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01)
春节,也叫做过年,听说很久以前有一只叫做年的怪兽,经常为害人间,后来不知道是谁想了个法子,在农历年的最后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大摆宴席,来供奉年兽,并且还要放鞭炮。
这么个传统一直传下来,这么多年过去,或多或少的都失了原来的味道,从热闹,到了冷清,从重视,到了稀松平常。
似乎也只有老人和小孩喜欢过年了,老人们爱热闹,小孩子喜欢压岁钱,如此简单。
对于田家这样的大家庭,过年是顶重要的,又和往常一样,旁系的直系的亲属欢聚一堂,为首的自然还是田老爷子。几个老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只差抱头痛哭了,每一年都是如此,他们之间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
而今年缺了一个人,他们当然更是有话题可聊。他们的一位亲弟弟,去世了。就是那位黄哥的爷爷。
原本大家都以为,黄哥会去给他爷爷送终,可是直到火化了老人,他都没有出现。栖墨去找过他,可是他避而不见,早就说的很清楚了,他不会再回来。只是老人的最后一面都不肯见,的确令人发指。
栖墨那天差一点就砸了黄哥的店,虽然说老早都明白,但是真的这一天到来了,还是为了他的绝情而痛心,人之将死,为何就不能满足老人家一个愿望?
还是九音偷偷地拦住了栖墨,人都已经死了,黄哥见不见,来不来,不都是一样吗?他来了,要遭到这些所谓长辈的责骂,老人也活不过来。他不来,兴许自己已经在某个地方拜祭了。何必强求?
今年的春节,九音比以往要高兴一些,她十八岁了,法律上是成年人了。不高兴的,反而是田娆,她二十岁了,为此而愁眉苦脸。九音知道这原因是什么,因为二十岁的这一年,田娆要跟张西亚订婚了,也就意味着,她即将嫁为人妇,离开这个生长的地方,而张家的人,显然不会像田家人一样的宠着她,她公主一样的生活,可能就要结束了。
田衫非说的对,这样的大家族,还是封建的。有许许多多的规矩,婚姻还是讲究门当户对,所有的一切,都要跟家族利益挂钩,哪里容得你自己做主?
在年底这一天,最大的惊喜,莫过是田陆晓归来了。田老爷子看见自己的这个孙子,险些热泪盈眶。老爷子似乎越老就越重视亲情了,对于这个差不多四年没回来过的孙子,没有一句的抱怨,拉着他的手,一直关怀着。
田陆晓也乖巧的抱了老爷子,“爷爷,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没拿到学位哪里有脸回来啊!好了好了爷爷,我这一回来就不走了,为咱们社会主义做贡献!”
倒是像个乖孙子,哄得老爷子喜笑颜开的,时间久了没见面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一些叔父伯父,也纷纷来夸奖了田陆晓几句,老爷子拉着他去了书房聊天。
九音站在田娆的身边,看着田陆晓从自己面前走过,感觉到他的目光曾经有一瞬间瞥向了自己,她也毫不畏惧的,大大方方的看了他一眼,甚至还对着他笑了笑。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却让田陆晓诧异了,因为这丫头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他想见到的那种惊慌失措,完全没有机会看到,这难免就不好玩了。
而这些又落入了沙发里,那个烟雾缭绕的男人眼中,他指间夹了一支香烟,并不急着吸它,只是看着那支烟,慢慢的燃烧着。
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哥,烟要烧完了。”
田思意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将那烟头熄灭在水晶一眼的烟灰缸里,对栖墨笑了笑,“是啊,已经完了,可这香烟还不知道,自己被重视的时光,就要结束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扫了一眼九音。这句话九音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因为离得并不远,他的言下之意,也不多去猜测。田娆已经拉着她去了花园里透气。
这大冬天的,有什么好透气的,九音一直都在奇怪,等出来了才知道,原来田娆是要放鞭炮,田尔嘉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地上放了一小堆的烟花爆竹。
“怎么才出来?这大冬天的,你二哥我这么单薄的身体,你让我在这寒风中等你半天,娆娆你过得去吗?!”田尔嘉抱怨的说着,眸子里满是笑意的,显然就是在打趣,完全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田娆笑嘻嘻的拉着九音走过去,挽住了田尔嘉的手,“二哥我错了还不行吗?让你这么个花样美男等我这么久,的确是我的罪过,二哥就原谅了我吧!”
田尔嘉连忙摆手,“别给我戴高帽子!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花样美男?你说的不恶心,我听者都想吐。你二哥我今年都二十七了,还花样?马上都中年了!”
田娆撇撇嘴,“二哥就喜欢妄自菲薄,我就觉得,咱们家你最好看,最斯文。”
田尔嘉呵呵的笑起来,“赶明儿大哥戴上这金丝眼镜,估计你也觉得大哥比我斯文。”
田娆抓着他的胳膊摇晃着,“好了好了,二哥你就别挤兑我了,我又不是故意来晚的,是六哥回来了,我才耽误了一会儿。”
田尔嘉方才一直没在里面,自然是不知道田陆晓回来了的,这会儿不由得一惊,“陆晓回来了?那小子!走的时候一声不响,回来的时候还跟我没说,悄无声息,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田娆伸出大拇指来赞叹道:“二哥果然正义!都快赶上三哥了。二哥,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歉意,我准备明天去找三哥,让他在部队里为你安排个职务,不能白白的浪费了你这一身正气!”
田尔嘉笑着拍了下她的额头,“去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为了我不参军的事,爷爷差点没砍死我!还敢跟我提这个,再提起来的话,这烟花爆竹,你自己放吧!”
九音并没有插言,她也插不上话,一来是他们说的话题,她并不感兴趣,二来是田尔嘉始终都没正眼看她,她也就不去烦他了。
烟花被点燃了,刺啦的一声,窜到天空里,将这黑暗的夜空点亮,一瞬间发散开,花团锦簇的,大概是一朵牡丹的样子。
这个城市的这个地方,其实是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的,不过田家想放,那些瞪大眼睛盯着市民的有关部分,自然也就看不见这夜空里的璀璨了。
田娆的笑声在这一片烟花爆竹里,尤其的突兀,但是却也好听的,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笑了,开怀的样子,让九音都觉得,恍如隔世。田尔嘉看着田娆笑,自己也笑,两个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烟花绽放的灿烂成了他们的背景,竟然是如梦如幻般的美丽。
九音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自己也笑了起来,尽管田娆对她好,尽管她也跟田尔嘉叫二哥,但是他们的快乐,却是她无法融入的。他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田娆跟田尔嘉的关系算是最好的。九音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妨碍了他们的这份快乐,又觉得,自己应该站在这里,欣赏田娆美丽的笑脸。
许是他们都失了神,一只小型的烟花,在点燃之后,竟然倒在了地上,想要扶正是不可能的,想要扑灭了似乎也晚了,那只烟花燃烧了一会儿,嗖的一声窜了出来,奔着九音的方向就过来。
九音一瞬间的呆愣,田娆和田尔嘉也是没想到会这样,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想要提醒都来不及。
好在那只烟花的爆发力并不大,九音站的又远,所以只是星星点点的火星溅在了九音的衣服上,烧着了一点点。
田娆立即冲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查看着,“怎么不躲啊!伤着没?快让我看看!”
九音被方才那一下弄得有些愣神,她是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完全都没有防备,冷不丁那样一下,确实是吓人的。
田尔嘉也走了过来,略微皱眉,“怎么不站得远一点?哪里受伤了?”
虽然是关心的话,但是还是带了责备,口气听起来也并不舒服。九音没有理他,只回答了田娆的话,“姐,我没事儿,就是你给我买的衣服烧坏了。”
田娆长长地松了口气,有些理想,但更多是心疼的说道:“你吓死我了!刚才一句话都不说,我还以为你吓傻了呢!”
九音咧开嘴笑了笑,“没有,我就是在想,衣服烧破了个洞,我该怎么跟你说。”
田娆忍不住捏她的鼻子,“傻丫头!你是真的傻啊?不就是一件衣服,你喜欢我再买几百件都没问题。”
九音还是傻笑,“真的?姐你不怪我?”
田娆拉着她的手就要走,“怪你做什么?也是我不小心,弄倒了烟花。好了好了,我们回去换件衣服,这烟花不放了。”
九音顿住了,抓着田娆的手稍微用力,摇头说道:“不用,姐你放着玩吧,难得你喜欢。我自己回去换衣服,换了衣服再来陪你看烟火。”
田娆还是不放心的开口问道:“自己可以?”
田尔嘉终于忍不住了,有些好笑的说:“这是她家,她怎么就不可以?娆娆,九音都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还总这么担心来担心去的?”
“这是我妹妹,我怎么就不担心了?”田娆瞪了他一眼,旋即对九音温言软语道:“一会儿也别下来了,我看你被那烟花吓得不轻。吃年夜饭的时候,我去叫你。”
九音无意间看了一眼田尔嘉的脸色,的确是不耐烦的,大概是恨不得让自己立刻消失吧。九音点了点头,对田娆笑道:“估计吃年夜饭的时候,我也睡着了。”
田娆想了想然后说了句,“那你就睡着吧,我让他们等着,你什么时候睡醒了,咱们什么时候吃年夜饭!”
这一句话,让田尔嘉无奈的摇头,那丫头有什么好的,娆娆这么宠爱?
九音忍不住笑道:“姐我逗你玩呢!我回去了。”
绕过客厅里喧嚣热闹的人群,独自一个人上楼去。
跟这一大家子的人,虽然度过了第四个新年,可是那些亲戚们,看到九音的时候,还是有些情绪,是羡慕的,是不屑的,反正什么都有,人闲着没事做的时候,就是喜欢想七想八的。
而这个家,也不是完整的,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可她却是每一年都盼着,期盼着,五哥能回来,大家一家团圆,可是每一年都要失望,他也是失望了吧,所以才不愿意回来,眼不见为净吗?
田艺馨依旧是大家环绕的对象,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对田艺馨恭维着,期盼着自己的那点事儿,田艺馨能帮上忙。
九音路过的时候,瞟了一眼田艺馨,他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优雅的贵公子,旁人说什么,他就算不想听,不爱听,也只是浅浅的微笑,给足了别人面子,遇上感兴趣的话题,他会说上几句,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虽然还是那个田艺馨,虽然还是那么优雅的样子,虽然那气质还是像一个王子,可九音却忽然觉得,这男人很虚伪。她以前怎么就把他当成一个神一样的崇拜过呢?他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不过是身份地位高了一点点。对待那些不如他的人,还是以一种俯视的姿态。
以前怎么就没发觉,这样世俗的面孔呢?
九音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旋即楼梯上她的鞋子哒哒哒的响着,最终消失在四楼。
田艺馨端着酒杯,透过那暗红色的液体,看着那个快速上楼的身影,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眉头皱了皱,原本优雅的笑容也消散了片刻,那丫头,看都没看自己?她狂妄什么?那天九音约他去公寓,他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是他故意没去。
宠爱要有个限度,他不会过分的去宠爱任何女人,不然是会让她们飘飘然的,索性就放置一段时间,等着她来找自己,说几句软话,撒撒娇也就过去了。可这丫头,竟然过去这么多天,都对自己视而不见?简直是莫名其妙!
九音回到了房间,虽然没有开灯可也并不黑暗,因为外面的烟火照亮着,她能看清房间的所有摆设。九音走到了衣橱前,找出要换的衣服,便开始脱下自己这一身的破衣。干脆就从里到外全都换新的吧,这一身的烟熏火燎的,自己都闻不下去。
她站在衣橱前,慢慢的脱掉衣服,看着这房间里,突然觉得有些别扭,她走的时候,明明开着灯的,这会儿怎么是黑暗的呢?她不可能记错,难道是家里的阿姨来关灯了?
脑子里怎么都想不明白,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她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却被人捂住了嘴巴。身后那人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里,戏谑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这么黑,看得见吗?我帮你换怎么样?”
九音抬起头,惊愕的看着镜子里的那个男人,再次皱紧了眉头,怎么又是田思意?他就那么喜欢在黑夜里胡作非为吗?
02)
她也不跟他正面冲突,索性就由着他,反正也料准了,这人的性子。田思意猴精似的,玩归玩,但是还有分寸,他就算再怎么撩拨你,也都只是看笑话的心理,并不会深究。
九音笑了笑,不捉痕迹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麻烦四哥。”
怀中空了,他也并没有再去强求她,后退了几步,坐在九音的床上,那份慵懒和惬意,让人不得不佩服。
九音拿了衣服,转身要去浴室。
田思意忽然拦住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开口道:“其实我不介意帮你的。”
九音直接绕过他去了浴室,门一关,也不管他再说什么了。
田思意心情似乎不错,躺在她的床上,枕着她的枕头,上面还有她淡淡的香味,用力的嗅了嗅,水果的香味呢。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顺便开了灯。
因为原本是黑暗的,已经习惯了,这会儿突然地明亮,让他眯了眯眼,“干嘛突然开灯?你不怕让人看见了?人长了一岁,胆子也大了很多么!”
九音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也不跟他解释什么,径自开了房间里三分之一的灯。田娆在楼下放烟火,她回来这么久,房间若是不开灯的话,田娆在下面准保会着急的。
衣服也顺便整理了下,将衣橱的门关上,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的问道:“四哥找我有事吗?”
田思意还躺在她的床上,两条腿叠加在一起,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另一只对她招了招,“过来!躺我身边来。”
九音略微一怔,迟迟没动。
田思意调笑的口气,眸子里早就溢出了笑容,“怎么了?不想过来吗?九音,你不是我的女人吗?怎么让你过来躺一会儿,你都不肯呢?过来啊,我的九音。”
九音惊愕的看着他,这话是她那天情急之下对田陆晓说的,田思意怎么会知道的?难道说,田陆晓那个笨蛋,已经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田思意?是全部说了,还是只说了这些呢?
她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田陆晓手上的那录像带,她说不在乎是假的,有哪个人被人家白白的拍了那样的视频,会不在意的?她又不是av女郎!
“怎么了?你发什么呆啊!我可不喜欢木讷的女人!九音要做我的女人,就要媚!要有味道!再问你一次,过来还是不过来?”他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那神态洋洋自得的,让你都捉摸不透,这人在想什么。
九音顿了顿,略微定了心神,平淡的看着他说道:“四哥,你想说什么,大可以直说。”
田思意叹了口气,佯装失落的说道:“怎的就一点情趣都没有呢?九音,我这是跟你调情呢,你没看出来吗?”
九音只想呸他一脸花露水,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来找她调情?今天关门的时候怎么就不小心点儿,这会儿夹头了吧!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接近脑残的话来?
“呵呵……”田思意一阵的浅笑,支起身子,拉过她的手,用力一扯,将她拽到床上,一个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俯视着她,“还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吗?”
九音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口咬定了,“我不明白,四哥你到底要说什么?没事的话,我要下楼去了。我姐还等我放烟火呢。如果四哥喜欢这里,就在这里住下吧!我可以跟四哥换房子住,四哥觉得如何?”
田思意突然张开嘴,咬了她一口,九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竟然咬在了她的嘴唇上,那么突然的一下子,那么轻柔的一下子,倒像是一个吻。
“九音,要做我的女人,得跟我睡才行。精神恋爱那东西,我不在行,也玩不了。你可想好了?”
田思意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九音的表情,撩起她一缕长发,在手里玩弄着,平静的样子,好像是在说,你晚饭吃什么一样。
九音咬了咬唇,终于软了下来,“四哥,那天我跟六哥胡说八道的,你不要在意。算我错了可以吗?”
田思意的目光慢慢的聚集在她的脸上,笑容收敛了起来,“怎么?不跟我装傻了吗?我本来以为你会装模作样很久的,比我预料的快了几百倍呢!这么说来,我原来准备的那些‘游戏’,我们岂不是不能玩了?九音啊九音,你干嘛这么快就诚实呢?”
游戏?九音略微皱了眉头,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必然不是好话,想也不用去想那些游戏是什么,上次出海的情况,她还记忆犹新呢!
他突然目光一凛,捏住了她的下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再招惹陆晓?你死性不改吗?!”
这一突然的转变,让九音懵了一会儿,旋即摇了摇头说道:“四哥,我没有去招惹六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躲着他还来不及呢!我怎么还回去招惹?”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回来之后,第一个见的人是你!你们做了什么,我不管,但是你现在是拖他下水!陆晓极端了一些,他那个性子,冲动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不怕他毁了你跟你的情人,我还怕你毁了我弟弟呢!”
田思意冰冷着一张脸,往日那些调笑全都不见,他用力的捏着她的下巴,她疼的咬紧了牙关,他在她的耳边咆哮着,指责着她,好似她是十恶不赦的犯人,伤害了他那纯洁无比的弟弟一般。
九音忍着疼,冷冷地望回去,“四哥说这话,不觉得莫名其妙吗?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是我想去见他的?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是我要去招惹他的?我不是没有躲避他,可是我怎么知道他会突然出现?我要是知道的话,我还会被他抓到?我还会被他……被他数落。”
她说到后来顿住了,连忙改口了。可田思意还是听出了,觉察出了什么。
他怔怔地,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也渐渐地减轻了力度,迟疑着开口问她:“你刚才想说什么?陆晓对你做了什么?”
