。”
听了这话,老者嘴角的神仙笑意顿时烟消云散,他不禁诧异地看着她:“你说你的师父是苏易水?当年平西王的那个儿子?”
冉冉点点头,有些纳闷道:“老神仙,您认识我师父?”
药老仙脸上的笑意彻底敛了,只冰冷着表情,伸出手指来捏算了半响,最后竟似遇到解不开的难题一般,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天命非命也……”
说完,他一语不发,甩开拂尘便转身离去,空留下冉冉一人伫立池边。
直到他消失在水汽迷雾中,才幽幽传来一句:“你的师父当年跟你选的不一样。”
冉冉听得糊涂,有些闹不清老神仙话里是什么意思。师父当年的什么选择跟她不一样?是选择不泡池子,还是……选择了那阴森可怖的黑池?
不过想想,老神仙的话里应该是有什么歧义。师父为人秉正,怎么可能选择灭人伦,绝挚爱的黑池呢?
想来这话里,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
不过她也要赶紧泡池子下山去。毕竟师兄们还在等着她呢。
于是她脱掉鞋子和外衣,慢慢走入了那白色蕴着流光的池子,待入池内,立刻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暖意聚集丹田,顺着经脉运转全身,冉冉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漂浮在了水面之上……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悬浮在了半空中,身上的灵气有种说不出的厚重,这种丹田盈满的感觉让人的心似乎都安定了不少。
而庚金白虎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蹲坐在了池边,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说不尽的怅惘,显得莫测高深……
当冉冉的脚尖轻点,落入地面时,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全干,她问白虎:“你也要去洗一洗吗?”
白虎却慢慢扭头,看向了黑池的另一边,冉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扭头便看到了那黑池里似乎有人。
当她走近的时候,黑池里的水花四溅,突然一个打着赤膊的男人从池子里冒了出来。那种黝黑的脸不容错认,正是先前独力诛杀了黑蛟的鬼八千。
很显然,殊途同归。他虽然顺从贪欲去捕获异兽,但是因为能力太强,还是得到了入池的资格。
只不过他选择的是神功速成的黑池,此刻那池子里的水似乎淡了一些,而他的眼底则是化解不开的黑。
冉冉注意到,他的脸跟身上的皮肤,颜色的反差大得很,他的身上很白,显得那张黑脸更加突兀……
就在这时,鬼八千似乎也刚注意到站在白池里的冉冉,他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毛道:“你居然也来到了这里?”
冉冉警惕地后退了几步,却并不说话。
就在这时,鬼八千似乎也泡好了,他一下子从水里跃起,直直朝着冉冉袭去!
小丫头虽然很厉害,获得了入洗髓池的资格,但是鬼八千觉得此番获胜的只有一人便足够了。天脉山居然不辨实力,让一个插科打诨的菜鸡入了白池。那么他唯有替天抉择,淘汰了这废物!
所以他这一出手便是毫不留情的杀招,直袭向冉冉的咽喉要害。
可是当他快要接近的时候,只听到“咣当”一声巨响,鬼八千似乎撞到了什么隐形的屏障上,一下子被反弹了回去。
原来这黑白两池之间居然有一层灵盾屏障,所以一旦挑选了池子后,便不可反悔,更不可同时温泡两池。
冉冉眼见鬼八千跟凶兽般横冲直撞却过不来,便彻底放心了。她慢慢裂开嘴,笑着说道:“魏纠,你要不要脸,居然假扮空山派的弟子来这里骗池子泡!”
鬼八千闻言倒是稳住了身形,眯着眼看着冉冉说:“你怎么认出我的?”
冉冉慢条斯理地穿好鞋子,再穿好外衣,歪着脖子道:“你过蛇桥的时候,使用的身法看着眼熟,我记性好,一下子便想起了你在林子跟师父搏斗的情形。而且……你的名字是过鬼八千,若是再加个‘女’便是‘魏’……我想到你长得不男不女的,立刻醒悟,原来你就是魏纠。”
其实魏纠这名字不过是他随口说的,哪里有暗示自己天生女相之意?
冉冉说其他的还好,可她偏偏触魏纠的逆鳞,当面直言他长得雌雄莫辨,像个女人,直将鬼八千气得握紧拳头,嘿嘿冷笑。他抬头就扯掉了自己的面具,露出那张阴柔的脸……可不正是魔修魏纠吗!
“臭丫头,你叫什么来着?”他眼露凶光,磨牙咬牙切齿地问道。
冉冉才不会回答他呢,说完这话,冲着魏纠做了个鬼脸,带着白老虎转身飞也似的跑掉了。
魏纠再次挥动拳头,这一次,他居然将隐形的屏障震出了如蛛网一般的裂痕――臭丫头,下次再见,便是你的死期!
再说冉冉,一路飞似的逃离了洗髓池畔,不过她再没看到药老仙,也没看到那处茅屋药田。而是径直回到了与众人当初分离的那处山谷。
像个没头苍蝇到处寻找冉冉的高仓,一看到冉冉回来了,简直喜极而泣,“小师妹,你跑哪里去了,简直要急死我了……”
当看清冉冉的时候,高仓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忍不住道:“小师妹,你的额头上有什么?”
冉冉听了,走到一旁的溪流边,借了水面看自己的倒影,只见倒影里的姑娘,额头上居然有朵如花钿一般的花纹,看上去仿佛是篆书的“脉”字。
就在这时,跟朱雀搏斗狼狈不堪的沐清歌和卫放他们也走了过来,当沐冉舞看清了她额头的花纹时,立刻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你居然已经入了洗髓池了?”
对于修真的小字辈来说,能入洗髓池,便意味着以后的修真之路一路坦荡。能入池之人,最后都是各大门派的掌门,无论仙修也好,魔修也罢,最后的修为叫人望尘莫及。
沐冉舞深知姐姐当年的成名之路中,入洗髓池是重要的一环。
她如今虽然得了姐姐的大部分灵力,但是这身体却是崭新的,如果能入洗髓池洗通经脉,提升修为,收益无穷。
最主要的是,她原本指望着洗髓池能助她摆脱怨水的控制。谁想到薛冉冉竟然有如神助一般,绕过了所有的关卡,顺利地得到了入洗髓池的机会。
听了沐冉舞的话,满身血痕的卫放也发现了,他懊丧地狂叫了一声,瞪眼道:“你这个废物有什么资格得到入池的机会,定是你在我们跟朱雀搏杀的时候,趁机动了什么手脚!”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当真了,竟然伸手便朝着冉冉袭去。
若是以前,冉冉虽然能躲,但是正面硬刚的话,一定打不过卫放。不过这一次,她灵巧躲避的同时,居然游刃有余,顺手在卫放的额头上弹了个脑蹦。
虽然只是顽童般的举动,可是她这看似轻轻的一弹,居然让卫放直直飞起,被弹飞到了树丛里。
【第 43 章】渔翁得利
这下子, 莫说旁人,就是冉冉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方才好像并没有使出什么气力,怎么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不过这一弹的好处就是,以前鄙视西山菜鸡的名门正派子弟都不好再贸然出言相犯。
现在的这个薛冉冉不过半天的功夫, 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些修真几十年的弟子了。
当年沐清歌从洗髓池出来之后, 便名声大噪, 着实风光了许久,若不是后来她走错路,私开了阴界的大门,她本可以成为修真仙修的领袖,万人敬仰的大能。
而苏易水也是如此,从洗髓池出来以后, 功力大增,甚至青出于蓝,可以反叛击败沐清歌,帮助正道匡扶正义。
可他们原本也是能力卓越之辈,而现在, 这个在仙修弟子里压根排不上号的菜鸡薛冉冉,竟然就这样一跃龙门。可以想象, 她以后的风光无量, 已经不是他们能企及的了。
冰清玉洁两姐妹脑子好些,并没有像卫放那般气急败坏,勉强维持体面的微笑朝着薛冉冉拱手道贺。
不过沐冉舞却瞟了一眼心有不甘的卫放他们,轻声慢语地提醒道:“恭喜薛姑娘了,不过……你可要当心一些, 洗髓池灌入的灵力太过强盛,你的血脉也难以立刻吸收, 只要额头的花纹没有消失的这段时间,你便要当心自己的身子,万万不可流淌鲜血……据说以前便有大能入了洗髓池后,却被别有用心的同伴伏击,失了鲜血灵力……”
她这话看起来甚是关心薛冉冉,可是话语里却充满了危险的暗示――现在的沐清歌,虽然灵力大增,可是还不能完全掌控灵力,而且她的鲜血满是充沛的灵力,简直就是人形朱雀,若是饮了她的血,便也相当于在洗髓池里提升了。
果然这话一出,包括刚刚站起的卫放,全都微微变了脸色,看向冉冉的眼神充满了异样。
他们这一路走来,付出的代价甚大,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何能甘心离去?……如果那沐清歌说的话是真的,那么饮了这薛冉冉的血,岂不是还有转机?
