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明朝
永乐十年
燕京城郊
黑夜,星子暗淡无光,凄凉的风如锐利的霜刀般刺痛着她的脸颊,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以防御的戒备眼神看着站在坡顶另一端的男人。
她简直不敢相信,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在她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坏事之后,这个男人竟然还会出现在她面前!
男人俊朗的脸庞泛起了温柔的笑意,他定定地瞅着她,似乎已经有了再也不让她从面前逃掉的决心。
「蝶儿,别来无恙。」
「别喊得那么亲热,早在五年前取消婚约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再也没有关系了。」女子灵秀的脸蛋显得冰冷无比,这些年来,她为了复仇一刻也没有松懈过,如今,她感到手里的这把剑越来越沉,沉得教她再也无力掌握。
她不想见到他!不想教他看见自己一身疲惫沧桑的狼狈模样,他贵为一堡之主,在武林之中拥有极高的地位,本来就不应该与她这个杀人无数的女魔头扯上关系。
「但我心里并不这么想,这五年来,我从未有一刻忘过你,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个眨眼的刹那间,你都在我心里,我要你,蝶儿,自始至终,在我心里想要娶你为妻的念头从未打消过。」
他扬唇泛起苦笑,一双幽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瞅着她秀净的容颜,她一直以为自己改变了,变得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她毫不知情……不知道她在他的心中,依旧是那个从小跟随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蝶妹妹,是他早就准备好迎娶进门,一辈子疼爱的蝶妹妹。
他舍不得呵!舍不得她为了报复灭门之仇,不惜伤害自己,就算是牺牲掉性命也无所谓,她怎知道呢?怎知道当她一次次伤害自己之时,还有一个男人会为她而感到心痛难忍呢?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为了要复仇,为了要让他彻底死心,甚至于曾经与另一个男人订下过婚约,这一切事情他明明都知道,为什么却能够说得一点都不在乎呢?
「我心里非常清楚,我要你,这辈子我只要你这个女人。」
这些年来,他就像个傻子般追随在她身后,数度被她伤害自己的举动弄得心魂欲碎,但他很明白自己无法放弃她,总是在她遇上危险时忍不住插手帮她。
在他心中,她的命比他自己的更重要千万倍!
「就算是干犯天怒,于世人所不容,你还是执意一定要我吗?」
「是的。」他肯定地答复她。
「就算你因为我而受到天下人的唾骂,也一定非要我不可吗?」
「是的。」
「我对你而言有那么重要吗?」说到了最后,她忍不住眼眶泛起红晕,她感到心头好热,仿佛被人紧拧般透不过气来。
「是的。」他再度颔首允诺,朝她缓步而来。
看着他以坚定的步履朝她而来,她的心在颤抖,握着利剑的手也渐渐感到虚软,剔透的泪水无助地滚落她苍白的颊边,她哽咽道:「如果这样也可以的话,那就请你紧紧地抱住我,永远都不要放开我,可以吗?」
「遵命,我很乐意照办。」他笑喟了声,一双有力的长臂紧紧地拥住了她,耳畔听见了匡当一声,知道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剑,从此以后,她的怨、她的仇,他一肩扛起……
第一章:
永乐十二年
冬
岁月残酷地在人的生命里留下痕迹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转眼间,两年的时光匆匆逝去,他们成亲了,却至今没有生下任何子嗣。
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结缡并不受到任何人的祝福吧!对于这一点,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不能为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下子嗣,她总不免感到淡淡的遗憾,只是从没说出口罢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被堡内的人接受了,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深爱自己妻子的夫君,他们的主人深爱着夫人,深刻爱着对方的强烈情感,是他们无法不感到羡慕的。
只是入秋之后的一场风寒,让原本这两年来身子骨就虚弱的她再也下不了榻,大夫们个个束手无策,只说她是心力交瘁,伤及了根本,如果不好好调养医治,只怕时日无多了!
为了医治爱妻的病,他不惜花费大笔银两,只为求取最好的药材,他公告天下,只要谁能够治好他妻子的病,就算是倾家荡产都无所谓。
但,结果终究是让人失望。
群医们束手无策,对于她的病情都不表乐观,终于她渐渐地衰弱,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候多。
好不容易挣得了一些清醒的时候,她将夫君唤到了身旁,纤素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掌,要他把自己抱在怀里。
「我们一定还会在一起……还会在一起的,对不对?」她轻轻地笑着,苍白的脸蛋透出了异样的红晕。
「别说话,你现在很虚弱,别说话,别浪费力气,好好休息,知道吗?」他抱着她,心好痛、好痛。
「我不要休息,我要你回答我。」
「可是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要听你说,我要听你说了才安心,你说嘛!你说啊!」她催促着,不让他有机会逃避这个话题。
「会,我们当然会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会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那我就放心了。」她宽心一笑,苍白的脸蛋绽放出一丝少见的娇艳。
看她这个模样,他心里感到一丝不祥,想要紧紧地抱住她,有力的长臂却不敢多加力道,怕揉疼了她,「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
「没关系,我们还会有下辈子……」
「不要,不要说下辈子,不要这样对我!」他有力的臂弯牢牢地拥住她,说什么都不肯轻易地将她放开,生怕一个不留意,就让她从指缝间溜走。
「我也不想的……我想要跟你长相厮守,永远都不要分开……」她娇嫩的嗓音一哑,揪住他长袍的衣袖,终于忍不住脆弱地哭了出来,「可是我知道我们还会再见面,我知道你一定还会找到我,所以我不怕……我不怕!」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看着他总是温柔凝视她的深邃眼眸,其实当初她并不是不晓得他会心疼她,但就是知道他会为了她而愿意舍弃一切,她越是不敢拖累了他,那五年的漫长岁月,她没有一天不曾思念过他!
她想忘也忘不掉……那天,当他听说她要下嫁给南绍庄少庄主时,那种震惊痛心的神情,那时她感到心好痛、好痛,却半句话都没办法对他说。
他也同时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喉头梗塞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为何这离别来得如此迅速呢?他们才相聚不久,他不愿意再度与她分离,他不愿!
「记得吗?两年前,我坚持在右肩上以你的血和着红料烙下的花印吗?是你亲手烙刺的,记得吗?」
「我记得。」每一次想起她伏在他身下,咬着牙忍受利针椎刺之痛时,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揪拧般透不过气。
「我就当作那是你的一部分,我带着这花印离去,就算是咱们没有分开,你在我的身子里,咱们不算分开,是不?」
「是,你说得是。」
「我好累,相公,我想再多看你一眼,可是我真的觉得好累。」她轻轻叹了口气,神情看起来好无奈。
「那就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乖,好好歇着吧!」他明明知道她有可能一闭上双眼就再也不会醒来,但他就是不忍心让她再受苦。
她这短暂的一生,已经受够折磨了!
听着他温柔呵护的低沉嗓音,她舍不得闭上双眼,在渐渐变得稀薄的光线之中,想再多看他一眼都变成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她好舍不得……可是,她真的累了,累得想要长睡不起……
望进他温柔的眼眸,看见他强忍住悲痛,分明不愿她就此睡去,却舍不得她再受折腾。
这就是她最深爱的男人,从她好小、好小开始,就一直守护在她身旁,对她不离不弃的男人。
她将纤手放进他的大掌之中,感受他强而有力的掌握,听他的话闭上倦累的双眼,不知不觉地沉入黑暗深处。
「夫人……」一旁的婢女家仆们无不悲伤地相拥而泣,她总是待人温柔和蔼,无论外面的人如何传说她心狠手辣,他们都相信她不是坏人。
他长臂收紧了力道,恨不得将心爱的女人给揉进骨血之中,他知道她将再也不会醒来。
「放心,我会找到你,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一定会紧紧握住你的手,一辈子不放……」他抵住她的额心,轻柔地低语。
这是他这辈子感到最寒冷的一天,失去了他最心爱的女子,心头仿佛被人狠狠地挖了个大洞,再也难以填补的空虚。
从今以后,他的生命都将是如此寒冷吧!
无论再过几百年、几千年,他失去她的心都将永远如此剧痛不已,直到来生再遇上她之前,都将如此疼痛!
※※ ※※
公元二OO四年十二月
台北街头
真是该死的、见鬼的、杀千刀的超级世界混乱大塞车!
到底是哪个缺德的立委候选人竟然在这条全台北最重要的道路上推出「车队游行」这种扰民又老掉牙的戏码?!
裴心乐已经气昏了头,早就不管自己心里的诅咒到底有没有标点符号这回事,她气呼呼地跳下公车,望着面前道路上一动也不动的车潮,心里「祝福」那位候选人一票也捞不到!
要不是因为塞车,她大可以悠悠哉哉地坐公车到公司门口,迎接她个人生平的第一份工作。
掐指算算,这儿离公司还有三站的距离,时间只剩下十分钟,如果她不使出学生时代午休时到福利社抢面包的百米冲刺功夫的话,绝对是迟到定了!
就在这时,一抹跑得比她更快的人影从她身边擦过,就在她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人影抄走了她肩畔的皮包,扬长而去。
「来人,抢劫呀!」她扯破喉咙大喊。
没人理她。
「抢劫!有人抢我的皮包!」她加强了音量,更卖力地喊道。
依然没人鸟她,顶多投给她异样的眼光,似乎觉得她这个女人干嘛那么吵,他们看着她的眼光就像她看着马路上宣传车的眼光一样不屑。
裴心乐简直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当成跟那妨碍交通的车子一样令人不耻,她一咬牙,决定要自力救济。
她很不淑女地把窄裙往上撩起,几乎露出大半部分的玉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赶在抢匪身后,随着他穿越人群,心里打定了主意,不把皮包抢回来她誓不甘休。
这名抢匪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惹上了一名如此难缠的女人,抱紧了女用皮包,加快速度逃跑。
裴心乐眼看就快要追上他,但面前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堆人,心里一急,顾不得别人的眼光,脱下了脚上的鞋子,一只快狠准地砸到抢匪头上,另一只则是失了准头,不知道弹到哪里去了。
歹徒一个吃痛,撞上了前面的人,裴心乐趁此机会一把扭住了他,熟练的架式一点儿都不辱没她高中时代柔道社社长的荣誉。
「把我的皮包还给我!」她一边七手八脚地穿上掉在一旁的鞋子,一边四处张望,寻找另外一只失踪的鞋子。
「好好好,我把皮包还给你,你先放开我,这样很难看啦!」原来这名抢匪还有一点羞耻心。
这时,他们的周围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人群,裴心乐对他们这些人没有一点好感,人家有难的时候他们不帮忙,就只会看热闹!
「请问一下,这只鞋子是谁的?」一名身形高大,神情冷峻的男人穿过人群,高举起手上的鞋子。
「是我的!是我的!谢谢。」裴心乐道完谢,伸手就想要拿回鞋子,却被那男人给及时抽开。
「这鞋子是你的?」他神情不善地挑起一边眉梢。
「对呀!」她点点头,不死心地又伸出手,又被他闪开。
「你学校老师没教,难道家长也没教吗?你难道不晓得在马路上不准乱丢垃圾吗?」
「垃圾?你敢说我的鞋子是『垃圾』?!」
她气炸了,这双鞋可是花了她两干八百元,她忍痛在百货公司打七折的时候买下来,特地要拿来上班第一天穿的,而他……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竟敢说它是垃圾?!
