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1-14

爱上维尼熊男生 (小米拉) 5-完

by 小米拉

第五章 不愧是校花

夏天总是色彩鲜明的季节。离家也有一段时间了,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混乱地纠成一团,令人心烦不已。我无意识地望向窗外,一大块夸张而干净的纯蓝天空刺痛了双眼,每一次想要给爸妈打电话的时候,就又矛盾的放下,唉!

没办法!我答应爸妈要跟他们联系的。

“喂,妈妈吗?”晚上这个时间妈妈一般都在家,妈妈不但是个女强人,更是一个美人,所以一定会在家敷着面膜看电视,或者干脆睡美容觉,反正就是对我没时间。

“嗯!”懒懒的声音听起来也不是很想我。

“我就是给你报个平安,没别的事情了。”

电话那头仿佛睡着了,半晌之后出现电话挂断声。将电话放下我没来由地心情低落,原来我的离开并没有让他们正视对待我的方式。

打开从美国来的回信,我低落的心情有一丝丝的好转,明明在美国定居上学了,有时间会回来看我。这封信我已经看了N遍了,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了地打开再看,打开再看。

“花痴!”冷冷的声音仿佛想要将我打到地狱一般,我不得不佩服他,因为他是打击人的高手。

“程明明!我们隔壁的那个女生!”我学着他的语气冷冷地说。

我不想看他的表情,我不想让自己更加伤心。于是我拿着信纸,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房间,不去理会那个呆愣在花园的笨蛋。

“徐静依同学,徐静依同学。”

“啊?什么?”我突然回过神来,对着班长尴尬地笑了笑。

“徐静依同学,暑假学校有野营活动,要参加吗?”

“哦,好的,我一定参加,谢谢。”我连忙一口答应下来。开玩笑,暑假没地方去的话我岂不是要灰溜溜地回家了吗?

“依依,你要参加野营啊?”一张大大的笑脸被他的主人猛地塞过来,望着古玉玺夸张的笑容和林峰宇冷冰冰的脸,一种不祥的预感带着无形的乌鸦群在头上撒落黑色羽毛无数。

如果有算命大师在这时批一下我的命盘,相信一定会是“出行不宜”四个大字。

左边林峰宇面沉似水散发凛凛寒气,右边古玉玺一脸笑容眼里火力十足,游走在冰火之间的我只能抽搐着嘴角肌肉扯出一抹假笑。不小心回头望见柔柔弱弱的苏大校花雾蒙蒙的双眼,又开始莫名地心虚加冷汗直流。老天啊,就算我平时不怎么甩你,也没必要就这么急着把我往地狱里推啊!

冷静回想一下,我明明很小心地躲着这几个“祸源”的。没错,经历了这么久的磨练,我终于认识到旁边这几位的麻烦本质,似乎是优秀的“发光体”总能吸引他人的目光,而娇弱美丽的小女生又能激发人们的保护欲,像我这种平凡的人,和她们卷在一起,除了被嫉妒就是被鄙视,总之是麻烦到家了。于是自从晴天霹雳一样地听到他们要一同野营的消息,我就开始有意躲着这几个麻烦制造机,成果还算相当不错。可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不知道上辈子得罪了哪路神仙,还是排座位的人恰好是我几世的仇敌,这两个男生一左一右,生生苦了可怜的我。野营路上坐校车,这是哪个家伙定的规矩!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诅咒了几声。

转过眼去,视线却正好对上了林峰宇的黑眸。我们两个几乎是同时触电一般扭转头不去看对方。古玉玺又嬉笑着开始向我“表白”,甜言蜜语从他的嘴里轻易地水一样流淌出来。

“依依,你的头发那么顺滑,披在肩上好漂亮,让人想要把你轻轻拥抱在怀里,又怕亵渎了你。”恶心!以为你说的是天使啊。我又没死。

“依依,你知不知道,你皱起鼻子来笑的时候好像狡猾的猫咪,美丽的眼睛迷乱人的心。”恶心!最讨厌别人拿我跟畜生相比。

“依依……”一个屁啦!讨厌的家伙。

风从车窗里吹进来,把几缕头发吹到我的脸上,拂得痒痒的,车渐渐行驶出水泥的丛林,远处的山峦是深深浅浅的绿色,温柔地相融着相依着扬起一片生机盎然。

我忽然觉得一切都离我那么遥远,古玉玺滔滔不绝所说的话渐渐不入我耳,突地又听到那一天似乎响彻了整条街的声音。

一股极强的酸涩感冲上鼻腔,转啊转地熏出了满眼的泪雾,我惟一的天才是在文字的海洋里妙笔生花玩优雅的魔术,对所有文中的锦绣口绽的莲花俯视而过毫无恋栈。

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令我动心的话语却是他刹那间青涩的告白。

先爱了,便输了,从此予取予夺,爱情游戏,本如生死相搏——我曾在文章中这样写道。可轮到自己面对,却是轻易溃不成军。

左边一空,林峰宇走到苏晓旁边,低声地询问着些什么。想起他临上车前问我为什么躲着他的凶恶表情,再看看他现在不自觉放柔和的五官,我咬牙狠狠眨眼重新清晰了视野,把泪意压到谁也看不到的角落。你和她在一起那么安心,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古玉玺见我一直不说话,伸过头来盯着我的脸:“依依,怎么不说话?”我看着他的眼睛,脑子里却抹不去刚才一瞥之下林峰宇眼中的神情,似乎是有那么一些受伤。

不愧是表兄弟,眼睛真的很像,瞧着瞧着竟让我出了神,忽然涌上一股怒气来,恨恨甩头,让古玉玺一怔。我深吸一口气,却不小心呛到口水,止不住地咳了起来。刚压住的泪意淹天浸地地弥漫。受伤?为什么是你觉得受伤?让过古玉玺想要给我顺气的手,我缩在座位里,左手划过一片空荡,环紧自己的肩膀。把背脊挺得笔直,又更大力地咳嗽几声。一定要我温顺地为你的爱情让路么?虽然本来,我就已经没有对这份感情再抱什么希望了的。听着自己空空洞洞响起又仓促停下的咳声,我只希望可以维持自己破碎的骄傲。

车子停下来,林峰宇一脸若无其事地走过来,伸手拉我起身。身后的苏晓对我羞涩地一笑,我勉强笑笑,从她的瞳仁里隐约看见自己僵硬的表情。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在沉默的古玉玺突然跳起身来,狠狠一砸林峰宇的肩膀。乱发被风吹到额前,遮挡了我的视线,只依稀望见两双极深极亮如黑曜石的眼睛静静对视。

“林峰宇,我决定了……”

“你又决定什么了?”林峰宇冷冷扬起眼,对上他的目光,不屑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在他的脸上发扬光大。

“这次……这次我是认真的!”古玉玺涨红脸,却有点执拗地瞪着眼前的冰山,我一定要追到依依!“他缓慢地握拳,压在左胸心脏跳动的位置。

我的呼吸有一点点停顿,什么真的假的?

林峰宇几不可见地撇撇唇,眼神若有似无地往我的方向瞟了瞟:随便你。“

我抬头望天,夏天的阳光还真是刺眼,眼睛好痛……心也好痛……

野营真是很折磨人的活动,我与同学拉着帐篷,麻绳的粗糙质感在手掌上磨起细细的水泡,有点疼痒。忽然有人拉我的袖子,差点让我松了绳子。谁不去帮忙跑来添乱?我生气地转过身,看到背后的人以后却说不出责备的话来。

精致的五官,一身淡粉色的连衣裙,加上白色的皮鞋,显得苏晓既楚楚可怜又美丽绝伦。怪不得,换了我是班里的男生,也舍不得让这样的柔弱美人去做粗活。

正在我有点神游天外的时候,她俯到我耳边低低地道:“一会儿到这边来好吗?我有事情要和你谈。”

闪亮、闪亮的笑容——天啊,美丽真是一种罪。从来不大能抗拒美丽事物的我立马呆住,甚至都没有拉住她问究竟要和我谈些什么,这就是莫樱烈的主子?回转身看见旁边男生闪烁着嫉妒与羡慕的眼神,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大哥,你对我一个女生嫉妒什么!

没想到在某种情况下雄性动物的嫉妒心是毫无道理可言的。在劳动委员故作公事公办的指示下奔走忙碌的我偷偷仰天再叹:美丽,真是一种罪啊!

终于得空溜了出来,我作势捶捶酸疼的腰——真是电视剧害苦一代人,从小到大在那方块屏幕里见干完活的大婶们如此作为,一不小心就无意识效仿起来。看来这一世我也不要想要奢求弱柳扶风的气质形象了。

远处那一袭如梦淡粉,却隐隐有着让我狂打冷颤的气息。

“我喜欢林峰宇。”

刚一见我,她就抛出这一句直白之极的话,旗帜鲜明又骄傲地表明了立场。原来真是把我当做情敌气势汹汹杀过来的,还不知道谁将会是谁的情敌呢。

我喜欢林峰宇……这句话一直盘踞在我的脑海,如此霸道的女生竟然被别人形容成林妹妹一样的人物?

他们都瞎眼了吗?她不是比谁都强悍?

晴空如画,绿草如茵。这个季节的色彩总能激烈碰撞作最豁然开朗的图景。自然的清新气息随风旋转,她俏生生立在当中,笑颜清丽,倾倒众生。我把头高高地昂了起来。我在她面前惟一能做到的,也不过是把头昂起来。

“别太激动,”她巧笑倩焉地摆了摆手,“我可不是来做大反派的。”

你是,你就是。被她的微笑攻势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我哀怨地用眼神控诉她。她微微侧过头,似乎是在打量我。突然伸过手来掐掐我的脸:“啧啧,我说呢,怪不得……”

我被她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愈加迷茫。

“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过得不到的东西,”她在草地上坐下,一捋耳边黑发,“其实,这也满没劲的呢。”她慵懒的声音仿佛活着了无生趣一般。

可是我很羡慕她这样,有很多人关心。

“为什么?”我在她旁边坐下,一边心里叨咕着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日子过多了想找罪受,一边配合着发问道。

“没什么是不能得到的,换句话说,也就没有什么是很珍贵的。”她好像很无所谓地玩着指甲,“小时候喜欢一个洋娃娃,真的很喜欢呢,马上有一大群人跑去买一模一样的娃娃给我,于是原本独一无二的喜欢,就淹没在一堆同样的东西里了。”

她坐在那里,好像有点寂寞,却依旧笑颜如花。

“所以啊,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就迷上了。”

“因为他不是我想要就能得到的,所以……”

“他可不是东西,让人随便挑来拣去的!”虽然对林峰宇有诸多不满,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意识到自己的话出了点小小的语病,我吐吐舌头。

“呵呵,他是不是东西对我而言意义不大,我不懂爱这个东西。”她的裙摆在风里抖开摇摆,“爱也好,不爱也好,我想要他。”

我从没这么震撼过,面前的女孩子精美又脆弱,却那么勇敢,能用最大的声音宣示自己的所求。一直缩在腼腆外壳里的我,被她瞬间的光芒吸引着移不开眼睛。

“你可以来和我抢啊,也许你的优势强过我的努力,不过我会用一切手段。”苏晓眯起眼来看我,小狐狸一样微微地笑。

我咬咬下唇,猛地站起来。风渐渐大了,我身上宽大的衬衫呼啦啦抖动如同涨满的风帆,对比她尽显似水温柔的长裙,我的白衬衫牛仔裤那么不起眼,但这一切,不影响我的骄傲。我平凡,不算美丽,可我不想这么窝囊地输给面前这个女孩。

“我不会输给你,无论他喜不喜欢我,你喜不喜欢他。”我望着她,内心渐渐坚定。

“那么,我们说定了哦。”我转身离开的同时,听见她轻声的低语。

迎面撞见古玉玺,他的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远远望向那个淡粉的身影。

夜幕刚一拉下,全班同学就吵吵嚷嚷地燃起了篝火。我低下头,扯着磨起毛边的裤脚等着林峰宇的出现。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应该感谢苏晓,她的宣战使我第一次抬起头来认真面对,坦坦荡荡不遮不避。

我会主动对他微笑,我会握紧他的手掌,我会……

一切的“我会”在看到苏晓小鸟依人地挽着他的手臂的瞬间化作尘灰飞散。

他面容英俊,剑眉直飞入鬓,黑瞳如墨;她芙蓉如面柳如眉,欲语还羞,双眸如星辰闪烁。晚会为他们两人的出现蓦地静止一瞬。惊艳四座。恐怕此刻人人都在心里承认他们是一对璧人了。

苏晓向我体贴地微笑,大方地松开手臂,眉眼间却是掩不住得意和神采飞扬。林峰宇一直紧盯着我,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因为场中的喧嚣放弃。我遥遥地望着他们两个,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酸疼刺骨。

苏晓在林峰宇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望望我,对她摇摇头。她似乎是愣了一下,突然微笑,灿如星月。

她的表情平静下来,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再得意了三分,在跳动的橘黄火光中显得娇俏无比,不愧是——校花。

下嘴唇渐渐被自己咬破,嘴里都是铁锈一样的腥甜滋味。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刚才从骨子里涌出来的勇气,已然荡然无遗。是我自作多情了。以为他的表白是认真的,傻傻地做一个关于爱情的梦。吹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肥皂泡,一个人孤孤单单努力地吹了那么久。吹出那么天真的憧憬,吹得那么幸福。只是刻意忘记了,肥皂泡总是要破的。于是就只能在破碎飞溅的四溢流光旁,独自泪流满面。

苏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旁边。很妖娆很妖娆地笑着,一点没有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像一朵危险又美丽的带刺鲜花。

“看看你的表情,很挫败的感觉呢。”她的语气仿佛不是很高兴,现在的局面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发现自己每次面对她,都会很无措,于是只好逃跑。猛地跳起来,又慌张又狼狈地逃跑掉。一边跑,一边忍不住簌簌地掉眼泪。

碎碎的泪沫抛洒在自己断续的哽咽声里。

他摇头是在向她辩解自己和我没有关系么?还是在和苏晓说我一无是处?想象无边无际地蔓延起来,同我的呜咽搅拌作虚虚浮浮的哀伤泡沫在远近的空气里渐散。

突然撞上一个人,我急忙抹掉满脸的泪水,却是越抹越流,总也擦不干。“对不起,对不起……”我忙乱地道过歉才看清了面前的脸孔。“啊!”几乎是惨叫一声,我用最大的力气推开他,落荒而逃。把似乎是发了呆的古玉玺远远丢在身后。

我承认,女孩子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绝对的虚荣心。虽然知道他追我是别有目的,虽然更明白地知道自己爱的那个人不是他,还是绝对、绝对不愿意被他看到现在的样子。

暗夜瑟瑟,我狂奔不止。似乎这样,就可以暂时不去思考。不辨方向地一阵乱跑,竟然跑到了白天的那片草地上。不知道自己绕了多少个圈子,只听见急促的喘息在我的胸腔里如同风箱拉响。

喉咙火辣辣地疼起来,我扑到草地上,竭力吸气平稳呼吸,仍是止不住全身颤抖。两颊热气上涌,此刻想必已红作了一片。我试图抬起手去掐掐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却实在是没有了移动的力气。

月朗,星稀,远处火光隐现,听不到欢声笑语。鼻端尽是清清淡淡的草香,沁到人心底去。风忽地起来,吹干我额头脖颈的汗迹。我仰头望着圆月,第一次极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皎洁”。明明月光那么柔和,直视着它的眼睛却又一滴滴掉下泪来。我一遍遍对自己说,没关系,我很坚强。狗屁啦!我现在只想大哭一场。

很晚才回到宿营地,我昏昏地睡了过去。迷糊间只觉得一阵热一阵冷,在我的头中搅和成一团晕沉。

“阿静,我的小新娘……”睡梦中,恍惚地听见一个童声喃喃地呼唤,带着奇异的空旷回声,很熟悉的感觉。

那是……

那是我四岁的时候啊。我曾经很认真地把自己许出去过。在那棵极老的桃树下。

外婆的家在乡下。那时真的是小桥流水人家的美丽景色,全不像如今环境污染后恶水赤壤的凄凉。那时的我,也没有现在这一层腼腆的外壳。

四岁的徐静依既坦白又单纯,最可称赞的品质是坚强。小鬼照例都要送到幼儿园去,既结识些新的玩伴,又收敛些顽性。走进幼儿园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那个板着脸冷冰冰的小男生。暖暖的阳光下,柔黑的头发泛着美丽光泽,他独自一个坐在那里,小小的身体挺直,模模糊糊地瞬间如同将要起飞的天使。我蹦到他面前伸出手:“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他看我一眼。

