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重逢
“这是什么东西?《传说中的女人们——宫廷仕女纪实》《淑女养成手册之仪态万方》《名门攻略之大家闺秀》《千金大小姐的秘密》《皇家气质,公主天下》《通往优雅之路——十八种常见步态》《你所不知道的一百零八种进餐礼仪之女子篇》……”
随手从东方身前的一桌子书上抽出一打,看着愈加诡异的书名,江汀芷终于克制不住脑门上乱蹦的十字,暴躁地把书撇到地上。
“常见步态十八种,你走给我看看啊,姑奶奶连宫廷御宴都吃过,一百零八种你妹的进餐礼仪啊,是能把筷子吃出花来还是能把勺子啃成山珍海味啊,这是哪个脑残写的书!”
东方淡定地从正捧在手里的一本书里抬起头来,淡定地看着某人脚底下的一摊书,淡定地将视线移到跳脚的人身上。
“如果你能知道我才觉得奇怪。”淡定地发散着鄙视的波长。
“你什么意思,我虽然是性情中人,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江家大小姐,看不起我?!”
“抱歉,我从来没有看的起你的意思。”一本正经地看着发飙的江汀芷,说完继续埋头在手上的书里。
“小呆的男女意识现在正懵懂着呢,在这种时刻,有你这种身为女人的坏榜样在前,一定会被带坏的,以后就纠正不过来,所以这几天不要在小呆面前晃悠。还有注意给我忌口,‘姑奶奶’什么的,我听到一次,承诺给你的实验材料就少一个,我就是在威胁你,有本事不答应。”
手指翻过一页,视线始终黏在书上。
“好了,小呆等会就该回来了,你可以离开了。至于你踩过的书就不用赔了,我发现上面讲的不太适合小呆的情况。”
“没人性!”咬牙切齿,一口气偏又撒不出来。
恨恨地瞪着坐得一派优雅的东方晋,修长的手指扶着书页,沉淀着浓郁的贵族气质,人比人气死人,连看个书都这么风骚。
自从知道小呆其实是女孩子之后,这厮装13的状态一天胜似一天,天天文艺小青年着,以为小呆树立良好榜样为由,各种风度翩翩各种骚包显摆各种斯文败类各种银冠禽兽,荷尔蒙不要钱地一波一波地往外撒。
所有出入淳王府的人都被严格审查,衣着不整禁止入内,言谈粗俗谢绝拜访,举止不雅谢谢请回,所有的侍女全部送到皇宫回炉再造,不整出公主气质不准给我回来,带坏了我们小呆怎么办。
我们家小呆又可爱又强悍又有礼貌,那么乖那么单纯,绝对要杜绝一切污染源。
江汀芷眼尖地看到封皮上半遮半掩的几个大字,(⊙o⊙)“新娘养成”!
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正在认真阅读偶尔还停下来沉思的某人,江汀芷觉得这一刻她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冲击,身体抖得比之前被威胁克扣试验材料还要汹涌,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狠狠揉揉眼睛,木有认错,新娘养成的有木有!尼玛养成啊!她森森忧桑了,难道每个看上去很优质的男人其实都有无法言说的癖好,养成神马的,……好有爱有木有?腹黑帝王美型男VS天然呆三无小萌物,宠溺无极限,甜蜜似神仙啊有木有?捂脸,扭动,粉红泡泡~~~
这一刻江汀芷深感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真相帝与她一路同行,YY大神圣光普照,恍然大悟!难道,之前东方的一切行为其实是雄性的求偶本能?就跟开屏的孔雀似的?
八字手托下巴,仔细回想,果然很像啊,异曲同工殊途同归啊。
不过看着脸上除了专注没有一丝猥琐的东方,江汀芷觉得对待东方的事,大胆猜测小心求证才为上册,免得看热闹把自己赔进去。
“东方,你看的是什么书?”你真的清楚吗?但是后半句没敢问出来。
“我让龙九找来的,小呆是女孩子,当然要更加精细地照顾才行,怎么能跟以前一样粗枝大叶呢?书上写的总有可用的地方。”一本正经,关于小呆的问题,一个都大意不得。
“那你跟龙九怎么说的?”龙九?从记忆里翻出一个严肃寡言一本正经的黑黢黢形象,再看看东方手上那本实在不怎么单纯的书,龙九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吧……
“就是怎么教养女孩子,提防她被人拐走,加深彼此好感度之类的,于是他就给我找来这么一堆。”指指书架底下堆着的几摞各型各色的书,“据说里面还有皇兄友情提供的皇家典藏版。”
看看那高度,狠狠咽了咽口水,“这些,你都……看过了?”
肯定地点点头,“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优中选优,当然要广泛涉猎才行。”严肃严谨严正,东方老师如此教导我们。
“那你觉得你手上这本怎么样?”决定曲线救国,换个方式问。
“看了这么多,就这本还算不错,里面列举的很多案列都跟我和小呆的际遇很相似,很有参考价值。比如‘如果确立你在对方心中独一无二的位置?如何增加你在对方心中的分量?如何应对吸引对方过度关注的同性敌人?’”
东方难得表现出赞赏的神色。想想沉戈的那个鸩业,想想那个欺瞒自己的无良无耻的林隐,想想小呆口口不离威胁爆表神秘莫测的森,东方表示压力很大。
难道你都不觉得书上的话里有问题?暧昧值超标了啊喂,我听着都面红耳赤啊喂!你那副“我目前就是处于这种困扰中,这本书真是雪中送炭啊”的表情让我很憔悴啊喂!
“那——书名你看了吗?”
“嗯?”东方有些不解地抬头,“很重要吗?在我看来内容才是重点吧。”虽然这么说着,被江汀芷这么问,还是反射地去翻书皮。
“啊哈哈哈,你说的很对啊,果然比我有深度,哈哈哈哈。”就在东方翻书的一瞬间,江汀芷发挥她最大的潜力,眨眼奔至书桌跟前,弯腰胳膊越过桌面,一把摁住他翻了一半的书。
大眼瞪小眼——
“那个东方你看完了没?看完借我看看呗,你看,我也想跟小艾打好关系啊。”谄媚,笑得很抽搐。
“嗯?”微微一愣,然后就在江汀谄笑中眼神重新恢复倨傲和鄙视,“哇哦?想要拐带我家小呆吗?”笑得格外有压力。
江汀芷真想伸手拍死这货,靠,一涉及到小艾,立马升级为鬼畜了,我就这么不着你待见?
戏谑地挑眉,看着江汀芷不停变换的脸色,好看的双手捏住书的两侧,嘶啦——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破碎了。
“我看完了哟~~~”将撕得粉碎的书的残体递给还俯身在书桌上的江汀芷,眼里是无限的得意。
江汀芷捧着一堆碎纸,一脸呆滞地走出房门,在东方晋看不到的角度,脸上却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没想到万事精明的东方,原来感情有够单纯啊,似乎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呢,这种不正常的独占欲,桀桀桀桀~~~~笑得让人退避三舍。
我是该给林隐写信呢还是该给林隐写信呢?
真期待林隐跟东方的斗法啊~~~
而一切问题的起点,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
“喂喂,这个用不了这么多钱。”
路边糖葫芦摊,一高一矮两个小孩,矮个的脑袋顶上还顶着一个圆坨坨的发揪,像包子串着个丸子,稍微高一点的小孩梳着整齐的小刘海,溜圆的猫眼,乖巧的不得了。
包子伸手拉住小孩的袖子,抢下小孩手里企图递出的一块碎银子,一脸恨铁不成钢,败家啊。
那表情配上那张白嫩嫩的包子脸异常有喜感。
小孩眼巴巴看着头顶上红彤彤的一串串糖葫芦,再不解地看着包子。
她之前跟七重搭档出任务的时候,就见七重每次都会给人白色石头的,他们就能吃到点心。想当初七重为了把小孩“想吃就去抢”的观念给硬拗过来花了多大力气破费了多少财力,直接上报头儿拨专款的有木有。
再说,你个不争气的死小孩,你抢个珍品奇宝贵重点的也就算了,连吃个绿豆糕都得赖账的,说出去不知道真相的还以为他们沉戈穷的要破产了咩,掉价啊!(话说,这个思想也没正经多少吧)
“这是银子,买个糖葫芦用这个就够了。”
说着,包子得意地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把小孩的银子给她塞了回去。对于能够熟悉京城的物价,身为天之骄子的包子很骄傲,比起前朝那些一个鸡蛋一两银子不知民间疾苦的废物皇帝,小爷我英明神武睿智精明,╭(╯^╰)╮
似乎还嫌显摆不够,包子霸气地一指整条街上的小货摊,“看见没,这条街上所有的小吃,用铜板就能全部搞定,就算是帝都,物价也绝不飞涨,这就是太平盛世,哼,都是我爹的功劳!”叉着腰笑得牛掰轰轰。
“全部用这个?”眨眨眼,指着包子肉拳头里捏着的几枚铜钱。
—_—#,“你给我这搞清重点好不好!”,显摆却没得到捧场的包子恼羞成怒,看着眼睛巴拉巴拉对着铜板的小孩,最终无奈地按着额头,一副老成状,“算了,跟你较真,真是幼稚。”
在卖糖葫芦老伯的满头黑线下,两只一人一根糖葫芦屁颠屁颠走了。
小孩鼻子很灵,自从热爱上了各种点心之后,她对所有甜食的捕捉能力直线上升,每次都让七重他们无力吐槽,难道小孩超乎常人的敏锐五感完全是靠点心磨练出来的?
鼻尖耸动一下,一眨眼又不见了。只剩下包子一脸萧瑟地站在大街上,完了,万一把人看丢了,皇叔会把他搓扁呢还是揉圆呢?我现在写遗嘱让父皇和母后重新生个太子还来得及吗?/(ㄒoㄒ)/~
“糯米圆子,又甜又香的糯米圆子,小朋友要买多少,很好吃哟~~~”
瞅着用竹签串成一串的五颜六色的糯米圆子,小孩不肯走了。
刚捏出一块碎银子,想了半天又塞回去,重新掏出包子换给她的铜钱,捏住一个,踮起脚想递到卖家面前,却被推搡的人群给挤掉了。
眨眨眼,看着那个好厉害的能换所有吃的的铜板落在地上,滚了半圈停下,才反应慢半拍似的蹲下身去捡。
伸手,刚要够到,被走来走去的人群踢跑了。扶着小膝盖重新站起来,走在铜板滚到的地方才又蹲下,这次还不等她伸手,被一只粗粗大大的脚踩住了。
呆呆地仰着小脸,“踩住了,铜板,我的。”指着脚下提醒对方。
“哪来的小屁孩,不要挡路,滚!”
没注意到刚刚还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街上,突然空出来一大块。人群如摩西分海一样自动退避,缩在路两边或窃窃私语或赶紧低头走开。
没错,这种情况,就是传说中的恶霸出场!
东方璟跟小孩逛的这条街小吃不少不假,但闹市就意味着鱼龙混杂,地头蛇在这里如鱼得水,政府还不好管制。
“铜板。”永远看不懂脸色,分不清场合,被男人大声吼住愣了愣,她没有挡路,于是继续要她的铜板。
“一个小鬼也胆敢挑战本大爷的威信,嗯?”环视一遭围观的人群,恶意挑了挑眉梢,无比讽刺地嘲弄,“小鬼,有本事就自己捡起来,本大爷今儿就站这儿了。”
有必要再次确立本大爷的威信!五大三粗的几个喽啰瞬间靠拢在那人身侧,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围敢怒不敢言的人群。
“奥。”听到要自己捡,小孩也不疑有他,手指戳了戳对方的小腿,纹丝不动,半个铜钱也没漏出来。
“噗哈哈哈——”换来旁边那群手下的捧腹大笑。
“没吃饱饭吗,小鬼!就这么点力气也能动得了本大爷?”毫不顾忌他以大欺小的事实,环着手臂低头俯视着一脸正经的小孩。看着小孩丝毫不变的神情,疑惑地咦了一声,仔细端详了一阵,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脑子有问题,眼神里透着厌恶,“原来是——啊——!”
还不等他把剩下的话说出口,便见小孩一手扯住对方的裤腿,拔萝卜的架势上一提,对方一个没站稳,随着男人的一声惊呼,碰——砸倒在地,二百来斤的块头,动静挺大的。
身后一众喽啰眼睛脱匡地瞪着小手盖在膝盖上一丝不苟蹲在地上的小孩,连自家老大摔了都没想起来去扶一把。
屈着手指把被踩进地里的铜钱抠出来,捡起来捏在手上。上面有泥巴?
