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条被子引发的惨案
还以为小孩是在跟他装傻充愣,刘三也没耐心哄孩子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都到这地儿了还装什么慈悲。
小孩呆呆的表情,直白的眼神,在别人看来满是无邪的天真,索性连伪装也不要了,眼底窜起一股火苗,脸上的笑早已变得扭曲,伸手一抓将小孩甩到床上。
被拖在地上的被角绊到,没能躲开,小孩反应过来再看怀里——被子没了。
视线自然地往周围搜寻,没注意就被一个重重的身躯砸了回去,差点咬到舌头,脑袋磕到床板,本来就因为迷药作用下没睡够有些脾气的小孩不高兴了。
还没等小孩想好遇到这样的情况要该怎么处理,脸颊上的肉肉被重重咬了一口,脖子凉凉的,被舔了。小孩眨巴眨巴眼,又是这种攻击吗?完全没有杀伤性。(这是sin给小孩提供的答案,毕竟凭她的智商永远理解不了啥叫占便宜,也不指望她会懂得反抗)
感觉到对方还想要咬自己的嘴巴,眼睛亮了一下。“强行咬嘴巴的,全部杀掉。”
脑海中的指令瞬间跳出,像突然恢复了生气的人偶娃娃,右手毫无征兆地反握住禁锢在手腕处的大手,反手一折,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吧声,还不等人呼疼,白嫩嫩的小手已经绕到对方颈后,以难以察觉的速度做了一个抓捏的动作,精准的位置瞬间传来骨头错位的咔咔声。
眼睛瞪得斗大表情散发着惊恐,最后一刻的眼神中,小孩的神情依然是乖乖呆呆的可爱,黑白分明干净得漂亮的眼睛丝毫没有起伏,无法相信,他竟然会错认成一只猫咪。
听着渐渐弱下去的心跳,小孩从床铺和压在身上的人之间爬出来,跳下床,为难地看了看皱巴巴的睡衣,伸手捋了捋,直到重新变得平整,小孩才满意地捡回被人扔在一边的被子,收进怀里,这次聪明地检查一下被角,确认没有耷拉在地上的部分,满足地跳上窗台,一跃而下。
官场上的人总喜欢饭桌上套交情,不管有没有事,工作纰漏还是生活作风被人揪住小辫子,在上头派人下人来检查的时候都得在饭桌上和一和稀泥,不然就是不给面子不懂事,没事也会闹出事来。
林隐也不是那种不通俗务的人,这厮任意妄为的很,该喝喝该吃吃该玩玩该拿拿,一般般情况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欺上瞒下玩的很顺溜。
但是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廉亲王的人有所察觉,酒席宴会接连不断,搞得他根本分身乏力没时间跟他们交换什么情报暗地通气。人家光明正大地请,你也不能不给面子不是?这次坐庄的是灵州下属一个县的县令,自诩风流多情,坚持美酒须配佳人,红袖添香才是人生一乐,所以筵席就摆在莺语之地,红粉环绕。
美人在怀,言笑晏晏,推杯换盏间四两拨千斤,在酒桌上林隐算得上是风生水起,人长得又俊雅风度,博得芳心秋波无数。
月上中天,红街依然热闹,其中翘楚的潋滟阁正当鼎盛。林隐敏锐地察觉在跟一个伙计交谈过后的老板娘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像是强忍住难以置信的惊讶错愕,然后脚步匆匆地登上三楼,身后还跟着那个伙计。
他这才发觉,那伙计的脚步沉稳无声,分明是个练家子,功夫不低。看来,这潋滟阁比想象中的还不简单。能让滴水不漏游刃有余的老板娘挂不住脸色,楼上发生了什么?
微笑着轻抿一口唇边的美酒,擎着白玉酒杯,扫了眼桌上喝得七倒八歪的人,林隐觉得差不多时候该脱身了。
思量片刻,低头在身边美女耳边低语一阵,惹得美人轻捶娇嗔。不多时,起身揽着美人告罪,在众人意味深长的视线中,耳鬓厮磨地走上三楼。三楼发生了什么,稍微有些好奇呢。
林隐的判断是正确的,虽然潋滟阁的三楼隔绝了楼下的热闹喧嚣,布局也很复杂私密,但是夜宿美人乡的人也不少,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怎么隐瞒,三楼总会有人察觉,不多时,就在一个脸色惨白衣衫半解的女子口中得知,三楼某个房间似乎出了命案。
右手拖着下巴沉思片刻,能上三楼的人不管其中有多少不是好鸟,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们的身份都绝不简单,不是是富甲一方也得有权有钱,说出来也绝对有名有姓,说不定,能够搅一搅灵州的浑水。心里不怀好意。
但是,当看到现场,才惊觉事情似乎有些超脱控制。李全清的心腹,与二号人物张明龚也有密切关联,掌握着李、张绝大多数暗中见不得光的活动的证据,对他跟此行的目的起着关键作用的人,刘纪元,死了。
这已经不是能搅一搅浑水扰乱李、张等人视听为他们争取时间的问题了,这人一死,灵州说不定要翻天,不知届时,局势会变成怎样。
面色变得有些严肃,眉头渐渐皱起,不行,这事必须要尽快让知道,提早做好打算,甚至之前做的那些安排也得重新调整洗牌重来。靠,你什么时候死不行,偏偏这个时候!忍不住心底爆粗口。
有了决定,也没了闲情逸致跟那些可有而无的人周旋,出了潋滟阁直接回他们暂住的地方。却不期然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张了几次口,才不确定地唤出对方的名字,“小艾?”
听到有人叫自己,抱着一团被子,站在路上正迷惘着的小孩乖乖回头,看清来人歪头不解地开口,“隐,找不到房间了。”淡定地叫人【哔哔——】疼!
很显然林隐也有此感,抽着嘴角看了一眼对方还光着的脚丫,身上幼稚的鸭子睡衣,无奈地扶着额头,咬牙切齿,“你怎么穿这样就跑到这里来了?大半夜的,跟端木是怎么看小孩的!”你是女的女的女的!
“出来找被子,然后找不到房间了。”小孩无辜地回答,不明白林隐为什么大声,不礼貌。
被打击地满头黑线,恨不得以头抢地,竟然是迷路吗?但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从城东半夜迷路到城西的!
已经没力气质问了,直接拎着小孩的领子把人提到怀里抱好,“我说,小呆,能不能放开被子,家里还有很多吧。”怀里光被子就占了一大半,实在有损形象啊。
看着林隐眨眨眼,抓着被子的小手收得紧了紧,以行动回答了林隐的问题,这是她好不容易从别人手里抢回来的。声音依然软软的,回答却脆生生的,“不要。”
于是,再次被黑线淹没的林隐,也就错过了第一时间明了真相的时机。
至于身后的鸡飞狗跳,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接到刘三爷被无声无息暗杀在潋滟阁的消息,老板娘甚至暂留此处的游先生,第一反应就是出了内贼,否则以崇明山庄的手段,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地被人在自己地盘上得手。
但当负责监视小孩的两人前来回报的时候,才一口气哽住不知该如何发泄。原来这个贼还是他们自己带进来的!
“你们是怎么监视的!一个小孩都看不住!”老板娘不淡定了,她多年来的经营,很可能毁之一旦。
“他一出门我们就跟上了,但不知什么原因,那个小孩在走过回廊的时候突然加速,一时反应不及被甩开了。等我们发现她从阁楼出来,对方就一路往东,速度极快,很快出了我们的范围,我们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先来回报。”
b君一板一眼地描述当时的情况。
“是发现你们了吗?中了‘梦死’还如此警觉。”听完手下的陈述,游先生有些唏嘘,“我倒有些相信‘南组’会折在他手里了。”
听上司这么说,a君觉得他还是不要把“那个小孩抱着被子本来是想回原来的房间但是可能走到一半找不到路了才一路往东”的猜测给说出比较好。
于是,又一个真相被掩盖了。
第十三章 端木特务头子
等林隐抱着小孩回到他们暂居的地方时,一进门就感觉到鸡飞狗跳得厉害。
“怎么回事?”
抽着嘴角看端木在院子的房顶上窜来窜去,龙九带着个眼生的小男孩在犄角旮旯里翻找,眼神瞟向还算正常的好友,“别告诉我有人刺杀,你们在找刺客。”喂喂,那个谁,水缸里藏不了人吧。端木,你家瓦片地下能住人?
“小呆又找不见了。”坐在客厅里手撑着额头无奈叹气,听闻好友的声音一转头,先是惊讶林隐怀里一大坨不明物的囧样,“哎?小呆!”但马上眼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脑袋,继而转为惊喜,想了想又有点不大乐意,“小呆怎么到了你那的?”
说着试图从林隐怀里把已经睡着的小孩抱出来。满脸厌恶,“你身上什么味儿啊?好歹也顶着钦差的名头,公派期间出去找女人不怕人参你一本。别带坏小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情况,少说风凉话。”低头嗅了嗅衣服上沾的香粉味,也觉得不妥,将小孩递给。
感觉到都是熟悉的气息,小孩只是皱了皱眉,不满地蹭了蹭,手脚卷着被子,到底没有醒过来。
好笑地看着小孩八爪鱼的模样。“不对啊?你在什么地方找到小呆的?小呆不可能自己跑得到你那去。”
即使远离了林隐仍旧有一股甜腻味,自小生长的是什么环境,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一瞬间发现不妥。这种有催情作用的熏香,他们绝对不会让小孩碰到的。
“在红街外面,据小艾说她起床找被子,找到以后回不去房间了,我猜是迷路了吧。”林隐仔细回想了一下的话,突然一挑眉,“我刚进来的时候你说小孩又找不见了,难道以前也走丢过?”眼神顿时变得不善起来。
“先不说这个!”不晓得是真不在意对方的不善还是故意忽略,揪着小孩怀里华丽丽的被面,“你觉得普通人家会用这种被子?小呆身上也有一股香味,你一路上就没发觉?”
也许小孩都喜欢颜色鲜亮的东西,但是艳到这种程度的丝绸被褥,普通人家用不起,富贵人家不屑用。听的话,林隐也觉得不对劲,因为各种缘由也不少出没风尘之地,熏香里做手脚的小把戏当然不陌生,自然立马就明白了的怀疑。
像是联想到了什么,马上反应起自己的来意,林隐压低声音,“刘三被人暗杀在潋滟阁,就在我来之前不久。”
突闻这一消息,的第一反应也是咬牙切齿满脸阴晴不定,靠,虽然你该死但是你死在这个时候也忒不厚道了,我们之前的布置岂不是付之东流了!
似乎感觉到身上不善的气息,小孩警觉地动了动,眼睛还没睁开便扬手要打,林隐吓了一跳赶紧拦住,笑话,他都有些受不了小孩看上去软绵绵的拳头,何况不懂武功的。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反应,跟林隐脑海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不自觉地低头看着小孩,嘴角抑制不住地抽动,该,该不会是这家伙干的吧。
加上小孩身上青楼里特有的熏香,这个念头怎么也挥之不去。先是迷路到潋滟阁,然后发生了什么,小孩出手干掉了刘三,再想想小孩平日里诸多无法推断的攻击理由,这个猜测似乎很靠谱。
“死小孩,给我醒醒,不要睡了!”咬牙切齿地扯住小孩脸上的婴儿肥使劲捏。
揉揉眼睛,眼角还挂着打哈欠时留下的眼泪,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几人,一张脸上满是惺忪迷茫。“要睡觉。”软软开口。
“乖乖回答我们的问题,一会儿就让你睡觉。”林隐也觉得让一个小孩子熬夜不睡有点不太人道,好言相哄。
脑子迷迷糊糊地点头。“奥。”
在一番众人引导下的费事回忆,一堆驴唇不对马嘴的问答,每一个字都清楚但是连在一起叫人怎么也无法理解的小艾式表达之后,经过林隐跟两台超强大cpu的推导演绎,结果却让他们沉默了。
或许他们给小孩惹了一个大麻烦。
看着自始至终毫无所觉的人,这真是对他们总是以保护者自居的讽刺。
端木大大咧咧地蹲在小孩一边,看着小孩一点一点的小脑袋,忍不住伸手一戳一戳,幅度却不至于让小孩仰倒,难得见小孩有不还手的时候。
“我说你们担心过头了吧,就算有人企图绑架小家伙,但也不一定真的是崇明山庄或者沉戈吧。”
端木跟小孩动手的次数最多,所以他对小孩的身手了解也最清楚。除非真的下杀手,否则恐怕逼不出小孩的真正实力。他反而是所有人中最看得开的一个,真正将小孩当成一个强者而不仅仅是个孩子,这可能也是平时跟小孩玩得最好的原因。
“不,并不是无端猜测。”面色依然凝重,摇摇头,“我们前阵子遇到追杀,结果都化解在小呆手里,如果对方还一直没有放弃刺杀我们的话,一定会查到我们身边的小呆,那么想要除掉或者绑架小呆,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小艾跟着我们很危险。”林隐也同意的判断,点点头想了想,“又不,把小艾先寄放到我家老头子那?”
“哎?荫原林家吗?确实是个安全的地方。”结果一分心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小孩白皙的额头上瞬间填了一个红印子。
下一秒熟练地伸手招架住小孩挥过来的小拳头,夸张地摸摸脑门上的冷汗,在其他人的怒目而下,端木傻兮兮地赔笑。“你们真觉得小家伙需要保护?一只手都能捏死刘三儿哎!”