这么想来,那冰清玉洁两姐妹也是目光游移,互相交换着只有她们才懂的眼神。
冉冉立刻觉察到了这几个人的微妙。沐仙师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居然只几句话就撩拨得剩下的人动了邪念杀机。如果他们联手,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轻松打败他们。不过冉冉不怕,从没见过林中失火的猛兽还有闲心捕猎,所以她得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就在众人慢慢围拢上来时,冉冉好心提醒道:“诸位道友,这次还有一个人也入了洗髓池,就是鬼八千,另外……不知诸位有没有发现,鬼八千乃是魔头魏纠易容假扮而成的!”
这话一出,众人果然变了脸色,不过冉冉眼尖,发现那沐清歌居然一脸的镇定,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冉冉再接再厉,说道:“所以趁着魏纠追来前,我们还是赶紧下山去吧!”
说完,冉冉便拉着大师兄准备先走一步。
可是那空山的双胞胎,却起了土遁,一下子绊住了她的脚。温冰清微笑道:“天脉山这么大,若真像你说的,那鬼八千是魏纠,他若立意要追撵,我们如何逃脱?唯有众人齐心,才可击退魔头……不如这样,薛姑娘你舍一些灵血分给我们,这样我们也可以成为姑娘你的左膀右臂,共同击退魔头魏纠啊!”
在温冰清看来,冉冉出些血,又不伤及性命,还可惠及众人,何乐而不为呢?
其他人听了眼睛一亮,觉得十分在理。
冉冉哑然,算是又明白了些人生哲理――虽然动物仓皇逃窜的时候,不会再互相残杀。可是她现在面对的是……人啊!有些人连牲畜都不如,危难关头也会做出匪夷所思令人不齿的事情来……
高仓被温冰清的狗屁之言给气炸了,立刻瞪眼道:“你他妈的放屁!把你的厚脸皮分一分吧?我小师妹凭本事入了洗髓池,好不容易得来的灵力凭什么分给你们?”
可是脸皮厚的人比比皆是。冉冉注意到这几个人的站位已经发生了改变,对她和大师兄形成包围。若是他们同起发难,还真有些难以应付呢。
卫放自诩正道,说话一向冠冕堂皇,他也皮笑肉不笑道:“温姑娘说得在理,薛姑娘也不会对大家见死不救吧?你不过舍些血来,却能救这么多的人,相信你师父听了,也会为你感到欣慰的。”
冉冉懒得跟这道貌岸然的家伙们废话,拉着大师兄飞身便走。
可是温家两姐妹这时却一起蹦起阻拦,卫放更抽出了宝剑,想要划破冉冉的手腕。可是他们还没有挨近,只见冉冉灵巧躲避的同时,抽出机关棍只来了一个横扫千军,便将欺身过来的温家姐妹俩直直击飞了。
看着她们像断线风筝一般飞出去,冉冉其实也很傻眼。她以前与人相斗,都是靠脚底抹油,坑蒙拐骗,从来没有硬碰硬过。没想到,从洗髓池里出来后试身手竟有这等杀伤力。
以前苏易水教导的招数因为没有灵力支撑,全都不能用,而现在尽数涌上心头,随后的阵仗可以说是一边倒,没几个回合,温家姐妹和卫放他们都被打得起不了身了。
高仓没想到自己都没动手,小师妹便轻松获胜。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就你们这群草包,给你们灵血也救不了你们!”
这时,薛冉冉抬眼看向了方才出言挑唆人的沐清歌。她方才一直没有动手,只是冷眼看着他们相搏。直到薛冉冉大获全胜,她才微微一笑:“恭喜薛姑娘了,入了洗髓池后,果真如脱胎换骨。”
以前冉冉对沐仙师还是一些好感的。虽然她名声不佳,却是个随性至情之人,很合冉冉的胃口。但是最近几次与这位沐清歌打交道,冉冉却觉得自己有些……讨厌她了,觉得她倒是跟九华派那些伪君子一脉相承。
想到这,薛冉冉江湖气十足地抱了抱拳:“沐仙师,眼下也没有可忽悠的人了,您是准备与我文斗还是武斗啊?”
沐冉舞方才在旁边一直默默估算着薛冉冉现在的实力。
冉冉原先是颗没有长成了的果子,先天实力匮乏,所以沐冉舞弄清了身份之后,并没有太急切。毕竟现在顶着沐清歌身份的是她,继承了大部分前世法力的也是她,得到陛下隆宠的人还是她。她怨水之毒未解,又何必招惹苏易水不快,去掐弄薛冉冉这么一个废人呢?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薛冉冉的命也太好了吧?竟然凭借着平庸的根骨灵力,一路连闯数关,最后得了入池的机会。沐冉舞步步算计,还是少算了薛冉冉该死的好气运。
方才她默默估算了一下,冉冉如今的灵力并不太逊色于自己,若是与她硬搏,又是一场恶战。
不过薛冉冉说她没有可用之人?那倒不一定!
想到这,沐冉舞微微一笑,朗声道:“魏纠,出来吧,你昨晚不是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共度春宵一宿,如今你的机会来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随着她的一声话落,在一旁的高树上传来了略微耳熟的猖狂笑声:“沐清歌,人家小姑娘说得对,你现在怎么惯会指使别人,自己却不上前呢?”
说话间,魏纠从树上跳落下来,目光炯炯地盯看着沐清歌。
算一算,有二十年没有看到这女人了。所以,昨晚魏纠得了机会,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坐在了沐清歌的身边,跟她叙一叙旧。
当初温红扇找到自己,直言是受了沐清歌的请托,想要回那把密匙。
魏纠觉得温红扇倒是可以利用的好棋子,于是便提出让温红扇想办法,帮助自己混入天脉山的洗髓池会。
这洗髓池会一直被他们正道把持,所以魏纠这样的魔修自然不能入内,而那天脉山又在正道的地盘之内,很难杀将进去。以前魏纠不屑于这点修为,可是他失了大半的结丹,自然要想法子补救,这才打起了洗髓池的主意。
什么正道弟子,不过是一群裹着人皮的伪君子罢了。那温红扇也不是个什么正经的女人,魏纠倒是投其所好,提出趁着天劫的时机,他帮她除掉自己的恩师,以方便她掌权。
每个门派都有得天独厚的道场法器,不是掌门很难利用这些东西进一步提升自己的修为。温师太若是再不能飞升,又要占据掌门的位置几十年,眼看着大把的法器不能为自己所用,想来温红扇的心里也会发急。
温红扇犹豫了很久,终于答应了下来。
于是这桩交易就此达成,魏纠使了些手段,让温师太在天劫中顺理成章地圆寂。而他则在温红扇的帮助下,顶着空山后辈弟子的名头,顺利蒙混入了天脉山。
不过以魏纠苛刻的眼光来看,沐清歌重生一回,怎么长得略有些逊色了?……虽然眉眼肖似,却少了些以前的那种吊儿郎当的野性。
其实最勾人的就是前世里沐清歌那种掌握不住的洒脱,魏纠每次想象彻底将这女人压在自己的身下,都会血脉泵张,恍如入魔。
不过她毕竟重生为少女,自然也会有些样貌改变。
昨夜,他拿话撩拨她,她却只笑而不答,倒是比前世里总是对他不理不睬的样子可人一些。她现在居然重提他昨夜的调戏之言,魏纠倒是意外地挑了挑眉毛。
听到魏纠的嘲讽之言,沐冉舞微微一笑,优雅地挺胸抬起了下巴,丝毫没有回避魏纠略显放肆的目光。她轻声道:“你给我下了怨水,不就猜到我迟早得找你解毒?不过你现在虽然入了洗髓池,可终究被人分了洗髓池的灵力,我就算想指望你,恐怕你也没有能力解了我的毒……”
她那煽风点火的法子倒也不怕用老,只要人心里有贪欲,就会心知肚明地落入圈套。
冉冉心道:不好!
