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1-18

专偷初吻的天使 (小米拉) 1-5

by 小米拉

楔子

传说传说,那里有最先进的教育设施,最豪华的教室宿舍,最完美的教育制度,最开放的自由风气,还有,最好的老师,总之,那里是最适合学习的地方。

传说传说,那里是距离你的梦想最近的门,你推开了,就能比别人更近,更快地找到你的梦想,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当然,对于少女们来讲,更实际的是——传说传说,那里有一个风俗,只要在夏日的焰火节上跟自己心爱的人携手一起度过,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分开你们……

这就是传说中的致知中学!

“好,决定了!”我的手掌狠狠地拍在桌面上,在发出了“砰”一声巨响以后,我睁着眼睛跳了起来,“啊啊,痛!痛死了,痛死了!”

“拜托!”妹妹的声音从床的那边传过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姐姐啊?啊?!这样聪明的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啊?”

“路遥,我的手很痛诶!”我忍不住抱怨,“我正在决定我的未来,我的人生呢!请给我一点鼓励吧,怎么样?”

“不要吵我,”路遥却打了一个哈欠,“我要睡觉了。”

“……”算什么姐妹吗,真是的!我眨了眨眼睛,“不行!在我决定我人生方向的时刻,路遥,你必须跟我一起努力!”跑过去,用手咯吱她的腋窝,“喂,快点起来,快点起来!”

“哇,哈哈哈!你这个邪恶的姐姐!哈……哈哈……不行了!放手!”路遥又要躲又要笑,跟我一起闹得浑身都是汗,但是,感觉非常棒!

我们两姐妹在床上玩闹了很一会儿后,我狠狠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决定了噢!”

“是啦,是啦,听见了!”路遥不耐烦地瞪我一眼,“你决定了!不过你到底决定了什么啊?”

“我要考致知中学!”

“诶?但这不是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吗?”路遥看着我,一脸看大笨蛋的样子,“你仰慕的那个什么学长,啊!就是在你的护腕上签名的那个,不就是致知中学的吗?”

“……”我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你,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老姐!请不要把别人都当成笨蛋,好吗?”路遥帅帅地摇摇头,“光看你对那个护腕的珍惜,是人就知道啦!哼,大家都是女生,不要再露出那种假装害羞的表情好不好?真受不了你诶!”

到底是谁受不了谁啊?“路遥!”我再度扑了上去,“我要好好教训你,让你懂得什么叫做尊重姐姐!”

“哎哟,你这个混蛋姐姐……哇,哈哈……哈哈……”

——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能够在决定我最重要的一场考试的时候,还有妹妹跟我在一起。不管这个决定会让我必须面对怎么样的艰苦,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刻,我一无所惧!

第一章

我不是故意的!

但是我就是在哈哈大笑,因为——“啊!”爸爸张大着嘴巴,就像离了水的鱼似的,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看着我。

“这大清早的,老公啊,你这是干什么呢,啊?”然后是系好围裙走过来的妈妈,“啊啊!”她也呆住了。

紧接着,“喂,不需要上早自习的人,统统给我让开!”路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着懒腰走过来,“真讨厌,为什么啊,为什么学生就一定要上早自习呢……诶?”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石化魔法吗?哈哈哈,我笑得更加开心了,原来生活中还真的可以看见这种,应该出现在游戏里的情景诶!

“你别给我笑得好像,好像我们都是大笨蛋一样!”哟,爸爸生气了,他举起手里的毛巾,狠狠地朝我挥了挥,“路路!”他的大嗓门还真是让人觉得天气好晴朗呢!

“路路,今天不是要去考试吗?”温柔的妈妈拦在爸爸发标以前问我。这下可就没有办法了,就算面对霸王龙一样的爸爸,我都能够假装没有看见,可是面对妈妈呀,我只有乖乖回答的分。

“是呀,今天就是要考试的日子。”我点点头,“可是一大早,就睡不着了呢。”我搬起一箱啤酒,“所以就想,来干点活吧,反正都睡不着了。”

“可是,可是今天的中考是非常重要的!”爸爸不断地点着头,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妈妈,“我说妈妈,你看你的女儿,今天难道不是她的大日子吗?啊?难道不是吗?”一面说,一面还擦着额头上根本就没有的汗水,哼,还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哎哟,说成这样,好像路路就不是你的女儿一样。”妈妈瞪了爸爸一眼,快步走了上来,“路路啊,你就算睡不着,也不用起来干活呀!就算躺着休息休息也好呢,不是吗?”

“没关系,”我忍不住扬起笑脸,“反正也已经睡饱了,再睡下去,反而把整个人的精神都睡没有了呢。”说着就举起自己的手臂,“我可是青春无敌的运动美少女啊,只有动起来才能燃烧我的小宇宙,看,就这样!呀——哈!”

看见我这个样子,爸爸哈哈大笑起来,“说得没错,没错!不愧是我的女儿啊!”他得意洋洋地叫道,“就这样才有朝气有活力啊,路路,你果然是我的女儿啊!”那声音,哎哟,真的不是普通的响亮哟。

被我们的对话引发出笑意,妈妈也抱起一箱杂物,“不过也没错,路路为这场考试已经准备得非常充足了,嗯,没有必要为已经十拿九稳的事情再紧张,好,妈妈真为你高兴。”

“没错,就相信我吧,看我必胜的眼神!”我眨眨眼睛,装模做样,“是不是已经达到,可以用眼杀人的境界了?”

“哎哟,你就饶了我吧!”妈妈笑得肚子都疼了,放下手里的杂物,使劲地揉着自己的肚子,“别老是学你爸爸那套奇怪的动作。”

“喂,她妈妈,什么叫做学爸爸那套奇怪的动作?”爸爸不满意了,“我这可是充满智慧的肢体语言!”

“啊,那么就当我没有说吧!”妈妈笑得无力了,“总之,大家就一起来努力地准备开张吧,当作预先庆祝路路中考成功。”她重新举起手里的东西,“怎么样?”

路遥朝天翻翻白眼,“天啊!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庆祝啊?最起码也应该买个蛋糕,或者出去吃顿饭来当庆祝才像话吧,你们到底什么逻辑?”

“喂,你这个蠢女儿,”爸爸一巴掌拍在路遥的脑袋上,“嘟囔什么呢?”

“野蛮人爸爸,”路遥气得哇哇大叫,“别动不动就打我的脑袋,万一打笨了怎么办?”

“反正你从来就没有脑子!哇,哈哈哈。”

“臭爸爸,你说什么啊?”

“喂,你们这对父女,开张啦,开张啊!”

“啊,好热闹……”路石揉着眼睛走出来,“是要吃早饭了吗?”

“吃早饭?”路遥恶狠狠地一把抓住他,“你就不要想了。因为路家长女今天很有信心能够考好试,所以我们必须一起工作来庆祝!”

“啊,啊!”路石竭力挣扎,“请当我不存在吧,我不存在……”

“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路遥紧紧抓着他,“现在,来干活庆祝吧!”

我再也忍不住地暴笑了出来。

这个快乐而又热闹,好吧,直接说,就是有点吵的家,是我目前为止最大的财富。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够拥有这份财富一直到老,就算拿了黄金白银钻石或者比这都更贵重的东西来,我也不会换!

因为财富的话,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赚回来。但是温馨快乐的家,只有幸福的人才能拥有。

啊,没有跟大家介绍我是谁吗?唉哟,对不起,对不起!

我叫路路,是杂货店老板路国栋先生的长女,我的妈妈夏薇是社区的营养师,比我小两岁的那个丫头,是我的妹妹路遥。最后出现的,是叔叔的儿子,在我们这个城市就读的堂弟路石。

今天,我即将参加一场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考试——中考。但是,我信心十足!因为正如妈妈刚才所说的,我没有必要为已经十拿九稳的事情紧张。

深深吸一口早上的清醒空气,我抬起头来,蓝色的天空在高楼林立的都市只有露出一个角,但即便是这样,也不影响我知道,我的理想在比天空更高的地方!

路路!我握了握拳头,今天,也要努力啊!

*****

我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对!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啊哟,各路神仙啊,难道我是忘记在出门的时候给你们烧香了吗?但是不对呀,因为我的手里紧紧握着的,可是老爸从玉佛庙给我求来的护身符呢!

忍不住又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这位大婶,这个位子不是给你坐的!”义正词严地说话人当然就是我。

“什么话啊,你这个没有礼貌的臭丫头!”反驳我的,是坐在我刚刚站起来的位子上的一个胖大婶。但是,我之所以站起来,可不是为了让她坐下。我是看见一位老奶奶辛苦地上了车,才站起来的呀。

可是,竟然敢说我没有礼貌?!大婶啊,不要随便就认为,样子长得文文弱弱的女孩子就好欺负哦,会遭天遣的。

我抿了抿嘴唇,“喂,大婶!与其花钱减肥,还不如做一点讲良心的事情。这个位子,是我站起来让给这位老奶奶的,看看年纪,别再让自己的良心上也长脂肪啊!”

“你说什么?你……你竟然敢这样说我!”胖大婶生气了,不过这是当然的吧,只要是女性,谁也受不了这样的话。

我做了个鬼脸,“大婶,我都已经说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难道你的脑子也长脂肪了吗?”

“哈哈……”在满车厢的哄笑声中,胖大婶狼狈地扔下一句:“臭丫头,你就等着倒霉吧!”然后匆匆下了车。

接着,得意洋洋的我,就在满车厢的敬佩的眼神,和老奶奶不断地感激中快乐地继续坐车,直到——“啊!这是哪里啊?哪里啊?”我突然发现一个很糟糕的问题,“我好像,坐过站了!”

到底是谁说的,好心总会有好报呢?!嗯?我气呼呼地哀怨,总之……哎哟,还是拼命跑吧!

“老天啊,你也实在是太会作弄人了!”喃喃地骂着,不时看着手表,我只能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快跑!不,还不够快!要更加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

虽然是在尽力地快跑,但是我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在我前面的两点钟方向,对!就是站在路边上,有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的样子,好奇怪哦!

不过这样子,突然被一个少年吸引过去,要是被路遥知道了,她一定会说我是春心动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其实,我可什么都不是诶!

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奇怪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脚下突然一软。

“哇,啊啊!”手撑在地上,因为摩擦已经破了皮,鲜血一丝丝渗出来,还有膝盖,因为首先着地,所以被地上的石头刮出一个伤口,鲜血都流了出来。我随身携带的书包里的东西也被翻了出来,铅笔、钢笔、尺还有准考证等考试用品落了一地,一时间,我趴在地上几乎要哭出来了。

“可恶!”虽然痛是让人沮丧的一个原因,但心里的挫败却让我更加难受。手表上的指针越来越走近考试的开场时间,难道我准备了那么久,那么有把握的考试,就要因为一时疏忽而跟自己擦肩而过吗?

这太让人不甘心了!

“站起来,路路!”我对自己说,“我还能够跑!还可以!”

“喂,你怎么样?”一个声音传过来,我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就看见在我的前面,一个消瘦的男生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我。

就是刚才我见到的那个奇怪的男生!

还有——我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在他的身边,我看见了什么?一辆自行车!

“啊,你!”我咬着牙齿站起来,“请问,这是你的自行车吗?”

“这个?是啊。”他点头。

好极了,老天果然是保佑好人的。“请带我去考场吧!”我深深地向他鞠躬,“拜托了!”

***

“好消息!”老师兴冲冲地跑进医务室,他手里拿着两张准考证。

“是吗?我们可以考试了吗?”我的眼睛都亮起来,连身上正在包扎的伤口都不顾了,“可以了吗?”

“是的,是的。”老师说,“我刚才打过电话了,教育局认为你们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是还是应该给你们一个机会!”

老师把准考证交到我们两个人的手里,“恭喜你们,你们还是可以参加考试的,不过,考试结束的时间不能变。怎么样,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我的眼睛都笑出光芒来了,但是低头一看,“咦,司徒立行?”

“噢!”那个男生——啊,对了,他应该就是司徒立行吧,真是一个好名字呢!他迅速地拿回他自己的准考证,也把自己手里那张写着“路路”这个名字的准考证交还给我,“那是我的准考证。”

“原来你叫司徒立行?”老师也很高兴,“为了帮助跌倒的学生,差点耽误了自己的重要考试呢。嗯,真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孩子!好!”他拍拍手掌,“现在,加快你们的速度,跑去教室考试,祝愿你们考出优秀的成绩。”

“谢谢老师!”我向着老师一鞠躬,然后转过身来,“也谢谢你,司徒立行同学,如果没有你用自行车带我过来,我一定会耽误这场考试的,谢谢你!”

司徒立行下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头皮,“没,没有什么。”

看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对!好像是我帮他做了一件让他很不舒服的事情。但是我做了什么吗?好奇怪哦!

摇摇头,我笑着说:“那么,我们就一起加油吧!”

司徒立行看着我,真的看了好半天呢,不过最后还是跟着挥了挥手,“嗯,加油!”

***

“呀呀!好危险,真的是太惊险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开始轮流对我今天的遭遇发表意见。而说出上述很惊险的词的人,当然就是一向没有什么创意的路石小朋友。

“姐姐,真的吗?真的是一个男生用自行车带你去考试的?”两个眼睛开始发出粉红色光芒的,是从小就对一切事情都抱有罗曼蒂克幻想的路遥,“怎么样,他长得帅不帅,你们,不会是一见钟情吧?有没有问他拿手机号码……”

“你这个蠢女儿,姐姐摔倒了,还差点耽误了考试,没有问些有用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真是的!”爸爸气得哇哇大叫,还拿筷子往路遥的头上敲过去,“就算要问这些有的没有的,也应该首先问,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才对吧,什么帅不帅的,你这个蠢女儿!”



“爸爸!”

“伯伯!”

“国栋!”

好吧,事实证明,爸爸跟路遥的确就是父女啊!

“让他们去吵这种无聊的事情好了。”妈妈无力地耸耸肩,转头关心地问,“怎么样?伤口还疼吗?要不要紧?”

“没关系了,医务室的老师说,只要注意这两天别碰水就好了,没有什么大碍的。”我笑嘻嘻地说。

“那就好。”妈妈松了口气,接着又问道,“那么,没有影响考试吧?”

“放心吧,一点都没有,反而应为受到了刺激,答起题来更觉得流畅和顺利呢!”

“还有这样的事情?”路遥吃惊地瞪大眼睛,“早知道这样,我每次考试以前都去摔伤一跤……哎哟,你这个野蛮人爸爸!”

“好啦好啦!”妈妈连忙阻止那对父女又要开始的混战,“来,来,让我们一起举杯预祝路路这次考试的成功吧!”

“没错!”爸爸终于说了一句像话的话,“我的女儿是一定能够考出优秀的成绩的,让我们就预先庆祝起来吧!来,干杯!”

“干杯!”

***

正如家人所欲先庆祝的这样,我果然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心目中最棒的中学——致知中学。而今天,就是我们的开学第一天。

“呀!孝维!”当我在班级里突然看见自己初中的同学的时候,我几乎忍不住自己的尖叫,“看见你真是高兴,我们同一个班级诶。”

“是啊是啊,我做梦都在想,要是可以跟我分在同一个班级就好了,真好呢,我们又在一起了。”

“要庆祝!”我忍不住又笑又跳。

“对,要……啊啊啊,美娜!张美娜,你也在这个班级?”突然,孝维指着我的背后大声地叫起来。

我连忙转头,真的诶,真的是美娜。

美娜看见我们,高兴地说:“没错,我们三个人又在一起了呢!”

“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值得庆贺啊。”

“嗯,就让我来请我们吃饭吧!”

“没问题,不过你们付钱哦。”

“还是一如既往地机灵哪!”

“喂喂,我可是杂货店老板的女儿啊。”

“说的也是。”

“哈哈!”我们三个从初中开始就是好朋友的家伙,笑着抱成了一团。

“铃铃铃……”上课铃声响了起来,第一次见面的班主任拿着大家的资料走了进来,“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在今后的三年内,我们将在一起迎接你们最辉煌的青春,所以,让我们首先来好好地认识一下吧。”光听他的口气,好像还是一个热血教师的样子呢。

“……”可是下面一片寂静。

“有没有人愿意站起来介绍一下自己?”老师又问。

“……”还是没有人开口。

“那么,我就从学号开始叫了,被叫的同学上来讲台边介绍一下自己,怎么样?”

“笃笃!”教室的门被敲了两下,迟到的同学慢慢地走了进来。而看见这个同学,我顿时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位同学,你是?”

“我是司徒立行。”

司徒立行?!竟然是他?他也在这个班级?

“你怎么迟到了?”班主任老师推了推眼镜,有些不满。

“我在路上看见有人摔倒了,送他去了医院。”司徒立行冷冷淡淡地回答。

“啊,”班主任微微愣了一下,“这样啊,那么,下次要注意不要迟到。”

“嗯。”司徒立行还是冷冷淡淡地回应了一声,朝着老师点点头,走到最后一排坐了下来。

他说谎!虽然没有什么理由的,但是我就知道那家伙一定在说谎。哪有天天都遇到摔倒的人然后迟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不过为什么要说谎呢?这家伙真是一个怪人!

我还来不及考虑更多,这时候老师叫道:“一号,路路。”

“是!”我不得不站起来,走上讲台开始向大家介绍自己。

……

一轮没有什么特别的个人介绍以后,就连班主任也似乎有些失去信心了,于是问道:“现在呢,班委会还没有决定出来。那么,有没有人毛遂自荐,来担任班长的职务啊?”

一般听见这样的消息,应该报名者踊跃才对吧,可惜,这次班主任又猜错了。这个班级的学生一如以往的冷淡漠然,让班主任简直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咳嗽了一声,班主任决定,“那么就这样吧,本学期的班委会就按照学号来决定。路路、司徒立行,你们就担任这个班级的正副班长吧。就这样决定了!”

“啊?”从来没有过管理经验的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班长?我?”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司徒立行,但我所看见的,只是一脸冷淡的表情。

“那么,现在公布本学期的第一次集体活动——两个月后,全校的歌咏比赛希望大家拿出活力来共同努力为班级争光,当然,两位班长也要努力了!”

“啊?”这次我真的只能发呆了。

***

“路遥,快起来!”我把早餐的豆浆端到桌子上,顺便大声叫着妹妹,“再不起来,就要迟到……哎呀!”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的力气突然一下子就像被人抽光了一样,整锅豆浆都翻倒在地上。

妈妈连忙跑过去,“哎呀路路,要不要紧?有没有烫到?”

“还好,没有!就是可惜了整锅豆浆,真可惜!”