九音的眸子黯淡了几分,“没什么,只是教育,让我知道了很多事情。六哥是怎么跟你说的,我不清楚,我当时确实是拿了四哥你做挡箭牌,我不解释什么,不过为了自保而已。如果四哥觉得,我那么做,让你为难了,让你没办法跟六哥交代了,让你在六哥的面前抬不起头了,那么四哥可以尽情的来报复我。”
“你……”田思意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看似自己作践自己的话,却将他逼上了绝境,没了退路。他不怒反笑,“你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很好,只有便聪明了,才能在田家继续混下去。”
“我能当做是表扬吗?”九音的声调抬高了一点,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轻蔑。
田思意唇边一抹淡笑,“随你喜欢!”
九音的眸子盯住了田思意的眼睛,“那么四哥还有其他的话要说?”
田思意与她对视着,长久的静默,一瞬间觉得,这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他就那么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甚至看得她有些发毛。
他突然叹了口气,“九音,我不管是陆晓揪着你不放,还是你要给他错觉,让他缠着你。我都不喜欢他再出任何事了。我不想再看到,他被迫出国。我更不想看到,我们家几个兄弟,为了你而反目,你明白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田思意在跟她说软化吗?为了那个少不更事的弟弟,也会如此吗?九音惊讶不已,记忆中的田思意,哪里这样跟她讲过话,心平气和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戏谑口吻的。
“不答应吗?”田思意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次。
九音回过神来,无可奈何的笑了,“四哥不是不知道,我在这个家,什么都不是,我说的话,做的事,可有人会在乎?六哥那样的人物,我有什么办法?只怕,不是我不想,就能躲得过去的。还要看六哥怎样。”
田思意突然眯了眯眼睛,再次的笑起来,“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方才我不过是逗你玩而已。陆晓想干什么,都是他的自由,我想干什么,也都是我的自由。至于你么,能不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以后的日子,还要看我们高兴与否!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时间差不多了,年夜饭还等着你呢!大哥可是想你想得紧呢!不过,只怕以后,他也不能总跟你来往了,毕竟也快要不是一个人了。”
果然还是那个老样子,你指望他突然有了良心这东西吗?你指望他,突然来提点你,甚至帮你解决麻烦?痴人说梦这四个字,牢牢的记住吧!九音自嘲的笑了,怎么会觉得他也会有好的一面呢?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不过,再听下来,他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田思意看她那诧异到底的样子,轻笑出声,“不明白吗?过阵子你就找到了!也可能,一会儿就会知道我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慵懒的起身,慵懒的迈着步子,走出这间房间,徒留九音,还在那里疑惑。
03)
田思意走后,九音一个人呆愣了一会儿,不明所以,也莫名其妙得很,因为田思意临走时说的那一句话。想想又觉得可笑,田思意那人本来就神经质得很,若是他说过的话,都去深究的话,那岂不是累死几十次了?
望了一眼窗外,田娆还在放着烟火,绚烂夺目的烟火中,她那张明媚的笑靥,从未开得如此灿烂,一旁是田尔嘉忙前忙后的点烟火,一旁是田娆拍手叫好的欢快模样。
九音的唇角慢慢的上扬,若是田娆能一直这么快乐,她离开这里,也能放心了。
不多时,楼下的烟火全部放完了,看了看时间,也该是吃年夜饭的时间了。九音便下楼去,正好遇到上楼来的田娆,她的脸有些发红,大概是被外面的冷风吹的。
九音捧住了她的脸,给她暖和,田娆静静地笑了,有些妩媚的神色,她抓住九音的手,笑道:“不冷。去吃饭吧!不饿也吃一点,过年呢!等会儿,我给你压岁钱!不过,可得给我拜了年才给啊!”
九音扑哧一笑,伸出手来,“姐过年好!”
田娆作势就要来掐她的脸,“死丫头!这种事情倒是迅速!红包一会儿再给!”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下楼去。
每年过年都是如此,因为人多,所以摆了几张桌子。
若是平时,田娆肯定是要跟老爷子一桌的,只是今天长辈太多,她和九音被安排到同辈的那一桌去,基本上都是女眷。说起来,算是田娆的堂姐妹。可她并不认得几个,这么多年来也是没有上心,不然这血亲怎么会连名字都叫不上呢?
吃饭期间,有几个女孩,大着胆子来跟田娆说话,一口一个堂姐的,叫得亲切,好像真的跟田娆很熟络的样子。田娆起先假装没听到,后来她们又叫了几声,田娆干脆皱了眉,筷子啪的一声放下,淡淡的对着那几个女孩笑了笑,“请问你哪位?”
再看那几个女孩,脸刷的一下红了,尴尬至极。其中一个性子执拗的,瞪着田娆,脸憋得通红了,嘟哝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看不起人!”
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大概是都听到了这句话,九音也抬头看了一眼那女孩,很清秀的一张脸,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九音知道田娆的性子,这个家里还是没有人这样跟田娆说话呢,都是宠着的。
这女孩这么说,田娆肯定是要生气的。九音在桌子下拉了拉田娆的手,想要给那女孩说情,大概是看她年纪也不大,想帮帮她。
田娆淡淡的看了九音一眼,笑了笑,然后对那女孩说道:“我就是了不起!你能怎么样?”
那女孩的脸色更加难看,柳眉倒竖,身边的女孩拉了拉她,可她一把甩开了那女孩的手,鄙夷的说了句,“还不是靠男人!有什么好神气的!”
九音也是一惊,惊讶这女孩的胆量,怎么敢在这样的日子,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当真是少不更事吗?
田娆丝毫没有色变,依旧是淡淡的微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跟前,那女孩的身体明显的缩了缩,大概也后悔自己的言行了,不过因为面子,她还是挺直了腰板看着田娆。
田娆俯下身来,仔细地打量了她,然后在她身边嗅了嗅,撇撇嘴,突然神色一凛,大声说道:“这个人脏得很!我再也不想看到了!”
一句话掷地有声,让原本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瞬间变得死寂。大家纷纷诧异,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九音急忙过去拦着,拉了拉田娆的袖子,“姐……”
田娆摆了摆手,指着那个女孩说道:“你这么嫌弃这里,那么就请出去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你!”女孩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想到田娆会这么不留情面。
这一举动惊动了老爷子那一桌,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有人来狠狠地训斥了方才顶撞田娆的那个女孩,是三叔公家的孙女。明明不服气,还要强忍着给田娆道歉。
而田娆颐指气使的四号没有放在眼里,拦着九音上楼去。
九音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倔强的女孩,叹了口气,若不是这一家的势力大一些,只怕那三叔公也不会唯唯诺诺吧。亲情,果然淡薄得可怕。
田娆的心情似乎不错,并没有被那个丫头弄坏,从她的脚步声就听得出来。一回到房间,田娆就塞了个红包给九音,厚厚的一个,也不知道里面放了多少钱。九音先是惊讶,旋即笑了起来,“姐你还真的给我压岁钱啊!”
田娆横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拿着,你姐我现在没钱,等以后有钱了,我多给你一些。”
九音是在田娆的房间里睡下的,两个人一起看了凌晨以后的春晚,一阵的恶寒,然后决定睡觉。
第二天起得很晚,九音是早就醒了,可田娆的胳膊搭在她的身上,她也不敢乱动。直到田尔嘉来敲门,她们两个才起床下去吃饭。
家里的人一下子少了,只剩下他们这一家了,其他的亲属尽数散去。田娆无所谓的样子,九音刚开始奇怪了一会儿,因为以往他们是要住上几天才走的。今年冷不丁这样,她还有些不习惯。向来是因为昨天田娆那事情闹得吧。
田陆晓一下来,看见这一室的清净,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看来他也是不喜欢那么多人的。搂住了田娆的肩膀,“妹妹,你还真是厉害,轻而易举地赶走了那些人!”
田娆一本正经地说道:“六哥可别乱说,哪里是我赶走的啊!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我猜是大哥赶走的!”
猛然间被点到了名字,坐在餐厅里的田艺馨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责备的说道:“得了,这件事大哥给你背黑锅了,娆娆以后你不能这么任性了。”
此言一出田尔嘉倒是不乐意了,“大哥这是什么话,明明就是三叔公家的那丫头不对,好好地来招惹娆娆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就是就是!她教训我来着,我有这么多好哥哥,还要她来教训我了?”田娆撇着嘴,满腹的委屈。
田艺馨还想说什么,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九音,那丫头似乎是在笑,还笑得出来?当即田艺馨也不想说什么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不知道是因为田娆胡闹,还是九音的没心没肺。
“二哥也别总是护着娆娆,有时候是她不对就得说,不然长久这样下去,她怎么为人处世?”说话的是田衫非,他不偏不向的。
这话说的是实话,田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们这些哥哥再爱护,也不能一辈子这么陪着,她早晚要嫁人,嫁了人以后,他们也不方便再去照顾了。
僵持了一会儿,田陆晓拉着田娆去一边聊天,好几年没见了,两个人要说的话还是不少,昨天人多没什么机会,这会儿是要撒欢的聊的。
不多时,老爷子下楼来了。大家顿时安静了,纷纷落座,准备吃午饭。
“难得全家人坐在一起,干一杯吧!”老爷子似乎心情不错,首先举杯,其他人也附和着,跟老爷子喝酒。
九音愣了一会儿,看了看末席的空位,是田午偐的,今年还是没有回来过年,怎么能说是团圆呢?
又说了什么,九音就没仔细听了,大多数就是吉祥话,反正是过年,大家图个快乐。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或许说是老爷子酝酿了多久,才问道:“艺馨今年多大了?”
田艺馨也有些愣,淡淡的笑着回答道:“爷爷我今年刚二十八。”
老爷子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果然是老了,孙子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的活头了!”
“爷爷别乱说,您长命百岁呢!”田娆不依了,拉着老爷子的胳膊。
老爷子哈哈的笑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丫头急什么!只不过看着那些老战友,都抱重孙子了,老头子我心里急啊!”
九音不自然的愣了一下,想去看看田艺馨的反应,可是因为又怕被人看见,只好低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吃饭。她知道,最起码有四双眼睛盯着她呢。她似乎明白了,田思意昨晚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怕是老爷子想要让田艺馨结婚吧,对象不一定要相爱,只要家世合适的话,那么就差不多吧。她似乎有一些不舒服,心里怪怪的,好像是阴天时候的感觉。
田艺馨愣了一会儿,旋即笑道:“爷爷三十而立,我还差两年呢!这件事,等我提了副厅再考虑吧!怎么也要事业有成才能谈婚论嫁,不然孙子岂不是给爷爷丢脸儿么!”
若是往常老爷子肯定是要赞许几句的,今天却略微沉吟了一会儿,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但是明显的距离,“艺馨,话是如此,可是终身大事还是不能不重视啊!爷爷给你挑的妻子,肯定是配得上你的,这一点你放心。”
“爷爷,我可能要升值,不过还是有些难度的,这段时间,我想专心忙工作。”田艺馨轻浅的笑着,拒绝的不容置疑,连老爷子的账都不买。
田老爷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慈祥的笑了,“那就过段日子再说。”
田尔嘉惊愕的看着这场景,大哥那乖孙子,竟然也反抗爷爷的安排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田艺馨瞥了一眼,瞧见了田尔嘉那近似幸灾乐祸的神色,当即就跟老爷子说道:“爷爷,尔嘉跟我也差不了多少。”
“大哥!”田尔嘉一愣,这就是要拖他下水啊!
老爷子果然将目光看向了田尔嘉,“是该留意留意了。”
田尔嘉惊呼一声:“爷爷,我还小呢!”
其他众人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田陆晓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二哥,你确实还小。”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田尔嘉瞪了田陆晓一眼。
田陆晓耸耸肩,“爷爷,您快点把二哥嫁了吧!”
田衫非竟然也跟着调笑了一句,“陆晓这是怎么说的,二哥那最多算倒插门,怎么能是嫁人呢?!”
田尔嘉满脸无奈的看着他们,“你们就拿我开心吧!都是大哥!”
田艺馨颇为无辜的,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说管我什么事。
九音闷头吃饭,他们说什么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田娆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只是吃饭啊,尝尝这个青笋,你最近不是口味淡么。”
“啊?好的。”九音笑着接过田娆夹的菜,默默地吃着。
田艺馨的目光锁住了她,心里突然有些开朗,她那惊慌的样子,是因为自己吧?
04)
初三一过,田家再次热闹起来,像往年一样的门庭若市,有老爷子以前的下属来拜年,也有求着叔叔伯伯们的人来谄媚,更有这些个公子哥的狐朋狗友。
这狐朋狗友里,就包含了一个人,那好久没见过的张西亚。他以前也来拜年,不过没有这样早,这一年,他不仅来了,还带着他那个传奇的妹妹张西梓,为何说是传奇?只因为她跟田思意的那回事,所以这个九音从来没见过的女人,让九音觉得她是传奇。毕竟能让田思意害怕的女人,怎么会简单了呢?
张家兄妹来的比较早,大概是吃了早餐没多久就来了。老爷子在客厅接待他们,田家的叔叔伯伯基本上都在,田娆的父亲自然也是在的,所以田娆故意不下楼去,哥哥们都和那兄妹两个熟悉,但是也不是全都在场作陪。
最起码田思意就不会下去,他不去,田陆晓当然也不会去。栖墨那个懒人,今天竟然勤奋起来,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有要事要办,许是生意上的事情。衫非初一就回了部队,慰问那些不能回家过年的士兵们。在场陪着的同辈,也就只剩下了田艺馨和田尔嘉。
从旋转楼梯望下去,那宽敞的欧式沙发上,坐了满满的人,大概十几个,都围着张西亚说笑着,老爷子心情似乎好得很。张西亚也一直面带笑容的,他旁边的张西梓,也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偶尔附和的笑一笑。
那是九音第一次见刭张西梓,这个女人安静的坐在自己哥哥的身边,两条腿稍微倾斜着放在沙发前,并没有翘腿,上身绷得很直,脸上的笑容恬静而美好。她是典型的东方女子,有着古典的静态美,她不动的样子,让人想起古时皇城里的妃子,端庄大方,又妩媚动人。
张西梓的谈吐,也是大方得体的,一看便知道是大户人家的闺秀。话题不知道怎么就引到了张西梓的身上,大伙的一阵说笑,让张西梓杠了脸颊,羞涩的躲在了她哥哥的身后。
对此,张西亚也只是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拍拍自己妹妹的肩膀,算是安慰了。看得出大伙在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张西梓脸红是因为害羞,而害羞是因为她在乎。
那个话题的源泉自然是田思意了,在一个女人面前提起一个男人的时候,这个女人还会脸红,那么必然就是喜欢的。
张西梓看来是极喜欢田思意的,他们的婚事也是一早就订下来的,只是这几年才有了变化。因着田思意一直以来的反对,而女方面子上自然是挂不住的。两家的关系一度决裂,这不,田老爷子想到把孙女嫁过去,可是人家并不看好。
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一个静好的女人,田思意为什么就进而不见,为什么像是瘟疫一样的看待?男人的心,比女人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记得几年前,田娆还常常为了田思意去跟张西梓吵架。田娆九音是了解的,那可真是急性子,眼里又容不得沙子,几句话说不好,就会翻脸的。张西梓能跟田娆对阵,会是现在看到的这幅温柔的样子吗?
都说温柔乡,温柔香,男人都爱这个,若是那女人真的像现在这般,田思意还会避之不及,那可真的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喂!看什么呢?!”
“啊!”
九音惊恐的转身瞪着田思意,她方才正在出神想事情,冷不丁听到他在她耳边叫了一声,自然是吓了一跳的。她并没有叫的太大声,以免楼下的人听到,虽说是在四层站着,但是这房子空旷的很。好在下面热热闹闹的,没有人理会她。
田思意的眼睛弯弯的,笑着对身后的田陆晓说道:“陆晓,我说什么来着,她做贼心虚呢!”
田陆晓冷哼了一声,并没理会九音,自从那天他们分别了以后,再遇上了,就像不认识一样,田陆晓甚至都没正眼瞧过九音,对于那段视频,他也是只字未提起的。这样倒是让九音松了口气,还真的就怕田陆晓这个疯子,当着全家人的面胡言乱语些什么。
九音也是在田思意出声之后,才发觉他身后的田陆晓的,也没刻意的去打招呼,自从他回来,两个人就形同陌路了,若是一直这样,倒也不错。
“四哥午安。”尢音并没理会田思意说了什么,问了好之后,就准备回房间。
“哎!你急什么?看见我心里不痛快?”田思意伸手拦了她的去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九音昂起头,淡淡的笑了,“怎么会呢!我看见四哥当然是开心了。不过客厅里坐着的那个人,更想见四哥呢!”
田思意不动声色,倒是田陆晓沉不住气了说道:“张西梓怎么又来了?四哥我们要不要出去?”
田思意眼波流转,满不在乎的说道:“陆晓这大过年的,我们还是在家里呆着吧!免得爷爷说我们不着调!”
田陆晓点了点头,“听四哥的!”
这一句顺从的话,让九音浑身不舒服。真的就是一物降一物吗?田陆晓那样的恶魔,对田思意还是百依百顺的,恐怕田陆晓爸爸说的话,都没有田思意来的管用。
九音心里几分鄙夷,匆忙的告辞,“不打扰四哥了,我回房间去。”
田思意竟然再次拦住她,“你急着去见谁呢?你的张哥哥在楼下呢,也不去打个招呼吗?叙叙旧也好啊!你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不知道很多人都想你吗?”