果然那魏纠将目光调向了薛冉冉,笑吟吟道:“你师祖说得在理。我也不忍她多受苦,若是多了灵力,说不定能助她快些解毒,你看要不要主动一些,我保证拧断你脖子时候干净利落,绝不让你疼。”
高仓气得哇哇大叫:“我师妹又不是补汤,岂能让你们随意分了?”
说完,他便准备扑上去跟他们拼命,可人还没有过去,冉冉抢先一步将大师兄甩到了断掉的蛇桥的另一边。
这个魏纠刚刚入了黑池,神功速成,高仓贸然扑过去,只能以卵击石。
“大师兄,你快下山,告知二师叔他们,魏纠在此,让他们赶紧准备!”
高仓明白,魏纠在这里,也许赤门的教众也在这,那么山下之人就很危险了,想到这,他也知自己帮不上忙,连忙飞奔下山去通风报信。
只是他走到半山腰时,一回头,却发现卫放他们也都下山来了。他不由得一瞪眼急喊:“你们怎么都下来了?只留我师妹一个人跟那魔头缠斗?”
原来方才冉冉将高仓扔摔过去后,卫放他们也让冉冉想办法将他们送过去。
冉冉正跟魏纠对峙,也懒得忍让他们,便将怀里的钓鱼的鱼线缠缚在了一枚铜钱上,只轻轻那么一甩,就将铜钱飞射嵌入了对面的崖壁上。于是他们纷纷使用轻身术,踩着鱼线过了断崖山谷,又一路追撵上了高仓。
听到高仓的质问,卫放脸不红心不跳道:“我们又没有入洗髓池,哪里是魏纠的对手,当然要下来搬救兵了!”
“哎呀!”高仓急得一跺脚,转身又要往山上跑。可他轻身术不到家,压根没法踩着鱼线过山谷,只能眼看着小师妹一人跟魏纠单打独斗。
再说薛冉冉,在众人走后挥动着机关棍子,与魏纠缠斗在了一处。
魏魔头方才被这丫头奚落不男不女,也着实是恼了,想到自己跟个猴子一般三番两次被她戏耍,就算沐清歌不言语挑唆,他也绝对要弄死这丫头片子!
不过看那些方才还嚷嚷着要分她灵血的正道弟子们,一个个脚底抹油走得飞快,魏纠一边打一边笑岔了气。“臭丫头,只剩下你一个了,看看那些所谓的正道压根都不管你,就算你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只能暴尸荒野,变成累累白骨。我可是个惜才的,你若愿意,我不计前嫌,收了你在我门下如何?”
冉冉才不干呢!听说那魏纠门下女弟子寥寥,好像那个女长老也是他床帐里的人,若是落到这等色魔手里,女子的清白堪忧!
如今她跟他堪堪打成平手,招架从容,顿时信心大增,所以她一边打一边做鬼脸:“想做我师父,得容貌赛天仙!看看你那德行,有我师父俊帅吗?”
这是魏纠第二次听到有人说他长得不如苏易水,这可是魏纠的又一处逆鳞,气得他凤眼圆睁,表情狰狞得很。
“丑八怪,居然敢嫌弃我丑?看我怎么将你这丫头扯成碎渣,看看你师父还认不认得你!”
说完这话,魏纠不再留有后手,开始痛下杀手,立意几招之内弄死这牙尖嘴利的丫头片子。
冉冉几次差点被他击到,刚刚建立的自信顿时大打折扣。她对付起卫放之流虽然易如反掌,可是面对魏纠这样的高深魔修,还是有些望尘莫及。
试着抵挡了几招之后,冉冉被震得虎口发麻,再不敢硬抗,只凭借灵敏的身手在魏纠的身边游弋。
可恨眼下只剩下了她一个,她也不知能支撑多久。若是落到了魏纠的手里,只怕不是被喝几口血那么简单了。依着魏纠的残暴,他说得很有可能是真的……想到这冉冉不敢懈怠,唯有全神贯注地应付魏纠。
但是就在这时,一根冷芒飞过,直直刺向了冉冉的胸口。
冉冉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原来一只筷子粗的短箭正好扎在她胸口的位置,扎得她疼得皱起了眉毛。
冉冉往后闪跳了几步,利落拔下那暗箭,愤怒冲着偷射袖箭的沐仙师嚷道:“干嘛啊?你还暗箭伤人?”
幸好冉冉穿了曾易师叔给她制作的软银甲,所以这支夹裹灵力的暗箭只是震得她有些疼痛,不过并没伤入肌肤。
冉冉曾经听师父说过,曾易师叔并非全无道行,只是他走的是巧匠一路,当凝神制作兵器时,他制造的器具本身凝聚了工匠之魂,便成了不凡的魂器,大抵干将莫邪也是如此,算是另外一种修为。所以一件小小的软银甲,足以抵御裹着灵力的暗箭了。
沐冉舞也没想到,她把握十足的偷袭居然没有建功,小丫头也不知道穿了什么,竟然刀枪不入。
魏纠虽然难缠,可是沐冉舞却觉得这个薛冉冉对她的威胁更大。当下没有其他人在场,她也不必再伪作和善,见偷袭失手,准备冲上去与魏纠联手,先将冉冉这个不可预测的漏网之果剪除掉再说。
可谁知当她挨过去时,却被魏纠一掌给震开了。
沐冉舞有些愕然,而魏纠却冷笑道:“你这是在讥讽我连一个小丫头都收拾不掉,须得你来帮衬吗?”
男人的自尊有时候是奇奇怪怪的,大致可以归结为:不容许人嘲讽他不行。这种“不行”的暗示,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都能让男人暴怒!
沐冉舞显然是没有考量到魏尊上的自尊心,无意中衬得他不济事了。
看魏纠不肯让她上手,她冷哼一声,只能后退,看着魏纠对个小丫头片子逞威风。
就在冉冉再次被魏纠逼得节节败退时,一旁的深林开始晃动,小白老虎突然从林中蹦跳出来,直直抓挠到了魏纠的脸。它实在太快了,魏纠躲闪不及时,被小爪子一下子抓出了深深的抓痕。
顷刻之间,小白老虎的身体骤然变大,发出惊天动地的虎啸声。庚金白虎似乎又恢复了些元气,终于可以显出原型了。
冉冉大喜过望,连忙变换身形,跟庚金白虎一起配合,共同对抗魏纠。
那白虎似乎平日看多了冉冉他们摆阵,竟然踩位精准,虽然第一次与冉冉组阵,却仿佛每次都能预判冉冉的后移闪位,每次都能及时给冉冉腾出位置来。这样一来,便与冉冉配合得天衣无缝。
虽然只有一人一虎两个,构不成“品”字阵,但是因为两个走位快速,竟然比跟高仓和丘喜儿他们配合的效果好很多!