“我是依依。”我甜甜地笑。

他的眼睛大大的,黑黑亮亮,皮肤看上去嫩嫩滑滑,无意识地挑起好看的眉毛。他的脸让我想起牛奶软糖,于是我擦擦口水笑得更甜。你不能要求一个四岁的孩子有怎样的思想境界,真的。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身子不理我。霹雳无敌可爱的依依第一次碰了壁,却有不知名的斗志开始燃烧。于是每天缠着他一会儿成了我的例行公事,外婆讲的水滴石穿铁杵成针统统变成我的理论基础信心来源。

后来我偶然间发现,在我和别的小伙伴玩得很热闹的时候,他总是偷偷地看过来,满眼都是只有我能读出来的淡淡羡慕,莫名其妙地让我心疼。慢慢地,他对我不再像刚见面的时候那样冷淡,但一转身面对别人,还是板着脸,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的样子。可是,我却为此窃自开心。依依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呢。

一天一天又一天。小孩子的时间总是特别容易过去。

大家一起玩捉迷藏,玩着玩着就变了样,不知谁开始耍赖,我们叫笑着追逐戏耍,彼此嬉闹成一团。我突然想起他,平时他都不愿参加这种集体活动,宁可自己在边上看着。我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有些奇怪。

眼角突然扫到他离去的背影,不假思索地跟过去。他走得很快,我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一个闪神,就失去了他的身影。幼儿园的后院里,有一棵极老极老的桃树,虽然历经悠长岁月,却健康得令人惊叹。我找不到他,自己走着走着,便走近了老桃树。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

那桃树上的花是透着微紫的粉色,素素雅雅地占满枝头,大别其他桃花的妩媚姿容,远远看着颤颤的花枝,如同翻滚蒸腾的云霞。一大片,铺天盖地的粉,柔软的花瓣轻轻地在空中打着转,悠然扑到地面上,在泥土的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天正蓝,静冷的蓝色中,老桃树舒着遒劲的枝干,有力地爆发出宏大又热闹的粉色花讯。

看呆了四岁的小女孩。忽然听见低低的啜泣声,压抑着又哽咽着,落下又扬起,硬在缤纷花景中生出一股浅淡哀伤来。循声找去,我愕然看到他缩着身在树下哭泣。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我蹲到他身边,伸出手指戳戳他。

“没事,”他胡乱地用衣袖擦净面孔,看看我有点怀疑的眼神,郑重重申道,“真的没事。”

“哦……”我闷闷地哼了一声。

他和书上的天使很像。我伸手左捏捏右捏捏在他的脸上肆虐,直到他终于忍不住拨开我的手。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伤心以至于哭泣,只是感觉看着他难过,自己也很不舒服。

即使他现在从外表上看来已经一点事情都没有了,可我还是能从他木无表情的脸上看到悲伤,从眼角,到眉梢。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就散发出极孤单的气息,好像已被天地遗弃。我的心里古怪的情绪一阵一阵地泛滥,终于忍不住一把就将他拉起。

“别这样,有依依在,”我伸出双臂环住他,学着妈妈对爸爸的姿势轻轻地拥抱着他,“有我在。”

“嗯……”他的声音有点嘶哑,但并不难听。

“你要变坚强。”我抬头看着无数桃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似雪非雪清凉干净。

“依依只喜欢坚强的人呢。”

他突然有些怯怯地开口:“我……可不可以叫你阿静?”

“为什么?”我瞪大眼睛问。

“就是想那么叫啦……”他不自在地扯扯衣角。

我好奇依旧:“为什么想这么叫?为什么不叫阿依静静之类的呢?这样满怪的啊。”

“哎呀……我想要一个只有我能叫的称呼!”他鼓起腮帮,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那你就叫吧。”我笑笑笑……怎么说呢,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到,他和我之间原本还若有若无的隔阂不见了……

他认真地看我一眼,挣脱了我的怀抱,反手将我抱紧,低声反复地叫着:“阿静,阿静,阿静……”

我心中自豪不已,感觉自己好像已经长大了一样,那么值得依靠。于是就一直忘记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独自哭泣,导致这成了永远的谜,也成了我最早的幻想之源,把神秘的色彩眩到骨子里面去。之后我和他几乎是每天粘在一起,我们一起玩一起闹,一起叫一起笑,时光快乐如流水,逍遥似神仙。

他说,阿静,我真的佩服你,你怎么可以那么坚强?

我却忽然起意,拉着他的手问以后若是我长大了,我们分开了,他是否还会记得我。

“放心,阿静,我绝不会忘了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最后一定可以记起你。”他回答得惊人的坚定,毫不犹疑,但好像有一点点不安,“可是,你会不会记得我?”

“不知道唉……”我心虚起来,看着他仿佛失望之极的眼睛,讨好地笑笑,“可是,我如果不小心把你忘了,一定会努力把你想起来的!”

“那就好……要记得啊。”他缓缓地把头埋到我的肩窝里。

身体烫得要命,好像正在被火烧灼,我轻轻呻吟一声,思绪依然混沌地纠缠在当年的记忆里。即使父母的管教渐渐磨平了我的棱角,即使岁月给我包上了厚厚的腼腆外壳,四岁那年所有的事情,都仍旧是我心中最极致的美丽,不可磨灭。

有腾空而起的错觉,我缓缓吐气,意识再次昏沉。

灿烂的桃花,美丽的桃花;清雅的桃花,素净的桃花;早上的桃花,晚上的桃花,属于我们的小小秘密,一树最普通又最特别的桃花。

桃花落缤纷如雨,缤纷如雨落桃花。

君未骑竹马,青梅不堪夸。桃下低低问,何日入我家?

阿静,长大以后做我的小新娘吧?

好不好?

他微笑着,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带着希冀带着渴求,小心翼翼的目光接触着我,使我顿觉得拒绝他是最大的罪过。我稍稍矜持地沉默一小会,肯定地点头。

好吧,我的小新郎。太好了太好了,他第一次失常地狂喜,抓住我的手谨慎地叮咛,阿静,你答应了我,要记得啊。要记得啊,要记得啊,他总是喜欢对我说这句话呢。可是我没有想到,那么快我们就要面对离别。爸爸带着我离开的动作那么迅速,甚至都没有留给我告别的时间。我在车上狠狠地释放泪水,却一切都无济于事。孩子的坚持,被大人们以任性斥之,没有例外。

黑暗涌来……黑暗涌来。让人既安心又恐惧的黑暗缓缓涌来。眼前是小新郎冷冷的、晶莹的眼睛,渐渐化作我极为熟悉的瞳眸,冰冷无情地看着我。是他么……我的世界有些坍塌的趋势。

“阿静,快醒醒,阿静……”耳边隐隐听到焦急的呼唤。

是我的小新郎吗?除了他,再没有人这样叫我。可是这是林峰宇的声音啊。难道,他就是我的小新郎?

不可能!

是他?不是他?

是他不是他是他不是他是他不是他是他不是他是他不是他是他不是他是他不是他是他不是他是他不是他是他不是他……

我无力地任黑暗吞噬了自己,在最后的清醒时刻,似乎是依稀望见了小新郎的眼睛。

谁的梦境慢慢醒,

一下子奢靡到桃花都凋零,

谁的泪水把月光洗个明净,

不愿忆起的爱情。

彼此等待着错过,

最悲哀的罪恶,

我们彼此缓缓抚慰寂寞。

许你一世相依,

红尘滚滚,

我们是否还记得。

第六章 我开始怀疑那天的存在

榕树的枝条温柔地垂下,轻风吹来,它就柔和地摇摆,就像一个美丽女子的长发,我站在那棵树下微笑着,阳光透过枝条照到他的身上,他也笑着,明媚温和的笑着。

“阿静,你瞧,我们就让这棵大树来作证,长大后,你一定要做我的新娘。”带着童音的声音听起是这样的动听,如星辰般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期待写满了脸庞。我用力的点头,不住地点头,伸过手去,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我们紧紧地相握着。

“阿静!阿静!”谁在用力摇晃我,谁在大声呼唤我。我不想醒来,不想离开誓言旦旦的他,因为我怕一旦张开双眼,就不得不去面对那冰冷的一张臭脸。可是,梦已被摇碎,我无力地张开双眼。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庞,美丽妖艳如鲜花一般,正俯下头来,笑盈盈地望着我,看见我醒来,长吁了口气说:“你总算醒过来了。”

我呻吟了声,又是一个噩梦,不然,这高傲如天鹅般的苏晓怎么会在我身边,我讨厌地皱了皱眉。

“你终于醒过来了。”身边响起一个深沉的声音,不用转头我也知道是谁。

阳光下他的面孔有点不太清楚,让我吃惊的是,那冰冷的面孔上竟带着一丝笑意,虽然看起来是那样的生硬,但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分明在牵动着一丝笑意。

他在笑?温温暖暖的笑?他在高兴什么?什么促使他这样的高兴?我转过头去,苏晓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双颊竟有点发红,灿若桃花。

这两个人?他们在我晕倒时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这样的高兴?我满面狐疑地看着他们。

“你还准备在这里躺到什么时候?”他收了笑容冷冷地问:“既然已经好了,就快点站起来。”

我一愣,心中一凉,我醒了,他就又变成这副德行,我晕倒时却同苏晓眉来眼去。

我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头还有些晕,我摇晃了两下。他伸手将我扶住,眼睛深深地注视着我,我又一次迷惑了,那种眼神,那种让我心灵都颤动的眼神,里面有许多我不懂的东西,似乎是关切,但又似乎相当遥远,一闪就再也捉不住。

“你的脸有些白,不要紧吧。”苏晓及时从旁边扶住我,轻轻用力,我已离开林峰宇的手臂,半依在她的身上。

“我不要紧了,谢谢你们。”我站直了身体,一分钟也不想多待在这里。

我揉着头向营地走去,半路回转过头,依旧可以看到他们站在原地,一个高大而英俊,一个温婉而柔弱,是那样般配。瞬间眼中充满了泪水,我痛恨自己这样的软弱,他算什么呀,从来只会冷着一张脸,对我不是爱理不理,就欺负我,从什么时候起,我这样在乎他的一言一行。可是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回想起刚才他的笑容,心痛得不能呼吸。

“嗨,依依!”一声大喝,一个高大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

在我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时,一只手臂用力地拉住我,古玉玺冲到我面前,满面微笑的冲我嚷:“今天晚上有篝火晚会,来不来?”

我摇摇头,根本不想去参加任何活动。

“来吧,听说还有烧烤呢?”他兴奋地说。

他很高大,以至把阳光都挡住了,我仰着脸打量着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长得那样的英俊。忽然一个念头从我心底升起,凭什么要让自己每天都处在这种悲伤之中,难道我就没有人要?犹豫之后,我点点头。

“那好,就这样说定了,晚上见。”说完他低下头来,在我吓得目瞪口呆之中,一脸坏笑地在我耳边轻声说:“穿得漂亮些,晚上做我的舞伴。”说完转身大步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发呆,脸上开始发烧,无意转头,依旧可以看见远处林峰宇他们还站在那里,似乎在向这边看,也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反正他也不在乎我,何苦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摇了摇头,慢慢地向回走去。

本来带来的衣服就不多,现在就更难找出件像样子的。

一斜身,我倒在衣服中,真累!

“依依,你好了没有?”古玉玺在外面大叫,“快一个世纪了,你在换衣服,还是在做衣服呀。”

“好了,好了。”我匆匆套上件淡黄的裙子,咬了牙想,反正不管穿得如何漂亮也美不过苏晓,还不如干脆不去比。

一想到我今天晚上要装作古玉玺女朋友,就莫名地兴奋,我想看看他的表情,让他看看我不是没有人要的。报复的快感,让我感觉身轻如燕,在原地打了个转,衣裙轻轻荡开。

古玉玺看见我,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笑眯眯地说:“小仙子,我们一起去参加森林里的晚会吧。”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向我伸过来一只手臂,我犹豫了一下,伸手过去轻轻地挽住。同学们已经都从四面八方出来了,三三两两地围成一团,空气中飘荡着一丝烤肉的香气。我们很快的找到一个烧烤架,古玉玺从中寻到几串肉,随手递给我了几串,我边接到手中,边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着。

终于在人群的一角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满场的喧哗独他淡定而冷漠,向我看来。看见我向他看,大步向我走来。我心中一慌,忙将眼光调开,正在这时全场一片喧哗,我顺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首先看到的苏晓那张光彩照人的脸庞,长发如水样披在肩头,随着晚风的吹拂摇曳有姿,更加衬托着她那纤细的腰肢柔软。

她面露微笑,向一角摇了摇手,不用看我也知道,那里站着林峰宇,然后她一脸高兴地向那个方向跑去。

“好香呀!”一串烤肉伸到我的面前。

“这么快就烤好了?”我惊异地问。

“你只顾看美女了,哪里注意到我在辛苦地工作。”古玉玺做出一副苦瓜样子。“不过,”他将头贴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在我眼里你更美!”

“呵呵。”我笑了起来从他手中接过烤肉串说,“你倒是会安慰人。”

“我说的是真心话。”他站直了斜睨着我,脸上带着半认真的样子。

我心中一跳,随机做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说:“当然相信,当然相信,我知道自己美得很。”

“不是。”他固执地说,“是在我的眼里最美!”

“还真是香呀。”我大口咬着肉串,咂着嘴大叫。

他狠狠地盯了我半天,气呼呼地说:“没心没肺。”边说边狠狠地就向手中的肉串咬去。

“呸!呸!呸!”他一迭声地大吐起来,原来他只顾瞪我,没有留神咬了一口手中的生肉串。

我放声大笑起来,抱了肚子蹲在地上站不起来。

周围的人都不解地向我们看来,古玉玺皱了眉大叫:“还有没有良心呀,快点给我弄点水。”

我边笑边跑去给他找水,看着他大口地用水漱口,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瞪了眼叫:“再笑,我就把生肉串也让你尝一口。”说着将手中的肉串就向我脸上戳来。

我大叫着四下躲开,我们在人群中追成一团,我不断躲在别人身后,他不停把别人推开,于是整个场面混乱起来,也不知是谁碰到了谁,谁就开始打谁,全场乱成一片,人们打闹成一团。

我在人群之中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躲,我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能让人知道我的悲伤,因为我找不到我小新郎,再也找不到了。终于,我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这里很静,也很黑暗,人们的喧闹都像隔了水雾一样模糊不清,欢闹的喧哗就像在天外一般飘渺,我倚着大树,仰望满天的星辰。

黑色的天幕上,星光璀璨,仰望的时间久了,就有一种感觉,满天的星辰如雨般落在我的身上。

猛地,我觉得不对劲,身边传来一个人的呼吸声,我转过头去看见林峰宇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的身边,也同样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星光下,他侧面的轮廓竟是那样的帅气,我失神地望着他。

他转过脸来,目光沉静如水,乌黑之中流光异彩,最深处闪烁着我不明白的光芒。他在想什么?他是不是遥远记忆中给我誓言的男孩?不!我努力的摇了摇头,怎么又有了这些念头,他对我那样冷酷无情,又怎么可能是……

算了!我不要再为他失神,不要再为他难过,我不是一个跟在别人身后可怜的小狗,摇着尾巴来博得别人的欢心。

“哈哈”一声大笑,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我拦腰抱住,古玉玺那清朗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

我吓了一跳,随及用力挣脱他的手臂,脸红了大叫:“做什么?这样冲出来,吓人一跳。”偷眼向林峰宇看去,天呀,他的脸色为何如此吓人,皱了眉头望着我们。仿佛我们之间有奸情,而他是捉奸在床的丈夫。

古玉玺笑眯眯地很随意地看了林峰宇一眼,向他咧了咧嘴角,毫不在乎地说:“你也在这里?”说完拉了我的手说:“快走,舞会开始了,我的小仙子,别忘了你答应我要做我的第一个舞伴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他这个,可不等我张口,我已被他半拖着离开了,只在匆忙之间看见林峰宇还站在原处,脸色黑暗得要与黑夜融为一体,接着我看见苏晓正向他走去。

草地上挂了许多彩灯,音乐在一角响了起来,轻柔得如同流水。

“来吧。”古玉玺的脸庞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一种蛊惑的英俊,可惜他却没有办法蛊惑我。我被动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轻轻攀住他的肩头,随着音乐的旋律转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谁在瞪着我,在一个旋转之中看见林峰宇,他阴沉地站在一个角落里,目光直盯着我,寒冷得如同玄冰。我的脚步更加轻盈,笑声更加甜美,看着他的脸上越来越多的寒意,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我高仰起头,恣意张扬着我的青春,我在心中告诉自己,今天起,林峰宇你再也不是我的全部。

那一夜,我玩得很高兴,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古玉玺总能想出办法来让我高兴。我望着他那双明亮的双眼,感觉同他在一起就像在阳光下一样的轻松,和以前阴沉的笑容完全不同,有时不禁想,如果真的爱上古玉玺也不是一件坏事,同他在一起应该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吧。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怎么也不能拔掉的刺,每一动就会连心连肉地痛起来。

“在想什么?”晚会已结束,古玉玺和我并肩坐在草地上,四处三三两两分散坐着同学们。

“没什么。”我抱了抱双肩。

“冷吗?”他关切地问。

我摇了摇头,想了想问:“古玉玺,这几天在营地陪我一起好好玩玩好吗?”

