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26

公子无痕:囧货三穿 37 - 43


【第37章】

  “啊——”一声惊叫打破了清晨的安静。
  “怎么了,怎么了,着火了么?”睡的不是特别安稳的卯卯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摸床侧没人,连忙披衣下床,开了门闩就往外面冲,蒙头蒙脑地一下子就撞着了一坚硬的物什。
  “着火了么?”卯卯撞得头昏昏的,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就急忙问道。
  周志眨了眨眼,半响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家夫人“投怀送抱”了,第一反应——推人。
  于是,惊慌中的卯卯一屁股摔到了地上,抬头,这才看清眼前的东西原来是周志。她从慌乱中平复下来,一把扯住他的衣角,极力保持镇定地问:“着火了么?柴房有没有事?阿月呢?”
  周志这才领悟过来自家夫人嘴里念念叨叨的是什么,嘴角抽了抽,终究没有说出太打击某人的话来,弯身将坐在地上许久的夫人扶起来,“没有着火,柴房很好,主上也很好。”不知道为何,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嘴角微微扬着,莫名的开心。
  “哦。”弄清了事实,卯卯淡定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拉好衣服,端出夫人的架子,“那刚刚是谁在叫?”
  “我啊。”周志这才想起此番过来的目的,一把抓住卯卯的手腕就奔起来,“夫人,夫人,你快跟我来,百年难遇的奇景啊。”
  卯卯瞅着周志扣住自己的手,气馁的想:我的宫主夫人的架子啊就这么被无视了。还有,那啥啥,兄弟,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不用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吧。
  然而,等她到了目的地——厨房,她彻底了解了为毛周志会如此疯狂。
  清早没睡醒,所以眼睛要擦擦亮。
  厨房里围着丑丑的围裙把锅铲当刀剑舞的那货是阿月么是么是么?不过,为毛他连挥舞锅铲的动作就该死的迷人呢。
  卯卯捧着小心肝,一脸花痴状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男人,完全忘了自己先前还在跟这男人闹别扭来着。
  吞吞口水,旁边同时传来吞口水的声音。只不过一个是花痴的人,一个花痴的食物罢了。
  站累了蹲□捧脸,旁边的不明生物也蹲□捧脸。
  卯卯怒目瞪过去,伸手一个爆栗子敲在不明生物上,以眼神示意:“滚!”
  周志捧着脸摇头,一脸无知状。
  “走不走?”卯卯看着他,手指着阿月,低声威胁:“你再不走,我就告诉阿月你刚抱我还拉我手了。”
  周志突然就觉得阴风阵阵头皮一阵发麻,那个人明明没有回头,怎么就觉着杀气扑面而来了呢。
  卯卯丢过去一个眼神,周志不等会意就撒丫子跑了。
  地球很危险,咱还是回树上去吧。反正,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少了个电灯泡,卯卯索性坐在了门槛上,一手托着下巴,专心致志地欣赏起美男煮饭图,脑中恰当地放映出了初遇时惊艳了她目光的美男沐浴图。
  残月翻炒着锅铲,撒盐的时候手莫名地有些抖,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去适应身后火辣辣的、热切的、赤裸而直接的目光。
  这样下去,怕是吃不消。
  卯卯正看的入神,忽然画中主角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一手端着一盘点心,回过身几步走过来将她抱起来,一路抱到房中椅子上放好。搁下点心,给她穿好衣服,他摸摸她的头,笑着道:“你先在这吃点点心,粥和小菜一会儿就好。”
  卯卯一直保持着痴呆状,闻言点了点头。
  残月捏捏她的手背就要出去,衣袖被人一下子扯住。低头,小小的人睁着不大却十分水汪汪的眼睛无声地祈求,那样可怜兮兮地说着:“带我去吧带我去吧。”
  残月弯身极快地在她唇上吻了下,然后——跑了出去。
  卯卯:我有那么恐怖么?
  周志蹲在树上扯叶子挡住脸,丢人,太丢人了。
  生了几天的闷气,就这么被人用一顿饭给收买了。卯卯揉着胀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叹气,大发慈悲地道:“算了,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这么一回。但是——”眼神一凛,“你那些烂桃花——”
  残月立马接话:“我会处理干净。”
  卯卯很满意这个答案,某个问题在唇边滚了一圈还是滚回了肚子里。
  傀儡,宿主,无法想象的可怕。可是,这在阿月的生命里一定是一段十分耻辱的存在吧。
  对于阿月不愿意说的事,卯卯是绝对不会去追问的。人与人之间即使再亲密,也该有自己的秘密。
  就像她,同样有不能让阿月知道的事情。
  她努力微笑,“阿月,我们出去逛街吧?”
  残月原本笑着的唇微微抿紧。
  “好嘛好嘛。”卯卯见他犹豫,使出杀手锏——撒娇,小手指挠着他的掌心。
  “好。”从手心传到心口的酥痒,残月真的吃不消,拉起她的手,应道:“你说什么都好,不过,先把身子养好了。”吐了几次血,总该要好生养些日子的。
  “嗯。”卯卯乖乖点头。
  只是因为闷的太久,所以想出去散散心,即使知道外面人们视自己为洪鬼猛兽,但有这个人在身边,她笃定的想,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卯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难得的一次出门就遇到了故人,一个几乎要被她遗忘在记忆里的人。