他最后那句说的暧昧,九音不经意就看到了田陆晓的神色,难以言喻的臭,好似撞见了这世上最丑陋的事物一样,那份蔑视根本就没有掩饰。
田思意绝对是故意这么说的,九音也不甘示弱,当即甜甜的一笑,能腻死人的那一种,不动声色的挽住了田思意的胳膊,旁若无人的亲昵,“四哥可知道我心里最想的是谁?”
田思意眸子里的笑意荡漾了出来,“你说说看?”
九音含笑着他,故意轻佻的说道:“四哥认识的,那人跟你熟的很。”
田思意佯装惊讶的哦了一声。
“四哥!没事的话,我们回去吧!站这么久,我累了!”田陆晓再次沉不住气,冷冷的说道。
田思意笑了起来,拍着田陆晓的肩膀,“一会儿就走!你也急了。今天是怎么了,都在着急。”
说着田思意靠近了九音,脸上挂着笑容,同她耳语道:“你故意的吧!”
九音也笑着,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不也是一样么。”
田思意眸子里的笑意更浓,“那要不要再过分一点?”
九音本能的向后退了一些,因为他靠的更近了,这样的近距离让她感觉到了危险。田思意的唇角勾了起来,嘴唇慢慢的靠近她的红唇。
九音下意思的推开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人真的就这么大的胆子,这可是在家里,又是在人前,他就不怕被看见?
田思意哈哈的笑起来,“陆晓你看,我就说她会装模作样吧!”
田陆晓口气不善的说道:“她虚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个样子么!”
九音有些懵了,这两兄弟吃饱了撑的吗?
正说着,突然有人拍了九音的肩膀,回头就看见田娆那张明媚动人的笑脸。
“这么热闹说什么呢?”
“在说你啊!”田思意笑了笑,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田娆轻笑出声,“四哥爷爷到处找你呢!张西梓可是来了呢,爷爷让你下去陪客呢!”
田思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说的我好像不正经一样,什么叫陪客?”
“四哥你是越来越厉害了,现在都已经练到不动声色这四个字了,以往也不知道是谁,听到张西梓这个名字,都要腿软呢!”
“娆娆,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四哥我真的没跟你开玩笑,爷爷真的找你呢!”
田思意瞬间皱了眉,正色说道:“你没跟爷爷说我不在家?”
田娆像是故意气他似的,“我说了你在家。”
“你!”田思意气结,你跟他开什么玩笑都行,但是真的关系刭张西梓的时候,他还是会正经起来的。所以田娆这是犯了他的禁忌,不过因为这人是田娆他也不会说什么,转念一想,张西亚也来了,于是明白过来,“娆娆,你该不会是因为爷爷让你去陪张西亚,你不肯,所以你就跟爷爷建议让我去陪着张西梓?”
田娆嘿嘿的笑起来,“四哥好聪明!”
田思意无奈的叹了口气,揽过田娆的肩膀,“别想跑,跟我一起下去!”
田娆是被他生拉硬拽着下去的,显然是有一种,要死一起死的性质。
楼上瞬间安静了,九音好笑的看着田娆和田思意,一路上吵吵闹闹的,没个样子。田陆晓抱着肩膀皱眉看九音,果然是没心没肺的。
“你还笑得出来?”田陆晓突然出声,显得有些突兀。
九音愣了一下,本不想理他,结果又听他说了句,“你真的是四哥的情人?他对你并不怎么上心吧。现在下面坐着的那个,才是正牌。所以你别以为,四哥可以维护你多久。”
言罢,他径自离开,并没有再为难九音,可九音却是愣了一会儿,才离开的。因为田艺馨的目光看向了她,虽然隔得很远,可她还是看到了,田艺謦方才是看过她的。
不多时,她的手机响起来。
05)
九音蓦地一惊,被这突兀的铃声震慑,许是这楼上太过安静了,所以方才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差一点就把这手机扔出去。
是一条短信,电话屏幕上没有显示人的名宇,是一串的号码,然而她却知道这是谁,很显然,她并没有存他的号码,是因为没想过他会主动来联系自己。冷不丁看到了,还是有些惊讶的。
可她看了短信之后,下意识的向楼下看去的时候,发短信的那人谈笑风生的,根本就没有注意她。
短信上零寥几个宇,今晚八点,有事。
九音握着电话,反复的向楼下看了几次,都没发觉那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这一条短信,却是太不寻常了。
再次看下去的时候,对上了田艺馨遥望的脸,九音连忙转过身去,不再多看。发短信的这个人,是坐在客厅里,被众人捧着的张西亚。还是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他给九音一部手机,九音不肯要,于是就留了电话号码。
“西亚好久都没来了,娆娆常常念叨你,说她西亚哥怎么不来玩。”说话的是田娆的父亲,他是张西亚父亲的下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属做的时间久了,见刭张西亚也是笑脸相迎的,长辈的样子倒是没看出来,倒像是在巴结。
田娆的眉头皱的紧紧地,因为父亲的行为,已经让她觉得丢脸了,若不是被强行的拉来了,她是断然不会跟这所谓的父亲坐在一起的,厌恶从心底一直蔓延出来,她丝毫不掩饰的。看都不看她爸爸一眼,闷不作声的,是给老爷子面子,不然早就挥袖离席了。
张西亚淡淡的笑着,手里握着那杯茶,却并没有喝,“伯父说笑了。”
淡淡的疏离,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但是听着不舒服,又无法接着说下去。
田娆看着自己的爸爸在张西亚那儿吃疼,竟然还有些高兴。
田父脸上有些挂不住,又说笑了几句,也就算过去。
之后的聊天,不如说是谈话,老爷子好几次想跟张西亚说一些关于田娆的事情,都被张西亚轻巧的引到了别的话题上去。显然就是不想多说的,几次之后,老爷子也不说了,自家的孙女不能让人觉得轻贱了。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说起了田思意和张西梓,说他们郎才女貌的般配得很。田思意猛的抬起头,才发现,大伙都在看他,而那句话貌似正是他的父亲说的。心里也是有极大的埋怨,他好不容易有机会不跟张西梓扯在一起了,怎么这老头也跟着起哄?
张西梓似乎是有意的看了他一眼,颇为不屑的神色,与方才那端庄大方的样子,有些出入。田思意在接受到那份鄙视之后,也是满心满脸的不耐烦,只想着快点离开。
原本是要留张家兄妹吃饭的,结果张西亚忽然说了句,要请田思意和田娆去家里吃饭,田老爷子自然是乐不得的同意。也有几个在怀疑的,明明说过田思意和张西梓的那婚事吹了,可是这会儿是什么意思?四个人一起走了,你说不奇怪都没人信,这关系错乱得很。
其实老爷子的意思就是押宝,有点赌博的意思,甭管哪一对能成,都是好的。而这老爷子也有把握,让两对都不成,所以没什么好担忧的。
九音始终没下楼去,直到他们四个双双走了,还在纳闷。张西亚干嘛突然发短信给她?这会儿四个人一起去吃饭,怎么还约她八点见面呢?见了面要做什么?有事?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事情?
正想着,手机再次响起来,还是张西亚的短信,寥寥几字,竟然写了不见不散。
九音是一头的雾水,也不知道该跟谁商量,这个家里,似乎没有一个是可以跟她交心的,就连田娆都不行。
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房间里的只有果汁,她恍惚的下楼去倒水喝。二楼有茶水间,她嫌麻烦就去了二楼,在壁橱里拿了杯子,脑子里还想着张西亚的事情,不知不觉,水溢满了杯子也不知道。
直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水!”
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放下了水壶,慌乱的去拿水杯,哪知道手不听使唤了,杯子一下子撞在了旁人的身上,里面满满的水,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她窘迫的只想找个地缝里钻进去,她撞上的不是别人,是那好几天都没正眼看过她的田艺馨,似乎田艺馨对她有些不满,而她也没去找他解释什么。
“对不起,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她一连串的道歉,放下杯子转而就将纸巾盒拿在手里,抽了几张去擦他的衣服。
幸好只是温水,不然这可是要烫坏的。他的胸口湿了一大片,衬衫贴在胸膛上。她将纸巾按在他的胸口,想把水吸出来,奈何他的衬衫吸水的性能,比她的纸巾好得多。
良久头顶上响起了田艺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算了。”
“我帮你洗干净。”她说。
显然是一句不经过大脑的话,九音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大概是因为他的态度吧。许是都会如此,若是一直对你冷漠也就罢了,可这人偏偏曾经对你热情过,冷不丁的冷落了关系,说不在乎,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这会儿又听见他这样甚至带了一点点厌恶的口气,她难免就有些生气。
可是后来想想,她凭什么?田艺馨跟你什么都不是,承诺没有,感情没有,你要求人家什么呢?况且,他是你的哥哥,是即将结婚的人了。
田艺馨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继续给自己擦衣服,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家里不是没人洗衣服,而且都比你洗的干净。你要是想补救,最好另外想一个更好的办法。”
九音不做声了,低着头也不去看他,只用力的往回抽自己的手,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可是田艺馨却是越抓越紧。
浙浙地,田艺馨的眸子里带了笑意。九音还浑然不知的,懊恼着,也窘迫着。
“呵呵……”田艺馨笑了起来,抓着她的手稍微的放松,让她不会感觉到疼痛,贴在自己的胸口,柔声说道:“方才在想什么?那么不小心的,身后有人也不知道。水溢出来了也不知道,撞了人了也不知道,你那个小脑袋,到底装了些什么?毛毛躁躁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这话听着让九音有些不舒服,但是又矛盾的有些暖暖的感觉,因为他并不是那种告诫和训斥的口气,带了些无奈,带了些关切。
“怎么不说话?傻了?”田艺馨再次开口,这丫头似乎闹脾气呢,不过,该闹脾气的是他才对吧,是她莫名其妙。算了算了,都过去了,总是要有个人来说几句软话的,九音的性子他也知道,执拗的很,等着她来缓和,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了。
“大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九音突然昂起头,总算是开口了,但是竟然说了句这样的话。
“你!”田艺馨有些恼怒,但是旋即明白过来,这丫头是在害怕呢,她胆子向来是很小,这是在家里,怕被人看见吧。于是淡淡的笑了,说道:“你开学还有一阵子吧?带你出去散散心吧。你想去什么地方?哪个国家,哪个地方,都随便你挑。你好好想想,过几天我再来问你。”
九音愣了一下问道:“我姐也去吗?”
田艺馨笑着拨乱她的头发,“说你傻,你还真的傻了啊!你想让娆娆跟我们一起去?”
九音咬了咬唇,迟疑着开口,似乎是自言自语一样,“只有,只有我们吗?”
“九音不想跟我一起吗?”田艺馨突然问道。
九音缓缓地摇头,想说不,可是怎么说得出来?还未开口,田艺馨就突然靠近,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哐当一声,是东西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田艺馨迅速的扭头看了一眼,恕叱一声,“谁?!”
九音也是一惊,方才那一声响声,显然不是他们发出来的,那么必然是有人发现了,就在田艺馨吻她的时候,那么那个人肯定是都看到了。九音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七上八下的,急的快要哭出来,拉着田艺馨的袖子。
田艺馨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可是她怎么放得下心?!
06)
茶水间的门忽闪忽闪的,田艺馨镇定自若的走过去,又问了一声,“谁在外面?”
九音那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她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这一张口,心脏都会跳出来。脑子里飞速的计算着,不管门外的是谁,她和田艺馨的这件事情也瞒不住,那么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这件事无非是个丑闻,哥哥跟妹妹偷情,就算没有血缘关系,那名分也是摆在那里的。
暴露之后,田艺馨可能不会有多大的损失,只是她进退两难,处境尴尬了,离开田家是必然的,到时候就算是田娆也保不住她。不过,她真的能活着离开田家,能完好无损的离开田家,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若是那样的话,几年前,跟田陆晓发生的那件事,就可以了,何须现在还搭上一个田艺馨?只怕,田家会为了名声,让她不好过。
她只能抓住田艺馨,目前来说,这还是她的救命稻草,他不会不管她的。
门口安静了一会儿,田艺馨的神经也是紧绷的,不过没有九音那样的害怕。他心里清楚,门外的这个人并没有要说出去的意思,不然早就惊叫着跑开四处宣扬了。门外的人,大概不是家里的佣人,佣人的话,不敢在听到他发话了以后还不出现。那么极有可能是他的弟弟,在家的也就只有陆晓了。真的是他的话,还有些麻烦,毕竟曾经田艺馨还为了九音惩罚过陆晓。
沉静了一会儿,随着茶水间的门打开,也响起了一阵的笑声,“瞧我,手都不听使唤了,想倒杯茶,茶杯还摔了,幸好这茶杯没坏,不然爷爷还不骂死我。这可是我从爷爷那里软磨硬泡拿来的。”
他缓缓地走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他那张无害的脸,对着你笑,让你原本的神经松懈下来。却不是因为相信他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只是你知道了,他不会说出去。因为这是栖墨,因为他在门口迟疑的那一会儿,已经是在考虑,因为他想说出去的话,是不会笑着进来的。
田艺馨的眸子深不见底,阴沉着脸,你无法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无法知道,他动了什么念头。栖墨的笑声,似乎没有打破他的冰冷,僵持了好一会儿,久到九音都觉得自己被冻僵了一样,因为这气氛诡异的很。
她也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栖墨,她总感觉,栖墨在进来的那一刹那,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是失望的,是鄙夷的,是嫌弃的。她莫名的开始难过,开始后悔,要是她不来喝水,该多好,要是她跟大哥从来没有过什么该多好,要是她从来没出现在这里过,该多好?
那样的话,她可以抬起头,对栖墨微笑,问一声七哥好,可是现在,她根本就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只觉得自己肮脏的可怕,只觉得周围都是纯白的,只她一个污点,只觉得就这么完了。
在那一刻,九音甚至在希望,进来的人不是栖墨随便是谁都好,哪怕是最麻烦的田陆晓,哪怕是一直看她不顺眼的二哥,可就不要是栖墨,她看见他那复杂的眼色,心一阵的刺痛,她不知道那种疼痛,叫不叫做,锥心之痛,只是让她承受不了了。
田艺馨看着田栖墨,这个最小的弟弟,有些复杂的样子,许久之后,终于笑了起来,可是那笑意远远没有达到眼底,“栖墨这么快就回来了?”
栖墨点了点头,“生意谈得很顺利,我就先回来了,饭局留给我的助手应付了,大哥你了解我的,喝酒我不在行,我做事有分寸,不会自不量力的。”
田艺馨唇边的笑意似乎多了几分,缓缓地点头,拍着栖墨的肩膀,“是呢,栖墨一直很有分寸,不像陆晓,总是那么冲动。”
栖墨似是漫不经心的说着,“大哥放心。”
手里把玩着,那只曾经掉在地上,暴露了他的杯子,脸上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心里却早就波涛汹涌了。从他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从听到大哥那一句,九音不想跟我一起吗,他就震慑住,再然后是那一吻,他彻底的石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她,当真跟六哥说的那样,是随便的女孩吗?
“呵……”栖墨再次笑起来,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笑,有一些的轻蔑,有一些的自嘲。旋即他回过神来,绕过田艺馨,也绕过了呆愣的九音,从壁橱里拿出了煮咖啡的器具,将杯子放在一边,咖啡豆倒进去,慢慢的磨着,他喜欢这样细致的生活,喜欢自己动手煮咖啡,甚至喜欢听咖啡豆慢慢粉碎的过程。
只有这一次,他磨咖啡豆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弄得到处都是。栖墨自己也笑了起来,“我果然是不能喝酒,才一杯就头昏眼花了,咖啡都煮不好了,看来是要渴死了。”
田艺馨缓缓的说道:“叫阿姨来帮你煮吧,你头晕的话去房间休息一会儿,煮好了,我叫人给你端过去。知道你嘴巴叼,轻易不喝别人煮的咖啡,不过这一次将就一下吧。”
栖墨点了点头,“那麻烦大哥了。”
田艺馨额首,“睡一觉,要是还头晕的话,就叫医生来看看,天气这么冷,你穿的单薄,说不定是着凉感冒了呢。”
栖墨清浅的一笑,“不会的,我身体好着呢!大哥放心。我先回去了。”
门再次打开,关上的时候轻柔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而这房间里面,已经紧张的让人窒息了。
九音扔下手里的纸巾盒,疾步就要离开。
“去哪里?!”田艺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阻止她离开。
九音执拗的不肯说话,手指在一点点的抠着田艺馨的手,试图让自己挣脱他的钳制。
田艺馨却用力的一拽,将她带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她。
九音大骇,抵死的睁着,“放开我,大哥,你快点放开我!”
“栖墨不会说出去的!她刚刚已经答应了我,不会说出去,你还在怕什么?!”田艺馨怒斥一声。
说的是事实,九音可能没仔细听,栖墨说了他有分寸,也就是说不该说的他不会说。而田艺馨的那一句,不要像陆晓那样冲动,也是在告诫他。
整件事情,还在田艺馨的掌控之中,可九音那个害怕的样子,对他避之不及,再次的让他觉得愤慨,脑子里竟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方才若不是栖墨撞见了,随便是其他什么人,九音还不会这么紧张?