小孩眨眼看着变脏兮兮的铜板,再瞅瞅结结实实磕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人,他弄脏的,不是自己踩的,于是毫无压力地把铜板往对方的衣摆上蹭了蹭,看干净了举着就想往回跑,可以去换圆子了。
“傻子小鬼,敢戏弄本大爷,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猛地醒过神来满脸横肉的地头蛇老大恶狠狠瞪着小孩,结果还不等他举拳落下,小孩自己就往前扑到。
没有预期里与地面碰撞的钝痛,一个温暖的怀抱稳稳接住。
反应永远慢半拍的小孩还没搞清楚状况,眨眨眼,从怀抱里蹭了蹭,抬起头。
速度带起的风鼓动着宽大的衣衫,惯性带落着头上的兜帽缓缓滑脱,露出下面一抹异于常人的发色,漂亮的烟灰色,在阳光下浅浅泛着紫色的神秘。
“走平路都能摔倒,小艾退步了哟。”带着笑意的声音,温和柔软,暖暖的气息环绕着小小的身影,如此熟悉。
下巴抵在小孩的发顶,感觉着软软的触感,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将小孩完完全全圈在怀里,只是简单一个拥抱,却如此满足,整颗心像浸在温水里,舒展着饱涨着复苏着,能感觉到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愉悦。
每个人似乎都感受到了那拥抱里,浓得让人动容的珍惜味道。
歪歪头,“你好,sin。变回来了,头发。”伸手揪了揪对方的头发,稍稍表示一下不解,“蹲着站起来,脚发麻,没有退步。”还不忘记为自己小小辩解一下。
感受着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小艾式撒娇,sin笑着摸摸小孩的头。
“原来如此,是我错了。小艾好像一直没变奥,长得好慢,没有好好吃饭吗?听说小艾只爱吃绿豆糕,不好好吃饭呢。”
“有 “好吧,我会监督小艾的。”抱住小孩用力蹭了蹭,真好,真的还活着……
莫名的,眼眶有点湿润。
看着表现毫无异常跟以前一般无二的小孩,sin真的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真好,在小孩眼里,他始终未曾远离过吧,所以才能与以前一样跟自己打招呼,与以前一样跟自己撒不明显的娇,与以前一样,坦然地等他来找到走丢的她……
真好,她不用经历如他们一样的痛苦,在她眼里,他们始终活着。
感觉怀里的小孩挣扎着想要出来,“小艾想干什么?”放开小孩,帮她整理好有些歪歪扭扭的衣服,疏离整齐头发,好奇地询问。
“说小艾傻的人,要干掉,sin说的。”小孩有问题就回答。
“小艾记得很好奥,不过这次小艾慢了一步呢。”视线从小孩身上抬起移向后方,瞬间变得冰冷刺骨,而那个地头蛇的恶霸,早已瘫倒在地不省人事。身前地上,还一左一右的钉着一把飞刀和一柄飞镖,脑门上,是一颗石子打出来的血印,至于他身后的喽啰,早已瘫倒在地,哆嗦着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个人。
“一回到京城就遇到这样的事,真心感到不愉快呢。”
这时,一个青衣男子微笑着逼近吓得屁滚尿流的那群街头混混,青竹之姿,君子如水,只是手上正把玩的一颗小石子,让所有人不敢质疑这人的实力,前面已经有一个蠢货躺地了。
“你好,林隐。”认出那人,小孩礼貌地挥爪子打招呼。
“小鬼不公平呢,明明我也有出手帮小艾报仇奥。”大大的手落在小孩头上,一股脑把小孩的头发揉乱,直到小孩抬手去档才肯放开。另一只手指着地上那枚飞镖。
“你好,明弋。头发会乱掉。”
“小艾。”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孩扭着身子回头去看。
“你好,sin?”
面对面看了半天,又抬脸看看头上的熟悉面孔,再扭身看看那个黑发版的sin。
……
有两个sin?好厉害。
而在远处,寻着骚动一路找过来的包子,隔着人群,远远就看见自家小舅舅,心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要是小舅也知道他把小艾看丢了……
咦~寒毛都竖起来了。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我可是天子的儿子,那就是老天的孙子,一定会得老天爷庇佑的!阿米豆腐!
小舅舅不是被自家老爹和老叔联手暗算出京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他那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小舅妈(江汀芷)还能不能成?(您的思维还真是无拘无束啊)
煞有介事地一抬手,示意暗中跟随保护的侍卫开路,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事发现场。一眼就看见了走丢的小孩,大大舒了一口气,夸张地擦擦头上的冷汗。
很好,看来我能安全活到过完九岁生日了。
心情放松下来,才看到小孩周围站着的几个人,/(ㄒoㄒ)/~
为什么那几个人间凶器都站在这,自己那个便宜叔叔兼杀手头子兼绑架犯,沉戈的那个可怕的冷气首领,揉揉眼睛,(⊙o⊙为什么这次还是双份!
老天啊,你终于要抛弃这个世界了吗?抛弃你的儿子了吗?抛弃你的孙子我了吗?吃饭,有吃绿豆糕,没有只吃。”很严肃仰着脸纠正。
第六十二章 小呆争夺战
“小艾"
看着一脸混乱的小孩,鸩业一路上的担心、猜疑反而瞬息平静下来。
果然还是将他当成了森(sin),即使花费了这么久,也擦不去那个人的影子。
小孩像一块质地纯粹的硬玉,一般的凿刻留不下痕迹,只有经过日复一日的反复琢磨,才能在上面留下独特的纹路,然而一旦刻下痕迹,便再也消抹不去。而最深的那一条毫无疑问是森留下的,所以无论他如何下刀,刀痕总不自觉
偏移到对方的沟壑上,加深着对方的痕迹。
不甘心吗?当然,鸩业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服输吗?又怎么甘愿,明明他对小孩的心,不输于任何人。
他输给的只是时间。如果是他先于森遇到小孩,先于森陪伴成长,先于森做到这一切,那么,结果又会如何?
小孩闻声抬头看向黑发版的sin,歪头盯着对方的手,这次,他没有拍自己的头呢。小孩很喜欢那种轻柔的充满安抚味道的拍拍。
“跟我打一场吧,小艾。”
鸩业看着小孩的眼睛,深邃平静,与小孩清澈明亮的眼眸截然不同,那里承载着太多常人无法理解的执拗和情绪。
一个习惯了将责任默默背负的男人,认真起来的魅力让人无法抗拒。超于常人的忍耐力和毅力,让人觉得那挺直的脊梁似乎永远压不弯一样的无比可靠。同样,一旦做了什么决定,那份坚持,任何人也不可撼动。
“头儿!”明白鸩业话中的意思,一直站在后方的七重忍不住出声。
鸩业只是默不作声地回看了一眼。七重握了握长刀的刀柄便不再作声,他清楚,那一眼中的坚定不可动摇。
林隐看着一脸郑重的鸩业,再看看小艾,最后看向sin,总觉得此时如果不出声打断,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异变。
温暖的手按在小孩的头上,感觉到手的温度,小孩抬头往后仰,抵在身后之人的怀中,“sin?”
“小艾,要全力以赴啊。”深灰色的眼睛,注视着小孩,温柔地笑着,“这是对小艾的约战呢。”来不及等人阻止,sin已经替小孩应下这场战斗。
“嗯。”小孩认真地点头。
叮嘱完小孩,sin抬头看向正望着自己的鸩业,认真解释,“小艾的脑筋其实很正常,只是患了一种学习障碍的病,让她的接受力、思维力、逻辑能力比普通人慢得多。但是,只要不断重复,她一定能记得住。”
揉揉小孩的头,视线却始终没有移开鸩业的审视,笑得真诚,“来证明你不是我吧。”
他清楚!鸩业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情无以言表。却无法讨厌,那个男人的微笑。分明是一般无二的面容,那微笑似乎柔化了所有的锋芒,静水缓流,润物无声,无形中露出本性。
如水一般渗透着他所环绕的一切,洞悉清明。能养大小孩的男人,果然也不简单。
一句话,就明了了他的所有目的——为了证明他不是sin,为了打破自己在小艾印象中被蒙上的那层sin的假面,为了确立属于鸩业的真正存在。
战斗是最好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因为真正的sin身手不强,而鸩业,则是武林的顶尖高手,这是两人最大的不同,也是最不可逾越的差距。既然这样,那就用小孩最擅长的身体记忆,去分辨两个人的不同,让小孩彻底认清,他们是
两个人,他是鸩业,而不是sin。
几乎在一瞬间,鸩业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只是没想到,那个sin会同意。
为什么会答应一个算得上是敌人的人的要求呢,甚至那个要求分明对他不利,难道他不担心,小孩会被自己带走,自己会代替他的位置?是太自信,还是……
“没关系。”
鸩业看着再次开口的sin,有些怀疑自己所听到的。为什么没关系,难道小艾对他来说不重要?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的?难道,这就是摄魂术?
“小艾像光。”捕捉到鸩业脸上几乎察觉不到的疑惑,sin依然微笑,缓缓开口,“能感觉到吧,跟小艾在一起的时候,灵魂像被净化了一样,不再有黑暗的压抑,不再有杀伐的疲惫,不再有无法触碰光明的自卑。因为她本身就是
最纯粹的黑,最纯粹的白。
对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来说,这样的光芒,是无法抗拒的吸引吧。你不是第一个被吸引的人,也应该不是最后一个。我阻止不了你,但我知道,你对小艾无害。既然,你能比我更好的保护小艾,我为什么要阻拦你成为小艾的力量。”
目光坚定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明明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弱,但给人的震撼却擂动的心脏狂跳。
似乎有些明白,这个人能被小孩全心全意信赖的原因。
完全不在乎自己会如何,全心全意为小孩考虑的心情,是他们所有人都无法做到的。
因为他们都是强者,他们都有着独一无二的自尊自傲,决不允许自己不是最特殊的一个,所以总学不会妥协让步。
“那么,我会跟小艾好好打一场的。”
如同回应一般,鸩业看着sin和小孩,严肃地承诺。
这场战斗,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取得小孩的认同,还有,sin的认同。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哟~~”明弋突然插口,笑眯眯地环视众人,“能够不受人打扰地打一场。”视线最后落在一脸呆呆的小孩脸上,“我也想知道,小艾到底能有多强呢。”
一个是严谨到不会放水的男人,一个是压根学不会不认真的小孩,他们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的软弱。
只能听到小孩的匕首跟对方的短刀砰砰作响,速度快的眼花缭乱。但是从场中渐渐溢开的血腥味,提醒着所有人,场中的两个人真的是动真格的。
“你不担心小艾会受伤?那个男人很强的。”场边观战的林隐,眼睛紧紧追寻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心惊肉跳地看着彼此都不留余地的杀招,担忧地问身边的sin。
“小艾的学习能力很差,身体接受能力却很强,你以为,小艾是怎么成长到这一步的?”关注着场内的局势,sin隐晦地提醒。
用身体去承受伤痛,去感悟杀意和学会攻击,他的小艾就是这么一点点变强的,从匕首都握不稳走路会摇摇晃晃的豆丁,成为组织里No.4的杀手,那是一条用血铺就的道路,不光是敌人的,还是小孩自己的。他见证的不光是小孩的
成长,还有她所有的伤害。
“你就这么放任吗?这种胡闹的作法。”林隐愣了一愣,突然愤怒地瞪视着一脸平静的sin。
“林隐先生,小艾是杀手,那是小艾必须走的道路,即便是我,也无权阻止。”本就对林隐谈不上什么好感,对于对方风凉话一样的指手画脚更加没有好感。
你不过只与小艾相处了不到一年,又知道些什么?你见过浑身血迹斑斑的小孩吗?见过被重伤的体无完肤的小孩吗?见过一次次躺在手术台上心跳渐渐息弱的小孩吗?
他们是杀手,所以他们能给小艾的绝不是普通人的宠溺,而是保证她怎么样最大程度的存活。他们可以在基地里为小孩穿上最好看最漂亮的衣服,但是出去外面,只有方便活动的乏味可陈的运动衫。在基地里,他们可以把所有好吃
的东西都堆到小孩的碗里,但是出去外面,只能吃最简单几乎没有什么味道的食物。在基地里,他们可以不要命似的一次次将小孩打到在训练场里,只希望在外面,她不会死在别人的手上。
场中只剩高度戒备着的鸩业,小孩已经不见踪影。场外身手最强的明弋,也扩大了自己的感知范围,还是没有找到小孩藏在哪。
“真是值得称赞的隐匿能力。”明弋笑得格外开心。
一把匕首无声地从侧后方袭来,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甚至连刀身高速飞行会带有的破空声都完全销匿。直到快要近身,鸩业才惊觉小孩的奇袭,凭借生死之间历练出来的本能,也只是堪堪躲过,左臂被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半边衣
袖瞬间被鲜血晕成深色。
袭击见效,可就在林隐、明弋为小孩的作为暗暗叫好的时候,小孩却突然从隐匿身形的树上跳了下来,跟鸩业面对面站着,身上的杀气跟战意也瞬间一扫而空。
看到这样的反应,鸩业也微微愣了一下,刚刚的战斗,小孩可没有一点的放松行为。
“小艾,为什么停下来。”即便是询问的意思,语调古井无波的平静,如果不知他内心真实疑惑,可能真的以为他对小孩的所有举动了若指掌。
“打不过你。”小孩仰着小脸,呆呆的看了半天,才诚实地回答。只是有什么东西好像变得更混乱了,小孩眼睛一眨不眨地专注地看着鸩业。
本来还想借机喊停两人的林隐,突然话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看着小孩,愣愣回不过神来,这到底又是哪一出?