我以为他会很高兴地答应,可是等了半天并没有得到回答,我转过头去,看到他一脸的郑重,眼光深究地望着我。

许久他叹了口气,才轻声问:“是因为他吗?”

我一怔,没有说出话来。

“我都看出来了。”他的话像流水一样滑过,然后他轻轻说,“我会帮你的,只要你需要。”他有些受伤地看着我。我感到很抱歉,但无论如何……

“谢谢你。”我撇过脸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怕一看之下就会哭起来。

“傻瓜!”他揉了揉我的头发。

泪水终于从眼眶中落了下来,我偷偷用手抹去,强笑着望着他,我不想他看见我的软弱。心里又抽抽地痛起来,这种痛感直到回到营地中还是依旧没有减轻。我无力将自己抛到床上,闭上双眼,什么也不想。

“你在玩什么?”一丝冰冷的声音传来,我在心中呻吟了一声,最不想见到的人,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偏偏在这时候响起,很想缩回乌龟壳,当我的太平公主,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胆小鬼了。

我伸手捞了个枕头盖在脸上,闷声说:“好累呀,好想睡。”摆明了赶人,如果他不走那就太不识相了。

枕头从我的脸上飞走,林峰宇那张冰冷的面孔出现在我脸前,他的眼眸深处有一丝更深冷的东西,仿佛要将我冰冻。

“做什么?”我无力地嚷。

他伸手将我拉起来,手握得相当用力,痛得我连连吸气,大叫着挣扎:“放开我,放开我,痛死了。”

他用力将我抛到床上,恶狠狠地说:“你在做什么?玩火吗?你以为这个世界的人都在关注你?”他眼里的样子几乎把我吓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样子。

但是,这小子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我才懒得理他,揉了揉发青的手臂,不满地嘟囔着:“做什么?好好的把人家的手臂快要拧断了。”我斜瞄了他一眼,愤愤地说。

“你要是再敢玩,下次痛的就不光是手臂了。”他恶狠狠地警告我说。

这时外面传来了同室女生的说话声。他不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只余下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发愣。

玩火?小时候就说不能玩火,不然晚上尿床,可是我真的没有玩火啊!

虽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但我还是粉饰太平地不想那一大堆有的没的。掀起薄被我钻进被窝,任凭外面夜风呼号,我这座泰山永世不倒。

呜呜呜呜呜……可是为什么我却控制不住自己发达的泪腺……

“依依。”随着一声娇柔的呼声,不同于昨夜的妩媚,苏晓穿了一身天蓝色的休闲衣出现不远处,在她身边站着林峰宇。

我皱了皱眉头,这样要好,一大早就粘在一起,还说我玩火,他自己还不是一样,“哼!”

“我们发现离这里不远有一个湖泊,风景不错,里面有鱼,峰宇和我想一起去钓鱼,你去不去?”苏晓半斜着身子,似乎要依到林峰宇的身上去了。

我还没有洗脸,头发凌乱,眼睛因为昨天晚上流泪而红肿着,看着阳光下如此俊朗的一对,不满地揉了揉眼刚要说出“不去”两个字。

“为什么不去?”一个高亢的声音加进来,“我们一起去,昨天说好的,是吧?”古玉玺又在这合适的时候冲了过来,伸手就揽住我的双肩,我瞪大了眼看着他,这也太过分了吧,我挣扎了一下,但他用力地握住我不让我动弹。

我只好无力地看了林峰宇一眼,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盯了古玉玺的手半天,转身走了。我真想冲到他的面前喊:懦夫,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女朋友抢回来?

苏晓看着我们这样亲密,秀气地挑了挑眉说:“好呀,一起来吧。”就急急忙忙地追林峰宇去了。我转头看了看古玉玺,他在唇边含了一个笑容,望着远远走开的林峰宇。

很快,我们四个各怀心事的人就一起向营地外走去。野外的空气真好,苏晓走不多远就喊累,于是她手中的工具都被古玉玺提了去。林峰宇独自一个人冷了张脸,快步走在最前面,苏晓喘着气落在最后,古玉玺为了帮她,也落到了后面。

我一副不闻天下事的样子,独自提了工具,跟在林峰宇后面,大步走着。走了大约有十几分钟,刚开始时的兴头就落下去了,额头上开始出汗,手中的工具似乎有千斤重,步伐也慢了下来。

我们四个人拉开了距离,转过一个弯后,林峰宇猛然出现在我眼前。

“做什么?吓人一跳。”我拍了胸口直翻白眼。

“给我。”他低沉地说。

“什么?”我不解地问。

他不理我,从我手中几乎是夺过工具,全部提在手中。

我一愣,站在那里,他转身大步向前走,走了一会,回过头,看见我还呆在原地,便皱了皱眉头说:“你不是打算让我把你背过去吧?”

我哼了一声,脸上一红,快步跟了上去。穿过一片泛着凉意的小树林,我们眼前豁然开朗,一方蔚蓝的湖水出现在我们面前,沿湖一周长着挺直的水杉,水中倒映着青郁的远山,湖面上不时有水鸟之类的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哇!”我大步冲到湖边,真美呀!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我卷起裤腿,坐到湖岸边,将双脚放到水中,好清凉。

一丝凉意从脚底升起,将一路行走带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我满意地张开双臂,平躺到草丛中,一股青草的香气淡淡地围来。等了半天,我听不见动静,回过头来,看见他们三个都在看着我,林峰宇依旧是一脸的冰冷,古玉玺半含了欣赏,苏晓则是皱了眉头。

“都看着我做什么?”我问,“你们不是说要钓鱼吗?”他们三个才都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去收拾东西。不久,他们三个人就一字排开的坐在湖边开始了垂钓。

而我的工具抛到一边,还是那样躺在那里,望着天空的白云发呆。

“峰宇,你看,我的鱼线乱了,你快来帮帮我。”

“峰宇,怎么回事,鱼为什么不上来,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嗳哟,有一个虫子,峰宇快来。”

若不是身边总是传出来这种嗲声嗲气的叫声,躺在这里真是美事一件,我用一种可以杀人的眼光坐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

林峰宇正在帮苏晓挂鱼饵,苏晓一脸幸福样子。

我伸了伸脚,尽量放柔了懒懒地说:“古玉玺,我也想钓鱼。”

“我还以为你睡觉了呢。”古玉玺放下手中的鱼竿大步走了过来,不经意间,我看见林峰宇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好!我就想看你皱眉头,我恨恨地想。

等古玉玺给我准备好,我也懒得坐起来去看,而是扯了根草,放在嘴里含着,隔上三分钟的样子,就喊一声:“古玉玺,你看看,我的鱼上钩没有?”

在我连喊三次后,林峰宇那冰冷声音传了过来:“你这是钓鱼吗?叫来叫去的,鱼都被你吓跑了。”

“不要紧,你睡吧,一会儿钓上鱼了,我叫你。”古玉玺笑眯眯地说。

我斜斜看了林峰宇一眼,又仰头倒在草丛中,臭鸡蛋,不愿意跟我相处就算了,我还不愿意看见你呢。

“峰宇!”我才听到这一声嗲气的声音,再也忍不住,一跃而起,穿起鞋子就向古玉玺说:“古玉玺,快来!”

“做什么?”他答应着跑了过来。我懒懒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想说什么,就愣愣的看着他,肚子搜肠刮肚的去想说句什么。

古玉玺被我看的不好意思,渐渐笑了起来:“叫我来又什么也不说,嗯?”

我脸红了起来,总不能对他说我不想听见苏晓的声音吧,只好偷偷去看那两个人,发现苏晓正在偷偷地笑,而林峰宇的表情更加怪异,他紧皱了眉头,目光如同冰刀一样地刺向我。

我一怔,不理会他,继续转过头来望着古玉玺,古玉玺似乎也觉察到了,向四周看了看说了句:“这里的风景不错。”

“是呀。”我微笑着说,满面含春风。

林峰宇的脸冷得就像南极,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手中的鱼竿忽然“啪”的一声竟断掉了。

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他,他的手握成一拳头,双眼危险的眯成一条直线,我忽然有点胆怯,想也不想,伸手拉住古玉玺说:“走!四下看看去,这里的风景真不错呀。”

古玉玺又展开了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向他们两个摆了摆手,跟着我大步走了。我们沿着湖水向前走,杉木多了起来,林中的空气清新而冰凉,我放开古玉玺的手,他淡淡地笑了笑。

草丛中不时有蓝色的小花,我不一会就采了一抱,一股清香淡淡飘上来。

我回过头,因为隔着树林已看不见林峰宇他们两人,我长吁了一口气。

“你好像挺怕他?”古玉玺问。

“谁?我怕他?”那个臭鸡蛋,发个臭小子!哼!我撇嘴摇了摇头:“才没有!”WHO怕WHO啊!

古玉玺坏坏地笑了:“还不承认。”被他锐利的眼神一看的心底有一丝慌乱。

为了粉饰太平,我急得瞪了他一眼,和他一起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突然觉得他很有问题,憋不住话的我,斜了头笑着问:“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还要帮我呀?”

他挑眉反问道:“那你说呢?”

“我不知道。”奸诈的人,竟然又把问题丢给我,我给了他一个白眼,但看他笑了笑,然后说:“不知道?如果我告诉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会不会相信?”他半真半假地盯着我的眼睛回答。

我脸上一红,调转过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鬼才信,你的爱情那么廉价,第一次看到我就说喜欢我了。”然后我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貌似去欣赏风景,实则是逃避眼前尴尬的情景。

他一跳而起,抓住我的手,噙着笑问:“怎么利用完别人就想溜吗?”那眼神如同一根刺一般射进我的心窝,人家那些坏蛋利用完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事情发生啊!偏生的我这么命苦。

“好了,好了,我回头请你吃饭,如何?”我便挣脱他的大手边打着哈哈。

“不好!”他的眼光变得灼热起来。

我用力挣脱他,皱了眉说:“不够意气,好朋友不该帮忙的吗?”

他咬咬牙,用力地拉住我的手,说:“你就不能认认真真同我说话吗?”噢噢!大灰狼恢复本性喽。

“我很认真呀。”我使劲地边挣扎边说,若是以前的我才不会这样大胆呢!我很庆幸自己变得坚强起来,还得谢谢那家伙的调教。

“你们这是看的什么风景?”一个惊奇的声音加了进来,苏晓和林峰宇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而林峰宇的脸,天呀,我不敢看,如果他的眼光是刀的话,真可以把我砍成八块。

古玉玺笑着放开我的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赶紧离开古玉玺,跳到一个自己看来比较安全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我们四个人都沉默着,再没有人给我拿东西,我偷眼看林峰宇和古玉玺,他们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看到林峰宇这样,我本应该高兴的,可是,我却觉得心里这样的沉重,说不出的难受,这时候才明白,原来“伤害”这个词是一把双刃剑,在伤了别人的同时也伤到自己。心里就像被一个极钝的刀在用力地割,有时候冲动得想跑过去对他说,我真的,真的很在乎你。可是自尊不允许我这样做,而且我不知他的笑容还会投向谁。

山风吹过耳边呜呜地作响,他那天告白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如火一样的眼神,如春风样的声音,我开始怀疑那天的存在。

“跟我来!”一声粗暴的声音,林峰宇几乎是从天而降,正当我疲劳得想休息会儿时,他冲了过来,也不理会满室的女生。有的女生正在换衣服,尖叫着躲藏自己,室内顿时乱成一片。

“做什么?”我不满意他这样强迫我,若不是室内的其他女生那杀人的眼光看着我们,我才不愿意跟着他走。

我被他一路拉着跌跌撞撞的,直走到离营地有一段距离的草地上,他抛开我的手,眼光冒火一样盯着我。

“你想做什么?如果想激怒我,那我告诉你,你现在成功了。”他大叫着,话语里的火药味很重。失控的野兽?

“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我揉着生痛手臂,不满地叫着,不断地让我重复着失望、绝望、希望,我到底是哪辈子造孽欠了这家伙的,这辈子要补上。

“我在做什么?是谁告诉我愿意同我在一起的,没有想到这样快就变心了,嗯?”他靠近我,说话的声音趋于平缓,但是却让我感觉更加危险,他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看起来灼灼生辉,如猎豹看上了自己的猎物一般。

我后退着,很想拿什么东西丢他,可惜手边除了青草之外什么也没有,我生气地大喝:“是谁先变心的?怎么会是我?是谁说喜欢我,是谁说要同我在一起,是谁说要一直保护,可是呢,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就忘了这一切,难道这不是变心吗?是不是只许自己变心,就不许别人,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的自私。”

“什么?什么?”他有点迷惑地大叫,“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谁对美女动心?还不是你先给某人写信,又朝三暮四地勾搭那个混蛋。”

“你知道,我早就说了,明明是我们的邻居,程明明,而你所说的那个混蛋在我看来比你这个混蛋好多了。”我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他伸手拉住我,头也不回冷冷地说:“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

“有什么好说的,放开我,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品,别想控制我。”我大叫。

他根本不同我多说,一把将我拉了回来,眼睛直对着我的眼睛,脸上带着那种冰冷的酷。

他的手臂用力地箍住我的腰,手用力地握住我的下巴,将我的头生硬地托起,眼睛直看到我的眼睛中去。老天!他要干什么?星光下他的面孔如此的俊朗,如果是前一段时间,或者就在两天前,他这样看着我,我一定会迷失他的眼神中,可是现在我只觉得委屈。

感觉他是那样的遥远,他的眼神让我不敢相信。

“说吧,说清楚怎么回事?”他冷笑着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在我晕倒的时候,你都同苏晓做了什么?为什么在我醒来后,你们会那样高兴地笑。”我大叫。

他轻挑了一只眉毛,眼神开始变化,然后嘴角带了一丝揶揄的笑:“看来是吃醋了?嗯?”

我涨红了脸,用力想推开他,可是他的手臂如同钢铁一般的有力,紧紧地把我抱在怀中。

“放开我!”我大叫,不想同这不讲理的家伙纠缠不休。

“不放!”他固执地说,眼里有着无赖的光芒。

“放开。”我用力推他,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他这么无赖啊。

猛然间,我眼前一暗,他的唇已落在我的唇上。我一惊,本能的张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紧闭了双眼,火热地吮住我。

这是做什么?欺负我?我再次想推开他,可是他却轻咬唇,双手有力地将我的双手扯在身后,让我根本不能动弹。他的吻是那样的火热,以至我全身不由地打颤,他在搜寻着,试探着,想更进一步的深吻。

我却紧闭着双唇不让他得逞,他用手扯住我的长发,逼得我不得不仰起头来,口中不由地发出呻吟声,他却乘机深入,在我的口腔中火热地缠绵着。这是我的初吻,它不应该像书上所说的那样激情吗?可是为什么我却只感到是一种屈辱呢?