“快去换件衣服吧。”妈妈说。

我点了点头,有点沮丧地往回走。

“路路,最近没有什么事情吧?”可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妈妈问我,回头看的时候,觉得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担忧。

我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路遥伸着懒腰走出来,“姐姐最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打翻东西,昨天连给我盛饭都把饭碗打破了……简直跟爸爸一样鲁莽!”

什么嘛,这个家伙!不过最近的确常常觉得累,而且动不动身上的力气就像一下子被人抽掉一样,好奇怪哦!

“什么啊,你这个蠢女儿,你自己鲁莽可不要说到姐姐身上!”同样听见这句话的爸爸走过来帮忙收拾,但同时都不忘狠狠敲了路遥的脑袋一下,“以后就自己盛饭,笨蛋。”

“果然啊,你们就是疼长女,我这个女儿有跟没有都一样,你们偏心!”路遥说。

哎哟,看吧,又来了,这果然是路家的传统呢,我快步走去换衣服了。

过了一会儿,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学着路遥的样子拿了一个包子,“那么我也先走了,爸爸妈妈再见。”

“嗯,再见。”爸爸说。

“我,小心点!”妈妈忍不住提醒道。

“没事的。”我笑着回答。

但我刚刚跑出去没多久,真的就像被鬼缠住了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身上又是一阵无力,“砰……啊!”

下一刻,妈妈飞快地冲了出去,“路路!”

我跌坐在地上,包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下巴痛得简直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呜……”我捂着自己跌伤的下巴,再也忍不住痛地哭了起来,“呜呜。”

“路路!”这时,爸爸也跑了出来。

妈妈扶起我,突然愣了愣,然后却又迅速地道:“把车钥匙给我,我送路路去医院。”

爸爸连忙说:“我也要去。”

“你去开店吧,女儿交给我就行了。”妈妈说。

爸爸一向佩服妈妈的冷静,于是帮忙把我扶上他们的货车后,就让我们母女去了医院。

***

作了一系列的检查,然后呢,打针,吃药,抹药水,很快我就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但妈妈还是在医生的办公室里跟医生说着什么。

好半天,才看见妈妈走了出来。

“妈妈,我们可以走了吗?”我走过去,“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

“嗯,”妈妈展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不过我想,反正你爸爸已经给你请好了病假,我们也到医院来了,这样好不好,我们就作一个具体点的检查吧,怎么样?”

“还要检查啊?”我笑着说,“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啊,感觉很好呢。”

“但是,都来了,”妈妈也笑起来,“何况,今年你还没有作过身体检查呢!”

“嗯,那就好吧,都听妈妈的!”我点点头。

“那么你先等我一下,我去安排安排。”妈妈说。

“好的。”

****

“你!”目瞪口呆地指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司徒立行,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里又是怎么回事?”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我,司徒立行同样很难理解,不过他一向性格冷淡,所以表面上看来,真是一点奇怪的样子也没有。

“嗯,我不小心,跌了一跤。”我诚实地回答,然后就想起来,“不对啊,是我先问你的!”

“你好像总是在摔跤嘛!”司徒立行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干吗啦,真是的!难道我看起来就很好笑吗?

“我是看见一个老太太在过马路的时候摔跤了,所以送她来医院的。”他说。

“啊?”我愣一下,真的吗?怎么他总是能遇到这种事情?

“傻瓜,骗你的!”司徒立行大概受不了我看着他的奇怪表情,“其实是我得了绝症,正在咨询这里的专家医生。”

“啊?”不会吧?看起来他很健康的啊。

“傻瓜,还是骗你的。”他表情淡淡的,但是我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出来,他大概肚子里笑得连肠子都断了。

“嗨,立行!”这时候一个漂亮的女护士从他们身边经过,看见了司徒立行还跟他打了个招呼,朝他笑了笑。

看着女护士的背影,我糊涂了,“她怎么会认识你的?”不会真的是他是这里的病人吧?

“很奇怪吗?她是我的初恋情人啊。”司徒立行貌似认真地回答。

“啊……你又骗我?!”我差点又要上当,反应过来就忍不住要生气了,这家伙怎么这样可恶啊。

“好啦,其实是我爸爸是这家医院的主任医生,我是给他送资料来的。”

“又在骗人了吧?”这一次我怎么都不相信他了。

但这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立行,你父亲让我过来拿你带来的资料,你交给我就行了。”

“嗯,好的,白医生。”司徒立行说着就把手里的资料递了过去。

好极了,现在我的嘴巴又张大了。

“这次我可没有骗你哦!”司徒耸耸肩膀,啊啊!我的样子一定看起来就像一个大笨蛋!

“你……”我对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说假话的家伙,已经彻底无语了。

“好了,你继续看病吧。”施施然地站起来,司徒看看我,“到了学校,我会帮你请假的——不过,你不要太相信我哦,说不定我会忘记。”

哈,我决定了,他就是一个混蛋!

****

“路路!”突然,妈妈叫了我一声,示意我跟她一起过去一位医生的办公室。走进去的时候,我看了看他办公室门口挂着的牌子。

孟离川教授,心内科医生。

啊啊,教授诶,一定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又有着儒雅气度的老人家。我这样想。

但是门一打开,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呜呜,真是没有天理啊!现在就连教授,都是那么英俊有型的吗?

“……”他似乎跟我说了一句什么话,但是我没有听进去。

“对不起,你说什么?”

帅气的孟医生笑了,然后说:“路小姐,在帮你诊治以前,我想请你帮个忙。”

“啊,帮忙?”被他这样一说,本来还很紧张的我突然就轻松下来,“我可以帮你什么?”

孟离川拿出一本笔记本,“我在作一个治疗的跟踪调查,可以请你把你每天的身体状况还有一些生活情况记录下来,定期给我了解一下吗?当然……这是很随意的,你可以写些你觉得可以让我知道的,没有关系的,可以吗?”

“这样啊?”我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了看妈妈,妈妈冲着她点了点头。

“好的。”我接过了笔记本,“我会每天记录的。”

“谢谢你。那么,路小姐,我们现在就开始进行检查了,好吗?”孟离川随即问。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

两个小时以后。

妈妈疲惫地从孟医生的办公室出来,但是看见我的时候,她的脸上立刻又堆满了笑容,“啊,路路啊!”

“是不是……”我心里非常不安,“是不是我得了,什么很了不得的病?”

“说什么呀!”妈妈拍了拍我的头,“别瞎想!”

“可是,我最近真的觉得……”

“傻瓜路路,你现在正在青春期嘛,有些病是青春期很正常的哟!”妈妈笑了,“所以,乖乖地当你的好学生吧,路路!别想太多!”

我看着妈妈,妈妈向我点了点头,“相信我。”

好的,只要妈妈这样说了,我就相信你。因为,你是我的妈妈!

****

开学转眼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是在我们的班级里,冷漠还是那个惟一的形容词。没有人主动地交结朋友,没有人主动地帮助同学,就连每天的值日也都一定要我,决定了才有人懒洋洋地执行。对,就是我,就是一个我!

因为另外一个班委,哼!与其说他是班委,还不如说他是“班伪”!什么事都不管,所有的问题也都交给我一个人,司徒立行简直就像一个透明的人一样,一点主动合作的态度也没有,每当我转头去向他征询意见的时候,反而常常看见他一副法好像要看我笑话的样子。

所以呢,他真是个可恶的家伙。

这天下课以前,班主任问道:“你们参加全校的歌咏比赛的歌曲曲目定好了吗?”

“……”下面一片沉寂。

“那么,班长?”班主任只好转而询问班长——我。

我尴尬地站起来,“还,还没有。”

“要抓紧了。”班主任提醒道,然后宣布,“下课。”

看见班主任走了出去,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虽然也回头去看了看司徒立行,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没有反应。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这样想着,我猛地大声叫道:“对,对不起,请大家等一下!”话一出口,就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因为平时就算是好朋友之间,我都没有这样大声地说过话,现在要面对整整一个班级的同学,而且他们这样冷冷地看着我,我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

但是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可以放弃?

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我走上讲台,“我想,我想,”定了定神,“我想大家讨论一下我们参加全校歌咏比赛的歌曲曲目好吗?”我用力地让自己的心跳不要那么快,使劲地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紧张,甚至,我还认真地露出笑容来面对大家,“今天我们就把曲目定下来好吗?”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班委会决定的吗?”说这样的话的人是姜墨真,是学号仅排在我后面一位的女生。她身材高挑,容貌美丽,而且据说家世也很好,差不多是全班男生心目中的白雪公主。只不过也因为她什么都很好,所以她的性格就有点大小姐的任性,常常不给别人留下余地。另外,因为我考进致知中学的时候,硬是比她高了几分,所以才让她痛失了这个按学号成为班长的机会,为此,姜墨真简直恨死我了。

她对我的这种心情,我虽然知道,但是不能明白,总之只要一有机会,姜墨真就会针对我进行有意无意地攻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我想,这次的歌咏比赛是大家一起都要参加的,如果只是我们决定的话,大家不就缺乏这个参与感了吗?”

“什么参与感啊?不要说得这样挺像那么回事的!”底下姜墨真的拥护者一起叫了起来,“我们是学生,我们的责任是只要读好书就可以了,谁来管这什么参与感啊!”

“就是就是!”

“而且歌咏会这种无聊的事情,不参加更加好,谁要去丢脸啊!”

“班委决定就好了。”

乱哄哄地说着,很多人都站了起来,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

看着大家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就连司徒立行都开始收拾书包,孤军奋战的我却猛地一握拳头,“请,请大家再等一下!”好吧,来吧!我豁出去了!

“请大家再等一下,听我说!”我快步跑出去,拦在班级的门口不让大家走,“我,我家是开杂货店的……”

姜墨真差点笑了出来,“来做促销活动吗?”

我不去理会她的挑衅,只是继续说着:“而我的爸爸,在继承爷爷开的这家杂货店以前,他做过很多事情……”

“喂,这个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有人问。

但是我还是认真地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我爸爸曾经当过公务员,但是他觉得公务员的工作不适合好动的自己,于是就放弃了这份稳定的工作,开始了他寻找工作的生涯……”

“你这个丫头是疯了吧?啊?”姜墨真冷冷地说,“你说这种事情跟我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在寻找工作中,爸爸他当过钟表店的雇员、饭店的大厨、加油站的洗车工人,他学会了各种或许在后来的生命中再也不需要的技能,但最后,他继承了爷爷开的这家杂货店……”

“喂!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我要说的是,”我的声音越来越沉静,就连自己也觉得,越来越有魄力,“我要说的是!”我站直了身体大声地说,“就算是我爸爸这样的人,他都知道青春只有一次,错过了以后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老人家曾经说:三十岁以前不要后悔自己做过的事;三十岁以前不要拒绝自己犯错误;三十岁以前要努力尝试自己所可以接触到的每一件新鲜事……我们这样的年纪,距离三十岁都还有二分之一的路程,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看我们的青春,就这样在彼此的冷漠当中流逝吗?”

咬了咬牙,看着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的同学们,我继续道:“歌咏比赛或许对大家来讲真的是一件没有什么趣味可言的事情,参与这样的比赛也真的让大家缺乏兴趣,但关键是,我们并不是一定执著于那个结果怎么样,而是我们大家一起,参加了这个活动!”我紧张地抿抿微微有些干燥的唇,“我们一起来唱一首歌,唱得怎么样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啊!人跟人的相遇需要多么大的缘分?难道我们二十年后来回忆我们最璀璨的青春生活的时候,我们要后悔自己连跟同学一起做过一件事的记忆都没有吗?”

有人慢慢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人开始露出思考的表情,而更多的,是大家看着我的眼睛,开始把我当成了班长,开始认真地听我的话。

好开心!

“青春那么珍贵,稍微一不留神她就溜走了,我只希望我们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能够从——当年我们一起参加了校歌咏比赛哦——这句话开始,然后我们漂亮的,开心的,自己的青春就一点点绽放开来……”说到这里,我突然注意到大家都充满了热情地看着我,不禁脸上一阵发烧,“呃,我的,我的意思,就是这样!”我站在门口向着大家一鞠躬,“拜托大家了!”

“其实,也无所谓拜不拜托的。”很快就有同学这样说了,“班长说得对,不管好还是坏,重要的是我们参加了这个游戏,一起玩起来了。”

“诶,说得好呢,我们没有必要像个老头子一样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的样子嘛!”

“说实话,唱唱歌也不错啊,我在以前的中学里可是著名的歌王哦!”

“饶了我们吧,没有乐感的‘歌王’!”

“哈哈……”

从来没有过的和谐快乐的氛围在班级里弥漫开来,每个人都那么兴奋地谈起即将参加的歌咏比赛,关于曲目的提议也都提了出来。

除了——还是孤零零站在那一边的司徒立行。

他就这样的站着,用一种看也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有时候晶晶亮亮的,看得人有些心发慌,但是更多的是,我觉得那眼神里,有些悲哀。

不过不管是什么情绪啦,我想,这个跟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我很生气在我最需要他尽职的时候,他却放我鸽子!

于是,我挑衅一样地转过去问他:“司徒立行,你觉得呢?”

司徒沉默了一下,好半天才说:“嗯,我支持你!”

拜托!不要说的时候,眼睛充满了火焰嘛!让我的心都不由自主跳快了一拍,嗯,该死,那种无力的感觉又来了!

第二章

妈妈告诉我,我的病,是青春期常见的一种内分泌失调的症状,要注意休息,不能太疲劳还有定时吃药,就能痊愈。

我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因为我的身体好着呢,何况!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

——比如说,很快就要举行的歌咏比赛!

“姜墨真同学,请等一下,姜墨真同学。”我看见姜墨真飞快地收拾她书包的时候,连忙开口叫住她,可是姜墨真就当没有听见一样,继续着她自己的动作。

我不得不先放下自己手里的事情,快一步地拦在了姜墨真的前面,“对不起,姜墨真同学,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我没有空。”姜墨真冷淡地回答。

“可是,这是我们大家的事情啊,”我依然维持着甜美的笑容,“听说你的钢琴弹得很好,能不能请你为我们这次的合唱伴奏呢?”

“我说你这个家伙怎么这样啰嗦啊?”姜墨真冷冷地道,“我都跟你说了,我没有空!”

“我相信如果有了你的伴奏,我们的合唱一定会让大家吃一惊的呢。”

“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姜墨真反问我,“我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感兴趣,什么三十岁以前不要后悔自己做过的事,这种无聊的论调只有你这种层次的人才说得出来——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考上致知中学的,明明是重点中学,大家都在忙着要为将来的高考作准备,你却说什么青春啊,灿烂啊……你很无聊你知道吗?”

“喂,你这个人才叫做无聊啊,我们现在才一年级,高考的事情就到三年级准备也来得及,为什么现在我们不能快乐地享受一下我们的青春?”我身边的李孝维忍不住了,“姜大小姐,我看你才是真的无聊……”

“孝维!”我着急地要去拉她,但是火头上的李孝维可是什么都不管的,“难道我说错了吗?一天到晚摆着她大小姐的架子,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一口一个你们这种层次,你们这种人,我倒想问问,到底我们是什么样层次,什么样的人了!”

“看吧看吧,说不上两句就一副要跟人吵架的样子,这就是你的层次!”姜墨真还是摆着她的高姿态,“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你们来求我的吧,是你们来求我为歌咏比赛伴奏的不是吗?那么你们可要检讨一下你们的态度了!真嚣张,噢,真是的!”

哎哟,大小姐,明明你自己的态度很有问题啊!

真想擦把汗呢。

“你……”李孝维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两个耳光算了,这个大小姐实在太欠教训了。

但是我死死地抓住了她,“好了,孝维,好了!”

就在这个要命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喂,姜墨真!”

谁啊,谁啊?无论是谁在这时候来帮我一把,他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白马王子!我欣喜地转过头去,诶?司徒立行?

快点给我擦擦眼睛,是不是我看错了,哎哟!

但擦了眼睛,我看见的,还是那个家伙扔下了手里的书,似笑非笑地对着姜墨真。嗯,说起来,姜大小姐,似乎真的很喜欢他的样子。说不定可以利用一下哦。

这时候,“啊,什么?”姜墨真也转过了头去。

司徒问:“你的钢琴真的弹得很好吗?”

“是啊,真的啦!”姜墨真的好友似乎也早就知道了姜墨真的心意,连忙抓住这个机会给司徒立行推荐,“我们墨真除了会弹钢琴以外,其他各方面都很好呢!”

“谁要你多嘴啊!”姜墨真似真似假地推了好友一把,不由红着脸偷偷瞄了司徒立行一眼。

一向对人冷冰冰的司徒立行却微笑地看着她,“既然真的弹得很好,就给我们伴奏吧,怎么样?”他无所谓地说,“让我们的合唱更动听一点嘛!”

似乎被少年的微笑所蛊惑,姜墨真低着头撞模做样地思考了一下,“好吧,”她说,“既然连司徒都这样说的话,那么,我来伴奏吧。”

司徒立行朝着我也笑笑,摆了个“OK”的手势。

……

在大家的努力下,合唱很顺利地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预练的效果也让人很满意。虽然是第一次当指挥,但是我觉得自己做得还真是不错。就连司徒都乖乖地开始背歌词了,大家再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的冷漠相对,这让我更加高兴了。

****

这天放学后。

“路路,快走吧!快走吧!”李孝维还有张美娜一起过来拉着我往体育馆的方向跑去。这是进入了高中以来,第一次参加社团活动,大家都充满了新鲜感还有,兴奋!

“你们也都是报名参加了篮球社啊!”没有想到自己的两个好朋友竟然会选择跟自己一样的社团,我更加高兴了。

“呵呵,我们自己有多少斤两我们可清楚得很,就算通过了篮球社的初级审核,我们也最多是替补队员的料。”李孝维笑嘻嘻地说,“我们可不像我你,你才是真正的运动少女呢!”

“哪里啊?!”我被她说得有些脸红,“不过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为什么还要选择篮球社呢?”

“哎哟,我们的想法虽然效果上跟你不一样,”张美娜忍不住在旁边揶揄道,“但目的还是一致的啊!”她的手指向体育馆的方向,“咚咚咚”运球的声音传来,“我们可都是冲着张佑杰张学长来的哦!”

“啊啊!”我指着这两个家伙,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不要跟我们说你不是因为张学长的缘故才来考致知中学的哦!”李孝维哈哈笑着,眼睛却瞄着我手腕上的一块白色的护腕。

那是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看完了一场致知中学男篮社跟他们学校的指导赛后,我忍不住请我仰慕已久的张佑杰学长在自己的雪白的护腕背后签上了他的名字,从此,这个护腕就变成了我的宝贝。

后来那么认真地复习准备迎考,并把致知中学作为自己的第一目标,其实真的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张佑杰学长在这里的关系。

“是吧,你也是仰慕张佑杰学长的吧。”张美娜笑起来,“所以我们要认真一点,努力成为篮球社的正式队员,让张佑杰学长注意到我们。”

“嗯,没错!”李孝维连声附和,“怎么样,路路,我们一起加油吧。”

“好!”我开心地笑开,她们正处在最灿烂的青春年纪,会仰慕能干出色的学长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只要能够认真面对这种朦胧的感情,并且把这样的感情转化为让自己努力向上的动力,又有什么不好呢?