  秋然。
  街道不算长,可是他们还是迷了路。当第十一次绕回原来的路口的时候,转眼的一瞬,她看到了不远处手拿折扇风姿翩翩的男人——夏秋然。
  这个名字不期然地重新回到记忆里,卯卯一时有些怔忡,怔忡过后就十分好笑地感叹:世界真小,该遇到的不该遇到的人,全都在这方小小的土地上遇到了。
  主配角既已齐全,好戏就该开幕。
  后来,卯卯无数次回忆往事的时候就想:大概,宿命的轮盘就是从这一刻开始逆转的。
  感觉到自己的手一下子被攥紧,那力道几乎快要把她的手指捏碎。卯卯吃惊地看向残月,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这一刻眼中蹦出了浓浓的杀意。
  残月看着不远处与自己模样有三分相似的男人,手下意识地按向了身侧,腰侧空空的,他这才想起来今天出门的时候换了衣服,卯卯说那剑挂着碍眼,他就摘了。
  心中浓烈的恨意难以压制,涨得他心口快要炸开,小小的手覆在手背,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一点点的安慰着他。他侧头,看到卯卯担忧的眼神,苍白地弯了弯唇,脑中蓦然一根弦绷紧,他拉着卯卯的手急速地转身。
  “阿楠。”清朗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这夏日炎炎的西域就像吹来的一阵清风,让人听了通身舒畅。
  然而,这些都是从前了。
  卯卯此刻只觉得毛骨悚然,心里升起预警,她一遍遍地在心里说:走吧走吧,不要回头。
  残月真的没有回头,阿楠是谁?他不知道。
  他弯身抱起卯卯,也顾不得是在大街上脚下一旋就腾身而起,掠上了屋顶。
  “哎呀,你们看,那个人会飞诶?”一人惊道。
  “大惊小怪,那是中原人的轻功。”另一人解释道。
  “中原人的轻功?咦,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刚刚那俩人不就是我上回在客栈里见着的。”
  “你是说——”
  “对啊,就是那个妖物啊!”男人惊叫的声音响彻大街,一时,原本悠闲逛街的人都慌了,整条街道一片混乱。
  秋然看着在远处消失的两人,身处混乱的街市,却笑得如沐春风。
  夏秋楠,我们总会再见的,也必须再见的。
  没有从正门走,残月抱着卯卯直接翻墙进了家门,动作不轻,惊醒了在树上打盹的周志。
  “主上。”周志揉揉眼,“怎么都回来了?”
  残月没有理他,径直抱着卯卯走进房里,翻出药膏,“手给我?”
  “什么?”一直坐着免费“云霄飞车”的卯卯此刻落了地还有昏昏然。
  残月直接拉起她的小手,瞧见上面已经青紫了一片,眼底一片浓重的心疼和懊恼,挤出药膏轻轻地涂抹在她的手上,他怪她却更加自责。
  “小傻子,怎么都不吭声的?”
  卯卯低头蹭着他的手,有些耍无赖地道:“因为我就是想要阿月心疼啊。”
  只一句,就暖了心,胸口那郁结的愤怒也在慢慢消散。
  残月笑了,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气氛一时静谧而安好。
  直到卯卯累了睡着了,残月才点了她的睡穴开门出去,脸上的笑意收敛尽了,他又是那个冷面的一宫之主。
  “下来。”他对着大树的方向微抬下巴,冷声命令。
  话音刚落,面前一人已经躬身立好,“主上。”
  “立刻让宋玉给我滚过来。”
  “是。”周志拔腿就要奔。
  “回来。”
  “是。”奔出的腿脚立刻定住,迅速回转,作低头状。
  “让宋玉公私分明,不该带的东西就不用带过来了。”残月补充道。
  周志嘴角抽了抽,不该带的东西?宋夫人么?
  “是。”他再次行了礼,提气腾身迅速消失。
  “是有什么事?”洛湘江从角落里转出来,询问道。
  “宋玉办的好事!”残月一甩衣袖,“他来了。”
  “他?夏秋然。”见残月点头,洛湘江也有几分诧异,“他怎么会来了西域,还这么快。”
  残月没有说话,洛湘江从他的沉默中慢慢领会过来,脸色一时有些难看,“是她?”
  洛湘江眉头紧蹙,如果真是乔荷告诉那人的,那么......“小小!”
  “这才是我所担心的。”残月低声道:“希望乔荷并不清楚卯卯和洛小小的关系。”
  “这件事现在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洛湘江说道:“只是,你总是唤她卯卯,我担心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虽然真相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他们倒一时不会想到。”残月弯起唇角,“我身边的女人我都叫过卯卯。”
  “但是宋玉那里......你说,他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从来不在乎。
  “我估摸着他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而且......我想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的。”毕竟他从前和卯卯那么好,毕竟,他欠着小小。
  说话间,周志带着宋玉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一进门,屋里两人就震惊了。
  “扑哧。”洛湘江不厚道地笑出来,手指着宋玉肿得猪头一样的一张脸,“左使,你这是——”
  宋玉沉着脸不做声,周志好心解释道:“据说是过敏了。”
  “过敏?”
  周志抬了抬胸,“说是宋夫人亲手炖了一锅汤,宋公子喝完就这样了。”
  宋玉用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瞪着周志,奈何实在是看不出来,周志就给无视了。
  “所以说——”洛湘江总结道:“前辈们的有些经验之谈还是十分值得我们铭记和学习的。”
  “比如——”残月难得配合地问了一句。
  “饭不能乱吃。”