亏她觉得他还长得人模人样,说出来的话没半句可以听。
「不是垃圾的话,你干嘛乱丢?」他老大不高兴地冷哼了声。
「我才没有乱丢!」
「你如果没有乱丢的话,这只鞋子怎么会刚好砸在我的车窗上,害我正在开车一个措手不及,车子撞上安全岛,车头还被路树给撞凹了一个大洞?」
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了一辆银灰色的跑车车头正在冒烟,还有群闲闲没事干的路人在一旁围观,一时之间,她心虚到了极点。
「我……我哪知道鞋子会刚好砸到你的车窗上,我遇上了抢匪,刚好手上没有武器,所以才会脱掉鞋子砸他嘛!你听清楚了没?我是要砸抢匪,不是要砸你的,OK?」
「你说你要砸抢匪,那人呢?」
「你长眼睛没看到吗?人……人呢?」看见自己的手里只剩下男人的外套,她忍不住失声尖叫。
「我哪知道?」男人无奈的表情仿佛在诉说着「她这个疯女人,简直就是无可救药了」。
「那个抢匪……我的包包!」这会儿,裴心乐才惊觉在一阵混乱之后,那抢匪乘机偷跑了!
她急着想要拔腿就追,却被男人给一手拉住,「慢着,你还没说要对我的车如何交代呢!」
「车……你的车……我的包包……」裴心乐一脸哭丧,简直就快要哭出来了,她这个月最后仅剩的一千块钱,就这样长脚跑掉了啦!
「对,鞋子是你扔的,你该不会想说这件事情自己没有责任吧?」他低沉的嗓调透出了一丝严厉。
「鞋子是我的没错,可是我的包包……」她可怜的嗓调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呜呜咽咽的。
她在心里哀悼着长翅膀飞走的钞票……
「你没钱了?」他的眉梢淡淡一挑,觉得她一脸看起来就是穷酸样。
「一毛钱也没有了。」她摆出了一副「要钱没有,要命倒是有一条」的慷慨就义神情。
男人冷睨了她一眼,伸手掏出了自己的皮夹,掏出了几张干元大钞交到她手上,「这些钱先借你,抄你的电话地址给我,修车的帐单我会教人送到你家里去,别想赖帐。」
「我才不会——」她气呼呼地抬眸瞪着男人酷酷的冷脸,心想他把她裴心乐当成了什么人,一会儿说她没家教,一会儿说她乱丢「垃圾」,一会儿又先入为主给她扣了一个会赖帐的罪名。
哼,她都还没反告他一状,要不是他突然跑出来打扰她追贼的行动,那个可恶的抢匪也不会趁乱逃跑!
「对了,不要说我没提醒你,你包包里头除了钱以外,应该还有手机和信用卡吧!你确定自己不赶快想个法子办停用吗?」男人耸了耸肩,一副「我好心才告诉你」的怜悯模样。
闻言,裴心乐很用力地瞪着他,虽然他是好心提醒,但她就是讨厌他一脸不关己事的样子,她确定自己这辈子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她想自己跟这个男人绝对是前世仇人,要不然才不会「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 ※※
给了他电话地址之后,裴心乐穿好了鞋,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办公室,却还是迟到了一个小时,原本,她就是钓车尾被录取进公司的,这会儿又碰上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的糗事,她想,如果老板下一刻说要教她回家吃自己,她大概也不会太讶异吧!
看见她一身狼狈的模样,打扮神情完全就是晚娘模样的会计小姐拿了一份文件走了过来,「裴小姐,我们公司是正派经营的大公司,老板希望可以做好门面,在公司里工作的小姐最好都是打扮得干净整齐,像你今天这样子根本就是不合格,知道吗?」
「对不起,今天早上发生了一点事情,所以没注意到,我下次一定会注意,不会再让公司丢脸。」裴心乐连忙哈腰赔罪,只是她心里犯嘀咕,纳闷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晚娘」说抱歉。
「发生什么事情?没跟公司扯上关系吧?」
「没……」她用力地摇头,赶紧撇清关系,「只不过是遇上皮包抢匪和一场车祸,跟公司没关系。」
「那就好,把这份文件送到三楼业务部去,回来之后到我那儿去拿公司章程,毕竟你是第一天上班,在你了解公司事务之前,我不会派太多事情给你做,你放心吧!」
「谢谢。」接过文件,她急急忙忙地转身落跑,免得又被这个「晚娘」找借口数落。
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个时候,「卡啦」一声……
她脚底忽然传来了声闷响,裴心乐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妙,缓缓地低头一看,花了她两千八白花花钞票的鞋子,鞋跟断得非常整齐又俐落。
不会吧……?!
裴心乐深吸了几口气,以免自己因为过度震惊忘记呼吸而窒息,但她仍旧不敢置信,深深地感到难以置信。
从小到大,她裴心乐虽然不是「万事大吉」的幸运儿,但也绝对不是「诸事不顺」的倒霉鬼,然而就在今天……还不到一天的工夫,她已经遇上了抢劫、车祸,现在连唯一一双可以端得上台面的鞋子也报销了!
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可以令她更倒霉的呢?
不,这一定是她这辈子最衰的一天了,再也不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对,一定不会再有更坏的事情发生了!
心里那么一笃定,裴心乐弯腰捡起断掉的鞋跟,把它丢到外套口袋里,打算下班立刻去找修鞋匠,随即「雄赳赳、气昂昂」地扬起小巧的下颔,抱着文件,一拐一拐地进了电梯。
虽说乐观是面对人生的良好态度,但她忘了古有明训: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 ※※
裴心乐。
邵天阙坐在前来接他的黑色座车之中,握着那张她随便从别人笔记本撕下来的纸条,纸上写着她的手机号码与地址。
他以前见过她吗?乍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心里泛起了一丝熟悉的怀念,几乎令他的心头隐隐作痛了起来。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为何会对她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呢?
她那女孩可真是够惊世骇俗的了!碰见了抢匪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勇敢地追了上去,瞧她高高地撩起窄裙,赤着脚押着歹徒的恶婆娘模样,真是教他大开了眼界。
她令他有一种心魂被撼动的感觉,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于人的感觉不是无动于衷的。
这时,车里的行动电话响起,扰断了他的沉思,打电话来的人是他的手下康赫,来向他报告生意交易的进度。
「已经成交了是吗?」
「是的。」
「那就尽快拿到合约,以免他们玩什么花样。」
「这个属下明白,不过,对方提出要求,请总裁给他们时间准备最后的撤离动作。」
「转告他们,我再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但这段时间之内,『邵氏』的人就必须进入这家公司的核心准备接管的事宜,替我劝他们最好别乱动手脚,否则我会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是的,属下这就去办!」
邵天阙挂断了电话,眼看到公司还有一段距离,他拿出了文件浏览,丝毫都不浪费时间。
在这商场上,有人称他为「寄生虫」或是「吸血鬼」,指控他根本就是变卖别人的心血赚取高额的佣金,但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对于他人强烈而且严厉的谩骂,他根本就丝毫不曾在乎过。
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情感吧!
忽然,他的思绪顿了一顿,拿起搁在一旁的便条纸反复地看着上头的名字,突然,他扬唇一笑,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第二章:
就算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但也没那么倒霉全给她碰上了吧!
不过残酷的现实就是有意要跟她作对,那场车祸之后,过了三天,她接到了一通律师事务所打来的电话,跟她约时间见面。
那天,倒霉被她鞋子打到车窗的男人叫做邵天阙,身份来历不明,只是看他开了那辆高级跑车,应该是挺有钱的吧!
然而,此时此刻,她依旧无法确定他是否有钱,但很确定自己未来将会有一段时间非常没钱、十分没钱!
「三十万?!你说,他修理那辆车子需要三十万?」饱受惊吓的裴心乐差点算不出三十万到底有几个零。
「对,因为邵先生的那辆跑车是高级的进口车,很多零件都要从国外调货才有,所以,价格稍稍贵了一点,不过,邵先生为了不造成小姐你太大的负担,已经透过关系,要求零件商稍微便宜一点了。」律师先生好心地解释道。
「请问,我需要对他表示很感谢的意思吗?」
「我回去会替裴小姐转达你对他的谢意。」
「我——」这个人到底听不听得懂她是在反讽?三十万耶!不是三千元、三万元耶!
随便修一修就要那么多钱,那个姓邵的男人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三十万元就可以买一辆全新的车子,而且还可以三十期分期付款零利率?!
虽然,三十万元买来的车子没有他那辆跑车那么拉风就是了啦!裴心乐觉得自己好象必须替他说一点公道话。
但……要她这个穷光蛋赔出三十万,不如杀了她比较快。
「请问,他有说要我一次付清吗?」
「不,邵先生说你可以分期付款,每次付款的金额由裴小姐自行决定。」律师微微一笑,在她的面前拿出清单和合约。
「他有那么好心吗?」她大表疑问。
「关于裴小姐这个疑问,我会回去转达给邵先生知道,请他以个人的名义回答你。」
这……这个律师是有病吗?!哪有人会把这个问题拿回去问当事人的?裴心乐赶紧深吸了几口气,好让自己可以维持优雅的风度,不过她心里真是感到「圈圈又叉叉」,生平第一次有种想要诅咒人家祖宗十八代的冲动。
「你说我可以自己决定还钱的数目,那是不是我就算还一辈子也可以?」
「对,就算裴小姐还到七十岁也没关系。」
闻言,裴心乐打了个冷颤,心想自己如果到了七十岁还跟邵天阙那个男人扯上关系,那简直就是全天底下最不幸的事情了!
「那如果我想采取不定额还款呢?比如我这个月只想还一千元,下个月五百元,偶尔有钱一点的时候,可以提高到一万元,就算是这样都无所谓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心里想想,说不定自己碰到了一个不赖的债主呢!
「对,就算裴小姐想要一天还一块钱,还到你七十岁也没关系。」律师笑笑地说道。
厚,这个律师是在诅咒她一辈子跟邵天阙脱离不了干系吗?裴心乐没想到五十年的时间,也不过才区区一万八千多天,等于她只必须还一万八千多元而已,她不悦地撇了撇嘴角,「那我决定了,每个月我只打算还他五百元,你等到月底再来跟我收钱吧!」
她朝着他大大地比了一个「五」字。
「没问题。」律师点了点头,要不是邵先生交代他把事情办好就可以,他真想告诉这位裴小姐,区区五百元还支付不了给他的钟点费,更别说要他出公差跑一趟了!
此时,裴心乐高兴得想要跳舞,觉得老天爷在关了她的门之后,给她留了一扇美丽的窗户,想想,邵天阙那个人还挺不赖的,竟然肯给她还到七十岁都没问题,只是到了她七十岁都还跟他有债务关系,想想就令人觉得皱眉。
算了,才区区五百元而已,她一定随随便便都还得出来!此时此刻的她,并没有发现到,就算她一个月还他五百元,也要还到五十年后,直到她变成七十几岁的老太婆为止……
※※ ※※
债务的问题获得初步的解决之后,裴心乐很卖力地投入工作之中,但心里仍旧不免有所感慨。
才刚踏进社会这个大染缸,就背负了三十万元的债务,裴心乐实在觉得这人生真是教她感到悲伤又无奈。
从小母亲早逝,她算是被外公外婆抚养长大的,在她满十八岁之前,父亲偶尔还会寄来生活费,但自从他娶了第二任老婆之后,寄来给她的生活费非常快速度减少,年满二十岁以后到现在,她根本就没再拿过父亲半毛钱。
去年,外公外婆被舅舅接回南部去养老,留下台北的房子给她,临行前依依不舍,教她如果撑不下去的话,就回南部跟他们一起生活。
但她说什么也不肯再依靠他们两位老人家,找到了这份工作之后,更是笃定自力更生的想法,只是千料万算,就是没想到自己会遇上那种倒霉到家的事情,负了三十万的债务。
但才不过区区五百元,她只要每个月领到固定薪水之后,把零头拨给邵天阙就行了!