端木纯粹是傻缺地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为小孩的生命安全忧心,没来得及对小孩在青楼中的遭遇表示愤怒,他一提刘三,怒火一下子都招惹上来了。他们家的小孩也能叫人随便欺负?就算小孩不懂也不行。
靠在椅背上一手支着额头,笑得极为渗人。
“活着的时候不好好活,让大爷我大老远奔波不得清闲,到死了还不会挑时候,不光要收拾烂摊子,爷我一早的辛苦也付诸东流,你们说一个人有多不识时务才能到这份上。至于那点小癖好爷也就不多说了,估计他那点能——力——也就能应付小孩,我们也不能歧视不是。可怜啊最后还有眼无珠地踢到铁板,啧啧——,死得多晦气。”
在座的除了听不懂的,其他都是正常男人,不得不为晋的毒舌黑线一下。‘大爷’都出来了,您到底多怨念啊!
“嗯嗯,能让人有种死了还想剁了他的冲动,这也是种本事啊。”端木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吐槽。对于自己认可的人,端木也是不管是非对错死命护短到底的性格,跟他们凑成一团正所谓是臭味相投。
“其实刘三的死也能大做文章啊。”贼兮兮地冲林隐跟笑,“水门提督张盛钦(皇帝的人,但是目前有倒戈嫌疑,第七章出现)不是跟李全清(廉王党,政敌)暧昧吗?把这事往张盛钦头上一扣,他们还能暧昧的起来?”
跟林隐面面相觑,同时相视一笑,转向端木一脸阴险,“行啊,够狠的啊,你不怕李全清跟张明龚联手把张盛钦做了?”
没想到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一直以为他们一群人里最有良心的一个其实也一肚子坏水的主儿嘛。
“切,能让皇上安插在灵州,要是没保命的本事,他还有什么用,死了干净,让皇上赶明儿弄个更可靠的来。”不负责任地乱抖搂言论,“再说了,彻底断了他的退路,他要活命要保住官帽,还不得牢牢抱紧皇上大腿,这种人就得狠狠敲打敲打才能记住本分。”
别看端木看上去是一蛮热血积极向上的大好青年,平时上蹿下跳不太着调,但若论起把人命不当回事,这种冷心冷情林隐也自叹弗如,不然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呆在大内密探总管的位子上。光凭热血耍贫能混成特务头子?
第十四章 小呆养猫记,艾喵先生
对于利益集团,内部分化永远比外部攻破来的轻易跟有效。
就在跟林隐一暗一明计划实施的顺利之时,端木的情报带来一个让所有人心底一沉的消息——刺杀晋的是崇明山庄,而且是声名显赫的“东南西北赤白青玄”八组之一的“南组”。
强并不让人畏惧,难缠的是他们名满天下的信条——不死不休。
一个杀手死了会有另一个接替,一个组覆灭了会有另外一个组补上。就是因为他们对这条规则的坚守,崇明山庄在五十年前险些倾灭,但也就在那次事件之后,崇明山庄死神般地作风让整个江湖忌惮。
“不对劲,这件事。”听闻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重新抬头,伸出两指,“有两点我想不通。”
“第一,崇明山庄的信条决绝毫无转寰之地,但是他们不可能以自身的覆灭为代价只做一件事,因为曾经历过灭亡的危机,才更不可能再次涉险。这些年他们仍然不失一手,主要的原因是所有的暗杀任务在其能力范围之内,外紧则内弛。
第二,崇明山庄从没有接过一品以上官员的任务,我是郡王(王爵是超品级),已经在这个范围,他们不会与朝廷为敌,理由同前。”
“那么你的结论。”林隐看着,双手环胸,在大事上,他绝不会疏忽大意。
“猜测也有两点。其一,他们的任务目标不是我的性命,只是与我有关。其二,能让崇明山庄破例,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内情。端木,你负责查清,我要事件最详细的原委。”
站在大厅当中的身影沉稳挺拔,冷静地分析果断地下达命令,一双黑眸幽深而睿智,“人不会存在没有目的的行为。找到它,我们就能将敌人化为盟友。”目光灼灼环视周围的人,王者之气尽显无疑。
“是!”
“吭——嘭——哐——”
“喵——!喵嗷——!嗷——!”
外面突然传来的杂音跟堪称惨烈的猫叫声瞬间将大厅中肃穆凝重的氛围一扫而尽。
晋冷静地转头看向龙九,“小呆身边有人看着吗?”
龙九听声音也明白了怎么回事,脑袋后头挂着斗大的汗滴,“人都按照任务分派出去了,您身边的守卫决不能动,所以今天小艾身边只有赵鸿跟着。”
“是吗。”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但是猫是怎么回事?”突然一转,一脸的好奇跟无辜。(喂喂,不要学小呆卖萌啊喂)
“额……”
等众人满怀好奇推门走到院子里,一抬头就看见了直直站在围墙顶上的小孩,而小孩此时双目正认真注视的是——一只猫。
一只四爪立在墙头上距离小孩一步远的地方,浑身毛都炸起尾巴警惕地竖扬着,身子满弓充满攻击性,通身黑色看上去相当普通的小野猫。
明月如玉,星空璀璨,夜色如幕,相视中的孩子跟猫咪,本应温馨无比的画面,因为墙头这个位置变得有些诡异。
夜风拂过,小孩略带疑惑地歪歪头,上前迈了一步,即使在仅有不足两掌宽的青砖墙头上,依然行动如常,另一方谨慎后退。
小孩沉思了一下,白嫩嫩的小手友好地递了出去,手上握着——半根胡萝卜!
大大的眼睛里流露着执着和耐心。
众人无语地抽着嘴角,靠,你拿一根胡萝卜喂猫,人家能乐意吗?应该是鱼啊鱼啊!(喂喂,重点错了吧,正常人应该先惊讶爬墙的事吧)
果然,下一刻就见那猫极为悲愤地喵了一声,转身一跳,跃到院子里另一边的墙下阴影中,可惜小孩如影而至,猫咪慌不择路退进墙角,小孩一跃跟上,看了看,蹲下身,脸凑近了些,又递出手里的萝卜。
这次离得近了,萝卜直接递到了小猫的嘴边,小孩的力道掌握不好,把猫咪戳了个踉跄,换来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端木看不下去了,提过正气喘吁吁跑过来的便宜徒弟,问到。
“一只野猫窜进屋子,小艾想抓,小猫不干,不知怎么小艾就去了厨房,然后我就没跟上了。”赵鸿尽责回答,实力相差太多了,赵鸿不甘心地握握拳头。
想了想,看了看还在那蹲着的小孩,林隐疑惑地问,“你教他用胡萝卜的?”以小孩的智商不直接用强的已经不错了,食诱这招她绝对想不出来,虽然目前状况跟用强也差不多。
“绝对没有!”实力有差距也就算了,天分和训练程度在那摆着,但是连常识都没了他这保镖兼保姆也就彻底失职了。
一开始是感激,后来是报恩,最后却是怜惜。像照看妹妹一样保护强得一塌糊涂但在其他方面却是一张白纸的小艾,他将她视为责任,为家人而守护。(既然是为小艾培养的贴身保镖,林隐自然会交代真实情况,让赵鸿在某些方面多加注意,大家懂的……所以他目前是唯二知道小艾是女孩的人。)
赵鸿也发现了小艾手里的东西,一种扶额的冲动,“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今天中午我在厨房喂兔子来着,小艾看见了。”
长皮毛的不是都吃胡萝卜!真的。
笑眯眯地走到小孩身边,蹲下,“小呆喜欢猫咪吗?”
小孩闻声扭头,看着,眨眨眼不回答。
摸摸小孩的脑袋,想了想,换了种说法,“那小呆想要吗?”指指小猫。
眼睛亮了一下,“要。”糯糯的声音能听出一丝坚定。
“强烈的想要的感觉,就叫‘喜欢’,小呆要记住啊。”揉揉小孩软软的头发,看着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一阵柔软。“以后只要小呆喜欢的,就去抢过来好了,剩下的,我们会为小呆解决。”霸气流露。
肯定不知道,今天他的一句话在将来悲剧了多少人。
而在现在,结果就是小孩有了一只专属宠物。
熟练地在院子里所有的树上、高处搜寻,“小艾,吃饭了。”手搭凉棚站在树下,赵鸿小保姆尽职地喊不见踪影的小孩回家吃饭。
没有反应,再换棵树。
不多久,一个红色的小身影从茂密的树间出现,阳光下枝叶斑驳,在枝桠上弹跳两下,翩然落地,悄无声息,头上还挂着两片树叶。
“喵呜~”
紧接着一个灵巧敏捷的黑影也从树上跳下,在空中翻腾了两圈,四爪稳稳落在小孩头上,尾巴得意地摇,扫着小孩的脖子。
听到猫叫声,赵鸿转身,训练这么久还是听不到小艾的动作,还好有只爱闹腾的猫。
野生的小猫更加灵敏更富攻击性,不喜欢被人抱着,四处乱窜,也只有小孩能跟得上它的速度跟动作,小孩似乎也喜欢上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所以一人一猫现在是良好的玩伴。就是辛苦赵鸿小朋友每天四处找人跟猫。
猫都是有灵性很聪明的生物,当“艾喵”先生(很有小孩风格的名字)发现了它在这个家里一人之下万种生物之上的特权地位,它傲娇了。除了三餐、每日跟小孩玩追逐游戏之外,谁都不鸟谁也不买账,日子过得轻松加愉快。
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小孩喂它吃胡萝卜的执着。
每次看小孩喂萝卜时认真耐心的态度,众人不自觉把劝说的话咽下去,并一致认为猫吃萝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一走进饭厅,艾喵先生从专属坐席上一跃到桌前,小孩先把堆着胡萝卜丝的碟子推到艾喵先生身边,看对方悲愤地低头开动,才开始扒着自己的小饭碗。
“生物的适应性真是神奇。”每次端木看到总要感叹唏嘘一番,“感叹自然的奇妙!”完全没有罪魁祸首之一的自觉。
“小艾!”林隐突然大声一喝,坐在桌边的小孩跟坐在桌子上的小猫有志一同地闻声抬头。
看着两双无辜的猫眼,无力地按住额头蹦起的十字,“不准再学小猫吃饭喝水。”再一次觉得养小孩好沧桑啊好沧桑。
那天看小孩直勾勾盯着小猫吃东西看了半天,他就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每次艾喵先生喝水的时候,小孩也捧着一碗,有学有样把脸埋进碗里,舌头却怎么也喝不到,然后再一眨不眨地观察艾喵先生。
本来大家觉得小孩子一时模仿很有趣也没什么,但上一次不知是谁没注意给小孩倒了热水,舌头立马烫起了泡,呆呆的包子脸皱成一团,舌头缩进去被牙齿碰到疼得再吐出来,林隐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习惯给她改掉!
可恶,虽然看呆小孩每天追着小猫吐舌头很可爱,但是遇到怪叔叔怎么办!谁能体会他爸爸桑的心情。
第十五章 东方决意,私生子?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艾喵先生团在小孩的枕头旁边,圆鼓鼓的肚皮一起一伏睡得惬意,耳朵突然抖动一下,脑袋警惕地从爪间抬起,金色眼睛瞬间缩成锐利的竖瞳。
尾巴重重扫在小孩的脸颊上,下一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毫无征兆地睁开,视线投向艾喵先生警惕的方向。
“喵~”
小猫从枕头上跳起,浑身戒备地冲着门窗。小孩耸动着鼻尖,有一股淡淡的异样的味道。
在组织里被训练过应对生化武器的小孩自然将它视为一种攻击前兆,摸出枕下的匕首,瞬间从床铺上消失。同时小猫快速窜至窗边,冲着还在往房间里吐着迷烟的管杆狠狠挥下一爪子。
没注意到房间里的异样,一只猫实在引不起他们的警惕。感觉时间差不多,门外潜伏的二人相视一眼,匕首轻轻撬动门闩,在门闩落地之间,另一个快速进入反手一捞,将有些沉的栓锁接在手上。
进入房间,马上兵分两路沿着周围的墙壁开始翻找,动作敏捷无声,便知绝不是普通盗贼。
小孩放缓呼吸蹲在房梁一角低头注视着下方,这种程度的黑暗完全不影响她看清下面二人的动作。
感觉肩膀一沉,条件反射地做出攻击,却在下一秒因为脖子上传来熟悉的毛绒绒的质感,而收住了手。这个世上能够无声无息贴近警戒中的小孩,除了实力比她更高深莫测的,恐怕也就只有感官比人灵敏的动物了。
二人连番搜寻,直至在床前汇合,才猛然发现床铺上根本没人,伸手探了探温度,眼中难掩震惊,尚有余温,却不见踪影,只有一个解释——对方发现了他们。什么时候?