他抓着她胳膊的手更加用力,眸子里已经没了原本就不多的笑意,换上了冷漠的凛冽,好似她一个不顺从,都能吃了她一样。田艺馨也发觉,自己变了,以前他不会这样,不会如此的容易激动,而这些全都是因为这个女孩,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这种奇怪的情绪了。
九音无声的叹息,缓和了下来,握住了他的手,“大哥我只是有点害怕而已。你不要生我气。”
“傻瓜!”田艺馨满是无奈,方才的怒气,因为她的一句软话,也烟消云散了,来得快,去的也快。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意思了。
田艺馨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九音下意识的想躲开,可又怕他生气,于是忍住了。
田艺馨笑了笑,“好了,你回去吧,不用想太多,栖墨那边就算以后有什么状况,我都会处理。九音只要有我,你就不会有事的。去休息吧。我这几天还要忙,处理了公事,就带你去玩。”
九音嗯了一声,从茶水间里出去,步子越来越快,在经过了拐角处上楼的时候,已经是一溜小跑了,生怕再有什么状况。
早就知道,这关系不会长远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旦被人瞧见了,那么就早晚会结束。可是,田艺馨一旦不在乎自己了,没有兴趣了,那么还有谁来庇护她呢?有个大哥在总好过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啊。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门自然是上锁了的,但是她还是会恍惚的去看看门到底锁了没有,谁都不想见,心里乱糟糟的。
直到一声电话铃响,她才猛地一惊回过神来,房间里静悄悄的,那铃声尤其的突兀。她迟疑着接起电话,是张西亚打过来的,似乎心情不错,“你出来,还是我去你家接你?”
不容置疑的,她想不去都不行,言下之意就是,你要不来,我就去你家抓你。相比之下,还是她出去的好。
“在哪里等你?”她问。
“碧落。”
说完,电话里一片的忙音。
07)
碧落,取的是那句古诗,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意思,白居易的《长恨歌》。听起来,并不怎么吉利的样子,可就是有人喜欢这个名字。
原本碧落是一家酒吧而已,后来慢慢地朝着休闲会馆发展了。老板是个女人,从给这里取名碧落就看得出来,多愁善感的,又是心思细腻的。如今在打理碧落的,是老板的儿子,看不惯老一辈的经营方法,搞的越来越多元素,但是也失去了原本的古典韵味。
跟张西亚约定的地方,就在这里。
九音出来还费了些力气,绕过了家里的那些眼线,虽然田娆不在,基本上没什么人管她,但是她也小心翼翼的。
来到碧落的时候,她还是迟到了,尽管她从家里走的还早,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她也没想到,碧落这边八点多了还是高峰期。
也有些奇怪,张西亚和张西梓走的时候,不是带了田思意和田娆回去吃饭?怎么这会儿约她出来呢?田娆怎么办?还是一起来了?若是都来了,他们四个成双成对的,她算怎么回事儿啊!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下午栖墨的事情,她想了很久都没个解决的方法,只能听田艺馨的,自己做个鸵鸟,事情都交给他,她也知道凡事要留个后路,想要平安的离开田家,靠田艺馨是根本不可能的。毕竟他也是田家的人。况且,还是田娆的好哥哥,她若是真的靠了田艺馨,田娆肯定是要生气的。她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田娆开心幸福。
还记得张西亚说过,他有办法帮助九音离开,但是那个方法什么时候说出来,还要看张少爷开心与否。所以这节骨眼上,九音当然得听他的,万一这大少爷,哪根筋搭错了,以后都不说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匆匆付了出租车钱,九音急急忙忙的就朝碧落里面跑去。她整整迟到了二十分钟,心里几百个计较了,想着见到张西亚用什么措辞,他才不会生气。
脚下一个不稳,九音身体摇晃了一下,整个人趴在楼梯上,不偏不正的刚好是碧落的大门口,无数人进进出出。她极其不雅观的摔了个狗吃屎的造型,下巴磕在上一层台阶上,肩膀和膝盖狠狠的撞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在注意到周围的目光以后,九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那些人因为自身的素质,并没有笑她,但是那些“关切”的目光,也让她面红耳赤了。偏偏的她好几次想要站起来,腿脚却不听使唤,胳膊也用不上力气,再次的趴在地上,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嘈杂的街头,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是九音的电话,她大概猜到是谁打来的,肯定是那等急了的张西亚,说不准就是打来骂她的。
九音接起来,下意识的让听筒离耳朵远一些。
“在哪里?”
九音愣了一下,因为张西亚并没有骂她,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轻快,莫非没有生气?
“怎么不说话?你在哪里?做什么呢?”张西亚继续问道。
九音回过神来,急忙的说道:“在路上呢,有点堵车,我马上到了。”
竟然撒谎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张口就是这么烂的一个谎言,但是她潜意识里觉得,就算是说谎让他讨厌,也比起被他看见她这狼狈的样子,来的要好得多,她不大喜欢看到张西亚那弯弯的眼睛,满脸戏谑的嘲笑。
“哦。”张西亚若有所思,继续说道:“你迟到了。”
九音心里一惊,他果然是生气了,当下也顾不得爬起来,连忙说了句,“对不起。”
张西亚叹了口气,慵懒的说着:“可是我已经走了。”
九音咬了咬唇,仍旧是焦急的口气,“对不起。”
张西亚有些想笑,“还会说别的吗?”
九音窘迫的抓着电话,趴在大理石铺的台阶上,还是早春,凉意入侵,想了想说了句,“抱歉。”
张西亚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听起来是颇为不悦的,实际上是在忍着笑意,他复又说道:“九音你还打算在地上趴多久?真的要让整个碧落的人都看到?要不我叫电视台来,现场直播怎么样?”
九音猛的一惊,扭过头就看到张西亚握着电话站在她身后,跟她想象中的一样,似笑非笑的样子,满脸的戏谑,像是在嘲笑她,又像是在鄙视她,这种感觉很不好。
张西亚蹲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不是在路上吗?”
九音心里有些生气,他是存心了看笑话吧,什么他已经走了,他刚才肯定就在一边看着呢,就是要看她的笑话。九音嘟着嘴说道:“这不就是路上么。”
张西亚哦了一声点点头,“那是我没问清楚,我刚刚应该问你,是在路上走,还是在路上趴着。”
08)
这人说话着实可气,就算九音一心想要忍让,这会儿也忍受不住了,嘟囔了一句,碎碎念一般的,张西亚并没有听清楚,想来不是什么好话,也没跟九音计较。
张西亚向九音伸出手来,“再问你一次,到底要不要起来?”
九音负气的不肯抓他的手,挣扎着要自己起来。张西亚就在一边看着,饶有兴趣的,并没管她。大概是她趴着的时间久了,也大概是真的摔坏了,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起来,反而是又摔在阶梯上,疼得她眉头紧蹙。
“你这丫头,那么倔强做什么?以为是个性吗?实际上是……”张西亚无奈的摇头,最后的一个字说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唇语,但是九音看懂了,是说她蠢。
她可不就是蠢么,被这些所谓的聪明人玩弄过于鼓掌之内。
“好了,闹什么脾气!快点儿起来,不然的话,一会真的给你叫来电视台,现场直播了!”张西亚说着去拉她的手,没想到手一滑,只抓过了她的手机。
原本并没在意,手机亮了一下,显示着他们还在通话中,电话屏幕上,竟然是一串号码,而不是他的名字!张西亚愤然的站起身,“你自己起来吧!别在地上趴着丢人!”
言罢他一个人走了,愤愤然的样子,好似谁欠了他几百亿一样。
九音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怎么又突然生气了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这位大少爷?貌似她没说什么啊?看来少有的心思,难猜的很。
张西亚为什么生气?那次在医院里,他巴巴的把电话号码告诉人家,又巴巴的在自己电话里存了九音的名字,想来想去,存了个音字,将那个字输入的时候,张西亚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好似周围有人在偷看他一样,他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笑了。
本来也不强求九音跟他一样,若是她真的存一个西亚,他还要浑身起鸡皮疙瘩呢。哪怕是存个他的名字也好啊,结果那丫头存都没存,是算准了不需要自己是吧?
他张西亚是什么人?他能不较真儿?说白了,这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儿,更容不得,他是别人眼前的尘埃,可有可无的不受重视。
张西亚大步流星的走进去,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九音,还完全摸不透张西亚现在的心情,只能默不作声的。腿肯定是摔坏了,不然不会这样疼,但是顾不得那么多,生怕一个不留神,跟丢了,这位少爷还要发飙一次。
走着走着,张西亚突然站定了身形,九音显然是没有料到,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闷哼了一声,揉着自己的额头。
“力气倒是不小。”张西亚揉了揉胸口,看她低头懊恼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明明是不服气的样子,还要唯唯诺诺的跟着你,眸子里两种不同的情绪打架,着实有趣。
九音歉意的笑了,“对不起,我没看见。”
张西亚哈哈的笑起来,“看来还是我太矮了,不然你也不至于看不到我。”
说着他还故意的那手她的头顶比划了一下,只到自己的肩膀。
九音抬头看了他一眼,这男人眸子里全都是笑意,她咬了咬唇,想说什么,终究是开不了口,只能在此低下头。
“九音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张西亚突然问她。
九音摇了摇头,等待着他的解答。
电梯终于来了,张西亚拉着她进去,按了四十八楼,在电梯合上的那一瞬间说道:“碧落。”
九音忽然有翻白眼的冲动,谁都知道这里是碧落,这人又在拿她开心了。
电梯缓缓地上升,并没有人进来打扰。不多时提示四十八楼到了,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张西亚又说道:“知道来碧落做什么吗?”
九音略微一怔。
张西亚勾唇而笑,说不出的邪魅,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开房。”
九音彻底的怔住,看着他走出去,又看着电梯门缓缓地关上,在完全隔绝外界的那一刻,一只手挡在了门口。
“你等什么呢?”
“西亚哥……”
九音木讷的看着他,背在后面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张西亚叹了口气,二话没说的将她捞出来,径直走向门牌号码为4868的房间。
暗黄色的灯光,笼罩着整间套房,灯只开了一部分,却是恰到好处的营造了暧昧的氛围。
这房间的装潢摆设,透着舒适,透着静谧,空气里淡淡的香味,不知名的味道,暖融融的。外间欧式的客厅,墙中央还有一个壁炉,不过显然是没用过,只是摆设。
房间设计的颇为用心,小到一只杯子,大到家具,都都露着欧洲古典的味道。敞开的卧室门,看得见里面那张宽敞的床,像是棉花糖一样的,让人看着都觉得舒服,想在上面躺着小憩片刻。
啪的一声,张西亚随手将房卡扔在茶几上,木质雕花的茶几发出闷闷地声响,像是古老的钟摆整点报时发出的沉闷,带着陈旧的气息,却都是文化的味道。
灰色的大衣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那件灰色偏向银色的西装,合身剪裁的设计,凸显了他的修长身材,他的比例极好,肩膀宽阔,腰身却是纤细的,两条腿笔直的。他个子很高,187公分,难怪方才会嘲笑九音了,确实有那资本。
九音看着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词,是多数用来说女人比例的九头身。
“你很喜欢发呆?”张西亚突然说了一句。
他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九音面前的,毫无预计的,就像是突然从地缝里冒出来的一样。九音没由来的一惊,后退了半步,膝盖上一阵的刺痛,原本一直走着也没觉得多疼,这会儿停下来了,竟然是钻心的疼了起来。
膝盖一弯,险些就倒了下去,她踉跄了几步,撞在了柜子上,扶着柜子站住。而张西亚还站在原地,像是看戏一样的看她。丝毫没有出手要帮助她的意思,怜香惜玉这个词,貌似不能用在他的身上。
张西亚略微点头,“还不错,自己还能站住。”
说的是风凉话,九音听着也不大舒服,可也不敢回击他,只老实的站在那里。
“坐到沙发上去。”
张西亚再次开口,是命令的口气,自己去转身走到了电视柜前,拿了药箱出来。看到九音还在发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了?自己走不了吗?你方才摔倒了,不是自己爬起来的吗?”
九音偷偷地瞪了他一眼,忍着膝盖上的疼痛,走到沙发前,坐了下去。张西亚笑了笑,也跟着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
九音蓦地一惊,本能的就要抽回,却听到他略带了严肃的口气说道:“别动!腿不想要了吗?”
九音莫名的就不敢动了,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幻想出他砍断自己双腿的场景。想想也觉得可笑,张西亚就算脸色难看一些,又时常嘲笑你几句,也不至于是个杀人狂吧。
张西亚抱着她的腿,试着将裤子撸上去,却因为她的裤子是紧腿的而无法办到。他再次皱了眉,冷冷的说了句,“脱裤子!”
“什么?!”九音惊愕的出声,极力的掩饰住自己的惊慌,故作镇定的看着他。
张西亚抬头瞥了她一眼,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了?不愿意?”
“你!”九音怒视着他,下意识的就抓紧了自己的衣衫。
“哈哈……”张西亚噗哧一声笑起来,“你想什么呢?腿不是受伤了么,给你看看。你不脱裤子也成,我可以撕碎了它。”
九音连忙摆手,“我自己来,不麻烦你。”
此话一出,九音自己都觉得别扭,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一样。张西亚也是一阵的发笑,那双狭长的眼睛,弯弯的,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不安。
裤子因为血迹粘在腿上,脱下来的时候疼得厉害。膝盖上通红的一片,是血的痕迹,破了很大的一片,是被台阶擦伤的,周围淤青一片,看着都有些骇人。
张西亚皱了眉,打开医药箱,倒了些碘酒涂在她的伤口上,给她消毒。破了的伤口遇上的碘酒,一阵的刺痛,只感觉腿上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张西亚瞥了他一眼,“忍着点。”
九音点了点头,“不疼。”
张西亚的眸子再次的弯了起来,“不疼?那我再用力点?”
九音的眉头拧在一起,暗暗地嘟囔了几句,碎碎念一般,张西亚听了呵呵的笑起来,“骂我呢?”
九音摇了摇头,“哪里敢。”
张西亚虽然方才说了要用力些,可是真的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还是轻柔的,像是羽毛擦过一样,笑着说道:“我听着这话,觉得别扭啊!你口是心非吧?”
“真的没有。”她如是说,可心里确实是不服气的。
张西亚俯下身来,细细的给她涂上药水,伤口上再次传来刺痛,张西亚轻轻地吹着气,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事儿,你就是骂我也没事儿,别让我听见就成!不然我心里堵得慌,我要是心里不痛苦,你猜会怎么着?”
他瞥了她一眼,那张俊美的脸上,分不清喜怒来。九音不做声,用不着猜了,肯定是没好下场。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没接触多久,但是总从旁人口中听说张西亚。他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你做一点点对不起他的事情,只要让他知道了,准没好,反正是要付出代价的,他高兴的话,兴许不会怎么样,若是赶上他不高兴了,弄得你凄惨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白了,九音觉得这男人是个小心眼儿。可她嘴上哪里敢说,不光是她不敢说,任谁也不敢当着张西亚的面说他小心眼儿,背后说的时候,还要看看是否隔墙有耳呢。
张西亚低着头,专心的帮她把伤口包扎好,看手法倒像是个专业的医护人员,九音看他那专注的样子,纤长的睫毛翻翘着,在下眼睑上留下一圈阴影,鼻子挺翘的那双薄唇抿着,不说话的时候,竟然也是这么的温文尔雅。
他给她的印象似乎一直都是张狂的,他那个身份摆在那里,也不得不张狂。九音原本从没来想过,他温柔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就像是无法想象田思意正经起来是什么样子一样。他的那一双薄唇,朱红色的,水润的有些透明。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一个男人的嘴唇。似乎都说薄唇的男人注定薄凉,可是这会儿,任谁也看不出,如此专注的张西亚,有几分的薄凉,他捧着你的时候,好像你就是全世界。这样的一个男人,让人不觉就怔了。
他缓缓地说道:“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经常受伤。”
九音大概明白了,这是在跟她解释,为什么他手法这样的熟练。
张西亚昂起头来,笑着说道:“手艺不错吧?我同学都说,我以后失业的话,开一家诊所都没问题。”
九音暗暗咋舌,就这水平要是开诊所的话,估计每天都要跟人家打官司了,就算张大少爷医术还过得去,就他那个脾气,哪个病人受得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张西亚收敛了笑容,眉头深锁着。
九音倒是笑了起来,清浅的,“没有,西亚哥要是真的开了诊所,我给你送牌匾,就写高堂明镜!”
张西亚疑惑不已,“怎么不送华佗在世?”
九音眸子里的笑意更浓,在接收到张西亚疑惑的目光之后,说了句,“要不送张青天的牌匾?”
张西亚笑了起来,“你诚心气我的是不是?你想说我脸色臭就直说啊!别拐弯抹角的!”
09)
九音吐了吐舌头,这人还真聪明,就是在说他态度不好的,就算开了诊所也得倒闭。更何况,他现在的事业如日中天,怎么可能失业呢?