冉冉知道当下最要紧的是打乱魏纠进攻的节奏,所以她定下心神来,长棍远攻,手掌上的拳钩近搏,与白虎一起弹跳换位与魏纠搏杀,好几次都给魏纠添了些新伤。而白虎每次的出招也凶狠极了,甚至有几次两脚着地,直直立起,尖牙和虎爪几乎也都没有走空过。
几轮下来,魏纠的优势全无,开始满身血痕,渐渐落了下风。
他在黑池浸泡,走的是急功近利的路子,灵力是有了,可是弊端却是灵力来的太汹涌,若不经过一番调息,一时间难以全力发挥这骤然增加的灵力。要知道苏易水当初吸收了魏纠大半结丹之后,也是闭关养息了月余。
眼看着被冉冉和白虎围攻,魏纠没发挥出最大的实力,渐渐落了下风。
男人的自尊骤然不怎么值钱了,魏纠忍不住冲着在一旁闲闲看热闹的沐清歌命令道:“你不是想要她的灵血吗?怎么还不过来帮忙?难道让我送到你的嘴边去?”
可是沐冉舞却是一声冷笑,她已经看出魏纠有些支撑不住了。不过她并没有如魏纠所愿,入阵与他共同御敌。那白虎太凶猛了,似乎比前世与姐姐冲锋陷阵时灵力更加强盛。沐冉舞很珍惜好不容易重生的机会,更不容许自己无瑕的肌肤留下什么疤痕。
对于这种两厢争斗,最好就是两败俱伤的场面,无论死的是谁,她都乐见其成!
她费心拉拢温红扇,摸透了魏纠的心思,让他一路来到这里,就是要一举弄死魏纠,免得自己再受他的钳制!
【第 44 章】水下溶洞
当然, 沐冉舞原来的预想是自己先取得入池的资格,再借着天脉山隔绝众人的特性算计魏纠,可万万没有想到,薛冉冉却出乎意料地也入了天脉山, 最后瞎猫撞死耗子拔得头筹。
不过这样更好, 魏纠和薛冉冉若是能同归于尽, 那么她也再无后患!
苏易水以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解毒的法子吗?
想到自己也许马上就能解了怨水之毒,沐冉舞的脸上露出些许欣喜的微笑……
就在魏纠再次出声呼唤她时,沐冉舞冷冷哼了一声,将怀里最后一颗神秘泥丸扔在了一旁的沟壑里,突然闭眼默默念咒催化泥丸,然后飞身下山去了。
魏纠出现在天脉山的事情, 万万不可泄露出去,不然她和温红扇的阴谋难免会露馅。所以沐冉舞要趁着高仓和卫放他们还没下山的时候,拦截住他们。想到这,沐冉舞身形快极了,几下弹跳过了线桥, 朝着卫放他们追撵而去。
薛冉冉眼睛余光扫到了沐仙师扔泥丸的情形,想起了她在药老仙的幻境里也看到了沐仙师类似的举动, 一时心内顿起疑惑, 沐仙师扔了这么多的泥丸,不会只是嫌弃自带的东西累赘碍事吧?
就在这时,她又扫到泥丸掉落的地方突然开始冒出红雾。
正与魏纠缠斗的白虎突然发出嗷呜的一声,同时用身子拱冉冉,似乎在示意她赶快离开。而它则要替她断后。
冉冉直觉不妙, 可是想要下山时已经来不及了。那红雾扩散得很快,而且散落在各处的泥丸似乎都爆裂开, 渐渐扩散出来。等冉冉听到了嗡嗡声响时,这才醒悟这些“红雾”其实是密密麻麻的红飞虫。
魏纠这时也后跳开来,不再缠斗,他迅速环视,立刻暗叫一声不好!这些虫子起初如芝麻,似乎迎风便快速生长,很快长成了黄豆大小,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满山遍野都是了。
魏纠似乎认出了这些虫子,气得白净的脸上都开始泛黑了:“嗜仙虫!沐清歌他妈的疯了吗?居然弄出这些东西来!”
这些红虫似乎目标一致,齐齐朝着魏纠和冉冉,还有白虎袭来。
冉冉连忙挥舞手中的机关棒,形成漩涡气流格挡虫子。可是依然有一两只落到了她的胳膊和脖子上。
被那些虫子叮咬的瞬间,冉冉只觉得手臂和脖子发麻,同时刚刚充盈的丹田突然有种被抽灵气的不适感。
就在这时,白虎迅速扑向了冉冉,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围住。抵挡住了那些红虫子的第一波攻击。冉冉的脸埋在白虎柔软的毛里。耳旁听到的却是白虎痛苦的呜咽声,很显然那些红虫叮咬起异兽来也十分厉害。
这些嗜仙虫并非人界之物,以啃食灵力为生。尖利的长嘴可以钉入骨肉,一旦被盯,灵力便源源不断地被吸取。就在白虎护住了冉冉的那一刻,它的身上立刻被叮了一层的红虫。幸好它有浓厚的皮毛,算是暂时抵挡了片刻。
趁着这个功夫,白虎半站起身来,突然在冉冉的耳旁低低说起人语:“抓住我,我要入水了!”
冉冉被白虎挨着她耳边说的这话吓了一跳,因为这低沉的声音……分明是师父苏易水啊!
来不及多想,冉冉赶紧抓住它肚皮上的毛,然后白虎带着她飞也似的跳入了蛇桥之下的深谷。
在跳下之前,冉冉一眼扫到魏纠正引出真火灼烧那些虫子。起初还是很有效果的,可是魏纠的真火也是灵力所引,对付这些食髓知味的怪虫子,显然有些饮鸩止渴。那些虫子虽然被烧死了许多,可是更多的虫子前赴后继地赶来,竟然硬生生压住了魏纠手掌的火苗,魏纠的身上很快覆盖了一层红虫子,看上去麻人极了!
接下来的情形,冉冉就不知道了,因为她和白虎一起跌落入了深谷里。那谷很深,也不知落了多久,才重重掉入了深水之中。
紧接着,被叮咬得大叫的魏纠也跟着跳了下来,巨大的入水冲击力总算暂时冲散了满身的嗜仙虫。可惜这些嗜仙虫已经尝到了吸收灵气的美味,竟然朝着水里扑来,似乎并不畏水的样子。
当魏纠入水以后,他发现那白虎引着冉冉朝着水潭下的一个洞穴游去,于是他也赶紧跟上。
原来这水潭下的洞穴,与另一处洞穴相连,通过一段水道之后便爬入到了洞穴之内。
冉冉是三个里面唯一没有被怎么叮咬到的,所以她的气力还算可以,赶紧用灵力催动着搬来了一块巨石,堵住了那唯一的入口。冉冉用力将石头堵严,总算暂时隔绝了那些虫子的追踪。
在一片漆黑里,魏纠以手掌引火,照亮了四周,惊奇地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处卧房似的屋舍,还有床榻书架。
随着他们走入屋内,不必点灯,四周就变得透亮,甚至还有窗户投射进来阳光,彩蝶在窗前的芍药花前嬉戏飞舞,甚至还有孩童和娘亲嬉闹的声音隐约传来。
冉冉的鼻子里还满是水洞潮湿的味道,身体也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她眨了眨眼就明白了:“这里……都是幻象吗?”就跟当初她误闯药老仙的药田农舍一样,这里应该也是一段记忆结成的幻境。只是不知是哪一位神仙将他的记忆遗忘在了这里。
魏纠此时瘫坐在地上,他方才全凭己力抵挡虫子,被叮咬得全身上下都是口子。此时他感觉身体使不上气力,自然得警惕地看着冉冉有没有偷袭他的意思。见冉冉并没有过来,这才开口道:“这里应该是大能盾天封存的一段记忆,据说大能飞升时,要舍弃人间的不舍,所以会将记忆封存起来。以后还可以来偶尔看看。”
冉冉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这盾天的记忆里似乎有女人和孩子,看来他在成仙之前应该已经成家生子了……
就在这时,那窗外传来了一声呼喊:“夫君,吃饭了!”再然后是孩子的一串咯咯笑声:“爹,再不来,宝儿将鸡腿都吃光!”