倒是明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小孩,果断地转向sin。
“难怪我觉得你的名字有点耳熟。”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跟小孩打的那一架,明明是小孩动手在先,半道却也是小孩先停的手,就跟现在这样毫无征兆。“不与强者为敌吗?”手指抵着下巴,求证似的看着脸上毫无惊讶之色的灰
发男人。
“有什么不对?”sin毫不避讳地转头看着明弋,一脸坦然。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小鬼最大的运气是遇到你也说不定。”
这样一脸认真跟感慨的明弋,让看惯了他一路任性妄为的sin有些诧异,或许真不曾想过这个人会有如此正经内敛的时候。
似乎感觉到sin太过直白的惊讶,明弋不在乎的笑了笑,“在我曾经弱小的时候,也有一个人用各种奇怪的规矩困着我,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那个老头已经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真是丢脸啊。”
尽管嘴里说着鄙弃的话,sin还是敏锐的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伤感。心中了然,或许对方是在自己和小艾身上看到了他过去的影子,意外地笑了笑,这个人,其实也有他的温柔呢。跟以前组织里那群杀手一样,喜欢口是心非,特立独行,却让人无法讨厌。
一阵风穿过环绕在四周的密林,卷走了场中两人身上的血腥味。
收起随身的武器,仿佛不受伤口与疼痛影响似地稳步走到小孩跟前单膝蹲下,鸩业看着小孩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柔地擦掉小孩颈侧的伤口处溢出的血痕,小心的抹上药膏。用丝帕将小孩流血的胳膊扎紧,撒上止血的药粉。
一切收拾完,才再次抬头看着小孩,“小艾,你好,我是鸩业,不是森(sin)。”这是鸩业第一次如此明确的坦白自己的身份。
小孩眨眨眼,看着鸩业的一头黑发,再转头望向场边微笑的看着这边的sin,最后重新将视线移回鸩业的黑发上。盯了半天,又看向对方胳膊上自己留下的伤口。以前她从来不跟sin这么打的,sin躲不过去会死掉。
半天,才像确定了什么,开口糯糯的说道。“你好,鸩业。”
“小艾要记住啊。”手轻轻的拍拍小孩的头,没有弄乱小孩的头发。
小孩眼睛努力往上看头顶上的大手,爽快的点头,“嗯。”会这么拍拍的只有黑发的鸩业。
这边几人相遇重逢一家欢乐,那边东方晋左等右等不见小孩回来,结果只等到了霜打茄子一样的包子一只。
“皇叔——”极不情愿似的挥爪子打招呼。
“奥,看来我有必要善意地提醒一下你的礼仪老师,太子的言行尚需继续完善才行啊。”东方晋半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东方璟。
呜呜~~~~(>_<)~~~~,就知道遇到皇叔没好事,礼仪课重修会死的。
被东方看似轻飘飘的眼神一扫,包子立感千斤般紧跟着一哆嗦,立马抬头挺胸立正,“皇叔日安。”恭恭敬敬正儿八经用皇家最规范标准的礼仪行礼问安。
“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我们家小呆那么有礼貌,要是被这只一肚子坏水的包子带坏了怎么办。
“小呆,咳,小艾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仔细观察一下战战巍巍的包子,眉头一挑,“难道说,你把小艾弄丢了,嗯~?”
听着那陡升了八度连带着拐弯的尾音,包子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两只手外加脑袋摇的跟上了发条似的。
“没有绝对没有,小艾被沉戈的首领、崇明山庄的首领、一个跟沉戈首领长得很像的灰头发男人带走了,貌似是沉戈的首领对小艾约战,崇明山庄的首领提供场地,我们没有追上。”偷偷瞅了一眼看不出什么神色的东方,包子心一
横,“那个……那个……小舅舅(林隐)当时也在场。”说完最后一句,立马捂住嘴快速退到院子里一棵大树后面猫着身子远远观望。
小舅舅,不是我不厚道出卖你,是皇叔气场太强我等凡胎**承受不来啊请不要大意的挡在你外甥我前面承受皇叔的怒火吧!(这是只芝麻陷的包子不解释,天然黑。)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包子从树后头露出半个脑袋,眨巴眨巴看着。
一个跟沉戈的首领长得很像的灰发男人……东方漠然的看着院子的台阶上,懒洋洋躺着晒太阳的黑猫,环规四周到处留下的小孩生活过的痕迹。
森,小呆最信赖的男人,终于现身了吗?
心情反而一片平静。
这一天,他已经设想过很多次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跟想法,只有一个念头清晰明确——绝对,不会放手小呆的,不管那个人是谁。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对于小孩现在寄养的饲主,sin并没有碰面的意思。
“你不去亲眼见见那个人吗?”在场的只剩下鸩业和sin,鸩业还是问了出来。
跟鸩业面对面坐在京城沉戈的茶楼据点里,sin为自己续上一杯清茶,依然是慢条斯理的温和。“小艾该有她自己的人生,没有我,她依然遇到了你们,她在成长,我能感觉得到。”
在sin的散养支持下,小孩依旧在京城里欢乐的蹦跶。
自从那天当街把前街霸掀翻在地,身后又立马有一群高手中的高手跟进,小孩俨然成了新任街头小霸王,各种膜拜。
大家也都习惯了每天一个长相精致的跟瓷娃娃一样的小孩踮着脚捏着一枚铜板,腮帮鼓鼓的从街头吃到街尾。比起以前被强收保护费、砸摊子打人,面对一个可爱的呆小孩,大家也都从心里包容。乐呵呵地招呼,光看小孩满足的吃相,就足够让人心情愉悦。
而且,每次小孩走了,都有人替小孩付钱,还是双份。一份是太子包子,铜板的事是他引出来的,自然负责扫尾,一份是淳王府的,自己小孩当然要自己养。
怀里抱着大妈大婶大叔大伯替她打包好的一堆零食,嘴里啃着一串糯米园子,奇怪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然后站成一个圈圈的一群蒙面人。
不认识,小孩啃着园子企图从两人之间的空隙走过去,自然被人挡了下来。难道你都没有发现别人站成的圈圈围住的那个人是你吗?
此路不通,换个方向继续走,小孩锲而不舍地在圈里绕着。
“就是这个人?”一个领头模样的蒙面人看着不停试图走出包围被人挡下后再走的小孩,眼神怀疑地询问旁边一个。
“没错,我亲眼所见,明弋、鸩业都曾为他出手过。”
点头,领头的人打了一个手势,所有人瞬间动作起来,一道道绳索缠向小孩,试图活捉。
遇到攻击本能的反击,刚摸出匕首,怀里的一堆零食就摔在了地上,隔开第一波攻击,小孩在一堆盒子跟前站定,里面的零食已经翻滚出来掉在地面上。
小孩看看地上的狼藉,抬头看向刚刚说话的领头人,在对方的戒备中指了指地上的零食,“坏掉了。”呆呆地看着对方,也不知道她这算是委屈还是不高兴。
蒙面众彼此相视一眼,虽然早就有小孩的情报,但是谁也没有把小孩的彪悍当真,但现在看她如此轻松地逃脱开锁链阵,所有人的戒备立马升级,小心翼翼地在周围寻找再次下手的时机,自然也没人有功夫搭理小孩莫名其妙的话。
见大家都不理她,小孩想蹲下把盒子翻过来,就在这时,所有的绳索像接收到信号一样,同一时间袭向小孩。
听到声音,小孩干脆利落地跳离原地,绳索落空,咚咚地砸在剩下还算完好的零食盒子上,瞬间一片稀碎。
小孩站在一旁的树上,低头看着全部变坏的吃食,还有半串印着小牙印的糯米圆子在地上滚啊滚,抿了抿唇。
蓦地,树下所有人心中突地升腾起一种强大的危机感,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道诡异莫测的影子以难以捕捉的速度从后上方袭来,光线折射一样在蒙面人站位的空挡之间擦过。只来得及感觉到耳侧风动,就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那群白痴!”
黎江心急火燎地快速往闹市区不远处的一片树丛赶,刚刚接到消息,长老团那边的人竟然狗急跳墙地试图劫持一个小孩威胁跟他合作的明弋和鸩业,混蛋,好灵通的消息。
要是他们真的那么做,到时候不知道千耳门还保不保得住!那两个人,他们可真敢!
第六十三章 天然型祸害各种V5
地上树叶堆积了不知几许,坑坑洼洼全部遮掩住了,第二次被树根绊倒,黎江直接跃上树枝,在高处快速搜寻。
猛然停住,扶住树干稳住身体,黎**年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周围留下的打斗痕迹,很新,应该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但是并不凌乱,是因为实力太过悬殊了吗?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抓着树干的手不断收紧,树皮都龟裂开来,难道自己来晚了吗?
不再任何迟疑,收敛起全身的气息靠向事发中心,没有了树木的遮挡,前方的情形一目了然,只是眼前的景象却让黎**年怔住了。
地上横七竖八歪歪扭扭地躺了一地的蒙面人,看打扮,是千耳门的没错。但是,蹲在一片狼藉之中的那个毫发无伤甚至衣衫纹丝不乱的小孩是怎么回事?
眼角抽了抽,不要告诉他那个家伙就是长老们想要劫持的人,虽然千耳门的武力向来不是很出色,但是废到这种程度,还能不能行啊。
扫了一眼下面以各种不雅观的姿势倒在地上的人,还好,虽然大概只差一口气的事了,但终究都还活着。
一抬头,正对上一双黝黑的眼睛,惊得险些从树杈上跌下来。不会吧,那个小孩发现自己了,明明离得还有段距离……
就在黎江还想继续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发觉了自己的时候,小孩却果断收回视线,继续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装蘑菇。
“喂,你在看什么啊?”最后黎江实在是没耐心等下去,直接蹦到小孩身边蹲下,抓了抓头发,一边问着眼睛一边顺着小孩的视线望过去。“糯米圆子?都招蚂蚁了,你想吃?”
小孩闻言抬头,“我的。”
“奥。”黎江点点头,“但是不能吃了啊,蹲再久也没用的说,不过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啊,还有那么多小吃和点心呢,都碎掉了,真可惜。”视线一撇就看到了旁边被打翻的一堆零食盒子,伸手翻了翻,一脸可惜地看着撒了一
地的碎屑。
“这些也都是你的吗?”
“嗯,我的。”小孩肯定地点头。
“哎?这么多你吃的完?”黎**年惊讶地扫视着小孩的小身板。
“嗯。”小孩认真地再点了下头。
“你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干嘛?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黎江看着乖巧的小孩,忍不住脱线的毛病发作。话说你已经忘记了你来这的目的了吗?明晃晃的一地惨剧啊,你就这么无视了?您这属于近视还是远视?
小孩看着黎**年愣了愣,“抢点心的坏人。”接着伸手指向旁边的一地“横尸”,言外之意,她已经遇到坏人了。
“……”
黎江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曾经的同僚身上。视线在一脸认真的小孩和一地惨剧之间游移,黎**年尊的很想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得出那些人是想抢点心这个结论的?莫非这年头抢点心还都流行带装备的?你看那绳子,你看那倒钩,你看那飞镖,用手摸一摸,嘶~~流血了有木有?
不知道为什么,黎江觉得现在有些凌乱,一定是他问问题的方式不对。
“那,这些坏人都是你一个人打到的?就因为你觉得他们抢你点心?”
“嗯,一个人。”换来小孩第三个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他们打坏了点心,我才打的。”她才没有随便欺负人。
“……”
尼玛,这年头打坏个点心就能这么凶残啊,早知道应该把千耳门长老团的那群老家伙拉到京城来个实地考察啊,一边让他看现场一边抽丫的,看你们以后还敢玩篡权不,看你们以后还敢妄想称霸武林不,看你们以后还敢干坏事不,这就是下场,这就是前车之鉴。
“……我带你去重新买一份怎么样?全部奥~~~他们是我认识的人,就当我替他们赔罪好不好?”一副诱拐的语调,挤眉弄眼地忽悠小孩,“不过不能告诉你家大人哟,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怎么样?”