张西亚收敛了笑容,意有所指的说道:“摔倒了要自己爬起来,没人能帮你什么,没人能无条件的帮你什么,九音这个你要记住,所以你要求人办事的时候,首先要想一想,你有什么可以给人家,你给的东西,是不是人家想要的。”
九音有些发愣,但那些话却是每个字都听进去了的,他说的没错,人都是互利的,没有人能无条件为你。就算有,也只会是父母亲人,而那些对九音来说,太过奢侈了。
她点了点头,“多谢西亚哥教诲,我会牢牢的记住的。”
“好了,穿好衣服吧!别真的进来个人,以为我们怎么样了呢。”张西亚站起身来,坐在她的对面去,掏出了一支烟,点燃之后,缓缓地吸了一口。
九音略微皱眉,燃烧之后的烟雾,钻进了她的鼻子里,喉咙有些不舒服,他香烟的味道,算起来时很好闻的,多少年一直钟爱的牌子。只是九音并不习惯,她讨厌香烟的味道,讨厌一切烟雾,童年时光的那段模糊的记忆,让她头痛,她似乎记得,漫天的火光,也是这样的烟雾,将她包围住,她哭喊的喉咙都哑掉,也没什么作用。
所以她对烟一直敏感,只是她并不说,哥哥们也在她面前吸烟,她并不表现出来多大的厌恶,因为没那个资本,似乎也就只有栖墨,在吸烟之前会问问她可以吗?她虽然说可以,但是栖墨也看出她的勉强,就不会吸烟了。
似乎从那以后,栖墨没有在她面前吸过烟。只是对她那样关怀的栖墨,以后也不会再对她好了吧。
不知不觉中有些失神,张西亚就坐在她的对面,一直的吸烟,一根接着一根,都让人觉得,他的烟盒是个百宝箱,里面有用不完的东西。
直到月上中天,张西亚的香烟吸完了,他才说道:“跟我下楼去。”
九音回过神来,房间里已经满是香烟刺鼻子的味道,她尽量不表现出厌恶来,静静的问他,“去做什么?”
“当然是正事了。你以为我巴巴的叫你来,是为了给你包扎伤口的?”张西亚说的不容置疑,也没穿大衣,就那么走了。
九音缓缓地跟着,并不情愿的样子。去了楼下才知道,他所谓的大事,竟然是打麻将!
张西亚说的那间包房,说是客房,倒不如说是赌场。
他们一进去,乌烟瘴气的,都是香烟和酒气,交织着将你包围住,让你无处遁形,只能忍受着这样的味道,慢慢的去适应它。
“张少!我们盼星星,看月亮,盼来了改革开放,又盼来了科学发展观,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一声惊呼,别提多高兴的声音。
张西亚听了只是淡淡的笑着,拉着九音走进去。
又有人开口,带着故意伪装的哀怨口气,模仿着怨妇说道:“张少您快看看我,看看我这张憔悴的脸,都是等您等的,您可让我等的好苦啊!”
张西亚白了那男人一眼,笑骂道:“话可不能乱说,你这脸哪里是等我等的啊!你等谁呢,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可别让旁人听了误会,还以为我跟你有什么呢!”
男人只是哈哈的笑着,“我还真想跟张少有点什么,那样我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张西亚眸子里含着笑,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成啊!只要你能嫁到我们家来,再给我爸爸生一个孙子,我养你几辈子都没问题。”
男人笑骂道:“去你的!”
张西亚也不闹,淡淡的笑着。
又有一人开口,仍旧是幽怨的,带了点调笑的口气,“张少,兄弟们都以为您忘了碧落三十九楼的我们了呢!要不,我们也问您一句,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牌局吗?”
张西亚顺手抓过手边桌子上的装饰品扔了过去,“你丫的,闲着没事儿,在家里看什么了?怎么神神叨叨的?!”
男人笑着躲开,又有人说道:“他呀,张少你还不知道?他最近陪老婆看琼瑶剧呢!”
“哟!这谁啊?张少给哥几个介绍介绍!”说话的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一位,跟张西亚熟得很,名唤贾政京,很有喜感的名字,当年他家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让贾少爷纠结了许久,朋友们见面也总是喊他假正经,后来他发了一次火,再没人敢那么叫,当然除了张西亚。
经他这么一说,大伙也都才看到了九音,方才只顾着跟张西亚半抱怨半调笑了,更没注意,张少身后还跟着一位呢。
“这不是……九音?是九音吧!”有眼尖的已经认出来了,上一次张西亚生日也在场的。
“哦,对是九音,田九音。”
大伙这才恍然发觉,是田家的九小姐。
大多数的人都是见过的,不过九音没有什么印象就是了,是觉得眼熟,不过你让她对上号那就难了。所以她所谓的眼熟,就是指这些人大众脸。若是让那些个公子哥知道了,自己在九音眼里不过是长了一张大众脸,准保是要吐血的,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受人追捧的?
张西亚拉着九音,找了个位子坐下,是专门留给他的,手放在了麻将桌上,开始稀里哗啦的洗牌,一边洗牌一边说道:“既然你们都认识了,那就省的我介绍了。”
众人皆是一愣,知道这是谁,跟这人跟你什么关系,那是两回事好不好?这么个场面,谁都没带女伴来,独独张西亚带了,带来的还是未婚妻的妹妹,这让别人怎么能不好奇?
张西亚自顾自的马牌,扫了一眼呆愣的几个人,说了句,“不是急得跟投胎一样的吗?怎么这会儿都不动了?不玩的话,我可走了啊!”
亏他还好意思说!约的是八点,这会儿都快十点了,他迟到两个小时不说,还嫌别人慢,有这样的吗?也就是张西亚这霸道惯了的,没人敢说他什么,换了别人,早就痛打一顿了。这里面的人,哪个时间不跟黄金一样的贵!
听他这样说,几个人也暂且不多想,张西亚的事儿他们也管不着,估计也没人能管得了。麻将声哗啦哗啦的响起来,房间里的烟味儿越来越浓,九音不自在的坐在张西亚的身边,无聊的数手指。
张西亚到底叫她来做什么?看他打牌?因为他牌技太好了,所以需要一个人来见证他赢钱的过程?还是纯属无聊呢?
她恍惚的又想起,田娆和田思意,他们两个在做什么?跟着张西亚走了,张西亚又来了这里,那么他们呢?是回家了,还是去玩了?又或者是留在了张家?她忽然觉得,张西亚是有意的用这种方法来拖住田娆和田思意。这么费尽心机的,为的是什么?
她还没自恋到,张西亚这么做是为了见自己。自嘲的笑了笑,便发起呆来,不知不觉中,嘴里默念着一片古文。
“嘟囔什么呢?骂我呢?”张西亚打出一张牌,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九音回过神来,呆愣的看他,“你说什么?”
又轮到张西亚抓牌,他停下来没动,“骂我骂的还很投入?我说什么都没听到?真实该打!”
九音小声抱怨着,“我没骂你。”
张西亚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看她,“谁能作证?”
九音只想翻白眼,说了句,“良心!”
张西亚倒是惊讶了起来,“那东西你有?”
九音气结,她有没有,也不用他来说,但是这男人跟她杠上了是真的。九音不做声了,张西亚还不算完,用胳膊肘推了推她,“帮我抓一张牌。”
“哦。”她应了一声,有些不情愿的,抓过一张都没看清楚是什么牌,手一滑,直接扔了出去。
这时刚好有人喊了声:“糊了!多谢张少体恤民情!大三元,张少你可是满贯了!”
张西亚看了一眼,可不正是给人点炮了么,不偏不正的方才打了张白板,最后一张的炮牌给他遇上了,真是无话可说了。
张西亚瞥了一眼九音,似笑非笑的说道:“手气够好的!”
满贯是个什么概念九音知道,但是具体输了多少钱,九音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们打的不小,每一次都是扔几十万块出去。
九音偷偷的问了张西亚,“输了多少?”
张西亚佯装伤心的样子,“几百万呢!”
“这么多?!”
“拜你所赐!”
“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得偿还才是!”
九音木讷的看着他,几百万对张西亚肯定是个小数目,但是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了,让她用什么还?
她想不明白,可是有人却想明白了,再看那几个同桌打牌的人,暧昧的瞧了瞧张西亚,说道:“张少,我们要不要回避?”
张西亚也不解释,直接说了句,“你们回家去正好!”
“得了!哥几个回家吧!给咱们张少腾地方!”
呼啦一下子,人全都走了,速度简直赶上了波音747。
九音起初是迷惑,后来张西亚说了句,“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她彻底的呆傻了,心里开始敲锣打鼓的。
张西亚笑了笑,“困了呢!”
10)
二月一过,天气就暖和起来,似乎是一下子冬天消失了,悄无声息的,转瞬就是春光明媚。
气候是变暖了,天气却飘忽不定的,早上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的,下午的时候下起了雨来。淅淅沥沥的,倒也舒服,只是因为早春,还带了些许的寒意。
九音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站在客厅窗前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她故意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感受着那清冷,时不时的有凉飕飕的风袭来,她确实格外的清爽。
脑子里想起前些日子跟张西亚在碧落时的情形。那一晚与九音来说,只有捉摸不透这四个字。张西亚原本说的极其暧昧,可是始终都没有碰过她。他似乎有些累,将她按在床上,然后枕着她的腿沉沉的睡去。
她是一动都不敢动,恍然间想起那次车祸,他也是枕着她的腿睡觉。他安静的侧脸,退去了嚣张和霸道,但也不是她所喜欢的。明明知道,这个人可能是你未来的姐夫,你还要跟他这样呆在一起,是为什么?不过是因为,他说过一句,高兴了会帮着她离开田家。并且,会给田娆幸福。
夜半时分,张西亚醒过来,竟然还对着她笑了笑,有些傻傻的样子,他说:“跟你在一起很舒服,所以我改变主意了,我帮你离开田家。你记住我说的这话,两年之内肯定办到。你可别忘了来找我。”
这话还环绕在耳,总算是有了个盼头吗?不过两年不到而已,她等的了,十几年都等了,不差这两年。
突然有人从后面环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的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以真正的眩晕。他轻轻地笑了,呵出来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上,有些发痒。
田艺馨似乎很喜欢这样抱着她,似乎也很喜欢给她突然袭击。这一次,他走路没了优质皮鞋的嗒嗒声,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田艺馨顺手将窗户关上了,阻隔了那些冷风,又似乎是顺便的将那只手伸进了她的衣摆下,在她的腰上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唇贴上来,吻着她的耳垂,用嘴唇轻轻地咬她的耳垂,舌尖一下一下的触碰她。
她极力的抑制住那一阵阵的酥麻,田艺馨却是笑了起来,吻着她的脸颊,一只手还在衣服下肆无忌惮的抚摸,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向自己。他的吻从脸颊一直划着,最后吻住了她的双唇。
舌尖舔着她苍白的嘴唇,并不急于进去,挑逗多过了索取。原本那双几乎是没有血色的唇,因为他的唾液而变得鲜红水嫩,瞬间像是饱满的桃子,让人想要咬一口。
果然他张开了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她吃痛哼了一声,他就顺势钻了进去,舔着她嘴巴里每一个地方。起初还是温柔的浅吻,后来就成了深深地索取。他吮吸着她的嘴唇,像是一个吸盘一样的吸住她,她口中的蜜汁,不断地被他夺走。他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热烈,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也在用力,而这用情的男人,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指尖泛白,圈着她的胳膊也用力起来,让九音喘不过气来。
他将她的身体扳过来,搂在怀中,忘情的拥吻着。他不断的进攻着,她却在后退着,终于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他将她按在墙上,手插进衣服里,向上一推,露出头来,但是双臂还在衣服的袖子里,他却不继续脱了,只是将她的双臂举起来,按在墙壁上,衣服像是绳索一样的束缚着她的胳膊。
他的一条腿压着她的下身,让她完全动弹不得,他吻着她的脸,吻着她的脖子,吻着她的肩膀,吻着她的锁骨,吻着她娇嫩的胸部,用力的咬她,用力的吮吸,嘴唇都有些发麻,他像是在发泄,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不满,对她的不满,也有对自己的不满,在她的身上烙印下自己的痕迹。
那种占有欲,从来未这样强烈过,像是要把她整个都揉碎了一般。她在他强烈的亲吻下,偷偷的呼吸着,又像是在喘息。
她的胳膊垂下来,他拉着她的胳膊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胳膊上的那衣服,被他当成绳索一样的钳制住她。他的手滑到九音的背后,托起她的臀部,迫使她的双腿打开,攀附在自己的身上。
他解开自己裤子的拉链,露出那蓬勃而起的欲望来,对着她向自己打开的私密之地,毫无人很预计的撞了进去。
“啊!”九音一声短促的叫声,皱紧了眉头,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来抵抗着下面传来的刺痛。
他并没有做太多的前戏,这样生硬的闯入,毫无润滑,确实是弄疼了她,只是情欲里迷失的男人,哪里还能看得到这些。只顾着在她身体里驰骋了,深深地刺进去,连根的拔出,再刺入,每一次都比之上一次要深上几分。她觉得自己不多时就会被刺穿了吧!
温热的大掌拖着她的臀部,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他用力的向上顶着她,她的背跟墙壁不断的摩擦着,火辣辣的疼。浑身上下都在疼痛,她无法投入这一场欢爱,因着他并不温柔,好似也从来都没有温柔过。
许久之后,她才适应了这尺寸,无力的挂在他的身上,承受着下体的不断撞击。
男人沉闷的喘息声,女人偶尔的娇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叫做淫欲。
他抱着她不停地坐爱,客厅里,墙壁,沙发,柜子,都成了他们欢爱的场所。在厨房里,他含着水来吻她,从他舌头度过来的水,缓缓地流入她的唇齿间,偶尔有一点流出来的,他也要用舌头添了,吻过去。他甚至要这样来喂她食物,嘴里叼了过来喂她。
九音起初不习惯,可田艺馨坚持这样进食,无休止的欢爱,让她筋疲力尽,只能勉强的吃上几口。
然后他又抱着她上楼去,他的下体始终埋在她的身体里,他也并没有跟她讲过话,无言的只剩下喘息声。
最后才是床上,柔软的像是羽毛,他们一同陷进去。他又折腾了一会儿,才搂着她睡过去。
九音也是疲倦至极,可是却睡不踏实,被他搂在怀里,像个娃娃一样的,很不舒服,始终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房子建在海边,站在客厅的落地窗看海景是最好的享受,只是他们来的时候天公不作美,一直阴雨绵绵的。这是田艺馨的一栋别墅,并不大,上下两层,当初买下这里,也只是为了那片海景。距离他们那座城市是三个小时的飞机,田艺馨上次说了,要带她出来散散心,就来了这里,瞒过了家里所有的人,说她去参加一次模拟考试,考好了,有重点大学的报送名额。
其实,别说没有,就算是真的有报送名额,他们田家也是不屑于要的。
不多时九音醒了过来,田艺馨还睡的香甜,眉头舒展着,她的腿脚都已经发麻,小心翼翼的动弹了几下,田艺馨哼了一声,似乎有醒来的迹象。他翻了个身,睡到另一边去,再没碰过她的身体了。紧紧地相拥而眠,也不过是片刻。
九音怔了怔,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变冷,被子被他夺去了大半,她只搭了个边。无声的叹了口气,再次的睡去。不管之前怎么亲密无间,不管他怎么迫切的要她,真的睡着了以后,才会知道,这男人也许并不需要你,他一个人睡的可以更安稳呢。
之后的几天,他总是缠着她,依旧是不多话的,亲昵着,一时之间,田艺馨像是变了个人,让她都有些措手不及了。
他会拉着她一起钻进厨房,却是在看着厨师做饭,从酒店里请来的厨师,专门负责他们的饮食。
田艺馨会抱着她,颐指气使的说道:“九音你用心看着点儿,学会了以后做给我吃。”
九音扁了扁嘴,“大师傅的手法那么快,我哪里学的会啊!”
田艺馨略带了嘲笑的口气说道:“还是你不用心!”
九音也不知道怎么就大着胆子说了句:“那你怎么不学?!”
田艺馨像是听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的笑着,又带了一分,政府官员特有的严肃,“你让我学?开什么玩笑?我是男人!”
还想说一句,那厨师也是男人呢,可是人家学了。不过她到底是没说出口的,怎么忘了呢,这是田家的男人,怎么会学做饭呢。
连续几天的学习,她总算是会了一两道菜,第一次忐忑的下厨,端到田艺馨的面前时,他狐疑的看着她,又看了看那两盘卖相不佳的菜,像是吃毒药的吃了一口,稍微的咀嚼了几下,就变了脸色,呸的一下吐了出来,直摇头说道:“算了算了,你还是不要做饭了。等着吃你做的饭,早晚饿死。”
竟然被嫌弃了?她不信的自己尝了尝,跟酒店里的星级厨师是没得比,但是也不至于像田艺馨说的那么差吧!这男人太挑剔,又不会忍耐。不做就不做,还当她愿意给男人做饭呢?