可是那扇房门始终没人推开,而这样的呼喊声,则是重复了一边又一边……
不一会,一只红毛脖子上带着弯弯白月牙绒毛的鸟儿飞来了,在窗口蹦来蹦去。
这时,女子哄着幼儿睡觉的歌声传来,那声音温柔得若一滩蜿蜒静淌的水……那小鸟也也似乎陶醉在歌声里,缩成个小绒球,安静地歪脖儿听着。
也许盾天成仙前,最割舍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妻儿了,可是在他刻意封存的这段记忆里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始终都没有看到那女子和孩童的脸。是什么让他连回忆里都不敢看妻儿的脸呢?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蹲下检查那白虎的伤势,方才入水的时候,白虎身上的虫子都被震开了,只剩下一个个密密麻麻的伤口,将白虎的皮毛都给染红了。
冉冉心疼地抱着它,摸了摸它的头,然后从怀里拿出随身的小药包,虽然里面的药都潮湿了,但是也能凑合用,她替白虎涂抹上,指望能稍微止痛一下,让它舒服些。
方才她确定自己没有幻听,这老虎的确是说话了,而且用的是师父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师父是老虎精?他的样貌的确有些不同凡人,若是妖怪变的,也很有可能……毕竟狐狸精一类的都是很有魅惑的……
老虎此时半抬起眼,冷冷看她的眼神跟师父真是一模一样!冉冉这才猛然醒悟,怪不得她这两天看白老虎总是觉得怪怪的,原来是因为小小的老虎莫名总是很有威严感的缘故。
冉冉想到这几日,自己抱着白虎蹭脸摸毛,还抓挠它的肚子……顿时有种无措之感!
师父!请相信徒儿!我并非觊觎你美色,而故意非礼你的!
就在这时,她的耳旁再次响起苏易水清冷的声音:“你的口袋里有我给你的金符,给魏纠贴上。想要脱离这里,还需得用他,暂时不能杀他。”
冉冉眨眨眼,发现一旁的魏纠似乎并没有听到白虎说话。她明白了,师父用的是传音入密,似乎只有她一人能听得见。
再说魏纠靠坐在一旁,打坐调息。他先前跟冉冉白虎缠斗的时候就受了伤,后来又被嗜仙虫狠狠叮咬这么一下,必须好好调养,幸好被吸去的灵力并不多,而那白虎又因为护着小丫头受了重伤折损了灵力,所以只剩冉冉不足为惧!至于沐清歌……也不必等什么黑池反噬之力断了他的情爱,他现在就恨不得逮到她,再一把拧断她的脖子……反正他已归还密匙,解了跟苏易水先前立下的魂誓,杀了沐清歌也应该无碍了……
他正想着,突然觉得有人栖身过来,可没等反应过来,脸颊上便被贴了一道金符。
冉冉也没想到,自己这道符竟然贴得这么顺利,她不过是顺手一试,没想到魏纠连躲都没躲,就这么贴上了。
魏纠圆瞪凤眼咬牙切齿地说:“将符拿开,如此偷袭算什么正道?”
冉冉长舒了一口气,半蹲着跟魏纠大眼瞪小眼,她腼腆一笑:“我是真打不过你,不如给你贴道符,我们都冷静一下,想想如何脱困?”
魏纠此时最后悔的,就是方才拒绝了沐清歌,没一起弄死这小丫头。不过,眼下他处于劣势,虽然入了能够速成的黑池,却被嗜仙虫吸去了不少灵气,现在丹田有些空荡荡,需要聚气养身。
想到这,他也不想激得这小丫头下黑手,于是冷声道:“那嗜仙虫该如何破解只有我知道,你若想要脱困还得借助我的帮衬!”
他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告知薛冉冉别想趁此机会对他不利,若是杀了他,那么她也得困死在山洞里。
冉冉诚恳表示魔尊多虑了,只是若他能跟她起个魂誓,保证不伤及她和白虎的安危性命,她很乐意马上替魔尊揭了符。
魏纠冷哼一声,并没有答应,而是闭目开始调息。
冉冉暂时搞定了大魔头,也可以轻松一下。只是这里是幻境,并无真的床榻,所以她让老虎躺在自己腿上,这样也能舒服一点。只是现在的庚金白虎,并非原来的小猫一只,大大的脑袋搭在腿上,很沉的感觉。
偏偏它还因为受伤,有点撒娇的感觉,冉冉喊它的时候,它半耷拉着眼皮,只不声不响地继续往冉冉的怀里钻。
想到这有可能是师父,冉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就在这时,苏易水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我用了驭兽术,让自己的精神与白虎相连,不过现在白虎灵气流逝得太快,我也不知还能不能继续操控它,你抓紧时间调息,让刚刚吸收的灵气能更好为你所用。那些嗜仙虫虽然霸道,但是也有弱点,每当夕阳落下时,它们少了阳气接续,活动力会衰减很多,到时候,你让魏纠以真火开路,应该可以冲下山去……”
师父说这话时,声音带了一丝虚弱。冉冉明白,所谓驭兽术是将自己与灵兽合体,现在白虎的身体遍体鳞伤,那也就意味着操控白虎的师父也受了不清的伤。
这时,魏纠终于调息缓过了一口闷气,贴符的俊脸皮笑肉不笑道:“小丫头,你居然能降服沐清歌的坐骑,还真有两把刷子,不过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这种野兽性情多变,这一刻跟你撒娇,下一刻可能一口就咬掉你的脑袋?”
冉冉想了想,老实回道:“师父没说过,只是让我们防着你们赤门的人,不过我看你也没像师父说得那么不堪,最起码有本事,决斗时也很有男人的样子,比九华派的弟子们要好很多……”
因为一会要用他,冉冉决定说点好听的,拍拍魔头的臭屁股。
她说得这些,让魏纠听了很受用,凤眼微挑道:“他们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怎么跟我比?”
不过冉冉怀里的白虎似乎不爱听冉冉说着言不由衷的鬼话,微微抬起头,一双大虎眼直勾勾地瞪着她。
冉冉吐了吐舌头,一时习惯使然,伸手挠了挠白虎的下巴,白虎控制不住本能,翻转了身子,让冉冉继续挠下巴。
……师父,徒儿真不是有意的……
不过此时眯眼看着她的也不知是白虎,还是师父了,似乎很执着地等待着舒服的瘙痒。
冉冉没有办法,只好继续挠老虎的下巴。而且她还得继续跟魏纠鬼扯,缓和一下之前你死我活的气氛:“魏尊上,现在外面都是嗜仙虫,我们也不能一直困在这里,不知你有什么办法?”
魏纠冷哼一声:“沐清歌这是有意在算计我,不过她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嗜仙虫的?这些虫子寄生在魔山腐尸之上,成虫往往需要二十年的功夫,若无人精心饲养,无法在阳光下如此快速扩散……”
冉冉明白魏纠话里的意思。沐清歌从树上落下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哪里有功夫去找寻这些稀罕的毒虫,更不可能亲自培养出来。那么是谁给沐清歌这些虫子的呢?这个恐怕要见到沐仙师才能搞清楚了。
冉冉更担心的是,这些虫子会不会从天脉山扩散出去,波及到山下的二师叔他们。
魏纠这时缓过一口气来,慢慢睁开眼,细看着眼前抿嘴沉思的小丫头。
平心而论,她虽然不是沐清歌那般明艳动人的美人,但是眉眼清秀,尤其是眸光灵动,看得久了,倒是会越看越顺眼。
魏纠眯眼看着,突然发现那白虎警惕地抬着头,阻挡了他放肆打量的目光。
魏魔头冷哼一声,不识趣的畜生,难道还以为他看上了那丑丫头不成?