智商终于回归的黎江,艰难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上去乖得跟猫儿一样的小孩,其实是人间凶器啊有木有,天然呆神马的伤不起啊,话说长老你们就不会找个软柿子捏找块软的铁板踢?能让两个杀手头子如此看重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只软咩咩的小羊羔。
你家大人?那是什么?大的家人?……小孩脑子里艰难的运算着。叮——搜索结果出现!属于家人的:sin、林隐(林家是入了家谱的),比自己大的家人:sin和林隐!
那么‘不能告诉你家大人’=‘不能告诉sin和林隐’。运算完成!
小孩爽快地点点头。
于是,自以为各自达成目的的两人欢乐地手牵手往小吃街走。结果一从僻静的凶案现场转进人声鼎沸的街道,就迎面碰上了面色不愉散发着冷气的鸩业大神,身后还跟着一个不起眼的男子。
“小艾,刚刚遇到什么人了吗?”
一碰到危险人物,黎江的脑子像练就了条件反射一样的立马超常运转,再加上鸩业往自己这边投来的若有似无的眼神,那其中蕴含的危险的气息,让本就直觉异常敏锐的黎**年全身紧绷起来。
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不停地环绕立体音,“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千耳门里有人想要绑架这个小孩。”不然他一上来不会问遇到什么人,而该问去哪了,但是鸩业是怎么知道的,不可能有人比自己的情报还要快。
听到鸩业叫自己的名字,小孩才把视线从鸩业身后的陌生男子身上移开收回,抬头,“你好,鸩业。”
轻柔地拍拍小孩的头,小孩很开心似地蹭了蹭,不会弄乱头发的拍拍,喜欢。
“有碰到抢点心的坏人。”小孩很干脆的回答,鸩业不是sin、也不是林隐,她没有告诉她家大人,有好好地遵守承诺。只是可怜了搞不懂小孩思路的黎**年无力的捂脸,你个叛徒!
“小艾认识吗?”
想了想,小孩点点头。“是他的朋友。”手指稳稳指向正在扶额叹气中无法自拔的黎**年。
咔咔,僵硬地转过头,一道寒风呼啸而来,睁不开眼睛了,好强烈——OTZ,我现在去死一死还来得及吗?神马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什么叫倒霉里个悲催,这就是了……
挂着两条宽带泪,黎江力争把身体滚成一个球做小媳妇状,扑到在鸩业脚下各种抱大腿,“听我解释——我是无辜的,呜呜/(ㄒoㄒ)/~看在小姜的面子上,给我留个全尸吧!”
然而下一秒,胡搅蛮缠的白痴行为突兀地戛然而止。
甚至还保持着扑倒的动作,愣神似的望着一个方向略带疑惑地微微蹙了蹙眉,那个一闪而逝的身影,似乎很熟悉,是错觉吗?看着面色正经起来的黎江,一直跟在鸩业身后存在感薄弱的男子突然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说不上来,似乎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像没有意识似的自然回答出口,等说完,才恍然反应过来,这个声音?黎江诧异的抬头,“小——小姜?”
不起眼的灰衣男子只是点了点头,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眼神瞥向一旁的小孩。小孩从刚刚开始视线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只是因为对现在他顶着的这张脸陌生,才没有真的认出来。
无疑,跟鸩业一起行动的男子正是易容改装的sin。
彼此毫无二致的脸,若让其他别有居心的人发现,对sin和鸩业来说,都是麻烦。
sin一个人应付不来身为杀手头子本身又是顶尖高手的鸩业的仇家,难免其中有些人眼拙,将sin错认成了鸩业下死手报复。
鸩业不放心那些对沉戈虎视眈眈的敌人,担心他们会利用sin与自己相似的相貌掀起风浪搞阴谋手段,所以在没有想出好的解决方法之前,两人决定将sin隐藏起来。
“那就去看看吧,我相信你的直觉。”
搔了搔头发,黎江皱了皱眉,“那就这样吧,总觉得不会是好事。”
做了决定毫不犹豫地跟进,几个人都是见微知著的高手,即使是大大咧咧的黎江,也有野性的直觉作为外挂,三拐五拐,在一间无人的巷子里,终于追上了那个让黎江觉得眼熟的影子。
鸩业一个闪身,在一侧的墙上借力,眨眼一瞬便一跃落至那人身前拦住去路,黎江、sin默契地在后方封死对方的退路。
“黎——黎江师兄——!”
起先惊慌失措的人在转身看到堵截在后方的黎江的时候,瞬间转为激动的狂喜,泪奔着就扑过来了。
“小师弟?”黎江也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呜呜~师兄,说来话长,以后我再跟你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出师姐,师姐被抓到刑部大牢去了,她身上带着门主留给我们的密令,要想办法救出师姐啊!”
看着激动地抓着自己的袖子哭的眼泪鼻涕横流的师弟,黎江忍不住一头黑线,虽然我就站在这儿,但是当着一群陌生人的面把密令这种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出来真的好吗?而且,我现在的状态算是叛逃了千耳门吧。
似是感觉到黎江的无奈,粉嫩师弟胡乱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哽咽着,“门主临终前说,师兄是下一任门主,叫我们都听你的。”
黎**年瞬间有想要扑到的冲动,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说出千耳门的门主挂了千耳门正处于群龙无首状态这件事,真的好吗?你要不要这么天然啊!
鸩业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一脸囧相说不出话来的黎江,再看看一脸天然的那个所谓的师弟,突然觉得千耳门如果没有败在这一代,还真是奇迹。跟他们合作这件事,真的好吗?
“门主什么时候去世的?”瞬间收拾起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微蹙着眉头,当他承担起他的责任时,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如果说之前他是自由自在自得其乐的麻雀,那现在,他是一只甘愿收拢自己翅膀的雄鹰。
“三天前,是被长老——唔。”直接扔出一颗刚才为了补偿小孩损失的点心而买的糖球,把自己那枚天然师弟的嘴巴堵上,泄露门内的私密真的够了。
“去救师姐。”一句话堵住又开始眼泪汪汪的粉嫩师弟,黎江头疼地看向鸩业,“这件事我们自己处理。”
“我建议你可以带上小艾。”sin倒是大大方方的提议,“听说小艾跟刑部尚书交情匪浅呢。”
毕竟能把刑部尚书家给拆了一遍又一遍的人这世上还真找不出几个。拆的据说还是刑部大牢防御系统家庭适用型的各种升级版,如果真要是用得着劫狱的话,小艾会比较有经验奥。
在场的人搞情报都不弱,自然也都了解某小孩的丰功伟绩。
满头黑线地转头去看小孩,但是,小孩去哪了?!
靠,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只是追了几条街而已啊,要不要这样啊!
第六十四章 街霸小呆
虽然只是追了几条街,但是你得看过的是什么地方。
好巧不巧,正好经过花鸟市场,小孩子本来就容易被颜色鲜亮的东西吸引注意力,好嘛,这里五颜六色算是齐全了。而且花香四溢,小孩最近练就成的引以为豪的靠味道找路的秘技也暂无用武之地。
小孩呆呆站在路中间,四处都没有找到鸩业和马尾巴头青年(黎江,大家可以想象他的发型),愣愣出神,原来又迷路了吗?还好不是出任务。
杀手准则有好好遵守的小孩毫无愧疚地自我安慰一下。
“要买宠物吗?这只兔子很温顺奥,适合小孩子养奥。”
“这只八哥会说话哎,来看看吧……”
“这只小狗可是珍稀品种……”
扫一眼小孩身上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衣服,还有那鼓囊囊的小荷包,养的白嫩白嫩的小脸,就差没往身上明晃晃地标上“待宰小肥羊”几个大字。眼尖心精的摊贩开始热情地招呼小孩。
小孩是神经粗的能跑火车,思维回路简单的又只能跑单向一趟的主儿,同时思考两件事铁定会酿成撞车瘫痪的悲剧,被人一打岔,她就把迷路的事儿给挤到脑子外边去了,专心盯着各型各色的小动物看。
但接下来,却让各位磨刀霍霍准备宰羊的人士心力交瘁了,尼玛啊,没常识到这份上还敢放出来散养,你家大人是想要报复社会咩!这报复也忒凶残了吧。
“金鱼的眼睛不能戳不能戳,啊不能用手捏,我的鱼鳞啊,哎呦,都掉了……”
“乌龟的壳是不能掀开的,呜呜,放下求你了小祖宗——”
“我这是鸭子不是鹅啊,你再揪脖子也拉不长的,快撒手,要断了要断了,翻白眼了有木有!”(这个不应该菜市场卖吗?)
“我家真的不卖鸟,只卖鸟笼子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我家只卖水不卖鱼!”
……
小孩所到之处一片欢乐,真是其乐融融的热闹场景。然而越是这种美好时刻越总会出现不和谐份子破坏社会的和谐稳定。(不和谐的到底谁啊!)
白嫩嫩的手指抓住金灿灿的鸟笼子不放了,刚想往自己跟前拉,几乎同时笼子的另一侧也扒拉上了一只粉嫩嫩的爪子,互不相让的僵持着。
“是本小姐先发现的,你放手!”粉嫩嫩爪子的主人开口了,晶亮亮的杏眼瞪着小孩,看着小孩一脸倨傲。
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女孩子特有的清丽,尽管还只是个十一二岁没长开的丫头片子,但跟小孩软得跟快要化掉的糯米圆子一样的嗓音一比,简直让人怀疑小孩多长的那两年是不是被时光大神私吞了,你丫长哪去了?
你瞅瞅人家那标致的小瓜子脸,两片小柳叶眉,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小破孩直接完败的有木有,脸上婴儿肥的两坨肉始终不见消,跟瓜子牵扯最大也就是上次差点被瓜子壳卡住。还柳叶眉,她也就能耍两把柳叶刀,还不如手术刀呢,起码能整形撒。
“我的。”小孩呆着一张被完败的幼稚脸,一脸认真地回答。
“是本小姐先发现这只鹦鹉的,刚刚你还在那里戳兔子呢!”美人小小姐不依不饶地摆证据,你骗不过我的眼睛。精明精明的放亮。
“我抓到的。”似乎觉得理由不够充分,小孩又呆呆补上一个强调作用字,“先。”我比你快0。3秒,飞刀正好能扔一个来回。
“明明是同时拍到笼子的,老板,你说这只鹦鹉该给谁?”手一直摁着笼子不放,小小姐扭头看向店老板。
“呵呵,这只鹦哥可是从海外换来的珍稀品种,看颜色多漂亮,两位真是好眼光。”
店掌柜看看小小姐身后跟着的几位气度不凡的帅气保镖,再看看小孩身上不同寻常的衣料装扮,两边似乎都很有来头的样子,京城里天上掉下块砖头都能砸到一两个黄带子,小老百姓得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啊。
“呵呵,又不这样?价高者得?”笑着看向两只。
小小姐上下打量了一圈小孩,心里估摸着什么,良久才再次开口,“我没意见。老板给个价。”小小姐意外地很有气魄。
“一百两。”店老板笑呵呵地搓搓手,小姐就是好说话啊。
“我出一百五十两。”小小姐二话不说加价,气势十足地看着还没有反应的小孩,怎么样,敢不敢?!
小孩愣愣地听着小小姐和店老板说话,看着两个人,一句没听懂。
价高者得是什么?一百两是什么东西?一百辆车吗?好厉害,她出任务最多的一次才弄坏了五十七辆车,sin那次很生气。(杳:sin,求真相!—_—#阴风环绕的sin:她炸掉的是组织下属酒店的停车场,那次任务的酬金还不够被BOOS罚的,我该庆幸那个停车场不是地下的吗?没把酒店一起炸飞!$_$杳:小艾一次任务的酬金能付五十七辆车的损失费,好梦幻~~~sin:—_—!重点不在这里,真的。)
“我没有。”迎着两个人的视线,小孩诚实地回答。
“哈?!”老板错愕地上下扫视这小孩,不会奥。
“你耍我。”小小姐顿时面色涨红,贵族世家神马的最讲面子了,被一个小孩开涮,道行还不够深的小小姐怒气难平。完全没有意识到,老板说价高者得的时候,小孩根本没有答应。“没有钱你怎么能买东西的!”
“钱?”意识还停留在上个世界sin给她的几张银行卡上,“我有的。”
“那就拿出来啊!”到底还只是十来岁的小丫头,被小孩淡定不能的语气气到了。
“丢了。”小孩眨眨眼直白地说着,语气里说不出来的无辜。
“你耍我!”已经顾不上良好的礼仪修养了,小小姐指着小孩怒道。
?_?什么意思?小孩不解的看着脸色突然变红红的人,生病了吗?