【第38章】

  玩笑开罢,周志自觉地回到离卯卯住的屋子最近的大树上,其他三人各就各位,表情严肃。
  主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残月淡淡扫过两人,未作言语。宋玉沉吟片刻,主动走到中间跪了下来。
  “公子,是属下失职。”
  洛湘江冷哼一声,出言道:“你现下可明白上回公子为何罚你了?”
  宋玉蹙眉点头。
  “起来吧。”残月抬了抬下巴,“将当日的情况仔细说一遍。”
  宋玉知晓他问的是武林大会当日的事,宋玉思索片刻道:“那日各大门派都来了,夏秋然这两年武功精进不少,加上他善于在武林中积累人脉,哼,用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的话说,他胜任武林盟主,也算是众望所归。”
  “就没有人反对么?”洛湘江提出疑问,“毕竟他是朝廷的人。”
  “反对?”宋玉扯着唇假笑,那表情配上他此刻肿肿的脸,十分的滑稽。
  洛湘江抖了抖肩膀,目光瞥见自家主上安然不动的神情,心生佩服:这年头死人表情不是谁都能装的。
  “只怕那些老家伙早就是朝廷的走狗了。”宋玉道:“我此番在扬州也稍作了打探,早在夏秋然之前,以吕富为首的那群人就已经与一些朝廷命官过往甚密了。”
  “哪些?”
  “这个——”宋玉垂下脸,“属下还没查到。”
  “不是没查到,是没时间查吧?”洛湘江懒懒地补充道:“有人告诉你西域有故人,你哪还舍得留在扬州。”
  “我——”宋玉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残月抬眼看了洛湘江一眼,“这事,你去查。”
  洛湘江心神一凛,自知自己越矩,忙垂头领了令。
  “你继续。”残月对宋玉道。
  宋玉低头道:“右使没有说错,属下的确是以为西域有故人,所以才——”
  公子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唯独对“西域一行”十分热衷,尤其这次的武林大会,居然会半路改道。他不傻,那只猫,还有那个蓝谁谁,都是主上从西域带回来的。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卯卯”。
  卯卯那时候那么粘糊残月,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离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时候洛小小刚死,他初初接手洛家,还要应付乔荷,一大堆的事情,卯卯就这么给他忽略了。等他想起来的时候,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余一张印了梅花印的白纸。
  他很好奇,公子这次突然去西域又会遇到谁。然而,他更好奇的是,这两年洛湘江去往西域的次数比公子还多,这里面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原本,他的这些好奇只是装在心里,谁想那天武林大会结束后,乔荷看着擂台上风姿卓然的新任武林盟主,突然道:“你不打算去西域看看?你家公子和洛湘江可都爱往那挤呢。”
  一句话,三分意。
  宋玉原本只是笑,奈何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这两年的许多事情便都浮上了心头。
  公子总是更器重洛湘江一些,即使自己跟着他更久一点。
  有些时候一个念头就像是一颗毒瘤,想不到的时候不觉得如何,一旦起了心念,这颗毒瘤就会生根发芽,搅得人不得安宁。
  一个他视为师父,一个他视为兄长,宋玉不想去怀疑这两人,所以,他决定亲自去一趟西域。
  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半路的时候会遇到蓝清清和周列,蓝清清双目通红,周列言语间的隐隐担忧和怒意,他都没有放在心上。整个大脑,从周志说出“右使之妹”四个字时就已经停止了转动。
  他用很久的时间去消化这个消息,乔荷在一侧戏笑:“这么难受,怎么不去见见?”
  怎么不去见见?是的,这些都是旁人说的,眼见才能为实。
  可是当他真看到偎依在公子身边的那个小女人时,谁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宋玉将该说的都说了个清楚,终于,他问出了心中深埋许久的问题:“公子,小小和卯卯,究竟是怎么回事?”
  残月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言简意赅地告诉他:“她是卯卯,我的妻子,你的女主人。”
  宋玉难以置信地看着残月,片刻低低笑了,除了卯卯,对别人从来都是冷面无情,果然是他家公子的作风。
  心中一时痛苦的难以名状,宋玉捂着胸口,难受地弓下了腰。自从重遇洛小小,这种感觉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递增,到如今,快要无法承受。
  洛湘江看着他,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听到这句话,宋玉猛地抬起眼,他看着残月,一字一句道:“是,我是自作自受。可是,主上,你可知,可知,两年前,洛小小已是我的妻。”
  此言一出,洛湘江瞪大了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去看在主座上的残月,只见那人依旧是一副全无表情的模样,只是……那紧握在身侧的手已经关节发白。
  洛湘江心里“突”的一声,一下子站起来,以闪电般的速度挡在了宋玉身前,堪堪接住了劈过来的一掌。
  这一掌残月用了十成十的功力,洛湘江嗓子口一阵血腥上涌,一时没忍住,吐出一口鲜血。
  身后的宋玉却没了方才的痛苦,他木头一样的站在洛湘江的身后,不哭不笑,整个人都没了生气。他只是看着残月,目光平静得让人不安。
  “主上!”洛湘江扯着衣袖一抹唇,高声制止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眼中通红一片,满满的都是杀意。这一次,宋玉是踩到老虎尾巴了。
  残月狠睨了宋玉一眼,冷冷地撤回手,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这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宋玉这一次却像是豁出去不要命了一般,他推开挡在前面的洛湘江,目光不躲不闪,“两年前的那个秋天,很美,我带她去烟霞山,在东林寺,我们就拜了堂。当晚我们宿在寺庙厢房里,我们——”
  话未说完,宋玉就已经被洛湘江递过来的拳头狠狠地砸了出去,撞破了门,一直飞出两丈远才面朝地摔了下来。
  树上,周志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这是怎么了?怎么左使又被右使揍了?这次还忒狠的说。瞧那抬起来的脸,那满脸的血都看不出人样了。啧,周志揉揉脸,真疼啊。
  眼看着洛湘江飞身出了屋子,跟着又要一拳飞到宋玉身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无论是从力道还是下落点看,这一拳下去,宋玉起码要去掉半条命。
  周志“嗖”地从树上下来,飞身挡住。抬头的时候,周志被那双黑眸中蕴含的滔天杀气给震的倒退了一步,好巧不巧,踩到了宋玉的一只手。
  “呃……左使,不好意思啊。那个,右使大人……”周志吞吞口水,干笑,“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洛湘江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劝,心里恨不得扒了地上那人的皮才干休。刚刚他竟然还去阻止主上动他,他真是被灰了蒙了眼了,这种人渣死一万次又岂能解他心头只恨。
  “洛兄。”宋玉从地上抬起头,双目都是血,却仍然能让人感觉到他眼中的执着,“小小,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妻子。”
  这个……夫人是左使的妻子?这个,什么情况?周志觉得他位卑权低,还是做个旁观者就好了。瞄了瞄隔了不远的屋子,这么大的动静,夫人应该会听到吧?
  “宋玉!”洛湘江咬牙吐出这两个字,“你怎么有脸提这事的?你说小小是你的妻子,那我问你,小小是怎么死的?”
  宋玉沉默了一瞬,只道:“她是我的妻子,我拜了天地佛祖的妻子。”
  “我他妈杀了你!”洛湘江暴吼道:“她那样甘愿嫁给你,你居然让她去死,你居然还娶了别人。你怎么配的起她,你怎么还有脸说她是你妻子的。”
  “湘江。”不知何时,残月也走了出来,他站在几步外,垂眸淡淡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又回头看了眼那扇小小的门,“不要吵醒卯卯。”他走近一步,弯腰,语气淡漠的像是对一个陌生人,“她曾经是谁我不在乎,她曾经嫁过谁我也不在乎。这辈子,她只能嫁给我,只会是我残月的妻子。从前、往后,她只会是我的,谁要是敢动她一点心思。”他冷冷一笑,嘴角勾出嗜血的弧度,“我定要他生、不、如、死。”