虽然被贴了符,但是他心里并不急切,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恢复了真气,自然能破解符的禁锢。先让那小丫头得意一会也无妨……
魏纠的心里正想着,突然又有一道金符“啪”一下,又贴在了他的脑门上――
小丫头收回手腼腆一笑:“魏尊上,您的功力太高深了,不介意我再贴一个吧?”
魏纠好不容易聚集的真气一下子被拍散了,他缓缓咧嘴,咬牙切齿地笑开了:“薛……冉冉是吧?你都贴上了再问,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
冉冉还想再说话,可是白虎却在后面用嘴扯她的衣摆,示意她离魏纠远一些。
“不用跟他废话,他活命,势必要与你联手……给我挠挠后背,伤口有些难受……”
听了师父的传音入密,冉冉赶紧继续给白虎按摩后背。然后她老老实实听师父的话,不再和魏纠多言,也开始打坐凝神。
从洗髓池出来以后,她便觉得丹田气息涌动得厉害,每过一会就得调息。她看魏纠也闭目不说话的样子,应该也是如此。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冉冉入化到了清明的境界,就算越过石壁潭水,也可以清晰听到外界的声音。那红虫子嗡嗡嗡的声音依旧没有断过,也不知大师兄有没有及时下山,避开这场虫劫……
就在这时,魏纠突然又说话了:“小丫头,我愿意立魂誓,不过你也得起誓,会给我揭了金符。”
方才魏纠连试了几次,都无法凭借自己的真力冲开这符。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得来的,似乎是制符高手的手笔。既然冲不开,魏纠只能接受冉冉的提议,只是他留了心眼,一会只立誓说在天脉山上不伤害她,到时等出了天脉山再找她的麻烦。
冉冉点头说好。两厢约定好了以后,冉冉便过去揭开了魏纠脸上的符。
当符揭开的那一刻,魏纠突然伸手抓握住了冉冉的手腕,一下子将她扯入了自己怀里。冉冉并不慌张,眨巴大眼睛提醒魔尊:“那个……违背魂誓的下场很凄惨的……”
魏纠却被握着的手腕微微闪神:这丫头的皮肤可够细腻的,只这么一握,便觉得如软玉凝脂……
还没等他挪动手指再好好把玩一下,那老虎突然发出震天怒吼,一下子便朝着他飞扑过来。
魏纠赶紧松手躲避,他倒是忘了,他立誓不伤这畜生,可畜生并不会起誓,若是招惹了它,又得耗费真气了。
“不过是握一下你的手,怎么算违背魂誓?小姑娘该不会是还没有情郎,情窦未开,有些害羞了吧?”
虽然不再握手,可是魏纠还是忍不住言语调戏一下,不过她长得还算清秀,细品又很可人的样子,又是那么细腻的一身皮子……也不知那个道貌岸然的苏易水有没有尝鲜,品酌一下子这个美味的小甜果……
冉冉却没工夫搭理他,她哭笑不得地看着正在舔她腕子的小白虎。似乎嫌弃她被魏纠握脏了,白虎干脆用嘴轻咬住,嘴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似乎很不高兴。
嗯……师父虽然跟白虎合体,但是显然还驾驭不了白虎一些日常的习惯,这类咬手指的游戏,的确是小老虎平日里最爱做的。
好好地安抚了白虎后,冉冉抬头认真地说道:“我情窦开没开不重要,可是魏尊上您的肚子可叫开锅了,再不出去,我怕你会饿晕在这里。”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冉冉觉得自己很饿。突然充沛的真气,加上气息的调动,似乎很开胃,辟谷都不管用了。
果然她刚说完,魏纠的肚子也在咕噜咕噜叫。冉冉掏出自己的零食袋子,虽然地瓜干有些发潮,但是还可以充饥。
看魏纠瞪看着她,冉冉便递了些给他。这次魏纠毫不客气,几口就吃掉了――这丫头的零嘴倒真是挺好吃的……
冉冉方才入洞时,便掏出了曾易师叔之前送给她计算时辰的水滴漏斗摆在一旁,一直在算计着他们入洞的时辰,现在算一算,他们在这洞里已经停留太久了。
于是薛冉冉说道:“我们入水的时候,正当晌午,阳光热烈,是嗜仙虫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傍晚,没有阳光,那些嗜仙虫也就不那么厉害了,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突围。”
魏纠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居然知道这嗜仙虫的短处,还真是让他出乎意料。不过她说得对,现在正是突围出去的好时机。
【第 45 章】揭露真相
魏纠吃完了地瓜干后, 略微解了饿。他一边挪动堵着洞口的石头,一边说:“一会跃出水时,我会用真火开路,驱赶嗜仙虫, 不过如果方才九华派和空山派的弟子没有来得及下山的话, 应该将那些嗜仙虫养得数目更多了, 引动真火很耗费元气,一会我真气接续不上的时候,你以手掌抵住我的后背,替我接续真气!”
冉冉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他们便顺着暗道再次入了水潭底,朝上游了过去。
还没等到水面, 那嗡嗡声就变得越来越大,待跃出水面时,只见那些原本黄豆粒大小的虫子居然变得如扁豆那么大了。看来就像魏纠所说,还没来得及下山的人用他们的灵力滋养了这些红虫子,而天脉山又是蕴含灵气之地, 万物生长滋盛,它们的攻势愈加凶猛。
恢复了真气的魏纠一跃出水面 , 便生出了腾腾烈火, 灼烧这些虫子。而他泄露的真气引得那些虫子们更加癫狂,飞蛾扑火,前赴后继。
幸好此时已经是黑夜,虫子的速度和力量明显减弱。冉冉将棍子挥动如桨,将这些虫子打得稀巴烂。
魏纠一路引火疾奔, 而冉冉和白虎就跟在他的身后,最后, 干脆二人跃上白虎,让白虎驮着他们前行,而冉冉以手掌贴在魏纠的后背上为他接续真气,免得断了火。
就这样,二人一虎一路飞跃,终于跑到了半山腰。就如同苏易水所说,夜色里那些虫子的攻势不是那么凶猛了。可是嗅闻到了灵气之后,周围的虫子还是铺天盖地袭来,有几只翅膀还带着火落到了冉冉的脖子上张嘴便咬,也许是疼得人一走神,魏纠的火势顿时转弱。害得魏尊上咬牙道:“你倒是别泄气啊!”
不过冉冉还真不是因为疼痛走神,她拍着魏纠的肩膀道:“你有没有看到那棵树上,并没有嗜仙虫聚集?”
魏纠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在一处高树的四周,半点嗜仙虫的影子都没有。
而那棵树上正停着一只火红的大鸟,在夜色里散着橘红的光,这分明就是之前卫放他们想要捕捉的那只朱雀。此时它正悠哉立在树上,歪头看着两人一虎在夜色里被群虫子追得抱头鼠窜。而他们身下的白虎,正驮着他们一路疾驰,朝着这棵树疾驰而来。
冉冉想起自己在师父的书斋里翻弄仙界逸趣的闲书看时,曾经见过关于朱雀的描述,只说它是圣洁的禽类,腐虫避而走之。魏纠也说了,这些虫子是魔域腐尸里长出来的,所以它们自然畏惧朱雀了……
想到这,冉冉一阵狂喜,低声道:“我们有救了!”