还是见多识广的店老板打圆场,“或许这位小——”
小姐还是少爷?光看长相真的看不出来啊,没有束发,而且衣服也有些奇怪(精简改良版女装,东方知道小艾是女孩后特意量身定做的,那货嫌男装太朴素无法显示出小呆的可爱,女装太繁琐小呆会摔跤,特意绑了宫廷制衣师设计剪裁,亲自参与设计创意),不过姜还是老的辣,立马改口,“这位小客人与侍从走散了也说不定。”
小小姐勉强接受了老板的劝解,毕竟除了一些碎银子,大额的钱也不在她身上放着,自有身边的人替她保管。
“嗯,走散了。”鸩业和马尾巴头都不见了,只听懂后半句的小孩认真地点点头。
见小孩这么承认,小小姐才稍稍平息下愤怒。“既然你现在拿不出银子,那这只鹦鹉就该归我了。”
“理该如此。”店老板笑着搭腔,转向小孩,“那小客人也应该没有异议吧。”金钱买卖,没钱哪来买卖,自然算作小孩自动放弃。
小孩不明白店老板什么意思,只是看着小小姐身后一个护卫掏出一张纸递给掌柜,然后小小姐就要把笼子提走。小孩不干了,一爪子摁住,“我的!”
“喂,你什么意思,想不认账吗?说话不算话!”小小姐又暴躁了。
小孩歪头看着对方,一本正经地回忆自己刚刚都说过什么,“我的”“我抓到的……先”“我没有”“钱……我有的。”“丢了”,她没有说话不算话,难道自己又忘记什么了吗?(我快疯了……,谁把这货领走!)
小孩面对怒气高涨的小小姐和一众无语的侍从跟店老板,不明所以不知所措。看看笼子里蹦跶的欢快的鹦鹉,想要……小孩抿了抿嘴,突然眼睛一亮,东方说“想要就抢过来”。
想到解决办法,小孩高兴了,二话不说把笼子带鸟抱到怀里,小孩的力道自然不是一般人能阻拦的了的,小小姐错愕地看着自己空了的被勒红的手指,反而是她身后的侍卫,看着小孩怀里微微变形的鸟笼,反应迅速地将小小姐护在中间,隐隐戒备起来。
店老板看着突然剑拔弩张起来的气氛,汗珠哗哗往下滚,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我就想卖只鸟而已。
英雄总在别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出现——
“小呆?!”
远远看到一家卖飞禽的店门口站着的小小只的身影,熟悉的称呼瞬间溜出口,东方不做二想地走过去。只是稍微有些纳闷,小呆的地盘不是隔壁那条小吃街吗?难道是要扩大地盘?哇哦,我们家小呆好有干劲,气势十足呢(脑残小呆控不解释)
“你好,东方。”由于两只手抱着鸟笼腾不出空来挥爪子,小孩只是扭头打招呼。
“小呆很有精神哟~怎么到这里来了呢?今天巡视完领地了吗?不要吃太多零食啊。那我们一起回家吧?”揉揉小孩软绵绵的头发,再一边慢条斯理地问问题,一边给她重新梳理整齐。
“跟鸩业走散了。有换点心,被坏人打坏了,没有吃到。嗯。”
分辨着小孩话里每个问题对应的答案,手顿了顿,“什么样的坏人?小呆没有受伤吧?”连鸩业都惊动了,东方知道肯定没有小孩说的那么简单。是千耳门吧,联想到今天上午刚刚得到的消息……
“抢点心。马尾巴头的朋友。没有受伤。”小孩养着小脸认真地回答。只是,黎**年,请一路走好~~
“这是小呆买的鹦鹉吗?很漂亮呢。”终于看见了小孩怀里金灿灿的鸟笼子,东方弯下腰逗弄笼子里的鹦鹉。
“应该说抢才对吧!”
似乎东方一碰上小孩气场就会莫名一路down到底,然后各种诡异的扭曲,毫无传说中能让天地变色鬼神悲泣的淳王殿下的霸气和狡猾,让人一时联想不到也属正常,更何况是嫌少出门的小姐,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已经将小小姐的教养逼到极限了。
“嗯?”这才注意到身后的一群。视线在小孩和小姑娘身上转了两圈,高端的智商立马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小艾很少有想要的东西呢。”宠溺地摸摸小孩的头,一脸绅士风度地对着面前十分气愤的小女孩,展露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真诚微笑。
“小艾不太会跟人交流,反应稍稍慢了一些,可能造成了一些误会,请相信,小艾是无心的,她是个比任何人都要认真的家伙。”低头看了一眼身边拥有着清澈猫眼的小孩,笑容变得柔软,看着这样的小孩,会忍不住想要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如果小艾给你们造成了困扰,请允许我代替她说一声抱歉,还请见谅。”诚恳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我知道我的请求或许有些冒昧,但能否请小小姐忍痛割爱?在下将不胜感激。”最后一个带着请求意味的郑重眼神,成功让对面的小女孩变成一只熟透的番茄。
怎么办,好~好温柔,好有风度,好帅~~完全没有办法拒绝~~冒烟了
成功秒杀还未出茅庐的小女娃一只,东方替小孩拎着她的战利品,一手牵着小孩,“小艾怎么想要养鸟的?”
“给艾喵先生的。”
“嗯?”猫是喜欢吃鸟的吧?能和平共处吗?“为什么会突然想给艾喵呢?”
“艾喵昨天捉麻雀。麻雀好小,不够吃。”
“……”那只是猫咪在玩耍吧,而且你不觉得花这么多钱买一只珍稀品种的鸟喂一只猫很划不来吗?
“小呆为什么不选山鹰之类的鸟呢,那个也很大啊。”指了指一边架子上扑棱翅膀的大鸟。
“艾喵先生会扑不住。”
“……”原来还要考虑实力对比的吗?
“艾喵先生一定会很高兴的。”无条件宠小孩人士没立场地倒戈。
“嗯。”小孩点点头,猫眼亮闪闪的。
小呆很高兴呢,东方看着小孩晶亮的眼睛,唇角弯起淡淡地弧度。
小呆的价值观一直都跟他们不同呢,全心全意对谁好,就不理会得失,不理会划算不划算,只是很可惜,享受到这种待遇的是一只猫。
“小呆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要把我给你的那块金色牌牌拿出来奥,这样人家就知道你是淳王府的人了,所有的账单都会寄到我这里的。而且,有那块牌牌全京城哪里都可以去,小艾不可以丢了哟。”
“嗯。”换了一个坚定的点头。
谁能想到象征淳王身份的腰牌根本就没有在他本人身上呢?
第六十五章 收网在即
看着一进家门,抱着鸟笼子跟院子里的黑猫扑腾在一起的小孩,东方宠溺的一笑。
伸手招来刚刚一直暗中跟着他的侍卫,“小呆遇到的那个小姑娘是哪家的?”
“是左相府的二小姐,程盈,十一岁。”说话间一个打扮相当路人的侍卫突兀地出现在东方身后。只是从街上走回家的这短短的时间,已经把对方的底细查了个明白,连闺名都知道了,东方手下也都是人才。
“左相家啊……”东方开始摸下巴沉思,“有点难办啊……”
听到东方的喃喃自语,路人侍卫努力想把下巴戳进胸膛里,就怕把他现在无法克制抽搐的一张脸暴露在上司面前。
够了,真的够了!
上次不过有人骗了小孩几十两银子,您就让我们冒充户部上门去查税,尼玛这年头做买卖的账面谁没点猫腻,您讹的银子能让小孩以后吃点心吃到饱了有木有。
上上次有个二子大少当街不给小孩面子,横是横了点,谁让人家纨绔来着,四九城里多了去了,您愣是借口把人家发配到刑部大牢观光两日游,还包吃包住奥亲。
上上上次有个脑残劫匪打劫小孩,虽说他这外快挣得不道德,但您用得着振臂一呼高举正义大旗带着京畿营的兵把京城方圆几十里的强盗团伙都给端了?
……
以前那些破事也就算了,当下属的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就是脑残粉吗?醉春楼回香阁里一晚上一掷千金就为了跟姐儿喝两口小酒拉拉小手搞搞小文艺的事咱也听得不少,为了给名角捧一回场子砸锅卖铁倾家荡产那都不新鲜了。
想来还是咱们王爷有格调,估计再发展发展淳王府能培养出一班子新的六部衙门扯出一个小朝廷来,户部刑部兵部轮流上毫无压力,不就查账收税逮人加打仗,淳王府的人全部能给你包办了信不信。
可是爷,这回可是左相家啊,人家就一无辜小姑娘,您至于下狠手吗?三思啊~~爷,反正不管您想怎么打击报复别派我去就成。
“你去御花园逮两只好看点的毛色鲜亮的珍珠雀装个漂亮笼给小姑娘送过去吧。我记得程老夫人六十大寿快到了,想来小姑娘有可能是准备拿那只鹦鹉当寿礼的。”
“?!”
东方吩咐完久不见人应声,有些疑惑的回头,脑门上蹦起十字,“你那什么表情,爷我说的话有难以置信到让你的下巴脱臼的地步?”
见上司不满,侍卫立马回魂,恭敬地低下刚刚由于太过惊讶猛然抬起来的脸,一身淡定,“没,爷。只是突然觉得吐槽点太多无从下口,让爷见笑了。”(这哪点恭敬了?)
去御花园逮鸟,您以为皇宫是我家啊,说进就进。而且为毛要逮皇帝家的鸟,咱淳王府里明明也不缺稀罕品种。你说皇帝得有多悲催啊,兄弟臣子家缺只鸟还得往皇宫里找去,难怪我上次跟爷进宫的时候路过御花园看里面的茶花秃了一块,感情不知道被哪位挖回自己家了吗?
呸,跑题了。最最重要的是,爷,您今儿转性了?不打击报复了?
准是面瘫练得不够到家,东方看着从自家侍卫脸上泄露出来的表情有种想抽人的冲动。
“我就那么小心眼吗,在你们眼里?”
“属下不敢,王爷气度非凡宰相肚里能撑船,见微知著明察秋毫锱铢必较。”
“……”你承认了吧,你果然承认了吧,都锱铢必较了。尼玛,我当个王爷我容易吗,爹不疼娘不在,上面一圈兄弟天天算计等着送我去三途川旅游,好不容易熬到一个好脾气的兄弟当上皇帝我还得当牛做马地继续鞠躬尽瘁,完了手底下一群人还天天得瑟给我看,我要求治愈——
小呆~~~~
蹲在小孩身边咬着小手绢加入到一人一猫欺负鸟的行列当中。
艾喵对于隔着笼子跟自己趾高气扬的那只大个绿鸟相当不满,整个身体立起来扑在笼子上,几次伸进爪子挠了一地鸟毛。
小孩没养过鸟她也没开过鸟笼子,不知道从哪里把鸟抓出来,研究了一圈未果后,直接把鸟笼子底朝天翻过来抖落,东方看着被撞得七荤八素的鹦鹉打心底里阴暗了,嘿嘿,看到有人比他倒霉,真好。
看在稍稍治愈了他的份上,还是不要让艾喵这么快把它吃掉好了。一百两银子呢,得想办法从别处捞回来才成,他现在可是养家糊口的男人。又不让人再从御花园多抓几只鸟吧,皇兄财大气粗想来不会计较的。
伸手帮小孩把鸟笼门打开,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在装晕的鹦鹉立马精神抖擞地往外窜,可惜被眼疾手快的小孩和艾喵一爪子按在地上了。
艾喵对于这个新的玩具似乎相当满意,寸爪不离。那只鸟也是贼精贼精,趁艾喵先生傲娇舔爪子的时候一个没摁紧,抖开翅膀就想跑,被小孩跳到树上一把抓回来,放到艾喵爪下继续接受蹂躏。
东方看的好不欢乐,“王爷,江姑娘派人来了。”
“……”忙着戳鸟,没空搭理。
“王爷,江姑娘派人来通知有结果了,请您亲自去一趟。”侍卫相当有经验很有素质地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神情都没变过,只是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艾喵吓得一爪子拍实了,三道渗血的抓痕稳稳落在东方手背上,见闯了祸,跐溜一下窜到树上藏起来连根猫毛都没落下。小孩一把摁住又想要趁机逃跑的绿鸟,眨巴眨巴眼看着东方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瓶子递过去。
“谢谢小呆哟,不过不是这瓶,白色的盒子才是治外伤的药。”小呆身上的装备,东方现在是门清。
小孩从善如流地继续翻找,从口袋里翻出一只白色盒子再递过去。
话说这种气氛是怎么回事儿啊,我这么一个大活人活生生站在这儿难道没有人发现吗?难道我无师自通地掌握了影卫的真谛,赶明我申请调到暗卫部队得了,省的天天矗在这碍王爷的眼。话说我这腰还弯着呢,王爷给个话呗,不就是打扰了您跟小孩交流感情嘛,您小心眼斤斤计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又不先记个帐得空一起罚回来算了,我这腰真酸了。尼玛,这又不是我的错,每个侍卫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伤不起啊有木有!