想也没想,抽出身上的匕首跟短剑,警惕地观望着房间中所有阴影的地方。
原本因为在二人身上感觉不到杀气跟攻击意图而没有动手的小孩,见对方亮出兵器,毫不迟疑握起匕首,光起的脚丫在房梁上一蹬,身体像箭一样攻向两人之间的空隙。
被小孩快速动作甩出去的艾喵先生,先在空中急速下落了一段距离,然后身体腾空一转,重新找回平衡,四爪在床柱上一点,下落的方向便折向闯入的其中一人的——脸。
着陆的时候藏在肉垫缝隙中的利爪唰地展了出来。留下两道见血的抓痕,身体落在房间中央的茶桌上,全身的毛乍起。
电光火石之间,小孩的匕首从一人身侧扎入肺叶,抽刀,咳出一口血沫,两个人配合都没有赢得喘息的时机,沉重的拳脚攻击重新问候一遍身上所有的伤处,血管被生生崩裂。
脚丫在前人大腿上借力,留下一声喀嚓,身体腾空翻转,扭身之间银光又现,如镰刀一样的弧度,射向后面之人的颈间。失血的身体被甩出了门外,嘭——的一声砸在院中的石板上。
这样的响动不可能惊动不了其他人,大内高手、大内密探,武艺绝对卓绝。而至今没有人出来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被绊住了。
果然不多时,打斗的声音从旁边几个房间传来。
等艾喵先生重新跳回小孩肩膀,蹲下身子认真舔着爪子的时候,跟端木、林隐、龙九先后集中在院子里。还有两条黑影漏网,看到院中站着的小孩,慌不择路,将刀架在小孩脖子上,试图挟持人质。
金色的猫眼一眯,不满自己的特等席被一把刀占据,身体一弓,一跃到那人脸上,连环猫爪重现江湖,结果——由于语言的匮乏就不细说了,大家懂得。
在艾喵先生行动同时,小孩身影一闪,残影消退,身体已经出现在另一人的身后,毫无花哨的招式,挥手就是一拳,位置第七椎骨,分毫不差。没有留下一丝声息,两倍于小孩身形的黑衣人萎顿倒地。
龙九惊讶地看着小孩,当然不是她的身手,毕竟以前还见过更夸张的。
“小艾没有受迷烟影响吗?”
虽然警觉是最重要的,但要不是随身带着醒神的药物,这次霸道的药性也会影响行动,饶是如此,他依然感觉自己的五感迟钝了许多。而小孩丝毫没有受影响的样子。
小孩头顶小猫看着龙九,想了想,“嗯,没有迷眼睛。”(完全不知道迷烟是什么的小孩—_—|||)
林隐若有所思,“是抗药性吧,小艾毕竟是职业杀手。”
倒是,完全没有在乎他们所说的话题,蹲下身看了眼脸上还印着一只小脚印的偷袭者。一点都不好笑,混着血迹的脚印才还不到他的巴掌大,那么小。已经不是第一次把小孩卷进来了,倘若小孩不是这么强……
站起身,沉沉对着林隐,“送小呆去荫原山庄,这是命令。”不等任何人反应,转身走回书房,龙九看了看几人的脸色,最后不作声地跟上。
他说过,他要成为小呆的同伴。
‘我不会杀你不会害你不会背叛你,会保护你帮助你以你的敌人为敌人以你的伙伴为伙伴,绝不阻拦你的意志妨碍你的行动。’誓言还不曾淡却。
他清楚端木和龙九的意图,小呆虽然呆呆的,但是就战力而言,他确实值得信赖。然而——
他堂堂淳王,他晋,独自一人安然走过最艰难时代的男人,想要做成一件事,想保护一个呆小孩,难道还做不到吗?没有什么能阻拦他的决心!
但是,现在扒着马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到底是谁啊是谁啊!
“小呆不要忘记我啊,我可是小呆最最最重要的同伴……”
“等我忙完了就去接小呆到我家玩儿,我们再一起吃糖葫芦……”
“小呆一定不能让怪叔叔拐走啊……”
“小呆要想我……”
“你们看好小呆啊,还有艾喵先生……”“喵~”
林隐看着已经在和趴在小孩头顶上的猫咪握爪的人,实在按耐不住黑线,这脑残他不认识,真的!一挥手,直接让人赶车走了,太丢人了。
看着坐得工工整整的一人一猫,表情依然呆呆的,抱着给的一个点心盒子就很满足。虽然的表现有点夸张,但是他了解好友的意思,他是真的舍不得小孩。
自己本就出生在世家,的生长环境比起自己更不知鱼龙混杂混乱繁杂多少,即便他们已经是多少年的好友,但一开始,也不就是真的纯粹的孩子间的友谊。都长在那样的局势下,接受类似的教育,他们可以说从会说话起,就已经跟单纯不沾边了。
利益、试探、拉拢、判断、伤害,最后慢慢接纳,这个也有前提,那就是他们的所求并不冲突。
而小孩,简直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出身于比他们更黑暗的世界,成长于生死的边缘,但却比任何人都纯粹干净,活得比任何人都理直气壮。他们嫉妒,真的,小孩就像他们这些已经沉沦在世俗漩涡中无法回头无法自拔的人的向往。不会纯白无暇到无法接纳黑暗,却同样让人觉得光明。
但是,看小孩的表现,似乎完全没有担心和不舍的心思,是因为习惯了?还是不懂?都有吧,应该。
林隐按了按额头,有些头疼。小孩某些方面的缺陷实在太明显,也许是之前教导她的人有意为之。对别人的感情不理解无法回应,在失去的时候伤害也会最小,对身为杀手的小孩来说,是最好的保护。
然而,他也有他的贪心。至少在他们的看护下,希望小孩能得到更多,她值得。
虽然家里老头子有点让人受不了,然而不可否认他在养小孩上很有一套,或许这次回家能有收获也不一定。
揉揉小孩的头发,小孩还是会伸手护住脑袋,林隐微笑。没关系,他们有足够的时间。
走完蜿蜒了半座山的石阶,林隐牵着小孩,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赵鸿小朋友,看着面前气势磅礴的暗红大门,莫名有些踟蹰。
亲乡情怯。
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沉重的扇门,经历了几代的沉积,厚实而无声。
跨过高高的有些斑驳的门槛,环顾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家门。
“混账小子,你还知道回来!五年不回家也就算了,一回来竟然带回个私生子,真是长本事了啊!今天老夫非得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孝悌瑾信以正家风,看招!”
声如洪钟扑面而来,让跟在后面正在迈步进门的赵鸿绊了个踉跄,这私生子是哪个?老先生又是哪位?
第十六章 荫原林家,一家子奇葩
凌厉的掌风袭来,林隐警觉地向旁边一躲。还没等赵鸿看清来人,两条身影已经缠斗在一起。
看着打得正欢的二人,再看看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小孩,明智地往小孩身后转移。笑话,他们这种程度的打斗,稍微波及一下无辜,自己就能被无辜掉。
饶是训练了没多久的自己都能看得出来那两人是动了真格的了,招招狠辣直戳要害,高手过招稍有差池可就……难道这不是林爷的家?走错了?不可能吧。难道,难道他家被仇家攻占了!
“小艾?这样光看着不会出问题吧?感觉打得很激烈啊?”很担忧啊很担忧。
小孩闻声扭头,一板一眼,“大家都是这么打架的。”然后扭头继续看着。
以前在组织里,高手尽是些奇葩,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比比皆是。就是普通的切磋,也不可能小打小闹得糊弄,格斗场上见血的多得是,这叫尊重对手,sin对小孩说的。其结果就是导致后来找小孩切磋的人大大减少。(杳:sin是故意的吧!)
“林爷不会有危险吧?我说的是林隐。”知道小孩的识人水准,赵鸿改称名字。
“不会死。”绝佳的动态视角,完全能够捕捉得到二人所有的动作,就格斗而言,小孩是行家。“会输。”
“哎?那个老头那么厉害吗?”不疑有他,放下心来。赵鸿惊讶地努力看着,这么精彩的战斗,能观摩也是种幸运。
“啊!林爷的反击很强啊,小——艾……”兴奋地扭头,却被入眼的画面噎住了。
只见小孩怀里抱着一路上都不肯让人碰的点心盒子,一手抓着小点心,眼睛随着快速移动的二人转来转去,嘴巴鼓鼓地努力嚼着,还有点心渣粘在腮帮上。
艾喵先生也很有技术地俯在盒子沿上,把头埋进格子里,开心的啃着一块点心,尾巴在小孩胳膊上一扫一扫。
一人一猫好不惬意,……完全没有紧张感/(tot)/~
却在这时,意外发生。
林隐一个扭身,险险避开要害,但是拳风的凶悍却不能立时止住,向林隐侧后方刮来。
感觉到危险,小孩立马向左躲开,却还是小看这一拳的威力,怀里的点心盒子没能护住,一下被掀飞上天,艾喵先生来不及跳开,直接被盒子扣在下面。
“喵呜~喵嗷~”费力顶开身上的盒子,抖了抖砸在身上的点心和挂在皮毛上的点心渣。
小孩愣愣地看着事情的发展,看喵咪爬出来,才像是反应过来。
走到点心盒子掉的地方,蹲下身,把漂亮的盒子翻过来,点心都没有了,还有一道裂缝横贯底部。伸出手指戳了戳,晃了两晃,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应声分成两瓣。小孩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一小块木片,再看看地上堆成小堆的点心碎屑。
赵鸿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咽了咽口水,“小艾?”
“没有了,坏掉了。”小孩无辜地看着人,大大的眼里透着不明显的委屈。
“嗯,没事,等会再给你买新的,买一大盒好不好?这次我们换个更大更漂亮的盒子,能装好多!”好言哄着。
“这是我的。”小孩嘟着嘴再看一眼地上惨不忍睹的一地残骸。说这是给她的,谁都不能抢走的。
“呃……”还没等想好该怎么安慰,就见红影一闪,瞪大眼,原本蹲在地上的小孩不见了。
立马反应过来要告诉林隐,扭头却见原本打在一起的二人之间已经插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红红的好不眼熟。捂脸叹息,我错了真的。作为一个正常人感觉压力好大(tot)~
战在一起的两个人不可能真的心无旁骛到没有察觉到这边的事态,一个不明所以只是觉得欺负小孩有点不好意思,另一个了解情况但是注定来不及阻止。
小孩就算反应再慢也明白过来,打坏她——的——点心的人就是这个老老的人,挥着拳头就上来了。说抢她东西的人就要打回去!
“小艾,住手。”被小孩毫不留情的攻击缠住,林隐轻松下来,赶紧出言制止。
毫无反应。
“你的东西还能重新变回来奥,快点住手,我们去拿!”
有反应,小孩闻言重新跳回来,大大的眼睛直直看着有些狼狈的林隐,“我的。”
看小孩终于安静下来,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嗯嗯,没错,一模一样的,等会拿给你,你可以和艾喵先生一起吃。”
“嗯。”点点头,乖乖地站到一边不动了。
小孩还是很好哄得,她还不会怀疑,怀疑别人是不是骗她是不是敷衍她。
“这个小娃娃出手够狠啊。”为老不尊的老头甩着手腕靠过来,力道震得他的手还发麻,真是杀招啊!
眼里却露着赞赏,“干得不错,小家伙。”说着鼓励性地揉揉小孩的脑袋。
林隐赶紧伸手制止,“行了,我可不想刚回家就得忙活你的葬礼。”直接递了一个白眼。
眼睛不善地眯起,“我一进门你说的私生子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跟你一样健忘,嗯啊?怎么?不给个交代?”