待他们来到树下时,那些红虫果真很忌惮那朱雀,不再靠近,只是在树的五丈之外围成红云,嗡嗡作响。这下子二人一虎总算能松一口气,好好喘息一下。
那朱雀立在高树下低头瞥着他们,似乎很不屑的样子,并且忽闪着翅膀,似乎下一刻就要飞驰而去。
魏纠也醒悟到朱雀是克制嗜仙虫的法宝。
他低声道:“这种灵兽不易驯服,不如将它的脖子拧断,将朱雀血涂抹在身上,说不定能逼退这些该死的虫子!”
说这话时,魏魔修已经积蓄了杀机,准备突然跃起,擒住朱雀。这倒是跟冉冉先前看到的他斩杀黑蛟的光景一模一样。
而就在魏纠起了杀机的同时,那朱雀的身形如被吹气了一般,骤然增长了一倍。张嘴啼叫时,满口尖牙,甚是可怖。
冉冉拉住了魏纠的衣袖:“不可动杀机,它若飞走了,我们就又要跟虫子肉搏了。”
她见魏纠依然斜眼看着那鸟,就知他的邪念未除,只能赶紧转移他的注意道:“你看那鸟是不是似曾相识?”
魏纠听她这么一说,便定睛看向这只朱雀,突然看到它的脖子上有个月牙形的白绒,忽然想起了在幻境里看到的那只趴在窗边撒娇的小红鸟儿……只不过那时毛绒可爱的雏鸟,现在已经如此硕大,一时竟不能联系在一处。
就在这时,冉冉轻轻嗓子,对那朱雀道:“神君,我们落难到此,须得你相助,你是不是喜欢听歌,我唱歌给你听可好?”
说完,冉冉闭眼回想在幻境里听到的歌曲,于是慢慢开口,轻声吟唱了出来,曲调竟然和水中暗洞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她的嗓音婉转,记性又好,所以仿唱得惟妙惟肖。
魏纠哑然看着正闭眼哼唱的少女,阵阵夜风袭来,月光倾洒在她的身上时,莫名发觉她美得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只见那本来已经起飞的鸟儿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复又慢慢落下,伸着脖子略显惊讶地看着冉冉,在曼妙的歌声里,似乎回想起了旧日的主人,只伴着歌声在枝头旋转跳跃,看起来十分快活的样子。
在冉冉悠扬的歌声里,它突然再次振动翅膀在树上空盘旋,飞得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突然一声高鸣飞向高空。
这次它的身体由红色转变成了耀目的金色,犹如利箭直冲长空。当它击向云层时,黑夜化为白昼,最后云层里竟然幻化成了一片金雨砸向了地面。那些满山满谷的红虫被金雨砸中时,纷纷爆裂身体,化成了一摊摊模糊的血浆落向地面。
当冉冉收住歌声时,金雨也停歇了。恶斗了一夜,晨曦的微光普照下来,那些肆虐的红虫尽数化作满地的血泥,一只都没有留下。
当那红血慢慢渗入了地表时,天脉山的大地都开始微微晃动起来。
魏纠大叫道:“不好,这些虫血污浊了圣地灵脉,天脉山要塌陷了!”
冉冉翻身便要爬上虎背,可是这时庚金白虎却因为方才替冉冉抵挡了太多的嗜仙虫,灵力损耗殆尽,再次化作了猫儿一般大小。在大地颤动的时候,它一个脚下不稳,堪堪落到了一旁的深渊里。
魏纠回身想要拉着冉冉一起走,可是冉冉却扑去救马上要跌落山头的白虎。就算她身手矫健,但是地面摇晃得太厉害,她还是一个没稳住,跟着也跌了下去。
魏纠想也未想,伸手就要拉拽住她。可是差了一步,并未拽住。
魏纠自己也是一愣,纳闷自己为何要伸手救那死丫头,只是看她掉落下去的时候,心里略微咯噔了一下,来不及想就那么做了。
想到那丫头说不定就这么死掉……他竟然略微有些……不舍?
可就在这时无数巨石碎块砸落下来,魏纠迅速收起不该有的怜香惜玉,飞身快速朝着山下跃去……
而冉冉在跌落的时候及时抱住了白虎,不过等她抽出棍子想要插在崖壁稳住身形时,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两个将要跌落下高高山崖摔成肉饼的时候,伴着一声尖利的鸣叫,那只变成金色的朱雀再次出现,一个闪身,稳稳接住了冉冉和白虎,然后一路高叫着闪避飞石,朝着山下而去。
当年盾天大能坐化,这只朱雀也就此困在了山中,现在毒虫瓦解了天脉山的灵气气场,于是朱雀也终于可以冲出天脉山,感受一下浩瀚天地了。
而冉冉稳稳坐在鸟背上,心疼地抱着怀里的白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白虎有气无力地半抬起头,伸舌舔了舔少女娇嫩脸颊上挂着的泪滴,然后一歪脖子,似乎再无意识了……
冉冉脱下外衣,将小老虎包裹好了,又嚼烂了一颗养气丹塞入它的嘴里:师父用的时驭兽禁术,跟那个望乡河里的水魔相仿。只不过他附身的更加彻底,与白虎处于同生共死的状态,也意味着老虎本体受损的话,师父也必定要被波及到。希望师父和老虎都挺住,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就在这时,冉冉无意中往下望,突然发现山脚下的小溪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且不说山上的一场虫灾浩劫,此时,山下的众人已经结阵,准备抵挡从山上侵袭而下的嗜仙虫。沐冉舞站在了队列的最前方。那些带着弟子前来参加洗髓池会的长老们也纷纷赶来。
沐冉舞就等着这样的机会,正好是她稳固威信,洗刷前世魔头骂名的好时机。待一会这些名门正派被嗜仙虫击败得溃不成军时,她再及时出手,正好可以扬名立万,顺便卖给这些正道们一个人情。
这次计划实施的简直天衣无缝!
昨天当她飞速下山,拦截住了卫放和冰清玉洁两姐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撂倒在地。她没有看到那个叫高仓的小子,也不知他是不是笨手笨脚跌落到了山崖里了,不过他肯定没有出山就是了。
她并没有杀了卫放他们,只是点晕了他们。一会嗜仙虫出来时,这些人都是最好的滋养补品。而那些虫子们吸饱了灵血,变成手掌那般大时,它们又会自相残杀,最后只剩下最强的那一只,只要她作为控虫人可以操控这只王虫进入她的炼丹炉中一点点炼化成丹,这些灵气就能为她所用,抵消了体内怨水的钳制。
想到这番做局,一举消灭了魏纠和薛冉冉两个眼中钉,同时解了她怨水的钳制,沐冉舞舒心极了。就算薛冉冉和魏纠赢得了洗髓池的机会又有何用,他们被虫子吸得形容枯槁而死时,一定后悔来到天脉山上吧……
当然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当嗜仙虫席卷整个天脉山时,山下的人也都感应到了。
幸好那些嗜仙虫似乎触发了天脉山的灵盾,这些邪虫并非寻常人间之物,灵盾自动就将它们给断在山里了。不然这些嗜仙虫一旦铺天盖地,山下的人也都遭殃。
天脉山地处三大门派维拢的中间地带,各大门派之人昨夜就纷纷示警,一夜的功夫,山下已经聚集了各大门派的高手。
温红扇看着这阵仗,其实心内有些发虚。可是她偷眼看向沐冉舞的时候,发现她倒是镇定自若得很。前世里怎么没有发现,沐清歌的这个妹妹还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难怪沐清歌不是她的对手,最后被她算计得一败涂地……
足足一夜的功夫,所有人都看着山上的“红云”越来越多,更是眼见着卫放他们堪堪爬到半山腰时,被红虫活活抽干,他们却无能为力的惨状。这等虫祸出乎人们的意料,想来所有上山的人都不能活着下来了。
时值深夜,沐冉舞半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了,等过一会天亮了,山上的虫子就开始进行王者之决了。她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就在沐冉舞心内得意的时候,突然天脉山上有什么金色的东西直冲云霄。再然后,便是一场金雨化落,而地动山摇也接踵而至。
这场场变故,让人应接不暇。
丘喜儿看着倒塌的天脉山,发出凄厉的一声哭喊:“冉冉!你倒是快点下来呀!”而二师叔更是趁着灵盾松动时,快步往山上冲去,想看看能不能接应到冉冉。
可惜他们冲上去时,却遇见了飞速下山的黑影。那影子快速闪电,直直冲向了沐冉舞。
这黑影正是魏纠,他一脸腾腾杀意,准备擒拿住沐清歌,问她为何这般歹毒暗算自己。反正那密匙已经归还了苏易水,魂契自动解除,这该死的女人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心思歹毒,他又何必怜香惜玉。
沐冉舞岂能让他捉住,灵巧闪避,同时高声喝道:“那些嗜仙虫就是这魔头所放!他为了得到入池的机会,竟然想出了如此歹毒的计策!啊……”
她一个躲闪不及,被魏纠狠狠抽了一个嘴巴。
这一掌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魏纠的黑长指甲甚至在沐清歌细白的脸上留下了五道血痕!