“一起来,加油!”

我们三个好朋友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然后正当我们要踏出我们运动美少女的第一步的时候……

“喂!等一下!”一个声音叫住了我们,“看清楚脚下!”

“啊啊,这是什么啊?”美娜差点就倒在了地上,就在她准备踩下去的地方,一只小乌龟正无辜地探出头来,用它的绿豆眼看着我们。

“哪里来的乌,乌龟啊?”孝维都要尖叫了。

“生物组社团!”说话的人气喘吁吁地跑出来,又吓了我一跳。

“司徒立行!”怎么回事啊?

“嗯。”他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小乌龟捡起来。

“你参加了生物组社团?”好奇怪,这个人看起来就不想有爱心的样子啊!

“不行吗?”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们,“我可认为这些小动物,比人可爱多了!”

“……”

算了,反正他是一个奇怪的人,就算想也想不通的。

***

“你们很幸运,能够进入代表我们致知中学最高体育实力的篮球队……”台上,社团的负责老师正在大声地向我们这些新进社团的菜鸟驯话,但实际上呢,我们的心早就飞到另一边那个热火朝天的训练场上去了。

张佑杰学长就在那里,我忍不住看了又看,真帅!他这样一甩头,一起跳,甚至拉起背心擦汗的样子,都帅呆了!

似乎注意到我在头看他的样子,张学长转过头来,我紧张得心里一阵乱跳。他看见我了吗?真的看见了吗?还是没有看见?

不!他确实是看见我了!

他朝我笑了笑,还指了指手上的护碗!

啊啊啊,大幸运,他还记得我!我开心得笑了出来。

但这时候——“啊啊啊,张学长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一定是在看我!”

“怎么可能,一定是在看我!看,他还对我笑了!”

我身边的这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地大声叫起来,甚至还引来了老师的关注。

“李孝维!张美娜!给我去跑十圈!”

“噢,我们的命运太凄惨啦!”

……

我再也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

“真的不要紧吗?真的?”妈妈看着我,“其实没有关系的,就算我有事情,让你爸爸也可以陪你一起去的……”

“妈妈!”我不禁笑起来,“我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大人了!看,我的个子就快要超过你了,对不对?何况医生怎么说的?医生都说没有什么关系了,你还担心什么呢?只是去医院拆一下线这种小事啊,妈妈,如果这点小事都一定要有人陪的话,那么我怎么当我们的班长呢?”

妈妈不由自主地笑出来,“这孩子,你看你说的。这跟你当班长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是有关系的啊!如果这点小事都不能自理的话,我们班的那群家伙怎么会信服我呢,对不对……好了啦,妈妈,放心吧,我一定能够安安全全的!”

就这样,妈妈继续去忙她自己的事情了。最近妈妈的工作好像多了起来,每天都奔波到很晚,真希望我能够尽快长大,也帮她分担一下辛苦。

所以,就从自己一个人前往医院去复查伤口这种小事做起吧!

……

“砰!”一个皮球砸在了我的身上,虽然自己明明是看见它砸过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那么灵活的身体却硬是没有躲过去,等到发现的时候,皮球也砸到了身上。

“啊,”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的五六岁的女孩子惊慌失措地从拐角处走了过来,一脸要哭的样子,“对不起。”

虽然被皮球砸到了,但是其时也并不感到有多痛啊。我笑着走过去,把皮球捡起来交到女孩子的手上,“乖啦,不要哭,姐姐不痛痛哦。”

“对不起。”但这个孩子还是很有礼貌地说,“对不起。”

我喜欢她的礼貌,于是揉了揉她的头顶的发璇,“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小小。”小小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听起来很好听。

“小小啊,小小真是一个好孩子呢。”我轻轻地抱了抱她,“小小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呢?”

“我爸爸生病了,妈妈陪爸爸去看医生,小小,一个人,在这里玩。”小小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说话却条理很分明。

“啊,这样啊。”我明白了,回头看看来来往往的病人医生,顿时觉得小小一个小孩子在这里真的不太安全,再看看时间发现还很早,于是就笑着说:“这样吧,姐姐陪你一起在这里玩皮球,直到你爸爸妈妈来接你好不好?”

小小高兴地笑起来,“好!”

但是我注意到她一直看着我的伤口,“嗯,怎么了?”

“这里……”小小指着我的伤口,“爸爸以前生病的时候,也有。”

“啊,是吗?”我笑起来,并没有放在心上。

两个人玩了一会儿,突然间,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我明明看得很清楚很明白那个球的方向就是冲着自己的脸颊来的,我也明明已经把手伸出去了,可是浑身的力气一下却消失殆尽,于是“啪”一声响,球还是打在了我的脸颊上面。

“啊!”一时间,我自己也愣了一下,但看见对面小小惶恐的表情,我只能强撑起笑容,“哎哟,姐姐实在是,太笨拙了一点呢,呵呵!让小小你看笑话了……来,我们继续。”一面笑着一面跑过去捡球。

但是小小却摆出一幅非常懂事的样子,“不会,小小不会看姐姐的笑话。”她认真地说,“因为爸爸以前也是这样的。”

“啊?”我愣了一下,半晌才傻傻地回答,“是,是吗?”心里不由浮现出妈妈紧张地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吃药的事情——“这是青春期常见的病,妈妈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验呢!总之,不是什么要紧的病,但是一定要记得吃药。”

对!妈妈都这样说了,所以,一定只是普通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病,记得吃药就好了。我这样想着,于是又微笑起来,把手里的皮球递给小小,“好,我们继续吧。”

但是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隐隐地有些不安……

***

今天晚上一直等到很晚,都没有等到妈妈回来。我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更担心妈妈这样辛苦的时候,我还乱想会不会让她难过。

哎呀,自己早上的时候还决定了不要再增加妈妈的负担的,要尽早为妈妈减轻压力呀!

我举起手轻轻地捶了捶自己的头,路路,你这个总是喜欢乱想的家伙!对了,发个短信让妈妈赶快回家吧,嗯,顺便也安慰她一下。

我向爸爸要来手机:“让我给妈妈发几条短信。”

爸爸说:“好,短信费就从你的零用钱里扣除!”

啊哟,他真的是爸爸吗?简直就是剥削阶级!我忿忿地开始发短信——“妈妈,一直没有等到你回来,我可忍不住要先睡觉了,所以先给你发短信。”

“今天我去医院里拆线很顺利哦,医生说下巴的伤口没有什么问题了。”

“还说,就算以后也不会留下痕迹,妈妈,你的女儿以后还是一个美女呢。”

“今天还认识了一个小朋友,非常可爱,叫做小小,她有一个生病的爸爸。”

“对了,今天我也有乖乖吃药哦,所以妈妈就请放心吧,你自己也要当心哦。”

“不要太辛苦了,最近妈妈的脸色不太好,一定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哦。”

“好了,爸爸又来计算我的短信费了,我也要睡了,妈妈,晚安!”

——要好好当心自己的身体哦,妈妈!

***

总觉得今天早上,早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奇怪,我忍不住又看一眼爸爸,“爸爸怎么了?你的眼睛好红哦。”

“啊,没事!”爸爸说,但是他的声音也有些哑,“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

“我睡得可棒呢!”我笑了。

“我今天是约了同学,但是老姐,你那么早起来干嘛啊?”

“啊,今天有我的篮球比赛?”

爸爸听着不由抬起头来,“嗯,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一起去给我当拉拉队吧,怎么样?一家人一起去!”

“为什么?”但是路遥却非常不乐意,“我今天已经约了朋友逛街了,何况姐姐的比赛又不是什么很正式的比赛,我可不想去。”

“是啊。”我也很奇怪,“不是什么正式的比赛,只是我们篮球社的新人正式队员的训练赛而已呢。”

“哇,姐姐好厉害。”一向没有什么话说的路石,此刻却忍不住充满仰慕地看着我,“正式队员跟候补队员可是相差很大的呢。姐姐一进篮球社就能成为正式队员,太厉害了……哎唷!”

路遥生气地敲了路石的脑袋一下,“你不说话谁会当你是哑巴啊?真可恶!”

爸爸却眼睛都亮起来了,“是吗?真的啊!正式队员,啊,对了,正式队员是上场的,预备队员是坐冷板凳的,老婆,我们真的很应该去看看呢,我成为正式队员的第一场比赛呢。”

“好讨厌啦,”路遥扒着饭,“我真的有事情啊!”

“遥遥啊!”妈妈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微微一笑,“一起去吧,啊?一家人一起去为路路加油,好不好?”

路遥没有办法,只能郁闷地扒着碗里的饭,“好,好吧!”

虽然很高兴,但我总觉得——真的好奇怪哦!

……

“加油!路路!加油!”

随着赛事的展开,赛场周围的加油声也响了起来,而这其中呼喊声最大的,却要数我们家的家人。

“路路,加油!跑起来!”哎哟,爸爸的大嗓门让整个体育馆的墙壁都在颤抖呢。

“路路,加油!”相比较下来,妈妈动听多了,但是,是不是我多心啊?为什么总觉得妈妈的声音听起来还多了一种哭泣的味道?

“路路!注意场内,不要分心!”教练发现了我的异常大声吼道,我连忙应了一声,加快步伐,再次奔跑起来。

但是,我隐隐地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

****

“哗啦啦!”大雨在放学的时候突然就下了下来,等了半天虽然没有停住的迹象但总算小了很多,我只好冒着雨飞快地往家里跑去。

“汪呜……汪呜!”突然,一声狗狗的叫声传入我的耳朵里,然后,“阿嚏!”那是小狗打喷嚏的声音。

“诶?”一开始还以为是我自己听错了,但是很快,一个淡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那是一只小狗!

“真的是,小狗诶!”我忍不住凑过去,“嗨!小家伙,你好吗?不是感冒了吧?”看它浑身湿漉漉的,说不定真的是着凉了呢。

小狗警戒地看着她,“汪呜……汪呜!”又叫了两声。

“别怕别怕,过来,让我摸摸。”我微笑着说,蹲了下来,并伸出了手,“汪汪,来……”

小狗看着我,还歪着脑袋好像想什么似的样子,正当我以为小狗就要过来的时候,那小家伙竟然一转头跑走了。

“哎呀,小家伙!”小狗跑起来的样子实在太可爱,小屁股一扭一扭的,跑得也不是很快,我笑着就追了上去,“小家伙,不要跑,嗨,不要跑……”

小狗跑了一会儿,突然就不见了。

我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只能叹了口气,想想也就算了。因为自己家里是开杂货店的,有很多食品货物,就算我很喜欢这只小狗,家里也不会同意让她养的。

又叹了口气,正要转身走开,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从矮树丛的那一头转出来,刚才我找了半天的小笨狗此刻正乖乖地被他抱在怀里。

“咦?司徒立行?”我忍不住叫起来。

“哟,你这个笨丫头怎么在这里?”

“谁是笨丫头啊?”我生气地噘起嘴巴。

“老是会莫名其妙摔倒的家伙不是你吗?难道你不是笨丫头还有别人?”司徒立行虽然每一句话都说得很平静,但也就是这种平静的气度反而更加刺激人。

“你,你这个家伙!”我简直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转过头去打算离开。

“喂,要走也把你的狗带走啊。”司徒立行道。

“我的狗?”我看看他怀里的小家伙,“那不是你的狗狗吗?”

“怎么会?”司徒立行回答,“我刚才正在前面抓蚯蚓,突然这小东西就出现了,浑身湿漉漉的,偏要往我的怀里凑过来,我只好抱着它过来看看它主人在不在……真的不是你的狗吗?”

“不是。”我摇头,“我是听见它的喷嚏声才过来的。”

“这样啊。”司徒立行在小狗身上看了看,“啊!”突然叫起来,“这里有它的项圈,可惜上面有断口,应该是断了项圈后走失的小狗。”

“有没有狗牌?我们送它回去吧。”

“很遗憾哦,狗牌似乎掉了呢!”司徒立行说。

两个人正说着,“阿嚏!”小狗又打了一个喷嚏。

“啊,看起来它真的受凉了。”我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怎么办呢?”我着急起来,“万一它感冒可就惨了。”

“心疼小狗的话,就把它抱回去好好养吧,反正它的主人是谁现在都不知道了呢。”司徒看着我笑嘻嘻地道。

“那么你为什么不把它抱回去养呢?”我瞪着他,他笑嘻嘻的样子让我又想起上次在医院被他欺骗的经历,真讨厌的样子啊!

“少啰嗦,你到底要不要把它抱回去?”

“可是我家,我家是开杂货店的,有很多食物货品,可能家里人不会同意让我养小狗啊。”在司徒的强势下,我不由自主地考虑起他说的可能性。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说不定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他们会同意让你养呢?”司徒怂恿她。

“恐怕不行吧?!”我犹豫起来。

“哼,表面上说什么喜欢小狗,其实也是假装的吧。”司徒立行冷笑道,“那就算了,让这小狗死在这里算了。”

“你不可以……”

“又不是我追着小狗过来的。”司徒说着把手里的小狗就要往地上扔。

“哎哟,不要这样!”我急忙跑过去接住可怜的浑身颤抖的小东西,“好吧,我回家跟我爸爸妈妈商量一下,嗯,那么你可以陪我回家去跟爸爸妈妈说一下情况吗?”

司徒立行看着我,好半晌后揉了揉他湿淋淋乱糟糟的头发,“真麻烦,好吧,好吧!”

***

“啊啊,这是什么东西?”一打开门,爸爸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爸爸,这是一只小狗!”路遥回答。

“我又没有问路路怀里的东西,我是问站在路路身后的那个!”哎哟,大嗓门又来了。

“爸爸,那是姐姐的男朋友吧。”路遥的回答完全不费气力。

“你这个蠢女儿,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做姐姐的男朋友?什么叫做姐姐的男朋友!”老爸简直要抓狂了。

“爸爸,你这是典型的老爸心态,就是看女儿的男朋友不顺眼,是非常要不得的老人病哦。”路遥越说越不像话。

“什么,什么啊?”爸爸已经跳了起来。

“好可爱的小狗,我姐姐,我可以抱一下吗?”这次是路石在说话了。

在一片嘈杂声中,我尴尬地回过头去朝着司徒立行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家,我家一向就是这样的,我爸爸不是,那个意思!”

司徒立行耸耸肩膀,“嗯。”

“哎呀,也真是的!有朋友来怎么不先跟家里大声招呼,路路?”妈妈嗔怪地摸了摸我的头,“这位是?”

“噢,这是我们班的副班长司徒立行同学。对了,还记得我中考那天摔倒了还差点迟到的事情吗?就是他骑车带我过去考试的呢。”我笑着回答。

“是吗?!”妈妈连忙向司徒立行道谢,“司徒同学,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的。伯母客气了。”司徒乖乖地回答,而背对着他的我则翻了翻白眼,果然,只要在别人的面前,他就是很有教养很乖巧的好孩子一样,真虚伪!

“是你送姐姐去考试的?”路遥却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叫起来,“啊,这次可以肯定了,你一定就是姐姐的男朋友了吧。”

“遥遥,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我又羞又气。

同时另外一个气得七窍生烟的人是爸爸,“对啊,对啊,什么男朋友啊,你这个蠢女儿,不许胡说八道。”

“哟,爸爸,你这张脸可真是扭曲啊!”路遥哈哈大笑,“心爱的女儿抛弃自己而爱上小男生,老爸,你真的是……”

“喂,你们闹够了没有?”妈妈忍不住了,“都给我回房间去,真是的。”

路石却问道:“我可以带着这个小狗回房间吗?伯母?”

“对了,这只小狗是怎么回事?”

“噢,这是我们刚才在路上捡到的……”我连忙把事情大致的情况向家里人说了一下,最后嗫嚅地道,“我想,我想,我们可以养它吗?”

“不行,当然不行!”出乎人们意料的,竟然是路遥首先提出了反对。

“好了,这事等一下再说,司徒同学,在我们家吃饭吧?那么晚了。”妈妈含笑地问。

司徒立行看了我一眼,“好啊。”

哟,这家伙还真不客气呢!我只好又翻了个白眼。

***

晚饭后。

“你家一直就是这样的吗?”趁着在客厅里喝茶的时候,司徒立行忍不住问我。他的表情有些向往,让我觉得,可能他家的生活并不是表面上看来这样开心的。

“嗯,一向如此。”我说,“我跟你道歉,我爸爸和妹妹只是在开玩笑,请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反正我又不会对你这样笨拙的丫头动心。”

“……”这个毒舌的虚伪鬼!

“对了,快点跟家里人说清楚小狗的事情吧,我也该回去了。”

“噢,对。”我转过身,“爸爸,妈妈,我可以养这条小狗吗?”我认真地说,“我知道我们家是开杂货店的,有很多食物货品,但是我会很认真地照顾好小狗的,一定不让它破坏货品,也一定清理好所有的卫生问题……”

“不行不行!”还是路遥首先跳出来反对,“家里早就说过了不许养小动物的!”

“但是,这个小狗很可怜,而且有点着凉了。”我叹口气,果然呢,但还是坚持着说,“或者,我们就让它在这里住两天,我一定很快地就安排好把它送给可靠的人。但至少,这两天不要赶它出去吧,外面在下雨,小狗孤零零的,很可怜。”

“那就让姐姐的同学收养啊。”路遥说着转过头去看着司徒立行,“喂,看你的样子,你家应该也养得起小狗吧。”

“不好意思,这正是我要说的。”司徒却摇摇头,“我父母都是工作很忙的人,我又要读书,基本上家里都没有什么人,就算养了这条小狗也没有人会照顾它。所以,恐怕我不能收养。”

“那你……”

“其实呢。”妈妈跟爸爸对视一眼以后,含笑着说,“也不是不行,嗯,如果你保证把它照顾好的话,我们就同意收养这条小狗。”

“啊,诶?”突然听见妈妈的同意,就连我都差点呆住了,等明白过来,连忙大叫,“我一定好好照顾它,保证!保证!”

“太过分了!”路遥却猛地跳了起来,“你们,你们怎么能够这样?”眼泪都要掉下来,“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也捡了一只小狗回来,但是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肯收养它!为什么姐姐这次就可以?你们太偏心了!”

“蠢女儿,不要乱说!”