“哈哈哈哈,这是谁说的来着,看我老头子,就是记性不好,哈哈哈哈……”白痴的摸着脑门眼神左瞟右瞟开始打哈哈,“我们快回去吧,家里听说你要回来,都等着呢。”说着贼兮兮凑近,“汀芷也在奥,嘿嘿嘿。”笑得一脸八卦。
林隐牵着小孩的手一僵,立马掩饰过去,“奥,这样啊,我也有好几年没见了。”
穿过一进门正对的青石校演场,走向后面的建筑群。亭台楼榭,奇花异草,小桥流水,奇山异石,依山而建,绿水环绕,青松苍柏,才真正有庄园的感觉。
这便是荫原山庄。
住的是名噪江湖甚至威名朝堂的林家。
荫原林家,可以说是一家子奇葩。
从林家老头林方可以看出一二,就是跟林隐打架的那位,但是若细数林家祖上的光辉事迹,你也就发现,他其实还算不得什么。
林家初代,是最早跟随太祖爷打江山的人物,那真是赫赫军功,当年太祖都说“一把刀劈开了半壁江山”。
林家二代,就已经表现出不着调的潜质了,好好一个军功起家的家族,结果二代全部弃武从文,科举入仕,结果还都给考上了。
林家三代,那就确实不着调了。好嘛,文官武官都不做,一个跑去闯荡江湖,开建了荫原山庄,一个全身投入做生意,赚的盆满钵溢,帮着荫原山庄壮大敛财。这在当时,完全是败家的典范。还剩一个女娃娃,见兄长们这么不着调,干脆进了宫眼不见为净。
林家四代,一个继续守着荫原山庄过日子,结果武艺不错,一不小心成就了林家的江湖威名。另一个云游四海去了,得了个“江湖百晓生”的名号糊弄人。
林家五代,就是林方这一拨,身为长子发扬家族传统,守着江湖这半亩三分地不思进取,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南方武林的领军人物。还有一个跟他哥不对付,跑去了军营,守在北国边疆就是不肯回家。
林家六代,其实还不错。老大林出云,难得有责任心的一位,努力经营为将来接手做准备。林家老二林捷,江湖第一美人,不知什么时候跟当年还是王爷的当今皇上看对眼了,嫁进宫了。
林家老三也就是林隐,这厮也有点不着调。为了能有朝一日光明正大地怒骂跟他不对盘的当今皇帝,考了趟科举就为了当一御史,三天两头给皇帝上谏言折子,有林家二姐看着,皇帝还得陪着笑脸忍着。
有人说,林家其实精明的很。
其实每一代都没跟朝堂断了联系,不管是文官武职还是后宫联姻,从来不曾真正远离朝堂,却又不烈火烹油的繁盛,这是林家为什么在朝廷中那么有影响力的原因。
有人说,林家其实本就属于江湖。
代代家族武学流传,文武双全,上的战场下的擂台,杀得敌人打得流氓,林家人混江湖的最多。
有人说,林家其实是朝廷放在武林中的制衡器。
探得江湖动向,帮得朝廷的忙,没事的时候平息平息江湖风波,多做和事老,有事的时候当当步兵衙门,哪里有火哪里上。
不管真相到底是哪个,林家还就是不能随便惹。这也就造成了林家现在在江湖和朝廷中的超然地位。
第十七章 入家谱,鸡飞狗跳
林隐发现,他时隔五年回趟老家结果受到的关注还不如一进门的呆小孩甚至赵鸿小保姆,他怨念了。
“我说你们从哪得来的不靠谱的消息,说我有私生子?这么大我生得出来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林隐悲愤了。
实在受不了一屋子的男人女人围着两个小孩品头论足,争论哪个才是林隐的儿子,现在赵鸿派已经力压小艾派,理由是‘林隐这种坏坯哪能生的出这么听话乖巧的小孩’,喂喂,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只是在借机损我吧。
“啊,你二姐说的,据说宫里宫外都已经传遍了,你二叔还特地从西北寄来了家书问这件事。”老夫人捏着呆小孩的脸,再递上一块桂花糕,笑眯眯地回答。
丢人已经丢到大西北了吗?“一定是她家那个故意造谣散播,小心眼到这地步!不就是多说了几句逆耳忠言,这气度还君临天下,皇家的暗探就是为了给他传八卦的吗?”一脸阴沉地磨牙,暗自鄙视。
“哎,娘,不要给她吃太多点心,会不好好吃饭的!”
“都已经有为父的风范了。”听林隐这句,一边的老爷子无限感慨。
“就是,你大哥当初就没你的细心。”林家大嫂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细心地给小孩擦掉嘴边的渣渣。
“哎,你说我们家怎么就出不了这么乖的小孩?风水不好?”
“这是祖上遗留下的问题,我也说不好啊。”老夫人跟老爷子已经开始歪楼了。
“老头子,又不我们养了吧?”老夫人突然眼睛一亮,觉得自己的提议不错。
虽然自己这个小儿子特让她操心,但是林隐识人做事的分寸做母亲的还是很了解的,倘若真的有害,他不会一直将小孩带在身边,又有皇帝和皇后暗中相助帮忙调查,小孩的身份应该是没问题的。
越想越觉得靠谱,“就记在小三儿名下好了,反正流言已经传遍了,辩白也辩白不清,干脆就这么着吧!”牺牲儿子没商量。
老太太笑开了一朵花,揉着小孩的呆脸,“小艾,以后要叫奶奶奥,来,叫声听听。多乖的小孙孙儿!”
“喂喂,娘,您有点谱行不行,拿我名声开玩笑啊?”见林家的最大Boss发话,林隐顿生一股危机感,连声制止。
老太太不客气地白了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哟,你还有名声?我怎么不知道?宫里的太后太妃不知道偷偷给我诉过多少苦了,这些年你干的那些事我可是门清,少给我来这套虚的,也不看看你是谁生的!”
“反正我还有儿子,不差你这一个,我现在就宝贝小乖孙。”连看也不看林隐青青白白的脸色,捧着小孩的脸那是和蔼灿烂。“是不是啊,小艾?”
小孩不明所以,听到被问到单纯地就点头,“嗯。”眼珠来来回回跟着老太太手里晃的小点心转。
你个死小孩!林隐一阵气结。
关键时候,平时不着调偶尔难得靠谱了一下的林老爷子发了顿善心,替小儿子解围。
毕竟这小儿子还没结婚呢,名声本来就不太那啥给拖成了大龄剩男(这是就古代的早婚早育而言,人家还很年轻着呢),以后找不到对象怎么办。林家历史上可没有出过一个光棍,老爷子不想在自己手上破例。(……总觉得这才是重点)
但是又不敢反驳老婆的话,在揪掉了一打胡子之后,抱着家谱研究了几天,终于从林家族谱上东拐西拐拐了个合理身份(林家毕竟好几代呢,人多),于是就这么定下了!
直到真正录入的时候,林隐才险恶地抖露小孩的真实性别,看着掉了一地的下巴、被砖头一样的家谱砸了脚指头的老爷子笑得相当满足开怀。
“哦吼吼吼吼,终于给我盼到孙女了!”大Boss就是有大Boss的器量,老太太直接将小孩闷到怀里开始揉搓,幸亏林隐反应及时,制止因为呼吸不畅而本能攻击的小孩,不然又多了一出血案。
“死小子怎么不早说!”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再次拳脚招呼上了。但是转头看到小孩,又一脸笑地夸张灿烂,宛如沐浴在阳光下的一朵菊花。
这也难怪,林家向来男多女少,所以女性在林家那是地位超绝,看看林老太太,看看嫁出去的林家二姐,那可是连皇帝都敢收拾的猛人,全是一家子给宠出来的。
林家下一代也都是男孙,林家大哥的孩子,年纪到了扔出家门游历去了,家里众位大人已经开局下注,赌他们回来会走那条路?现在年轻人离经叛道多了,不晓得能不能赶超列为先祖。
所以,我也就不赘叙小孩在林家多么受宝贝了。
像林老爷子无比珍爱的从大南边跨越国境运过来悉心豢养在后山的几只孔雀,因为小孩突然助阵艾喵先生与之爆发的第n次大战而秃了尾巴和翎毛;
林老太太精心收集费心培育的奇花异草被小孩跟艾喵先生的追逐游戏毁于一旦;
林家大哥收藏的的书画大家的真品绝迹被学习写毛笔字的小孩甩得全是墨汁子;
林家大嫂最喜欢的历史绝对超过百年的古琴被没轻没重的小孩挑的一根弦不剩;
还有庄园水塘里观赏用的价值千金的锦鲤游鱼被一人一猫祸害殆尽这种事情大家自行想象就好。
像荫原山庄这么环保绿色又幅员辽阔的庄园,没有任务的急迫,大家又毫无限度的溺爱,小孩直接玩野了。
后山的茂林险要完全阻隔不了小孩的脚步,地面走不过去就上树,这也是现在小孩的衣服能摆全一个红色系的原因,绿油油一片里显眼好找啊!
窸窸窣窣钻过一丛矮灌木,头顶衣服上还挂着叶子,甩甩脑袋,跟旁边刚钻出来的艾喵先生的动作如出一辙。
从地上爬起来,大大的眼睛环顾四周,这一片还没有来过,也鲜有人迹的样子。
环绕一周的绿色,头顶上间或传来几声清脆响亮的鸟鸣,空谷传响,清幽空灵。
后山里也养些大型兽类,毕竟林家最初到现在,武艺传承没有断绝过。占地广阔的后山更是家里小孩的游乐场,那些野兽也是锻炼。
艾喵先生在树墩上借力一跃,扒在小孩头上在它的特等席上落座,欢快地甩着尾巴,催促小孩前进。
粉嫩嫩的小耳朵动了动,有流水的声音,在家里祸害鱼上瘾的小孩眼睛一亮,举步欢快地直窜而去。
“喵~”艾喵先生对小孩不打招呼的突然动作表示抗议。
快速移动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味道,稍稍放缓速度,耸动着鼻子辨别方向——鲜血的味道,属于人类的。
第十八章 sin,你肿么了?
在树林的枝杈间灵活飞窜,循着味道调整着方向。
从小在这种味道下长大,不管多么微弱,她也不会认错。
从最后一棵树上跳下,视野开始开阔,前面是条小河,水汽有些重,血腥味也开始弥散。
眼睛敏锐地捕捉到山涧半腰处的一撮黑色,在周围全是纯粹的自然色彩中很是异常。山涧沿着山势汇成不大不小的瀑布,周围山石布满青苔。
一通跳跃之后,小孩蹲在黑色衣服的人身边,即使不用探鼻息摸脉搏,小孩也知道这人还活着,在死人堆里混出的直觉可不是假的。
伸出手指戳了戳,等了很久也没有反应,艾喵先生不耐烦地蹲在一边舔爪子。
身体一半浸在水中,扑住了半截支流,浮动在流水中的黑衣浓得像墨,淌过腹部的水流带出一团一团的血红,慢慢在水里晕开,变浅。
又伸手戳了戳,这次大力了些,那人被小孩戳得翻转过来,露出一张小孩无比熟悉的脸——
sin什么时候也梳长头发了?攥住一绺头发,拉了拉,没扯动,是真的。歪歪头,不解。
不过好久没见sin,小孩还是很高兴的。
扒拉开对方的衣服,腹部开了一个大口子,肩膀上有道见骨的刀伤,至于其他的小打小闹小孩完全忽视了。
想了想,小孩拉起对方的胳膊,使劲一拖,上半身搭在自己背上,然后原路跳下。
但是,大家要了解,小屁孩的身高……一个成年男子的长度……她背人的方式……—_—|||
而且小孩走的路,都是眼睛能看到的最直接的,也就是说,她才不管石头有没有棱角,对方会不会撞到身后的岩石,她能跳下去就够了,我们可以想象还有大半截子拖在地上的某人的悲剧。
扑通扑通,将人拖到下面的平地上摊开,伤口用衣服堵上,血还是不停往外冒,用手压住,手很快变得湿湿的。
歪了歪头,从怀里摸出龙九给她的那个火折子,打开,毫不犹豫地伸手凑近伤口。她在战场上见过,很多人被炸破了就用火烧伤口止血。能想到这个对小孩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们不能再强求她的技术规范性。
强烈的疼痛刺激失血陷入昏迷的人的神经,一双警惕的眼睛毫无征兆地张开,手反射性地抓住“施虐”的人,直直看着对方,眼睛还没有恢复焦距,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红色影子,小小的。
小孩无辜地回视对方,一脸平静,“sin,我在给你止血。”你要配合,虽然话说不出来,但眼神就是那个意思。
不过对方已经没法回应她了,重新再度陷入昏迷。
最后一步要包扎,匕首横横竖竖一阵挥,对方的衣服变成一堆绷带,伸手一扯,从里面滚出两个小瓷瓶。
小孩聪明了,每次端木被她砍伤,都会用一个小瓷瓶涂伤口,说会好得快。
想也没想,直接将两个瓶子塞扣开,一处伤口一瓶,哗啦——底朝天直接全部倒上,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一个瓶子里流出的是水,一个瓶子里倒出的是粉粉?
话说,如果被小孩这么不负责任地折腾还能不死,才是真正印证了一句话——福大命大!
小孩觉得该做的都做完了,对方还没醒,戳戳,再戳戳,小孩无聊了,将人拖到草地上不管了。在她的认知中,sin总会自己醒过来的。
当鸩业从昏迷中渐渐恢复神智的时候,映目的绿色让他稍微安了下心,对他们这种刀尖上舔血的人,虚弱之时落在人迹罕至的密林空谷总比昏迷在人多的地方来的安全。
但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阵阵的猫叫,愣了愣,猫即使再野生一般也不会闯进深林。
迅速警惕起来,五感因为失血还很迟钝,查看自己的伤情,疼痛是必然但并不是最重要,神经、骨骼的伤才致命,当看到身上缠的乱七八糟的布条,怔住了,有人在他昏迷的时候救了他?意图何在?
危险地眯起眼睛,不晓得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若是知道了,那……(果然思维不正常啊,一般人都会先感激的吧?)
感觉到杀气,在河边拍鱼的小孩扭头往这边看,看“sin”自己坐了起来,几步跳回他身边,蹲下身乖巧地问好,“你好,sin。”
大大的眼睛盯着对方看了很久,才疑惑地眨眨眼,“sin,你变强了。”小孩极为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感觉。“没有以前那么弱了。”
“喵呜~”听到身后艾喵先生急切的叫声,小孩回回身,再转过来对sin认真交代,“sin,我要去抓鱼。”
回忆一下以前自己受伤时候sin的做法,伸手拍拍对方的头,“要乖。”
没理会手下瞬间的僵硬,窜回河边,再跳到河中间一块平平的大石头上,跟艾喵先生俯身趴在石头边上,认真盯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鱼。
男人扑克着一张脸,淡定地扔掉脑门上挂成排的黑线,竟然被一个小孩说弱,还被安慰了?真是奇妙的体验。
不过真是敏锐,是因为杀气觉察到自己的?小孩来去的动作,快地惊人。而且,貌似,是把自己错认成什么人才误救了自己,如此,反而应该暂时无碍。
思虑一番,才渐渐放松僵硬的身体,鲜少表情的脸,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头,身体状态实在糟糕得很,失血、中毒、伤骨,完全恢复至少也要月余。那暗算自己的人,到底什么来头?