眼角瞄了一眼额角开始沁冷汗的通传侍卫,东方慢条斯理地把药膏抹匀,才慢吞吞说道,“知道了,起来吧。”
看了一眼上树去抓艾喵的小孩,东方眼神暗了暗,千耳门的事,该了断了。竟然,将主意打到小呆身上。
江汀芷不愧为医药天才,又有东方晋暗中的全力支持,再加上沉戈里鬼才子枭不同常人的思维能力(子枭一早被派来协助淳王,第六十章提到),两个人一个来月的时间就实验出了几个解开摄魂术的方案。
“已经能确定大内侍卫里确实有人中了摄魂术,他们本身就是顶尖高手,对记忆出现违和点相当敏感,所以只要加以刺激和提醒,矛盾的地方很容易不攻自破。不过还无法得知施术者究竟什么身份,我按照你描述的特征询问过,可以确定对方不是你所说的灰发灰眼。”
江汀芷一本正经地汇报她这段时间来的成果,涉及到自己领域,那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不得不让人折服赞叹。
听到最后一句结论,东方晋踏踏实实舒了一口气。还好,那个森(sin)没有涉入其中。
森在江湖中出现的时间跟明弋身份泄漏事件太过巧合,又同样精通摄魂术,很容易让人把两者联系在一起,倘若真要牵扯到皇室的秘辛当中,想要把森洗脱出来,恐怕他也没有多少把握。
那小呆会很难过的吧,即使从来不说,但是他了解小孩对森的依赖。
这样一来他就没有顾忌了,彻查千耳门。
因为事关机密,所以他们能用的人并不多,但是却也不容小觑——
鸩业,鸩业曾经在廉王事件后答应过无偿为皇室做三件事,明弋是皇帝双生兄弟的身世秘密,他也是知情者,理所当然被东方晋最先拉进来。
明弋,不想被自己的身份束缚更讨厌有人算计崇明山庄,就算再怎么不愿意跟东方家的人合作,这次也是相当认真。
皇帝的影卫,同样作为那晚的见证者,作为皇帝的嫡系力量,必然是主导。
是时候该收网了。
“师兄,怎么了?”看着突然停住脚步的黎江,小白师弟有些不适应地皱起眉头。
不是没有见过黎江师兄严肃起来的样子,但无论见过几次总觉得相当别扭,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这样的黎江师兄让人觉得无比可靠,但是他却不喜欢,感觉不到黎江师兄身上那种温暖的热度了呢,像太阳一样。
“总觉得有不妙的预感,我有时候挺讨厌我的直觉。”微蹙着眉头,黎江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的几个人。“师弟跟小姜(sin,黎江对他的特称)去千耳门在京城的据点,鸩业先生带我去见一下那位淳王爷吧。”
对于这种状态下黎江提出的建议,sin和鸩业没有异议,经历过太多生死一线,他们反而不会忽略直觉这种东西的微妙。
“小姜,我可以信赖你的吧。”目光清澈而直接,却异常的有压迫力。
sin看着青年面无表情的脸,束得高高的半长头发,果然还是觉得别扭,有些怀念那个有些刺眼的笑脸了,有着跟小艾一样的纯粹和温暖。
“我欠某个白痴一个人情。”一路上面对千耳门长老派系的追击始终挡在自己身前,每次自己陷入不安跟惶恐的时候自作聪明的插科打诨撒泼搞笑,还有今天试图阻止千耳门绑架小艾的行为,“我觉得我跟千耳门很有缘分呢。”他在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个落脚点,催眠术与千耳门秘传的摄魂术巧合的一致,更甚者,也因为千耳门的内乱阴谋,重新遇上小艾。
甚至想得更长远一点,他跟小艾在这个世界生活,他们需要一个根,一个像以前的基地那样的归处。
他觉得这个青年,能给他一个理想的容身之所。
“谢谢你,小姜。”一个破冰般的笑脸,明亮的耀眼,衬得发根处新长出来的红褐色头发,像要燃烧起来一样。“哪怕拼上性命,我也一定不会让千耳门有事的,等事情处理完,小姜就回来吧。”青年自然地伸出手,笑的热忱而真诚。
回来吧……听着这三个字,sin易容下的脸上微微动容,说的好像他一直都是千耳门的人一样,这个白痴,总能一下子抓到让人无法拒绝的要点。
微微闭了闭眼睛,脑子里飞快闪过组织里那群败类的脸,Abyss、D、L、J、Kid、M、拉法……每一个都是恶贯满盈十恶不赦的杀戮者,但是却是他的心安之处,回不去了呢……可是我找到了小艾,这里便是我的家。现在也有了一个归处……
“好。”睁开眼睛,灰色的深度浓得发黑,握上对方伸出的那只手。
第六十六章 所谓挖墙脚
也许,现在该解释一下黎**年身份。
不过这得从千耳门内部矛盾说起了。简单来说就是千耳门上层管理者——门主和长老团对千耳门的发展方向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一个主张求稳,一个主张求强,长老们老骥伏枥不满千耳门仅仅是“第一大情报组织”的名号,争取把里面的“情报”两个字去掉。于是,从五十年前就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的崇明山庄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阴差阳错的狗血机遇,让长老团的人知道了崇明山庄庄主明弋的真实身份,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一系列阴谋。抓住上位者多疑的心理,偷换了崇明山庄情报据点里的情报卷宗,然后设计暴露,让皇帝怀疑明弋对朝廷有不轨之心,借此削弱崇明山庄的实力。千耳门趁条约续订的时机来个死不认账,彻底摆脱崇明山庄的挟制。
然后最大的阻碍就是千耳门的门主。于是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把老门主推翻换上他们扶植起来的人,人选就是黎江。
黎江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一幅天然白痴相,但是长老团里自有慧眼识才的伯乐,一直把黎江当成培养重点。黎**年也发挥他的自然亲和力,在千耳门年轻一代里混得风生水起,威望很高,这也是黎江表露出对长老们计划的抗拒后长老团依然没有放弃他的原因。
奈何根正苗红一心向党的黎**年不忍看长老团和门主内斗,千耳门四分五裂,于是干脆一走了之,棋子跑掉了,这棋局自然也就进行不下去了。在离家出走的时候遇上了正想跑路的sin。
黎江是个好青年,否则,千耳门的老门主不会在明知他是长老团的人的情况下依然看重他。即使离开,黎江对千耳门的感情仍然无法割舍,对身为摄魂术高手的sin一开始是很警惕的,担心sin又像五十年前的那位前辈一样为千耳门招来大祸,于是一路黏在sin身边寸步不离。
半道遇上明弋,从明弋口中得知长老们已经动手的消息,惊觉他的退避根本就没有起到作用,收拢起玩闹的黎江,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是一位能够在长老团和门主两派夹缝中生存至今的人啊。千耳门中自然也有属于他的力量,既然退不可退,黎江几乎没有犹豫地站在门主这边选择粉碎长老团的阴谋。
东方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没有一丝轻视跟大意。
“千耳门的新任门主吗?出乎意料的年轻啊。”和煦的一笑,但身上的压迫力丝毫没有褪去。
“在下黎江,淳王殿下也是想象之外的年轻呢,毕竟江湖上有很多关于您的传闻,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脸上带着一抹腼腆,笑的一派天然。
“我接受你提出的合作条件,也接受千耳门对朝廷的诚意。承诺长老团对朝廷做出的不恭行为不会牵扯到千耳门其他人。”寒暄之后,东方晋直奔主题。
“非常感激。”黎江一脸郑重地道谢。
“我听说阁下本来是长老一派的人吧,你的决定真的出乎我的预料。跟朝廷还有崇明山庄合作,彻底剪除长老团的势力,千耳门的实力也会大大折损吧。直接将一半的力量拱手让出,阁下的魄力让人自愧不如。”
东方看着对方的眼睛,流露出毫不遮掩的赞叹。他喜欢跟江湖中的人打交道,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一刻会面对什么,往往不可思议的决定他们却做得如此自然。明弋是这样、鸩业是这样、眼前这个人也同样,取舍之间的气魄,让人佩服。
“大概,我从一开始选择的就是千耳门的延续而不是千耳门的强盛吧。拥有了力量却没有约束力量的器量,才会衍生贪婪。”
黎江淡淡笑了笑,他身上没有鸩业、明弋那种高手的威吓力,但流露出的气息却不自觉地吸引人亲近信任,或许这是另一类的领袖魅力。
“而且,我丢弃的不是千耳门一半的势力而是千耳门曾经的同伴,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佩服的,无力将犯错的人领回正路,只能无奈地舍弃,根本是一件很懦弱的事啊,作为一个首领,很不合格吧。”
能够感觉到青年身上萦绕的哀伤,做出理智的判断,却在情感上背负着丢弃伙伴的罪恶,把每一条性命都一己承担下来。东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也许他面前才是一位真正优秀的首领,即便遭到追杀,也没有否认长老团作为千耳门一员的存在,这种气度,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蠢货,如果你不合格,我会杀了你。”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室内的安静,黎江错愕地抬头,“师姐?师弟不是说你被抓到刑部大牢去了?”看着从门外突然推门走进来的一身冰霜的女子,黎江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如果不这样怎么摆脱长老一派的人。”女子毫不吝啬她的鄙视。
东方适时点头微笑,“慕姑娘胆色过人足智多谋,让人敬佩。”利用皇室的戒备不满之心,用摄魂术做筹码,通过刑部找上自己,冷静的头脑,缜密的手段,了不起的女人。
说实话,这么大的阵仗下去,这事儿要是还解决不了,不是千耳门的那群长老开了外挂就是东方他们低能。
至于明弋那厮背地里对这些想要算计他的老家伙们施了什么手段报复,为了和谐就不多说了。
京城里莫名被拆的赌场渐渐失去作为谈资的新鲜度时,事件完美落幕,任谁也看不出曾经发生过怎样的波澜。只是有些后遗症,不得不解决一下。
淳王府里,三足鼎立。
“堂堂淳王殿下,出尔反尔,染指不属于您的东西,不怕贻笑大方吗?”
鸩业看着占据主场优势的东方,神情冷静,只是周身的气场风刀刺骨,千里冰原,万里雪飘。
“鸩业先生说话未免太过自信,自说自话的具有己有,也非君子所为吧。”
冷笑着看着一脸不肯妥协的鸩业,东方不慌不忙地反驳,战力全开,背后是大漠戈壁风卷战场千军万马蓄势待发。
“两位还请冷静一下,尊重事实更为重要。”
sin微笑着看着两个人,背景是大片百合黑压压的撒发着诡异的漩涡气场,貌似里面还有星光点点,已经连接到异次元了吗?
房间外面的角落里,几个脑袋凑在一起,蹲在地上仰望着房间里的三个人。
“哇啊哦,貌似看到实体化的黑雾了,电闪雷鸣了,好厉害,每个人都气势十足啊。”黎江家的天然师弟一脸轻松地手搭凉棚往屋里瞅,“话说他们这是干嘛啊?这难道就是翻脸不认人吗?”
啪——千耳门的冰美人慕青大姐头冷着一张脸一巴掌抽在自家师弟头上,面不改色地看着周围的人,“教育无方,大家见笑了。”
“争夺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痴小孩的归属权,切!”眼睛看着自家头儿,七重一脸不屑。“虽然呆的要死,毕竟是我们家的杀手,不能随便乱丢,让别人捡了去岂不是很没面子。”手里的长刀时不时威胁似的出鞘。
“小艾哪里呆了,那分明是萌!又可爱又有礼貌!什么叫你们家的,林家家谱上挂着,淳王府里还有艾喵的窝,凭什么是你们沉戈的?”江汀芷战力十足地甩银针。
“虽然鄙人觉得鄙人人小言微,但是鄙人不得不为鄙人的立场说两句。你们知道我们淳王府为了替小孩找场子加了多少回班吗?你们知道我们淳王府为了找走丢的小孩练就出多少十项全能吗?有谁比我们淳王府更加周到细致尽心竭力?面子什么的能当饭吃吗?你们知道我们王爷有多抽风多没下限多鬼畜吗?小孩被你们带走,以后我们淳王府还怎么在京城立足在江湖上混?身为完美的侍卫就该拼上命的把小孩留住啊,有木有!”一脸路人的侍卫热血激昂。
“有!”身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一院子的黑压压的侍卫影卫。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淳王府果然不能用常理衡量啊。”顶着一头恢复本色的红褐色半长发的黎江一脸深沉。“话说,我们是不是也该为小姜声援啊,身为小姜的娘家人我们也不能逊色啊!”