【第39章】

  宋玉被残月丢进了柴房面壁思过,在门将关上的时候,他声音沙哑地道:“主上,你如此对洛小小,可想过卯卯?”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死心地想试探。残月脚步不停地跨了出去,无情地合上了门,落下锁。
  脚下习惯地要往熟悉的屋子走去,却在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残月想,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样一个消息,他需要好好想想,这事是否要告诉卯卯。
  “先瞒着吧。”身后洛湘江说道:“毕竟,这于她,不是什么好消息。”这个“她”,不知是指卯卯还是洛小小,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反正,现在屋子里的是他妹子没错。
  残月也打算如此做,闻言颔首,却仍旧没有推门进去。
  洛湘江盯着他的后背眉心渐渐皱起,口气不怎么好地道:“你莫不是嫌弃她?”
  残月转身,冷冷地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洛湘江不乐意了,跟在后面喋喋不休:“你要是嫌弃她,就算你是公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残月还是没有说话,一直走到了小厨房。
  “喂,你听到我的话没?我可跟你说了,你不准跟那混蛋一样对不起我妹子。”洛湘江绕到前面,拦住他的路。
  “你有完没完?”残月没好气地推开他,“卯卯该醒了,会饿。”
  洛湘江:“……”哎呦,妹子,做哥的不反对你们了,这家伙比宋玉好太多了,瞧这体贴的。
  然而,这一次,残月的体贴卯卯看不到了。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帷帐低垂,白色的纱幔隐隐可以看到鼓起的被子。残月笑了笑,下一刻,笑容僵硬在嘴角。
  “卯卯。”声音里不易察觉地带了惊慌,空气中残留着熟悉的气息,还有一点浅淡到虚无的栀子花香。
  他所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身上会有这种味道——如今名动天下的靖王世子。据说世子妃素喜栀子花,两年多前她意外小产后,世子为讨世子妃开心,便派人种了满园的栀子花,世子妃睡醒,从窗外看到满园的景色,这才笑了。
  从此,世子和世子妃之间的爱情故事也传遍了大江南北,为人津津乐道。
  “夏、秋、然!”残月将手中的盘子狠狠砸到地上,“周志!”
  “主上。”周志立刻从树上跳下来恭敬道。
  “夫人呢?”残月回过身来,目眦欲裂,“你怎么办的事!”
  “夫人……”周志一瞬也有些慌了,结结巴巴地道:“夫人,不是一直好生在屋里睡着么?”
  残月“刷”地一声扯下了帐幔,揭开了床上的被子,周志傻眼。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一直在树上,怎么能有人从我眼皮底下将人劫走。”周志喃喃念着,目光一瞥,看到了钉在墙上的一张字条。
  “阿楠,人我先带走,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妹的。十日后戌时三刻,庐州桐花镇十里阁。”
  残月也看到了,一把扯下那张字条,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片刻,细碎的白色粉末自手中飘落。
  残月几乎是冲到柴房里的,因为受伤陷入半睡眠状态的宋玉一下子被惊醒。
  “她呢?”
  “谁?”
  “乔荷!”
  宋玉一愣,旋即冷笑,“主上,你找她作甚?莫不是想坐拥娥皇女英?”
  “左使。”周志看着不怕死的宋玉,急忙道:“夫人不见了。”
  夫人不见了?洛小小不见了?!
  宋玉怔了怔,反应过来后,他对残月高声质问:“你是怎么保护她的?”
  “左使,是属下的失职。”周志羞愧地低着头,低声道,“所以,左使,您知道您夫人在哪么?”
  宋玉这才领会过来面前的人是找自己兴师问罪来了,他摇头道:“我不知道。过来之前,周志传了话,我是将她打发走了才过来的。”所以,乔荷去了哪里,是否劫走了洛小小,他真不知道。
  残月闭了闭眼,压下胸口翻腾的怒火,片刻,他睁开眼,对宋玉道:“她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定要乔荷百倍地还回来。”
  宋玉只回了两个字:“请便。”
  残月让周志去知会了洛湘江过来,洛湘江震怒之后很快地冷静了下来,商量过后,二人猜测他们定不会如此快的离开西域,索性调出了一直藏在西域的暗哨,分散打探。半日无果后,周志和洛湘江先往庐州而去,残月和宋玉留守西域。
  “不管结果如何,三日后,你们必须离开西域。”洛湘江临行前细细叮嘱道。
  残月颔首:“你们一路小心。”
  洛湘江和周志不眠不休快马加鞭地赶到庐州已是两日后,当夜,一个就去了十里阁,一个去调在庐州的一支隐卫队。
  周志在十里阁房顶上逐一揭开了每间屋子的瓦片,窥探无果后,只得回去换下了夜行衣,打扮得人模狗样的站在了十里阁的朱红大门前。
  十里阁,不是送君千里的十里长亭,而是庐州最为有名的花楼。而听说之所以取名为“十里阁”,因为这里地处偏僻,又靠近西域,往来客商极多。过客匆匆,这一间小小的阁楼不过是客人偶然停驻的地方。过客之所以为过客,因为他终究会离开,十里长亭,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十里阁”,便是由此而来。
  周志深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襟,拔出腰间插着的用来装叉的折扇,“刷”地一展……额,没有都展开?好吧,可以用手将它一一打开。
  刚进了门,胭脂水粉的味道便扑面而来,里面人山人海,呼声震天。周志垫了垫脚,只能看到前面高个的后脑勺。他抓住端着托盘脚步匆匆的一个小丫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丫鬟张了张嘴,一脸迷惑的表情。
  周志只得提高了声音,惹得旁边几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颇有些鄙视的味道啊。
  小丫鬟福了福身,说道:“每次锦书姑娘登台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丫鬟说完就离开了,转角上了二楼。
  锦书?很有名么,没听过。
  周志从人群里挤到楼梯口,楼梯口两名看守的小厮看到他就伸手拦住:“公子,二楼是雅座。”
  雅座?
  周志蹙眉,“我就是要去雅座,楼下人太多了。”
  “这位公子,进雅座得百两白银。”一名小厮友善地提醒他。
  周志懂了,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拍到那小厮脸上,“够了么?”
  另一名小厮瞄道银票上的金额,忙不迭地点头:“够了够了,绝对够了。”说着就让开身,“公子您请,英子,带这位公子去最好的座儿。”
  周志笑着点头,看着方才那小丫鬟从楼上忙乎乎地下来,随口说了句:“原来是你呀。”
  小丫鬟甜甜的笑:“公子,请随婢子来。”
  周志应了,顺手从那小厮手中抽走了银票,“不好意思,刚刚给错了。”说罢,递了两张银票过去,其他的重新塞回了袖筒里。
  随小丫鬟到了那所谓的最好的雅座,周志扫了一圈,心道:不过如此,居然要一百两银子,太黑了。
  不过,这个位置倒是极好,坐在这里,台上的情形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她就是锦书姑娘?”周志指着台上纱帽半遮面弹着箜篌的女子问道。
  “回公子,是的。”小丫鬟给他倒了茶,回道。
  “哦。”周志不再说话,一边听着那女子弹唱,一边目光不停地在人群里和二楼搜索。
  “公子在找人?”小丫鬟问道。
  “是……不是。”
  看来是不方便说,小丫鬟不再多话,只尽心地服侍周志喝水用点心。
  “你叫英子?”周志没见到要找的人,这箜篌听着也没什么意思,便趁着难得休息的时候随口跟身边的人聊了起来。
  “回公子,是的。”英子一板一眼地答道。
  “你原来叫什么?”周志又问。
  英子有些受宠若惊的看了他一眼,进了这种地方,谁还记得自己从前是谁。每有新人来,娘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管你从前是皇亲国戚还是什么大家闺秀,或者是路边的乞丐,进了我这里,你就什么都不是。名字和你的身子,都跟你没有关系了。”
  “嗯?”
  周志看她神游天外的模样,有几分好笑地又哼了一声儿。
  小丫鬟笑了,极高兴地道:“回公子,婢子本名叫沉英,沉鱼落雁的沉,英雄的英。娘说英字挺好,但不够亲昵,就唤我做英子了。”
  “是挺好的。”周志赞同的点头,沉鱼落雁的英雄啊,能不好么?
  闲聊了一阵,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周志便打算离开了。起身的时候,恰巧门外有人开门进来,带进了一阵风,台上女子的帽纱被掀起了半边,借着地理位置的优势,周志看清了女子的模样。
  还算漂亮,但比起左使夫人,到底差了些,只是胜在气质恬静温婉些。
  “英子,我走了。”周志起身告辞。
  英子聊得意犹未尽,听闻他要离开,眼泪流露出不舍,但她还是笑着福身道:“公子,婢子送您。”
  周志本想说不用,但看到她眼里的期盼,心一软,就应了下来。
  楼下的小厮正聊着天,见两人下来,眼皮子只抬了下就又垂了下去,周志也不在意,只是在路过的时候递了张银票过去。等那俩小厮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在门外了。
  周志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骂自己:叫你装,叫你装,五十两又没了!
  “公子。”耳边传来软软柔柔的低唤。
  周志忙收起心思,认真地听人家姑娘说话。
  “公子。”英子微微低着头,脸上染了一层烟霞,“你会记得我么?”
  周志点头,“当然啊,我记性一向很好。”
  英子开心地笑了:“那我不打扰公子了,下回,下回,公子您来的时候,婢子还伺候您。”
  周志“哦”了一声,真的就离开了,边走的时候边想:这种坑人的地方,爷再也不要来了。