看着河中间毫不顾忌自己玩耍的一人一猫,出神的思绪反而没有了初醒时的沉重。
小孩一手扒着石头边缘,上身探出一半,一手半举在水面上,小猫前爪支着,蹲坐在一边,尾巴时不时扫来扫去,一人一猫的脑袋随着鱼群的游动来来回回地转着,眼睛里出奇一致的认真,好不有趣。
突然小孩一个猛地挥手,拍起一片水花,在阳光下泛着银光,旁边的黑影立马窜起,飞快跃至空中。
“喵呜~”黑猫在空中连续几个转身轻盈地落回了河岸,嘴巴里牢牢叼着一条鱼。抖抖身上的水,将鱼放到岸边,狠狠咬了两口,又重新跳回来。
小孩眼睁睁看着猫咪掠夺他战利品的行为,愣了愣,见小猫重新跳回身边甩着尾巴,歪歪头,也就不再理了,继续俯下身,准备拍下一条。
结果如出一辙,半道又被那只黑猫叼走。
鸩业实在不知道该笑小孩的笨拙迟钝还是该笑世上竟有这么狡猾聪明的猫,他有些期待他们下一次的表现会如何精彩了。
啪——一只肥大的青鱼被小孩一巴掌拍出水面,带起更多的水花,黑猫仍旧想故技重施,结果半道却被小孩飞起拽住了尾巴,“喵嗷——!”在一声惨叫中被扔到了河对面。
翻滚了好几圈,黑猫才炸毛地重新站稳,四爪擦着地面,弓着身子危险地喵呜个不停。
在目瞪口呆中,观赏了一场人猫大战。
“噗呵呵呵~”忍不住笑出声来,扯动身上的伤口,眉头蹙起,却还是挡不住从眼底透出的笑意,鲜有的轻松和真实。
感受山谷间拂过的微风,带着草木的清爽,淡淡的水汽,重新躺回草地,浑身的戾气也被涤荡干净。这一刻,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倘若被手下看见自家向来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老成持重严肃得有点像老头子的首领也会有这么活泼温柔的表情,呀来呀来,可以预想鸩业以后欢快的日子了。
有群以撩拨首领变脸为乐的不着调手下,首领才会面瘫的这么彻底啊!(好像不小心又爆料了)
第十九章 隐患啊隐患,杀手头子
“小艾——”
看着又将一堆小瓷瓶叮叮当当倒在自己面前的小孩,鸩业头疼地揉揉额头。
不知道小孩为什么认定了用瓷瓶装着的东西一定是治伤的伤药,每天回来,都会兜上一口袋,而且瓶子个头大小绝对均匀一致,颜色还是一水的青白,如此之眼熟。
也许他明白当初他身上带着的那两瓶解毒药和止血药去哪了。
虽然哭笑不得,但鸩业还是一一收起来,等小孩走了再一瓶一瓶慢慢鉴定,即使一大堆里面真正有用的不会超过一二,即使这一二的剂量跟药性对自己基本没什么大的用处。
一个笨拙又执着的呆小孩。
却让人无法拒绝。
至于前面山庄这几天从厨房到花房,从密室到药堂,从老太太的花露到少夫人的脂粉,一系列神秘失窃事件已经由林大总管统帅的侦破小组立案侦查。小孩才不管,她又不知道丢失的杏花露、清心散、九转回魂丹是什么东西。
不过还真是难为小孩能从各种犄角旮旯里翻出这么多神似的瓶子。
以鸩业的能耐,几天的功夫不可能套不清小孩的话。
虽然相处的时候,即使亲眼见到伤口小孩脸上也未曾见悲伤难过,但是他就是清楚,自己被错认成的另一个人——森(sin)在小孩心里的重要。
在完全搞不懂医药的情况下,光凭外观,执着地收集搜罗这么多可能盛着伤药的瓷瓶;
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坚守着他藏身于此的秘密;
每天会为自己拖回一头猎取的野兽,借给自己她很宝贝的火折子;
每次跟艾喵先生抢鱼大打出手之后还是会推给自己一条。
表情总是呆呆的,大多时候都听不懂自己说的话,做出的反应总跟自己想的差上十万八千里,每次帮自己缠绷带老会弄出更多伤口,但是——
面对一个动起手来毫不含糊杀手作风浓郁本该会让自己提防的小孩,心却总会柔软。
无奈之后,眼睛会忍不住笑意,跟小孩相处的几天,无力的次数比他此前活过的二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却从未有的自在轻松。
有些嫉妒,那个叫森的人了。能得到这么个呆小孩的全部的毫无杂质的信赖。
不过,他是杀手头子,也非什么好人啊。
心底再次浮起恶意,等他回去查到那个人,……他们很像不是吗?面色严谨地策划着一出谋杀案。(杳:sin,你真该感谢我没让你也穿过来,不然你还不够人分的)
“小艾,我必须回去了,约好了,以后再见好不好?”伸手摸摸小孩的脑袋。
小孩歪歪头,“回基地?”想了想,干脆地脱口,“和sin一起。”反正她的任务结束了,要回基地,之前不过是自己走不回去,才会一直跟着搭档他们。
手一顿,眼里浮现一丝笑意,只是脸上还是那副严肃冰山状。
“不可以,这次会有很多敌人,我的伤未愈,不能保护你。乖乖跟着林阴,以后来接你。”
完全从小孩话里推断出这是什么地方的鸩业,感慨世界真小,前些日子辰琼(那个骚包毒舌紫衣男,第七、八章出现)跟他抱怨因为手下太笨没得到的好苗子竟然就是小艾。不是打击辰琼,以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恐怕还“雕琢”不了小孩。
之前确实动了带走小孩的心思,但这次……背叛他的,必须先处理干净,消灭隐患才行,还不是时候。
“奥。”小孩点点头,对sin的话她向来是执行彻底的。
也不会表现不舍,sin说会来接她自然就信。刚想跟艾喵先生跑去玩,就被人拽回来。
乖乖让鸩业给她戴上一块牌牌,“这个要戴好,不要随便让其他人碰,遇到解决不了的人再拿出来。”认真交代。
小手抓着小玉牌,手指扣着上面凹凸的花纹。这个她知道,以前出任务的时候,sin也会给她戴上专门的定位仪和通讯器,嘱咐她不要拿下来。这个比以前的大了好多。
乖乖地点头,放进衣服里,看鸩业不再说话,顶着小猫跑走了。
结果没一刻又转回来,站在鸩业身前,在人诧异之前,伸出肉爪子晃了晃,“sin,再见。”然后一溜烟又跑去玩了。(额…。至少很有礼貌不是。)
跟后山自由地像只小猴子在林家万千溺爱于一身的小孩相比,又公干了一圈回来正身处山庄书房中的林隐就苦逼多了。
“看来这次,皇上真是下了决心了。”林老爷子捋着胡子一脸感慨地坐在书桌后面轻叹,完全看不出平时的不着调。
“廉王韬光养晦这么些年,眼看皇上就要把位子坐稳了,沉不住气也是正常。”林隐无所谓地倚在椅子上,耸耸肩。“要我说,皇上这些年也太忒能忍,看在二姐的面子上我就不说妇人之仁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就成。”
“呸!”老爷子抓起桌子上的滚烫的茶碗砸过去,吹胡子瞪眼,“小兔崽子没良心,皇上那叫仁慈!人家毕竟是亲叔侄,先帝在的时候,皇上年幼没少受廉王照顾,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看你二叔,我跟他一辈子不对付,我当了族长有驱逐过他出家门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不知是谁看了二叔的家信,非得把人的名字从族谱上勾了不可,要不是娘拦着,您今天能站着不腰疼地说这话?”一反手抓住杯子,滴水未洒,气定神闲。
“那是我们意见不合!我混江湖不行奥,他不就是升了个官,跟我炫耀什么,说什么好男儿就该上战场杀敌,得瑟!要我说好男儿就该仗剑行侠除暴安良,我在武林这么有面子我都没跟他炫耀过!”义愤填膺。
有气无力地捂脸,有这么极品幼稚的爹跟叔叔,作为林家的下一代,压力好大啊好大啊!
“跑题了吧,爹。”疲惫地捏捏眉心,重新抬起头打起精神,从怀里掏出一本草本,扔到书桌上。
“这是在灵州几乎拿命换的,李全清和张明龚的一部分罪证,还有几封与廉王的书信,上面词句虽然隐晦,但确实有不轨之言。死罪是判不了,但是刮了他们的势力,抹黑廉王名声还是足够的。这东西待在我们谁手里都不安全,现在还在崇明山庄的任务单上挂着呢。这次我还带回来一个人证,用了药,安排在山庄了,您也照应着点。”
“淳王?”林老爷子惊讶了一下,伸手快速翻阅一遍,“当年我就知道那小子不地道,这些年未见,真是出息了,从廉王手底下刨食啊!”
“喂喂,注意用词啊。”林隐无奈。
“行了行了,这事老头子管了,你们放心吧,该干嘛干嘛去。”
看了看天色,将那本重要的东西随便一收,一脸喜色,“哎呀呀,小艾该回来了,看我非得在你娘之前把小艾抢过来,跟我打拳练剑多好,种花栽草喂小鸟的什么用,能打得了坏人吗?我孙女那么乖那么可爱让坏人拐走了怎么办!”急吼吼地就不见人影了。
看来老爷子跟老太太之间的孙女争夺战还没消停啊。
不过,最重要的是,或许他知道上次发生在他房间鸟笼里的惨案的犯人是谁了。
番外一 盛大的吊唁(原世篇)
城市上空的霓虹迷幻而美丽,夜幕下的黑暗依然如故,无法照亮的尽头,是两个世界的分界。
一处废弃的体育场,昏暗灯光下的阴影里,随意散布着几个人影。
台阶上的男人,随意坐着,黑色的碎发,半解的黑色衬衫,上挽的衣袖胳膊上露出d字刺青,不羁而张狂,叼在嘴上的烟在黑暗中一明一暗,映得脸上的笑如同来自地狱恶魔的邀请。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在修长的十指间灵活穿梭着,忽隐忽现。
旁边的墙上,倚着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黑色的无袖背心,海军陆战队式迷彩长裤扎在褐色军靴里,腰间扣着短刀和弹匣,手上摆弄着一把组装重机。
靠中间的空地,肩上横扛着一把狙击步枪,两手搭在枪管上,做着深蹲起的的男人,脑袋上扎着条特色鲜明的红色头巾,显得轻浮而痞气,脸上明显带着嗜杀的兴奋。
坐在斑驳铁栏杆上叠着二郎腿的长发男子,清俊斯文,脸上还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唇角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手指支在腮侧,贵族般的优雅。倘若没有看到他身下摇摇欲坠只剩一根铁栏还连着地面做唯一支点的“宝座”,或许还会觉得他无害。
倚在楼梯口的是一位身材妖娆的性感美人,微卷的长发,丰腴的嘴唇,眼下一滴泪痣,熠熠生辉。
一手环着手臂,涂着朱红甲油的手指,在胳膊上不耐地轻点着,另一只手始终托着一枚小巧的怀表,复古的样式,与美人的风格很是不搭,但从几乎不见磨损的表身,可以看出美人使用的精心。
突然南方的天空升腾起一片冲天火光,众人抬头的同时,美人微笑启唇,眼睛终于从十二点鈡重合的时针跟分针上抬起,“时间到了,诸位。”站直身子,从黑暗中走出,手轻轻合拢表盖,握在手心。
“狂欢开始了,打起精神来,伙计们!”扛着狙击枪的男人大大咧咧走在前面,“我可是说过要送小艾一座游乐园的,就算那家伙不在了,也要送到天国去,炸飞吧!”狂妄地嚷嚷着。
“呀来呀来,被sin他们抢走了主攻任务,有点不爽呢,希望他们可不要漏掉了什么,呵呵。”长发男子走在最后,步履无息,眼睛因为微笑弯起一条线。“不能亲自动手宰掉叛徒,真是遗憾呢!”