“本来就是嘛!你们现在越来越偏心,你们心里眼里都只有姐姐一个人!”路遥揉着眼睛,眼泪越涌越多,“我,我恨你们!”一面哭着,一面就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哎哟,让你看笑话了。”妈妈只能向司徒立行说,“那孩子就是有点任性。”

我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爸爸妈妈虽然这样做我很高兴,但是想到路遥的心情,真的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呢。

正要说句什么,却看见司徒从椅子上站起来,“其实,本来我是打算如果你们不收养这条小狗的话,我就带去学校养在我们生物室的,不过当然,学校也许不会同意……但你们既然已经决定收养了,那自然是最好的。嗯,解决了小狗的问题,我也该回去了。谢谢伯父伯母的款待。”

“那么我们也不留你了,不用跟我们客气,以后有机会也欢迎经常来玩啊。”妈妈笑着说。

“好的。”

司徒朝着我点了点头,拎起自己的书包转身离开了。

——还是觉得,他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当然,这个事件中最开心的应该数路石,“嗨,小狗,小狗!我们应该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呢?”

看着小石头的样子,我开心地笑着,“看它圆圆的,捏起来软软的,就叫它豆腐果吧!”

“豆腐果?”爸爸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一个可爱的名字,好,就叫它豆腐果!”

接着,我们家又传出热闹的笑声了。

第三章

“啪,啪!”一如以往的篮球社训练中,教练的口哨声不断吹响,“跑起来,快点!再快点!”

“这边,这边!”我伸出手向着队员招手,“传给我。”

队员反应迅速地把手里的篮球传了过去,但就在这一霎那,我发现那种令人恐惧的感觉又出现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篮球从自己手边擦了过去,偏偏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这种麻木的感觉,一瞬间让我几乎浑身都冷了起来。

“路路!”教练的口哨吹得震天响,“你怎么回事?球场上不要开小差!”

“啊,是,是!”虽然心里非常委屈,但这又怎么时说得清楚的呢?我咬着牙齿,又再度跟了上去,然而就在下一刻——“哇啊!”浑身一软,我整个人就这样摔倒在地上。吓得大家一起涌了过来,“我,要不要紧啊?”

“有没有受伤啊?”

“痛不痛?”

看着同学们关心的目光,我强忍着疼痛,展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只是脚扭了一下。”

“没事吧?”教练凑上来看着她,“早就叫你在赛场上的时候不要开小差,怎么不听呢?”

“对,对不起教练。”我委屈地低下头去。

“算了。”教练摆了摆手,“下去休息一下吧。”

“是。”挣扎着站起来,我揉着自己受伤的地方,慢慢走向休息区。

……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昨天吃饭的时候我明明看见菜就在眼前却怎么也夹不起来,前天是砸了盛饭的碗,大前天溜狗的时候差点摔到豆腐果的身上去……

我的身体似乎越来越不像自己的,啊!这个想法吓坏了我。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我不由自主想起妈妈对自己说的话,对!妈妈就是这样说的——这只是青春期常见的协调神经失调,只要记得按时吃药就好了。

但是,但是,真的是这样吗?有时候我忍不住觉得奇怪,为什么妈妈说的青春期常见的这个病,自己周围的同学却没有一个得呢?问别人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真的是常见的普通病症吗?

猛地一咬牙,我决定回家一定要仔细地问问妈妈,这个情况,实在太诡异了。

***

“小小。”我轻轻叫了一声那个孤零零站在病房门口玩着自己手里的皮球的小女孩。

“路路姐姐。”小小听见声音,不由抬起头来,看见我顿时就展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我好想你哦。”

我向她笑笑,“我姐姐也很想念小小呢。对了,今天,小小也是一个人玩吗?姐姐陪你?”

“好啊,好啊。路路姐姐最好了。”小女孩开心极了。

“我们继续玩皮球?”

“好的。”

我们玩了一会儿,我正想着该怎么开口问问小小,她那个跟我有同样症状的爸爸现在怎么样了,却听见小小突然很开心地叫起来:“妈妈,爸爸。”

“诶?”我转过头去。

在病房前面的水泥路上,一位漂亮的太太推着一辆轮椅走了过来。而坐在轮椅上的,却是一个很消瘦的中年男人。或许他也不是真的那么老,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有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啊,你是路路小姐?”漂亮的太太向着我点了点头,布满愁苦的脸上努力撑开一个笑容,“我常常听见小小谈起你,谢谢你在我们照顾不到小小的时候,跟她一起玩呢,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连忙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候,小小已经扑到了轮椅上的男人的身边,“爸爸,爸爸,这就是路路姐姐哦,我跟你说过的,路路姐姐很好噢!”

“叔叔好。”我向着轮椅上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轮椅上的男人竭力地抬起身体向她点点头,但看得出来,就是这样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他都做得非常辛苦。看着他,突然,一种恐惧闪电一样击中了我。

“啊,你们散步回来,我帮你们送叔叔回病房吧。”甩甩头,我让自己不要再想太多,于是展开笑容,帮着小小母女一起推着小小的爸爸回病房。

好不容易把浑身无力的男人搬上病床,我注意到他的病床旁边挂着他的病历卡,“风湿性心脏病?”

“是啊。”小小妈妈伤心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我们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然生了这种病,小小爸爸,他,他两年前还是一个能跑能跳的健康人啊,”忍不住抽噎起来,“但是现在……”

小小妈妈后面说的话,我完全没有听进去,因为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病历卡下面主治医生的签名吸引过去。

孟离川。

孟离川医生不也就是自己的主治医生吗?妈妈给自己介绍过,自己也曾经去过他的办公室,在那里还接受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个所谓“青春期协调神经失律症”跟这个“风湿性心脏病”的主治医生是同一个人呢?为什么?

难道,难道……

“嗯,那么我今天就先告辞了!”我不等小小跟国栋说出挽留的话,转身跑出病房。

“没关系的,”妈妈说,“这是青春期常见的病症,”她这样说,“只要吃药,就没有事了……”

吃药,吃药!我一直在吃药,可是这个身体还是越来越不听话。今天下午放学后,本来已经跟张佑杰学长约好了,这可是我的第一次约会啊!

可是就在校门口,我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小孩子朝自己跑过来,然后身体软倒下去,就像比那些小孩子还要无力。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越来越对自己的身体没有把握了。为此,我才想来医院好好问一下孟医生的,可是,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跟孟医生见面,就见到了小小,还有,她那个得了“风湿性心脏病”的爸爸!

为什么主治医生是一个人?

为什么前期的症状会一模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我将来也会像那个男人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地躺在床上,像一个石头人一样?

恐惧,突然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

“路路,趁着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一起出去散步吧,怎么样,带上豆腐果,一起去。”

“不了,妈妈,我今天很累,不想出门。”

“唉,青春期的孩子要有朝气,朝气!”爸爸挥舞着手臂,“走吧,一起去吧,难得爸爸今天有那么好的兴致。”

“啊,兴致那么好,爸爸,我们去买衣服吧,怎么样?”一旁的路遥说。

“笨蛋,我为什么要跟你去买衣服?”

“我就说你们偏心嘛!为什么姐姐不想出去,你们也一定要她去散步,我兴致那么高,你们却不陪我?”路遥噘起嘴巴,“你们再这样偏心,心灵脆弱的我受不了,可是要去学坏的,学坏哦!”

“蠢女儿,那么你就去吧!反正你以你的智商,就算学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臭爸爸,你,你太过分了!”

“……算了,我先回房间休息了。”我站起来,对家里一如以往的热闹却再也提不起兴趣来,只觉得疲惫。

“嘀零零!”客厅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妈妈只能先去接听电话,“喂。”然后突然脸色一变,“啊,孟医生……”她下意识地转过身体,压低声音。

吵吵闹闹的爸爸和路遥没有注意到,但是我却发现了。

为什么要隐瞒我呢?妈妈,为什么要骗我?

走向房间的时候,我下了一个决定。

***

“听说你们生物室的电脑可以上网是吗?”这天下课以后,我突然问司徒。

“是啊,因为老师常常要上网去查资料,所以,那边的电脑可以上网……你问这个做什么?”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没什么,可能想查点东西。可以让我去用一下吗?”

“好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时间最好不要太长。”

“嗯,谢谢你。”

“突然对我这样客气,喂,你还是我那个笨丫头吗?”

“……”牵强地笑笑,我转过头去,故意忽视他在我背后审视我的眼神。

****

“风湿性心脏病……”颤抖的手冰冷冰冷的,而随着一页又一页网页的打开,更多更准的消息的流露,让我只觉得自己的腿都是软软的,几乎连站都要站不稳了。

“砰!”一声大响,我下意识地把开着的网页都关闭掉,但手忙脚乱地却忘记了把自己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眼泪擦掉。

“你怎么了?”司徒拿着一个金鱼缸走进来,皱着眉头问。

“没事。”我摇摇头,用手擦擦脸颊上的眼泪,“打哈欠……”

司徒看了我一眼,“你当我是笨蛋吗?连哭泣和打哈欠也分不出来。”

“不是……”

“算了!”他冷冷地说,“不相信我的话,就什么也不说也无所谓,特地编一些谎言出来,真让人讨厌!”

我慢慢地低下头去,“……对不起。”

“啊!算了。”最后,司徒只能随便地应付了一声,然后问我,“资料查好了吗?可以的话,就走吧,我该锁门了。”

我还是低着头,拎起书包,“好了……啊,你锁门?你每天都最后一个走吗?”

“是啊,我每天晚上要来给金鱼换水,否则他们会缺氧死掉。要不然怎么能让你进来上网?”司徒说。

我又沉默了一会儿,“你真是一个好人。”

“好人?”司徒懒懒地伸个懒腰,“我才不想当什么好人呢,说起来,我觉得还是这些鱼比人更加真诚,至少,他们不会掩饰,不会说谎。”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连忙解释:“不是的,刚才,我不是……”

“所以我才说啊,鱼比人可要好多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跑了出去,“不是这样的!”

这个混蛋!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还敢这样说我,太可恶了,太可恶了!简直比任何人都可恶!

我恨死司徒了!

***

“那么,我去上学了。伯伯伯母再见。”

“不要挡在门口!我早自习要迟到了!”

“笨蛋,那么明天就早点起来。”

“懒得跟你啰嗦,拜拜!”

一如平时的早晨,我家总是显得生机勃勃,充满活力,除了——我。

“啊,路路……”妈妈迟疑地问我,“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啊,什么?”我猛地抬起头来,展露出一个安慰人的笑脸,“没有的事,嗯,可能是昨天彩排的时候累到了吧,没关系的,妈妈。”

“是吗?”妈妈看着女儿的笑脸,只好说,“那么就要好好当你的指挥哦,对了,歌咏比赛是今天吗?”

“是的,爸爸妈妈可以一起来看我指挥吗?”我微笑着说。因为,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让你们看见我站在舞台上……我咬了咬牙,坚持着脸上的笑容,“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当指挥的呢。”

假如,那个什么“风湿性心脏病”是真的,我注定了没有办法躲避最终会倒下去的命运,那么至少在这一天到来以前,让我勇敢地生活着,让爱我和我爱的人都能够以我为自豪。

这样想着,我抿了抿嘴,展开比阳光更加灿烂的笑容,“请务必来学校看我们的比赛吧,爸爸妈妈来了,我就更有信心赢得胜利了。”

“嗯!”爸爸狠狠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我的女儿!有信心,有朝气,好,爸爸妈妈一定来。”

“好。”我微笑着拎起书包转过身去,“那么,我就先去上学了,我们歌咏比赛是下午三点哦,爸爸妈妈不要迟到了。”

“一定不会迟到的!”爸爸回答。

***

歌咏比赛现场——“啊……”以一个完美的和声作为结尾,我转过身去,所有的光芒都照在我的身上,我无比骄傲,无比荣耀,就算这样的机会以后也不会再有,但至少在这一刻,我拥有了我人生最璀璨的一页。

我从台下的人群中找到爸爸妈妈,看见他们紧紧抓着彼此的手,看见他们为我热泪盈眶,正想说些什么话,突然,那种冰冷无力再一次抓住了我。

“砰!”我听见一声巨响,然后才发现是我自己倒在了舞台上,我再一次无力地倒下来,就在我觉得最光辉的时刻,命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恶魔啊……

***

“路路……”病房里,妈妈温柔地为醒过来的我掖了掖被单,“你,感觉好些了吗?”

转头看着自己的妈妈,泪水还在她跟爸爸的脸上没有擦掉,我突然明白过来:“你们是来告诉我,我生了什么病了的吗?”

“啊?”爸爸没有想到我早就知道了,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果然知道了是吗?”妈妈轻轻地抚摸着我柔软的头发,眼泪泫然欲泣。

“是,真的是‘风湿性心脏病’这种病吗?”我直视着妈妈,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真的是我以后不能哭不能笑不能运动了吗?真的是我以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做了吗?妈妈,爸爸,真的,真的就是这个病吗?”

被我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倒,妈妈的泪水汹涌而出,“我……”

“为什么,为什么?”

我向着最亲爱的爸爸妈妈伸出手,“为什么,病魔为什么选上我?为什么?!”

“路路!”

就算是爸爸这样的男人都再也忍不住,“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痛苦、眼泪还有绝望,一瞬间淹没了我们的整个天地!

****

“路路,你出来吧。妈妈求求你了。”妈妈哀求着出了医院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的我。

我躺在小小的床上发呆。得知消息后,最初的痛苦过去了,取而代之的就是不甘心。

为什么啊?我才十五岁,我想要和别人一样自由地享受青春!医院,病床,那是距离我生活很远很远的东西,不是吗?

“路路,开开门,别让妈妈担心。”

太阳好大,透过半掩的窗户晒得我满脸都是,我的脑袋一片空白。门外好像传来妈妈哀求我出去的声音。

为什么?明明明明幸福才要开始啊!

真不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但是不甘心又能怎么办呢?折磨自己还是折磨最爱我的爸爸妈妈呢?我到底是一个笨蛋还是一个可怜虫,我怎么能够让妈妈来哀求我,这明明甚至不关她的事情!

我要活着,我要让爸爸妈妈放心,这不是我现在才最该下的决定吗?

隐隐约约听见门外爸爸说:“老婆,你让一让,我来把锁撬开。”

我用低哑的声音回答:“爸爸,我没事的。你不用忙了,免得因为撬锁技术太差,邻居以为我们家有笨贼关顾呢。”

爸爸似乎愣了愣才说:“不要以为爸爸疼你,就没大没小的。”

“时间不早了,遥遥和小石应该快回来了,妈妈,我洗把脸再去帮忙准你晚饭。”

妈妈抹去了眼角的泪,笑着回应:“好,妈妈今天买了你最喜欢的大虾,你快一点。”

不管怎么哭泣挣扎,生活还是要继续,该来的日子永远不会缺席。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路路我呀,绝对不想对命运示弱!对,就是这样!

第四章

清晨的校园里弥漫着白雾,有一种淡淡的朦胧感,校园的林子里有细细的蝉声,飞鸟拍着翅膀掠过。阳光闪耀,空气清新得如同梦境一般。

刚到校门口我就见到了李孝维,她远远地就朝这边招了招手,“路路,这边。”

我一路微笑着跑过去。

“今天好早呀,准备好了吗?”

“哦,大班长,当然准备好了,今天下午一起去哦。”

“是吗?那衣服不会又忘记带了吧?”

“死路路,就知道糗我。” 李孝维故作生气地打了我一下。

“哈哈,等会可要加油哦,这是我们参加篮球社以来很重要的比赛呢。”

“嗯。”

我们边说边来到教室里。

班里的同学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正在讨论着什么。

真好,从开学以来大家一直都很生疏,但是经过上次合唱比赛的相处,同学们渐渐地熟悉起来,相信将来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愉快。我看着这些可爱的同学笑了。抬起头,笑容甜美,“大家早上好。”

“路路?”张美娜叫起来,“你的眼睛怎么了?肿得好厉害哦。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可能是没有睡好吧,没关系,没关系呢。”我连忙摆着手笑着说,“看,我可还是美少女啊!”

我并不想让好友知道自己生病的事实,与其让她们担心难过,不如就此隐瞒下去,大家开开心心。

“那你可要好好注意一下眼睛了,不要用功过度了。”

这时,教室角落飘来一个凉凉的声音——“哎,明明就像哭过的,你不会是在说谎吧?这么拙劣。好奇怪哦。你们怎么就信这个家伙,而有的人一定以为自己是大家的宠儿,所以是想骗你们就骗你们。”姜墨真正对着化妆镜左照照右照照,目光飘向被同学们围在中间的路路。

教室里顿时一片诡异的寂静。

突然,这时教室的门“砰”的一声被踹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一个面无表情的男生站在门口,原来是司徒立行。

司徒立行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配着牛仔裤,微长的碎发有点凌乱,整个人看上去冷冷的,但是却也给人一种神秘感。

我转头望去的那一刻,司徒立行刚好也抬起头看向这边,司徒立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但是随即就被冷冷的平静盖过了。

就是这样的眼神,把我刺了一下,我总是感觉好像司徒立行知道什么了,这让我原本挂在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我揉揉眼睛,然后调整了一下心绪,然后朝司徒立行笑笑,“早上好。”

“嗯。”司徒立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径自走到他的位置上。

“嗯是什么意思呀,真没有礼貌。”我笑着朝他抱怨。

“啊?哦。”司徒立行点点头,“今天有什么高兴事吗?”

“没有呀。怎么啦?”

“看你傻笑了好久了,觉得你蛮累的。”司徒立行凉凉地说。

“你的嘴好毒哦,小心我哭哦。”我不想把气氛弄僵故意打趣道。

“我又不是没有看过。”

我们正说着呢,突然从教室门口传来一阵的骚动。

“是张学长——”

“张学长好——”

教室里的女生都纷纷探头看去,当看到门口出现的人后,都大张着嘴,十分兴奋。

因为听到是张学长,我也看了过去,真的是张佑杰学长,我的心一下跳的很快,脸也烫了起来。

“路路——”张佑杰站在教室门口叫道。

听到叫我的名字,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是学长呢,高大阳光的学长一直以来就很受女生的欢迎,每次只要他一上场打篮球,周围就会有很多的女生开始尖叫,当然我也是其中的一个,虽然学长上次约我出去过,但是周围有好多人哦,我们都没有好好的说一句话,所以看到他来教室找我,这是第一次呢,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我的手不由地抚上心口,“学长——”

“能出来一下吗?”