啪——又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抽在自家新上任的门主头上,大姐头气场十足,“不会用词就不要乱说话,没带眼睛吗?我们优势明显。”
“分明我们淳王府占据主场优势吧。”
“喂喂,不要把我当成死人啊。”刀出鞘的频率又加快了,左眼的伤疤开始狰狞,七重一脸杀气腾腾。
“嗯哼,要打一场吗?别以为姑奶奶我怕你。”
乒乒嘭嘭——场外已经开打了。
来串门的太子包子看着这场面,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身子往小孩身边缩了缩,伸手戳戳,“哎,你现在还有心情吃点心啊。”
小孩看看院子里的混乱,杀气不是冲着自己的,不理。扭头看看盯着自己的包子,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现在是吃点心的时间。”啊呜~啃啃啃啃啃。
包子驮着一头黑线,脑子里就剩斗大的俩字——祸害!
“又不你去我们家玩儿怎么样?我们家点心好好吃的。”包子眼珠子一转,精明的放亮。
皇叔再怎么鬼畜那也是东方家的人,这时候就该果断胳膊肘往里拐,而且还能让皇叔欠自己一个人情。皇祖母最近已经把拉郎配的对象重新放到自己人身上了,他才九岁还差半个月好不好,娃娃亲神马的最讨厌了。
哎,烦恼啊,不然你以为他找虐啊吃饱了撑的躲到皇叔家。本来还有小舅舅在前面撑着,但是倒霉的被皇叔陷害,现在被母后严刑拷打精神憔悴自顾不暇。只希望他皇叔这个时候不要再落井下石了,唉,明明皇叔更加黄金单身汉的有木有。
哎?!对啊,皇叔也是单身的啊!偶吼吼吼吼吼~不说他都给忘了。都怪皇叔气场太强皇祖母一直攻克不下,但是——
小眼神开始飘了,笑得贼兮兮,“哎,小艾,你比我大对不对?你今年几岁。”
“嗯。”小孩实诚地点点头,“十三岁六个月,sin说的。”她从来不知道她生日哪天,别人给她过哪天她只负责吃就行了。
“老天爷,您终于眷顾我了,~(>_<)~呜呜呜,好感动。”包子一脸虔诚地望天,愣是没让眼里的泪花落下来,握拳,一脸郑重地看着小孩,“请跟我回家吧!去见我皇祖母!”尼玛,我皇祖父十岁登基十三大婚,毫无压力啊,大不了养两年再吃,最重要的是先把我的危机解除了啊!错过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眨眨眼,皇祖母是什么?一边塞点心,一边思考。
“嗯哼,几天不见本事见长啊,敢挖我的墙角?”
被一团阴影笼罩,听着耳边熟悉的嗓音,包子浑身一哆嗦,抖着嘴唇一脸哭相抬头,“皇叔,我就算长了本事没长胆儿也白搭啊~请看我真诚的眼神,您误会了~”
“听说左相家的二小姐天生丽质,今年刚好十一岁奥,刚刚好哟,要不要我替你引见引见?”
跟在东方身后的路人侍卫闻言虎躯一震,好狠~一起收拾两个,难怪上次送人家小鸟,原来搁着等着呢~真庆幸刚刚声援及时到位啊,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拾我们呢。
第六十七章 S本色!
“身为朝廷栋梁的淳王殿下,这么悠闲真没问题吗?”
凉亭外,雨势不急不缓地下着,青山远影烟笼雾绕,雨声清晰,淡淡的有种朴素的宁静,显然这里不是大气磅礴的淳王府,也不是繁华拥闹的京城。
一盘棋,一左一右两个人影,透着股隐士一样的悠闲,一黑一白的棋局也不见激烈,连落子的速度也随心的可以。
“看不出来你才刚刚接触围棋而已。”拈着手里的黑子,东方不紧不慢地打量着棋局。白子的攻势如人一样温和,却步步缜密不留破绽,实在看不出对方只是个新手。
“以前可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候,这种娱乐太过温吞了。”不在意的笑了笑,灰色的头发没有束起,随意地散在肩上。
东方闻言淡淡皱了皱眉,看了看凉亭一角,安静地吃着点心的小孩、一猫一鸟。“小呆,也是如此?对你们以前的经历,有些好奇。”
“说起来也挺单纯的,出任务、训练,仅此而已罢了,只是强度有些不同寻常而已。”
sin轻描淡写地答着,没有再深说的意思。组织里的那些日子,在平常人看来可能是无法忍受的血腥和黑暗,但对他跟小孩,却是最珍贵的过往,唯属他们的回忆,容不得其他人否定甚至分享。
看似平和的场景,各怀心思的两人,可没有真的那么风平浪静。
鸩业、东方晋、sin,也许性格迥异作风天差地别,但是强硬的执拗却如出一辙,那天对小孩归属的争夺,最后演变成争执不下的对峙是再自然不过的结果,各退一步的妥协,也不过是小孩每年四个月在淳王府当米虫,四个月在沉戈出任务,四个月在千耳门训练。
但是,东方晋跟鸩业,一个是天下皆知的淳王,一个是无人不晓的沉戈首领,怎么可能比得过sin来得自由,虽然分配的时间只有四个月在千耳门,但不代表sin跟小孩的相处时间只有四个月而已。所以说不要小看一个技术人员的狡猾啊。
“朝廷栋梁什么的太过引人注目了。”见sin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东方绕回了sin一开始的问题上。“当初廉王还在的时候,朝廷需要一个强势的王爷与之抗衡,现在廉王不在了,我也该当当闲散王爷了。”
年幼时期就能从惨烈的夺嫡之战中活下来,东方的敏锐和果断,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太后现在就开始给太子包子参考联姻对象,给东方晋提了一个醒。
你以为东方晋凭毛现在还稳居京城第一黄金单身汉?太后跟皇帝是真把他忘了?
皇室联姻就相当于权利兼并,东方晋已经算得上位高权重了,更要命的是他年轻,熬到现在的皇帝寿终正寝他估计还能蹦跶,如果再娶一个配得上他身份的世家贵女,你让以后太子怎么混?等着被架空权力吗?
所以太后、皇帝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也不能随便塞给东方一个寒门子弟吧,那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摆明了说自己在提防人家,于是干脆大家就都假装忘记了。
sin了然地点点头,皇权的制衡之道,当只剩东方晋一家独大的时候,皇帝就该出手削权了。只是他们跟东方晋现在算不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是东方晋倒霉,会不会波及到小艾,这是个问题啊。
“喵~”
重新陷入安静的凉亭,艾喵突然抖了抖耳朵从点心盒里抬起头来,炸毛似的跳到小孩肩上。
几乎同一瞬间,小孩移到sin和东方身前,sin看着出现在小孩手中的匕首,立马警觉地向东方晋示意,右手不动声色地没入棋盒,捏了一把石质棋子在手上。
那只作为艾喵储备粮的绿毛鹦鹉,受惊似的翅膀一抖,直接飞到雨里,哇哇叫着飞向在不远处避雨休息的侍卫。
下一秒几乎毫无征兆地小孩消失在原地,艾喵被硬生生甩了下来,在空中翻了一个圈才落到棋盘上。
sin下意识地寻找小孩的身影,只见几个跳跃的残影,小孩消失在一从墨绿的灌木之后。来不及多想全身的戒备直接提升到最高,惯用的兵器也已经滑入左手,顾不上是否会被埋伏的人察觉,已经完全进入备战状态。
“小艾很少会主动攻击,对方人实力很强,小心。”全身戒备,分神提醒旁边的东方。
sin很了解小孩的战斗方式,除了任务目标,向来都是被动反击型,感觉到杀气跟攻击才会出手,只除了一种情况——她想要保护身边的人。
不会思考什么战略,只会放弃防守的快速攻击,不懂配合,跟她搭档的人如果不够强,只有伤亡的份,但是小孩愣是用她的笨脑袋摸索出一种方法——直接将战场带离同伴身边。
但这也意味着,小孩会失去同伴的支援。这也是后来,他们选择为小孩换搭档的原因,sin不想成为小孩的拖累。在小孩努力想要保护他们的同时,他们何尝也不想保护小孩?只是没想到,会出现那样凄哀的结局。
果然不多时,距离这里不远处的树林里便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因为有雨水的氤氲,水汽很快弥散开来,一阵风吹过,鼻尖是淡淡的血腥味。小艾的攻击力似乎变得更强了。
“哇——敌人——敌人——!”随着绿毛鸟的尖叫,从另一侧树林里冲出另外一队埋伏的刺客,sin和东方都有些错愕。
即便如此,手中白色的棋子毫不犹豫地出手,虽然身手不是很强悍,但sin暗器的水准绝对在小孩之上。几乎没有一颗虚发,瞬间打落几只冷箭,碰撞间全部化为粉末。
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东方的侍卫反应过来,立刻将两人所在的凉亭护卫在中间。sin看着跟侍卫缠斗在一起的刺客,心里有些发凉。这些人的身手绝对不差,如果小艾一开始就察觉到了有两队人,那依照小孩的习惯,她选择的绝对是实力更加强悍的一方。
现在究竟如何……
“喂,你就是那个传说中带着一只黑猫的神秘杀手?你的猫呢?”
蹲在树杈上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无袖的棕色短衫,胳膊上有一个金色的菱形刺青,完全无视树下倒了一地的人,兀自轻松地跟小孩说着话。
“是杀手。”小孩站在树下仰着脖子看着少年,雨打在脸上,大大的猫眼却没有一丝眨眼的迹象,“艾喵先生——”扭头左右找了找,“没在这里。”
“哎?你的猫叫艾喵先生吗?好奇怪的名字。”
少年一脸惊奇地从树上一跃而下,轻盈无声地落在小孩身前,倘若站在这里的不是呆小孩,少年这一身手不知道能惊讶掉多少人。
“嗯。”小孩乖乖地点点头。
“你很奇怪啊,刚刚干掉这么多人,好像一点负担都没有。而且我跟他们的目的一样,这样对我毫无戒备好吗?”
少年俯下身,把脸猛地凑到小孩面前不足三寸的地方,企图看到小孩脸上浮现害怕退缩的表情,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连眨眼的频率都没有变过。
“他们杀我。你没有杀气。”小孩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脸,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凑这么近,听不清吗?原来耳朵不好,他肯定不及格。(组织里有五感的训练,小孩是满分。)
即使回答的时候,小孩也不知道退后一步,由于两人的身高差距,少年几乎是一个笼罩的姿势,她也感觉不到压力,该说不愧是粗神经吗?
软软的气息喷洒在少年的脸上,带着小孩身上点心甜腻腻的味道,少年眨了眨眼,抬手擦过气息拂过的地方,痒痒的像被绒毛蹭过一样,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愣愣看着小孩的眼睛,“没想到你这么软软的家伙竟然是个厉害的杀手啊。”
伸手戳了戳小孩肉肉的小脸,手感出乎预料的好。而且闻上去很好闻,有股绿豆糕的味道,好想咬一口。
“嗯,我很厉害。”不疼,小孩不躲。
“噗——,你还真有趣。”捏了捏小孩仰着的小脸,“都不想杀你了怎么办。”
歪歪头,不解地看着少年。
“你可以叫我阿九,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衣服好奇怪。”
少年甩了甩淋湿的头发,一手搭在腰后的弯刀上,一手捡起不远处落下的一柄油纸伞,撑在自己和小孩头上。伞柄上同样有一个金色的菱形标记,显然这原本就是少年的东西。有心情带着雨伞来执行任务,少年不知是自信还是根本对任务没放在心上。
“你好,我是小艾,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却在这时,一道破空声从耳后传来,两人瞬间从原地消失,叮的一声,一支从sin和东方那边打飞过来的冷箭没入两人身后的树干中。
“看来那批人也不弱,我的目标是你,他们跟我不是一路的。”
少年一手抓在树枝上,一手握着雨伞,眯着眼睛看着雨幕中不远处的另外一个杀戮场,跟对面树上的小孩说道。从他们的位置,sin和东方那边的情况一目了然。
小孩默不作声地双脚蹬离树干,借着反冲力快速地在雨中飞奔。身为顶尖的职业杀手,适应各种环境是必然,即使在雨中疾行,小孩的视界也能保持别人所达不到的清晰。
雨声遮掩了行动间衣服带动的摩擦声,本能地将呼吸调整到最浅的状态,借助树林的掩护,几乎没人发现小孩出现在敌人后方。
刀刃从一人的颈后划过,伤口的深浅却逆向而行,高速带出的血液以难以置信的角度恰好遮住对方向后的视角,等人在惊愕中拼尽全身力气转身投出最后一击,背后早已没有人影,无声杀人术,S的绝技之一。
一次攻击立马折回,窜上最近的高树,等待下一次一击必中。小孩子的专注力,总比成人要强上许多,更何况几乎没有复杂心思的小孩,全神贯注下的出手,甚至能发挥出120%的实力。
借助风中倾斜的雨势迫使人不得不眯上眼睛阻隔雨水对眼睛浸蚀那一瞬间视觉的死角,小孩出手,以身高为掩护,在掠过对方的瞬间自下方出招,快速的动作带起的风卷开身侧的雨水,当人还来不及感觉到异样的时候,一招毙命。惊愕中瞪大眼睛,已经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身影。
前世的S被称作“妖童”,不仅仅是她匪夷所思的实力,还因为她鬼魅的速度,无影杀人,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妖怪一样。
看着战场上无声无息不断倒下的敌人,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对方,心里都难免动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感觉到身边之人反常地松了一口气,就觉得其中必然有问题,“是小呆。”肯定句。
“啊。”只是勉强发出一个简单的单音,sin就觉得有些无法控制自己发颤的音准,唇角深深地上扬着,如此骄傲。
这样惊心动魄而又华丽精湛的招数,是属于他的小孩的。无论看过多少次,仍然会觉得心脏发颤,热血沸腾。战斗中的小孩,强到了极致,美得不像话,她就是为战斗而生的天才,灵魂都在熠熠闪光,像燃烧的太阳,热烈的燃烧着。
如风一般席卷着战场,伫立在一片火红之中。
所有侍卫错愕地看着突然现身的小孩,久久才能将视线从小孩身上转移到地上已经再无知觉的敌人身上。场中明明还有这么多活人,却听不到一声呼吸声,愕然地几乎无法喘气,大脑无法将眼前的一切与这个小孩做任何联想。
淳王府里那个令人忍俊不禁状况百出的呆小孩,那个喜欢吃绿豆糕总会被一只黑猫捉弄的笨小孩,那个什么都不做就能闹得京城鸡飞狗跳叫人又爱又头疼的麻烦小孩,那个总能轻而易举发现所有暗卫然后一本正经地用软软的声音打招呼的礼貌小孩……
竟然是,这么强吗?