只是人算往往不如天算,就在她工作快要届满第一个月的时候,公司内部传来了裁员的坏消息。
「要裁员?为什么?」裴心乐吃惊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因为我们公司要被并购了,新来的上层决定要裁去公司内部的冗员,裁员幅度高达二分之一,所以,裴小姐,你不要太伤心,这不是你个人的问题,是公司内部的决定。」一名跟她混得挺熟的业务如是说道。
听到这种安慰,她心里应该要高兴一点吗?裴心乐实在无法高兴得起来,因为无论这安慰的话说得如何好听,她都已经注定是要被裁掉的「冗员」了!
「那……这个月的薪水……?」她吞了口唾液,紧张地问道。
「放心,上层裁定该给的薪水一毛都不会少,还有遣散费也一定会给,只是你进公司的年资很浅,只怕会分不到多少钱。」
「怎么会这样?!」裴心乐惨叫,惹来不少同事侧目。
她被示意降低音量,还被人送了几个卫生白眼,她只好闷闷地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心情一下子降落到前所未有的低点……
※※ ※※
最后,她果然没拿到多少遗散费,听说不是新来的高层太过吝啬,而是旧体系在离开公司之前把那笔预算用各种名义私吞了,所以,现在的裴心乐只求能拿到一整个月份的薪水就阿弥陀佛了!
今天是被裁的员工待在公司里的最后一天,他们接到命令必须要在今天收拾东西离开,也就在今天,新的高层将会进驻这家公司,听说好几个重要人物都会出席,一群人忘记自己也是被裁的员工之一,纷纷等着看热闹。
但裴心乐却是想忘也忘不掉,她在计算这个月究竟应该要付掉多少卡费,到底该不该动用到循环利息呢?
实在不是她浪费成性,为了要到公司上班,她花了不少钱治装,刚开始她还庆幸自己有想到这一点,那个「晚娘」几乎是每天对她的服装都有意见,大概要她把自己装成老处女才会满意吧!
就在她越算越愁眉苦脸之际,一阵骚动由远而近传过来,她听见身旁的同事开始在窃窃私语。
「听说那就是接下这家公司的总裁耶!」
「我听说他很年轻,应该才三十岁左右吧!」
「听说他花了几十亿买下我们公司耶!」
「对呀!商业杂志上说他看准了我们公司产业未来的发展性,打算重整人事之后,再高价卖给有意思接手的集团呢!」
「什么?他不是要自己接下来经营吗?」
「哪有可能?『邵氏』向来就不喜欢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赚的是转手的佣金,听说一转手就是几十亿的差价,听说,上次『邵氏』和几家国际同业联手收购欧洲一家大型电信公司,据说后来转手卖出的成交金额是五百亿美金呢!」
此话一出,众人为之哗然,吃惊得计算不出五百亿美金到底有几个零,只知道这些钱可以让他们挥霍十辈子不必愁了!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进裴心乐的耳里,她终于打起兴趣,站起身想要看看那个「好野人」,一看之下,她吓得合不拢嘴。
不会吧?!他……那个车祸男?!
裴心乐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圆美眸,看着那张冰山凿出来似的男人脸孔由远而近往这个方向而来。
「啊——」她大叫了声,惊动了身边所有的人,几十只眼睛不约而同地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她这声惊叫也同时引起了邵天阙的注意,他转头往出声的方向望去,心里总觉得这女孩的声音非常耳熟,定睛一看,果然看见了人群之中出现了一张非常眼熟的娇俏脸蛋。
他细细地眯起黑眸,对于自己会在这里看到她也同样感到惊讶。
「我问你,站在那里的人是干什么的?」他忽然站定了脚,侧首问了跟随在身边的手下。
「总裁是说这些人吗?他们都是要被裁撤的员工,请您放心,我们已经下达命令,要他们在今天之内就收拾好离开。」
「那个女孩也是要被裁撤的人员之一吗?」他的眼神假装不经意地往裴心乐瞟过去。
跟随在上司身边多年,康赫早就练就了一身随机应变的功夫,上司眼神一动,他就立刻知道意思,「是的。」
闻言,邵天阙又深深地瞅了裴心乐一眼,随即不发一语地进了会议室,根本没打算跟她打招呼。
他这算什么嘛?!
裴心乐一肚子闷气,心里非常笃定他看到她了,但他竟然装作不认识她,简直就是一点做人的基本礼貌都不懂!
「裴小姐,请问你认识新任的总裁吗?」一旁的男同事好奇地凑了过来。
「鬼才认识他啦!」她口气很冲地回道。
「我看你好象很不喜欢他的样子?」
「那当然,我问你,你会喜欢一个把你给裁掉,让你没工作的人吗?」她投给他一个很不爽的白眼。
「那倒是。」他赞同地点头。
「听你们说他很厉害?」
「对,年纪轻轻就有几百亿的身家,你说他厉不厉害?」
「他真的那么有钱吗?」
「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要进『邵氏』工作,听说只要在里头工作个几年,就不必愁没有下半辈子的养老金,足以见得他们领的薪水有多优渥了。」完全就是一副羡慕的口吻。
「是喔!」裴心乐语气很闷地回道,心想他手底下的人都那么好赚了,那他这个头儿更是不用说了。
那他是存心要为难她这名小女子罗?跟他万贯家产比较起来,区区三十万的修车费,他竟然还派律师要来跟她索讨,简直就是没天没良!
而且,他还害她被裁员,害她原本打的如意算盘全都泡汤了!
什么区区五百元一定很好还,现在她连工作都没有了,拿什么来还他?这个月还好办,那下个月呢?还有下下个月呢?
如此一想下来,她心里更是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她随手把杂物丢进整理箱里,小嘴念念有词,没发现有人撩起了会议室的白色帘条,朝她这方向定定地望了过来……
※※ ※※
才上班不到一个月就被裁员,这么糗大的事情她实在不敢告诉跟自己情同姊妹的好友们,这几天,她忙着上网、看杂志、找报纸,就是为了在好友们发现之前,找到下一份工作,免得让她们担心。
不过,她的履历表就像绑了大石头般,投入职海中一去不复返,打电话来要求面试的公司几乎没有,唯一有回音的一家语气非常神秘,后来她才知道那根本就是老鼠会公司,还好她没去应征,否则她只怕会欠下更多的债务。
昏昏懒懒地过了一个上午,才正在烧开水要泡面的时候,忽然传来电话铃声,她匆匆忙忙地跑到客厅去接。
「喂,请问哪位?」
「是我。」低沉的男嗓淡淡地说道。
「你是谁?」她很不给面子地反问回去。哼!她这辈子没什么习惯,但就是讨厌别人跟她装熟。
而且谁知道这是不是什么诈骗电话,接下来搞不好跟她「卢」一会儿,就说他的某某亲人现在车祸,急需用钱,要她用提款机把钱汇给他,她裴心乐现在可是提到钱就一个头两个大,哪里还有闲钱「施舍」给他?!
「邵天阙。」
「邵……」她才正想大声说不认识,要狠狠挂上电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自己最近好象真的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就叫「邵天阙」!
完了完了!他该不会是知道她丢了工作,急着要来跟她讨债吧!裴心乐很努力地挖空心思,思考自己应该如何跟他「卢」下去,好让他忘记自己原本是要来跟她讨债的!
久久没听见她回话,邵天阙再度开口:「你怎么了?听到我打电话来给你,需要那么惊讶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她只给了他手机号码,好死不死她的手机在两天前因为忘记缴费而被停用了!
实话是她也并非故意忘记去缴,而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去供手机,只好忍痛让它被断话了!
「别忘了我接手你以前的公司,想要到你的资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很淡然地陈述这个事实。
一听之下,裴心乐大为光火,「有没有搞错?真是一点都不尊重个人隐私,基本资料竟然这样随便便就给人,真是的……」
他不发一语地任她数落,似乎她的话对他而言一点都无关痛痒,一直到她骂了好几分钟,终于忍不住歇口气的时候,才又淡淡地开了口。
「我要你来公司一趟。」
「为什么?我已经被裁员了,没有理由再去公司。」任他说去就去,她裴心乐才不是他养的乖狗儿呢!
说她存心跟他作对也好,反正她就是不爽他,是他害得她连一个月五百元可能都还不出来!
他听出了她话中充满了对他的反抗,似乎对他真的非常不满,「随便你,我不勉强你一定要来,但我能告诉你,如果你坚持不来的话,以后你一定会后悔这个决定。」
「我……」她吞吐了好一会儿,实在好想跟他大声说「不」,表示她裴心乐十分有骨气,可是心底又有一种很没志气的声音悄悄地告诉她,最好乖乖听他的话,以免最后真的悔恨莫及。
算了!去就去嘛!她才不信他会把她给吃掉,「骨气」一斤值几个钱呢?她裴心乐决定先把他这个「债主」给安抚好再说!
第三章:
「总裁,这位裴小姐不是已经被裁掉了吗?请问她有什么特殊才能,必须要劳动你特地打电话把她找回来公司呢?」对于顶头上司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康赫感到深深不解。
「怎么?我付不起她的薪水吗?」邵天阙挑起眉梢,反觑了他一眼。
「那倒不是,只是,『邵氏』一直以来都只招揽各行业之中的精英,我看过这位小姐的履历表,她的资历经验与能力简直就是乏善可陈。」康赫老实地说出读完文件的感想,他听说裴心乐在面试的时候,只差没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求面试官给她工作。
也不知道她是老实,还是太蠢了,竟然老实地对面试官说自己已经被十家公司刷掉,要是再找不到工作的话,她下个月的生活费就没着落了。
或许是被她的诚心感动,最后一位年老善良的面试官决定要给她机会,至少让她进公司待过三个月的试用期再说。
只是三个月的试用期还不到,这家公司就被「邵氏」接手,她也就成了被裁撤的人员之一。
「她没有特殊长才也没有关系,不是能力超强的精英也无所谓,我就是乐于给她一份工作,听着,想办法替她腾个位置出来,不让她做事也可以,你想要好好地操练她也可以,反正我待在这家公司的期间内,我就想要在这栋建筑物里看见她,知道吗?」
「是。」康赫点头,露出了诡诈的微笑,如果说他做事完美,无可挑剔的话,那他「照顾」新人的功夫更是一等一的呢!
※※ ※※
一踏进公司大门,裴心乐就觉得自己受到了「万众瞩目」的礼遇,公司里还留着几个旧员工,负责整顿交接公司的内部业务,他们看到她的出现,无不流露出古怪的表情。
他们的眼神似乎在纳闷她为何会来公司,现在公司局势未定,谁能留到最后还不晓得,他们可不希望又出现敌手抢走他们的工作机会。
更何况「邵氏」目前称得上是炙手可热的大集团,多少精英挤破头想要进来,眼前他们有那么好的机会留在集团之中,怎么会傻得放弃呢?