他终于放开我,我想也没有想,扬手之间,一个耳光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那本来沉浸在迷茫之中的脸,一瞬间僵硬。

“坏蛋!混蛋!臭鸭蛋!”我抛下了这句话后,飞快离开了。我不想看见他的表情,只怕再多呆一分钟我就会崩溃,泪水滑过我的脸庞,冰凉得让我心痛。

第七章 称不上感情的感情

“集合!列队!报数!”

“1、2、3……”

“出发!”

队伍逶迤向前,我们今天的活动是徒步溯溪而上,寻找那尽头的甘美水源。

同学们很兴奋,边走边三三两两兴奋的叽喳着。

山风吹来,有几丝凉意,我们现在正在一个山谷中行走,沿着宽阔的河床,一路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依着溪水一条山间小路曲折地向远处延伸着。

许多同学不愿意走平坦的小路,偏偏跳到河床中去,沿着那高低不平的石头向前走。

我无力地跟在队伍之中,四周的喧闹都与我没有什么关系,脚下崎岖山路如同一个又一个的任务,我努力的同它们作着斗争。

“依依!”古玉玺跟了过来,伸手递给我一瓶纯净水,关切道:“喝口水吧。”我斜瞄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队伍停了下来,领队的老师要大家原地休息,我倚着一块大石头停了下来,接过那瓶水,才发现自己已被汗水浸透。

我不想,也不愿,但又忍不住在那些人群中搜寻,很快找到他,他是那样的高大,独立世外的姿态,有些冰冷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懒懒地斜倚在山路的石壁上,眼光望着前方,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额头带着憔悴,什么让他这样?我的心又抽痛起来,侧过头,看见古玉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盯得我一阵发慌。偷眼向林峰宇望去,他竟一动未动,不再在乎我的所作所为。

苏晓的身影在我的意料之内很快地出现,飞快地跑上前去,我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见她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我皱了眉头看,谁知他竟没有烦躁,只是淡然地望着她。

“依依。”古玉玺拉住我的手,指着山崖上兴奋地说,“你瞧,那是什么?”

我沿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在沿着小路边的一片山崖上满山的青翠中竟有一丛艳红,从伸出的枝条上累累开放,浓郁得如同初夏的彩霞。

“杜鹃花?”我问。

“是呀,美吧?”古玉玺问。

我点点头,他拉了我向那里走去,我们从林峰宇的身边经过时,眼角的余光里看见他对我竟视而不见。耳边飘过苏晓咯咯的娇笑声,我的心在瞬间落入万丈悬崖。

“真美!”我们站在那丛杜鹃花下,已有几个同学也围了过来,大家指指点点的,兴奋地议论起来。

古玉玺站在树下跳了跳,手还差那么一点就可以够到,可是就是差那么一点,无论如何也采不到。

大家开始笑了起来,男生在远处起哄大叫。

古玉玺依旧微笑着,他向我道:“依依,等着,我一定会给你采下一朵来。”

他后退数步,猛地飞奔,竟沿着山崖的石壁向上攀了几步,然后一纵身,身姿矫健地伸长了手臂,落下来后,手中已多一丛娇艳的花朵。

围观的女生们鼓起掌来,远处的男生们更是起哄地连叫带嚷。整个山谷之中喧闹起来,我们成了焦点,在同学们的围观下,古玉玺将那一丛艳红递向我。阵阵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同学们在四周笑闹着,本是一束平常的鲜花,却让我尴尬地伸不出手,抬眼看见古玉玺一脸笑意地望着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弄得他也很尴尬,额头上有汗要滴下。

“出发了!”领队老师的哨声为我解了围,同学们纷纷离开,我们四周静了下来,古玉玺还在等我把鲜花接走。

我笑了笑,正准备接下那束花,身边人影晃动,林峰宇和苏晓从我身后走过,我的心一阵狂跳,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他们却对我们熟视无睹,匆匆走过。

交错的身影是那样的虚无,耳边是苏晓的笑声,听来却是那样的遥远,我们难道就要这样擦肩而过,鲜花被放在我的手中,由于已是盛极,花瓣纷纷落下,零乱的如同我们这段称不上感情的感情。

山路越来越崎岖,溪水也越来越湍急,同学们兴奋地大叫,眼前的风光如过眼云烟在我的眼里不留任何的影子,只有远处那高大淡定的身影和陪在他身边的娇小身影,让我觉得分外刺眼。

为了不看见他们,我没有随着女生一起走山间小路,而是脱了鞋子,光脚走在小溪中,溪水清凉,流过发烧的脚板,说不出的舒服,我的心意完全转换到走路上来,专心地跃过每一块岩石。忽然前方没有了道路,两块巨大的岩石将道路给堵塞了,溪水从岩石缝隙之中潺潺流出,同学们停下脚步,有人开始充满疑问地问:“难道这就是溪水的源头?”

“有没有搞错,这就是源头!”已有男生在不满地大叫。

的确大家一路攀缘,爬到山顶之时却看见的是这样的尽头,是有点让人失望。女生们早就泄了气,三三两两地坐到岩石上,大呼上当。古玉玺走到我身边坐下,向四周望了望说:“这里的风景太一般了,真不敢相信那么美的溪水会是从这里流出来的,它的源头去哪里了,难道是从山洞中流出来的。”

我大口地喝着纯净水,一头的汗水,顾不上同他说话。眼角的余光一动,林峰宇向那块巨大的石头上攀去,我一惊站了起来。

苏晓一迭声叫着跑了过去:“小心呀,峰宇,小心呀,峰宇。”

林峰宇并没有停下脚步,他沿着两块大石头的中缝爬过,不一会儿,消失在石头的那一头。

大家面面相觑,我不再犹豫,飞快地跑了过去,沿着石头就向上爬。

“依依!”古玉玺大叫着从后面跟了上来,很快从我身边爬过,每走几步就回过头来拉我,我们就这样半扶半扯地爬上了那两块巨大的石头。

还没有站稳,就听轰轰的水声,风变得很大,中间夹杂有水丝飘过,我们顺着水声向前望去,眼前的景色让我们窒息,对面万丈高的悬崖上,一道细长的瀑雨飞落而下,在下面聚成一汪小小的潭水,潭水碧蓝、幽深,又沿着几条细小的石道流到那两块巨大的岩石下,发出轰轰的水声,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源头。

阳光照耀下,如同泻玉样的水珠中呈现出一个拱桥样的彩虹,似有似无地挂在半空中,如梦如幻。我感觉自己是进入了童话世界的灰姑娘,不知所措地站在美梦搭成的金光闪闪的宫殿前。

“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我张开双臂飞奔到瀑布边,让那跳起的水珠飞溅一身。

我跳跃着转过身,看见水帘下站着的林峰宇,他仰头向瀑布上看去,那少有表情的面孔竟因为那光影的反射而光彩起来,一时间生动得让人不敢相信。

我痴痴地望着他,这帅得让我心醉的男生呀!不知站了多久,他低下头,隔着水花望向我,目光是不信任夹杂着丝丝的伤痛。为什么是伤痛?他在伤痛什么?我一时迷失了自己,就那样呆望着他,一个傻傻的问题几乎要冲口而出,可是我不敢,只怕一张口就要受到更多的打击,遭到更多的嘲笑。

“好美!”身边开始有人大叫,同学们都攀了上来,大家冲了过来,纷纷脱了鞋在水中戏嬉。

“峰宇,原来你在这里,让我担心死了。”苏晓从一旁跑了过来,上前拉了林峰宇的手。

我心酸地退了一步,再也不想看到他们在我面前卿卿我我,转身从水帘中走出,满头的水珠顺着头流下,这样多好,没有人能看到我眼泪,我还可以笑着面对每一个人。

水雾中,青山如此的美丽,水源的尽头竟然是风光无限,刚才那么多的路都走得值了,可是我还可以找到我的小新郎吗?经过无数的跋涉,是不是也可以到达那风光无限的顶峰。回来的路上,同学们没了去时的高涨情绪,都沉默着,偶尔有娇气的女生嚷累。我落在队伍的最后,古玉玺走在我的身边,也同样沉默着。忽然脚下一滑,我差点摔倒,他及时扶住我。

“依依,你有点心不在焉?”他叹了口气问。

“哪有。”我回了他一笑,牵强的脸自己都觉得虚伪。

“依依,让我扶着你走吧,走了那么远的路,你的脚该痛了。”他拉住我的手不放。

“谢谢,我可以自己走。”我轻轻抽回手,又给了他一个僵硬的微笑。

“你在折磨自己。”他跟了上来,沉重地说。

我不理他,开始加快了步伐。

“依依,你就不能听我说句话吗?”他上前扯住我。

“什么都不要说。”我回过头去,强忍着眼眶中的一丝泪水,任何安慰的话都会让我崩溃,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软弱。

他被我的神情震住,呆呆地放开了我的手,然后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说:“好,我什么都不说。”

我不再理他,大步追队伍去了。回到营地时,太阳已西沉,营地上燃起了篝火。我累得不想吃任何东西,独自一个人躲到远远的草丛中,将鞋子脱掉,仰面躺在泛着青草香气的地上,感觉真放松。

天越来越黑,星星开始出现,初始只是几颗明亮的,后来就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满天的璀璨。我无聊地伸手辨认着每一个星座,不一会就被弄得头昏,只是冲那隔了银河的牛郎织女星看。

晚风习习,草丛有着不知名的小虫子在歌唱,不时还有提着灯笼的萤火虫从我眼前飘过,泥土之中泛出淡淡的清香,我很快被疲倦席卷,陷入沉沉的梦乡。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说话声吵醒。

“哼!你这几天做得可不是太好,按计划,你该把徐静依搞定了,可是到现在为止,我还只是看到她对你不理不睬的。”我被这句话惊得彻底清醒了过来。

是苏晓,她在同谁说话?

我只能看见不远处她模糊的身影,和她对面站着的一个人影,那个人影似乎是一个男生,从动作看似乎很熟悉。

“还说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个人说。

我震惊地张大了双眼,那个人竟然是古玉玺,他同苏晓在一起做什么,为什么还要提到我。

我屏住呼吸又躺回到草丛中,因为我呆的地方很暗,再加上又是躺着,所以他们没有发现我。

“我当然比你强,你看峰宇现在对我比以前好多了。”苏晓说。

“好什么呀,我看他还是冷着那张臭脸。”一向那样斯文的古玉玺竟然也说出这样话来。我皱了皱眉,卸掉伪装我看到了令我害怕的古玉玺。

“你知道什么呀?那才叫酷呢,你见他对谁眉开眼笑过?现在这样对我已是他的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了。”苏晓的语气中颇有些得意,我的心里又是一痛。

古玉玺闷闷地一笑说:“整天像个雕塑一样,真弄不懂你们女孩子喜欢他哪一点?”

“还说我,你怎么会喜欢上那个人见人厌的丫头,全校也只有你喜欢她。”苏晓说。

古玉玺又沉默了,我的心也开始狂跳。

“你不明白,她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坚强,她其实也很柔弱。”古玉玺说。

“她?”苏晓哈哈的笑了起来,“你看错人了吧,她会柔弱,你瞧今天下午,哪个女生有她那样的,一路爬上山顶。”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古玉玺说,“相反,我觉得她很有毅力,怎么现在开始流行林黛玉了吗?”

“哼!”苏晓冷哼了一声说,“你来得晚,没有看见她大发雌威的那一次,真让人开眼界。”

我气得直咬牙。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谁让你们那样欺负她。”古玉玺说。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不出来呀你。”苏晓诧异地说,或许她以为古玉玺应该看不上我,应该是玩弄我的。

“因为我见到她柔弱的一面。”古玉玺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深沉,我竟被这声音感动了。该死!难道我要当个见异思迁的女生吗?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好的天气,她坐在草地上哭,是那样的瘦弱和单薄,她没有朋友,没有人愿意帮她,我就那样一直看着她哭,知道看到一个坚强得让人吃惊的女生哭是什么感觉吗?”古玉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我的眼眶又开始潮湿,他或许不知道我以前有多软弱吧。

“我的心里也很难受,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有那么一种冲动,想去保护她,想让她擦干泪水。”古玉玺一改刚才的模样语气温柔说。

我张大了眼睛,泪水滑落在草丛中使劲地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唉!”苏晓叹了口气说,“可是好像她对你并不感冒。”

“是呀。”古玉玺也叹了口气。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们分开。”苏晓恨恨地说。

“有什么办法?他们现在不仅在一起,还住在一起。”古玉玺说。

“一定有办法。”苏晓冷冷地说,让我无端地打了个寒战。

他们沉默了下来,我躺着不敢动,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哼哼!”与平时不同,我感觉苏晓一直都是在用鼻子说话,同偎在林峰宇身边那个小鸟依人的苏晓判若两人。

“能不能还让你那几个死党想想办法?”古玉玺问。

“不行,现在她们有点怕徐静依发飙。”苏晓说。

我听得心惊肉跳,原来,我入校后经历的一切都同她有关,而古玉玺竟然也知道。那么说来,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们精心策划的了,如果这样,林峰宇知道吗?还是他也是一个参与者,我握紧了拳头放在嘴里,只怕一个不小心我就会爆发起来,冲过去给他们两人一个耳光。

刚才对古玉玺升起的点点好感在一瞬间土崩瓦解,黑暗之中那高大的身影是如此让人讨厌。

“有了。”苏晓高兴地说。

“什么?”

“让峰宇出国。”苏晓说。

“出国?”

“是呀,峰宇的爸爸早就想让他出国学习了,可是他一直不肯,我们想办法让他出国,这样就可以分开他们,你就留下来陪你的依依,而我就可以同峰宇一起飞加拿大了。”苏晓说。

“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林峰宇他愿意吗?”古玉玺问。

“那就要靠你我了。”苏晓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听不清楚,只听见他们两人在喃喃地讨论着。

“你太让我失望了……”一个好听的女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竟然是她……

莫樱烈?

她不是没有报名参加露营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好奇地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樱……樱烈……?”苏晓吞吞口水仿佛很怕樱烈的样子。

“我一直以为你是柔弱的,所以我很愿意帮助你,但是没想到……”樱烈的模样很让人心疼,从来不曾见过她哭,我被她的泪水震住了!这就是友情的力量吗?

“可是你却如此的恶毒……”没想到四周还有这么多的偷听者,樱烈刚才也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我……我没有……”苏晓完全失去了刚才的狠样,娇弱得仿佛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闭嘴……你已经不值得我相信了!我不会再为你做任何事情!我不会再喜欢你了……”樱烈高傲地抬起头,朝我这边走来。

喜欢?当我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个词的时候,樱烈已经走到我藏身的地方,她嘴唇微动仿佛在说:“对不起。”

我的脸登时通红,她一直知道我在偷听,但是竟然没有揭发我?对了!刚才她是说喜欢来着吧!

难道……樱烈竟然喜欢苏晓?

樱烈就这样走了,可是苏晓却没有追赶的意思,她继续跟古玉玺谋划着,我没有时间想樱烈的事情,竖起耳朵,我努力地想去听清他们说的什么,可是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终于我的身边静了下来,他们两人达成一致后离开了。我躺在那里不能动,刚才听到的话让我不敢相信,心里只觉的一个冰刀样的东西在用力地刺,又痛又凉,直透心扉,我已没有心思想别人的事情。

“这样就可以分开他们了。”苏晓的话又回响在我的耳边,他们要分开我们,原来这种种因果都是他们在作祟。

我咬了咬嘴唇,可我能做什么呢,难道就看着他离开我,飞去加拿大?

他的身影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我可以离开他吗?不!我翻身爬起,站起来就向林峰宇的营地跑去。

我疯狂地跑着,以至耳边有呜呜的风声在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要他离开,永远不要他离开。

身边似乎有人被我撞倒,在我身后哇哇的大叫,我顾不上去管,眼前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找到他。

我冲进他所在的帐篷,里面的男生一愣后,都叫了起来,可是他却没有在里面。我调头出来,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找。他在哪里?他在哪里?我茫然地站在帐篷外,所有的帐篷里都没有他的身影,他去了哪里?