“j,这种时候不要乱放杀气,我会忍不住的。”
靠长发男子最近的美人撩了撩夜风吹乱的头发,无奈地抱怨。
“奥?我以为你早就忍不住了,abyss。你身上的气味真是越来越诱人了。”叼着烟卷的男子突然凑近,深深吸了一口气,“掠夺的味道,复仇的恶意,施虐的狂暴,真是美妙极了。”
“难道你此刻不是如此吗?”美人回眸调笑,“d,等待这次爆发很久了吧。”
“啊。”狠狠吸了口烟,被称为d的男人,丝毫没有被戳破心思的窘迫,“没想到那个死小孩真的一去不回了呢,迷路迷倒天国去了,让我怎么找回来?如果是地狱的话,或许我还有可能。”吐出一口烟圈,模糊了此刻的表情。
一行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可都是些注定进不了天堂的恶棍,就算如此又怎样?在下地狱之前,为恶人间就够了。
至少,可以让他们肆无忌惮地表达他们的愤怒,为他们的同伴,举行一场盛大的吊唁。
只怕今夜,疯狂不够。
夺走他们的光,那就要承受他们倾泻的黑暗。
“今天小艾十三岁生日。”一身雇佣兵打扮的男人突然开口,“sin选择了今天。”
“才十三岁,总觉得在一起很久了呢。”d继续吐着烟圈。“拉法,你一直都是小艾的教官吧。”
“啊!”深叹一口气,“两岁半进组织,七岁出任务,是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杀手,也是最状况百出的杀手。”
想起小孩的呆,所有人心里一阵好笑,之后就剩下淡淡的酸涩。
杀人者恒杀之,做他们这一行,自然会有随时失去同伴的觉悟,但是对小孩,恐怕这次所有人都有些失态。
被拐了那么多次,迷路能迷半个大陆,会莫名其妙掉到定位仪都接受不到信号的深山老林,经常听不懂人话,总是胡乱动手,每次都折腾的人恨不得一巴掌拍开她的脑瓜看看里面长得什么。
丢了那么多次都能找回来,他们以为这一次也一样,却没想到这次迷失得有点远。
被小屁孩弄得有点措手不及,真是个小混蛋。
“行了,你们别磨叽了,我可是很迫不及待啊!”头巾男扭头不满地咋呼,“看sin那边多带劲。”
抬抬下巴示意众人往南看,爆炸火光此起彼伏。
那里是暗中策划cain背叛事件幕后黑手的地盘,一家有些历史的黑手党总部,情报部的成果,技术部的支援。很是气派辉煌的家族,不过今晚过后,他们会将那里抹成平地。
远远不够,不够他们撒野。
他要为小孩单独准备一份最好的生日礼物,以报多年来倍受“蹂躏”的“恩德”。
看到向他们涌来的黑衣人,所有人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嗜血残忍。
小巧的怀表在怀里慢慢滴答着,银色的手枪滑入手心,感觉着手掌传来的震动,周围哀嚎一片,血雨滴落脸颊,混合着眼角一滴晶莹的水色滑落。
模糊中仿佛看到那次任务中重伤躺在废墟上等待死亡降临的自己,预想中敌人疯狂的反击却始终未至,带着卑微的期待睁开眼睛,入目的是蹲在一旁小孩带着认真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
尽管还沾着敌人的血,灰尘蹭得像只花猫,她始终觉得,那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干净最圣洁的模样。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小孩对她说。
她笑了,不光为小孩救了她,还因为小孩记住了她,知道她是同伴,能带她回去。
“我带你回去。”她回答。
“嗯。”小孩认真地点头,然后歪头看了她半天,哒哒哒转身,从废墟里翻回一块怀表,递给她。
“给我?”她惊讶。
“嗯。”小孩点头,“你受伤了。”
后来她才从sin口中明白,小孩有一阵子看正常电视知道了看望受伤的人要送礼物。尽管时间场合都不对,但她依然珍藏着。
这是她的第一份礼物。
周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平民开始骚动,警笛声也从边缘响起,爆炸声仍未停止,真是热闹。
不知这份热闹够不够替你送行,我的同伴。
第二十章 “恶霸”小呆
“小艾呢?”找遍山庄的各个角落,始终不见小小的身影,连声猫叫也没有。
“汀芷带她出去玩了,还有赵鸿。”
老太太专心侍弄着手里的一盆花,眼睛抬都没抬。她可是看小艾不在家,才把这盆珍藏的宝贝拿出来摆弄一下的,仅剩的独苗苗喽。嗯,这片叶子颜色不对,用点什么药好呢?
“江汀芷还没走?”一脚迈进屋里一脚还黏在门外的林隐有点心颤。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对呢?”老太太放下手里的花剪,“人家是有正事要忙,顺便在咱们家小住几天,好歹也是世交,我记得你们小时候还在一个泥巴窝里打过滚儿,你就这么不待见人家?”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长得漂亮,性情又好,聪明能干,医药世家,名声响亮,想娶人家的人能围着皇城转两圈。哪跟某些人似的,响亮的都是些臭名声,哼。”
懒得反驳,林隐抽着嘴角遁走了。
开玩笑,长得过得去承认也就罢了,那种臭脾气还叫性情好?他们家累代行医不假,就她那性子,一个不顺眼不把人往死里治就不错了,简直就是医中败类,还救死扶伤,老天玄幻了吧!
而被林隐称为医中败类的某人,此时正率领着两小孩一猫,悠然自得地走在花林游园之间,风衔落英,花雨萦香,满目风情,好不诗意。
“阿嚏——”手指搓了搓发酸的鼻子,不爽地嘟囔着,“哪个不长眼的惦记姑奶奶呢!”
小孩耳朵那是多伶俐啊,动了动,姑奶奶是什么?
现在充其量也就知道叫爷爷奶奶,还是林老太太林老爷子每天在小孩屁股后面叨念的成果,姑奶奶这词难度有些大。
“小艾,这里看中什么就跟我讲,随便拿,姐姐包了。”游玩之地自然也不缺小玩意儿的琳琅满目,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嗯。”已经明白什么叫‘随便拿’的小孩乖巧地点头。
“小艾怎么可以这么可爱!”瞬间化为花痴状,小孩再次惨遭埋胸。幸亏闭气时间有了长足进步,不然不晓得什么时候又会爆发惨案。
赵鸿在两人身后扶额,艾喵先生在小孩被扑住的瞬间跳到他头上,黑黢黢的皮毛足够应景他脑袋上方的阴云。
为什么他遇上的人都这么极品。
说的那句“喜欢的就抢过来”被小孩记住后,后遗症已经让他心力交瘁,现在完全不敢让人远离他的视线。
要是有一天小孩因为吃点心不知道付钱把别人的拉扯要钱行为当成攻击转过头来把人干掉了,那该多么丢人!(孩子你学坏了,这真不是丢人不丢人的问题—_—#)
不过话说回来,一位明晃晃的大美人领着两个显眼无比的拖油瓶花间闲游,倘若没有人上前调戏一二,实在有违流氓的职业道德,辜负此情此景。
“这位小姐,好生面熟。昨夜入梦,未得芳名,正唏嘘懊悔,却不曾想竟是缘分天定,红鸾星兆,月老拉线,才在今日今时重逢,小生心有感触,未敢辜负良辰美景,不如续接前缘。小生荣幸之至能与小姐同游。”
花前树下,人模狗样地一番长吁感叹,咬文嚼字,一柄折扇耍的花哨风流,衣冠楚楚,人已经一副自来熟地贴了过来。
一行三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这点水平还敢在姑奶奶面前拽文!当姑奶奶没遇过调戏啊!’
‘奥,这是师傅常说的斯文败类还是半吊子水平自我感觉良好?果然还是装13吧!’
‘……’完全听不懂人话。
‘喵~……喵~’纯粹酱油。
“敢问小姐芳名?”见人没有反应,自以为美人有意,得寸进尺地伸手欲揽小蛮腰,大庭广众之下当真放得开。只要脸皮够厚,衣冠禽兽神马的完全不在话下。
“这位公子——”羞涩地转身避开,那垂首间的风情,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你……”眼波流转,欲语还休,四目相对,欲言已忘言。
“美人……啊——!”一声惨叫乍起,湖面惊奇波澜无数。
便闻对岸有人惊呼,“有人落水了。”
“你果然让我很不顺眼啊!”美人素手拢了拢动作过大扬起的青丝,一脸毫无诚意地看着湖面上人沉下去的地方咕噜咕噜冒起的泡泡。“这么冲动真是抱歉了。”
赵鸿目瞪口呆,傻呆呆看着那人毫无一丝挣扎地直直沉下,再迟钝也该明白是有人做了手脚,一点没有看出动手的征兆,“这样——这样没问题吗?”
一手指着已经不见人影的水面,看着毫无愧色的某女,这么多目击证人呢,真的没关系吗?(孩子,你果然学坏了!)
“反正那人脑子里本来就进水多,多泡一会也死不了。放心,我好歹是江家传人,动手怎么可能让别人查出来,嗯哼哼哼哼。”得意地眉开眼笑。(江家真的是治病救人的医药世家?)
拍拍手,仔细看的话,能看到指缝间一转而逝一道细细银光。“走吧,听说这边的素梅糕特别有名,小艾一定喜欢,对不对。”用吃的勾引小孩。
毫不客气地上钩,乖乖被牵着。
赵鸿帮小孩拿着抱不过的小吃,要知道能从小孩手里拿到食物那是怎么一种气魄。见江汀芷不在跟前,手指戳戳,小孩回头。
“小艾,你看到江姐姐怎么动手的了吗?”小声询问。
“?”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手上往嘴里送糕点的动作不见停顿。
“就是把人打进水里那时候。”立马明白问题所在,这破小孩哪怕前头路上房子塌了,她也不当回事绕着走过去还未必记得住,除非是那房子是卖点心的。
“一根针,扎到脖子里,拔出来,人打出去。”言简意赅。
还想再听详细细节的赵鸿,还没来得及开口催促,就见小孩的视线不知又被什么吸引走了。下一秒——,果然,眼前的人影又该死的不见了。速度快了不起啊!
无力捂脸,又来了。大爷,您知道您金口玉言一句话惹出来多少麻烦!
就在相隔不远的另一片花海,三个人不紧不慢地对峙着。齐腰的花墙,遮住了小孩大半个身高。
“嗯?哪来的小孩?”
为首的男人眉梢饶有兴味的挑起,打量着突然就到自己身前的小孩,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视周围,之前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呢。
伸手制止身后试图出手的人,“无妨,很有趣的孩子。”
视线始终未离小孩,“这么快的速度,真要有心害我,你也防不住。”毫不在意地轻笑。“而且,这世上,我不想给,我也不觉得有谁能取了我的性命,呵呵。”
一样的表情,含蓄的轻笑,眼中却透着俾睨天下的绝傲跟狂妄。
毫无疑问,小孩这次踢到铁板了。
第二十一章 和谐的BT二人组
“小艾!不要乱跑行不行。”麻溜儿地追上小孩,赵鸿扶着膝盖喘着气。
似乎小孩最近速度又变快不少,不要这么打击人行不行,明明他才是日夜没有放下功夫的那个。
缓过气来抬头看到被小孩拦路截住的二人,心中大感不妙,忍不住暗暗磨牙,死小孩怎么什么人都敢惹!
为首的那位一身深蓝色锦衣,长身而立玉树风流,却不似温。”手指点着额头,努力将思路跟小孩对接。
“嗯。”认真点头,“说,喜欢就抢过来。”完全不相容的两个意思被小孩诡异地理解通了。
“原来如此。”听到小孩嘴里蹦出的第二个名字,有点小不爽,这呆小孩都是谁教的,乱七八糟,不负责任。
“我们不是敌人奥,我不会杀你,你也不必杀我,那我们继续吧。”好商量的语气。
“好。”很有礼貌地接受商量。
下一秒,两个人影又交错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两个人之前的气氛好和谐。)
期间不知从哪钻出一个正义感爆棚的人来试图制止某大人欺负小孩的行为,被毫不留情地解决掉。
“不请自来,随便介入别人的游戏可不礼貌啊。”
“嗯。”小孩看着被轰飞的人点头。在组织这很常见。
“你很不错奥。”见小孩竟然赞同,明弋心情颇好,兴致更高,“越来越喜欢你了呢,怎么办?”
砰——砰——砰——砰——,四肢交接。
喜欢自己+喜欢就抢过来=抢自己。脑子里等式瞬间成立。
?但是,从谁的手里抢呢?
不明白。
第二十二章 捡芝麻丢西瓜,明弋身份
不得不说,虽然只是个小娃娃,他打得依然很尽兴,意外的强呢。
而更让人兴奋的是,小孩还远没有成长到巅峰,而这,就意味着——
无限可能!
满意地停下来,战意已消,他越来越期待成长后的小孩了。
“呐,这个归你了。”将玉佩抛向小孩,只是手法与暗器的打法如出一辙,速度、力量、刁钻的角度,或许算是最后一招试探。
小孩也没让他失望,往后一跃,小胳膊一捞,借着缓冲的力道将玉佩抓在手里。
原地站定,小手抓着玉佩上的络结,“谢谢。”仰着小脸礼貌地道谢。
小孩还没有什么‘不是我自己抢过来的我不要’这种很有一番骨气的想法,她也不理为什么别人突然改主意,是她的就是她的了。
倒抓着玉佩最下方的流苏,毫不客气地一挥匕首,漂亮的络结随影而断。
啪——那块通体剔透的天溟冷玉应声落在地上,还有断了丝线滚落的配饰宝石。
小孩蹲下身,肉肉的手指头去捏那颗圆圆的蜜黄色猫眼石,一个用力不对,滑不溜丢的珠子滚到远处,一跳一扑地去捡。
看得明弋一阵抽搐,看他拿刀的时候没这么不利索啊。
小孩不耐烦了,伸出肉爪子狠狠一抓,连带地上的草抓起来一大把,一把绿色中稳稳落着一颗珠子。
眼见着两人不再飞来飞去,开打前就从小孩身上跳开的艾喵先生踩着猫步优雅地回来了,顺便带回来追人追丢了的赵鸿小朋友。
“哎?小艾!”蹬蹬蹬跑过来,上下一通打量,见人无恙,才舒了口气。看到小孩手里的东西,好奇的问道,“小艾捡到的吗?很漂亮的猫眼石啊。”
“嗯,跟喵喵一样的。”空闲的爪子指着正蹲在一边洗脸的艾喵先生的眼睛,小孩求证似的看着赵鸿。
也蹲下来仔细打量着在阳光下泛着金黄色泽的猫眼石,笑着拍拍小孩的头,“嗯,真的一样呢。小艾真聪明!”