「裴小姐,你有东西忘了带走吗?」她才一进门,就立刻有人上来把她堵住,一步也不想让她再踏进来。
「没有。」她摇摇头。
「那……你回来公司干什么?」
「我来这里是因为……」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邵天阙要她回来做什么。
她还来不及说出是邵天阙找她回来的,康赫已经在楼上接到保全的通知,下楼接她,「裴小姐,邵先生正在等你,请你跟我上楼吧!」
「喔!」她点头,顾不得大伙儿一听到是邵天阙直接点明要见她,个个惊讶得眼珠子快掉出来。
她快步地跟在康赫身后进了电梯,少了众人盯视的眼光,她不禁松了口气,没发现身旁的康赫正用审视的眼光瞅着她,似乎在心里打着算盘,该如何把她这只「小绵羊」剥皮去骨,整理得「金光闪闪」。
此时,裴心乐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寒颤……
※※ ※※
没想到再次见到她,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邵天阙坐在办公桌后,抬起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他这才发现她那张白嫩的小脸出乎意料地细致,眉挑眼动之间,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古典美感,但嫩呼呼的脸颊却又不脱二十岁少女的稚气。
只是穿着简单的合身T恤,以及浅色的牛仔裤,扎成马尾的微卷长发随着动作轻晃,就已经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出色感觉,教人难以把她忽略。
「你到底找我来做什么?」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左右顾盼,不想直接与他深沉的眼眸对上,总觉得他那锐利的眼神足以把人看穿。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之下与他相见呀!还以为她大概只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送张卡片给他,感激他没对她赶尽杀绝。
「我要你回来上班。」
「上……班?!」她终于回眸正视他,难掩一脸错愕。
邵天阙对自己能够造成她这种反应,感到非常满意,「对,你不是被裁撤了吗?我会下令取消你的裁撤,你回来工作吧!」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她气呼呼地说。
「这不是同情。」
「如果你不是同情我,为什么要破例让我回来上班?还是你想让大家都回来工作,我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不,我只让你回来,这家公司的体质不错,但需要大幅度的修整,在这种时候不需要多余的员工。」
他这言下之意,就是她其实是个「多余」的员工罗?!裴心乐心里真是不爽到最高点,觉得他这个男人真是一点儿都不会讲话!
「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用特例让我回来工作。」
「是吗?你现在不是缺钱吗?」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可是她的最大债权人呢!
「我可以找别的工作,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一毛钱都不会给你赖帐的。」
「我想快一点收到钱,等你再找到下一份工作,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你一个月要还我五百元,要是你一直都没有找到工作的话……怎么?难道你想要用失业救济金还我吗?」他挑起眉梢,很不客气地说道。
闻言,裴心乐快要气炸了,他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厚道」两个字怎么写?他的嘴里一定藏着致命的毒药,否则怎么会说出来的每个字句都是如此狠毒?!
她上辈子一定是没烧好香,这辈子才会遇上他这种烂人!
「你放心吧!我已经寄出很多份履历表,一定很快就会有要求面试的消息,到时候别说是一个月五百块,就算是一万块我都还得起!」她哼哼了两声,发誓自己绝对不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可是我就是想要你回来上班。」他锐利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神情异常地冷静,似乎一切胜券都握在他的掌心,「我并没有打算听到你说『不要』所以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可我说不要就是不要!」真是令人感到高兴,要不要回来上班,掌控权操在她的手上,她要把握这次机会让他吃闭门羹。
像他这种男人,就是需要有人挫挫他的锐气,免得让他以为全天下就他最大,根本就不把别人放在眼底!
「我记得自己没跟你要利息吧?」一丝狡猾的光芒闪过他的眼,邵天阙扬唇笑笑,他说过了,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接受她说「好」之外的答案。
「对。」她点了点头,危疑地瞅着他。
「那我可真是损失不少,你知道一个月三十万我可以收多少利息吗?」他循循善诱,将她诱进自己的陷阱里。
「不知道。」
「你知道现在地下钱庄最高的月息是几分利吗?」
「不知道。」
「九分利。」他非常不吝啬地告知她现实的行情价,「以你欠我三十万而言,一个月我可以收你两万七千元的利息,我想,就算你找到新的工作,扣掉你全部的薪水,只怕也很难付得起这利息吧!当然,在这种情况之下,你更别说是要偿还本金了。」
「可是你已经说好不收我利息了呀!」她哇哇大叫。
「可是如果你坚持不肯回来上班的话,那我就要收你利息,一个月算你三分利好了,如何?我够仁慈了吧?」
「你……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伸出纤手指着他可恨的俊脸,恨不得用指甲把他唇边的笑容抓掉,把他的脸皮给抓花。
她飞快地在心里计算着,就算是区区的三分利,她都必须要付他一个月九千元的利息,而且还不包括本金,这干脆要了她的命比较快吧!
该死!他这个放高利贷的黑心鬼!
「如何?你肯回来上班了吗?」
「我要加薪。」她干脆狮子大开口,反正大不了没有这份工作。
「没问题,我会跟人事部提点一下。」他微笑,一点儿都不觉得为难。
「我不要当公司的倒茶小妹。」她泡茶的功夫向来不太好,已经被那个「晚娘」指着鼻子骂过好多次了。
「我也没打算让你当倒茶小妹。」
「你不会常常要我加班吧?」她觉得凡事一定都要先说清楚,免得他用大老板的威严天天欺负虐待她。
「我会算加班费给你。」
「加班费不会是一小时六十块钱的超低薪水吧?」
「你放心,我邵天阙向来不是苛待员工的人,你将会非常满意自己得到的价钱。」
「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回来上班好了。」她噘起嫩唇,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勉强的样子,心里其实偷偷暗爽,毕竟现在工作不太好找,薪水优渥的工作就算轮个一千八百回,也轮不到她这个平凡小女子身上。
反正只要是薪水不低,又不是倒茶小妹,她是不介意再回来上班啦!只要别天天跟他这个讨厌鬼见面,她就一切OK……
他开口以低沉的嗓音打断她的思考,「好,那请你尽快上班,记得,上班的第一天来跟我报到。」
「我为什么要跟你报到?」她吓了一大跳。
「我没告诉你吗?我打算让你当我的贴身特助,所以你要跟我报到。」
「什么叫做贴身特助?」
「就在跟在我身边,替我整理行事历的人。」
「那也就是说……我会常常跟你见到面罗?」不会的,老天爷不会对她那么残忍的!
「应该是这样没错。」他点点头,看着她那张小脸表情转换十分迅速,心里真是觉得她有趣极了。
「有多常见面?」最好是一年一次……不,半年一次也可以,就算是三个月一次她也勉强接受,最低限度是一个月,跟他一个月见面一次她还勉强可以忍受啦!
「每一天、每一个钟头、每一分钟,只要我需要你,你就必须出现在我面前,怎么?我刚才没告诉过你吗?」他理直气壮地反问。
他才没说!
他这老狐狸根本对这件事情一字未提,否则她根本就不会傻傻地被白花花的钞票给迷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裴心乐一时之间慌了手脚,她以为回来工作并不代表自己要见到他,毕竟在这种大公司里头,像她这种小职员要见到大老板的机会并不多,她设想的情况是自己安安分分地工作,除了三节活动加上吃尾牙以外,她跟他是老死不相见,领着一份不错的薪水,尽早把负债还清。
事情发展应该要是这样的,不是吗?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她一时之间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
「好吧!如果我刚才忘了说,现在跟你补充说明好了,你必须跟在我身边,直到我每天下班为止,如果有事要请假必须提早说,尽量以不影响我的行程为主,明白了吗?」
裴心乐瞪着他,用力的程度仿佛恨不得将他的脑袋给看穿一个洞,她大口呼吸,最后终于镇静了下来,非常淑女地露出微笑,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知道了,如果你没给我好薪水的话,我一定会把你给#$%^&*。」
邵天阙淡淡地抿着笑意,只当没听到她最后说的那几句乱码,大概不脱要把他给砍成八块,丢到河里去喂鱼之类的吧!
他心里只觉得很好,她答应了他给的工作……
※※ ※※
他这男人每天除了公事之外,没有其它的事情要做了吗?
在公司的时候,他就只会工作。
跟人约吃饭,也是工作。
偶尔晚上到俱乐部里坐坐,他也说这是工作,所以她根本就不能离开他半步,因为这也是「工作」!
他是不是一个工作狂,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喜欢工作、乐于工作,并不代表她也必须将自己忙得团团转呀!
他总是有本事把她拖到晚上七点陪他一起吃晚饭!
裴心乐气闷地喝着浓郁的龙虾浓汤,虾膏香甜的滋味充满了她的嘴巴,明明喝起来那么香浓,却一点儿都不腻人。
他命人为她开了一瓶粉红香槟,虽然香槟的颜色和味道摆在他的杯子里一点都不搭调,但他既然都为了配合她而牺牲色相了,那她就只好大方接受了。
或许是因为酒液里的泡泡作祟,她整个人感觉到轻飘飘的,就连平常不会说的话,此时也全都一古脑儿地托出。
「像你这样低价收购公司,然后转手高价卖出去的行径,你不觉得自己是在赚黑心钱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赚黑心钱呢?」他瞅着她微晕的小脸,心想能够看到她如此娇美的脸容,这瓶酒开得非常值得。
「你买进来的公司明明就是体系不好,可能随时会倒闭的那种烂公司呀!你把这样的公司高价卖给别人,难道这不算是赚黑心钱吗?」
「会吗?如果我这就算是在赚黑心钱的话,那我真是不知道『那家伙』赚的到底是什么钱了!比起他,我远远不及。」
「你不要拿别人来当挡箭牌,我们现在是在讨论你做的事业。」她话才说完,就见他吃吃地笑了起来,「你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邵天阙以手抿唇笑瞅着她,似乎觉得她真是有趣极了,「你觉得这个商场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吗?如果只是单纯一家快要倒闭的公司,会有人捧着大笔钞票来买吗?」
「我不会,但我可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她不是傻子,但别人说不定就是呀!
「他们那些商场巨贾不是傻子,如果没有利益可图的生意,他们才不会轻易冒险,你要知道,收购一家具有规模的公司少说数十亿,多则上百亿的金额,没有足够令人心动的理由,不会有傻子想要掏钱出来买的。」
虽然他说的话听起来好象挺有道理的,但她仍旧狐疑地盯着他,这时,男侍者送了帐单过来。
「给我!」她朝男侍者伸出手。
「你要付?」邵天阙表情有些讶异。
「对!」她一副绝对不让他瞧不起的骄傲模样,哼!被他请了那么多顿,好歹她也要开口表示一下,免得被他说是「白吃白喝」。
「如果我没记错,你根本就是一个大穷鬼,不是吗?」她这妮子以为他会随随便便请人的吗?
看她饱餮的满足模样,是他最新寻找到的人生乐趣。
他这个男人说话有必要那么白吗?裴心乐抬起美眸狠瞪了他一眼,「不用你担心,不过吃顿饭嘛!这一点小钱我还付得起。」
「是吗?」他微微挑起眉梢,对于她这种说法不予置评。
看着他唇畔似笑非笑的勾痕,裴心乐决定自己是真的很讨厌他这种看不起人的态度,她朝侍者伸出手,「麻烦你把帐单给我。」
「邵先生……」男侍者迟疑了下,转头看了邵天阙一眼。
「给她吧!」他点点头,似乎打算做壁上观。
接过了帐单,裴心乐打开一看,看见金额开头的数字小得出人意料之外,心里既庆幸又得意,还好她坚持要付帐,她可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钱就欠他人情,被他给瞧不起。
可是,当她定睛再看仔细,美眸不禁睁圆了些,暗暗地倒抽了口冷息,这……这帐单没问题吧?怎么好象多跑出一个零,对她而言,这多出来的位数简直就如同青天霹雳!