“你在哪里?”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无望地沿着营地寻找他的身影。

不知走了多远,营地透过我泪水模糊的视线都变了一片朦胧的光影,可是我还是没有找到他,我的心都碎了,如果找不到他,我不知道将来面对我的是什么。

忽然,远处的草丛中站起来一个人,我呆呆地看着那个人。

那样熟悉的身影,闲散淡定的姿态,挺拔俊逸的身形,让我如此的心醉,泪水横流,我抽哽出声来。

林峰宇听到声音停下了脚步,远远地同我对视,隔着黑暗的空气,我似乎看见他那带着几分冷漠、几分不羁、几分伤痛的目光。

我冲了过去,扑到他的怀中,用力地抱住他的腰,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

他被我冲得后退了几步,但很快稳了下来,有些僵硬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终于轻柔了下来,轻轻地回抱着我。

闻着他身上特有的男子气息,泪水又开始狂流出来。

许久,我抬起眼来,望着他,他的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眼眸漆黑望不到底,流淌着让我心醉的光芒。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抽噎地问。

他挑了挑眉,示意我问。

“你记得我吗?记得那个静静吗?记得那棵粗大的榕树吗?记得你的承诺吗?”我只有一搏了,多么希望他就是呀,就是那个给我新娘承诺的男孩。

他没有说话,深深地盯着我,嘴角依旧挂着那份冰冷。

我被他看得发毛,胆怯地后退了几步,轻声道:“你不是的,是不是?或者你跟本不记得,对吗?”我语无伦次地问着,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晃着,脑袋瞬间空白。

就在我发颤地想逃开时,他却猛的伸出手拉住我,力气那样大,以至我打了个趔趄,头晕眼花之际就再次跌进了他的怀中。

“静静!”他低呼。

我张大了双眼,还没有从悲伤中清醒过来,一个火热的吻就从天而降,不同于那夜的霸道,是那样的轻柔,软软地、暖暖地将我包围。

“傻静静哦!”他在我的耳边低喃,火热的气息直扑到我的脖子中。

我沉醉了,完全沉醉,这样温暖的怀抱,这样消魂的吻,这才是我想要的,我满足地闭上了双眼。他轻吻我的耳垂,我羞红了脸,恐怕要连耳朵也红了,因为我感觉它火热火热的。他的吻轻轻点点地落在我的脸庞上,最后又滑到我的唇上,这次变得火热起来,我生硬地回应他,我们很快迷失了彼此。

我仰头向上看去,只觉满天的星辰都在闪烁,在瞬间化作满天的流星雨,向我们铺天盖地散来。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小新郎!林峰宇拥住我坐在草地上,我依偎在他的怀中,被他的大手包围着,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满天的星辰。

幸福原来不是用语言来描绘的,这一刻,我觉得幸福在我们的身边草丛中跳舞。

“为什么会有勇气想起来问我这些?”他问。

“我怕失去你。”我想也不想回答。

他沉默了许久,用力地抱住我,在我的耳边低声但坚定地说:“你不会失去我,永远都不会。”

我感动地握了握他的手,他反握住我的手,手心一片火热。我把今天晚上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他没有说话,只是表情阴沉得吓人,脸上又带了那种固有的冰冷,眼睛注视着前方的黑暗,目光是那样的犀利,里面蕴藏着无数风暴。

“他们不会得逞的。”他冷冷地说,“明天我带你去找他们。”

我点点头,微笑地望着他说:“不要这样不高兴,别让他们的事破坏了我们的好心情。”

他低下头来,依旧沉着脸说:“你以后要小心,不要再上别人的当,要相信自己的感觉。”

我一愣,随机道:“那你呢?你就没有对苏晓有一点动心?”

他冷哼了一声说:“我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我根本没有对她动心,倒是你自己这样以为,就莫名地气我,激怒我,故意做出一副不在乎我的样子。让我如何接近你?”他那副高傲的样子让我想踹他一脚,可是又不敢轻举妄动地再次激怒他,一点点害羞啦……

本来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轻意地看透了我的把戏。好梦总是容易醒,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那一夜我的梦都是快乐的,但很快阳光透过帐篷射到我的眼中,我迷茫地张开双眼,外面一片明媚,听到外面有同学们在说话的声音,我忽然感觉昨夜似乎是一场梦,不真实的感觉让我心中颤。

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收拾好自己就向林峰宇那儿跑去,我要看看昨夜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

“这么早,你跑得这样快去见谁?”身后传来一声闷闷的声音。

我一愣,停下脚步,回过头去,阳光下,他正抱了双肩,斜倚在我们的帐篷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我呆在那儿,看着他,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微笑。我们就站在那儿相互凝望,直到身后有女生发出尖叫,我们转过头去,看到帐篷边站着几个女生正发傻地看着我们。

林峰宇对她们熟视无睹,大步走了过来,拉住我的手就向外走去。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找他们。”他说。

“找他们?古玉玺他们吗?还是算了吧。”虽然他们的确做了许多想让我们分开的事,可是我们有必要再去把这些都弄清吗?

“一定要去。”他淡淡地说。

实际上跟本不用我们去找他们,就在我们走了不远就听到苏晓那轻柔的声音传来:“峰宇!”

我们转过头去,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眼光停在我们紧紧相握的手上。

“正好,我正要找你说些事情。”林峰宇向她说。

“找我说事情?”她还是呆呆地看着我们的手。

“快来!”林峰宇说完转身又扯着我大步向前走去。

我转过头,看见苏晓虽然一脸的迷惑但还是跟了过来,只是偶尔掠过我的目光如同火焰山上的岩浆,一粒火星就可以燎原。

远远的我们看见了古玉玺,他正在洗脸,看见我们一愣,但随即正常,抹了把手,就大步向远处走去,边走边向我们招了招手。

我们四个人站在远离人群的草地上,古玉玺只管盯住我,眼光全是疑问。

林峰宇还是拉了我的手不放开,以至我们的手心中都渗出汗来,他的眼光也在我身上,只是满是甜蜜。

苏晓像是一头要发怒的狮子,望着我的目光里满是惊诧、不甘、不满、狂怒。

我简直受不了了,这样站在他们之间,承受着他们三个人的眼光,尴尬得站不住,我几时像今天这样受人关注。

“说吧,看来你是有事情要给我们说。”古玉玺转头向林峰宇问。

林峰宇轻轻扯了扯嘴角,一个淡如轻风的微笑从他的嘴角一闪即过:“我来告诉你们,徐静依从此以后是我的女朋友,请你们离她远一点。”高傲的样子仿佛我是他的附属品,不过我这个附属品倒是厚脸皮地没有反驳,反而觉得高兴得要飞上天去。

“什么?”苏晓第一个叫了起来,古玉玺再次看向我眼光深沉不见底,只是在最深处有一抹伤痛。

“怎么可以这样?”苏晓尖叫,“不可能的,你怎么会喜欢她,一个大傻瓜!一个……”她下面的尖叫被卡在喉咙里,因为林峰宇的眼光蓄满了风暴,嘴角危险地抿成一条线。

“你怎么可以这样?”苏晓的声音软了下去,已快哭泣了出来。

古玉玺依旧没有说话,目光在我的脸上转了一圈后,向林峰宇问:“我可以问依依几个问题吗?”

林峰宇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他斜看了古玉玺一眼没有说话。

“依依,你现在高兴吗?”古玉玺的问题让我一滞,有点不解地望着他。

“当然了,她现在不是高兴,是得意,非常得意。”苏晓在一旁哭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完全失掉校花的风采。

我们没有人去理她,我望着古玉玺,从他的眼光中我看到真诚,在那一刻我相信他以前对我可能是真的喜欢。

我点点头说:“是的,我很高兴,但并不是因为这样来伤害你们,而是我终于找到了他。而这一切还要谢谢你们,不是你们,我怕还鼓不起勇气去问他,现在误会消失了,我感到很幸福。”

古玉玺望着我许久不说话,终于展开一丝笑意,转过头来向林峰宇说:“只要依依高兴,我无话可说,但只有一句,希望你不要再伤害她,她曾为了你很伤心,我不希望再看到她那痛哭的样子。”

听到这话,我忽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实际上我在心中从没有责备过他们,毕竟他们也在付出自己的真实感情,只是他们为自己的感情走错了路。

林峰宇冷冷地注视着他,慢慢说:“这些不劳你关心。”

古玉玺抱了双肩也同样冷冷说:“最好不要让我去关心,如果有下次,我是不会放开依依的,不管你怎么强横。”

两个如此优秀的男生对视着,目光中满是挑衅。

“不行!”苏晓的高声尖叫打破了这片宁静,此刻的她像个女战士根本不像娇弱的花朵。

“不可以这样,你们不能在一起。”苏晓叫着。

我们全都看着她。

“凭什么?峰宇,不会这样的,我哪一点不如她,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你要这样对我?”苏晓哭得天地变色。

“还是不要说这么多了吧?”林峰宇看也不看她说,“你们是为了我们做了不少,以至想把我弄到加拿大去。”

“什么?”苏晓抬起泪水涟涟的脸。

“难道不是吗?”林峰宇危险地转过头,怒目注视着他们,“恐怕不止这些吧,你们在我们背后玩了多少把戏?”

苏晓吓得哭不出来,只是胆怯地抽泣着。

古玉玺淡淡一笑道:“是想过办法,不过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向我们喜欢的人在努力靠近而已,如果你们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我想我们做不做都一样,不是吗?”

林峰宇一愣,第一次正视这个对手。

古玉玺不再理会他,向我展开一个暖暖的微笑,转过头去,拉住苏晓的手说:“走吧,这里不需要我们,我们已经输掉了,输也要输得有样子,这样没风度地哭也不可能挽回什么的。”

苏晓被他拉开了,我们注视着他们离开,直到消失在远处。

林峰宇把我的手再次握得紧了些,他的目光也一直追随在古玉玺的身上,阳光下那个男生的背影是如此洒脱。

“静静,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伤心。”林峰宇转过头来注视着我。

“我相信!”我微笑,多么幸福呀,我简直要飘起来了。

“但你要相信我!”他低下头来,固执地说。

“我相信,我相信!”我点头回答,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满心欢喜,伸出手去,在他的鼻尖上轻轻地刮了一下,看到笑意在他的脸上展开,直展到眉梢眼角,原来他竟然也会笑,笑起这样的迷人,我深深地沉醉。

余下来的几天里,我们的眼中是再没有任何人,不论做什么都会在一起;就是不在一起,偶尔的回眸中也满是笑意。夜晚我们就会相拥着在草地上看星星、打闹,恣意地挥霍着我们的爱情,倾诉着我们分别后发生的每一件事。营地生活很快结束了,收拾东西时,我竟有点不舍,我会永远记住这个地方的,曾经让我流泪,让我高兴,让我找到我的小新郎的地方。

这里留下了太多的回忆,也带给我太多的幸福。

我从帐篷走出来,跟在大队的后面,才发现这几天竟没有看到古玉玺和苏晓两人的身影,他们一定在刻意躲避着我们。终于我在队伍的最后看见他们,他们在一起走着,古玉玺还是那样的淡淡然,苏晓的神色看起来不是太好,我想走过去,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转过头来正对上林峰宇的眼光,他深深地注视着我,又看了一眼远处的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很快,我们又回到了久违的家中,只是这次回来,心境大不相同。看着那熟悉的建筑,感觉有一种新鲜感。

“林伯伯。”我看到林伯伯站在花园中。听到我的叫声,他转过头来,高兴地向我们走来。

“依依你们回来了,快来让我看看你们瘦没有?”他向我们大声招呼着。

我飞快地跑了过去,他拉住我手侧头看了看,然后点头说:“黑了,也有点瘦了,不过好像结实多了,似乎精神还相当好。”

我笑了起来:“黑了?瘦了?那不是丑了吗?”

他摇摇头说:“可是眼睛里满是阳光,好像挺高兴的样子。”我大笑,捂了捂眼说:“那以后,就不要太阳了,当我张开眼就算天亮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我转过头,又一次看到林峰宇在笑,笑意在他的脸上蔓延,那才是阳光的感觉,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在一瞬间透亮无比。

明明:

展信悦!

虽然你已经给了我邮箱地址,但是我还是觉得只有手写的信才最有感情,我宁愿麻烦一点给你写信。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一定要给你讲讲我跟宇之间的事情。

命运总是不自觉地主宰别人。

就算在睿智的人也不可能逃脱命运的安排,我认命了。

先爱了,就先输了,可是我输得心甘情愿。

你呢?

带个forginer回来给我看看啊!

哈哈……

我感觉自己好幸福啊!



第八章 爱神并不格外眷顾我们

我以为,幸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一睁开眼,看到的便阳光灿烂,那是幸福的颜色,而只要我伸出手,就可以抓住让我梦寐以求的爱恋。

毕竟人家都说过,不经风雨不见彩虹,我和林峰宇,真真假假,揣测试探,欲合又离,将离却和,绕过了好多弯才有今日,那些猜度千百次的忐忑不安,那些夜夜难入梦纵是入梦也不安心的日子,我以为,都将成为十年之后的浪漫回忆,所有的波折,所有真实的伤心与沮丧,也可以化为风景,笑着说起,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一定一定是很幸福的,会抓着他的手,彼此微笑着,看这屋外的花开花落,一起走过每一年的四季。

可是爱神并不格外眷顾我们。

营地事件之后,我和林峰宇的恋爱关系正式确立,理所当然地出双入对,校方没有强烈反对,只要我们不影响成绩不带动别人起哄就好。嘻,我就知道,林峰宇那样全面发展的优秀学生,校方是舍不得苛责为难的,我可是沾了光呢,当然,他们的顾忌是多余的。

这是因为,林峰宇对我绝对没有别人所意料中的千依百顺体贴入微,他是我的男朋友了,这个事实会让我笑得合不拢嘴,就算是上课,也会忍不住地笑出声来,为此被戏称为“花痴”,让我好生丢脸。

然则,除了身份上的改变之外,宇待我,始终不是那种蜜里调油的粘腻感觉,如果想要听甜言蜜语那可就失望了,他才不是那种大献殷勤跟在女友身边团团转转的男生,我原本也没盼望他的酷相会一下子扭转,不过想想,宇对我的体贴,可是其他人不曾得到的哦,这样安慰自己也就感觉开心点了。

“你是不是以为找个男朋友就可以享受被人宠爱什么也不必做的大小姐待遇?”我可没露出不满意之类的表情,但班上的同学,硬是跟我谈心,“要做林峰宇的女朋友,大家都有个共识,就是别想只索取而不付出,最最重要的是,你能为他做些什么,而不是他要照顾你到什么程度。”

是是是,小的听命就是了,我悄悄翻个不淑女的白眼,就知道会是这样,林峰宇的拥泵,不知有多拥戴他呢,看,怜香惜玉就不必了,交个女朋友好不容易获得大家认同,也要让女方一往无悔情深心甘地当保姆特护。

“峰宇,我是不是及格的女朋友?”我睁大眼睛,食指支在唇上,做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来,当然,这个时候我们是回到家了,在学校,我面皮薄,才做不出类似撒娇弄嗲的模样呢。哼,虽然我的身份是得到认可,但我可没忘记坐在这个位子有多少双眼光在盯着呢,在别人面前摆出亲密有加的姿态,那不叫炫耀是什么?我才不想再一次受到排挤走在鸡蛋上呢。

不过,不知是察觉到我的心思,还是本性使然,宇在学校并没有时时盯梢,来个寸步不离如影附形,关心的话,淡淡的一句或是一记温柔的眼神就已经让我沉醉不知身在何方了。

峰宇听了我的疑问,仅是挑下眉,脸上掠过一抹浅笑,哦哦喔,我晕,长得好看的人,占便宜倒不是假的,亲身体会,十足真金,如假包换。

这个人是我的男朋友了哦,我笑眯了眼,欢喜又溢出了言表。

“当然不及格——”他拖长声音,我发誓,他的笑容是贼笑。这家伙,就爱欺负我,就算成为男女朋友也不放弃这项乐趣。

满怀笑意的嘴角此刻如同钓了三斤猪肉一般,搭拉下来,真是个容易伤别人心的家伙。

不过……哼!我斜眼瞄着他,威胁地朝他挥挥拳头,你敢说不及格?当初是谁先开口向我表白爱意的?……谁先动心意乱情迷就暂且不计了只算眼下的账——长这么大,第一次关心备至、呵寒问暖的人就是他了。(小时候是理所当然地只享受关爱,稍大,又受了刺激,只知畏怯自闭,开不了口,所以,林峰宇你要知足偷笑了有这样的特殊待遇,把爸爸妈妈的份都先抢走了呢!)