索性晚饭就没吃,天气也是难得的好起来,海边的傍晚总是极美的。天边还有大片的晚霞,田艺馨来了兴致,拉着九音出来,在沙滩上漫步。他脱了鞋袜,踩在沙滩上,被太阳晒了整整一天的沙滩,有些热,踩在上面舒服得很。
九音也学着他的样子,脱了鞋,拿在手上。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沙滩上。她的平衡感一直很差,所以总是摔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计其数了,都是因为毛躁摔倒所致。深一脚浅一脚的沙滩,她走起来是艰难的。好几次都差一点歪倒,好在田艺馨拉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提着她向前走着。
海水漫上来,沙滩靠近海水的地方,变成湿漉的,踩上去真的是能让你陷进去的那一种。
田艺馨倒是还好,九音就更加的狼狈,加之被田艺馨像个小鸡一样的拎着,她心里也不舒服,所以一直较劲呢。
“九音,你看见花猫了没?”他忽然说道。
“什么?”她一个愣神,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身体就突然失去了支撑,直直的摔倒,正好是脸着地,吃了一嘴的沙子。
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就听到田艺馨的哈哈大笑,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眼角都有了泪痕。九音懊恼的抹了把脸,总算是知道他说的花猫了,这张脸比起花猫来,可要花花的多了。
田艺馨笑的那叫个没心没肺的,让九音恨不得扑过去咬他几口。田艺馨还拿脚踹她,“笨蛋!”
九音一下子扑过去,不过没有咬他,两个人一起倒下去,直到她被他抱着翻滚,她才明白,他是故意的,自己又上当了。
正闹得欢,她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谁都没料到会突然有电话的响声,打破了他们这份狭隘了。这电话也够结实,这样都没有摔坏。更让田艺馨不悦的是,她跟他出来,还要开机?本来就是不想被打扰的。
九音偷偷地看着田艺馨的脸色,瞥了一眼电话,竟然是栖墨打来的,她下意识的一惊。
“接吧,听听栖墨说什么。”
他发话了,九音才接起来。
“九音,大哥呢?让他接电话!”口气是焦急的不行。
九音再次的惊愕,木讷的将电话递给了田艺馨,田艺馨也是一愣,只听那边栖墨说道:“大哥,我一直打你电话,你关机才打了九音的电话。你们快点回来吧!家里出事了!”
“什么?”田艺馨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慢慢说,怎么了?”
“娆娆自杀了!”
只这一句话,让九音和田艺馨浑身一震。
11)
房间里,静谧的只听得到田娆均匀的呼吸声。甚至连田娆曾经最喜欢的,那经历了百年的古董钟表,都停止了摆动。
没有人进来打扰,也没有人敢来叨扰。
白色大床里平躺着的田娆,像是童话里的公主一般,她略微皱着眉头,好似是因为床垫下面,放了一粒豌豆,而睡得不安稳一样。她露在外面的左臂,手腕上包裹着厚厚的一层白色纱布,上面已经没有血的痕迹,但是的的确确曾经鲜血直流过。
田娆的脸色苍白,近乎透明的白皙,像是一张白纸,病态的白,让人看了心里一阵的酥麻。
九音守在她的床边,看着熟睡中的田娆,点滴在一点一点的侵入她的身体,顺着纤细的血管,混合着血液,流淌进心脏。九音握住了田娆的手,用自己并不算温暖的手,去给她取暖。
那天接到电话,九音和田艺馨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电话里听到栖墨大概说了,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田娆情绪很不好,若不是当时发现得早,恐怕现在人已经没了。九音是浑身的冰冷,从头顶一直到了脚底,像是在三九严寒,被人泼了一盆的冷水。
田娆谁都不见,将几位哥哥甚至老爷子都赶走,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栖墨这才打电话给九音和田艺馨,叫他们回来。
那一天,像个王者一样的张西亚来访,带着淡淡的疏离,淡淡的歉意。田老爷子十分的差异张西亚的突然来访,但还是热情的接待了他。
一句想要单独聊聊,让老爷子更是差异,两个人去了书房。张西亚从头到尾是礼貌规矩的,老爷子问什么,他回答的也巧妙,滴水不漏的,渐渐地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像是古时说书人的桥段,张西亚说了一番关于田娆的好话,又说了双方只是兄妹之谊。
老爷子当时就愣住了,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退婚!
张西亚干脆挑明了,他是不会娶田娆为妻的。老爷子大怒,老爷子一生戎马,向来都是接受人家的奉承,哪里忍受过这个,更何况,张西亚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个黄口小儿,仗着自己的父亲,已经跑到他这里撒野了。但是,生气归生气,现在的形势,真的就是田家不如人家张家,他只能在好言相劝着。
张西亚一意孤行,双方闹得僵硬,老爷子说了什么,张西亚一概都是淡淡的笑着,礼貌也疏离,最后只说了句,“一个这里偏激的田娆,还想要嫁到我们张家吗?老爷子,我这人你是了解的,就算结婚了,我也不会忠于田娆,你觉得她受得了丈夫的出轨吗?你就不怕她真的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他说的时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显然就是在告诉天老爷子,他已经知道田娆精神有问题。
一句话让老爷子哑口无言,你以为能瞒多久?只不过,在他眼里,他还是舍不得那个借助张家,让田家再度辉煌的念头。
最后当然是不欢而散,田老爷子也强硬起来,就是塞也要塞过去。张西亚只是笑,并不多说什么,他的想法已经说了,毕竟要娶妻的是他,旁人的意见再多,也不过是指手画脚。
再然后是田老爷子找上门去,两家人谈了许久,张西亚依旧是固执己见。原本张西梓跟田思意的婚事,已经是定下来的了,但是因为田家的出尔反尔,又想将女儿嫁过来。怎么好事,全都给你田家占尽了?哪里还像个大家族,简直跟小孩子办家家酒一样。不过碍于田老爷子跟张西亚的爷爷还是战友,也不好太拒绝。其实原本想着,差不多就把婚事办了吧,不论是嫁女儿还是娶儿媳妇,都是要跟田家结亲的。
哪想到,张西亚现在态度这么强硬呢?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哥哥们都瞒着田娆,但是她也总有知道的时候,尤其是知道人家嫌弃的退货,她爷爷还那么迫不及待的贴上去的时候,心里的厌恶,从来没有过这么深,再加上她那个世俗嘴脸的父亲,这个家让她恶心透了。
听说田娆跟老爷子大吵一架,跟父亲的关系再度决裂,他的父亲失手打了她一顿,她那是愤恨的眼神,好似回到了小时候,她的母亲刚刚死去,她看到父亲抱着那个情妇时的表情,像是要杀人一般。
田娆说,就算是死,她都不会嫁人,她恨家里人要把它推入一场明知道没有好下场的婚姻里,只为了换取一时的风光繁华。
所以在那一晚,她割腕自杀,如果不是田尔嘉发现,只怕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一具尸体。田尔嘉当时整个人吓傻了,小时候田娆自杀的那一次,他没有亲眼目睹,可是这一次,她身上都是血,就那么躺在浴缸里,滴答滴答的,血染红了他的眼睛,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抱着田娆,狠狠地骂她傻,可田娆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九音回来的那一天,还是田尔嘉守在田娆的床边。他眼睛红肿的,显然就是哭过,让人诧异的不行,那么一个斯斯文文的人,平时总带了淡淡笑意的潇洒男人,也会哭吗?似乎田尔嘉比田娆还要憔悴上几分,唇上也是毫无血色。
是片刻也不肯离开,看着那睡梦中都在皱眉的田娆,那是他亲眼看着长大,最最疼爱的妹妹,他怎么能不心疼呢?他还记得,曾经田娆也是一个简单的女孩,笑起来脸上两个酒窝,甜美乖巧的,偶尔的调皮,也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只是如今呢?被世俗所累,被家族拖累。
他能明白爷爷的想法,但是绝对接受不了。在田娆苏醒的那一刻,田尔嘉抱着她只是说了一句话,“娆娆,我带你离开这里吧!以后二哥疼你,你要什么二哥都给你。你别这样伤害自己。就算是要伤害,你来割二哥的腕,好不好?”
田娆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的哭过了,她的眼泪,已经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可是她却不要跟着他离开,这里才是她的家。
12)
安静的房间里,九音仔细的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距离田娆自杀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她总是睡着,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刚开始田尔嘉还会来,但是后来就连田尔嘉,田娆也不见了,九音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熟睡中的田娆动了动,大概是醒了,九音连忙凑过去,对她笑了笑,“姐,你口渴吗?”
田娆摇了摇头,抬眼看了下吊着的点滴,皱了眉,“这东西挂上的时候我开始睡觉,现在我都醒了,这东西还么弄完,简直比人类的进化还要慢!”
九音呵呵的笑了起来,“姐,你再忍忍,这不是输液么,输液本来就慢,快了的话,对身体不好。”
田娆伸了个懒腰,“可是我浑身都不自在,躺着也这么难受。”她眸子弯了弯,又说道:“九音要不你给我按按?”
九音有些诧异的,田娆的转变有些大,对着自己的时候,还像是无所谓的样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但是昨天在家的面前,说的难听点是半死不活的,怎么突然?
田娆噗嗤一声的笑了起来,顺手将扎在手上的针头拔了下去,九音惊呼一声,她摆了摆手,捏着九音的鼻子,“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什么突然之间像个没事人一样?”
九音下意识的点头,的确是有些疑问的。
田娆笑的有些诡异,对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近些,“你当我真的不想活了?做做样子而已!我若是真的想死,怎么会割腕,直接割破了大动脉,谁都救不活了。他们不是逼我么,我这样一闹,谁还敢逼我?爷爷是想拿我去换利益的,我若是死了,他不是亏本吗?这样一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犯我了。”
九音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她的想法,用自己的生命安危,去让人家为她担忧,这是再算哪门子的账?
田娆拉过了九音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接着说道:“九音,你等我,等我把这一切都处理好了,我一定会带着你离开这里的,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
田娆的手掌很凉,是因为输液的原因,从皮肤传递过来的冰冷,让九音打了冷战,田娆竟然是这么想的?永远在一起?九音无法想象,田娆的那颗脑子里到底想了些什么,她是太过奇怪的一个人,行为举止都让人匪夷所思。
九音试着开口问她,“姐,这里是你的家,离开了去哪里呢?爷爷不会同意的,哥哥们也不会舍得你这样走了的。”
田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些不用你管,他们自然是不同意,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难道还要旁人来做主吗?你只需要说,要不要跟我走!”
“姐,我……”九音咬住了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张西亚才刚刚答应了要帮助自己离开,转头田娆就说了,要带着她一起走。她想要自由,可是跟田娆在一起,她怎么都觉得不自由。
田娆掩饰着眼睛里的期待,好似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九音长久不说话,她也只是笑了笑,摸着她的长发,“你这丫头,别想那么多,你现在还小,等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就别顾虑那么多了,跟我走。”
九音默不作声,走,能走到哪里呢?带着田娆这个公主,还会没有人来找她们吗?
九音不得不佩服起田娆来,她说的果然没错,自从她闹了一次割腕以后,再也没人来她面前说结婚的事情,更甚至,张家半个字都没有提起过。
似乎一下子,田家又恢复了平静,像是九音最开始来的那几年一样,田娆依旧是众人掌心的公主,哥哥们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爱着,而她也还老老实实的做一条小尾巴,偶尔公主回过头来,就看到她。
距离高考不过八十几天的时光了,可九音的学习,一点要高考的气氛都没有,就算是有那么零星的,也跟十分稀有的金属一样,你得加工了,用专业的仪器才看得到。就单说九音班级里,哪有一个抱着书本啃书的,女生大多数翘首弄姿,想着今天跟哪个男友约会,男生大多数想着,最近的经济怎么样,他们该买什么股票,或者是政局方面的问题。
这一群孩子,若是脱下了校服,还真的就看不出来,他们还是挣扎在高考下的高中生。
而九音跟他们就很不相同,她是一门心思在书本里,成天活在题海之中,只要是在学校,无论你什么时候看她,她总是低着头,提笔刷刷的写着。孙慧子有时候看见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受不了,干脆就问她,“你这么用功,为了什么?”
九音起初没听到,孙慧子还锲而不舍的问了她三次,九音才抬起头来,只是瞥了她一眼,有些好笑的说道:“当然是为了高考啊!”
孙慧子直撇嘴,“别跟我打官腔!说的倒是好听。你还真把高考当回事儿?”
九音依旧做习题,并没有看她,漫不经心的的说道:“为什么不?”
孙慧子叹了口气,依靠在椅子上,有些慵懒的样子,“迂腐了吧!”
九音淡淡的问了句,“你很闲啊。”
原本是无心的一句责备的话,没想到孙慧子竟然真的唉声叹气的说了句,“是啊,闲的嘴巴里都没有味道了。”
九音这才抬起头来,有些奇怪的问她,“擎威呢?怎么不陪你玩?”
在九音的印象中擎威是个很在乎慧子的人,她还记得,擎威在说起慧子过去时眼底的那份心疼,若不是慧子一直爱玩,他们两个也算是模范情侣了。在一起也有几年的感情了。
谁料到提起擎威,孙慧子满脸的厌烦,直摆手说,“他?别提了!”
“吵架了?”
“他跟你一样的迂腐!”
孙慧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明显就有烟雾的,还有一些的赌气成分,她这个一向安静不了,总喜欢搞一些事情出来。大概就是叫做,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就偏偏爱上了没事找事,所以擎威就倒霉了,要陪着她发疯。
九音常常会想,要是自己也跟孙慧子一样的疯闹,那么会怎么样呢?又不知道多少哥哥要来收拾她了吧。
上课铃响,数学老师抱了一摞子卷子进来,发了话说这节课模拟考,一时之间恶声四起,老师还无可奈何。这些学生张狂得很,要骂你就当着你的面骂你,让你知道是谁在骂你,但是偏偏要命的是,就算老师知道是谁在骂自己,也不敢说什么,就算不在乎这些学生身后站着的那些家长,也要想一想,他们将来会成为什么。这里毕业的,有几个是下等人?
所以这一次数学老师也忍耐了,他是贫苦出身,靠着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记得刚来的时候,也有着读书人的那股傲气,但是时间久了,被教训的次数多了,怎么也要吸取经验的,得过且过就是了。
原本数学老师是很喜欢九音的,她爱学习,跟其他人不一样,她能钻进书本里去,她听课的效果非常的好,但是渐渐地老师发现,这孩子冷的很,跟她不熟悉的人她绝对不会讲话。就算是跟她很熟悉的人,你不主动,她也不会来跟你说话。总以为她是傲气,原来还真的是不可一世,田家的人呢,难怪了。时间久了,老师也不再重视她了。
数学卷子发到孙慧子手上的时候,她抱了粗口,咒骂老师变态,她放眼望去,就没有她认识的。九音忍不住又笑了,打趣她道:“擎威怎么就不给你补习补习呢?我记得他数学可是好得很呢!”
这话不假,擎威参加过全国的数学竞赛,还进了十强,后来也是因为孙慧子生病,为了照顾她,才没继续比赛的,那时候都说,他若是继续比下去,肯定是冠军。男朋友数学那么好,女朋友数学是个白痴?这是个什么差距?
“都跟你说了,不要提他了!”孙慧子突然瞪大了眼睛,声调提高了几分,有些尖锐,好在教室里乱哄哄的,也没人注意到。
生气了?九音耸耸肩,不再说话,拿起笔来在卷子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不多时,倒是孙慧子先来和好了,对她笑了笑,“九音帮我写吧。”
九音直接拿过了她的卷子,写上了孙慧子的名字,刷刷的开始做题,不多时,忽然说了句,“我这是害你。”
孙慧子笑了笑,淡然的笑容,跟她以往的那些没心没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从未见过她,如此的落寞,的确,她寂寞到了失落的地步,让九音也心生怜悯了。
良久她说:“我跟擎威分手了。”
九音手里的笔顿了下,墨水在卷子上晕开,起初只是一个点,后来扩散的越来越大,形成了一朵奇异的花,丑陋的样子让人心生厌恶,平白的打破了这张白纸的美好,但是又去不掉这块污渍,只能懊恼着。
也没去问为什么,九音感觉到了,孙慧子是要说出来的,她似乎憋了很久,总是要发泄的。
果然不多时,孙慧子笑了起来,“九音啊九音,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你都不知道来问一问我,到底怎么了。还非得等着我自己说啊!真是没良心的,都不关心我!”
她打趣的口气,却让九音听出了心酸来,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你不是打算告诉我的么,那么我还问什么?”
孙慧子脸上的笑意更浓,眼睛弯弯的很好看,像是下弦月一般,可是笑着笑着,她就流出眼泪来,趴在九音的肩膀上,搂着她的腰,静静的流泪,九音感觉到了自己脖子上的温热是来自于她的眼泪,但是并没有戳穿,因为她是不想让九音看到的。
“九音你说,什么是爱?”