张佑杰的笑容一下子像点亮了整个教室一样,女生们都不由地发出了尖叫。

司徒立行看了看笑得嘴都快咧到额头的路路,眼神中亮亮的东西暗淡了下去,他低下头,把玩着桌上的笔。

我已经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人有点轻飘飘地跟着张学长走了出去。

当走到一个拐角,张学长停了下来。因为害羞我一直是低着头走路的,所以并没有发觉张学长停了下来。正走着呢,就听到头顶上传来笑声。

“地上有多少钱呀?”

啊?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和张学长挨得太近了,立即退后几步。“没……没有。”真糗,在学长面前老是表现得这么差。

可能是看到我这局促的样子,张佑杰的心情大好,他提议:“这个周末在世纪公园的焰火表演你去吗?”

“焰火表演?我还不知道去不去呢,听说有很多人。”

“嗯,人是蛮多的,很多同学都会去,那样挤在认识的人里感觉会很不错。”学长向我眨了眨眼。

“学长,不是要高考了吗?这样放松行吗?”我有点担心地问,虽然知道学长的学习成绩很好,但是还是有点担心,希望他能考上好的学校。

“行,你就不要担心我了,那天一定要来,还有……就是我想请你参加我的生日晚会,不知道可不可以?”学长听了我的话好象有点迟疑,但是他随后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我吃惊地看着学长,心又跳快了。学长,学长,竟然邀请我去参加他的生日晚会,这意味着什么?我偷偷地看了学长一眼,点点头,“嗯。”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答应的时候,好象学长的心放下来,刚才在等待的时候真的害怕我不会答应吗,怎么会呢,学长,你知道我等这一天有多久了吗,我怎么会不答应呢。

“太好了,那周末我们不见不散。”学长高兴地和我击掌,“下午要去篮球社,可要加油哦。”

说完竟然还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才转身走了,边走还边回头向我招手。

因为太激动直到学长走远我很久都没反应过来,眼前都是粉红色,好像在此之前的痛苦都没有了,脑海中只记得了周末的焰火之约。

** ** **

终于等到了周末,妈妈不知道从哪听说我是要和男生约会,很是开心,大概她觉得女儿能在最后的日子里过点正常女生所能过的生活,是件很不错的事,所以她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即去买了很漂亮的衣服回来,这引起了妹妹路遥的不满,一整天都在说妈妈偏心。

“路路——快点出来,让妈妈看看你的新衣服。”

听到妈妈在外面喊,我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哇——姐,真漂亮呀。”路石一看到我出来就跑上来叫道。这弄的我很不好意思。

“妈,穿成这样会不会隆重了点?”我有点不安地拉了拉腰间的丝带。

妈妈给我买的这身裙子很是漂亮,白底小绿花,样式是现在流行的韩国式样,看上去整个人显得很青春、很时尚,为了配这件裙子我还特意穿了一双漂亮的高跟凉鞋了。因为是第一次穿这么高的鞋子,多少有点不适应,走起路来还有点别扭。

“怎么会,今天可要好好表现哦。”妈妈听到我不自信的话握着拳头对着我笑。

“遥遥,等会和姐姐一起走。”站在一旁的爸爸看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小女儿嘱咐道。

“臭老头,谁叫你说呀,我知道啦。”路遥没好气地叫着,“姐——还不走,是不是要插花呀?”

“哦,马上,爸,妈,我们走了。”看着路遥已经出门了,我也朝家人挥挥手,跟着路遥出了门。

一走出门,路遥就立即和我弹开好远,“我想我还是先走一步。”她说完就跑向公车站,不理会我了,看来遥遥还有点生我的气呢。

等我到世纪公园的时候,公园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

学长因为长得比较高,在人群中还是很显眼的,所以我老远就见到了他。

“路路——这边。”站在人群中的学长朝我叫道。

“学长,你早到了吗?”挤过人群,走到张佑杰面前已经有点气喘吁吁了。

“没有,我也是刚来,我们进去吧,好多同学已经来了,你看那边。”学长指了指左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这才发觉学校里的好多同学都来了。“学长,我们过去吧。”

学长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下,然后他突然伸出手去,抓住正要往前走的我的手。

我惊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学长,他正朝我笑着呢,白色的牙齿在夕阳中泛着光,真是帅啊。我被这笑容煞到。喜悦的泡泡不断地往上升,好像马上就要破掉一样,我就这样呆呆地被学长牵着走。

当然我不知道的是,在我和张佑杰牵着手走向同学的时候,立即引起了同学们的尖叫,有妒忌的,有祝福的,但是对这个我全然没有注意,现在我的眼里只有张佑杰了。

当进入公园的时候,很多有利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学长决定在放焰火的东南面找个地方,因为那里的位置比较高,现在站在那里的人相比其他的地方还是少点。所以我们就朝那边前进。

一群人往那走的时候,突然我发觉不妙了,好象有状况要出现了,我的腿突然间不能动弹了,拼命地想往前迈,但是没有用,真的没有用,好像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它们不听我的话了,怎么办?

我想朝学长喊,想对他说救救我,但是我只看到学长笑着看着前方,嘴里正说着什么,我惊慌地想向周围的人喊,可是好像我正身处一个真空的世界,所有的人都不能和我沟通,我努力地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

不行,我要努力,但是不行,我的一只手被学长拉着,两只脚却站在原地,不能移动,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我闭着眼睛,知道这次是完了,我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直直地倒了下去,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后来我知道在我倒下去以后,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吓住了,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张佑杰看着倒在地上的路路,一时间也没有了反应,他只能记得手中那温润的感觉一点一点地消失,那是路路在几秒种之前留在他手心的感觉。

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个女生大喊着:“姐姐——姐姐——”

她惊恐地看着地上躺着的路路,路路的头部渐渐地流出了血红色的液体,“啊——”女生尖叫起来。

司徒立行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人群都拥堵着,他有点厌烦,但是当走过人群的时候,他看到了那白底绿花的裙子,今天路路好像也穿了一件这个颜色的裙子,出了什么事?

司徒立行心里一惊,千万不要是他心里想的那样。他暗暗祈祷。

司徒立行拨开人群,就看到路路没有任何反应地躺在了地上,他第一次感到恐怖,是的,是恐怖,那不是失去了哥哥时感受到的,好像是更可怕的感觉。

他看向张佑杰,张佑杰好像有点傻了。这时候应该做点什么,司徒立行一直在对自己这样说。做什么呢?心慌得厉害,对了,应该是打电话,赶紧送医院。

他的手抖得厉害,勉强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平时总是很酷的他,现在已经惊慌失措了。

跪在路路身边的女生这时抬起头来,“已经打给医院了,能不能打给我爸妈?”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司徒立行点点头,为了安慰女孩,他也蹲下来,眼睛看着路路,努力控制声音,让它正常发声:“不要怕,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这不知道是在安慰谁了,后面司徒立行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了,他总是害怕去看那不断流出的鲜红的液体,心里竟然还很无聊地想,人的身体里到底有多少这样东西?

当救护车来的时候,司徒立行麻木地被医生推开,直到看到救护车开走,有人提醒他把身上的衣服换了的时候,他才醒过来,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 ** **

经过检查,路路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她倒下去的时候,张佑杰下意识地拉了她一下,减缓了她附下的速度,所以只是有点脑震荡,其他的还好。但是医生嘱咐要在医院里留院观察一下。

同学们在焰火晚会后,都知道了那天晚上路路的离奇摔倒。

那样的摔法真的很惊人,怎么可能有人就那样直直地倒下去?

司徒立行心里也有这样的疑问。

他想到这段时间路路的一些反常。那天在生物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路路,后来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事,笑得像个傻子的路路,这些都与他原来认识的路路不一样,还有那天她到生物室借电脑,她在查什么?

司徒立行带着这些疑问来到生物室,他疑惑的打开电脑,查询地址栏里的历史记录,怎么会?

地址栏里什么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有人一定清空过,他以前上网的记录都没有了,这一定是路路干的,她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浏览过什么页面吗?

司徒立行想起上次去医院找爸爸的时候见到过路路,听说这次路路还是住的那个医院,应该去看看。

** ** **

病房的窗户开着,有点微风轻轻地吹来,米色的窗帘在风中轻扬,还不怎么热的阳光透了进来,将满室都撒上了金黄,空气清爽沁凉。

输液管的透明液体静静地流淌着。

液体一滴一滴地流淌进我的左腕里。病床上,我穿着白色的病号服,靠着雪白的枕头半倚半坐,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丝毫不想理会妈妈的唠叨,她一直让我平躺下休息,但是我不是一直在休息吗,我害怕我再也出不去了。

我望向窗外。

站在一边担心的妈妈伤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静止了,一动不动的,神情茫然,整个人好似被抽离了灵魂般。

坐在病床边,妈妈忧伤地望着路路很长时间,忍不住轻声问:“真的不愿意住医院吗?”

听到这话,我倔强地沉默着。

妈妈抬手将垂在我脸上的头发拨到脑后,她看着我。“告诉妈妈好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怎么想的,都告诉妈妈好吗?若是,你不想住院,妈妈会去和孟医生说,我想……”

液体静静流进我的左腕,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因为妈妈担心的眼神,还有夸张的是我的额头处还包了纱布,看上去很是虚弱。

妈妈看着女儿,脆弱的神情中有种令人心惊的倔强,可怜的孩子。

过了很长时间,妈妈都没有说话了,我转过头,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所以声音有些干哑:“妈妈,我害怕,我觉得我要是住了医院,会一辈子都出不去的,所以我不想住。”

“路路……”妈妈一怔,听女儿这样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揪着她的胸口一样,好痛。

“妈妈,我想我会配合治疗的,一切都还有希望是不是?”我的嘴角牵起一丝笑容。

“傻孩子。”妈妈声音有点哽咽地摸着我的头顶,“你想太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妈妈都会在你身边,不是吗?所以呀,路路不要害怕。”

** ** **

司徒立行站在路路病房外看到的就是路路和妈妈抱头哭泣的样子。

路路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凄楚,这让司徒立行的胸口有点气闷。

他知道现在不适合他进去,所以悄悄地离开了。当他正要走出医院大厅时,看到了孟离川,司徒立行知道这个人,他是医院里很受瞩目的年轻医生,爸爸经常在家里提到他,每次提到口气都是赞赏。

“孟医生——”一个护士在大厅的一端叫着。

“哦,怎么啦?”孟离川看到是负责路路那个患者的护士,以为路路出了什么事,立即问。

“那个302病房的,现在是不是要去查一下呀?”

302?这个好像是路路住的病房,难道说孟离川是路路的主治医生?是这样的吗?司徒立行决定弄清楚路路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他找到了孟离川的办公室,“内科”两个大字提醒着他:路路得的病不简单。

办公室里没有人,司徒立行信手推了一下门,门竟然开了。司徒立行走进去,办公室不大,有面墙摆着一个书架,书架上全部都是书,司徒立行粗略浏览了一下,都是关于心脏方面的书籍。

“咦,你是谁?”

当司徒立行看的正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

司徒立行转头看去,“孟医生?”

“是的,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孟离川看上去有点吃惊。

“哦,我是……那个,我是路路的同学,刚过来看她,正好看到你在她的病房里,所以……”司徒立行抬手指了指墙上的这些书,“你是神经内科的医生?”

“哦,原来呀。”孟离川松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路路要整个暑假都在医院里,你有时间就多来陪陪她。”

“那个……我想问路路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司徒立行有点焦急。

“是的,她已经知道了,所以现在才能这样积极配合我们治疗。”孟离川叹息着说,他的声音轻轻的。

“那有没有痊愈的可能?”司徒立行忽然想到刚才在书架里看到的那些书,很多书籍都是关于“风湿性心脏病”的,他的眼神禁不住黯淡下来,对于从小就在医学世家里长大的他,这个病症并不陌生。

孟离川深深吸气,然后,他脸上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没有,不过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

“路路……”

“路路是我治疗过的最配合的一个病人,我相信我和她一起努力,一定行的。”

司徒立行看到孟离川的笑容,心情黯然。

还有几天就要放暑假了,教室里少了路路,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司徒立行厌烦了姜墨真的纠缠,于是躲到了生物社团的教室。当他搬着装有乌龟的玻璃缸走到教学楼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张佑杰和一个男生从教学楼里往外走。

“张佑杰,周六你生日那天还会请路路去吗?”男生边转着手中的篮球边问。

“不知道,我想那天她还不能出院吧。”张佑杰的回答有点犹豫。

男生看了张佑杰一眼,“你不会还没有告诉她我们把地点都改了吧?”

“哦,我还没。”

“拜托,老大,你赶紧打电话吧,就说不想让她来又不会死人。”

张佑杰没有回答,但是眼神中透出的迟疑,可以看出他也很矛盾。

是指路路吗?和学长约好了一起过生日,看来学长想取消约会。

司徒立行拿着玻璃缸的手泛着青筋。周六,要不要去看看路路呢?希望学长没有改变主意。

到了周六,司徒立行一直在犹豫,是去医院还是不去医院,最后还是决定去,去看看也好。

“哎——护士,请问这里的人呢?”司徒立行看到路路的病房里没有她,立即抓住一个从隔壁病房里出来的护士。

“哦,你说路路呀,她刚才打扮得很漂亮去海底世界了,听说是去约会哦。”

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长相很甜美的护士,“刚才有个叫张佑杰的人找路路,说是什么今天的约会要取消。”

“啊,路路已经去了。”被司徒立行抓住的护士叫道。

那个混蛋,他真的打了电话!司徒立行什么都没有想,就立即冲了出去。

司徒立行的手指冰冷冰冷,体内的血液也完全冰凝。看到阳光下那单薄的身躯,司徒立行心痛极了,但是他不能就这样上去,路路需要时间,需要等待的时间,就这样告诉她真相好像很残忍。

但是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太阳雨,雨势还很大。

** ** **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站错了地方,但是心里隐隐感到学长是不会来了,而且这个念头还越来越清晰。

雨停了?我慌乱的心定了下来,转头一看,竟然是司徒立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到他举着伞,眼睛里流露出我看不来,但是心里又隐约知道点什么的眼神,这样的眼神让我心惊。

“怎么会?”我睁大了眼睛,还以为是眼睛花了,在这里看到司徒立行实在是很意外。

“你今天很漂亮。”

“啊,哦。”我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狼狈,“司徒,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会来了。”我就听着司徒立行硬着心说的话。

原来是真的,我一下呆住了,好像什么都不能反应了,但是心脏阵阵尖锐的抽痛让我知道我还活着,我听到的也是真的,不是幻听。

我咬紧嘴唇,颤声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司徒立行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想去判断什么了。但是其实现在我最想想听司徒立行说个理由,说个我能接受的理由。可是,雨里的他,固执地把伞打在我的头顶上,脸上的冰冷阴寒的气息令我的心一直一直向下坠。

司徒立行全身都湿了,他没有说话,嘴唇抿得很紧。

我闭上眼睛,深吸气,又深吸气。“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司徒立行的眼睛闪烁了几下,“我刚到医院去,护士说张佑杰打电话说他今天不能庆祝生日了,好像是篮球社出了什么事情,那时候你已经出门了,所以……”

“没有骗我?”我听了这话心里虽然不相信,但是还是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问。

“没有,你也知道张佑杰是个多负责的人,所以篮球社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管。”司徒立行像要说服自己一样语气很坚定的说。

“是吗?”我看他说的这么肯定也像是相信了他的话。

司徒立行点了点头,过了许久,我才悠悠地开口:“在你眼里我就像个白痴,对不对?”

可能是我的话里透出一种悲痛的感觉,司徒立行看着我的眼神竟有点忧伤。伞外面下着的是太阳雨,但司徒立行还是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冷,他的心阵阵寒冷的锐痛,就像被针一针一针地戳刺着。他不让自己的声音流露出任何感情,不要刺激着路路。“怎么会,你不要乱想了。”

我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可是还在逼着自己逃避,我喘不过气,五脏六腑都在翻绞,我惊慌地想要说什么,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企鹅现在想什么吗?”司徒立行看着远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这个话题转换的有点快了,我一时间没有跟上。

“企鹅现在只想把脑袋放到水里,这是它们面对不能解决的问题所想出来的方法,很傻对不对?但是很有效哦。”

“你想说什么?”难道他在嘲笑我吗,我的声音冷冷的问。

“你有时候也可以试着当一只企鹅。”司徒立行看着我建议道。

听了这话,我哭了。泪水从我的面颊一直流淌到手背。

“司徒立行——你什么都知道,所以现在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什么嘛,竟然叫我当一只企鹅,这让我心中有说不出的痛苦,我觉得心都快裂了,可是眼前这个人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我就要快死了。

司徒立行冷冷逼视着,“是,我全部都知道了,你有病,你不能参加那个该死的混蛋的生日,你该死的站在雨中没有想回家的打算,而我该死的陪你在这发疯。”

“……”

“为什么不说话?”司徒立行瞪着我,他踏前几步,“这有什么?那个永远笑着的路路呢?那个对生命热爱的路路呢?谁都会死,所以没有什么可怕的,你不是有更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去做吗?”

我的面颊被泪水浸湿。颤抖地闭着眼睛,睫毛在泪水里染得湿亮湿亮的。

“有什么好哭的,你只要把脑袋放进水里,眼泪都没有了不是吗?”司徒立行的手指渐渐收紧,“你一定觉得我很多管闲事是不是?”

“不是,不是的!”我哭着摇头,泪水还在流淌,“对不起。”

我哭得那么伤心。

看到我哭成这样,司徒的心就像被车轮狠狠碾过,一阵剧烈的疼痛。这个是后来我们在一起后他告诉我的,我听了真的觉得很幸福,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司徒立行轻轻吸了口气。 “‘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路路不要说对不起,我只想告诉你,你并不孤单,我们都在你身边。”

我听了这话,终于痛哭出声,这一刻,我这些天压抑在心中的痛苦终于决堤。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歉疚地哭着说:“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好像什么都不再会说,我不该对司徒立行说那样的话,我不该迁怒他。

“路路,你很坚强你知道吗,所以不要哭,你喜欢张佑杰那个家伙对吗?”司徒立行不知道为什么说路路喜欢张佑杰的时候,心痛如绞,“所以你要告诉他,你还是可以追求你想要的,所以不要为这个哭泣。”

我心里更加难过,失声哭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司徒立行伸手把哭泣中的我拥入怀中。好温暖,这个怀抱好温暖。

** ** **

司徒眼中的我——赶到海洋公园看到雨中的路路已经让他难过不已,不要说后面路路哭的那样伤心,这让他想把学长痛打一次。

当把路路拥入怀中的时候,这个爱哭的女生,让他有了怜惜的冲动,不让她哭该有多好,虽然她想要的那个人不是他,但是他想为她做点什么,只要能让她每天都能快乐。

“我们一起努力,明天去见张佑杰吧,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他。”

雨还一直下着,阳光依然很明媚,在小小的伞下世界里,路路感到了放松,她脸上满是泪水。她哭得像不知所措的孩子,像任性犯了错然后不知该如何收场的痛哭失声的孩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但是……”

“司徒,你不要这么说,我知道我很任性,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我今天的心情很坏,所以我才会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上天对我很不公平,让我得了这种病,我以后会不能跑,但是在此之前我想抓住我最想抓住的,我知道学长其实是害怕我伤心,所以才拒绝我的,但是我还是很伤心。”

“路路,其实你可以把你的病告诉张佑杰,让他来做判断,我想他是被你那天吓坏了,任谁看了你那样倒在地上都会害怕,把你的病情告诉他,他知道了会对今天所做的后悔,他喜欢着你不是吗?”