「这……」她抬头看看侍者,又看了看邵天阙,粉嫩典雅的俏颜透出了一点惊慌的神色。
镇静!裴心乐,你千万要镇静呀!她不断地在心底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邵天阙给瞧不起。
「没想象中那么贵,是不?」他隐含戏谑意味地挑起一边眉梢,存心等着看她的好戏。
被他这么一问,忽然之间,她想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只能乖乖地吞回肚子里,努力思考着用什么样的措词会比较不丢脸。
「我跟这家餐厅的老板有点交情,在这里工作的人都知道,所以他们会在帐单上打一点折扣,虽然你可以少付一点钱是因为我的关系,可是你不需要感谢我,知道吗?」
这……他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不,他一定不知道,教她不用感谢他?她现在一点都不想感谢他,甚至于快要恨死他了!
折扣?她可没看见这份帐单上有任何称得上「优惠」的地方,这根本就是一家「黑店」才会出现的价钱嘛!
「小姐,请问你要用现金还是刷卡?」男侍者问。
「我……呃……我……这个……」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正当她想要忍痛把信用卡拿出来的时候,她手里的帐单被邵天阙给抽走了。
「记在我帐上吧!」他签了个名字,把帐单交还给男侍者。
「是的,邵先生。」恭敬地接过帐单,男侍者脚步轻俏地退下。
裴心乐很用力地瞪着他,粉嫩的小脸涨得通红。
「如果你有钱的话,就想办法还我这个债主,知道吗?」他温柔地笑道。
「下次我一定会点最贵的东西来吃,迟早把你给吃垮。」她眯细了美眸,撂下了战帖。
「放心,我会再更努力,多挣一点你所说的『黑心钱』,只是你可能吃成大母猪还吃不垮我,那该怎么办呢?」
她想也是,但她裴心乐什么没有,就是骨气和嘴巴最硬,「我一定会很快就把欠你的钱还清,早点跟你脱离关系。」
「你不用太努力,一个月五百元就够了。」
见她闷哼了声没有反驳,邵天阙在心里暗笑不已,这妮子还没发现吗?她口口声声说想要早点跟他脱离关系,但是照她约定的付钱方式,她要跟他足足「纠缠」五十年以上呢!
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如果就如此与她相伴在一起,就算是一辈子他都嫌短呢?
第四章:
「我受够了!我真的、真的受够了!」
一冲进「灵异事件研究室」的大门,裴心乐就忍不住大叫,然后就发现里头根本就没有半个人理她。
这大概是因为她最近动不动就鬼叫个不停,大伙儿习以为常了,当然就懒得再搭理她了,更何况现在屋子里头就只有梁又怜一个人。
所谓的「灵异事件研究室」其实就像个同好会,是她们四个小女子在高中时期组成的小团体,真正具有灵异体质的人其实只有梁又怜一个人,她和梁小冬与董小宛只不过是凑凑热闹,对于梁又怜说的一些古古怪怪的事情,她们就当成是听天方夜谭,打发时间。
「又怎么了?」梁又怜反正闲着无聊,所以决定过来开口问问。
「他羞辱我,他明明知道最后结果一定会是那样,但他竟然还眼睁睁地看我出丑!」说着,裴心乐又大叫了起来,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又是那个姓邵的?」加上今天算起来,她大概已经听过那位「邵先生」的事迹一千零一次了!
就在这短短的七天之内。
「对,我裴心乐这辈子还没倒霉到会招惹第二个煞星。」
粱又怜笑着摇头,「可是,根据我这几天占卜的结果,你们应该不是仇人,而是情人才对。」
「情人?我跟他?!真是见鬼了,我怎么可能跟他这个男人是情人?又不是倒霉八辈子了!」
梁又怜微微一笑,「不是这辈子,是上辈子的事情,但是,你们深爱着彼此,你跟他约好了下辈子还要再在一起。」
「哪有可能?你不要越说越扯了哟!我跟他绝对不是一对恋人,我们一定是仇人,要不是我杀了他家祖宗八代,就一定是他灭了我家九族,要不然,我们绝对不会一见面就吵架!」
不只吵架,他还害她丢了工作,欠债金额高达新台币三十万,而且债权人就是他!虽然他后来又给了她一份新的工作,但她心里还是很讨厌他。
「你们的八字确实相克。」
「你看吧!」
「但是你们之间非常有缘分。」
「孽缘嘛!我知道。」
「不,卦象显示你们有可能还会在一起。」
「拜托!我裴心乐才没那么倒霉好不好?我已经决定把钱还清之后,就再也跟他『田有沟,水有流』了。」最后一句话,裴心乐是用台语说的。
「那是什么意思?」梁又怜是很标准的台北小孩。
「哎呀!就是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是了啦!」她摆了摆手,一副只要她肯努力,很快就会「海阔天空」的乐天表情。
「事情要是真如你所愿就好罗!」
「你不要咒我喔!」裴心乐很认真地瞪圆美眸。
「我说过,你们很有缘分,既然是命中注定,你想逃都逃不掉。」
「我偏就不信,我裴心乐才没那么倒霉,注定要跟邵天阙那个男人一辈子脱不了干系。」
这时,刚好进门听到后半段的梁小冬兴匆匆地凑了过来,「乐儿,你别太铁齿哟!又怜的预言从来没有不准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她说小宛和封清扬会结婚,我们都不相信,结果他们过没多久就结婚了,还有我的小说不会得奖她也说中了,还有我家的狗会生五只小狗,她也说得一只都不差,所以她说你跟那个姓邵的会在一起,就一定没错。」
「我和那个姓邵的事情和你家小狗不一样。」她气呼呼地送给梁小冬一个白眼,不高兴自己跟邵天阙扯上关系。
「但她说中小宛和封清扬的事,你总没有意见吧!」梁小冬立刻提出最佳的明证。
「他们……他们不一样呀!封清扬和小宛从孩提时代就认识了,他们会结婚也很正常呀!」反正她就是打算嘴硬到底就是了。
「可是姓封的从小就仗势自己聪明又厉害,以欺负小宛为乐,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没听过打是情、骂是爱吗?封清扬欺负小宛,是因为他很喜欢她,既然是喜欢,他们当然会在一起罗!」像这种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哪里还需要任何质疑呢?
「那你就笃定那个姓邵的欺负你,不是因为喜欢你吗?」梁小冬双手抱胸,一副跟好友杠上的架式。
「梁小冬,你是小说写多了,满脑子都是爱情病毒吗?」裴心乐觉得只要扯上邵天阙的字眼,都令她觉得刺耳,「我不跟你们瞎说了,反正我不信就是不信,我先走了,再见。」
「不送。」两位梁氏堂姊妹挥了挥手,果然是一点都不挽留。
看着好友气呼呼地走掉,粱又怜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命运之所以令人害怕,不是因为凡事都注定好了,而是上天安排好的邂逅机会,一旦错过就不再重来。」
「你是说……?」梁小冬对于这方面的资质本来就很钝,总觉得明明就是堂姊妹,为什么就差那么多?!
「他们两人上辈子太爱对方了,那种至死不渝的爱情感动了上天,天意让他们相遇,却偏偏给了他们最不合适彼此的生辰八字,他们能否实现上辈子给彼此的承诺,还是一个未知数。」
「他们上辈子既然那么深爱着彼此,如果这辈子不能再续前缘的话,不是很令人遗憾吗?」
「是很令人遗憾,但这就要看他们之间的情分够不够深了。」说到这里,梁又怜忽然话锋一转,看向自己的堂妹,「对了,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来这里?不是听说你要闭关修行吗?」
「呃……我是想问,我这部作品会不会……」
「不会。」
「不会?什么叫做『不会』?」
「『不会』的意思就是如果你要送去参赛绝对会落选,送去出版社绝对不会录取,免费送给盗版商复印,他们也会嫌浪费纸张而不采用。」
「有那么惨吗?」梁小冬才正想抗议她把话说得太狠,只见她这位神秘的堂姊一转头,像个鬼魂般飘呀飘地荡进了里头,懒得再理她。
梁小冬一个人站在厅里搔了搔头,心想什么「机会」和「命运」,又不是在玩「大富翁」的游戏!
唉……果然是她资质比较驽钝的关系吗?说到底她还是不懂……
※※ ※※
那天又怜跟她所说的话,一直徘徊在她的脑里里,想忘也忘不掉。
裴心乐不知道自己到底上辈子跟邵天阙结下了什么孽缘,才会与他见一次面之后,就再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这几天,她一个大学时代的男同学透过女同学的介绍,取得了与她联络的方法,裴心乐想了好久,才想起他的名字叫做于宣堂。
不能怪她记忆不好,才毕业没多久就把同学的名字忘光了,而是她跟这位同学本来就不熟。
他去年考上了研究所,现在正要开始准备明年的论文,知道她在「邵氏」的关系企业工作,他想要从她这里知道一些有关募股收购集团的相关事情,但约出来聊了几次,他才发现裴心乐根本就是生手,对内部的作业一点都不懂。
他猜想她应该是公司里的最不起眼的倒茶小妹,所以才会什么都不懂吧!裴心乐完全不想纠正他,她可是堂堂的总裁特助,因为她不想对别人承认自己跟邵天阙很熟稔,所以决定啥都不说。
虽然邵天阙每天总是有办法把她留到吃晚餐,但要是她坚持有个人私事的话,他也绝对不会强留她太晚。
一到跟于宣堂约定的餐厅门口,就看见他带着一束鲜花正在等她。
有没有搞错?这男人拿着那束花到底想送谁呀?
裴心乐小嘴念念有词,心想那花最好不是要送她的,她向来觉得拿着一束花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很丢脸。
「心乐,这花送你。」于宣堂完全没发现她一脸错愕,还一脸喜孜孜地问道:「这红玫瑰是我亲自一朵一朵挑的喔!好不好看?」
「好看。」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靥,心想他这个大男人也真是龟毛,想去年和梁又怜一起毕业的时候,她根本就是丢了五百块大洋给花店老板,教他随便挑个十来朵的花绑在一起,跟又怜说这叫做「十全十美」,不想承认她根本连挑花的心思都懒得花。
后来梁小冬很不给面子地问她,那花是不是去给人家偷摘的,还被她狠狠地瞪了一下。
她的不浪漫、不体贴、不细心,在一群死党之中已经不是新闻了,每次梁小冬总是损她,说亏她右后肩上还有一枚酷似花朵的胎记,那么美的图腾印在她的身上,简直就是浪费。
「还不能进去坐吗?」她在餐厅门口站了半天,终于不耐烦地问。
「还不可以啦!这家店的东西很好吃,所以客人一直都很多,我订了七点的位子,你再等一等嘛!」
「喔。」她闷闷地出声,心想现在才六点半,要她再拿着这束花站半个小时,她真的觉得很受不了。
要是跟邵天阙在一起的话,她大概已经在喝着最爱的粉红香槟了!