【第40章】

  卯卯被抱着又坐了一次云霄飞车,然而这一次的感觉与之前阿月抱着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好不好。
  至今,她还是不愿意回想那一幕。
  好歹,她也算是个武林小高手了,居然在这人手下都没过到三招就被擒住了,然后......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男人抱着她,一路使轻功而行。她眼睁睁地看着树上的周志睁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屋子,末了,揉了揉疲惫的眼。就是这么一点儿的功夫,她就被人从屋里正大光明地劫走了啊。
  卯卯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才醒悟过来自己被点了哑穴,心里骂道:周志你个二货,没事揉什么眼睛啊。
  云霄飞车坐了许久才被送进一辆马车,她坐定后第一件事就是努力平稳气息,把一颗被颠的七上八下的心安置平稳,接着才决定恨恨地瞪一眼对面气定神闲闭目养神的某男人,她昔日的主人。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你准备这样盯着在下看多久?”男人问,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春风般和煦的嗓音里掺了笑意。
  卯卯收回视线,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对这种笑面虎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
  许久没有感觉到那愤怒的目光,秋然睁开眼,入目,对面坐凳上女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睡的正香。
  秋然怔了怔,笑了。目光落在那巴掌大的脸上,细细逡巡过她的眉眼,洛湘江的妹子?果然别具一格呢,也难怪他那弟弟会如此紧张她了。
  只是,他弟弟选女人的眼光似乎不是很好。
  他目光下移,掠过她的脖子时顿了顿,随后探手向前,手指一勾扯出了她藏在衣服里的链子。
  翡翠绿的宝石,与猫猫从前圈在脖子上的一模一样。他记得那时候链子上这样的宝石有三颗,如今只剩下两颗。
  他抬头又看了看睡着的这个女人,他的记忆里一向很好。他很清楚地记得那一次在江陵,秋楠对那只猫的在意。
  而他也曾听说,洛阎王的妹妹早在两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损。思及这几日在西域的所见所闻,秋然的眸子又深了一分。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人,乔荷让他急匆匆地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这里面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总不会真的只是让他们兄弟团聚吧。
  马车行了一日,中途卯卯被秋然叫起来吃了些东西,然后又混混沌沌地睡过去。
  秋然望着睡了一天还能倒头就睡的女人,深刻地觉得自己劫的是一头猪而不是一个人。
  卯卯其实不是这么能睡,她只是在侧身的时候偷偷点了自己的睡穴而已。
  与其整日对着这样一个男人,不如睡觉,睡觉还能美容养颜呢,对着这么个男人,一不小心小命就会丢了有没有?!
  “到了。”秋然直起身的时候对着还在睡觉的女人说了一句,然后径自撩袍下车,马车外,立着一名男子,模样清俊,着紫色的衣袍,同色的发带,黑暗里,显出几分妖娆的感觉来。
  “秋然,欢迎回来。”男子摇着一把十分不搭调的大蒲扇笑得星光璀璨,像是等待久归的丈夫的小媳妇。
  秋然看了眼他手里的扇子,嘴唇动了动,无视了。回身叫马车里的人,“洛姑娘,到了。”
  紫衣男子上前来,伸手撩开车帘,瞅了一眼,对秋然道:“你点了人姑娘的睡穴,怎么叫的醒?”
  “我何时点她睡穴了?”秋然蹙起眉,他只不过是在开始点了她的哑穴而已,后来发现她整日除了吃就是睡,索性连哑穴也省了。
  紫衣男子笑笑钻进车里,手指在女子身上一拂,而后在她脸上拍了拍,“姑娘,下雨了。”
  “下雨了么?”卯卯迷糊着问了问,紧接着不等脑袋清醒就急匆匆地蹦了起来,飞快地钻出了马车。一边跑还一边叫唤着:“下雨了啊,下雨了啊,赶紧收衣服啊,阿月。”
  “阿月?”紫衣男子疑惑状。
  “就是残月。”秋然回道。
  “残月,那就是秋楠了。”紫衣男子笑意深了一分,“他那么冷冰冰的人何时有个这么可爱的名字了。”他望着远处奔跑的女子,“秋然,你不觉得她跑的太远了一点么?”
  秋然笑,“就差没能用上轻功了。”他拿眼睛瞥了一眼身边的人,紫衣男子会意,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影瞬间掠出老远。
  卯卯一边跑一边努力提气用上轻功,奈何提了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
  怎么回事?
  “洛姑娘。”身旁男子怡怡然道:“你的内力被封了,你这样跑会很累的。”
  卯卯“嗖”地一下顿住脚步,风中凌乱了,目光阴森森地瞥了身旁的男子一眼,“你不早说?”
  “是洛姑娘你跑的太快了,在下很难才追上。”
  身侧的男人手拿大蒲扇摇得怡怡然,阿三公子,您果然一如既往的二啊。
  卯卯拂了拂衣袖,整整头发,潇洒转身,“不好意思,刚刚是惯性作用,我赶着回去收衣服。”
  “洛姑娘。”阿三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壶水, “跑那么卖力,喝口水解解渴吧。”
  “......”卯卯淡定状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这是在下应该的。”阿三呵呵笑,大蒲扇一摇一摇的那近距离的风刮的卯卯头发丝跟群魔乱舞似的。“对了,在下还没有自我介绍。”
  卯卯继续喝水。
  “在下姓秦,很荣幸能与昔日一统天下的秦始皇同姓;在下名翩翩,就是翩翩起舞的翩翩;在下字翩跹,号清贫居士。家中有一亩三分地,父母健在,哥嫂和乐,至今未婚。”
  “咳,咳咳。”卯卯口中的水怎么也咽不下去了,在他说道最后四个字的时候终于呛进了气管,一阵猛咳。
  “阿三。”秋然没奈何道。
  “对了,我在家排行第三,所以大家都叫我阿三。”阿三继续自我介绍,一面拿着大蒲扇在卯卯后背拍啊拍啊,拍的卯卯咳得更狠了。
  秋然终于看不下去,走过来隔开那只大蒲扇,“阿三,适可而止。”
  阿三莫名状:“秋然,我在很慎重地介绍自己啊。”
  秋然抚额,嘴角的笑慢慢隐去,“你够了。”
  阿三委屈地扁扁嘴,转头对上卯卯要笑不笑的眼神时,眼神一亮,“姑娘,你还没自我介绍?”
  卯卯揉揉心口,嘴角抖了抖,才道:“洛湘江的妹子,已婚。”
  阿三:“......这就好了?”
  卯卯点头。
  “你没有字么?你的号呢?”
  卯卯望天,两年不见,这货愈发的不像个正常人了。“那是什么,能吃么?”
  “能啊。”阿三笑得贱贱的,“你告诉我你的字和号,我请你吃好吃的。”
  卯卯按了按扁扁的肚子,身为一个俘虏她是不是该义正言辞的拒绝,并拿出“宁死不屈”的精神来。
  “不,我拒绝诱惑。”她说。
  “砰”脑子里那个大义凛然的装十三的货被她踢出去老远,拿自己身体玩道义什么的最白痴了,身为一个聪明的俘虏她该接受一切能够让自己强壮起来的诱惑,静待时机成熟。
  于是,卯卯一脸谄笑地问:“都有什么好吃的?”
  阿三蒲扇摇得更大力了,得意洋洋,“洛姑娘,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吃不到的。”
  卯卯脑子快速地转了一圈,伶俐地回:“我叫洛小小,字念月,号享乐居士。”
  阿三将蒲扇一丢,半空中有黑影一闪接住了又消失。
  “秋然。”阿三笑嘻嘻地问:“我带阿乐去吃东西,你要一起么?”
  阿乐?喂,你个二货取个名字能不能不要这么宠物啊!
  秋然摆摆手,看了卯卯一眼,对阿三道:“她就住你那院吧,你可给我看仔细了。”
  阿三仍旧笑着,只是眼神深了一些,“放心,我会把洛姑娘照顾好的。”
  卯卯不知怎的忽然感觉到了未来逃亡路上的强大压力。
  “阿乐,我们走吧。”阿三扣住她的手腕说道。
  卯卯想抽回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她不高兴了。
  “阿三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已为他人妇。”
  阿三松开了手,卯卯正想夸他听话来着,随后腰间一紧,她低头,看到一根粗粗丑丑的绳子扣在腰间,瞬间血气上涌。
  “你做什么?”她怒道。
  阿三紧了紧绳子,“我怕你走丢了,又不能牵着你的手,只能这样了呀。”
  卯卯:“......你哪来的绳子?”
  阿三指指身后,“秋然从马车里丢过来的。”
  卯卯回头,只来得及看见秋然放下车帘,那淡淡的不经意的一个抬眸,居然让她毛骨悚然。
  秋然,如今的秋然,太可怕了。
  再看看阿三,还是从前的模样,傻傻的二二的笑容,只是那把玩着手中绳子的动作怎么看都让她心惊。
  短短的两年,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将这个从前的少年打磨成了如今这样的模样?
  陌生的地方,熟悉的面孔,黑暗中那些紧盯在她后背的目光,忽起的夜风怎么都吹不散她心里的恐惧和阴霾。