我看着司徒立行,嘴角掀起一个弧度,“司徒,你知道吗,我在初中的时候参加了篮球社,在那个时候,我就对学长很仰慕了,他送给我一副护腕,上面写有鼓励的话。那时候我好高兴,你知道那种暗恋的心情被回应的感觉吗?我就知道,所以我拼命地练习,希望能得到学长更多的注意。我成功了,不是吗?学长约我一起去焰火晚会,还要我参加他的生日。但是若是让他知道他约会的女生是个绝症患者,我害怕……”

看着这样笑着说的路路,司徒立行知道应该让她把梦做下去。但是其实他知道张佑杰的意思是什么,毕竟任何一个在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都不能承担照顾别人的责任,现在想逃避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把话都说清楚给路路,对于路路来说并不是一件让她高兴的事情。

“……可是,如果当张佑杰知道你的病情,也许你们会有新的发展……”

“拜托你,司徒。”她咬住嘴唇,“不要告诉学长,不要让他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他可能就会再也不理我,那样,要怎么办才好呢?”

司徒立行凝视她良久,眼眸里透着一丝无奈,更多的是对她的一种痛惜。

“……好,我答应你。”

我的脸上立即绽放笑容。“谢谢。”

这是司徒立行看到路路这些天来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是的,开心,是从内心发出的笑,终于笑了,而他心底为什么仍是深沉的郁痛。

他僵立着。

“司徒,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我问。

司徒立行摇摇头。

“真希望时间能倒转,让我回到从前。”我说这话的事情眼睛里透着光,是希望之光。

“路路,虽然不能回到从前,但是从现在开始创造新的生活就可以了。”

我有点吃惊地看着司徒立行。“真不像你会说的话呀。那么冷漠的人突然说出这么有感觉的话,是不是真的司徒被你换跑了呀?”

司徒立行看着我笑了,“是呀,是被换跑了,所以这是全新的,那么想和全新的快要被雨淋透了的我一起回去吗?”

这时我才发现司徒立行已经被淋得全身湿透,我抓起他的手,“快跑啦,企鹅。”

** ** **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病情一直很稳定,我每天都做着复健,原本是30分钟的复健,但是我都坚持做够1个小时,每次都要等护士劝说我放弃的时候我才会回到病房,这样的话我会觉得我努力了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司徒立行每天会来医院里陪伴我,不知不觉中,暑假就快要结束了。

司徒立行是个话不多的人,更多的时候只是坐在一旁。很多时候都是两个人各干各的,我看书,因为想把上个学期拉下的课程补上。病房内静谧的空间仿佛只是属于他和我的,也许就是因为司徒立行这样的态度,我才觉得有司徒立行在,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病人的事实,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这天,司徒立行到病房的时候,我没有像平常那样醒着看书,而是睡着了。司徒一进来就看到了睡得的那么香甜的路路,他不由地伸手想去碰触一下她,这个睡在白色床单里的女生,在阳光的照射下好像变成了透明的,随时要消失一样。

但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我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我满额虚汗,低喘着睁开眼睛。

司徒立行有点吃惊,连忙把手放下,脸上透着一种被发现的懊恼样。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半天才呆呆地说:“我睡着了?”

“嗯。”司徒立行点点头,这时已经完全恢复了无表情的样子。

但是从他下垂的颤抖的手可以看出,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我怔怔望着他出神,长久地望着他发怔,然后,慢慢地,目光开始黯淡。

司徒立行的手不禁握着紧了紧,看来他是知道我想看到的是学长,他真敏感。

“暑假快完了,我想我们生物社会有很多活动,看你已经在医院躺了一个暑假了,要是不想长懒肉的话,来我们社帮忙。”司徒立行急忙提起一个话题。

“什么?”我的大脑一时间没有跟上他。

“你不愿意吗?”司徒立行径自问。

“哦,那个呀,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得来。你知道……”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

“你不要找借口偷懒了,到时候来了就知道了。”

“司徒,谢谢你,明天我就能出院了,所以到时候我们要在学校里见了。”这个家伙真不干脆,不过这也是他的体贴之处,我伸出手,微笑着看着司徒立行。

司徒立行看着,笑出声,“好幼稚哦,我很少和人这么正式地握手。”

“那你是不是想叫一个病人一直这样伸着呀?”我俏皮地问。

司徒立行无奈地伸手碰了一下我的手,迅速收了回来。“明天我可能要去学校,不能来接你了。”

“来接我?不用了,明天妈妈和妹妹会来的,所以明天是我们一家的团聚日子,你就不用来了。”我故意拍了拍司徒立行的手。

“身体已经好了吗?,心情这么好。”

“是呀,好了,有什么不好呢,开学了我还有很多的事情呢。”

这么有斗志的我,让司徒立行觉得很惊奇吧,那当然啦,也不想想以前我可是个坚强的美少女呢。

** ** **

第二天,妈妈和妹妹很早就已经来到了医院。

我早就准备好了,今天的出院是盼望了好久的,想到能回家,就想立即飞出医院,真不想呆在医院,在医院里时刻都能提醒自己是个病人。

“姐姐——可以回家了。”路遥从外面一进来就叫道。

“妈妈,那个包我来拿好了。”还坐在床上的我,看到妈妈拿起放在床上的包,急忙要抢过来。

“遥遥,你还不过来帮忙。”妈妈命令。

路遥看了一下坐着的我,有点不情愿地拿起包,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在心里暗想妈妈真的很偏心,姐姐的病看上去一点也不严重,现在都出院了,那么也就意味着身体已经好了,那么这么点东西都不让她拿,过分。

不过妹妹还是拿起放在桌上的洗漱用品,先走出去了。

我和妈妈互相看了一眼。

“路路,你不要管她,遥遥就是这样,你还有没有东西没有收好呀?”妈妈上前要去扶正要下床的我安慰着。

看到妈妈伸来的手,我不禁有点生气,一甩手,“我自己能走。”

妈妈微笑地看着女儿有点不稳地站在地上,然后一点一点地走了出去,虽然走得不是很稳,还有点左右摇晃,但是她一直很努力地在往前走。

这个孩子,真的很倔强,夏薇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我走了一段路,看到妈妈还没有上来,就停下来转头喊:“妈,你快点啦。”

这时,路遥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们快点,电梯就快到了。”

我一听不由地加快了脚步,但是因为双脚不受控制,虽然着急,但是也只能一步一步地挪动。

路遥可能在在电梯门口等了老久,还没见两人上来,索性就跑回来看看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但是眼前的一幕让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张大嘴的妹妹我不由朝她笑笑。

她一定会想一个小病怎么出院了走路会是这样走的,左右摇摆,那个运动全能的姐姐到哪里去了?但是妹妹压下了心中的疑问。

“你们好慢哦,我先走了,在车上等你们。”路遥丢下这句话就跑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滋味。

还没到家里所在的社区,老远就看到爸爸和弟弟已经在路口等了。

车一停下来,爸爸就冲上来,把车门打开,然后转身蹲在地上,“路路,来,爸爸接你回家。”他说话时,声音还有点哽咽。

“爸——我能走。”有点吃惊地看着蹲着的爸爸,我眼睛里已经浮上了泪花。

“爸爸想背,你就上来吧。”

爸爸一直坚持着,我只好把手放在爸爸的脖子上,然后把身体放在了他的背上。

刚一进家门,弟弟就在一旁叫:“姐——把眼睛闭上。”

虽然很是好奇,但是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当当当——路路可以睁开眼睛了。”过了一会就听到妈妈开心地叫道。

我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真让我感动,爸爸妈妈把她和妹妹住的房间改造了,原来的高低没有了,换了一个双人床。

“我住到小石的房间了。”路遥有点不自在地回应着我疑问的眼神。

“啊,夏天了,所以我住到客厅了,姐,到时候可不要害怕哦,晚上看到我在客厅的时候。路遥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

“啊,对了,看到窗帘了吗?喜欢吗?那是遥遥亲自去选的布,我做的。”妈妈指着淡绿色的窗帘说。

“嗯,喜欢,很漂亮。”我点头笑道。

“我,我把屋子都收拾了下,怎么没有人提我。”爸爸在一旁叫,不甘被人忽视的爸爸呀。

“爸爸——”路遥白了爸爸一眼。

哈哈——爸爸笑着摸了一下路遥,“真没有幽默感。”

“好了,路路,妈妈可是做了很多好吃的,今天要多吃点。”

“嗯,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今天一定会多吃点的。”

** ** **

转眼开学了。在爸爸妈妈商量后决定每天早上用计程车送我上学,开始我不同意,家里的经济本来就不宽裕,为了我这个病还不知道以后要花多少钱呢,现在每天开始坐计程车的话那家里不是更困难了?

但是最后还是熬不过妈妈,只好和妈妈一起坐着车上学了。

当车到学校门口停下的时候,张美娜和李孝维已经站在校门口向我招手了。我看着身边的妈妈,想问她是不是把我的病告诉她们了,但是我还没问出口,妈妈就开口了。

“哦,我已经和美娜、孝维说了,让她们在学校里多看着你一点。”看到女儿脸上担心的表情,又加了一句,“当然我没有和她们说你的病情,我和你们班主任也打了招呼,就说你得了青春期女孩常得的病,这段时间都要麻烦他们了。”

我点点头,下了车。

张美娜和李孝维看着我站着有点摇晃,连忙上前扶住我。

妈妈坐在车里,“麻烦你们看着我们家路路,谢谢哦。”

张美娜和李孝维连连摆手,“伯母,你好客气哦,这没什么的。”

“路路,妈妈放学后再来接你,到时候你就在这等我。”妈妈向我嘱咐着,真是的,难道我是会碎的人吗,这么小心。

“妈——你快走吧,小心上班迟到了。”这样的妈妈让我心酸酸的。

我在张美娜和李孝维的搀扶下慢慢地来到了二楼的教室。当我一进教室的时候,原本喧闹的教室里立即安静下来,大家都有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古怪的步伐,虽然心里有点不自在,但是我很快就克服了。

我勉强地朝大家笑了笑,当我看到坐在教室后面的司徒立行时,不由地朝他点了点头。

司徒立行没有回答我,只是用口型说了一句话。

我看出来了,司徒立行说的是“白痴”这两个字,太过分了,还以为靠着他们现在的交情,怎么着这家伙也应该会对我和善一点吧,原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瞪了司徒立行一眼,摇晃着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 **

大家的担忧——大家看到路路坐下后,虽然心中疑问很多,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问出口。

姜墨真看到路路摇晃着进来,说实话,有点害怕,难道说摔一跤把腿给摔坏了?不过这也好,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上帝是公平的,看你路路以后还怎么出风头,但是当她看到路路对着司徒立行打招呼,而从来不理会人的司徒立行,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他眉宇中的笑意还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班级里的人都知道她姜墨真喜欢司徒立行,难道她路路就不知道吗?既然知道还公然和司徒立行眉来眼去,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个可恶的家伙,现在是不是又故意用这样病怏怏的身子来博取大家的同情,真不要脸。

姜墨真刚想说什么,班主任就进来了,姜墨真只好作罢。

“已经开学了,大家把心都收一收,这学期嘛,因为路路同学的身体原因,所以班长一职就不能担任了,现在有谁想当班长的可以站出来。”班主任一进来,什么废话都没有就直接宣布。

姜墨真听完这话立即把手举起来,“我提议司徒立行。”

其他的同学听了这个提议也纷纷附议,司徒立行的成绩超级棒,课外活动能力也好,要不是平时不爱理人,那真的就是一个很完美的人了。

当班主任正要任命司徒立行时,谁知司徒立行却站起来说:“老师,不行,这个学期我们社团有很多活动,我可能没有时间分心,所以我想还是请别人来当吧。”

同学们一听这话,都吃了一惊,平时就见他很酷了,没有想到能酷到这样,直接回绝大家的好意。

班主任可能也没有想到司徒立行会当面拒绝,也愣了一下,不过他立即回过神来,“哦,那就另提一个吧。”

同学们立即又提了好几个人选,一时间教室里乱哄哄的,姜墨真回头看着司徒立行,总觉得他拒绝自己的提议,其实是为了路路,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是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 ** **

放学后,我原本想和李孝维去篮球社的,但是因为篮球社实在太远了,走过去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很是费劲,所以当我走到一半被司徒立行抓进生物社教室的时候,真的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很对不起孝维,但是现在不知道去了篮球社还能做什么,那会让我很沮丧的。

“喂——别发呆了,去把那边水槽里的试管洗一洗,等会我去检查。”司徒立行正看着显微镜命令。

这个家伙还真不客气,我一边移动一边不满地抱怨:“你来就是叫我洗试管呀,我是免费劳工呀。”

“对,你要是还不赶紧洗,试管就要跑了。”

“啊?跑了?”我惊讶地叫起来。

“是呀。”司徒立行抬起头来看着我。

谁知道他一抬起头,我脸上的表情就从惊讶变得很古怪的。

“你那是什么脸?”司徒立行不满地皱着眉头问。

“哈哈——”我没有回答,只是指着他的脸在笑。

“你笑什么?”司徒立行吼道。

“熊猫,熊猫跑出来了。”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司徒立行疑惑地走到镜子前,原来是眼睛上有一圈黑印,“这是怎么搞的?”边说边用手沾水把黑印擦掉。

“这就是你老是板着脸命令人的报应。”我在一旁风凉地说着话。

** ** **

我一直坐计程车上下课,有天无意中听到爸妈在计划钱的用度,妈妈叹息着说家里的钱已经很紧张了,爸爸坚持要再出去找份工作,突然听到妈妈说应该叫我去申请残疾人证,这样有很多地方都能剩点钱。后来爸爸吼了一声,然后妈妈就哭了。

听到这些我只能默默地退回自己的房间。

残疾人?我摸着腿,已经不听使唤了。爸爸妈妈为了我的病已经付出了很多,这个时候只要能帮助家里一点,那么是残疾人又怎么样呢?

打定了主意后,在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当着家人的面提出要去办残疾人证。

爸爸和妈妈都疑惑地看着我,最后还是妈妈开口:“路路,你怎么突然想着去办残疾人证?”

“哦,我想每天自己坐车去上学,因为每天接送,弄得我好尴尬。我想要是有了残疾人证的话,别人也会多照顾我一点的。”

“是吗,这真的是你想的吗?”爸爸看着我问。

“是的,爸爸,我真的是这么想着的,所以明天和我一起去办吧。”

虽然爸爸妈妈都很担忧,但是他们多知道我是个一旦有决定就不会改变的人,所以爸爸还是陪我去办好了。

等办好证以后,妈妈跟着我上下课了好多天后,在我的抗议下,妈妈无奈地放我一个人上下学了。

这天,我正一摇一晃地走在去公车站的路上,一路上有很多同学,大家笑哈哈地越过我,我不由有点心急,这时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公车来了——”

人流的速度一下加快了,我很快就被拉在了后面。

我有点着急地看了看身后,已经没有人了,再看看前面,公车停下来,人已经全部上车了,现在只有拼命地挪着自己的腿。

司徒立行看到路路一个人上下学很是惊讶,好几次他看到路路不稳地追着公车,都想上前去帮助她,但是他知道路路是倔强的,所以他只能默默地看着路路。

司徒立行骑着自行车,远远就看到路路在吃力地“跑”着,他用力蹬了几下车子,当车快要到路路身边的时候,他看到路路一边叫着“等等我”,一边跑。

司徒立行心疼地看着,他停下了车。这样坚强的女生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呀。

公车司机很好心地等了我,当我气喘吁吁地上了车,从包里掏出残疾人证,司机看着我的腿,又看了看证件,“车费减半。”

当我往车厢里走的时候,发现车上的人都看着我,我望了望车里的乘客,竟然姜墨真也在车上,我开心地挪到姜墨真身边,“嗨——”

姜墨真本来就不爽路路,那天她去生物社团找司徒,老远就听到了路路的笑声,这让她生气不已,因为司徒立行在生物社团的时候最讨厌有不相干的人去找他,以前她曾经去找过他,都被他赶出来了,真是丢人死了。

她悄悄地走到生物社团的教室,就看到路路在一旁笑着,而司徒立行带着一脸宠溺的表情看着路路,是的,是宠溺。

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司徒立行真的喜欢上了路路?这绝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姜墨真带着满腹的委屈走了,心里暗想一定要找机会教训教训路路这个臭丫头。原本打算装作不认识就算了,谁知道这个丫头竟然主动上前打招呼,好烦哦。她看了看路路,没有说话。

这时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大婶说话了:“你同学呀,好像腿脚不利索,你是不是该起来让坐呀?”

“我不认识她。”姜墨真脱口而出。

看到这样的同学,我听了这话心里很受伤,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挪。

“不认识也该让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一点美德都不讲。”大婶唠叨着。

姜墨真瞪着我,看来她是快要气疯了。

“怎么一定要我让座给残疾人吗?”姜墨真嘴硬地反驳道。

“姜墨真,你……”我听不下去了,瞪着姜墨真。

“怎么?” 姜墨真不示弱地回瞪。

“你太欺负人。”

“哈——我欺负人,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姜墨真上下打量着我。

“……”

“没有话说了吧,就知道扮可怜博同情,告诉你,我姜墨真可不吃你这一套,我看你不顺眼,所以你以后见到我还是绕道走。”

“为什么?”

“哼,讨厌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看着姜墨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她恨我到如此地步。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立即起身,“来,坐这边,我马上就要下车的。”说着拉我坐下。

姜墨真白了我一眼,索性戴上耳机,听起音乐来。

** ** **

校园一角——“司徒立行,你找我有事?”姜墨真很是兴奋地看着司徒立行问。

司徒立行没有说话,一直看着她。

“到底什么事情?” 姜墨真看着司徒立行有点慌,他的眼神太可怕了,她慌乱地从椅子中站起身,看也不敢看司徒立行了。

“这么心虚吗?”