想到跟他一起进餐,她不由得想起那天发生的好笑事情。
那天,她跟他一进餐厅,就拿出了一碗泡面,请侍者为她倒开水,存心就是不让邵天阙请客。
起初,他有点错愕,随即要侍者到外面帮他买一碗同样的泡面,结果,那天晚上,那家高级餐厅里面完全弥漫着他们两人的泡面味。
可怜的大厨都快要恨死他们了!
但谁教邵天阙跟那俱乐部的老板是好朋友,大厨根本就是敢怒不敢言,到最后他们竟然还免费获得大厨赠送的两颗卤蛋。
那个大厨果然跟她是一挂的,知道泡面加卤蛋好吃。
「心乐,你在想什么?刚才服务生过来说我们可以进去了。」于宣堂纳闷地看着她吃吃地傻笑,心里不解。
「喔,我知道了。」裴心乐这才回神过来,跟他在服务生的带领之下进入店内,两人进入了一间隔间包厢。
其实,她现在根本就不想吃这顿饭,心想就算回去跟邵天阙吃泡面都好,要不是于宣堂坚持要感谢她这些日子来提供他论文的资讯,她真想跟他说现在就想回去了!
吃了几道菜之后,忽然,包厢的灯黯淡了下来,于宣堂一脸凝重的模样,害她以为他要开始说鬼故事。
「心乐,我想……我好象……喜欢上……你了。」
「咦?」她很不给面子地发出了疑问声,刹那间把于宣堂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浪漫气氛给破坏掉了。
不,在她心里其实是「鬼怪」的气氛才对。
「请你答应跟我交往好吗?」
这时,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了邵天阙的脸,她心里有一种直觉,那就是如果她答应于宣堂追求的话,他将会感到非常不悦。
但她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管他会不会高兴呢?
哼!她就不信又怜的预言无法破解,说她会跟邵天阙那个男人在一起,还说他们前辈子是恋人,她偏偏就不信!
「好,我答应你。」
「真的?你真的肯答应我吗?」他不信地瞪大眼睛。
「对,反正我也不讨厌你,跟你交往看看应该会不错吧?」她抿起嫩唇,露出微笑,看着面前的男人高兴地笑了起来,她心里却感到有点郁闷。
如果,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换成了邵天阙,那她的胸口是不是就不会感到窒息呢?闷闷的,像是快要反胃般不舒服。
最后,她将自己的这个反应归咎于这家店的菜不够新鲜……
※※ ※※
交了男朋友之后,裴心乐感到比较安心了,总觉得有了名正言顺的另一半之后,她可以不必再在意又怜的话,也可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必陪邵天阙工作到那么晚,如此一来可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什么与他「前世今生」、「再续前缘」的事情,她都可以当成是耳边风般听听就算了!
「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听她念完了他明天的行事历,邵天阙依照惯例地问她。
「泡面事件」过后,他发现她有自己的个性,并不是一古脑儿地给她贵又好吃的东西就能够令她满意,所以,他开始懂得询问她的意见。
「吃鸭肉羹。」
「鸭肉羹?」他微微地拧起眉心,一时片刻有点反应不过来,但随即耸肩笑笑,「听起来好象挺不错的样子。」
「我又不是要跟你吃,我是要跟我男朋友去吃。」她撇了撇柔嫩的嘴角,觉得他简直就是自作多情。
「男朋友?」他的眉心蹙得更紧,这次看起来显得严肃而且阴沉。
裴心乐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暗暗地吞了口唾液,抢白道:「对,你有意见吗?难不成你的员工没有跟异性交往的权利?我已经快要满二十三岁了,有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只是……有点讶异而已。」他淡淡地说道,凝肃的神情透出了一丝不知所措,「你爱他吗?」
「谁?」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男朋友,你爱他吗?」他微微一笑,抬眸直瞅着她。
「我……废话,如果我不喜欢他的话,为什么要跟他交往呢?他说要带我去见他的父母,说要尽快把我娶回家,听起来就很有诚意对不对?」她语气之中显得有些得意洋洋。
但是她的语气除了得意之外,她意外地感到有点心虚,只是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她为什么要感到心虚呢?被人家问到爱不爱自己的男朋友,她为什么要觉得有说谎的罪恶感呢?
「他把你娶回家要做什么?他为什么要把你娶回家呢?」滞留在他唇畔的最后一丝笑痕消失了,只剩下面无表情的铁青颜色。
「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因为……」一时之间,她被他这个问题给弄得无言以对。
她知道他并不是在刁难她,这听起来就是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但她却肠枯思竭,找不到一个令自己也感到合理满意的答案。
「他是因为要疼你爱你吗?他有说是为了一辈子要怜你、宠你,才要把你娶回家的吗?」
「他……他没说,可是,想当然一定是这样才对,要不然他为什么要开口向我求婚呢?」她越说越心虚,最后干脆向他寻求解答。
他不置一词,抬起深邃的眼眸直定定地瞅着她,他的神情仿佛告诉她「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裴心乐有时候都觉得很神奇,她一向不相信什么眼睛会说话的讲法,毕竟她以前在揣度别人的心意时,总没有一次是对的,但她却总是看得懂邵天阙眼眸深处的含意。
公司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觉得他很深沉难测,包括跟在他身边好多年的康赫,有时候都会猜错上司的心思,但她就不会!
他就算一句话都不说,她也能猜出他的心意。
他那双深沉的眸子,仿佛从好久、好久以前,她就已经懂得,但越是能懂,她的心里就越感到慌乱。
都是又怜啦!
什么话不好说,偏偏说出那种「前世今生」的鬼话,害她现在每次看到邵天阙,心里就会觉得古怪。
「你出去吧!记得,没把工作做完之前,不许你提早下班。」
「我知道。」她语气很冲地说,转头匆匆地跑了出去。
邵天阙眯细黑眸,定定地瞅着她的背影,他大掌握起了拳头,有力的筋络隐约泛白,但饶是如此,依旧无法稍缓他胸口翻腾的思绪。
想着她属于另一个男人,这天底下只怕再也没有另一件事情,能够比她属于另一个男人更令他心情恶劣了!
第五章:
「C档案?不就在第三柜第四层的第五个file里吗?」
「你确定?」
「没错,我很确定!」
天底下敢跟康赫这个堪比超级电脑争辩的人不多,裴心乐就是刚加入的一个,不过,大概也只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敢拿出来说嘴吧!
只要让她看过一次的东西,她就记得一清二楚,所以,后来康赫很放心把邵天阙的行事历完全交给她,保证一点都不会出差错。
这时,邵天阙双手环胸,长身倚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她跟手下一来一往地争论着,微微泛着红晕的激动脸蛋看起来迷人极了。
他根本不想让她离开身边半步,想要一直这样看着她!
当邵天阙发现自己对裴心乐竟然拥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时,他震惊了许久无法反应,向来被人誉为最冷静而且睿智的头脑,竟然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一直看着她,把她的一颦一笑尽收入眼底,却不由得心情越来越恶劣;那个拥有她的男人到底是谁?这辈子从来没人令他如此妒嫉过。
这时候,康赫有事离开了这个楼层,偌大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裴心乐一转头才发现他就站在总裁室门口,一双幽暗的黑眸直勾勾地往她这里投射过来,他什么话也没说,但她却可以看出他极度不悦的情绪。
「请问邵先生有事要吩咐吗?」
「去替我倒杯水。」
「你要喝水也不需要自己亲自跑出来说吧!」她噘起小嘴,语气有些嘟囔,离开座位去替他倒水。
这时,一串悠扬的铃声自她的手机响起,邵天阙走到她的座位前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为「男朋友」。
怎么?她男朋友是没有名字吗?还是,这根本就是他们之间的昵称呢?殊不知这只是裴心乐怕忘记于宣堂其实就是自己的男朋友,不得已只好用这种方法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一思及此,他不悦的心情顿时降落到最低点,他打开了手机的盖子,以最冷淡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她现在很忙,没空跟你说话。」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就在这时,裴心乐倒水回来,刚好看见了他这种举动,急忙地嚷道:「你干什么啦?!我哪有很忙?打电话来的人是谁?」
「『男朋友』。」他照实述说道。
邵天阙居高临下,敛眸冷冷地瞅着她,对于她表现得如此激动,心里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把手机还我,我现在要立刻回电话给他。」她急急忙忙地跳上去抢过自己的手机,气呼呼地朝他吼道:「邵天阙,你到底以为你是谁?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做出这种事情?」
说着,她飞快地按下回拨键,一脸焦急地等待着手机那端的人接起电话,却在这时,邵天阙抬起长臂,抽走她的手机。
「不要打给他。」
「还我!」
「我说了,不要打电话给那个男人。」
「请你搞清楚,他是我男朋友,你凭什么要我别打电话给他?」
「我不喜欢你跟他说话。」
「你……」她有些吃惊地瞪着他,脑筋飞快地打转着,努力地想要知道他说那句话的含意。「算了,我不管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反正,你不喜欢我跟他说话的那个男人是我男朋友,不管你喜不喜欢,都不能改变我们的关系。」
看着她一双美眸仿佛闪着火花似地烁亮,邵天阙心里的一丝怒意被激起,他伸手擒住她纤细的手腕,扣住她的后脑勺,出其不意地吻住了她的唇,无论她如何激动挣扎,他就是不肯放开她。
乍感受到他男性的薄唇碰触到自己时,裴心乐心里仿佛核子弹爆发般被炸成一片空白,他一双有力的臂弯仿佛铁圈般紧紧地锁住了她,任凭她再用力都挣脱不了他。
他怎么可以吻她呢?该死的登徒子,她已经有了男朋友……
起初,她还有一点自我的思考意识,但那只不过是最初零点零一秒的时间,渐渐地,她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温暖回到了自己的体内,仿佛待在他的怀抱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唔……」
她心口好热,有一种几乎想要哭泣的悸动,不断地、不断地随着他的拥抱而逐渐地揉拧着她的心脏,让她差点快要呼吸不过来。
那到底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会令她感到如此悲伤,仿佛已经等了好久,脆弱的灵魂几乎都要感到绝望了!
「乐儿……」他低哑地在她的耳边细语,性感的**从她的耳朵吻至她雪白的颈项,心里涌起一种未曾有过的欲望,想要尝遍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想要狠狠地要她,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为止。
就在同时,她感受到了他的狂热,原本就已经不甚平静的心湖,此刻像是呼应般翻腾了起来,她好怕!
她好害怕此时此刻躲在自己心里说话的声音,那个声音是如此热烈地回应,就算被烈火焚毁也无所谓,只要能够在他怀里,就算被毁灭也无妨!