他抓住我的拳头,低下头,冷不防啧地亲了一口,我飞快地红了脸,马上要缩回手,他却不放手,只是含笑瞅我,我心虚地左瞄瞄右瞧瞧有没有什么人看到这一幕,克制啊克制啊,人家可是清纯的乖乖女,让林伯伯他们看到了就大条了,呜呜,才不要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呢。

“九十八分。”他低低地笑出声来,在我手心呵气。

我不满地嘟嘴、皱着眉头得寸进尺地问,“还有两分呢?”我要当满分女友,让他找不到机会向外发展。

宇凝视着我,眼神温柔如水,不成了,每当他这样望着我,我只有意乱情迷的份,这时有人问我叫什么,我都不晓得怎样回答了,真是太强大的杀伤力啊!不行啦!我要捂住眼睛……问题是捂我的还是捂他的?

“剩下的两分,要留到那一天,才给你。”迷离之际听到他含笑的话语。

那一天?我发愣,只觉得手被攥紧了,心头莫名地怦怦急跳,仿佛预知到什么,期待地仰高头,宇却只是微微笑,不说下去。

那一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嘛?我歪着头,张开口想问,又有点害羞,他所想的,是不是与我一样?我可不想让人嘲笑啊。

“宇啊,你有没想过,十年之后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我眨眼,反手扣住他,十指相扣,其实我好想趴到他胸前蹭蹭,但,有点向往,更有点难为情,如果我这样做的话,他会怎么想?开心,正中下怀,还是坚决地推开我?别想歪了,人家只想要感受一下他温暖的怀抱,可是,别人会怎么想啊?

“我们十年之后,会不会和今天一样?”我的声音有不确定与犹疑,紧张得手心冒汗。

“十年之后,你和我,会不会仍在一起?我想要紧紧抓住你的手,再也不分离,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无论多少年,都要和你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呢?你说喜欢我,为我动心,为我而破例,那会维持多久?我能占有你的专注多久呢,宇?”

“我害怕啊,怕太过优秀的你,有一天会感觉我很乏味而忽然讨厌了我,丢下我。”

林峰宇手一紧,将我拉入怀,下颔就抵在我头上,轻声道:“我不许你丢下我不管。”

我丢下他不管?我想笑,却只是牵动下嘴角,眼眶渐渐湿润,宇,宇,你怎么可能会怕我丢下你?要害怕的是我,对未来没有把握的也是我,没有十足信心的,仍是我呀。

“就算你避开我丢下我,我也会找到你,不让你逃离我的视线,静静。”

誓言不嫌太多,一句足让人轻飘飘飞上半天,甘愿万劫不复。就算明天的事谁也料不准,但彼此的心意,却可以肯定,触摸对方的肌肤,呼吸着对方的气息,聆听对方的心声,陶醉在对方的笑容里,你的一个眼神,已是我最大的眷恋。是不是因为年少,所以才能轻易就说出永不分离,可以将明天看得信手可及?我相信他,此时此刻,我相信他的话,他说的话,我每个字都收藏得好好地放在心田。

不会有那一天的,我抱住他的腰,想着,摆在我们面前的路,最困难的一关,坦诚彼此的心意,都已走过,还会有什么可以阻碍到前进的脚步呢?在眼前这个人的怀中,所有的不安,所有的猜疑,连同从前那个没有勇气只知退缩的徐静依,都烟消云散。

我记得他说过,即使我只是在背后听到,他说,“我珍惜静静,不会放手的。”

珍惜,珍惜啊,我倾听着他的心跳声,这个人,我紧紧抱住的这个人,就是我想要一生一世都在一起的人,那个与我共同走过人生的男人,不会错的,只有这个人,能让我看到天堂,也能让我堕入地狱。

不要放手,千万千万不要放开你的手,请你,宇,抓住我。

会那样强烈地幸福中带着伤感,也许是,早在本能便意识到了,那透明的隔膜了吧,看不见,却知道它在缓慢地迫近。

直至我逃无可逃。

那是发生在我和峰宇成为男女朋友的第二十天。

周末,夏季却有凉风习习,我在厨房做水果沙拉,轻盈地旋转着身子,一想到是为宇下厨,能让他吃到我亲手做的甜点,就觉得好开心好开心,喜滋滋的,唔,看看,牛奶、椰汁、苹果、哈蜜瓜、芒果、西米露、橙子,没有少的,就只等我下手。

我切好水果,准备先端一盘给林伯伯尝尝,难得今天他也在家不外出公干,我知道宇讨厌权威强制,但其实很尊敬他爸爸,就是他口硬,说不出什么示弱性的话来,所以反而有一条梗,嗯,就让我这友谊和平使者打开通往合家欢的大门吧!

林伯伯在书房,我去过一次,整面墙都是书,各种各样的类型都有,商业性的财经管理励志或是休闲的旅游散文诗歌,哲学地理历史,一概应有,看得我眼花,不过,嘻嘻,就是没有言情小说和漫画,所以我都不进去找书看,这是林伯伯的工作书房,不同于向外开放的访客书斋,我分得清楚。

才要推开门,里面漏出来的一句话让我停顿,“静儿爸爸的事,先别让她知道——”

爸爸?我爸爸有什么事,不要让我知道?我站定,脚下如钉死,动弹不得耳朵却灵敏地捕捉两个人的对话。

爸爸难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就算徐伯伯公司出了问题,有破产的危险,都与静静无关,她一样可以在我家住下。”是峰宇镇定的还听得出一丝怜惜的声音,但,为什么我不懂他在说什么?明明就每个字都认得,知道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组合在一起,我就不懂在说什么了?

破产?爸爸?

我要靠在墙上,才能稳住身子。

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是一切还好好的吗?为什么忽然间便风云变色了?好久好久,我才深深吸一口气,挪动脚步,沉重地走回厨房,手脚好沉重,将沙拉放好,我几乎是滑在地上,双手掩住面孔。

爸爸,要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一直放不下,虽然有怨,但更多的是悲哀,为什么你们只顾着挣钱都不来看看我抱抱我?为什么越来越多的财富只能让你们离我越来越远?为什么要到此时,我才懂得,亲情并不是时间与金钱就能抹煞的?是不是距离越近,越是亲近,就越是看不清,越有盲点?

“爸爸,妈妈,我爱你们啊。”上次电话的不愉快经历丝毫没有影响到我,我要打电话回去,我要告诉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是他们的女儿,是他们的亲人,亲人就是会互相扶持照顾的存在,是最亲近无法否认的牵绊。

有人走近,轻轻抱住我。那气息,只有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会在此时此刻感受到我的慌乱无措伤痛,来到我身边。

“静静,你知道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我背对着他无语,只是抓紧他的臂,吃力地点下头。

“我看到门口的沙拉汁,就知道是你听到了你爸爸的事才会跑开,没事的,静静,我在这里。”他将我轻转向他,抬起我的脸,贴紧,那温暖的温度,叫我泫然欲泣。“别怕,我在这里呢,静静。”

我吸吸鼻子,低声道:“我很怕,峰宇,从前我只怪他们不多关心我一点,没想过要主动关心他们,爸爸很好胜的,你说,他会不会想不通?”我怕爸爸会一蹶不振,我想回家,陪伴爸爸妈妈,我想要见到他们。

第一次我恨自己离他们这样远。

“静静,冷静一下,徐伯伯他经商多年,早经风浪,不会一下子被击倒的,爸爸了解情况,最坏也是宣告破产,可以东山再起,但现在事情还没有到最严重的关头,所以你别急,等下打电话回去,好吗?”轻抚我的面颊,宇注视着我,担忧地。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哽咽着,大力点头。

只要峰宇在我身边,只要他没有离我而去,我想,其他的都没有关系,可以慢慢好起来的,我只要让爸爸妈妈知道我担心他们,我爱他们,会站在他们这一边,让他们安心,就是我所能做的了。爸爸的公司发生问题,与我们实际上不会有什么冲突,是吧?林峰宇说,不会有变化的,我信。我喜欢他,他喜欢我,并不是在于对方是什么身份地位能带来什么好处,家庭背景,当然并不重要,在我们心中,对方的心意才是最最重要的,但,在家长心中也是如此想吗?

那晚,我抱紧枕头,呆呆地望着窗口的明月,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枕,再一次觉得现实不是靠热情就可以高枕无忧的。

打电话给爸爸妈妈,他们的状态比我预想中还要好,至少有笑意与斗志。爸爸说,不会认输,不要担心,会好好处理的,我是小孩子帮不上忙,好好呆在林家读书就足够让他们放心了。而且,因为这打击,妈妈和爸爸的感情有了突破,妈妈将工作重心转移,现在是全力辅助爸爸同甘共苦,她对我说,以后会多一点时间伴爸爸,不会只顾工作。

“静儿,妈妈不会再严格要求你了,只要你开心就好,我也要学着相信,儿孙自有儿孙福,苛求太多要求完美实际上是不现实的,也只能带给我的家人很大的压力。静儿,下次你回来,我们一家再去游乐园玩,好吗?”妈妈的声音好温暖,明明就只是听到声音而已,我却掉泪了。

“好的,妈妈。”我哽咽了,“爸爸妈妈要注意休息,就算这一次挺不过,我们也是一家人,不要想太多哦,妈妈要看住爸爸别让他冒险。”

妈妈开朗地笑道:“再坏的打算也只是破产,那算什么,就是从头再开始而已,静儿不必操心经济问题的,徐伯伯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你既然住得习惯,读书的环境也好了许多,就住下,暑假快要结束了,有时间回来吧,到时让妈妈看看宝贝女儿变了多少。”

他们的话语中听不出对明天的忧虑,但我却不得不想多一点。

如果渡过这个难关,自然什么也不必说;如果不能,爸爸的公司倒闭,妈妈为了支援也投入所有投资,那么我们家是不是就变成中产阶级了?说实话,我是不在意爸妈的财产增加多少减少多少,只要能维持起码的生活,就足够了,毕竟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每个人都有很讽刺的时候,爸爸妈妈最在乎的财富此刻几近消失,而从来不曾有过的亲情此刻却冒出头来,人们都说有得必有失,反过来,有时候有失也有得啊。

我现在身边的人,也不是为了我的家境才当我的朋友的。我喜欢的人,也不会因为我的家多一点钱而爱我多一点,不会因为我是灰姑娘而视而无睹。林峰宇说的话,我都相信,他没有说而以行动证明的事,我更记在心中,点点不忘。所以,家境有什么变化,与我其实没有什么大的关系,我知道。但仍会不安。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要走下去甚至考虑到未来谈婚论嫁,就是两个家庭的事了。

林伯伯,会怎样看呢?他很疼我,那是因为我是他好友的女儿,是他的晚辈,也讨得他喜欢,他可以站在超然的地位上疼惜我,但如果换成是他惟一的儿子的未来另一半的身份。

我没有信心取得他的支持,就算现在我们是男女朋友,林伯伯态度也没有变,一如既往的疼我,但他是生意人,在商言商,他是会纵容独生子自主寻得真爱,还是一定要以婚姻为投资加以控制?我一点也不知道,因为,没有得到保证。

我只有十六岁,还未成年,我知道,我清楚,几天前,就听到园丁和厨子咕哝说什么年轻人太冲动贪新鲜三分钟热度什么的,当时林伯伯在一旁,只是微微笑着。我却是心中一凛。

没有长辈保证什么,同样的,我们又能保证什么?此时此刻,可以全心全意地说只爱一人可以维持天长地久,但真的可以吗?自己的心意能把握,那另一个人呢?我喜爱幻想,也动笔写过风花雪月缠绵爱情,为自己塑造梦中情人,轻飘飘的一枝笔,却写出七情六欲,只是,纸上谈兵,我没想到,恋爱可以让人烦恼多多,甜蜜的折腾。

患得患失,胡思乱想,想入非非,多愁善感。像现在,明明就应该睡觉,什么也不必担忧,我却睁大眼睛,对着星空发呆,胸口又酸楚又是甜蜜,这样的日子,能保鲜多久呢?峰宇,多么想握紧你的手,让你的温度伴我入梦啊。

林峰宇闲时就驾机车带我满路狂飙,说要甩掉我的晦气,多活动少胡思乱想无事也生非,我们去过许多地方,再有心事,我在那双情深如海的眼光下也脑中空白,只余粉红泡泡。

抱着我,亲吻,越来越是情不自禁,感觉林峰宇欲罢不能,而我只会喘着气瘫在他怀中,半睁着眼,迷蒙恍惚,这个时候,他就会恨恨地说,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一边说却一边搂得更紧。阳光明媚,雨天阴天,在眼中都是一样的喜悦,手拉手,相视而笑,晕生两颊,有人说,十指连心,那么紧扣十指,是不是就心心相连了呢?

我恨不得对全天下宣告:这个人,爱着我,我也爱着他,我们是相爱的一对。

七月,事情好像越来越麻烦了,爸爸传来的消息说已在做最后的打算。林峰宇拉着我回家时我常常看到林伯伯若有所思的眼光。

怎么了?林伯伯分明就有心事,却并不开口,有时,只是深思地看着林峰宇,再不,就是探研地望我一眼,没有太大的压力,但那其中的意味,叫人不安。

我当做不知道不懂,不想知道林伯伯在想什么会说什么,本能地知道,那是我不喜欢听到的,他没说,我也不会主动问起,峰宇既然也没受到困扰,我就不会多事了,万一,万一林伯伯一开口就是叫我离开林家去住宿舍呢?我识相的什么也不问,林伯伯你就好人做到底别当棒打鸳鸯的恶人好不好?最多以后我和峰宇的小孩子让你培训教诲让你过足瘾。

他们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又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来的终究逃不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我始终当不了掩耳盗铃粉饰太平的和平使者。叹气。

“静儿,我有事和你谈谈。”林伯伯特地找了个无人打扰的机会,峰宇说有事不和我一起回家,不想我一进门,林伯伯就在等我了。

推辞不得,我有种入虎口的感觉,咬着嘴唇,在书房,坐到沙发上。

林伯伯递给我一杯新榨的果汁。我猜,这是不是先软后硬攻心为上呢?别怪我想得严重,我真的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如果是光明正大的事,何不等峰宇来到才说,非得要抓住我落单的时候才上阵,势单力薄,出师不利,就是形容我的。

“别慌张,静儿。”林伯伯给我一个安抚的笑容,我也不知怎么了,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只要林伯伯别跟我说要让我和峰宇分手,说什么也可以。”

是的,我最怕最怕的就是他会说那句话。

林伯伯一怔,笑容敛去,淡淡道:“原来静儿也害怕啊!林伯伯还以为你现在已经锻炼得天不怕地不怕了呢!”

废话,谁不会害怕劳燕分飞啊?我不语,却张开了刺,十足防范地瞪着他,认真地道:“林伯伯,我喜欢峰宇,我们两人要在一起的。”

林伯伯坐在书桌,头往后扬,手指交叉成塔头,轻轻敲击桌面,微微含笑:“静儿怎么会以为林伯伯想拆散你们呢?我可是很喜欢静儿的啊,峰宇能让静儿喜欢,其实是他的幸运。”

我睁大眼睛,峰宇二十年后,是不是也像林伯伯现在一样成熟而俊伟?啧啧,我脸上微微发热,这个时候,还有空想峰宇以后的英姿如何吸引人?我挺直腰,两手放在膝上,规规矩矩地道:“林伯伯向来疼我,我知道的。”中年的宇最好别长啤酒肚!

林伯伯微笑道:“峰宇的叛逆在遇上你之后大有收敛,这些天也总是和你在一起根本就不腻烦,连我看到你们二人脸上的光彩都会觉得你们是天生一对。”我忍不住地抿嘴笑,有点害羞,也很欢喜,这可是峰宇他爸的直接赞赏呢。

“不过,静儿不觉得,你们年纪还太小吗?”话一转折,就是叫人不喜欢听的台词。

我低眉顺眼,双手交握,轻声道:“是的,我们二人还未成年,大家或许会认为,只是一时的迷惑,算不得认真,但就算是大人,也有多少人能为自己的感情负责?我不能保证将来,十年后二十年后会变得怎样,没有人能确定,但,我们二人都可以肯定的是,真心真情是不会随着年纪的变化而消磨至殒的,此刻,我们是认真地要一份天长地久,也愿意接受长辈的监督,在人生道路上彼此扶持前进,不会因为困难而放开对方的手,我没有什么资本,惟一有的,也只有一颗真心,林伯伯,为什么不让时间来证明我与峰宇的爱呢?”