【第41章】

  静谧的黑夜,路上空空的,偶有马蹄由远及近。卯卯使劲掰着圈在腰上的绳子,谁想,只要她一有动作,阿三就跟后面长了眼睛似的,手中的绳子一个勒紧,累得她一个踉跄。
  “喂,你太过分了啊!”卯卯忍不住吼。
  前面的人没有回头,只低低笑着道:“阿乐不是饿了么,我这是着急带你去吃好吃的呢。那家店这个时候还有人,晚了可就不好说了。”
  卯卯撇撇嘴,懒得再理论。身后马蹄声忽然大了起来,她愣愣地听着,直到那声音快到耳朵边上才想起来要躲。但此时的她内力被封,还被人绑着,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马儿发出低鸣,下一刻,她被抛至半空,有人飞身而起将她接住,阿三不满地对那马上的人吼道:“没长眼睛么?”
  骑马的人头发高束,夜色里模样看的不是十分清楚,听到阿三的质问,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对上卯卯的时候诧异一闪而逝,“抱歉,惊扰了两位。在下还有急事,改日再登门拜访。”说罢,竟是一挥马鞭急匆匆地离开了。
  卯卯点点阿三还环着她的手臂,“秦公子,你是不是可以松手了?”
  阿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良久才慢吞吞地“哦”了声儿,松开了怀里的人。
  “你认识他?”卯卯问。
  阿三摇头。
  “那他怎么说要登门拜访?”
  “我怎么知道。”阿三绕绕手中的绳子,“走,去吃东西。”
  等到了饭馆,卯卯才知道今晚的选择有多错误。
  她瞪着面前的这只巨大无比的烤全羊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你就是请我吃这个?”
  阿三点点头,用刀切下一块羊腿肉放到她碗里,“这里的羊肉不比别处,你尝尝看。”
  微黄的烛光下,阿三棕褐色的眼睛特别的小白兔,那卖好的样子,让人实在不忍拒绝他的好意。
  卯卯手中的筷子抖了抖,哆嗦着夹了一筷子肉送进嘴里。肉外焦内酥,入口没有一点点的羊膻味,一点点的辣,一点点的甜,竟有点像在现代吃鸡块蘸的甜辣酱。
  她低头看着碗里的酱汁,很怀念的味道,是家乡的味道呢。
  “好吃么?”阿三看她一脸怔住,忽然竟像是要哭的样子,有些慌了,“不喜欢咱们就不吃了。”他说着竟伸手要叫老板过来。
  “很好吃呢。”卯卯急忙阻止了他,“真的太好吃了,我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个味道了。”
  结果有一整只羊腿几乎全下了卯卯的肚子,她满足地抚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打饱嗝,完全忘了她身上还圈着的绳子。
  阿三给她推过去一只碗,“喝点这个,不然等会儿要难受了。”
  卯卯接过来闻了闻,奇怪的香味,却也不讨厌。她端起来,一口喝下去,忽然道:“你不会是给我喝的酒吧?”
  阿三对她赞赏地点点头。
  卯卯也笑:“可是我酒量很好哦。而且——”
  “而且什么?”
  卯卯在肚子上使劲按了按,酝酿了片刻,头一篇,刚刚喝下去的酒连着还没消化的肉渣全吐了出来。霎时,包厢里一股子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而且,吐出来很容易的。”
  阿三俊秀的脸上的颜色一时精彩纷呈,卯卯差点就要拍手叫好。
  卯卯给自己倒了杯水漱口,边欣赏着变脸绝活。等到那张脸变成最初的样子,她才轻轻笑道:“秦公子,谢谢你请我吃东西。”
  阿三僵硬地答:“不客气。”
  “我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是傻子。”卯卯看着他,眼神极亮地道:“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的身份么?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我是洛小小,洛湘江的妹子,残月的妻子。”
  “是么?”阿三嘲讽地盯着她的脖子。
  卯卯低头看到脖子上的链子,顿时明白了,她望着旁边的灯罩上的图案,眼神里慢慢流露出悲伤。
  “这链子是卯卯的。”
  阿三没有说话,沉默地听着。
  卯卯转过头来,望着他,过去走马观花地从脑中掠过,她说不来心里忽然的恨意是哪儿来的,她近乎残忍地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卯卯死了,我便留了这链子做纪念。”
  阿三震惊了,他透过面前的女子忽然想起来那只总爱臭美总爱挠他的小母猫。“猫猫怎么会死?”
  “病死的。”卯卯扭过头淡漠地回道。
  阿三再也没有多问,吩咐掌柜过来将剩下的半只羊打包送到某个地方,牵着手中的绳子一言不发的离开。
  回到原先的地方,跟着阿三左拐右拐的,夜太深,卯卯也极累了,默默地记了一会儿路脑子更混沌了。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阿三松开绳子,指着旁边的一间屋子道:“今晚你就住这间。”就再也没有理他。
  没有丫鬟,一个人都没有,卯卯摸黑推开了门找到床,也没有洗漱,“扑通”一声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没多久就去找周公下棋了。
  不用期望能逃跑,卯卯迷迷糊糊地想,这个院子里一定又许多双眼睛盯着自己。
  阿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回到你面前。
  阿三刚进房间就感觉到屋里有人,他走进去点了烛灯,在那人旁边坐下:“她说猫猫已经死了。”
  秋然闻言问道:“那链子呢?”
  “你也注意到了?”阿三道,“她说是留做纪念的。”
  “可惜了。”秋然叹了声,“猫猫可是难得的灵猫。”
  阿三点点头,“本来还想找回来的。她过去就多次救过你的命,是只福猫。”
  “算了。”秋然摆摆手,“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那时候,她自己选择了离开,到死,也是她自己选择的。”
  阿三沉默了。
  秋然看了他一眼,“宫里有什么消息吗?”
  阿三从腰间抽出一张信封递给他,秋然看了一眼,上面是熟悉的带着傲气和霸道的字迹,字如人,总是没错的。
  秋然接过来,抽出信打开看了眼,嘴角慢慢溢出笑意,“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阿三看着他,说道:“当初她嫁给太子,我都以为她要对付你了。”
  秋然将信在烛台上燃了,极自信地回道:“她不会的。”
  阿三笑:“那也是你的本事,这样,她还能对你死心塌地的。”
  秋然起身,“很晚了,你早点休息。那丫头鬼点子很多,你多加防范。”
  “我晓得的。”阿三起身送他,“我们何时去庐州?”
  秋然慢慢道:“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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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月和宋玉几乎将他们所待的城镇翻了过来,还是没有任何卯卯的消息。
  难道真的是去了庐州?
  第三天的晚上,宋玉打包好行礼来敲他的门,“公子,我们该走了。”
  残月拿着剑,径自越过他上了马。
  “公子,我在前面带路。”宋玉讨好地道。
  这场景......残月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了两年前。
  其实宋玉有句话没有说错,是他让他回的宋家。
  “相公,你又要丢下妾身了么?”乔荷步履盈盈地走过来,仰着头问。
  宋玉冷冷地看她一眼,“乔荷,我没空陪你玩,我和公子有事,先走了。”说着就要挥马鞭。
  “相公。”乔荷徒手接住马鞭,看了一眼残月,“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么?她曾经可是你的妻子。”
  宋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乔荷只是淡淡的笑,“相公,你可要想好了哦。”
  宋玉怒从心起,难不成这辈子都要被这个女人控制着?他“唰”的一下抽出马鞭,一抽马屁股,“公子,我们走。”
  残月望了一眼他,低头对着笑得更加欢畅的乔荷道:“乔荷,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什么?”
  “什么?”乔荷笑着问。
  “我真后悔两年前没有杀了你。”
  “哈哈,是么?”乔荷道:“那你可真要悔上一辈子了。”
  残月没有再理他,轻斥一声身下的马,跟上了宋玉。
  乔荷看着那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远去,才慢慢地伸出手,掌心上一道鲜明的血痕。
  “秋楠。”她用帕子将掌心的血擦干净,“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