「放开我!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理智忽然回到了脑海,裴心乐伸出双手用力推开他,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他的拥抱弄得意乱情迷。
她睁圆美眸瞪着他,不停地喘息着,方才被他弄紊乱的气息好半晌恢复不过来,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也与她有一样的感觉!从他炽热的眼眸深处,也看见了一种想要飞投入烈火之中的欲望,强烈得令她感到战栗。
邵天阙握紧拳头,也有好一会儿平复不了微促的喘息,他觉得自己就像着了魔似的,疯狂的念头差点令他招架不住。
「手机还你,你想要打给他就打吧!」他语气冷硬如铁,把手机交到她的手里,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拿着被他掌心熨热的手机,裴心乐紧紧地握着,感受着他残留的体温,心里感到好困惑,她发现开始渐渐不懂自己内心的想法……
※※ ※※
裴心乐从来就不以为自己善于应付尴尬的气氛,几明窗净的咖啡座旁,她与于宣堂对面而坐。
他们约会过几次,顶多牵牵小手,有几次他想进一步行动,都被她给阻止了;在她的心里有一种不知名的抗拒,她不想让于宣堂碰她。
但邵天阙就可以吗?她心里觉得自己真的好奇怪,一个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另一个是她口口声声说讨厌的男人,但男朋友不能做的事情,那个讨厌的男人她却抗拒不了。
「昨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有回电话给我?」于宣堂根本就是一脸想要来兴师问罪的生气表情。
「我……打了。」她好小声地说道。
「不,你没有,我的手机只响了几声,根本还来不及接起来就挂断了,怎么?你想用这招来虚晃我吗?」说到最后,他语气微扬。
「那是因为……」她对他无话可说。
「因为什么?你说话呀!为什么不说话?」
「对不起。」
「你不要说对不起,除非你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我们分手吧!」她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一句,但说了之后,她忽然觉得松了一大口气。
「你说什么?」
「请你跟我分手吧!」这次,她说得更加肯定了。
「分手?」他的嗓调有些走音。
「对,我想……我们不适合再继续交往下去。」
她根本就不想跟他在一起,人家不是说恋人应该是如胶似漆,巴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吗?
但她与于宣堂在一起的时候,她却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要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但她就是无法遏止自己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他大声地问,不管旁人朝他们这个方向投来奇怪的眼光。
「因为……」她微启朱唇,绞尽脑汁地想编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原因,却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诧异的神情之中掺揉着一丝愤怒,仿佛令他在意的事情并非与她分手,而是被她先提出了分手,他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闻言,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看见他斯文的脸庞上多了狰狞的神情,心里忽然觉得好奇怪,为什么她要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呢?
他们才不过交往短短一个月,几次说到要结婚都像儿戏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承诺,她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呢?
她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好象想打她似的,这是他跟邵天阙最大的不同之处,那天,她感觉到邵天阙生气了,但他只对自己生气,她有一种无法证实的感觉,那就是邵天阙无论再怎么愤怒,他都不会伤害她!
「对不起。」她默认地低下头,心里终究还是对他充满了歉疚之意。
她是应该要觉得对不起他,如果不是因为她处心积虑想要反抗又怜的预言,就不会贸贸然地答应他的追求。
是她被邵天阙气昏了头,才会做出那种傻事,说到底,这整件事情全都是她的错。
「我从来都没有被女人甩过,你知道吗?」他忿忿地说。
「那我把刚才说过的话收回来,换你先开口,可以吧?」她提出了这个听起来有点好笑的建议,她想如果够聪明的人应该不会答应吧!毕竟说出去的话哪有人可以收得回来呢?
「那……好吧!你把话收回去,就算要分手,也要我先开口才可以。」他装出了勉为其难的样子,似乎她既然好意开口,那他就只好勉强接受了。
不会吧?!裴心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大开了眼界,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根本就没来得及听清楚他数出了多少条她「不贞」的罪名,大概还说了像他这么好的男人,她竟然会不要他?!
他足足说了十分钟,裴心乐只逮到了一个重点,那就是他依旧很不爽自己被提分手。
后来,他霍然起身离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把帐单留了下来,摆明了就是要她埋单。
这会儿,她才终于感到心痛,为自己长了翅膀飞掉的钞票而痛……
※※ ※※
分手之后,她如释重负。
她把这整件事情放在心里,对谁都不提起。
星期天的下午,裴心乐一个人在家里闷得发慌,想起自己好久没跟外婆联络,顺便打了个电话给她。
「喂,外婆,你好不好?南部的天气怎么样?」
「这里天气很好,从早上就出了个大太阳,我刚才跟你外公带苹苹和安安去公园散步,他们这两个小家伙好皮,在公园里跑来跑去,差点快要累死我们两个老人家。」
苹苹和安安是她小舅的小孩,他们是双胞胎,今年满三岁,因为她舅母必须要出外工作,所以才会把她外公外婆接回南部去帮他们夫妻带小孩。
外公外婆之所以拖到今年初才答应回去,主要是放心不下她这个外孙女,外婆说她不会照顾自己,如果不跟在她身边的话,她一定会餐餐吃泡面。
「他们真的那么皮喔?那外公的身体还好吧?他有高血压的毛病,不能做太激烈的运动。」
「还好啦!你外公他回来南部之后,身体好很多,现在每天带着他们两个小毛头跑跑跳跳,就像个老顽童一样。」
「那就好。」
「对了,你打电话来做什么?有事情要说吗?」
忽然被外婆这么一问,裴心乐忽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没事,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好不好。」
「我们很好,乐丫头,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那外婆就没空陪你,已经快要吃晚饭了,我要先去帮那两个小家伙洗澡,如果现在不先帮他们洗完澡,等到吃完饭,他们又说想要睡觉,到时候就很难帮他们洗了。」
「好,那外婆去忙吧!」
「再见。」
「嗯,再见。」
收了线,她瞪着电话机好一会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她外婆从头到尾都没有问她最近过得好吗?!只问她有什么话想说,却没问她有没有记得吃饭,天气凉了,记不记得添衣?
那是当然的了!她都已经是成年人,能照顾自己了,哪里还需要人家这样嘘寒问暖呢?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连洗澡都要人看顾着!
但她外婆不知道,不知道她的外孙女交了一个男朋友又分手了,只是因为她的外孙女跟另一个男人有着纠扯不清的关系。
她老人家也不知道自己的外孙女欠了人家一笔钱,什么时候能还得清都还不晓得呢!还好那个「债主」做人还算厚道,没跟她要利息。
现在,让外婆最关心的,是小孙子有没有在吃晚饭前洗好澡,而不再是她会不会天天吃泡面度日。
其实她并不贪心,并不是想要外婆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她只是想要有一个人真心关怀着她,问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他是因为要疼你爱你吗?他有说是为了一辈子要怜你、宠你,才要把你娶回家的吗?
邵天阙低沉的嗓音忽然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她想起了那天他脸色阴沉,说了那些话,心脏像是被人撼动般震了一震。
他那么理直气壮地问了她这些话,那他就会吗?会因为要一辈子宠爱疼惜一个女人,而把那个女人娶回家吗?
她不知道,或许他根本就只是随便说说,把他的话认真放在心上的她,才是一个大傻瓜也说不定。
但有时候,她总觉得心里好空虚。
有时候,她心里总感到一种莫名的思念,想念一个她根本就喊不出名字的身影,就像是前辈子的记忆依旧残留在她的心底,并未完全除去。
只是听又怜说到前世今生,她又觉得可笑,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吧!两个人约好了下辈子再度遇上彼此……
都已经是不同的两个人了,再次与对方相遇有什么用呢?
怎么可能还会爱着对方呢?
根本都已经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了,怎么还会对彼此恋恋不舍呢?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白痴,我想那么多干嘛?!肚子饿了,吃饭比较重要!」
裴心乐自嘲地一笑,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梁小冬感染成满脑子爱情病毒的人了,她转身走进厨房里,打开柜子拿出了一碗泡面,用小锅子煮着开水,看着锅里的清水开始冒着泡泡,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要是她根本就没忘呢?
如果,她的灵魂还记得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该怎么办?假如她灵魂深处依旧没忘记自己上辈子深深爱过那个男人,那她该怎么办?!
看着锅里的水泡逐一地翻腾了起来,一时之间,这个问题令她感到恍惚,并且手足无措……
第六章:
一连好几天,邵天阙都没有把裴心乐叫进办公室,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康赫去办,或者是直接交代给部会主管,就算是非要跟她接触不可,也都是透过对讲机联络,一种尴尬凝肃的气氛在这个楼层蔓延开来。
每个人都来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似乎邵天阙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她都应该要知道才对。
干嘛每个人都拿这件事情来烦她呢?她自己也很烦好不好!?
被他用这种视而不见的态度对待,她的心里很闷、很闷,闷到她都快要生起气来了!
砰!
她不管他到底想不想见她,反正就是很不爽地捧著一叠文件进来,往他的桌前重重一放。
「你干什么?」他头也不抬,冷冷地问道。
「我拿要签的文件来给你。」
「放在桌上就好了。」
「喔,我知道了。」她闷闷地轻咕了声,心想文件早就放好了,她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好半晌没有动静。
「还有事吗?」他抬起眸问她。
「没事,我想你会不会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去做。」
「没,我没打算给你任何差事。」
「是这样吗?」反正他就是想刻意疏远她就对啦!她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我是担心你会不会忘记还有聘请我这个特别助理,我是想要提醒你一下,有事情可以教我去做没关系。」
「我记住了,有事我会找你,放心吧!」
「那……我可以先出去罗?」
「嗯。」他闷吭了声,继续将自己的心神专注在公文之中。
看他好像真的没有事情要交代给她,裴心乐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失落感,像是被人给回了一个软钉子,虽然嘴里不说,但摆明了就是被拒绝。
「今天我想提早下班,可以吗?」她不死心地回头接著又说。
「是要去跟男朋友约会吗?」他闷吭了声,故意装作毫不在乎,但语气之中确实充满了介意。
「不是。」哼,他总算有点回应了。
一阵久久的沉默之後,她以为他不会再问下一个问题,正想要转身走出办公室,这时,他却又突然开口了。
「那你提早下班要干什么?」
「今天要替朋友庆生,约在淡水的餐厅,我怕迟到,想提早出发。」今天是又怜的生日,小冬约她要早一点去布置。
「嗯。」他不动声色地闷吭了声。
「如果没事的话,我出去忙了。」
又没声音。
他真的存心要对她视而不见了吗?她裴心乐又不是空气,哪能假装没看到,就真的变不见呢?
「对了,以後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我不会提早下班了,要加班也可以,因为……我已经跟男朋友分手了。」她背对著他不敢回头,屏息以待他的反应,但过了足足一分钟,都没听到他的回声。
那一分钟的沉默,让她感觉有如一百年那么漫长。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他会说出什么话,会有什么反应,但他的毫无反应却给她一种很想哭的受伤感觉。
裴心乐,你到底在干什么蠢事呀!?
邵天阙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干嘛把分手的事情告诉他呢!?
他现在一定心里暗爽不已,因为他终於如愿以偿,让她跟男朋友分手了……不,名义上是她被甩了!
才不过第一次交男朋友,她就因为邵天阙这个男人,很没面子地「被甩」了!裴心乐心里越想越气,快步地往门外走去。
好啦!就让他彻底地把她当成「空气」好了,反正她那么讨厌他,根本就不应该在乎才对!
※※ ※※
她的话就像一颗强力炸弹般,把他的脑袋炸成了一片焦土。
邵天阙好半晌反应不过来,她真的说了吗?说她跟那个男朋友分手了吗?当他终於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站起来,箭步往外面走去。
在她的座位上没见到人!
「她在哪里?」他逐楼地往下问,冷峻的脸庞透出急切。
「谁?总裁你是在问……」
「裴心乐,我的特别助理,她现在人在哪里?」
「我刚才看到她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还不等对方把话说完,邵天阙就往他所指的方向快步而去,一时片刻都不愿耽搁,他不能等!
有生以来,他从未如此渴切要见到一个人,内心的急迫几乎令他感到煎熬,他想见到她,一刻也不愿让她再离开视线。
最後,他找遍了整栋大楼,都找不到她的人,仿佛她无缘无故消失在空气之中,存心不让他见到!