第六十八章 敌人出现!
雨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的趋势,依然不紧不慢地下着
“哇哦,帅气!”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炸响,令所有人绷得发麻的神经猛地一缩,刀剑反射性地齐齐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握刀的手臂有些不堪负荷的微微颤抖。
浅棕色的影子无声从树上翻身而下,不同于成年人的纤细和灵活,整个过程中撑在左手上的同色雨伞没有一丝偏斜,遮住了大半张面孔,从伞下露出的线条阴阴判断对方大约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像是感觉不到其他人的敌意一般,走到小孩身边,分了一半雨伞给对方,同时也露出刚刚一直被遮挡着的胳膊上的金色刺青。
“是千盛金!”
眼睛猛地一缩,有眼尖的侍卫已经认出那个标记代表着什么。江湖中称不上组织的一个组织——千盛金。
它名气很盛,它排场很大,它鱼龙混杂,它背景颇深,每个比较繁华的城镇,你都能看到它的招牌。说它是商行,它交易的东西有些特殊,说它是武林派别,它几乎没有固定的成员。
但是如果要找三样真正遍布天下人尽皆知的机构,一个是朝廷的行政衙门这毫无疑问,一个是兑钱存钱的陆氏银楼这也没话可说,那么剩下的一个,一定就是千盛金。
有点像游戏里的佣兵工会,三教九流都可以在里面发布任务、接受任务,小到寻找阿猫阿狗、房屋租赁转手,大到人头买卖保镖悬赏,几乎囊括了所有你能叫得出的行当,它是武林中那些没门没派甚至臭名昭著的闲散游侠最重要的生财之道。里面有不世高手也有鸡鸣狗盗之徒。
不同于武林组织最大的一点就是,它受朝廷监管向户部纳税,以此换得一部分灰色特权和国家庇护。千盛金的老板以正当商人自居,其实背地里也替朝廷完成一些不能说的小勾当。
真正属于千盛金的员工并不多,大部分也都是普通人,真正有名的高手也仅有十个,他们负责完成一些必须做到的任务,处理敌对势力,其余时间可以像其他人一样随心接点任务赚点外快。阿九少年就是十人众之一,胳膊上的金色菱形刺青就是身份证明,可以让他享受千盛金内部所有特权。
“嗯?”听到声音,少年抬头,顺着对方的视线落到自己左臂的刺青上,“这位大叔知道的真多呢。”脸上却满不在意。
“千盛金的任务?你认识小艾?”
东方迈步走出被层层护卫的凉亭,伸手制止侍卫的近前,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视线紧紧落在小孩身上,小孩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大半,他辨不清小孩身上到底有没有受伤。
心底皱了皱眉,转向少年的眼神,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力汹涌而出。虽然东方晋几乎从来不动手杀人,但不代表他身上没有背负过性命。战争、杀戮、清洗,从身负东方这个姓氏起,他已经经历过太多,从一开始被迫卷入到最后主导操控,淳王这个称谓,是赫赫功绩也是累累白骨。
“嘛,不要紧张吗。”少年语气轻松地耸了耸肩。“因为听说黑猫杀手也是个年纪很小的小鬼,很好奇呢,正好有人发布关于她的任务,就随便接了,趁机来见识一下。”
“也就是说,这个任务于你可也不可?”东方没有放过少年话里的潜台词。
“是这个意思也没错。我觉得小艾蛮有趣的,杀了好可惜。”少年点点头,“但是我不做不代表其他人不做啊,对方给出的悬赏金很高呢。连十人众里的其他几个也都跃跃欲试的样子,只是被我抢先了。”
“杀不掉。”
“哎?”少年低头看着突然出声的小孩,眨眨眼,“什么意思?”
“阿九杀不掉我。”小孩一脸认真的解释。
“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我不如你厉害吗?你个臭屁的家伙,又不比比看啊!”少年不爽地眯起眼,右手搭上腰后的弯刀。
“我厉害,杀不掉。”小孩依然固执己见不怕死地说着实话。
“我们根本没交手过吧,少得意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懂不懂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是托谁的福啊!信不信我现在就完成任务回去领赏金!”阿九不满地威胁道。这破小孩,懂不懂谦虚啊,难怪长这么可爱还有人想要她的命,根本是这张嘴招人恨啊有木有。
“悬赏的是什么人?”果断打断聊得嗨皮的两只,东方半眯起眼睛视线凌迟着少年,有股慑人的杀气。
“不知道。一般接任务的人和发任务的人是不见面的。”少年无辜地摊摊手,千盛金是一个中介,只要完成任务拿到赏金就可以了,谁管任务是谁发的。“甚至,同一个任务有很多个人接的情况也是可能的,只要价码够高。”
“但是,这些人似乎不像千盛金的佣兵。”突然介入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sin蹲在一具尸体跟前,仔细查找着对方身份的线索。
东方皱了皱眉头,看向sin,“你的意思是说,小呆在树林里解决的那一批和这里的这一批,是完全毫无关系的两拨人马?他们今天同时同地的攻击是巧合?何以见得?”同时给了身边的侍卫一个眼神,侍卫中立马分出一队人,将树林里的尸体抬出来摆在一起。
sin仔细查看着,最终站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手,“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两批人。树林里的那一批用的武器杂乱,体形、装束等等差距很大,他们应该是自由佣兵,为了千盛金的任务临时组队而来,我说的没错吧。”sin看向为小孩撑伞的少年,态度比东方要温和许多。
“啊,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很轻松就被干掉了。”少年甚至吝啬于给出一个眼神给不久前的队友。年纪轻轻能成为鼎鼎大名的千盛金的十人众之一,少年有足够自傲的资本,说一声天才绝不为过。
sin了然地点点头,指了指脚下的黑衣人。
“而这一批人,装备充足而且一致,我观察了他们的攻击方式,配合默契,说训练有素也不为过。他们应该来自于一个组织,既然拥有组织归属,那么我实在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去接千盛金的任务。”
那感觉就像你分明拥有了一家超市却偏偏去批发市场买东西一样违和。
沉默,再一次在雨中蔓延开来。
甚至搞不清黑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东方?是sin?还是小孩?而又是什么人在千盛金发布了悬赏小孩性命的任务?两者究竟有没有关联?
一瞬间,所有的谜团跟压力像这雨一样,笼罩在所有人心头。能感觉到,有一张网正向他们逼近。
“喂,小艾,你没事吧?身上血腥味很重啊?”少年离小孩最近,稍稍低头便凑到小孩身上,确实有一股不断加重的血腥气,“你受伤了?”因为手法的问题,小孩身上基本没有溅到敌人的血。
“胳膊割到了。”小孩扭头看着少年,回答道。
“喂喂,受伤了就不要这么淡定好不好。这么重的味道,该不会划到大动脉了吧。”少年一歪头夹住伞柄,双手赶紧把小孩的胳膊拉起来找伤口。
下一秒却被人挤到一边,sin和东方一左一右将小孩围在中间。
“小呆,把武器收起来,你的右臂受伤了,握着武器会加速失血。”
“小艾的任务完成了,不用再戒备了。”了解小孩的习惯,sin立马猜到原因,哄骗着小孩放手。“什么时候受的伤?”皱着眉用衣袋扎紧小孩的胳膊紧急止血。
“树林。”小孩惨白着一张小脸,认真回忆道。
“坏了,那些人刀上都习惯涂毒!”闻言,阿九一惊。那些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为了任务不择手段的事他看得都快麻木了,但是这次——可恶,一群卑鄙下流龌蹉的杂碎人渣!要不是已经死了,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听少年这么说,sin立马凑近伤口仔细分辨着味道,“有阻碍凝血的麻药,正好是小艾最不擅长的。”
手指沾了伤口附近的血送进口中辨别,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
“怎么做?”东方也回复冷静,看着在这方面更加娴熟的sin。
“清洗伤口缝合,等它自然止血。”即使是在以前的组织,对这种药品的抵抗力也是无能为力,只要能拖到救援,输血什么的很容易就能解决,如果是战场上,直接烧伤止血的也有,但是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一旦伤口感染,反而更加危险。
“等?!要是止不住怎么办!”挺sin类似放弃的建议,东方克制不住怒火瞪向对方。
sin只是默默收紧了小孩胳膊上方的绷带,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淳王殿下,我们是杀手,撑过去或者死。”
看着那个加森的男人平静到让人觉得发冷的灰色眼睛,东方第一次体会到话说不出口的味道,堵在胸间,那么让人难受。紧紧握紧拳头,看向小孩除了苍白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的小脸。
为什么不喊疼,为什么不哭闹,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这么平静的就能接受!
能感觉到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却及不上心中闷痛的万分之一,深深喘几口先后要缓解胸口的憋闷,因为太过急促呛得咳嗽起来,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为什么他能这么若无其事的说出小孩撑不下去就死的话!无法原谅!
努力平复着心头汹涌的莫名情愫,感觉自己的语调能够正常发音了,东方迎向那双灰色的眼睛,“这,就是小艾以亲经历过的日子?身为杀手的活法?颤抖的不像话,原来自己的声音可以是这样的。
“是。”一个冷酷的答案。“在生死之间挣扎下去,这就是杀手的宿命。”sin还不避讳东方晋的愤怒,“根本无法体会小艾身处黑暗的你,怎么能带给小艾幸福,请回答我,尊贵的淳王殿下。”
没有嘲讽,也没有鄙弃,只是单纯的询问一个答案,以无比寻常的冷静和理智。
仅仅一个答案,他却无法回答。他是淳王,他不是杀手,他无法理解那样一群人的绝望和哀伤,他甚至无法接受他们对死亡的漠视。
sin果然是个可怕的男人,一直不曾否定自己对小孩的用心,却在他措不及防的时候,用这么简单的方式,赤裸裸的呈现他跟小孩之间的距离——他们是两类人。
两类人?两类人吗......
“你......你们......?”阿九少年有些反应不能的看着面前突然波涛汹涌起来的两个人,他们不是一伙的吗?那个淳王殿下是怎么回事?是淳王把,即使那个封号是淳,爵位是王爷的淳王吧,为什么他能遇上这样的大人物?
还有面前这个反应迟钝的家伙,“刀上应该还有其他毒吧,没关系吗?”凝血的药只是很大众的装备好吧,更重要的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毒吧,难道没有人在意吗?是我不正常了还是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出现问题了?
“没关系,小艾的抗毒性很强,只要不是‘青门七彩’(小孩曾经被青门七彩放到过,两种毒混合的那种)那种程度的毒,应该问题不大。”sin看向少年替小孩回答,声音还是平时的温润平和。
果然这个世界不正常了吧,青门七彩那样的毒中圣品已经成了可以拿出来对比举例的大路货了吗?我才十六就已经被这个坑爹的时代甩下了吗?
“被雨淋总该会感冒吧。”阿九少年看向小孩,憋了半天,才别处这么干巴巴的一句。
小孩甩甩身上的水,看向右边衣袖上的血迹,好半天才想起来,“sin,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