司徒立行冷笑,居高临下地逼视她,高高的身子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她打了个抖,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但是这样的司徒立行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真的很害怕。“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立行打量着她。

“告诉我,你有同情心吗?”司徒立行勾勾唇角,眼神憎恶,“我不知道是我给了你什么信息,认为我一定要回应你什么,或是你本身就是一个恶毒的人。”

她睁大眼睛,“什么?!”

“难道不是吗?要不是我听说——”司徒立行吸气,“要不是有人提醒我,说你对我很有意思,我还不知道你做的那么多小动作是什么意思,而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对路路做了些什么,是不是?”

“我没有!”她惊栗地喊。

不,他怎么能那么亲热地叫那个臭丫头的名字,却对她这么凶横。

“没有——?!”司徒立行的声音从牙齿间磨出,“那路路这段时间身上总有一些伤痕是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来,他看到路路每天每天对帮助她的人说着对不起,而她一天比一天更沉默。不快乐的路路身上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伤痕,每次问她都说是不小心弄的,能有多少不小心呀,他不相信,经过查证,他知道了,原来姜墨真以为他和路路之间有什么,而姜墨真一直喜欢他,这他是知道,但是他相信他没有给过姜墨真什么错误的信息,让她以为他是她姜墨真的,但就因为这,姜墨真故意在路路身边没有人的时候找她的麻烦,那些伤痕就是那样留下来的。

当知道这些的时候,司徒立行很自责,但更多的是怒火。

“我……”姜墨真大惊,张口欲辨。她没有想到这都会被他发现,这也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路路和他之间真的有什么。她索性什么都不顾了,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可是,司徒立行冰寒入骨的眸光冻得她什么都没有说。

司徒立行冷冷凝视她,“你果然是全天下最恶毒的女人。

“是,我是最恶毒的女人,那又怎么样?路路算什么,你们都喜欢她,你们都不觉得她是一个累赘吗?”

“什么?你说她是累赘?她那么努力地生活你没有看到吗?”

“努力生活?我只知道现在大家的生活都让她努力得很辛苦。”姜墨真仰起头瞪着生气中的司徒立行。

“她没有麻烦到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没有麻烦吗?每天看着大家对她嘘寒问暖,我就不开心,还有你真的一点也没有感觉吗?我喜欢你。”姜墨真大叫出来。

司徒立行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姜墨真竟会说出来,“那又怎么样,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姜墨真哭了。

“没有为什么。”司徒立行很快地回答。

“呵呵——就是因为这,你知道吗?司徒立行,就是因为你,所以路路才会被我那样对待,你说得没错,我是个恶毒的女人,那又怎么样?”姜墨真眼里含着泪,看着司徒立行,边说边摇着头。

“你……姜墨真,若是你还有点同情心的话,请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司徒立行很难过,没有想到路路被粗暴对待是因为自己。

“不要做?告诉你,这要看我的心情。”姜墨真说完,狠狠地瞪了一眼司徒立行就跑开了。

司徒立行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 **

我望着操场上奔跑着的同学,很是羡慕,在不久以前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可是现在我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站在那里干吗?”正看着外面呢,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转头一看是司徒立行从外面走进教室问。

我脸上满是疑惑,现在他不是应该在操场上上体育课吗?

看到我的疑问,司徒立行笑了笑,摸了摸肚子,“我可是请了假的,所以请你不要这样看我。”

“哦,是吗,不会是说肚子疼吧。”我调侃他。

“啊,被你发现了呀。”司徒立行故作惊讶地说。

这个家伙好不正经哦,我没有理会他,转头又看向外面。

司徒立行耸耸肩,随意坐在靠近门的课桌上,“哎,想不想出去走走。”

他的这句话我当然没有听到,因为那时我已经失去了意识。后来司徒告诉我说,当他说完话,半天都没有回音,就疑惑了,他转头看去,我正缓缓地昏倒在地上,司徒立行惊慌地跑上前去。

那时我的面容苍白,眼角似乎有些晶莹的光芒。倒下去时,双手好像没有做出任何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就重重摔倒在地面,所以额角处有鲜血流了出来。司徒吓坏了,他立即抱着我去医院,这算是英雄救美丽吗,反正以后他常用这事情来调侃我。

医院——路路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地昏睡在床上,她的呼吸很轻,胸口处只有微微的起伏还能说明她是活着的。

司徒立行怔怔站在床边凝望着她。脑中一片混乱,他呆怔地站着,血液在耳边轰轰作响,好可怕的感觉。

若是他没有回到教室,事情会是怎么样的?

什么都不敢想。

孟离川将听诊器收起来,路路的心跳虽然依旧虚弱,但是很有节奏,看来情况还是稳定的,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了。

他轻轻皱着眉,心中有些疑惑,前段时间在医院里病情已经很稳定了,怎么突然之间就会昏倒呢?看来还要等进一步的检查过后才能准确判断。

他望向站在床边的司徒立行。

司徒立行的眼底满是心疼,嘴唇咬得紧紧的。

是他的关系吗?第一个送路路进医院的?

孟离川叹息,让路路过得更幸福,是不是不应该让她和这个男生在一起呢?他以为在她最后的时光能经历一次爱情,也是很好的,但是,他怎么忘了,爱有时候也能伤人。

孟离川微笑着对司徒立行说:“你先回去吧,我照顾她就好。”

司徒立行轻轻摇头。“不。”

他想等她醒来,想看到她确实平安。

这时,夏薇也赶过来了,她一进来就抓住孟离川的手,“医生,路路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等检查结果出来了才知道。

夏薇眼睛里满是泪水,她摸着路路的头,不停地问:“路路这是怎么回事?”

路路慢慢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妈妈和孟离川站在床边,然后看到司徒立行远远地站在房间的一角,房间里的灯光撒在他身上,感觉他的全身都闪耀着点点星芒。

下意识地,路路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手指却被夏薇迅速地抓住了。

“路路——”夏薇叫道。

路路看着妈妈,没有发声。

护士走了进来,递给孟离川一些东西。孟离川看了以后,惊讶地看着路路,“竟然脱水?路路你在干什么?”

所有在场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敢置信地看着路路。

路路从床边抬起头,对大家绽开一个轻轻的微笑,然后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减少喝水,想控制上洗手间的次数,因为我不想太麻烦大家了。”

夏薇一听顿时哭了出来。孟离川拍拍她的肩,“能出来一下吗?我想我们有些事要再商量一下。”

夏薇看了看路路点点头,随着孟离川走了出去。

突然房间里只剩下路路和司徒立行了。

司徒立行握紧手指,眼神变得痛苦。

“为什么?”

路路笑着,“因为看到大家都好辛苦哦。”路路的笑里有些脆弱,有些歉疚,眼睛也湿湿的带着雾气。她望着他,神态中没有回避,也没有躲闪。

司徒立行上前将路路扶着坐起来,将枕头垫在她的腰后,把被子拉高盖好,然后,他对她微笑,“现在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呀?”

司徒立行沉默地盯着她,神情冰冷,他喉咙干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样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太过分了!”

路路不解抬头,“呃?”

“有很多人会为你担心,你却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他的声音冰冷,手指僵硬。

“……”

“看着你每天对别人说对不起,我很难过,但是我看到的是笑着的路路,可是这样的路路原来是假的,她若是不想麻烦别人直接说就好了,朋友是当假的呀,你这样假惺惺的,会让朋友多么失望知道吗?”

望着他,她目光渐渐黯淡,很轻很轻地说:“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苦涩地笑一笑,“我看到大家为了我,牺牲了课间时间,为了我不能参加社团活动,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害怕我会厚着脸皮要求更多,所以我想只要我能控制我自己一点,我就能和大家永远地相处下去,我不想到最后被大家讨厌,我很自私是不是?”

司徒立行抿紧嘴唇。

她继续低声说:“是我太过贪心和自私,所以不想大家讨厌。你很讨厌我吧……我……也很讨厌我自己……是我做错了,我不该那样想的,那么,该怎么办呢?”

她轻轻吸气,凝视着他,眼里有闪亮的光芒,“司徒,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失去你们!”

半晌。

司徒立行的目光依旧冰冷,“路路,你没有弄清楚什么是朋友,朋友就是在你痛苦的时候能陪你在身边,能在你快乐的时候分享你的快乐。所以路路不要想着麻烦朋友是种罪过,还有不要用自己的身体来做代价。”

路路咬紧嘴唇,“好。”

“那么你能保证以后都不要哭了吗?”

“嗯,我保证。”路路笑着举起手保证。

“如果以后看到你哭,就要罚款。”司徒立行很是肯定地说。

路路苦笑着答应了。

** ** **

当那天我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大家知道我是脱水后才晕到的,都气坏了,不过最气的应该是司徒,我从没见过他那么生气的样子,但是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知道他在担心我,所以我竟还有点高兴。在和医生保证后,终于又回到了家中,自那天和司徒立行在医院谈过以后,我好像终于想通了,和妈妈商量决定把自己的病情告诉妹妹和弟弟。

当家里的人得知了我的病以后,并没有像我原先想的那样不能接受,相反,路遥懂事多了。

经过这一段和同学、家人的相处,我知道以前的那个我,实在是太自私了,不管别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帮助我,我都应该先说谢谢,而不是对不起,只有放下心中的包袱,我才能快乐。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放不下,那就是学长,尤其是在今天中午见到的那一幕——校园里。

绿树下。

“张佑杰——”

一个长相很清纯的女孩子远远地喊了一声,满脸笑容地跑过去跑到学长身边。

我忘不了女生脸上的笑容,更忘不了学长的笑容。

我低下了头。

学长背对着我,太阳的光芒将他的背影投在地上,冷漠而斜长的背影,隔着寂静的路,逼得人透不过气。

他身边的女孩子不停地说着什么,闹哄哄的声音,打破了这一方的宁静。他不知道我在那里,一个人看着这一切。

要是知道,他也许不会和眼前的这个可爱女生那么亲热。

这个女生和以前的我很像。

女生那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在篮球社里肆无忌惮地跟他在一起,也获得了他的朋友喜欢。她想要证明她对于自己是个存在。

是的,她成功了,在这段他逃避路路的日子里,她就像是根救命稻草。

我看着他们静静地站着,凝望着背对着我,穿着一身精神的运动装的张佑杰,忽然间有种宿命的感觉。

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在地上形成班驳的阳光碎片,我静静凝望着他,心跳缓慢得可以听到每一次脉动。

“你——就是这样望着他吗?”身后突然传来这样一句问话。

我抖了一下,回头,原来是司徒立行。

司徒立行抬起头。

只见斑驳的树阴里,他前额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阳光在他的头顶跳跃。他好像要遮住阳光似的把手放在额前。

“今天天气真热是吗?”司徒立行看着我说。

我的目光清澈,静静地凝望着他,目光里有一种心痛和忧伤,像是怕被人发现,我努力克制着将之深深掩藏在眼底。

“怎么?我的问题都很难吗?你一个也没有回答。”司徒立行解嘲地说。

听到这话,我赶忙低下头。

“对不起。”

我不由咬住嘴唇说。

“哈哈,对不起,你该罚。”

我一说完话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已经答应好了司徒的。

“路路,谢谢你。”司徒立行突然这样说,“虽然我好像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可是,真的很谢谢你,让我一直看到你好好的。”

“司徒!”我慢慢摇头,“我……”我咬紧嘴唇,“我其实一直有件事情放不下,我还在骗关心我的人。”说着我的眼睛不由地往前望去。

司徒立行怔住。

“我知道我和学长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我一直不想说,不想告诉学长,我一直在做梦。”我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望向他,“你看,我还是很自私,我还是骗了你们。”

“路路……”

“我一直很努力想重新来生活,但是真的好难,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我已经不记得了,以后的我是什么样子我不敢想,所以学长是我现在惟一觉得能接触到以前的人,你知道吗?我不想放弃,但是不行。”我的笑容很静,“如果换做是别的女孩子,他一定会很有福气吧,别的女孩子一定都会很珍惜很珍惜他。”

司徒立行心中惊痛,此刻的她静静站在那里,然而却有种随时可能不见了的感觉。

“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静静的笑容近乎透明,“所以我必须放了学长,我知道他并不快乐。”

他温和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司徒立行知道,路路对于他,就像张佑杰对于路路,每个人都有个结,解不开就注定逃不过。如果他早点认识路路,在张佑杰之前,那么一切是不是……。

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安慰她,他可以体会到她所有的感情,那深刻的痛苦,在这一瞬间,他竟然能和她感同身受。

其实,他尝过那种痛苦,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在失去哥哥的时候,他感受过,这两年来这样的痛苦一直伴随着他。这太苦了,所以他希望路路能走出这种痛苦。

当然这些想法当时的我不可能知道,看到他皱着眉,还一直以为他对这样的我失望了呢。但是想不到他竟然对我说:“为什么不去面对,如果心中已经有决定,就不要犹豫,没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我无法做到。”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勇气在哪里。”

他怔住。

可能是我太伤心了,面容中的痛苦强烈得令人窒息,眼底有烙印般深深的脆弱,“司徒立行——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我害怕结果,请你帮助我吧。”

司徒立行的心紧缩成一团。

如果可以,他愿意帮助她,当然要帮助她。如果她能马上从痛苦中脱身,如果他能使她忘记不开心的一切,那么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良久以后。

他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现在就和他说,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你愿意做出决定吗?”

即使我不舍得,可是最好的方法就是和学长说再见,然后用时间来抹平所有的记忆。

“这样可以吗?”我急切地问。

“可以,现在我就带你去个地方,若是你不想和张佑杰见面,我们用另一种方法吧,走,跟我走。”

“真的!”我低呼。

“嗯。”司徒立行拉起了我的手。

随着司徒立行曲曲折折地来到校外的一个公用电话亭。

“这——”我疑惑地看向司徒立行。

“打电话吧,在电话里和他说清楚,只要不当面应该会有勇气。”司徒立行鼓励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拿起话筒,在拨电话前我看了一眼靠在一边的司徒立行。

“事情总要有个了断,不论是什么结果都可以。”

听了这话我还是很犹豫地拨了电话,半天那边才有回音。

“喂,学长——”我很小心地喊道。

“哦,是路路呀。”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开心,但是听起来多少有点勉强。

“学长,我想和你说件事情。”说完这话我一直屏着呼吸等着那边的回答。

“啊——哦,我现在……”

“不需要多长时间。”看来学长也是害怕的,我眼前浮现出刚才在学长身边的女生的身影,急忙抢先说。

“那……好吧。”

“学长,你可能已经知道……我得了病。”

“嗯,知道,很严重吗?”

“是的,很严重,但是,我想告诉学长的是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学长了,学长送我的东西我一直保留着,还有那天学长约我,我真的很开心,但是我也知道我和学长以后是不可能的,对不对。”想到以前的美好,我哽咽着说。

“路路——”

“学长——是不是不可能了。”

“……”

“我知道学长已经尽力了,所以学长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后面的话差点说不出来了,还没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就挂上了电话,我生怕听到学长说什么。

“已经说好了。”司徒立行看着我,“你全部都说了吗?”

我点点头。

“他是怎么说的?”司徒立行有点急切地问。

“是我先放弃的。”我哭着看着司徒立行。

“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你不怕以后会后悔,即使有了绝症又怎么样,只要努力地过每一天,努力地按照正常的人生来走不就好了。”

我开始颤抖,“怎……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司徒立行唇角勾出淡漠的笑意。

“但是,司徒,我已经决定了,这样做虽然很痛苦,可我想我应该重新考虑我以后的生活,我应该更实际的生活,所以我决定要和学长分开,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司徒立行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知道了,只要你自己想通了就好了。”他一把将我拉进他怀里搂住。

泪水湿透了他的胸口,冰凉冰凉的感觉,他的心却感到很温暖。

第五章

医院——“孟医生,我女儿怎么样?”妈妈还没等孟医生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问。

医生没有立即回答妈妈的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我问:“日记有带来吗?”

这个日记是医生要求做的,必须每天写日记,记录每天发生的事情,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医生能通过日记上的笔记看出患者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以便能把握患者的最新病情。

“带了。”我把日记本拿出来,递了过去。

妈妈看着医生,“有什么不对劲吗?”

医生翻看着日记,“没,没什么,一切都很好。”

我和妈妈闻言立即都松了口气。

但是孟医生的表情还是不怎么轻松,他没有松气,因为他看到早最近日记上记录着这样一句话:“今天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噎了一下。”

已经有这样的状况了,只能说明路路的病情发展比他预想的快。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路路,最近走路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看着医生这么严肃有点担心地回答。

“是吗?”孟医生点点头,“以后记得要多做一些练习,现在看来没有什么。”

“医生,路路是不是在好转呀?”妈妈着急地追问。

“现在……还不能这样说,我想要再做一些检查才能知道。”孟医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路路是他接触的第一个从发病到恶化这么快的患者,所以他决定要赶紧做出新的治疗方案,“我看目前只要坚持治疗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我和妈妈互相望了望,心里更有信心了。

回到家中,妈妈告诉大家我的病情控制得很好,大家听了都很开心,当下爸爸建议今天家里吃点好料。

得到大家的一致通过,看到所有的人都那么开心,我也很开心,而且我也认识到若是每天痛苦还不如快乐地过完这段日子。

** ** **

“路路,你看这是什么?”

生物社团的教室里,司徒立行静静望着水缸里的鱼问。

“……”

他笑一笑,“这些家伙虽然被人养在这么小的空间,但是你看它们活得还是很快乐。”

“……”

“所以呀,当你不管被什么困住了,你只要心没有困住就好了,你就会很开心的。”

“是吗?像它们这样吗?”我歪着头看着自由自在游着的鱼,有点不相信,看这个家伙说的轻松。

“最近你好像变了个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望了望他,“怎么这样说——”

“你现在好像变得很积极,怎么说呢,”他顿了一下,“反正就是你变了。”

“那么是变好还是变坏呢?”还算看出我的变化来了,我笑着问。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再不让你干点活的话,你这个家伙准是要变得更懒了,现在不去篮球社,整天都到处晃,不觉得很显眼吗?”司徒立行故意粗声粗气地抱怨。

“喂,司徒立行——不要太过分哦,我刚才还帮你洗了玻璃杯呢。”我指着水槽里的发亮的一堆杯子不满地抗议。

“刚干了一点活就叫呀,那边,那边都是活,还不去。”司徒立行这边指指那边指指地命令。

哼,我瞪了他一眼,嘀咕着朝那些所谓的活走去。

有段时间里,教室里没有人说话。

突然,“司徒,我能问一件事情吗?”

“啊?”司徒立行从仪器里抬起头。

“因为在医院里见过你的父亲,但是好像你们之间的感觉怪怪的,你们……”

他的手指怔怔地收紧。

“……”

“真抱歉,我不是故意这样问的。”我好象有点太唐突了,我不禁忐忑地说,“只是我觉得有时候要珍惜你身边的爱,这样你才不会后悔,尤其是自己的亲人,能和他们在一起生活已经是很奢侈的了,所以好好和他们相处,不是很幸福的事吗?”