林伯伯沉默了片刻,微微苦笑道:“静儿真的长大了。”眼神炯炯盯着我,问:“静儿难道可以肯定,只认定峰宇一个人,纵使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也不会迷惑,不会动摇?如果峰宇遇上更好更精彩的女子呢?”

我坦然摇头道:“我只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包袱拖累峰宇的脚步,我不会让他有机会觉得后悔的。”我会追上去,站到他身边,而不是远远地注视,成为他见不得人无法承认的影子。

林伯伯侧头,嘴角似乎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心惊胆战。

“拖累啊,静儿,你知不知道,峰宇本来是要出国念书的?就在你转校之前,他已确定了会出国,对方可是百年名校,招生要求极为严格,但峰宇竟也得到了通行证,静儿,你说,他为什么会跟我说,他不走了要留下呆在高校?”

为什么?问我为什么?我捏紧拳头,胸口发疼。

理由只有一个,他是为了我才留下的。

“林伯伯,我不会干涉峰宇的将来,也无权决定他要走的路,要做什么,峰宇一定会想清楚才下决定的。”我不会自责自艾,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峰宇,那是他的决定,他选择了我,是认为我比其他都要重要。

“是么?今天认为值得,明天呢?十年后呢?你可知道他放弃的是什么样的深造机会?”林伯伯长身而起,缓慢道,“我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觉得可惜,难道两者不可兼顾吗?如果认为感情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让时间证明彼此的心意呢?五年的距离,难道可以冷却无人反对的感情吗?未来是你们自己的,我不会采取强制措施,路要怎样走,你们自己决定吧,静儿,只是以后想起今天,请勿后悔。”

事情已明明白白摊在眼前。峰宇有极好的机会出国进修深造,但他为了我而放弃。我可以左右他的决定。如果我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依然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峰宇也不会同我说起他为我做了什么事,他不会借牺牲之名向我炫耀伟大,只是,我真的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吗?峰宇有多优秀,文武双全,我会不清楚吗?他留下与出国所吸纳的知识阅历没有不同的话,三岁小孩子才相信。

连林伯伯都要忍不住出声,就知道他的希望有多高,峰宇所放弃的又有多可惜了。

现在,球在我手上,林伯伯由我全权处理,他不管了。要我开口说服他出国吗?我一想心脏都抽搐了。

不想离开,不想分手,不想有长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他碰不到抱不到他,只能对着空气亲吻他,就算有假期可以相见,就算有网络有信件有电话有视频,那又怎么同真人一样?他不可以抱我在怀中,不可以安抚我,不可以轻轻地印下一个吻,不可以在我疯狂想念的时候在我身边,哪里一样了?

但心中的天使在劝说,那是峰宇的前途,真爱一个人的话,会为他好而放手。你难道不想他开开心心实现自己的理想让你引以为傲吗?

分开,太太舍不得,接受不了两地相思的折磨,谁知道峰宇的注意力会不会被别的什么给吸引去?如果我忍不住跑去找他,结果事情又回原地,又怎样?

不知道的时候还可以享受那人全心全意的注视,对他露出最美最纯的笑容,但,我做不到假装不知道,我也会为他心疼,怕他有一天会惆怅追悔。

如果是遇到我之后他才想要出国,我会想最多跟他一起出国,但现在事情不一样了,在遇上我之前,峰宇已有决定,那说明了他是真的想要出国,向往那另外的天空,但现在却为我而停顿不前,这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责任。现在我就算想和他一起走也不成了。

我不放心爸爸妈妈,也不想到了外国要处处让峰宇担忧照顾拖累了他。

怎么办?怎么办?我紧张地咬着指甲,我要怎么做才好?我不想当完美无私的伟大情操的情人,也不想让心爱的有委屈,因我而起的委屈。

随后,我接到一个电话,听到一个消息,终于,下了决心。

爸爸平静地宣告,抢救无效,正式破产。

“林伯伯,峰宇如果要出国,最后期限是哪一天?”

林伯伯没有问我有何打算,答:“八天后。”

我身子一震,晃荡了一下,几乎站不稳,这么快?林伯伯皱眉,定定看着我,说:“不要勉强自己,静儿,何不把它当做是一次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分手的机会。

“测试彼此心意的机会,外界的诱惑是难免的,或是你们现在在一起,那两年后,你可能遇见一个比阿峰更优秀的男生,而阿峰也有可能遇见一个比你更加令人心动的女生,何不让这种考验提前?”

我张口,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好想哭,好想什么也不理只顾窝在峰宇怀中什么也不想,就这样过一生,考验?人家不要考验!我知道我不会喜欢上别的男生,而峰宇……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

峰宇,峰宇,叫我怎样同你开口,要放开你的手?还没有开始,我已疯狂地想念他,我困在卧室,团团乱,一圈又一圈,峰宇峰宇,快回来吧,只要你在这一秒出现在我眼前我就不放手不让你走……

天黑了,峰宇还没有回来,星星上来了,月亮也上来了,可是峰宇还是没有回来。我手指头也在发抖,按了他的手机。

关机。

我冲到浴室,用冷水泼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力想,所有的利与害,这是为双方好,是对彼此的信任,真爱是时间与距离都隔不了的,如果因为暂时分开而没有了牵绊,那这样经不起考验的感情也不叫真情,我们还年轻,还有未来要拼搏,所以不能总想着对方是自己的整个世界,不是整个世界都围绕着自己转的。

要理智,要冷静,别耍脾气,只顾眼下不看前面。

我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用了三个钟头,凝视着那个标志,良久良久,终于痛下决心,点击发送。

峰宇,我不能见到你再道别,我会舍不得的,我会不顾一切留下你的,所以,我要不告而别,我要先你离开我而离开你,这是我的任性。

我在当夜,就离开了。

我要用剩余的假期回家陪爸爸妈妈共同面对难关,对林伯伯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不会接他的电话也不看短信,七天后,他就会明白我的坚持,以后的事,就拜托伯伯了。”我的苦心,他可会谅解?

峰宇,不要忘记我,不要记恨我,你如果敢漠视我的心意,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的机车,只能载我一个人,你一定要记住哦,不许拈花惹草。

时间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有人觉得一下子就过去,日出日落,花开花谢,都是弹指间的事,但也有的人觉得度日如年,如坐针毡,只是,无论人家是怎样想的,时光不等人,也没有悲风伤月,总是静静地流逝过去。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六天……

我扳着手指头过日子,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不听电话,不看信息,但我的眼光总是不自觉地搜寻着等待着,会不会下一秒有人来敲门狠狠抱住我,半夜醒来,胸口酸涩得厉害,睁大眼睛到天明。

我面对爸爸妈妈笑嘻嘻的,我长大了,没事儿,爸爸妈妈现在清闲得多了,气氛比起从前不知好了几多,妈妈亲自下厨,爸爸也会拖地,爸爸说,过一段日子再考虑东山再起,现在要享受清静日子,不凑热闹了,而妈妈对我说,后悔了就去抢回来,不,我不是后悔,只是舍不得,舍不得这几天看不到他,我要咬着被单才忍得下思念,不冲出门口抢人。

林伯伯打过一次电话,妈妈接的。

发现你不见了,峰宇几乎气疯了,失控地和林伯伯吵了一场。

峰宇不信你能舍得七天不接他的电话不听他的留言不看他的短信,如果你真能忍耐,他才可以放心出国。

我使劲绞毛巾,在浴室中泪如泉涌。

是的,峰宇知我,如果我连这七天都熬不过去,又如何能承受得了五年的长距离恋爱?他没有怪我,他的放弃,是自作主张,我的放手,是一厢情愿,但,都是为了彼此,所以心甘情愿,再多的伤痛,也可以忍耐。

七天,莫说是七天,就是第一天,我都三番四次把电话拨向那个号码。

这样的强忍,又是为了什么?其实,又何必非要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信息才知道他在想什么做什么?我的心在痛,他的也一样,我是什么样的,他就是什么样的。

峰宇,峰宇,是你给了我勇气支撑下去,所以,为了我,你也得好好加油,不要辜负今日的各自伤心。只是,这臭小子,为什么不亲自到我家来,见见我爸爸妈妈亲口承诺将来?

打不通我的电话,不会跟长辈拉交情好好巴结下未来姻亲吗?人不能到,好歹也要送下礼物弥补我的破碎芳心吧?要不,也可以托林伯伯告诉我什么也别担心随时可以反悔啊!

第七天,终于来临了。

一大早,我就心神不宁,走路绊倒两次,洗碗打烂三个,冲茶水烫着手,收衣服时当成垃圾要扔掉,妈妈脸上全是黑线,爸爸却是一脸好笑。

早上八点,电话响了。是林伯伯。

“峰宇是下午五点的飞机。”

一句话让我失去方向,脚步仿佛踩在云层,不稳,摇摇晃晃的,我按着胸口,为什么会绞痛得无法忍受?不是预想过了百次千次会有这样的一天吗?为什么仍然痛得难以承受?我茫然。

妈妈拍我的脸,回魂喔,大声道:“要见面要反悔的话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林伯伯说,如果你能在他上飞机之前见到面,让峰宇留下,他也不会怪你的。”

峰宇要离开了,峰宇要离开了,峰宇要离开了。

他要走了,离我而去了。

我,我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而什么也不做?就算这是我的意思,这是你的盼望,我也要,我也要。

“妈,我忘记了今天我们开学,我回学校了。”我跳起,冲回房间,拎起早收拾好的背包。剩余七天暑假已经结束,今天也要回校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快一点是没有关系的,顾不得爸爸妈妈的了然,我跑出门。

我就来了,我来了,峰宇,等等我呀。

你的人生中,什么事是最令你急怒交加又无可奈何的?我的经验是,越是着急赶时间,就越是会发生意外事故叫你听天由命。

车子在半途就抛锚、爆胎,赶紧转了另一辆车,行了半个钟才霍然发现坐错路线,我吐血,招了出租车,司机在一个小时后忽然就咳嗽个不停全身没力要转到医院,我挤上公共汽车,却要在车上和人辩白不是小偷的同伙,放到我袋中的赃物不是我的,然后下车时跌个大跤,手机好死不死摔坏了,我狼狈地起身,强忍着不掉泪,结果才走了几步,鞋跟就断了。

出门不利,霉运缠身。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受了诅咒。神啊,不要玩我,我要见峰宇和他好好说会话呢,你救救我吧。当我总算来到机场,差不多是从难民营跑出来的,十足的悲情主角,我跑得差点没气了,而时间,居然走到了下午4∶50分。没关系,还有10分钟,我一定可以赶上的,峰宇,等等我呀。10分钟后,我,满怀希望信心期待的我,再没有一丝力气地瘫在地上。

“轰……”巨大的声音仿佛连同我的心一并震碎。

飞机起飞了,没有人注意到,我破碎的心。

为什么我会迷路?为什么我问了路之后还会走错路,在人海中迷失了自己寻觅不到一丝希望的光亮?天要折磨我们吗?看不过眼我们的幸福才要横生枝节吗?

飞机越飞越高消失在天空中,呼啸而去,那里面,有我最爱的人,但我却见不到,峰宇,知道么,我只是想,同你说声保重而已,我并不贪婪,并没有想到要强留你下来将你缚在我身边,为什么,连这小小的希翼你都不成全我?我好后悔,没有偷偷来看你,看多一眼就是一眼,能多一分钟就是多一分钟,为什么明明就是彼此喜欢两情相悦,却非得缘见一面呢?

峰宇,峰宇,峰宇——

你在哪里?将脑袋深深埋进膝间,我失声痛哭起来。我不管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我不理是不是失去女孩子的风度仪态,是不是会丢脸,哭得痛快淋漓。为什么你不等我,峰宇?周围的议论指点与我无关,我听不到关怀与惊愕,没有羞涩尴尬。

有一只手拉住我,温暖、稳定、有力。我惊喜万状,眼中泪花乱转,脸上才要绽出笑容,还是放不下我吗?峰宇,却在下一秒,雀跃变成冰冷,从天堂跌入地狱。

林伯伯拿出手帕擦我的花脸,然后递给我一封信。

不许忘记我。

等我。

高三下学期……

距离他回来还有1201天,过去的这625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是即使我遇见比宇更优秀的男生,我也不曾心动过,因为我的心已经被峰宇填满,再也容不下一个人了……

还不到夏天,天气已迫不及待地预告热浪来袭。

天热得像是在下火,远远就看见欣欣冰屋的牌子,我想也没有想便兴冲冲地一头栽进去,这是一间新开的冰屋,冬天出售的是面包以及彩色冰淇淋,夏天就全是冰饮,如水果圣代、布丁忌廉、甜酸冻梅汁、巧克力鲜奶雪柠檬,因为离学校不远,我没事的时候喜欢来坐坐,一是环境干净整洁,二是我喜欢吃这些冰冰凉凉的东西。

冰冷冷的清透感觉从喉咙直渗入五脏六肺,会让人恍惚想起,情人的距离,一样的,清甜可口,时时总念起那份温柔入骨。

冰屋内没有几个人,我找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了下来,这里真好,不会有人在耳边吵吵闹闹,哎,我现在在学校,时不时就要碰到说教的,不是一脸同情,就是欲哭不哭的,打听敌情的也有,纯粹劝说的也有,其实,都快两年了,哪里需要人家担心我吃不下睡不着呢?

真要操心,也是某人的义务。

我要了份冰粥,细细地品了起来。

冰冷爽滑,好舒服。

唔,我深深地吸口气。

窗外艳阳高照,能像我这样轻闲跑到这里来的,没有几个人,嘻嘻,我自得其乐。人哪,一旦想开了,就没有过不了的关卡。

“来碗冰粥!”我全身一颤,好熟悉的声音,全身的肌肉都僵在了那里,一口含在嘴里的冰粥也冷冻在那里。

不会的!怎么可能是他?可是那分明是他的声音,那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让我魂牵梦萦,我又怎么可能听错?理智告诉我是错的,但感觉又告诉我是对的。

是对是错,回头去看不就清楚了吗?我对自己打气,胸口却莫名地沉重。

不会真的是他吧,没有任何人说起他会忽然回来,也没有告诉过我,那小子,说什么要努力读书,放假也在搞实习研修,电话邮件传真大把大把地来,就是吝于真人上阵,我猜,多少是存在惩罚的意思,切,这种双方都没有便宜要受苦的招数,笨蛋才会用。

终于吞下口里的冰粥,转过头去,泪水却不自不觉湿润了我的眼眶,真是差劲,自制力转眼成零了,只有碰到关于他的事,无论大小,都让我看重,不能不在乎。

透过那层朦胧的水雾,我看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正体贴地牵着一个女生在不远处落座。

消瘦却挺直的背影,乌黑飞扬的头发,有点熟悉,像是两年前的他,然则,可恶的林峰宇,就是不肯给我一张照片,说是真人才有效果。说是那样说,本尊又远在天涯,我根本就不清楚他现在高了多少,是不是黑了,还是如同眼前的人。听起来无比熟悉的声音,却又显得陌生。

不全是一样啊,可是,一看到那个女生,我心乱了,理智也飞了,无意识地捏紧匙羹,那个女生是谁?为什么要坐在他的对面?难道会是新欢?还是偶然相识的?是老同学,还是他的亲戚如表妹之类的?不会不会,林峰宇的个性,哪里是会对谁谁都温柔和气呢,从前,除了我之外,还没有其他同年级的女生得到过他的呵护呢。

我相信不会有极大快的变化,也不能确切地肯定眼前就是他,但为什么雾气还是涌上了我的眼眶而我的心酸酸的?