沐冉舞被打得晃了神,与其说疼,倒不如说被滚滚而来的羞辱给震惊着了。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有被人掌掴的屈辱。前世里,她虽然能力不济,但惯会做人,加上有姐姐维护着她,她向来都是养尊处优的。而现在,一直觊觎着她的魏纠居然出手这么不留情面,着实叫人生恼!
一旁的温红扇看到魏纠下山的时候,心里就一阵发急。当初她与沐冉舞密谋的时候,是笃定了魏纠和所有上山之人都不能再下山的。不然只要有人泄露了她私开后门的晚辈鬼八千其实就是魔修魏纠,那她岂不是名誉扫地,将要到手的掌门之位也就不复存在了。
如今温红扇已经青春不在,前半生竟然有大半的经历陷入无畏的情爱纠葛里。现如今温红扇终于顿悟,准备在修为上有所长进,只有坐上掌门之位,才可尽享空山洞的法器优势,早日成为一代大能。可是魏纠如果满嘴胡言,说破了她与沐冉舞密谋的天机,那么整个修仙界,便再无她这个欺师灭祖,陷害同道之人的立足之地了!
所以沐冉舞倒打一耙,向魏纠泼脏水的时候,温红扇第一个回应起来,率领座下的弟子冲上去迎战魏纠。此时余下的那些长老们眼看天脉山一代代传承的洗髓池就此毁于一旦,心里是又气又恼。这魔头原本就该诛杀,现在他入了洗髓池更是如虎添翼,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想到这,众人轮番上阵迎战魏纠。
魏纠心里已经骂开了花。他丹田里的修为就好比穷人家的米缸,有点余粮就他妈的瞬间见底,好好一个魔修,日子却过得苦哈哈的。
起初他被苏易水打劫了丹田,好不容易将养得差不多了,这才乔装入了天脉山,一路过关斩将入了黑池以后,结果得到的灵力又被那些虫子吸了大半。
如今刚刚死里逃生,准备找沐清歌那婆娘算账,又要接受正道老狗们的车轮战,魏尊上心内的愤恨简直都要冲爆天灵盖了。如今唯有拼死一搏,先杀出去再说……
他眼角的余光瞄到了脸被他抓伤的沐清歌。她煽动了众人与他大战之后,又捂着伤脸躲到了一边,看那意思又要抽冷子放箭,掐尖邀功……
前世里那么特立独行的女子,重生一遭后,居然比他还坏!也是他娘的活见鬼了!
温红扇也看出了魏纠有些灵气接续不上,顿时惊喜,转头冲着沐冉舞一瞪眼:“快点上,杀了他!”
沐冉舞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眼看着魏纠的确是强弩之末,她这才放心拔剑迎战,准备一战屠了魔修,从此一战成名。
可就在这时,突然天上传来一阵高亢的鸟鸣,那声音划破长空,引得人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只见一只金色的朱雀拖着长尾从倒塌的天脉山方向展翅而来,众人纷纷惊呼:“朱雀!”
待飞到了近处,他们才看清大鸟的背上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丘喜儿最先认出了鸟背上的人是她的小师妹薛冉冉,顿时惊喜万分地叫道:“冉冉!”
就在这时,众人也看清了,原来鸟背上那个抱猫的女孩,居然就是当初蒙混着过关的西山派女弟子。
温红扇有些惊慌失措地望向沐冉舞。若是只活了个魏纠倒也好办,只一股脑将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便好了。反正他是邪道,就算说出实情,她们只说他栽赃便好。可是现在又出来了个薛冉冉,如此一来,说起谎话来就不好圆了。她只能望向沐冉舞,指望着她赶紧想出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朱雀盘旋而下,冉冉也从鸟背上跳了下来。在天脉山上的冒险让她的衣衫有些褴褛,沾满了污泥,头发的束带也都开了,乌瀑般的长发飞泻而下,披散在腰间。可是她抱着小白老虎从鸟背上跃下来时,却犹如山神之女一般散发着野性灵韵。
当她足尖落地的时候,二师叔和羽童赶紧迎了过去,关切地问道:“冉冉,你没事吧?”
冉冉摇摇头,转身看向了沐冉舞,瞪大了眼睛问道:“沐仙长,你为何在天脉山投下嗜仙虫?难道你不知道这山上还有没撤下的同道吗?你这般做法可是将他们置于死地!”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纷纷瞪眼看向了沐冉舞。
沐冉舞也没有料到薛冉冉的眼睛这么尖,居然看到了她偷偷扔出泥封小球的举动。不过她方才已经想好了对策,抖动着嘴唇不知所措道:“薛冉冉,我才是和你无冤无仇,为何你含血喷人,说我做出这等勾当?世人都知孕育那毒虫至少需要十五年的光景,可是我二十年前就被你师父打得差点魂飞魄散,此后一直寄生在树上,如何能孕育出这毒物?”
魏纠听了倒是发出了一阵怪笑声:“沐清歌,你怎么没有从前敢作敢当的洒脱劲儿了?既然敢做,承认了又如何?”
沐清歌看了他一眼,撩动着长发,冰冷说道:“你都说了,我向来敢作敢当,我虽与你一向不和,可是那嗜仙虫的确不是我放的。你不会也是听信了这个丫头的污蔑之言,非要往我的头上泼脏水吧。”
“沐清歌!你还不承认,不就是你在山上拦截住卫放,还有我们姐妹,故意将我们放倒然后喂了那虫子吗?”
那朱雀的金光太耀眼,直到有个虚弱的女人出声,人们这才发现朱雀大鸟的两只脚爪上还抓着两个人呢。一个是高仓,另一个则是个形容枯槁的女人,众人费力辨认,才发现这个老太婆般的女人,应该是冰清玉洁两姐妹里的玉洁。
原来方才冉冉在下山的时候,突然发现就在山脚下的河泡里,似乎躺着两个人。
她让朱雀飞得低些,才发现是大师兄高仓,还有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个。只是那玉洁已经被虫子吸了大半灵气,看上去萎靡不振。
原来高仓折返回去后,又过不去桥,便往旁边走去,想看看能不能沿着谷底再走回去救小师妹。
他这一走,倒是跟后来下山的沐冉舞完美错过,再后来,他眼看着过不去,只能懊丧下山,恰好看到了被放倒的三个人。
而这时,红虫扑面而来,慌乱之中,高仓只背起了离他最近的玉洁妹妹,开始往树洞里跑。
高仓的修为很浅,也是因祸得福,在被虫子叮咬的时候,倒没有太多灵力被剥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