第一次被夸奖聪明,小孩猫样儿的眼睛里泛着亮光,黑亮黑亮的,隐隐能看得出高兴。
“不过这么贵重的宝石,小艾是从哪里捡的?”比较有常识的赵鸿摸着下巴思考。
“是从我手里抢的,就在刚刚奥!”
阴飒飒的声音自脑袋上方响起,赵鸿一惊,仰头,映目是一张笑得阴风阵阵的人脸,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你,你……”立马扭头看小孩,“小艾!”求解释!
“嗯,给的。”小孩毫无自觉地点头。
“半路把我拦住,因为想要跟我打了这么久,其实就是为了这么一颗珠子,对吗?”眼睛因为笑意太大眯成一条线不见了,真的不见了。
“嗯。”她想给喵喵戴,奶奶(林家老太太)和娘娘(林家大嫂)都有,脖子上。
“真是神奇的价值观呢。”手指泄愤似的拉住小孩肉肉的腮帮子,用力揉捏得红彤彤一片。看着旁边不远地上凄零零躺着的无人问津的天溟,那才是无价之宝举世无双啊,竟然被弃之如敝履。
突然觉得刚刚跟这么个死小孩动真格的,真是太降低自己格调了。
被捏疼了,小孩不乐意了。伸手要拍。直到巴掌快要落到身上,明弋才意识到其中的力道,赶紧抓住格挡。
小孩的衣服因为刚刚剧烈的交手变的有些凌乱偏自己又不会整理,突然又这么来一下,本来藏在领口里鸩业给的小牌牌滑了出来。
被眼疾手快的明弋一下子瞅见,看到熟悉的花纹,瞳眸猛地一缩,惊讶地抬头看着小孩呆呆的脸,结果一个分神,被小孩一巴掌拍了正着。
顾不上被拍中的地方,眼中寒光一闪,一手抓起小孩脖子上不知什么材质的小牌子。
不会错,这个纹饰不会有错,两把浮现在水纹上交错的戈,反过来,用古篆勾画得像极了花纹,却只有一个字——鸩。
眼里的光沉寂,笑容已淡,审视中透着淡淡的怀疑,“你跟沉戈的首领鸩业,是什么关系?”他现在不得不怀疑,小孩拦住他的真正目的。
“什么?!”
看开始的动作,赵鸿还以为男人会对小孩不利,却听对方如此反应,震惊地看向小孩。就连他都知道,那个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沉戈,难道……?
沉戈?鸩业?那是什么?不明白,不知道的不回答。
眼见小孩毫不在乎地被人拎着领子,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猫眼石,男人身上的感觉愈加危险。
赵鸿赶紧问清楚,“小艾?这个是哪来的?前几天不是还没有的吗?”
这次能听明白。有问必答。
“sin给的。”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才糯糯开口,“五天了。”伸出一把肉巴掌。
那个经常出现在小孩嘴里,却从未蒙面极可能是小艾引导者的森先生,终于露面了吗?
赵鸿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心生小孩有被人夺走的危机。
第二个反应,什么时候接触的?那段时间小孩应该在荫原山庄,竟然没有人察觉吗?
第三个反应,那个人一定很强!
明弋才不管小孩口中的sin,这件东西的主人,必定是鸩业无疑。看着手中代号“鸩”的沉戈令牌。
数日前山庄的暗报,沉戈出内部出现了混乱,疑似有人叛乱,首领一时下落不明。竟然是在此处逗留吗?
那个与自己齐名的沉戈的首领,举世强者。
江湖上无数人不再比较着他们,闻名久矣,却始终未曾见过面。那个他万分想与之一战的男人。
“庄主,这……”
护卫见明弋面色不定,略有戒备地上前,也看到小孩身上的令牌,一时惊讶。竟然遇见了死对头吗?
“你说我们带走这小鬼会不会引出鸩业来?”重新恢复了一脸笑容,男人玩味地提议。
“你们想干什么!”惊疑不定地护在小孩身前,赵鸿戒备地看着二人。
看了看自始至终对他们的对话都毫无反应的小孩,笑着转向赵鸿,“没什么,只是突发奇想而已。不过现在,我又有了更好的想法。”
一个眼色递过去,护卫立马将天溟捡回递上。
“我想现在我跟‘他’都没有时间呢,还不到见面的时候。”
将玉交到小孩手里,“这个要拿好奥,我送的东西可不能随便丢掉,不然杀了你奥。”笑眯眯地揉着小孩的头。
天下人都知道天溟的主人曾一手创建了崇明山庄,天溟玉也一直收藏在历任庄主手中。
既然这个小鬼能让鸩业将他重要的令牌送出,那么,有朝一日他见了小鬼手上的天溟,自然会来找自己的吧。希望那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小家伙的成长也值得期待呢。
“小鬼,叫小艾是吗?”
抬头,“你好,我叫小艾,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这个不是一碰面就该说的话吗?无语地捏着手感不错的脸。
“明弋,我的名字,记住。”
第二十三章 一帮子问题儿童
“我说,为什么我们非要在晚上集合啊~白天不行?”
黑衣男(子枭)百无聊赖地蹲在角落里一条板凳上,困顿地打个哈欠,眼角耷拉着,胡子拉碴,一脸颓废。
“我们这行貌似有种说法叫‘见光死’。”
蹲在椅子背上,正居高临下围观牌局的黑衣男子(己鹤),搓着下巴不负责任地解释。
“见光死不是说小偷小摸的嘛,我们是杀手吧?”
坐在桌子跟前同样一身墨色的人(丁雉),看着手里的牌,苦恼地搔搔头,“牌好像少摸了一张。”
“差不多吧,都是昼伏夜出型的。”无所谓地下结论,“哎哎,我说这张牌已经出过不下四次了吧,谁在出老千啊,看老子不砍飞他!”
桌子右边一位(七重),左眼处一道刀疤斜贯半面,瞪着眼一脸凶狠。
“真是粗俗不堪,文明点。”
绿衣的女子(未鸢)一脸鄙夷,伸手摸牌,一看牌面,柳眉半挑,宽大的衣袖不经意间扫过牌堆,再出牌的时,牌面已经换成另外一幅。
“就是,我们五双眼睛盯着呢,谁的手这么快?下次让头儿给他派超甲级任务(相当于超s级),而且一个人完成的那种。”
青衣男(乙青)义正言辞地打出一张牌,这张牌半秒前还在未摸的那堆里面。
“我说你们无不无聊,每次都作弊,每次都分不出胜负,每次还都玩。”蹲在板凳上的人耷拉一双死鱼眼,一副要死不活的平板调调吐槽爆料。
“未鸢下毒一绝,号称‘一叶倾城’,换张牌还不是小菜一碟;乙青改行前可是天下第一盗,你们眨眼功夫把所有牌翻一遍都够了;七重的快刀无人能出其右,偷牌神马的完全没压力;啊,至于丁雉,他貌似从来没摸对过牌过,啊~哈~困死了。”(这就是高手打麻将的苦恼啊。)
“混蛋!老子忙得脚不沾地,你们这群败类竟然在这里打牌!”推门而入的辰琼一见房间里的画面,不点就自燃了。
“喂喂,辰大总管,是你喊我们来开会的吧,你迟到了啊!”摆着一张困顿迷茫的脸,子枭不怕死地撩拨。“没正事我可就回了,三天没睡会死人的。”
“头儿至今下落不明,内部叛徒还没清理完毕,外面还有敌人虎视眈眈,拜托你们有点紧张感行不行!沉戈迟早会败在你们这群杂碎手里。”
依然一身华丽丽的紫衣,漂亮得让女人都自惭形秽的脸狰狞着,拍的桌子嘣嘣作响。
“哪能啊,败也是败在头儿手里,落不到我们头上。”毫无压力地挖挖耳朵。
众人深以为然地齐刷刷点头。
“头儿哪那么容易死啊,肯定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呢,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地翘班,成天对着一群问题下属,要我也心力交瘁。”
连带自己在内把一屋子的人都骂进去,也就仗着自己跑路速度无人能及想砍也砍不到的己鹤(椅子背上那位)够胆量了。
“再说,叛徒不是还有辰大总管你在嘛。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的叛乱,原本就是你跟头儿挑拨的,想趁机连根拔起永绝后患吧。”
绿衣女子轻松愉快地换着自己想要的牌,不负责任地摘除关系。
“至于外面的那群乌合之众,有乙青的情报,七重一个人就足够收拾了。”丁雉认真数着牌,头都没抬。
“头儿下落不明前中了暗算受伤了,我怀疑中了毒。”辰琼克制着爆发的冲动,谁让这群人他一个都打不过。
打牌声戛然而止。
“不会吧,头儿的抗毒性很变态啊。”专门研究医药以及各种偏门左道的子枭很有发言权。
“你怎么知道的?可靠吗?”未鸢也是用毒高手,但是她也没把握能放到头儿。
“你们说呢?”磨着牙,阴测测地用眼神刮着众人。
哗——地一阵推牌声,打断了沉默,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对方,只见丁雉已经站起身,伸了伸腰。
“我去稍微问候一下关押着的那几位‘前’同僚,牌打久了容易犯困啊,去醒醒神也好。”两手的关节捏的咔吧咔吧作响。
众人打了个冷战。
丁鹤是掌管刑堂的人,所有叛徒、违背规则的人、敌人,都要到他那走一遭,绝对是沉戈中数一数二的刑讯高手,堪称众人的噩梦,而能让他提神的刑讯手段,啧啧,汗毛都竖起来了,还是不要想为好。
“真是麻烦死了,本来还想好好睡上两天两夜的。”不知什么时候,原本蹲在板凳上的人已经站在了门口,打着哈欠往外走,“看来新研制的解毒剂药性还得增强啊。”
“我手下那群小子真是欠敲打了,月色正好,该活动活动。”
见丁雉跟子枭两人的反应,乙青也挽着袖子往外走,他的情报竟然比辰琼还慢,再这么下去,他这情报部主管该喝西北风了,他现在可还没跳槽的想法。
“听说五仙教对咱们沉戈不满很久了,这次头儿不在动静有点大,妾身正想领教领教苗疆的蛊毒,有切磋才能有进步啊,呵呵呵呵。”
风姿妖娆地轻笑,眼睛泛着晶亮晶亮的光,纱衣盈动飘然若仙,绿袖轻扬如叶随风,刚刚被衣袖扫过的牌面开始泛黑粉化,这也是她“一叶倾城”的由来。
江湖中也有不太诗意的叫法,“一袖绝半城”,就是说未鸢曾经一甩衣袖毒翻半城人的丰功伟绩。
“伤脑筋啊,这牌也打不下去了。”搔搔后脑勺,七重无奈地重新背上刀,“走了己鹤,趁着天还没亮还能干上几票。”
椅子背上的人一跃已至院中,“好啊好啊,我听说有些人暗地里说头儿坏话呢,头儿年纪轻轻除了面瘫点哪里像老头子了,真是诽谤啊诽谤,去教训教训他们。”
“哎?那不是你说的吗?”
“哈哈,哪有,你记错了……”打着哈哈,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辰琼看了眼瞬间空了的房间,阴厉狰狞的表情一变,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一句话,偷奸耍滑的人不是都搞定了。
嗯,决定了,还是再晚点告诉他们头儿快回来了的消息吧,好不容易能让这几个人主动干点像样的事儿。
至于沉戈里平时任务能拖就拖,极具个性,被负责的首领惯得散漫成性的几位高层主管难得自觉出来溜达溜达,江湖上怎么祸害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儿了。
倒是另一边,因为一封书信,也闹得鸡飞狗跳。
背着手狂躁地在书房里不停地踱来踱去,嘴巴也没闲着。
“林隐是怎么搞的!硕大一个山庄,进了个外人都没有察觉,荫原山庄的名号是摆设吗?摆设吗!嗯!”
拍着桌子上一封信气得跳脚。
“哼!我管他什么沉戈什么鸩业什么森什么乱七八糟,小呆是我捡的,我养的,我教的,那就是我的!”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狂摇扇子降火。
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口专心装背景的龙九,忍不住瞅瞅外面高挂的月亮,该骂完了吧,都一晚上了。
“不行,我得去一趟,再不看紧点人都拐跑了,死呆小孩,一点都不省心。”扇子啪地排在桌上。
“龙九,收拾收拾,我们去林家!”站起身来雷厉风行开始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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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戈人员——
头领:鸩业
七大主管:子枭(制药、解毒、研究,吐槽君)
丁雉(刑堂负责人,处理叛徒、敌人)
己鹤(速度最快,八卦君)
未鸢(唯一女性,擅长用毒)
乙青(情报头子,青衣小胡子)
辰琼(内部总管,管钱和人才培养,紫衣骚包君)
七重(左眼刀疤,快刀,比较单细胞)
第二十四章 东方归来,小孩剪发记
做起事来,那是雷厉风行。
“死小孩,给我出来。”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一进林家,就开始满院子找小孩的影子。
听到房门被猛地推开,趴在书桌上正专心致志涂鸦的小孩抬起头来。眨眨眼,今天吃饭提前了吗?