九音倒是一怔,难住了她,什么是爱情,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深奥了一些,她也从来没有想过爱情的问题,总觉得,爱情是一件奢侈品,易碎,所以九音不敢去触碰。
“他说他爱我,可是却什么都不懂,他总把自己看的跟皇帝一样,对别人付出一点点,就觉得是莫大的恩宠。他对我是好,但是那种好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包容我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教导我的长辈。九音,我跟他在一起好累。”
孙慧子尽量平稳的声音,若是不看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还真的会以为她是在平淡的跟你诉说一件别人的事情。她絮絮的又说了许多,九音默默的听着,说道最后,她竟然再次笑了起来。
“男人们,还不有的是!现在好了,再也没人来对我指手画脚了,我想跟多少个男人搞暧昧,都没人能管我了。亲爱的你先做题,我去找个美男玩玩。”她说着大大咧咧的起身,也不顾现在还是上课时间,飞速的冲出去。
一转眼消失了身影,九音跟着过去,想看看怎么了,可是在转弯处,突然发觉,她蹲在哪里,嚎啕大哭。九音的脚步就顿住了,没再向前一步,慢慢的后退,然后转身。真的是爱着的?那还要分开?爱情这东西,果然难懂。
13)
放学的时候,九音故意磨蹭了一会儿,不想那么早就回家去,田娆再次去了学校,貌似是要大学毕业了,准备一些论文方面的事情,这次是田陆晓陪着去的,有些出乎意料,以往都是田尔嘉陪着的,这一次田娆却钦点了六哥陪着,不过他们的感情都不错,谁陪着去都无所谓。只是让九音不明白的是,田陆晓的本事会大的过田尔嘉吗?那学校的事情可是田尔嘉一手打点的。
出来校门,老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车换过了,不是上次开的那辆,跑车,张扬的很,那彪悍的车牌号没有换掉。车的主人也依旧那么帅气逼人的。
栖墨依靠在车门上,手插在口袋里,头略微的低了几分,头发有些长了,刘海遮住了他小半张脸,看不清楚表情,只隐约觉得是在笑吧。
看见九音,他转过身来,接过了九音肩膀上的书包,随手放进车里,“上车。”
九音起初看见栖墨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眼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家里的司机接送她上学的,栖墨似乎很久没见过,就连上次田娆自杀,他们都没有见上一面,自然也没说过话了。好似上一次见面,还是栖墨撞见了她跟大哥在茶水间那次吧!
僵在原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好似,自己肮脏的可以,怕玷污了那个记忆中的绝美少年一般。
栖墨想拉她一把,让她别再固执,可是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讪讪的收回手,只说了,“上车吧,我们回家。”
记忆中栖墨并不是少言寡语的人,他总喜欢对着你笑,对你说几句俏皮的话,有时候会开你的玩笑,无伤大雅的,有时候会挑几件最近的趣事跟你说说,拿别人的糗事,来娱乐一下。
这几年来,一直如此,就算以前,九音跟他不熟悉,他也时常跟她说笑几句,可如今熟悉了,倒是一句话都没有了。车里的空气沉闷的让人一阵阵眩晕,像是晕车之后的感觉,胃里面翻江倒海的,说不出的难受,甚至觉得,自己一张口,都会呕吐出来,吐出黄色的苦水来。
天气并不好,阴沉沉的,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有暴雨,可是白天一直都没下,只是阴沉的可怕,像是要掉下来一般。
虽然已经是四月,可是却没有多暖和,但是车子里的冷气,却充足的让人受不了,九音的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抱住自己的肩膀,努力不发抖。栖墨穿的很少,只一件白色的衬衣,随意洒脱的,一条紧身的低腰牛仔裤,让这男人好看到不忍心再看,你怕一旦看了,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栖墨的头发乌黑,额前细碎的刘海,配上这一身的休闲,哪里还像个商人,分明就是个偶像明星,没有一点世俗的味道。
市区里面限速,又是下班的高峰时期,所以车开的很慢,栖墨不慌不忙的,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放在车窗边,纤长的手指,无节奏的敲打着,只这一点,就看得出,他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悠闲,心里是憋着什么的吧。
九音也不说话,是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不好意思跟他说话。
咔嚓的一道闪电,雷声滚滚,顷刻间,瓢泼大雨,雨点砸在车前的挡风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这样的突兀,倒像是电影里的情节。那时候总觉得,打雷就下雨,而且是这样的大雨,只有人工的才会如此,没想到亲眼看到了。
一时间,长长的车队更加的聒噪起来,司机们纷纷按着喇叭,宣告着自己的不满和焦虑,交警不知道什么时候调来了,穿着雨衣站在马路中间指挥交通。
雨大的已经看不到窗外是个什么样子了,纵然这车的隔音再好,也听得到雨点的猛烈敲击。九音看得出神,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这车里的冷风。
“司机今天有事,所以我来接你。”
田栖墨突然开口,跟这大雨一样的突兀。以至于九音长久都没反应过来,是栖墨再跟她说话,她怔怔的回了句,“谢谢七哥。”
“七哥?”栖墨似是自嘲的笑了,“我也希望你真的只是我妹妹。”
九音有些发懵,并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又不敢去问他,只是沉默着。
不多时,交通畅通起来,交警还是有些作用的。栖墨的车驶进高速公路的入口,单行线并不堵车,开起来比原先快了许多。
田家的别墅并不在市中心,比较偏僻的位置,也因为如此空气好得很,周围的环境也好。
驶出了市区,栖墨突然踩了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响声,九音毫无预警的撞了一下,她只是皱了皱眉头。
“九音,我想跟你聊聊。天色还早,聊过了,我们再回去。”栖墨严肃的样子,让人觉得十分陌生,或者说,他此刻是冷漠,看着你的时候,让你感觉,你和他只是陌生人。
心里咯噔一下,九音没预警的开始担心起来,他要说什么,单单挑了这么个日子,看架势,这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是单纯的告诉她,他要来找她,脑子里想到了一个词,警告。九音还能拒绝吗?更何况,这人还是栖墨。
栖墨故意不去看她,自顾自的问道:“你喜欢大哥?”
不是没料到,他要说什么,只是乍一听到,还是心里惊慌。喜欢与不喜欢,是个什么概念?跟田艺馨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心里好像有过温暖的感觉,客观来说,他一直在照顾自己,对自己还算是好,她想要是很忙,他只有是知道,都一定给拿来给她。
如此想来,田艺馨真是不错呢。可是这就是喜欢他的理由?又到底什么才是喜欢,比爱情,浅显一些的问题。
九音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是喜欢的吧,她渴望有人对她好,而田艺馨对她确实好过。
栖墨愣了一下,瞬间瞪大了眼睛,眼底闪过了莫名的情绪,旋即他恢复了正常,郑重的说道:“如果我叫你不要再喜欢大哥了,你会听我的吗?”
九音也是一怔,这不像是栖墨会说的话,他不是凡事都是事不关己的么,而这无疑是一趟浑水,他又怎么会趟进来?这与前阵子他的反应有很大的矛盾,他先前跟田艺馨还保证过,不过说出来,又怎么忽然来说这样的话?
虽然没说原因,可九音也知道,他说的对,她不应该跟大哥在一起,但是永远都是那句老话,事情不是她能够左右的,还得看田艺馨放不放手。只是,听到栖墨说这句话的时候,九音竟然莫名的有些高兴。
栖墨从口袋里摸了香烟出来,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打火机啪的一声,刚想点烟,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将火熄灭了,烟也顺手扔掉。他缓缓地又说道:“这话本来不该我说,我也没有资本去管你们的事,就当我自不量力好了,七哥想看看,在你心里,七哥的话,你听不听,你把不把我当成你的七哥。”
栖墨转过头来,看着九音,目光灼灼的,也带了惋惜。九音低下头去,不敢看他那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点头。
“既然你还当我是你七哥,那么我就凭我们这点情分,要求你做一件事情。离开大哥,也不要跟任何男人有特殊的情感,尤其是田家的男人。九音你能做到吗?”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说笑,可是他口中的话,却像是在无理取闹。
九音猛的抬起头来看他,想从他的眼睛里捕捉些什么,可是终究一片茫然,可也大概的明白了些什么,自嘲的笑了笑,点着头答应,“七哥是担心我坏了田家的名声吧。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的。让田家蒙羞了……”
栖墨厉声打断道:“你以为我在乎的是田家?!在乎那所谓的声誉?你觉得田家还有那东西?”
不在乎声誉,那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是她吗?九音想这么问他,可终究是不敢的。
栖墨缓和了下来,甚至带了点哀求的口气,“九音,虽然你是我们名义上的妹妹,虽然你跟大哥没有血缘关系,朝夕相处的,你们在一起了,我也没理由去反对,毕竟大哥是大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娆娆?”
果然,是因为田娆,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怎么就忘记了,栖墨最疼爱的始终是田娆啊,他为了田娆,已经来哀求了吗?明明自己也那么在意田娆,明明自己也说过,只要田娆过得好,自己什么都无所谓的么,怎么现在,心里竟然有些异样呢?就好像是刚到孤儿院的时候,她常常哭闹,好心的阿姨会哄她,她找妈妈,阿姨还会告诉她,你妈妈明天就来接你。可是时间久了,阿姨烦了,就直接告诉了她,你妈已经死了。
那种感觉,跟现在又有什么分别呢?不同的只是人吧。
田栖墨接着说道,有些咄咄逼人,“不用我说,娆娆对你怎么样,你也知道,你能让娆娆伤心吗?你能让她看到,自己最敬爱的大哥,跟自己最爱……最疼爱的妹妹,让她看到这两个人在一起吗?”
九音只觉得心口憋闷,堵得她呼吸困难,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是因为阴天下雨的原因。
田栖墨再次缓和了下来,又带了淡淡的哀求口气,“娆娆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她情绪不稳定,九音你不要伤害她,好不好?就当七哥求你了,你就安安分分的好不好?跟大哥断了吧,如果还有其他的谁,我不知道的,你也断了吧,老实的陪在娆娆的身边,当我求你了。”
像是有什么砸了下来,让她粉身碎骨,那种疼痛,让她张大了口,都什么也叫喊不出。她从来没想过,栖墨会这样求她,那个记忆中点亮了她黑暗的人。
她的嘴唇瞬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的,洁白的贝齿,咬在嘴唇上,她咬得用力,好似那不是自己的嘴唇,渐渐地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她洁白的牙齿,她忽然笑了起来,对着田栖墨笑靥如花,“七哥,我知道了。”
“九音……”栖墨动容,看着她唇上的鲜血,忽然想伸手去擦去她唇上的血,那些鲜红色的液体,好像是一把把利剑,刺痛他的眼睛。
九音向后仰了仰,依旧是笑着说道:“七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还是,我就不要回去了,找个地方安顿我,让家里的环境好一些呢?可能时间久了,都看不到我,就会忘了我这么个人吧,那样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七哥你说这样好不好?”
栖墨心里有些不舒服,只说:“不用了。娆娆看不到你,会担心的。”
“哦,对,我怎么忘记了,只有我姐疼我呢。”九音点了点头,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故意想让田栖墨心里不舒服,这种莫名其妙的故意,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赌气。
栖墨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发动车子,从路边拐出来。这并不是他们回家的路,只是他临时想要停车才来了这里,单行线,要回去的话,得调头。想着也不会又什么危险,于是调转车头,刚才上道,忽然听到刺耳的鸣笛声,并且越来越刺耳,越来越紧。
栖墨瞪大了眼睛,迅速的打转方向盘。
眼前的世界一片的光明,有些刺眼的那一种,九音看清楚那是什么之后,啊的一声尖叫着。
栖墨大吼了一声,可九音根本就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说时迟那时快,碰的一声巨响,两辆车子撞在了一起,栖墨的车被另一辆小型货车横推着,一直打滑,车轮与地面摩擦出火花来,好似下一秒就会爆炸一样。
滂湃大雨,渐渐地收敛了几分,越来越小。
车撞在了石壁上,停了下来,车门严重的变形,而那辆小型货车,像是要刺穿了那辆跑车一样。
货车上的司机也是惊呆了,他不过是低头找烟的功夫,对面就突然冲出来一辆车,他按了喇叭,也无济于事,踩了刹车,却因为这雨天路面打滑。
“个老子的!”司机咒骂了一声,成了伞下来观望。
看见那辆被他撞得有些面目全非的跑车,心里咯噔一下,他大概猜想到,能开上这样好车的人,估计是个有钱人,要么就是身份显赫的。无论是哪样,他都惹不起,这要是知道他撞了任,他还有活路吗?一家老小等着他养活呢!
司机朝车里看了看,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抱着那女的,胸膛还在起伏着,似乎只是昏迷了。他略微放了心,又四处看了看,确定这里没有监控器之后,再次咒骂了一声,“可不是我不仗义,是你们自己冲出来的!”
言罢,开车门上车,扬长而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心里怦怦直跳。
14)
消毒水的味道,永远让人觉得不舒服,健康的人谁又喜欢去医院呢?
房间里的花香四溢,但是仍然盖不住消毒水的刺鼻,隐隐约约的闻到一些,两种味道夹杂在一起,变得不伦不类,尤其是郁金香的味道。九音对这种花香,有些过敏。
前些日子还好,九音虽然睡的昏昏沉沉的,也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这忽然来的郁金香的味道,让她极其的不舒服。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就在这一阵刺鼻的郁金香花香中醒了过来,病房里的光线很暗,也看不出是白昼还是夜晚,九音眯着眼睛,适应着这昏暗的光芒,眼前一阵的眩晕,还有一种恶心干呕的冲动,大概是睡得久了。
浑身酸痛的,好似这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九音试着动了动,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她哎哟一声,叫的有些有气无力的。
“先别动!自己都什么样子了,还逞能吗?”略带了责备的口气,是个男人的声音,他站起身来,帮九音掖被子。
那张脸,越来越近,眼前的轮廓却还是有些模糊不清的,九音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可视线还是有些模糊,她用力的摇摇头,那种眩晕的感觉更严重了。
“你干什么?!找死啊!”男人按住了她的头,捧着她的脸颊。
“四哥?”九音试着开口,这声音觉得耳熟。
男人笑了笑,“还认得我?哟!真不容易!”
可不就是田思意么,他坐在她的床边,托起她的头,让她靠着自己,环抱着她,一瞬间温柔如水,让九音都诧异,所以才不确定的问他。
九音眯了眯眼睛,可眼前还是模糊的一片,她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全都只看了个大概,她有些着急,摸索着抓住了田思意的手,“四哥,我的眼睛怎么了?”
田思意音调抬高了几分,却是所答非所问的。
“你跟栖墨怎么回事儿?竟然搞了个车祸出来,是觉得咱们家这日子过的太消停了?”
九音更加着急,握着他的手更加用力,指甲在他的手背上留下深深地印记,田思意一声不吭的任由她抓着,她的手很凉,他一直都捂不暖。
九音挣扎着起身,面对面的坐着,靠近他的脸,可是鼻尖都顶着鼻尖了,她看到的还是模糊,九音抚摸着他的脸颊,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四哥,我怎么看不清楚你呢?”
田思意淡淡的笑了,顺势抱住她的腰,“我说九音,你知道你这一睡,睡了多少天吗?你知道你四哥我跟这儿照顾你多久了?还有啊,你睡觉怎么还会流口水?以前我可没发现你有这毛病啊!赶紧给我改了!恶心死了!”
九音一把推开他,手臂再次传来一阵的刺痛,钻心的难以忍受,她的额头慢慢的渗出汗水来。
田思意怒目圆睁,这丫头总是搞不清楚状况,若不是她这会儿受伤了,他肯定是要把她按在床上,好好地揍几下解恨的。可是这会儿哪里还下的去手,只厉声说道:“你干什么?疯子啊你!你给我老老实实的!”
九音摸着自己的手臂,上了夹板,方才只顾着眼睛了,一点都没感觉到,原来胳膊也不对劲儿。
田思意见她难过的样子,也开始不忍心了,柔声说道:“只是骨折而已,你不用害怕。医生说过阵子就好了。”
九音昂起头来,那双完依旧黑白分明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嘶吼着,“四哥!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告诉我啊!我怎么看不清楚呢?这房间里怎么昏昏暗暗的?没开灯吗?”
田思意咬紧了下唇,下巴忍不住的颤抖,他尽量平静的开口,带着些玩笑的口气,“当然没开灯了!你不知道省电啊!这住院费贵着呢!该省就要省!老一辈留下的精神,你是一点都没学会,勤俭节约,这四个字会写吗?”
九音摇着头,显然是不信他的话,那个瘦弱的身体,爆发出狮吼一样的震撼。
“四哥,你别跟我拐弯抹角了,你直接告诉我,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病房的门忽然打开,只听到有人说了句,“你瞎了!这还用问?”
“田陆晓!你给我闭嘴!”田思意暴怒一声,顿时觉得窗户都在颤抖,可见他的愤怒。
田陆晓却笑了起来,“四哥,你瞒着她干什么?瞎了就是瞎了,你就算不告诉她,她就能看见了吗?”
九音浑身开始颤抖,像是羊癫疯病人发病一样的骇人,田思意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双臂紧紧地抱住,可她还是在发抖,像是一片叶子飘零而落,他心里顿时萌生处一股酸涩,怒视着那幸灾乐祸的田陆晓,“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不能闭嘴就给我滚!”
田陆晓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满脸关切的男人,诧异的开口,“四哥!你让我滚?!”
田思意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的说道:“不滚就闭嘴!”
“四哥,我是你弟弟啊!你竟然为了她让我滚?她给你们吃了什么迷药?不过就一个黄毛丫头,怎么我亲爱的哥哥都要维护她?”田陆晓死死地盯着他们,像是要将九音那苍白的脸给望穿了,看看她这张面具下隐藏着的放荡灵魂,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又像是要将田思意那张写满了心疼的脸给看穿,看看这男人此刻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竟然对九音那么关怀。
可他怎么都看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曾经跟自己说过,那丫头只是个玩具,所以要尽情玩乐的四哥,可还是现在眼前的这一个?
田陆晓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问他:“四哥,你认真的?”
田思意却不回答他了,只说道:“你去叫医生来,九音醒了,给她做个检查。”
“四哥,你说你不是认真的!”田陆晓咄咄逼人。
田思意瞥了他一眼目光冰冷的,“这跟你没关系!”