一瞬间,他的心又冷又痛,仿佛降至了冰点。
当他回到办公室,一推开门,就听到了有人在里头活动的声音,他抬起眸光一瞧,看见裴心乐急忙放下了正在观赏的纸镇,假装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朝他乾笑了两声:「我回来……听说你在找我,所以进来等你。」
他低吼了声,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想要紧紧拥抱她的渴望,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大掌按住她纤细的背脊,恨不得将她给揉进骨子里。
他从未如此渴望过一个女人,却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强烈地、不顾一切地想要她!
她被他狂暴的神情给骇住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他,「邵天阙」这三个字对她而言根本就是冷血动物的代名词,是她心里讨厌鬼的榜首,此时此刻的他,激动热烈的眼神却教她的心脏狂跳不停。
她总以为他骨子里的血液是冰冷的,但他拥抱她时,总是变得如烈火般炽热,仿佛她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她感到怀念。
他不让她有反抗的余地,不让她有挣扎的空间,大手托起她小巧的下颔,俯首狠狠地吻住她柔嫩的小嘴,深深地**著她甜美的嫩唇,仿佛想要抵达她的灵魂深处。
他伸手拉开她束起的马尾,让她柔软微卷的发丝流泄过他的指缝,他温柔爱怜地轻抚著,仿佛那是一疋上好的绸缎。
她感觉到自己的发丝在他的掌心流淌,心里一阵紧缩,仿佛在许久以前就曾经被他如此温柔对待。
邵天阙放开了她的唇,如巡礼般啄吻著她小巧细致的下颔,一直移落到她雪白的颈侧,怱地,他冷不防地抱起她,让她坐到桌面上,让她的高度只恰好比他低一点点。
裴心乐并不是不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也知道男人的力气就是如此强悍,然而,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好脆弱,在他的臂弯之中,她仿佛是一尊可以被他捏碎的瓷娃娃。
她小手捧住他男性刚俊的脸庞,清澈的美眸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无论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想要好好对待你,至少不是在这里——」
「哪里都无所谓,我要你现在就抱我。」说完,她主动地吻住了他,贪婪地感受著他的吻带给她的感觉。
她一点儿都不感到迟疑,仿佛从好久以前就想要这么做了!
邵天阙原本还可以自制,却在她主动的挑逗之下,脆弱的理智如丝线般被扯断了,他拥住了她,回应她的吻,宽热的大掌顺著她的肩畔下滑,隔著她棉质的衬衫托住了一只丰盈的椒乳,以拇指轻挲著她柔嫩的顶端。
一丝似麻似痒的酸软感从他的指尖缓缓地渗入她的心坎,裴心乐轻吟了声,不自觉地扭动了下纤腰。
她青涩可爱的反应不由得令他微微一笑,邵天阙著手解开她衬衫的扣子,一掌探入了她的胸衣之内,直接地寻找到那敏感的嫩蕊,不片刻,就感觉到那粉嫩的小蕊心变得突起,就在这时,他耳畔听见了她娇喘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不时地伴随著淫嚅的嘤咛声。
「不……嗯……」她咬著唇,慌乱地发现原来他要做的事情比想像中更加难以承受,她感觉小腹深处仿佛有一摊暖水,渐渐地溢漫出来。
那掺著那么一点痛苦的愉悦在她的身子里逐渐地泛滥成灾,不能收拾。
邵天阙从喉头发出了一丝似兽的咕哝声,在他胯间迅速地累积欲火,越来越感灼热胀痛,教他难以忍受。
他吻著她细致的锁骨,一手揉玩著她白腴的**,这时,他另一掌则缓缓往下探抚,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滞留了半晌,才滑入她的裙底,长指抵住了她内裤的底部,感觉一层淡淡的湿意从那块薄布之中透出。
他来回几下蹭动,立刻感到她在颤抖,从那薄布之中透出的湿腻感觉也越来越甚。
裴心乐屏住呼吸,对他即将要采取的行动感到慌张,怱地,她倒抽了一口冷息,感觉到他的大掌探进了她的裤底,撩开她令人感到害羞的耻毛,在两片花办的密缝处稍作游移,粗糙的指尖不时地碰触到她嫩核的顶端,那一阵阵似有若无的挑逗令她感到焦急。
她心里明明就觉得好羞耻,但却希望他碰触更多,她微微地扭动水细的腰肢,不自觉地迎合他的抚弄。
一抹炽邪的微笑跃上邵天阙的唇畔,他撩开了她两片娇嫩的花办,修长的中指先探到她**的入口,那窄狭的嫩缝之中渗出了些许淫香的**,他沾染了一点,缓缓地往上挪动,以中指的指腹揉按住她敏感的**儿,以她自身泌出的**替她做著抚慰的举动。
「啊……」她无法自抑地**出声,小腹深处的那池暖水越来越翻腾,她几乎都可以感觉到那热潮从她的腿心之间渗滑而出。
这时,邵天阙以唇眷顾著她胸前的嫩蕊,他一会儿舔舐,一会儿**,仿佛存心让她那粉嫩的颜色变得更加嫣红,他还不时地轻咬,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在他的怀里颤抖地弓起身子。
「不要了……我觉得……好奇怪……」她小声地说,按捺不住一种**的念头在心头蔓延,越是经过他的**,她感到越不知足,想要他更多的**,直到她完全忘我为止。
「说,你想要我如何对待你?」他轻轻一笑,改由食指与中指夹玩住她柔嫩的小核儿,不时地左右辗动。
「我……不知道。」她咬著唇,好怕自己再发出更多不知羞耻的**声,她慌乱地摇头,要他别再逼她。
邵天阙轻轻笑了起来,动手脱下了她的衬衫,怱地,她右後肩上的一抹红影惹动了他的视线,他伸手抚过那抹嫣红的花痕,「这是什么?是刺青吗?」
「不是,是胎记,外婆说我出生就有了。」她微微地瑟缩纤肩,被他触碰到那个胎记让她心里觉得好奇怪。
「好美的胎记,颜色就像刚刺青似的红嫩。」他眼神倏地一黯,心里有一丝心绪被这抹花痕给撩动了。
她身上的这个胎记,令他身体里的血液不自觉地为之沸腾。
邵天阙抽回手,长臂一横,悬空将她抱起,修长的双腿笔直地往房间另一端的沙发步去,最後,他将她轻轻地放落在长沙发上。
裴心乐紧张得差点忘记呼吸的本能,她怯怯地瞅著他,无法制止他脱去她衣服的举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逐渐地变得赤裸,就如同新生的婴孩般一丝不挂。
「你好美。」他沙哑地低语,一双幽邃的黑眸丝毫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看著她娇羞的嫣色从脸蛋泛起,渐渐地染红了全身。
他伸手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露出一大片精壮的古铜色胸膛,并且解放他胯间早就亢热疼痛的欲火,长躯覆落在她身上。
他伸手分开她白嫩的玉腿,掌心轻覆在她腿心的花壑上,感觉到一片香欲的湿濡,知道她已经充分准备好接受他了!
男性的长腰一挺,亢挺的尖端抵住了她**狭嫩的入口,困难地挤入那充血饱满的柔肉之中,感受到她紧密的包围,她狭小美妙的吸衔触感几乎令他为之疯狂,他不由得低吼了声,努力克制住想要撕穿她的冲动。
「痛……」
她拧起眉心,扭动著娇躯想要逃避下身那种被贯穿的剧痛,他好热、好大!如果让他全部都进来的话,她一定会被毁坏的!
「不要……我好痛……」她在他的怀里挣扎,像只小动物般呜咽。
邵天阙轻吻著她溢出泪光的眼角,他不想让她疼痛,但此刻他体内如火焚般的欲望却不允许他这个时候抽身,他想要她,心里强烈地想要将她完完全全地占为己有。
他低吼了声,大掌按住她白嫩的俏臀,精壮的长腰一挺,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她,亢热的欲望尽根没入她红嫩的**之间,感觉到她的身子里因为疼痛而剧烈地抽搐著。
那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会痛得晕过去,好一会儿呼吸不过来,她紧紧捉住他结实的肩头,抬起美眸瞅著他,看见他也是一脸痛苦,她心里立刻就明白他的痛苦来自於她!
「你还好吗?」他伸手拭去她俏鼻上的微小汗珠。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他,这时,比起疼痛,令她更加震撼的是他与她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认识你很久了?」她嗓音轻柔地低语,心头的热呛得她好想大哭一场。
「这个问题我跟你一样没有答案。」
「让我占有你,现在,让我好好感受你的存在。」她抱住他,小脸羞红地埋在他的胸前,催促著他开始律动。
她无所谓……只要是他,无论她怎么被对待都没有关系!
「如你所愿。」他温柔地低语,微微地抽出欲身,开始在她狭嫩的**之中**了起来,一次又一次的加深加重律动的深度与力道,让她感受到最原始本能的他。
「嗯……」
她的身子里依旧有那么一点疼痛,但她不在乎,在她的心里,跟他结合为一的念头远远大过於想要保护自己。
随著他不断地抽击,她感觉到一种似火似水的热潮不断地涌上,从她的花心深处缓缓往上攀高,终至於无法承受。
「啊……」她娇喊出声,纤细的藕臂紧紧地抱住他的颈项,在他的怀抱之中窥见了天堂的模样……
※※ ※※
一直到过了很久之後,裴心乐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完了!又怜的生日……」
「又怜?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吗?」邵天阙替她重新穿好衣服,瞥见桌上的电子钟已经八点了。
「对。」她哀怨地点头,觉得如此**的自己真是可耻极了,这下子她一定会被梁小冬骂到臭头啦!「她是我们『灵异事件研究所』的所长。」
「『灵异事件研究所』?那是什么组织?」
「那才不是什么组织,是我们四个女孩子组成的同好会,专门研究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你们的兴趣可真是奇怪。」
「哪有?是又怜很厉害,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从小到大没一件事情说不准,不过,『那件事情』我就是不太相信。」
「什么事情?」他好奇地问。
「她说,我们前辈子是一对恋人,约好了这辈子还要在一起,我觉得好好笑,什么前世今生,听起来就觉得很可笑。」
「她真的这么说?」
「我骗你干嘛?你以为是我自己随便瞎扯的吗?我根本就不相信,她说我们前辈子好爱、好爱对方,所以约好了下辈子还要在一起。」
「你不信吗?」
「我为什么要相信这种没有根据的话,虽然又怜说的事情一向都很准,但难保她不会有出错的时候呀!」
「如果她没说错呢?」
「不会吧!你真的相信了?」
「要是我能相信就好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因为,我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爱人,一直以来,我并不以为自己可以爱上任何人。」
「什……么!?」她瞪圆了美眸,毫不掩饰自己的讶异。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惊讶,听到他不懂得爱人,究竟有什么好奇怪的地方呢?他可是她名单上冷血动物第一名呢!如果他知道什么情呀、爱的,才是最奇怪的事情吧!
然而,听到他说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时,她的心口紧紧痛痛的,仿佛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也包括在其中吗?就算是她,他也不会爱上吗?
「你不高兴听到我说这种话吗?」他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劲。
「不是。」她摇摇头。
「但是你看起来脸色很差。」
「我没事。」她接手扣上衬衫最後一颗钮扣,想要否认他的说法,但事实是她的心情真的好不起来,「时间晚了,送我回家吧!」
她告诉自己,说她不在乎。
因为是她自愿要跟他发生关系的,既然你情我愿的事情,她就不能怪他,不能对他说其实她觉得好难过,听到他说不能爱上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