【第42章】

  夜黑风高,门缝里探出半张脸。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儿,小小的人猫着腰做贼一般地从门后窜了出来。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连时常听到的虫鸣声都没有。
  卯卯撇撇嘴,果然是那人的手段啊,她不过那日随口说了一句夜里虫子太吵睡不着,这第二日夜里院子里就安静了。
  卯卯站直腰,对着树上某处招招手,笑眯眯道:“兄弟,整天窝树上不难受么?”等了半天没人应,卯卯走到院墙处,目测了下高度,满意的点点头。后退数步,腾身而起,指尖往墙顶轻轻一点,细微的疼痛自指尖传出。
  她皱着眉回到原处,借着淡淡的月光瞧见指尖溢出一颗血珠子,叹道:“真狠毒。”怏怏地回去屋子里。
  窝在树上的某隐卫摘了片树叶飞去墙角,被藏在墙角的隐卫接住。
  墙角君从暗处走出来,对着树上招招手:“我赌一个白馒头,她今晚上肯定还会再出来一次。”
  树梢君靠着树干伸了个懒腰,“我赌两馒头,你的预感会成真。”今日主上和秦公子有事去了庐州,这自从住进这院子就没消停过的主儿岂会放过这样的大好的逃跑时机。
  于是,墙角君和树梢君各归各位,耐心等候。
  一炷香过去了,整个院子里除了风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墙角君和树梢君凑到一处,“我觉着不对劲。”
  树梢君眉心一凛二话没说已经向屋后方窜了出去。
  卯卯摸着黑卯足了劲儿狂奔,幸好她聪明先探了探敌情,要是真从那墙上翻过去,没准现在就在阎王爷跟前报道呢。她早就发现她屋子后面有个容一人通过的狗洞,平日里被杂草掩着没人发现。她刚刚回到屋里就立马拿了包袱将盘子里的点心包好系在腰间,穿窗而出,直奔狗洞。
  眼瞅着已经跑的很远应该安全了,卯卯坐在地上喘了口气,口很干,她摸摸腰间,只有包了点心的包袱。刚刚走的太急,忘了带水了。
  逃命没有从前看的小说和电视里的那样刺激,只是累和盲目。那书里写的精心策划路线什么的都是骗人的,被扣在鸟大的地方,除了头顶一片天,什么都看不到,还路线呢,先搞清楚自己在哪再说吧。
  卯卯此刻就瞪着一双眼研究她到底跑什么鬼地方来了,空荡荡的,连棵树都看不到。左前方一米内有个矮坡,她撑地而起,走去矮坡上,刚站定,她就腿软了。
  就在她刚刚坐的地方,往后半米的距离,就是传说中的悬崖啊。尼玛,悬崖啊,幸好她及时刹车了啊,不然就算刚刚没有被墙头的钉子给扎成肉酱,此刻她也摔成肉饼了。
  卯卯揉揉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肝,四十五度忧伤满面地仰望天空的一弯弦月。阿月,你瞧瞧我为了你都这么勇敢了,你可一定要等着我啊。
  弦月被黑云吞没,卯卯下了山坡,整整腰间的包袱,准备下一轮的狂奔。一抬头,她就僵硬了,扯扯嘴角,对面前的黑影干巴巴地笑道:“咱俩可真有缘啊。”说完就转身打算往后跑,才动了一步她就不打算浪费力气了。
  树梢君望着面前的小姑娘,眉梢一挑,“洛姑娘,此处虫鸣甚多,您今日不嫌吵了?”
  “呵呵,呵呵。”卯卯摸摸头,“虽然是吵了些,但是,但是此处月亮甚美。”
  月亮?墙角君抬头望了眼黑漆漆的天空,默了一瞬,冷冰冰地问道:“您赏完月了?”
  “啊,赏完了,这不是正准备回去么。”卯卯垂着脑袋夹在两人中间往回走,心里默默地哀悼自己又一次的逃跑失败。
  周志牵着马站在镇口,远远地听到了马蹄声,他立刻翻身上马,驱马前进。离得近些的时候,他看着马上的人,大力地挥手:“主上,主上。”
  宋玉嘴角抽了抽,抬手隔开周志探过来的手。
  周志缩回手,看着面前的残月,提醒道:“主上,您的面具歪了。”所以,他刚刚真的只是想帮主上把面具拨正了好伐。
  宋玉回头看了一眼,自然地要伸手过去,谁想快碰到面具的时候,那人冷冰冰地一侧头,手就落了空。宋玉看着残月,眼神十分之受伤。
  周志捂着嘴闷闷地笑。
  “说正事。”残月冷冷地瞥周志一眼,说道。
  周志立马敛神,回道:“回主上,右使和我这三日内已经将十里阁周围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没有任何夫人的消息。”
  面具覆在脸上看不清表情,周志摸不透此刻他是什么心思,直到听得残月坐下的马儿嘶鸣了一声,他低头,才发现那人指节泛白,手中缰绳勒得紧紧的。
  “主上,夫人一定会没事的。”周志安慰道。
  残月点点头,对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宋玉道:“你们先去客栈,行事由湘江安排。”
  “你要去哪?”宋玉下意识地问道。
  “去一个地方。”
  宋玉张了张嘴,想多问一句,那一人一骑已经融进夜色里了。
  周志同样看着前方,疑惑道:“主上是不是说了一句废话?”
  宋玉直接无视了这个问题,“客栈在哪里,赶紧带路。”
  周志对他这样命令式的语气十分不满,他是主上的人,除非主上有令,否则整个碧霄宫没有人敢指使他们的。哼,还不就是主上抢了你的人,哦,不对,这人本就是主上的,是左使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残月骑马行了半刻才在一座有些破落的房子前停下,借着黎明前的微微光亮,可以看到漆红大门上斑斑的锈迹。
  铜锁很容易就被剑劈开,残月推门进去,院中杂草丛生,他隐约记得那时候院中两旁摆了许多的盆花,夜色里娇艳地盛放。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他找到了当时这间屋子的主人住的房间,拿出火折子在桌上找到一盏油灯点亮。
  他看了一眼这间房子,地上暗红色的血迹早就干涸,闻不到一丁点的血腥味。
  可是,闭上眼睛他仍能看见那时候妇人含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责备,她笑着说:“这样很好,奴婢终于可以去见小姐了。”
  手起剑落,血顺着剑落在地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妇人睁着眼死去。
  他知道她不会怪他,他也不觉得杀了她有多难受,只是心里那处又空了许久。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洛阳,去见卯卯。
  回去的路开始还算顺利,意料之中的是那群人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是,“浮梦”提前发作了,他被擒了。
  那人俯下头问他:“杀掉最后一个亲人的感觉如何?”
  他一边吐血一边含糊地回答:“不是最后一个。”
  那人怔了怔,继而大笑:“你有此目标我甚欣慰,但愿过几日你还能这么嘴硬。”那人抽出丝帕擦掉他嘴角的血迹丢在他脚边,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忽而道:“你这副表情倒是比秋然像她。”
  残月对这人口中“她”没有什么感觉,闻言,只是闭上眼睛,养神。
  收回记忆,残月绕去后院,对着一方矮坟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一把火将这里烧为一片灰烬。
  秋然和秦阿三在十里阁的楼上远远地看到一处着了火,估摸了一下方位,笑了。
  “他果然是来了。”
  秦阿三皱着眉,犹豫了一阵儿说道:“两年前你将他折磨成那样,现如今——”
  “阿三。”秋然淡笑着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结束的。既然两年前他没有死,那么我和他之间的游戏就得一直继续下去。”
  “可你和他毕竟是——”“亲兄弟”三个字被他适时地咽了回去,他们这样生来便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亲兄弟”说出来可真是讽刺。
  秋然只当没有听到他的话,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听着隐隐的救火声,说道:“那人对他以命相护,最后还是死在了他的剑下。我这个弟弟,心够狠。”
  秦阿三再也无话可说,只望着那火,一颗心好似被那火给烧着了一般。忽然想到还被扣在远方院子里的某个女子,他侧头问道:“那个丫头,你打算怎么办?”
  “丫头?”秋然挑眉,“你跟她何时这么亲近了?”
  秦阿三被问的一阵尴尬,他低咳一声,摆手道:“你乱说什么呢?我跟你说正事呢。”
  秋然却像是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他一把抢过秦阿三手里的大蒲扇,戏谑道:“不如,你娶了她?”
  “噗!”秦阿三被秋然这么一吓让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咳了半天才缓过来,“秋,秋然,你开玩笑的吧。”
  秋然意味不明地注视着他,春风拂面地一笑:“确是个玩笑罢了,你莫当真。”
  “我怎么会当真呢,怎么会呢。”秦阿三自言自语地说着,声音却在秋然的目光下越来越小。
  两人看了阵火景,下楼的时候秋然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事,急急地回头,秦阿三被他那模样给唬得一愣:“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一事。”秋然难得没有笑。
  “何事?”
  “上次乔荷信上说,这洛小小还曾是宋玉的发妻。”
  秦阿三的下巴和手中的蒲扇一齐掉在了地上,秋然看他一眼,怡怡然地下楼了。
  秦阿三看着秋然得意的背影,默默地捡起了蒲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丫头真不简单,两年嫁两夫,这是要浸猪笼的吧?