风轻轻吹过, 司徒立行转头望向外面的天空,天空中的云朵很淡,阳光很刺眼。树叶沙沙地飞舞。

“你很烦呢!”司徒立行气恼地说道,他把路路当正常人看,让她来生物社团来帮忙,不是让她来教训自己的,罗里罗嗦烦死人了。

“我是很烦啊,”我沮丧地扁起嘴,“我现在真的这样认为,要是我有你的健康身体我一定会……”

“可是你没有。”他冷冷地说,但看到我一脸受伤的样子,又改口:“我……我是想说你不了解情况,不要乱说好吗?”

“不管发生了什么,父母都是自己最亲的,所以不要抱有怨恨,只要努力去做不就可以了。”“不行的!你不知道……”

“……”

“我们家的事情你少管。”

“我……我只是担心?”咬着嘴角。

“担心?你担心什么?”他冷哼。这个话真的很少听到,自从哥哥去世后,悲伤的父母一直念叨着为什么去的人是哥哥的时候,他就知道父母希望去的人是他,是呀,那么优秀的哥哥,任谁都是喜欢的。

“担心你不开心,担心你以后会后悔!”我咬紧嘴唇,直直看着他。

司徒立行眼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他又往把头转到那堆仪器里。

“喂——”我摇晃着走过来,“和你说话啦,你这是什么态度——”

“砰——!”一声,原来是我用力太猛将司徒立行的头按的太狠,撞到了仪器上。

司徒立行满脸黑线地瞪着我,“你这个家伙,在干什么。”该死的,生病的人还这么大的劲,生病是不是真的呀,真怀疑。

“哈哈——”我赶紧不好意思地摆着手,“失误,失误,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逊。”

“想死!”他威胁地举起手。

“呵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挤出一脸可爱的笑容,“人家和你说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能就不管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在这胡扯!”

“怎么能是胡扯呢,你是我的朋友,想要朋友过得快乐一点有什么不对?”

司徒立行满脸的黑线,管得还真宽。“有什么好处?”

“呃?”

“我问你有什么好处,你这样做?”司徒立行抬头迎上她的目光。

“好处就是我能少点遗憾死去。”

“你不要整天把死呀死地挂在嘴上好不好?”司徒立行头疼地喊道,虽然心里已经开始感激路路,但是要他突然改变对父母的态度,真的很难啊,这种事情不是她说两三句,然后他就能做到的,什么都需要时间。

“哦,不说,那么你有没有诚意和伯父好好谈一谈呢?”

“你很烦呢,八婆。”

“呵呵——你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

“你……”

** ** **

路石所在的校足球队就要比赛了,路石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型的比赛,想想全市的初中都要参加,有好多学校呢。

路石这段时间都在积极锻炼,即使回到家也是匆忙吃了饭就不见人影了。

这天我和妈妈一起到小区里散步,回来的时候看到路石。

“妈妈,那是路石吧?”

妈妈朝我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可不是,在小区的一块空地上,路石正努力地朝着小区的围墙上踢球。

我和妈妈走过去,“小石——”

路石看到妈妈她们走过来,停下来努力朝她们挥手。

“小石,你怎么在这练呀?没有人说你呀?”我指指小区值班室的方向。

“那个,我打过招呼了,他们说我的劲还不够把这墙踢破。”

“练得怎么样了?”妈妈关心地问。

“不行,不知怎么了,总找不找射门的感觉。”

我看了看那堵墙,什么都没有吗,踢足球连球门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进球的感觉啦,笨路石头!我径自上前,拾起地上的一块碎砖,然后在墙上划起线来,过了好一会,墙上就有个球门的样子了。

“把球往这里踢,看准了。”

路石看着球门,把右脚抬起,一踢——球很轻松地送进了球门。

“哦——”妈妈和我都高兴地拍起手来。

路石也很开心,就说怎么一直踢起来都不对劲,原来是没有球门呀。“姐,谢谢你。”

竟然还对我说谢谢,看来真是长大了。

“小石,今天都晚了,就不要练了,我们一起回家。”妈妈建议。

“好呀。”路石抓住妈妈的胳膊撒娇着。

路石的经历——在此后,路石一直很刻苦地锻炼,在最后一次校选拔上他作为主力出场,这真的很意外,因为比他强的人好多呀。

选拔后他的好朋友都向他祝贺,但是也有的队友对他心怀不满,其中就有严小刚,因为他一直认为他是会作为主力出场,但是现在却是一个候补,真令人沮丧,尤其是听到路石那个家伙说什么有他漂亮的姐姐帮助他,他才会进步这么快的,去——有姐姐了不起呀。

刚好过了几天,严小刚去买球鞋,竟然遇到了路石传说中的姐姐,天啊,那个就是他口中全能的姐姐吗?好可怕,走起路来像个鸭子,怎么可能运动全能呀,路石一定是在骗人。

发现了这个秘密,严小刚当然不会放过路石了,他叫上了几个朋友就闯到路石住的小区。

哈——这小子还在有模有样地训练。

他兴奋的走上去,“喂——路石。”

路石把球停在脚下,看向他,“什么事呀?”

严小刚学着路路走路的样子,边走边笑,“哈哈——全能的姐姐,嗯?”

“你……”路石明白他们是看到了路路姐姐了,但是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路路姐是这样走的。

他的沉默换来严小刚几个人的嘲笑:“什么最美丽的姐姐,你姐姐像个鸭子吧?”

路石不想听下去了,他抱起足球就想往家走,但是严小刚几个人怎么可能放过他,立即拦着他,嘴里还喊着:“骗子,骗子。”

司徒立行到路路家准备还她的书,没有想到刚好就看到这一幕,他正要上前,谁知有人比他还快。

这个人就是路遥,原来路遥刚好放学回来,老远就看到有几个人围着路石,她一看这阵仗,就知道是有人在欺负路石。什么也没有想就冲了上去。

“喂,你们干什么?”

严小刚几个人看到横冲过来的这个人,都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笑起来,“是另一个姐姐呀,不是那个姐姐呀?”说着还学着路路走路的模样。

“路石,你在干什么?他们在嘲笑路路姐,你怎么不说话?”路遥拽着路石的手问。

“哦,我们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是不是呀,路石?”

路石没有说话,拼命地拽着路遥往家走。

“路石,到底怎么回事呀?”路遥被迫跟着路石走,边走还边问。

“哦,哦,鸭子家的人走了。”严小刚在他们身后叫道。

路遥听到这,气愤地甩手跑到严小刚面前。

“道歉。”

路遥站在严小刚面前,不高的身高但是却很有气势,有种逼人的压迫力,她逼视着严小刚,目光冷凝。

“你是什么东西!” 严小刚挑眉。

“你很没礼貌,跑到这里干什么,不会是专门来的吧。”看着路石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心中一痛,“道歉!”

“姐,我们走吧!”路石急忙连声说。

“你怎么能这样!”路遥瞪了路石一眼,“他们欺负我们,你还想就这么算了吗?”

“喂,八婆,什么欺负,我们只是来告诉路石一声,他的漂亮姐姐走起路来——” 严小刚摇摆着走起来。“像个鸭子。”

“哈哈——” 严小刚身后站着的几个人都笑起来。

路遥慢慢转头,她瞪着良久没有说话的路石,“喂!你说话呀!你从哪里招来的这些家伙?

路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路石。

他面色苍白,站在那里,夕阳中,好像人变得越来越小。

“听到没有!他们在侮辱路路姐!”路遥开始用力摇晃路石的肩膀。

“哈哈——八婆,自己的弟弟都搞不定!”

路遥一下抓住严小刚的手。“你说什么?!”

“你……你想干什么?”严小刚有点害怕地说。

“哼,小子,你给我小心点,要是以后我再看到你,小心——”路遥把拳头举起来挥了挥。

说完,路遥就拉着路石怒气冲冲地回家了。

“砰——”

“小石!”妈妈惊呼,冲过去扶住被打得有点踉跄的路石,“怎么回事?遥遥,你怎么打你弟弟?”

此时,路石的鼻血缓缓流淌出来。

妈妈连忙拿过毛巾,帮路石敷住。她按住毛巾,拉住路石的手指把它抬过头顶。

“怎么回事呀?”夏薇不解地看着两个孩子。

路遥冷冷打量站在一旁流着鼻血的路石,“你叫他说。”这句话的口气很是生硬。

“路石,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哼,你怎么不说话了。”路遥尖声说。

“闭嘴!我问的是他!”夏薇直直盯着路路,“怎么回事?”

路石默然,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当时的他真的觉得有路路姐这样的姐姐,是件很丢人的事情,所以他没有反驳严小刚。

“路遥,”夏薇一字一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路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过了半天她才说道:“我刚才碰到路石,他的同学嘲笑路路姐,而他竟然就站在一边,什么也不说。”

“是吗?”夏薇吃惊地看着路石。

“嗯。”他勉强点头,十指僵硬地绞在一起。

路遥瞪着他。 “你这个家伙。”

路遥不想什么了,她抓住他的胳膊,向门口走去。路石挣扎,不行,他不能走,他还有话没有说呢。 “放开我!我不能走,我有话……”他努力想从路遥的掌握中挣脱出来。

“你还想说什么?!”路遥的声音已经拔高了很多。

“我……”

路遥摇着路石的肩膀,眼里含着泪水,“你知道吗?路路姐为你做了什么,她到商场给你选球鞋,选了好久,她走路不稳,商场里那么多人,路路姐却不在乎,不在乎,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看到这样的路路姐,我真的很惭愧,路路姐一直为我们着想,不论是生病前还是生病后。可是我们呢?我们为路路姐做过什么?连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们都不能为她辩护,我们还算是她的家人吗?”

路石听到这番话,眼睛也湿润了,他心里愧疚极了。

路国栋从外面回来就听到路遥的话,他责备地说:“臭小子,你都做了什么?”

路石呆呆地站在那,他慢慢抬起头,眼珠里好像有雾气,他看着路国栋,眼珠转也不转,有些失神,有些空洞,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你都做了什么?!”

路国栋对他吼道,气恼得握紧双拳。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路石哭着扑到路国栋的怀里。

路国栋和路遥在一旁也落着眼泪。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路国栋拍着路石的头。

“嗯。”路石哭着点头。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外面的路路看到听到了,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进去,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

很伤心的我——我没有想到回到家里能看到那一幕,路石会那样想我觉得是应该的,但是看到大家为了我这么辛苦,真的很难受,我没有进家里,我想要是我进去一定会大家尴尬的,我心里很乱,于是一个人走到外面。

“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到问话从膝盖上抬起头来。脸上爬满了泪水,鼻头红红的。因为已经哭了很长时间,所以一定很狼狈。

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被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这家伙是怎么跑来的,这么晚了竟然还在这边晃,原本打算不理会他的,就算他已经坐在了我身边也不想理会他。可是,他却一直坐着,什么话也没有说,好像不存在一样。我还是准备不理他的,然而,他竟然真的一坐就再也不开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瞪住他,半天才说:“喂!你来干什么!”

司徒立行没有说话,只是听到我说话把眼皮抬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径自沉默。

这个家伙在搞什么?!

我瞪住他,“喂!说话啊!”

“我还以为你不希望我打扰你呢。”

过了好半晌,我已经认为司徒立行不会回答我的时候,司徒立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坐在我身边已经打扰我了,以为不说话就行了。”我已经忘记了刚才还在哭了,听到司徒立行的回话立即反驳。

“是吗?”司徒立行笑了笑。

我路看着他微翘的嘴角,这个家伙虽然有点凶,有点酷,话不多,有点爱使唤她,可是,我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可以感觉到他眼底深处的关心,和他在一起总能让我忘记不愉快的事情,当然啦,也是每次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他总是出现也是一个原因。

树叶在傍晚的风中沙沙轻响。

真的很感谢他。“谢谢!”

“什么?”司徒立行歪着头问。

“不问我为什么就是谢谢啦。”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这没有什么,不过你不觉得一直坐在这还真有点冷吗?”司徒立行语气轻松地问。

“啊?”话题转的好快,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你不舒服了?”难道说他冷了吗,我关切地凝视着他。

“没有。”

“哦,那就多陪陪我可以吗?”

“我现在不是就在陪你吗?不过能说说你现在想什么吗?”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伸出右手用手背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

可能是在外面呆的太久了,我的手好凉,凉凉的,我看到他颤了一下。

“什么感觉?”

“很冷。”

“嗯,我刚才一直是这么冷的,心里。”我笑了笑,笑容很轻,“今天我很难过,真的。”

司徒立行绷紧面容,“因为你弟弟?!”

“你怎么知道?”我仔细打量他,疑惑地问。

“当时我也在场,不过你不能怪你弟弟。”

“啊?怪路石,为什么?”

司徒立行皱了皱眉头,“你不是因为这个难过?”

“当然不是。”我惊疑地睁大眼睛,司徒立行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是因为自己而难过。”

“哦,不会是你的自卑心理又在作怪,把一切怪到自己头上吧。”司徒立行语气中带点少有的讽刺味。

我怔怔地望住他,我一直是给他这样的感觉吗。

良久,我终于想通,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是他说出来了,我点头说:“嗯,我是这样想的。”

回答得真是简洁干脆,司徒立行瞪着她,不知应该是好气还是好笑,看到他这样也知道,他可能在我之前没有遇到我这样的性格的,不过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怎么今天就有了脾气呢。

不过把什么都怪到自己头上的人,要是照他以前的性格,一定是对这类人避而远之的,但是对我什么都不能用。

我苦笑着对他说:“这就是,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若是我没有得病,那么家里的人不会过得这么辛苦,过的辛苦也就算了,还因为我被别人嘲笑,这让我真的很难过。”

“你!”

“所以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不要坚持下去了,只要放手,一切都会变得轻松。”我唇边的微笑有些颤抖,然而我一直凝视着他,眼睛一瞬不瞬。

司徒立行从心底窜出一股深切的恼意。

“该死,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一定要把它忘掉,忘掉,知道吗?”他额角青筋直冒,“不要再想了!”

我静静的笑一下。“……哦。”低下头,“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真的,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瞪着我,手一紧,“我该荣幸吗?”

“难道不要吗?”我笑起来,笑的像个狐狸,“哎——我还以为我这样说能博得你的同情呢,然后在冷风中的我能得到你的一件衣服来御寒!”

“你白痴呀!冷不早点说,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呃?”

“傻不傻呀,不会说话了呀。”

“呃……是哦,呵呵。”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面无表情,“快点把它穿上。”说着,他嘴唇紧紧抿住,手把衣服递了过去。

“不会吧,你真的脱了。”我大喊,双手慌忙抓住他的手,连声喊,“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司徒立行冷冷挑眉,“开玩笑?路——路——你是不是皮痒呀。”

“可是,刚才的气氛真的很冷。”

“……”

“哎呀,你就不要皱着眉头啦,其实我有时候脑筋会秀逗,所以常常想一些奇怪的事,我也只是说说,生活这么美好,我怎么舍得呢,尤其是身边有亲密的家人还有你。”不知道我笑容可爱,眼睛弯弯的,能不能打动他,“是不是很感动呀?”

“感动,那小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好多蚊子。”

“什么嘛,人家正要伤感一下的。”真的很没情趣呢,这个家伙,我不禁埋怨道。

“谁会陪你发疯呀。”

** ** **

那天晚上回到家中,我什么都没有再说,但是看到家里其他四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心里还是很酸涩,真是可爱的家人。

路石在比赛前,很郑重地约了我,但是想到要是去了,弟弟的那些同学再嘲笑他怎么办,我借口要和朋友一起出去玩没有时间,路石当时的表情我还记得很清楚,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我很想去,但是我不想家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星期六——“姐姐——你真的不去参加小石的比赛呀,他很想你去的。”

我躺在床上听到妹妹的话有点难过,我把脸放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约好了,不能不去。”

“好吧,那你睡吧。”门轻轻地关上,路遥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我这才慢慢地把头伸出来,然后坐起来,好安静呀。

那是什么?我的眼光被放在桌上的信封吸引住了,伸手拿过来,打开一看——“路路姐——来看我比赛吧。”

我怔住了。

咦,路石的,上面还画了一个正在道歉的小人。

“路路——真的不去吗?”门突然被打开,妈妈探进身子问。

“还有时间吗?”

“你要去了?”妈妈听到我这样问,立即叫起来,开心地点头,“有,当然有,我们等你。”说完就关上门走了,八成是去报信去了,果不其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我慢慢地挪出房间,手里还拿着一个袋子。我一出房间,“姐——”路石喊了一声,就再也没有话了,眼睛里都是泪水。

“怎么啦,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哭呀,你可是男孩子呢。”我笑着调侃,“我这里有份礼物,早就想能在今天送给你。”

“礼物?”路石有点疑惑。

“是呀,要不要猜一猜呀?”说完,我笑得一脸开心。

站在一旁的爸爸和妈妈赶紧凑到路石身边,两眼放光望着我,“快猜猜。”

“咳,是球鞋?”他说完,又立即摇摇头,这个刚送过,否决。

“不是。”摇头。

“球衣?”

“不、是。”笑着摇头“啊,我知道了,那一定是球裤。”他早就嚷着要买了,路路姐一定听到了。

“也、不、是。”大声叹气,同情地摇摇头,“你好笨啊,难道真的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吗?”

路石摸摸头,偷笑。确实是很笨,袋子好像比较空呀,猜谜这样的事最为难了。“嗯,猜不出来。”

“哈哈哈哈,”兴奋地笑,“那你想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想。”

“有多想?”

“非常想。”

“好吧。”我不想吊弟弟的胃口了,看他着急的样子真可怜,我把袋子递给他,笑嘻嘻,“可不要嫌弃呀。”

“不会,路路姐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你快看礼物吧。”我期待地看着他打开袋子,屏住呼吸,“喜欢吗?”

里面是一对护膝。

“很失望对不对?真抱歉,姐姐现在只能买这个了,不过你看到没,我在上面绣了你的名字,这样你就不会把它弄丢了。”我叹息着说。

妈妈微笑,手轻轻摸着路石的头,然后抱住他,温柔地在他头顶说:“还不谢谢姐姐,知道吗?光是你的名字,路路就绣了很长时间,因为路路的手一直都不能控制好,所以手指被刺破了好几下。”

“谢谢,路路姐。”路石的眼眶红红地对我说。

“希望你今天的比赛能顺利,大家一起为你加油。”我好感动,为了不让气氛太伤感,我笑着说,“走吧,我们一起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