田陆晓却笑了起来,“好,跟我没关系,我瞎操心而已。四哥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分寸,我去叫医生来。”
话音刚落,田陆晓转身就走。
“陆晓!”田思意突然叫住他。
田陆晓顿了顿身形,“四哥还有什么吩咐?”
田思意叹了口气,“有什么话,我们两个以后慢慢说。”
田陆晓讥笑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病房的门缓缓地关上。
田思意再次叹气,陆晓那人做事向来都不动脑子。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到怀中的那个人儿已经不再发抖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档,九音一遍遍的揉着自己的眼睛,睁开闭上再睁开,每一次都是一样的效果,眼前不是黑漆漆的,只是模糊,她闭眼睛的时间越来越长,睁开的时候也变得缓慢,希望着自己睁开眼睛,就能再次看到那个清晰的世界,可是终究还是一片模糊。她渐渐地放弃了,思考着田陆晓的话。
这样倒是吓了田思意一跳,摇晃着她的身体,“九音,你怎么了?说句话啊!别吓我,说句话好吗?”
九音努力的抬起头,靠着模糊的影响辨认了他的方向,淡淡的笑了,“四哥,我瞎了对吧。”
并不是疑问句,是陈述的语气,她平静的像是在说,四哥我吃饭了,一样。
田思意急了,“你瞎说……你乱说什么你?!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还诅咒自己呢?”
九音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四哥,你别骗我。你干嘛故意避开那个字?瞎了就是瞎了,这不可怕。”
田思意更加的着急,大概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已经脸红脖子粗的吼叫了,“我哪有?你挑我刺呢?”
九音摇了摇头,“四哥,我若是没瞎,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你以前看见我,哪次不是冷嘲热讽的?今天怎么忽然变了?是不是看我瞎了可怜我?”
田思意突然想把她的嘴巴给缝上,可是比划了几下,还是算了,只有说道:“胡说八道什么你?合着你还希望我对你冷嘲热讽啊?就不行,我对你好点儿?什么逻辑!我又不是慈善家!”
九音镇定自若的问道:“四哥,你不如田陆晓诚实。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不是瞎了又是什么?这没什么,我只想问四哥,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病根找到了没有,能不能治好。”
田思意瞪了眼睛,“你再敢跟我提一个瞎子试试!我说你没瞎,你就是没瞎!你别听陆晓那混球胡说八道,他跟你不对盘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信他的做什么!”
九音突然想笑,我跟你似乎也不对盘吧?
田思意顿了顿又说道:“医生说,就是车祸引起的暂时失明,过几天就好了,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你安心的接受治疗,说不定,明天一睁眼睛就好了。”
“哦。”九音点了点头,并不是相信了他,只是这人不想说,你怎么问都没用。大概真的是过几天就好了吧,选修课上老师也讲过大概的问题吧,虽然没怎么听,但隐约也知道,车祸后遗症不少,失明算一个,也有痊愈的可能。
略微放了心,忽然想起那场并不算大的车祸,急忙的抓住田思意的手问道:“七哥呢?他怎么样?”
田思意怔了怔,几秒钟的沉默,却让九音急得快哭了似的,“七哥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四哥你老实的告诉我,七哥他怎么了?他是不是……”
田思意再次瞪她,也顾不得医生说了,九音有轻微脑震荡,直接敲了她的头,“是你个头!你就不盼望栖墨点儿好的!亏他那么护着你!”
听说被发现的时候,栖墨是紧紧抱着九音的,不然这丫头,可不是这么轻的伤了,她那个位置最为危险,好在栖墨激灵,两个人撞在弹出的气囊上,才没了生命危险。
九音止住了眼泪,沙哑着问他:“那七哥他怎么样了?”
“栖墨你就别操心了!反正比你好!”
看样子,他依旧是不愿意多说话,九音心里着急,可又问不出来,于是换了个问题,“我姐呢?”
照理说,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田娆怎么会不来看她,又为什么,在这里守着她的室田思意呢?太过奇怪了。
没想到,田思意更加的沉默了,连原本的打趣都没了,自然也没了挖苦和讽刺。
九音急了,“四哥你有什么瞒着我?”
长久之后,田思意开口了,没落的让九音都听不出是他来,只听他说:“娆娆守着爷爷呢,所以没来看你,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几位叔叔伯伯都在呢。”
像是有人扔了一块巨石下去,扰乱了你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水波一圈圈的荡漾,噗通的巨响。
“爷爷他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总是问怎么了?你烦不烦?少爷我现在不想说了,我累了!你也给我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儿再说!”
田思意直接翻脸,开始后悔跟她说这么多话了,这丫头套话的本事虽然不怎么样,可是经不住她就那么看着你,哪里受得了。
他不能再说下去了,一来是九音的病情还不稳定,二来是,他始终觉得,这是田家的事情,就算告诉了九音,她一个黄毛丫头,能榜上什么忙?就连他自己都无能为力。
能帮的上忙的,估计也就只有张家了。可那张家,抱着肩膀在看好戏!
田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说不准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好戏呢!求谁帮忙,都是枉然。你荣耀的时候,多少人巴结你,一旦你失势了,多少人对你敬而远之,不消旁人说,就连自己家的那些个亲戚,现在不都躲着不见面么!
老爷子中风住院,居然连个来探望的都没有,任谁看了,不会心酸?叹一声世态炎凉?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还得从栖墨那车祸说起。肇事司机以为没事儿呢,偏偏没过几天就被揪出来了,栖墨的爸爸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他心里能咽下那口气么!于是找人以牙还牙,也撞了那个司机,谁想到,下手狠了点,当场死亡。
本来也不是大事,按照田家以前的规律办事,拿钱消灾。可这件事被捅上去了,不过也没什么,田家二伯父,正管司法这一块儿,给压下去了,连带着就包庇一番。
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就全都给抖了出来。捅到了中央去,连带着几年前,田家的堂少爷杀人案件,也就是黄哥的那事儿,一起给告发了。这回上头不得不重视起来,田家的这两位兄弟双双下了大狱。老爷子一听,两眼一闭,就开始口吐白沫,直到现在都人事不省。
这么多事儿串联在一起了,能没人怀疑吗?这就是有人在背后整田家,不然这芝麻绿豆大的事儿,还至于这样?有命案是不假,可也还压得住,他们田家风光的时候,比这还猖狂的事情也有。只是这一次,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在背后摆他们一道。
什么叫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短短的几天,多少封匿名信,都是检举田家受贿贪污的,连带田家的产业,也一起被检查,就像是蝴蝶效应一样。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田家这是风光久了,上头要查办呢,也是杀鸡儆猴。算他们倒霉罢了!
田家人也明白,熬得过去,说不准还能在辉煌几年,熬不过去,可就不好说了。官场的事情,谁说的清楚,今天你压着别人,明天,就有可能你被人踩下去。谁还能常胜?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是真的到了你的头上,也就难免被蒙蔽了。
田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往上数六十年,田老爷子跟着毛主席打仗,单单是这荣耀,谁能抵得过的?然后是田家第二代,七个儿子有的投身政治,有的投身商业,也别管,是不是那块料,反正有老子的光环,他们混的也如鱼得水。再然后是田家的第三代,也算是杰出了吧。可就因为老爷子手里的那些实权,被收走了以后,这个大家族,就开始风雨飘摇。
所有的繁华,都不过是画卷中的虚幻。田家的那些个少爷们,各方奔走,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把局子里的人弄出来再说,可事情往往就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
所有的事情都还瞒着栖墨,毕竟牢里面的那个是他的亲生父亲,又是因为他才被人抓了把柄,栖墨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怎么能告诉他呢。九音那边也瞒着,理由很简单,外姓人,到底不是亲生的。
15)
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天,田思意常来看她,再没人来了,再加上,她的眼睛也看不清楚,来不来人,她也不知道。她所奇怪的是,她听说瞎子的耳朵是十分灵敏的,可是她还是跟以前一样。
门再次响起,还是昨天的那个时候,有人进来。
九音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人的动作不小,弄出来的声响很大,这几天几乎都是这个时候来。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可还是像以前那样问了句,“谁?”
依旧是没人回答她的,可九音今天忽然想找个人来说说话,她闷得发慌,也惦记着前几天田思意说了一半的话题。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护士吧!”
那人没回答她,拿药瓶,将每一种药都倒出来一些,按照上面写着的分量,将花花绿绿的药片,放在九音的掌心里,又倒了杯白水,等着九音把药丸放进嘴巴里,自己给喂她水喝。
九音今天却没吃,前几天总是这样,她一吃药,那护士就走了,连个喘气的人都没有了。她以前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可是现在的黑暗,她模糊的世界,让她渴望与人交谈,让她渴望,呆在很多人的地方,哪怕谁也不理她,她就只是听听他们说话也好。
“你是男护士?你们医院怎么还有男护士啊?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卫校?你们学校男的多,还是女的多?”她唧唧喳喳的,像个初闯江湖的菜鸟,什么都想知道,偏偏人家不愿意跟她说什么。
九音就一直问,鼓噪的很,若是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专业查户口的居委会大妈。那人也还算有耐心,听着她一直的问,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也没有走开。
时间久了,九音有些口干舌燥,她粉嫩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唇,猛的吞了下口水,喉咙动了动,咧开嘴笑了起来,“你能给我一杯水吗?”
“你能吃药吗?”那人终于说话。
九音怔了一下,这声音耳熟,可她看不清人脸,的确是个男人,从他身上的烟草味就分辨的出来,只是这人是谁?
“你是谁?”九音忍不住问道。
他似乎是笑了笑,“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九音向后缩了缩,莫名的忌惮,“你不是护士!”
他口气不佳的碎了一句,“你才是护士呢!”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不知道是不是,我帮你回忆回忆我是谁!”
带了些调笑的口气,九音差不多猜出这是谁来了,刚要开口,就被他用力一扯,倒在他怀里,紧接着药丸扔进了嘴巴里,他的唇也跟着印了下来。
九音的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白的,她知道他是谁了,是田陆晓,不是因为这一吻想起来的,而是靠近了他身上的这种味道,以及方才他的言语。
令人惊奇的是,被田陆晓吻着的时候,他竟然是温柔的,他略微的张开嘴,有液体缓缓地溜过来,钻进她的喉咙里,带走了一些药丸,还有一部分流在她的口中,他含着来喂她的水却不够了。
药丸是糖衣包裹的,最开始的带了点甜味,可却不是九音喜欢的,渐渐地糖衣被融化了,就只剩下苦涩。田陆晓的舌头卷着她的舌头,将那些苦涩的药丸,牢牢地压在她的舌头上,形成一方困顿,让那些药丸停留在原地,他的舌头,与她的舌头,一起感受着那些苦涩的味道。顷刻间,两个人的唇齿间,都是药丸的味道,甚至觉得,连呼出去的气息,都带了苦涩。
如此想来,这几天都是田陆晓来喂她吃药的,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愿意跟自己说话?看来是的,上次走的时候,气成那个样子了。她自己也真是,人家不愿意理你,你还要一个劲儿的跟人家说话,招惹人家,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九音想狠狠地打自己两个嘴巴,可一个手臂是坏的,还打着夹板,另一只手背他抓着,动都动不了。
还有一点九音想不通,田陆晓为什么会来?是田思意吩咐的?虽然这可能性,也不大,但是与田陆晓自己想来这一个可能比起来,还是前者的可信度大一些。
嘴里的药丸完全融化了,她的舌头也被他吮吸的发麻,田陆晓这才放开了她,舌头从她的嘴里退出来,两人的唇间,连着一条纤细的银色丝线。
田陆晓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好似有些厌恶的神色,复又调笑的开口,“我们这也算是同甘共苦了吧!”
九音眯着眼睛,去寻找桌子上的水壶,她看了个大概,摸索着去倒水,手才刚抓到杯子,就听见哗啦一声,紧接着是水流淌出来的声音。整整一壶的水被她打翻,她虽然没看见,可也知道,没有水喝了。嘴巴里的苦味,让她作呕,她是最怕吃苦的人,现在那张脸,也扭曲的跟个苦瓜一样。
“苦吗?”田陆晓突然靠近,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问她。
九音是一阵的厌恶,想甩开他的手,却是无能为力。
“讨厌我?”田陆晓又问道。
九音不否认,可也没承认,虽然她是真的讨厌他,但是现在最好不要再惹恼了他才好。
田陆晓的手指开始用力,捏的她下巴红红的一片,“婊子果然无情!我照顾你这么多天,你还摆张臭脸给我看!”
“我有叫你来吗?”九音忍着疼,用那双看不清晰的眼睛瞪着他。
这话说得有些不知好歹了,可事实上就是如此,别看田陆晓照顾了她几天,可她也不愿意领情,他们之间,早就没什么恩义可言了。现在要她说感谢,着实可笑了。
田陆晓冷哼一声,“这么说,还是我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了?我自作自受是吧!我闲着没事儿是吧!也对,田家的人个个都忙的跟什么似的,就我一个闲人。这么闲着也挺没意思的,要不我给你看个碟片?比日本的AV还要精彩呢!”
九音顿时一惊,心里开始发慌,忌惮着。
田陆晓看见她那害怕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在她的脸上划着,“我怎么忘记了,你现在瞎子一个,看不到呢!可惜了那精彩的激情电影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女主角是你,不如我带着你重温一次,亲身体验,总比看着来的有意思,你说对不对?”
若是在以往还会害怕,可这会儿九音镇定了,知道他这么说,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肯定是不会怎么样的,她怕的是,哪天,这个变态真的把那段视频发出去。
“你倒是越来越镇定了!四哥教的?”田陆晓竟然也没恼,反倒是松开了她,优哉游哉的坐在床边看着她。
九音咬了咬唇,想起他先前才说过的,田家人都忙,他的口风又一向是不紧的,旁敲侧击,总是会问出什么来的,当即就缓和了叫了声,“六哥……”
田陆晓一个机灵坐直了身体,打断她道:“什么?你叫我什么?”
“六哥。”
田陆晓讥讽的笑了起来,“我没听错吧!你这狂妄的丫头,也叫我哥哥了?你不是一口一个田陆晓的么!你骂我什么来着,你都忘了!这会儿怎么叫六哥了?你有事求我?”
九音淡淡的笑了,淡然的好似没有情绪的波动,“原来是有的,不过现在想想,问你也是多余,估计六哥也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就想问问,七哥怎么样了。”
“激将法?这东西用在我身上也不会有什么用。家里的事情,我就算知道耶不会告诉你!你又不是我们家人,让你知道了,有什么好处?你是能帮上忙,还是能出个主意?说不好,你还会倒打一耙!”
田陆晓有些鄙夷,最近家里是出了不少事,他能动用的关系都用上了,也并没有什么起色,叔叔伯伯们一个个忙的焦头烂额,几位哥哥也是四处奔走,他岂能坐以待毙?然而,长辈们却都不用他插手,还当他是个孩子看待,这让田陆晓极其的不高兴。
娆娆是还年幼,爷爷也最疼爱她,老爷子病倒的那天,她急得不行,这些日子以来,也是衣带渐宽的守着老爷子,所以她照顾爷爷是无可厚非的,可他呢?他好歹也二十几岁了,家里这么大的变故,竟然不让他插手。
栖墨是出了车祸需要照顾,可是没有医生护士吗?竟然就让他来照顾栖墨,如此也就罢了,亲兄弟的!可九音算什么,四哥走的时候,还千叮万嘱的,要他照顾九音。四哥说这丫头怕苦,他就故意每天都拿最苦的药给她吃。原本没想理她,可这丫头最近话多的很,让人烦躁。他方才就是故意整她呢!
这会儿听见她来打听家里的事情,就又来了火气,他自己都插不上手,你个黄毛丫头,能帮上什么忙?不让他田陆晓帮忙,还倒是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能耐!
旋即田陆晓又说道:“你七哥怎么样了,这我倒是可以告诉你,醒着呢,比你的情况好多了。生龙活虎的!四哥去了美国,过阵子会回来。还想问谁?我今天心情好,你尽管问,别拐弯抹角的,兴许我还能告诉你!”
还要问谁?九音心里也没谱,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家里有大变故,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能帮上什么忙?田陆晓还真的就没说错!她自身都难保的。
沉默了长久,九音试着问他,极力的低声下气,“七哥的病房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田陆晓倒是怔了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旋即脸上再次冰冷了起来,冷冷地说道:“不行!你就老实的呆着吧!”
他走的决绝,又像是带了怒气的,让人觉得,他有些孩子脾气。不多时,门,又开了,还是田陆晓,他探头进来说了句,“你的老相好倒是回来了!有半个月了,你见着没?”
九音再次发愣,老相好?
田陆晓看她那呆傻的样子,冷笑起来,“你装什么蒜啊!还不就是五哥!他回来了,在爷爷那里守着呢!估计是回来分家的!不然会那么殷勤的去照顾爷爷?他没来看你吗?”
田陆晓说这话的时候,仔细的盯着九音脸上的变化,可她也只是动容,有些激动的样子,不过这样已经是极好,那丫头向来没有表情的冰块。
“看你这样子,就是他没来!也对,你这样的货色,谁还愿意要你!五哥有更好的去处呢!你就老实呆着吧!”说到后来,田陆晓已经笑了起来,好似,只要看见她不高兴,他就会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