【第43章】

  再过两日就到了与秋然约定的日期,小镇某间客栈某间厢房里死气沉沉,周志缩在房内一角,额头上不停地渗出冷汗,他垂首站着,动也不敢动,更别提拭汗了。
  洛湘江沉默了许久说道:“如果他们有心将人藏起来,我们这样找并不是什么明智的法子。何况,人不一定就在庐州,你——”
  杯盖扣上杯身,“叮”的脆响表达了座上人的不满,洛湘江适时打住话,听得那人不紧不慢的声音响在头顶:“继续找。”眸光落在墙角的周志的脸上,得到暗示的周志连忙夹着尾巴跑了,此刻出去找人总比面对这只随时可能爆发的老虎强。
  话说从前他家主上是最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自从这夫人回来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会儿笑得像个傻帽,一会儿又失落的跟死了丈夫的小寡妇一样......总之最近主上性情多变,行事须谨慎。
  周志在“十里阁”屋顶赏玩几十幅现实版春宫图后二度站在了“十里阁”的朱红大门前,望着门前那一朵销魂的大红花愁肠满腹。
  正心疼着又要花去的一笔银子,忽然面前晃过一只细白的小手,他下意识地就扣紧了那只手,一个力道手的主人就被扔出了几米远。
  然后,继续惆怅,再然后......慢半拍的周护卫终于发现那么一点儿不对劲。回头,数米远的距离外,模样似曾相识的女子正揉着手望着自己泪水盈盈。
  “呃......这位姑娘,我们似乎见过?”
  原本泪水盈盈的女子忽然就朝自己扑了过来,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啊。
  周志张着双臂,头一次遭遇姑娘家投怀送抱,完全反应无能了。
  英子心里是真真儿的委屈啊,原本出来采办东西的,这刚一出门就看见了上回的那位公子,她心中欢喜的很,叫了两声见公子没有搭理自己,想着他上回说一定会记得自己的,这才壮着胆子上前叫人,哪想......哪想......
  “公子,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啊?”
  周志:“......我们真的认识?”
  “哇——”怀里的女子更伤心了,一个劲儿的哭,最后哭累了就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指着自己一个劲儿的打嗝。
  周志往周围看了看,虽然这里是烟花之地,大家都顾着谈情说爱没有理会到他们这个小小的角落,但是......他二人男未婚女未嫁,此刻这番搂搂抱抱到底不成个体统。想到这里,周志推了推怀里的人,一推没有推开,二推这姑娘搂得自己更紧了。
  “姑娘——”周志皱着眉,“你能否放开在下?”
  英子没有理他,还沉静在刚刚的打击里。
  周志叹口气,张着的一只手臂抬了起来,十分干脆的砍在了怀里人的后颈上。低头,怀里人怒瞪自己一眼后成功地昏了过去。
  周志这下开心了,但没一会儿更加惆怅了,这昏过去的姑娘要怎么办?扛进“十里阁”?总不能扛回他住的地方吧,主上看到了还不先拆了他再拆了这姑娘。思索良久,周志扛着怀里昏倒的姑娘再度飞上了十里阁的屋顶。
  他是这么打算的,反正这姑娘是“十里阁”的人,“物归原主”总不会错的。他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刚刚看现场春宫的时候有间房间是空着的。
  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那间空房间,将人丢了进去火速撤离,脚步却不知不觉慢了些,这样将她一个姑娘家随便丢在一间房间里,要是碰上什么坏人......周志摇摇头,急忙甩掉了这种想法。
  又将十里阁搜了个遍,没有夫人的踪影,周志恹恹地回去复命。
  “那是他的一名下属。”女子声音淡漠地响起,“可是那人亲自为他挑选的。”暗含嘲笑。
  秋然不动声色的将楼下某角落的一切收尽眼底,望着女子似笑非笑,“你这么着急赶过来,是因为我那弟弟,还是因为......宋玉?据我所知,宋玉近来可是满世界地在找她。”甚至连他那弟弟的命令都不听了,独自找去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面前这张美丽无双的面孔,试图从那双水色的眼底找到一丝一毫的慌乱,可是没有。他暗笑之余,觉得这个女人可真是够心狠。
  乔荷低笑,侧头眨了眨眼,“世子,近来宫中有一桩喜事,你可知道?”
  秋然不动声色的微笑,只见她凑近一分,红唇轻启:“太子妃有喜了。”话音落,果然见男人墨玉般的眸底深了一分,她迅速与他拉开距离,笑得一派天真,“男人啊!”
  秦阿三进来的时候正听到最后三个字,见到里面的女子,他不悦地蹙起眉,冷笑:“宋夫人,男人怎么了?”
  “男人啊——”乔荷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肩头,“都贱。”
  秦阿三挑开她的手,眉峰微动,“宋夫人对男人如此了解,可见果真......阅人无数。”
  乔荷再强势也不过是个女人,一般女人听到这话都不会镇定。秦阿三瞧着她被气得青白交错的一张脸,心情好极了。
  他不喜欢这个女人,心思太重,手段太毒,行事上虽说是个好帮手,但其他时候他们就得格外注意自己的性命了。
  乔荷走后,秦阿三走到窗前的男人身边,陪他一起望了会儿沉沉的夜色,问道:“你通知她来的?”
  秋然斜他一眼,没有答话。
  秦阿三自顾又道:“这女人还真是哪儿都有她的事儿,也不知道秋楠是倒了哪辈子的霉,惹上这么一个主儿。”
  “幸好惹的是他。”秋然轻笑,“不然,可不害了旁人。”
  秦阿三不置可否,往外又探了一分,“你看什么呢?”
  秋然手一指,秦阿三看过去,不禁笑了,“我道是什么,原来是偷情的小鸳鸯。”却听旁边秋然说道,“那可是我那弟弟的下属,他怀里的姑娘是这十里阁的一名丫鬟。你去通知锦书,让她收了这丫鬟做贴身婢子吧。”
  秦阿三闻言想了片刻,想说什么最终默不作声地走了。
  屋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看着那小小的角落里男人一个手刀利落地砍在女子后颈,他不由地笑了。
  “太子妃有喜了?”他喃喃地自语了一番,眼前高挂的红灯笼里烛心忽然爆了一下,他手指轻敲窗台,只一下心中就有了主意。
  “渊羽。”他唤道。
  凭空多出一个人,一身黑衣地恭敬地跪在地上。
  “你亲自去告诉她,我不喜欢她的孩子。”
  渊羽应了声儿就又消失了,刚刚的一切好像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卯卯坐在颠颠晃晃的马车里,时不时地敲一下车壁,“我说二位,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外面,树梢君抚额,墙角君作淡定无视状。这位姑奶奶自从上了马车隔那么一会儿就问一次,这耳朵都被她问的快起茧了。
  意料中的得不到回应,卯卯也不急,靠着车壁努力让自己免受颠晃之苦。
  外面,树梢君和墙角君对视一眼,齐齐吐出一口气。这气还没吐彻底,熟悉的敲壁声又响了起来,车帘处探出一张皱着眉的小脸。
  “二位。”卯卯捂着肚子,“我实不想打扰你们,但是我这肚子不听话,所以我必须要打扰你们。”
  树梢君憋回口里的气,“什么事?”威严不足,无奈有余。
  卯卯同样无奈地看着他,“我思量着不是今日吃错了东西就是昨夜着了凉,我这肚子忽然就疼的慌,哎哎,你别不理我啊,我拉肚子啊兄弟,我要大解。”
  为了挽回树梢君的目光,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此时他们正行到一处两边都是山的地方,于是,这蕴含个人生理大事的两个字,在两山之间荡来荡去,真是无限的荡气回肠。
  树梢君僵硬了,墙角君脸黑了,不知何处行来的过客冷不丁从马上就摔了下来。
  卯卯在一干人抽搐的空荡里抱着肚子火速跑到远处一块大石头后面,临脱裤子前还回头扫视一眼,“不准偷看,谁偷看谁烂菊花。”
  墙角君聪明好学:“菊花是什么意思?”
  树梢君僵硬着吐出两个字后,墙角君从马上翻了下去。
  树梢君无限同情地低头看着地上的墙角君,心有不忍地道:“兄弟,我晓得你平日最爱喝菊花茶,你......节哀。”
  卯卯恹恹地躺在马车里,有气无力地敲了敲车壁。
  “又有什么事?”树梢君咬牙切齿地问,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这是崩溃之前的征兆。
  卯卯连掀帘子的力气都没有了,艰难道:“二位,我感觉大限将至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帘子就被掀开了,来人瞧见她苍白的一张脸也觉到了不对劲,回头对马上的人道:“兄弟,你过来看看。”
  墙角君催马过来,瞧见卯卯的样子,心下一咯噔,“瞅我干什么,赶紧赶路找大夫啊。这要是出了事儿,你我担待的起?”
  树梢君见一像淡定的墙角君都急了,连忙将人抱了出来倒扣在马背上,打马狂奔起来。
  卯卯:“.......”我可以诅咒你烂菊花么?你这样是要我死得更快更彻底一些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