一滴泪落下,我甩手跳起,这么多的疑问,不如自己问个清楚明白,亏我为了日后早点到外国与他相遇,还特地拼命啃英语,他如果敢花心,我就一脚踢到太平洋去,汗,都是因为多了朋友,爸爸妈妈又宠爱异常,我的性格就慢慢恢复到小时候的样子了,人家才不是野蛮女生呢,一时失手而已。

我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想也不想就向他大叫。

顺便活动下手指,喀喀作响。

对方闻声抬头,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霎时,我呆在原地,他?他竟然不是林峰宇,如此相像的背影,如此相像的声音,但他偏偏不是林峰宇,是一个陌生的男生。我放松,有点失望,却也有点开心,他不是峰宇,我见不到他,但他没有和另一个女生好,那我到底是开心还是失望?

两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却从高处一下落到低谷,只觉的四肢发凉,头发晕。

他竟然不是他?

他果然不是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抬手擦去无声滑落的眼泪,林峰宇,你还要折磨我到几时?可以在电话中对我温柔备至,为什么就不肯亲自见我?两年了,你忍得住吗?你真是狠心啊,虽然,记得在每个节日都空递礼物,虽然,每天都会发信息,虽然,时时叮嘱我又威胁我不可以接受其他男生的邀请,但,我还是生气啊。

冰屋里仅有的几个人都向这边看来。

那个男生尴尬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一迭声地说:“你?你?我不认识你呀!你别哭啊。”

“呜!”我盯着他的脸泪如雨下。谁叫你声音像他?谁让你要引我误会,一场欢喜一场空害我心潮起伏不定?

“你?你别哭?我真不认识你!不关我事的。”男生更加说不出话来,“你,你别哭了,别人会误会的,你不要害我啊,我什么也没做过啊——”

“哼!”他对面的女生猛的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眼眶有点红,跺跺足,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小小,小小。”男生站了起来,又转过头埋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飞快地追那个女生去了。

我却依旧站在原地,怅然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有人起哄,我呢?我握紧拳头,朝天空挥挥,老天太不公平了,我孤零零都两年了啊。

“小姐!”只有个十几岁的小店员站到我的面前,“他们已走远了,你不要伤心了。”还好心地递给我几张面巾纸。

我回头拿回自己的书,慢慢走出了冰屋。

外面依旧是一片火热。

我却打个冷战,有点冷,最怕冷的我,在这大热天,居然会觉得全身冰冷,只是因为没有你在身边,所以我就没有了夏天吗?峰宇,你几时才肯回来?难道要我追到国外拧你耳朵你才安心?

我走上天桥,这里曾经是我们玩耍的地方,因为天热,此刻却如此的冷清,我用手抚摩过那被晒得发烫的栏杆,烫得我的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

我就这样走呀走,不知走了多少地方,都是我们曾经经常走过的每一个角落,这里记录着我们的欢笑,我的泪水,我们每一分钟度过的时光。

每一次听见摩托车的响声,我都会回头去看,在人群里寻找那抹熟悉,在人群里找寻我的爱人。

众里寻你千百度,为什么蓦然回首,你却不在我视线之内?这是考验吗,峰宇?

“今天在冰屋里见到了一个人,很像你的,不论声音还是背影都同你一模一样,我把他当成了你,冲上去和他说话,把他的女朋友给气走了。估计要误会了,谁让他的声音和你的一样,敢这样像你,活该。

“嘻嘻,我是不是学坏了,那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在,我被人教坏了也没有你来管,没有你的日子是多么难过呀。我好想你,峰宇,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泪水再次把面前的纸打湿了。

从他离开后,我经常哭泣,真是没志气,说过要让人家刮目相看的,结果却成为泪美人,都是他的错。那天后,我开始习惯写日记,把自己所有的心情都记录下来,把所有要同他说的话都记下来,一片片的记录着没有他的每一寸光阴。天天回忆。

合上日记本,我呆呆的坐在窗前,望着满天的星斗发呆。

“宇,你是不是也同我一样在看着满天的星光,想念着我?”我喃喃自语,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嗳哟,离大考只有三个月了,快要填志愿了。”

“天呀,我觉的我什么也没有背会呢?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可不是吗?你没看现在连老师都很紧张。”

“你准备考哪里?”

“不知道呀,我不敢想,一点也不敢想。”

“我也是。咦?依依,你准备考哪里?”

大考将至,大家都在紧张地议论着。

我正看着窗外发呆,听见同桌雪珠叫我,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要填志愿了,你想过要报哪里没?”雪珠看着我迷茫地又问了一遍。

“不知道。”我真的很迷茫,要考哪里呀?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

“你真的不知道?我以前可是听说你要考C大的吗?”

“哦,是的。以前想过,是要考的,可是现在有点没信心了。”

“怎么会?我看你这两年来一直学得挺认真的。”

那是当然,为了不拖后脚,为了站在峰宇身边,我一直在努力着,要追上他,峰宇都进步到了国外留学,我哪能输他太多啊?所以,所以,峰宇你千万千万绝对绝对不可以丢下我。

我站了起来,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向校室外走去,身后听见她们在小声的议论。

“徐静依怎么了?”

“她一直就这个样子,很长时间了。”

“是不是太用功了?”

“有可能,她以前不是这样用功的,别人说书呆了书呆了,可能就是这样,学呆了。”

“你们知道什么,她是因为林峰宇。”

“什么?因为那个帅哥?”

“对呀,是他,他出国了,以前他们常常在一起。”

“不会吧,他们?”

“你不信,当然是在一起。他们一直在一起,后来不知为什么,林峰宇走了,于是她化悲愤为力量,发愤向上,要当全年级第一呢。”

“哦,好厉害啊,真不愧是林峰宇选择的人。”

我摇头,身后的目光不知道都会是什么样的。什么嘛,说得好像那人有多厉害,女生只能被召见临幸的份,那是她们没见到过两年前的峰宇。

学校后操场上一片绿荫,我站在其中听见有知了的叫声,打开手中的课本,我要再加把劲,上次模拟考我得了全年级第二名,许多题目都有印象,就差两道没有留意过,我要为我的前途着想呀。

可是书本上的字,可是书本上的字在我眼前直跳,全部只有两个字,峰宇!峰宇!峰宇!

不行!不能这样!我用力地摇了摇头,你这家伙可不能害我惨遭滑铁卢,再给我捣乱当心我以后见面送你个大红包,就要填志愿了,要高考,乖乖听话哦,我对着空气说话,微笑,然后专心的看下去。

“依依回来了?”妈妈站在门边同我说话。

我有气无力地走进家。

看了一天书,好累啊。

“我给你弄了点好吃的,你先吃点东西再去学习。”妈妈这一段时间很心痛我,总是给我弄些好吃的,我怀疑她想要将我养成一只小猪猪。

可是什么我都能吃得下,因为太好吃了,又是妈妈花费心思做出来的。

倒在床上,无聊地瞪着天光板发呆,外面的清风将窗帘吹得呼啦呼啦地飘动。

空气中是令我不安的焦躁,一整天的心不在焉。哎!都怪那家伙。

为什么?都过去两年了,我还是这样的想他,这一段时间以来反而更加地想他,快要把他想到了骨头里。这就是相思入骨的由来吧,我想。

打开电脑,我进入邮箱。昨天才看过,峰宇就送了一张贺卡,他自己制作的。可是啊,我叹气,我只想摸摸他的头发,让他抱抱,却要做梦才能成功了。

那是什么?

我一愣,竟然又有一条新信息。

难道我第一千零一次期待会是我想要的那个消息。

我的手因为激动开始发抖,竟然点了几次才把邮箱点开。

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静静!”

我的全身一僵,盯着这两个字不能动,心头打鼓,要不要一下子点开看?不,还是等一会再看,先自我陶醉一下,可能会是那件事,回来吧,回来吧,回来吧!我念咒一样地念,我的小新郎,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这样叫他了。我用手捂住眼睛,天呀!让我再做会梦吧,我太幸福了。哦!万能的上帝,我太幸福了!

五分钟后,我松开手,来吧,我已幸福过了,也有心理准备承受新的打击。

我雄赳赳地打开邮件:

“我想你,一直在想你!很想很想。”想呀,傻瓜!我也在想你呀!

“你知道吗?没有你的欢笑陪伴我,生活是多么的无味,你看到夜空的星星了吗?那都是我的眼睛,我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你。”这小子从哪里抄来的甜言蜜语?肉麻兮兮,不过,我喜欢。

“我知道,你也一定一样在想着我,在思念着我。”

自大狂,但是,我用力地点头!

“不说这些了,是不是快要大考了?还努力吗?一定要努力哦!要努力考上B大。知道了吗?一定要考上,你一定要记住,不然,你就给我小心点!——你的宇”

什么嘛,没有说理由,也没有多说几句话,就要我考上B大?为什么?那里面有什么在等着我吗?嘻,霸道的峰宇,不讲道理的峰宇,就是我那四岁就许下诺言的小新郎。好吧,我慧眼识英雄,四岁就定下了终身,你没让我失望,我也不会叫你失望的。

因为,我早就决定,不躲在你身后,要站到你身边,所以,B大算什么?我一定,一定会考上的,你等着看吧,峰宇。

我自信满满地纵声大笑。

我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邮件。然后又斗志昂扬地看书,B大啊,是一流的重点大学,多少人争破头要进入其中,名满天下,以我的成绩,可以吗?我撇嘴,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既然是峰宇特意叮嘱的,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为了知道考中的奖励是什么,我一定要成为B大新生。

他都认为我可以考上,对我寄予信心,我哪好意思让他没面子啊,呵呵。

打开台灯,橘色的光茫洒了一桌。

我打开课本,上面的字不再跳跃,里面全是喜悦。

直到屋外妈妈让我休息,我才喜滋滋地梳洗,然后上床睡觉。

拉开窗帘,泻进满天的星光。

夜已深了,窗外一片星光灿烂!我看见了,我冲着夜空大叫:“宇!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也听到了,你是不是同样看到我了?你听见了吗?我答应你,我一定要考上,一定会考上!”

两年来,我睡得最香甜的就是今晚了。

而且,我做了一个梦,好美好美的梦。

梦中,阳光明媚,校园菁菁,我在肃穆的入学典礼上,见到一个人,俊朗高大,神采飞扬,他向我走来,笑容如阳光温暖我怕冷的心,他握住我的手,那温度太过熟悉,而让我心痛得落泪。

“我回来了,再不会放开你的手,静静。”

尾声

莫樱烈在那次露营事件中拆穿了苏晓之后,因伤心自己竟然会喜欢这样恶毒的女生感到失望,高一暑假过后转校离开,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莫樱烈竟然默默地喜欢着苏晓,所以才对她的话言听计从,那么不惜代价地折磨可怜的我。

而苏晓呢,她因为林峰宇的拒绝而伤心过度,再次“住院”,企图挽回林峰宇的心,却不知林峰宇已经登上出国的飞机。

我得到了一个人的祝福——古玉玺。

我想如果没有宇,我会喜欢上他的,毕竟从一开始为了显示自己比宇优秀而追我,到最后真的喜欢上我,他真的变了不少,不再阴沉可怕,而是知道要尊重别人,可惜的是现在我已经有宇了,所以根本没有可能喜欢上他,就连汤姆?克鲁斯那样吸引人的男人我也不会喜欢上,在我眼里他们都没有我的宇优秀……

据说(据同学说)——古玉玺因常常去“看望”病弱的苏晓,两人摩擦出爱情的火花,大学毕业后两人结婚,因为这样可以满足他被人需要的大男子主义。不自恋地说,可能是因为喜欢坚强的我而留下的后遗症,当然苏晓也要喜欢古玉玺,不然两个人结婚就没意思了,但是她虽然喜欢古玉玺,但是却每每在看到他跟一个女生说笑斗嘴就化身野蛮女友揪着他的耳朵破口大骂,这也是一种爱的表现吧……

而我呢……

我跟宇的未来会怎样呢?

你们猜啊!

海外篇 嚣张的机车手

合上笔记本电脑,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终于赶完稿子了,所有人的结局都是我比较满意的,就是很对不起那个同性恋的莫樱烈啦!伸伸懒腰,一个暑假的辛勤终于将这本书搞定,抬头看看外面模糊的街景,我揉揉已经看不清东西的眼睛,累啊!

休息几天就要开学了。拿着眼药水我对着窗户,眨着眼睛滴着。

叮铃铃……

电话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响亮,哎呀,可恶!

电话突兀的响声让我一时失手,眼药水挤得太多,顺着鼻子流到嘴里,恶心!

我快速跑到洗手间去,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水漱口,感觉好点了。

可恶的电话还在继续响着。“喂,你好!哪位?”我拿起电话没好气地问。

“我是明明啊,谁又惹你了?这么晚才来接电话。”明明的抱怨让我莞尔一笑。刚刚还想抱怨她呢,这小妮子竟然抱怨起我来了。

“明明你从美国回来了?”一改刚才温怒的语气,我轻快地说。

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去美国探望爷爷去了,说是暑假结束就回来,我还将她写进了这本书呢!

“是啊,刚刚回来,才倒回时差就给你打电话了!怎么样够意思了吧?出来一起出去逛街吧?我到X路的KFC等你。”明明语气难掩笑意地说。

“好!我马上去!”不疑有它地挂上电话。我迅速地将自己打扮整齐,急急忙忙地打开房门,眯着眼睛我小心翼翼地穿过马路。

今天我特意挑选了一件白色的连身裙,跟我小说中清纯的女主角有得一拼。

“呼……”一阵嚣张的车声从我的耳边经过,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一闪而过的人是谁,裙子上的湿意就让我的心情DOWN到谷底。

“倒霉!”我皱着眉头使劲地抖瑟着身上的黑色泥块,皱着眉头诅咒那个骑着摩托车的坏家伙。

“你个混蛋……”我像泼妇一样站在街边指着扬长而去的机车大叫。

不能耽误时间了,我只能回家另换衣服。

几经辗转我终于到了KFC!

“明明!你不知道我有多倒霉,一出门就……”我一看到明明就抱怨,猛地一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是他……

那个嚣张的机车手?

“TNND!你赔我的裙子!”我破口大骂的样子让不少人忘记美味的快餐,转而看我。

我的脸登时通红,都怪这个人,“明明,我要解释!”我叉着腰如同欧巴桑一般,虽然眼前的这个男生帅气的如同我书中的男主角,但是,他可恶的高傲模样也如同书中的男主角一样让人讨厌。

“他是……我表哥……”明明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表哥!你竟然把人家的裙子弄脏了,也不道歉?”明明凶恶地对着她的“表哥”说。

“我并不知道!”可恶的表情,十足的白眼狼一只,多说一个字会死啊。

“你不知道?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抄起旁边的一杯咖啡朝他洁白的T恤衫泼去!

哈哈……得意!

“我们没完……”明明的表哥眯着眼睛凶狠地抓住我的手,眼神凶巴巴地看着我,然后转身离去。

没完?

以后都不用见面了,没什么完啊!

明明十足的呆愣表情将我逗乐。

“我表哥将要转来我们学校,今天本来是让你照顾一下他的,他这个人报复心很强的。”明明叹息地看着我。

这下换我呆愣了……

“What?”我的脸上瞬间出现了小丸子的三道黑线。

“你有的受了!”明明同情的看着我。

为什么不早说……

滴答滴答……

伴随着规律的高跟鞋声,我们可敬可爱的班主任来到教师。

“同学们好……”老师推推眼镜,嘴角挂着温柔的微笑。

“老……师……好……”同学们有些懒散地回答。

“嗯哼!”老师清清喉咙将尴尬的气氛甩掉,然后说,“今天学校转来一位新同学!”

得了假期综合症,我懒散地瞄了一眼黑板,门口仿佛有个黑影。切!转校生?干我什么事,我继续趴在桌子上,感觉脑袋里不停地有兔子在跳跃。

“我叫林峰宇!”

林峰宇?我书中的男主角?我的眼睛瞬间瞪大。

女生们的尖叫和抽气声更加让我肯定这个男生是个妖孽。

真是天杀的巧合,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抬起头来看这刚进门的转学新同学,竟然是他!……

弄了我一身泥巴的家伙,冤孽啊!

在大家的唏嘘声中他朝我走来,仿佛是勾魂使者一般,所有的同学包括老师全都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这个家伙说:“我要跟她坐一起!”

呜呜呜……

我完了,看着班里女生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看着男生别有居心的暧昧眼神,我知道平凡即将离我远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