气势汹汹地找到人,一看这模样,无耐了。
因为身高不够,一脚踩在四平八稳的红木椅子扶手上,膝盖抵着端实的桌面,小手摁着一沓宣纸,捉着一支毛笔,墨汁饱满,甩地书桌周围、墙上满是墨点。
“喵~”旁边一堆纸里还有一只猫翻滚地不亦乐乎,怎么眼瞅着这猫的皮毛又黑了不少?
墙上悬挂的几幅墨宝真迹上,无一例外地赫然印着几只梅花形的爪印,至于那颇具艺术性的泼墨……
看着满目狼藉的书房,想砍林隐的冲动顿时消减了不少,难怪林隐前几天跟他哭穷。
切,还不是他自找的。
“。”歪歪头,终于认出人来了。
提了提手里的笔让人看,“在写字。”以前在组织没有人写过这样的字。
只不过随着小孩无心的动作,顺着笔尖乱滴的墨汁,又让摞在书桌前面的几本书遭了殃。
“嗯,小呆真厉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通不知所谓地夸赞,笑得嘴巴咧到耳后根了。
“小呆有没有想我?分开好久了呢!”
乐颠颠地跑过去,掏出条干净的帕子,捧着小孩的脸,细心地把花脸擦干净,从桌子上抱下来开始揉搓。一副诱拐小孩的怪叔叔调调。
喂喂,一路上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发誓这次一定要让小孩受教训的人的是哪位啊?是哪位啊?您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去哪了?一直跟在身后看临场倒戈的龙九无力扶额中。
捏捏肉肉的小脸,心中暗叹手感还是一样的好。只是不经意瞟见桌子上小孩涂鸦的东西,脸上的表情稍微扭曲了一下,秉持着鼓励的原则,拍拍小孩的头。
“画的不错哟,要再接再厉啊,看这里这么多画可以临摹呢。”怕小孩听不懂,笑眯眯指着墙上的画,“就是比着画,小艾可以蒙张纸在上面画奥。”
走到门口刚想进门的林隐一个踉跄,“喂,小艾学的是写字!”
看着再次遭殃的书房,叹口气把被自己撕扯的纸条缠住的艾喵先生拎着脖子提出来,无力翻了个白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险恶用心,别想教唆小艾毁了我的收藏,你家临摹是那样的吗?”
“原来被听出来,我就是故意的~”转身对着林隐笑得坦荡荡的邪恶,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不怀好意。“谁让某人不中用呢,被人闯到家里都不知道,你也就这点价值了。”
“无耻到你这种地步真是天下之不幸。”
“承蒙夸奖。”
噼里啪啦,火花四射。
等两个人掐完,小孩早不见人影了。
“你说的那个森(sin)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还牵扯上了沉戈?”面色一凌,语气里有些杀气腾腾的冷意。
“小艾身上一块令牌,据说是沉戈首领鸩业的东西,是几天前才出现的,他们唯一接触的可能就是山庄的后山了。问小艾,她说那是森给的,如此一来,小艾很可能是沉戈里的人。”林隐捡着重点一说。
“几天前才出现?时间很奇怪啊。”手指点着桌子,“如果真是沉戈,之前几个月为什么毫无反应?”无法理解。他不相信沉戈的情报手段会这么菜。
“最说不通的地方,小呆可不是没见过血的人,如此厉害的杀手,为什么之前会毫无声名?”的洞察力足够一针见血,“而且皇兄暗中查过小呆的身份吧,我不信这世上有能瞒得过大内暗探的事情。”
出现在自己跟林隐身边的陌生人,皇帝和皇后(林家二姐)都不可能放任危险存在的。
“如此说来,第一次见小艾的时候,她的穿着打扮与我们很不一样。”
林隐也隐隐察觉不对劲的地方。就算是异邦,也没有那样的怪异。本来还以为那是小艾组织独有的装束,如果是沉戈的话,一切就都推翻了。
毫无头绪。
“看来小艾的身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麻烦。”林隐看着院子里跟小猫玩得正欢的小孩,不觉轻叹。
感觉肩膀被重重一拍,不解地看向。
“相信我们自己的眼睛。”微笑,看着门外小小的身影,淡然而坚定,“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我相信我自己看到的,感觉到的,吾心之决断。”
怔了怔,林隐扶额轻笑出声。“啊。”
这个……该说,不愧是吗?
“话说,小呆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呢。虽说体之发肤受之父母,但是还是原来的样子更适合一点,我是这么觉得的。”
还不等林隐感慨完,已经摸着下巴跑题,“那么,来剪头发的吧。本王亲自动手,也不算对不起他父母了。”
还没等林隐反应,人已经到外面去抓小孩了。
不要总在他觉得这人其实很有深度的时候打断他的幻想好不好,没救了这人!林隐脸色阴郁地磨着牙。
不过,给小孩剪头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小孩第三次攻击拿着剪刀试图靠近她背后的陌生的梳发丫鬟时,乐滋滋地接手了剪头发的工作。
“小呆的戒备依然这么敏锐呢。要好好保持奥。”
因为小孩不主动击杀同伴的原则,只有林隐跟能被允许拿着‘武器’接近小孩的后背。
“闭眼,不然发茬会扎到眼睛的。”林隐无奈了,这呆小孩。
“应该是不允许吧。”看了看即使被头发弄得不舒服,也绝不闭眼的小孩。
林隐若有所思,“是怕被攻击吧,毕竟这么近。”看了眼小孩头上手里握着的剪刀。“小艾不信任我们吗?”弯下身,捏捏小孩的脸,说实话,心里有些酸酸的。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小孩。
“sin说,面前有武器决不能放松警惕,无论是谁。”小孩扭头乖乖交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软软的,呆呆的。
“森说得很对,小呆记得很好。”
也弯下腰,看着小孩的眼睛笑着夸奖。不得不服气,对呆小孩来说,这样的命令真的最有效,针对保护他而言。也许他有必要该跟沉戈的人接触一下了,无论事实究竟是哪般。
“嗯。”知道被夸了,被头发扫得红红的大眼透着亮光。
“呵呵。”揉揉小孩的头发,转头对旁边的人嘱咐,“拿条丝帕过来。”递给林隐,“接在眼睛上面不就好了。”
“以后都这么给小呆剪头发好不好。”
眼睛往上看,不扎了,眨眨眼,“嗯。”
第二十五章 大危机!离家出走
“这次灵州的事件就这么轻轻放下?”
挥开身边的人,林隐跟低声交谈着。
“嗯。”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但是林隐是什么人,怎么会听不出的不快。
“出了什么事?这次皇上不是下决心了吗?证据充足,深追下去足够斩断廉王对灵州的控制。”林隐不解,思索着京中近期是不是发生什么足以皇上改变主意的大事,放弃大好形势。
“只能说时机不对罢了。”轻轻用木梳梳着小孩的头发,揉了揉,软软的,舒缓了心底的烦躁。“据我所知,廉王似乎跟皇兄做了什么交易,逼得皇兄不得不妥协。”
即便不在京中,身为一朝王爷,他也有他的消息渠道。正因如此他才烦躁不安,“暂时不要透露出去,皇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对我有任何解释。”
连晋都隐瞒的事……林隐心中微动,眼神变得有些凝重,隐晦地看向远处的龙九。
“不要让皇嫂贸然掺和进去,这次,恐怕,不简单。”给了林隐一个眼色。
“我明白,放心,你也是。”稚子之时懵懂经历了先帝的夺位之争,少年时撑过了夺嫡的血雨腥风,他们都懂得如何保全自己。
一时间两人皆沉默不语,但愿这次……
“转眼出来几个月,再不多久也该过年了,是该回去了。”打破沉闷,笑言。“再狠不过一个廉王,他会输一次就能输第二次。”
眼里没有了不正经的轻佻随意,唇角微扬,笑里是俾睨天下的云淡风轻,让人不自觉信服坚定。
“啊。”对于敌人,他也始终缺乏仁慈呢。林隐挑了挑眉,笑得同样讳莫如深。
“过年。”小孩耳尖地动了动发梢下的小耳朵,抬头看向林隐,“要回基地。”
林隐先是一愣,再看小孩一脸的认真,不自觉反问,“过年一定要回组织吗?”看来要头疼的不止一件啊。
“嗯。”小孩肯定地点头,“要战斗。”
只要没死,必须回去。这是组织的传统,后来有对头摸清规律总想趁机一网打尽,所以,这时候也是基地最容易受到攻击的时间,不光为了重聚,也为了守护他们的家。
尽管小孩不明所以,但还是单纯记住了过年=回基地=好多人在一起=战斗,她喜欢。
第一次在呆呆的表情中察觉到一分严肃,一点都不违和,大大的猫眼也不光是懵懂无波,黑曜石般泛着点点亮光。
由原来乖巧可爱的娃娃一下子变得灵动饱满,明明还是原来的模样,却让人觉得所有的色彩像重生般明丽鲜活。
‘小呆很期待呢。’在心底告诉自己。
却不代表,他愿意,不知为什么,有些泛酸。
“不能和我在一起吗,还有林隐,战斗什么的,让别人去管好不好?过年就该快快乐乐,我们一起去看烟火,一起吃好吃的,一起守岁,一起拿好多压岁钱。balabala……”
看着说个不停地,歪歪头,呆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战斗和大家。”
听不懂对方的话,抬头看向林隐。
也该有个决断了。看着透着一脸不懂的小孩,林隐定了决心。
摇摆了这么久,刻意忽略了这么久,不代表问题不存在,正因为他和都明白,所以才迟迟未有决议。
小艾跟他们不一样,她不懂正常的感情,不懂正常的生活,所以即便生活在黑暗中,她也觉察不到不妥。
但是不甘心啊,只是因为一开始没有选择的机会,所以才有了杀手小艾,而扼杀了万千的可能,快乐的小艾,活泼的小艾,公主一样的小艾,被人呵护在手心的小艾……
即使呆呆的,他的小艾,值得更好的,而不应该仅仅是行走在血光暮色之间,重复着生死一线的战斗,用受伤强大着自己,将伤亡当做普通,将追杀当做正常。
若是扭曲的价值观已然无法改变,他们宁可将世间最好的捧在小孩面前,让她当成稀松平常的玩具挥霍,也不愿意让小孩在剪头发时被发茬扎到眼睛,也不敢闭眼。
牵起小孩肉肉软软的小手,摁了摁手背上的肉窝,不知什么时候跳上小孩胳膊的艾喵先生也伸出爪子跟着拍了拍,林隐会心一笑。
但是,反手,手指摸到的却是茧子,还有伤痕。
“小艾,我们不能回组织了呢。”看着小孩的眼睛,林隐平静地说着。
“过年也不能回?”想了想,问道。
“嗯,以后过年都不能回了,平常也不能回去,小艾要怎么办?”
这次想了更久,才在脑子里挖出一个原因,“你迷路了。”
“额……算是吧。”
“奥。”小孩了解地点点头。就不再管了。
林隐疑惑地看向,眼神里透着不确定,‘这样就行了?’
看着滚成一团的一人一猫,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回之。
永远不要以为你能明白一个小孩的想法!
这是在发觉小孩不见了的时候,两个人恶狠狠的想法。
在翻遍了前庄后山,连根猫毛都没找到之后,所有人才惊觉事情大发了,这算离家出走吗?
才不管荫原山庄怎么鸡飞狗跳,人不见了,林隐怎么暴跳如雷。
小孩稳稳顶着头上的艾喵先生,边走边找。
秉承着“想要就抢过来”的理念,以及小孩快到普通人无法察觉的身手,所经之处身后一路的点心店都遭了殃。
啃掉手上最后一块点心。小孩从房顶上跳下来,伸手拉住一个刚刚从室内翻窗出来的黑衣人,破开的窗子里传出的浓重的血腥味,证实着黑衣人的身份。
“你知道怎么回组织吗?”
刚一落脚,就察觉有人靠近自己,条件反射地挥出手里的长刀,却没有预想中刀刃破开肌肉的阻力。七重(第二十三章出现,沉戈的杀手)眯起眼,杀意肆虐。被人察觉了,他却没有发现。
更加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能够避开他以快著称的刀,即使是无意识的反击,相信刚刚那一刀也不会弱到哪里去。有趣!
还未等他再次攻击,衣服又被人拉住了,糯糯的童音传来,“你知道怎么回xx组织吗?”
小孩这次学聪明了,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的问路后,小孩终于记得要把地名说出来。
没错,你们看到的就是小孩在问路!
在得出了搭档迷路回不了组织的结论之后,小孩的想法很直接,很简单,很白目,再找个人带她回去就好了。
至于找什么人,当然是同伴,而同伴都是什么人,当然是杀手,杀手怎么找,月黑风高犄角旮旯里的黑影随便揪一个就是了。
至于找错了,找到的人不是同伴,不知道怎么回去,那就更简单了,“知道组织的非同伴,全部抹杀”教育很到位啊。
何况那些人被人莫名其妙拦住,被问了莫名其妙的问题,之后第一反应自然就是反过来攻击小孩,结果不言而喻。
“你也不知道吗?”
见人许久都不回答,小孩直接将人归为非同伴,但是听到了组织的名字,抹杀。
匕首瞬间攻向对方,吭——被刀架住。
看着那柄造型奇特的匕首,眼睛里透着兴趣,七重笑得肆意,“原来你就是最近江湖上流传的‘刺客狙杀者’,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小的一个娃娃,哈哈哈哈,当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