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7-23

蛋蛋: 双恋 卷二

卷二『情醒沙海』

第一章

一地的烟头,一室的呛人烟味。
14岁那年,他病发,好心的医生叮嘱他,千万不能碰烟,一根烟都可能足以致命。
真是危言耸听,不是吗?!现在他都抽了三包烟了,还是完好无损。
他静默的站在落地窗户旁,手里的烟依然没有停消,胸口已经开始发闷。
这种闷是病理的吗?也许,所以,这种沉闷才会越来越剧烈。但是,如果是,为什么从他还未抽第一根烟开始,就一直持续……
他仰头,在空气里,又吐出一圈白色的云雾。
夜12 点,他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六个小时。
他准备,不再沉默下去。
推开了他和乔翎隔着的那道暗门,他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你……在家?”正准备就寝的她,吓了一跳。
他在家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显然,她并没有注意。
他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自讽。
“今天下午去哪里了?”直截了当的他问她。
不想和她之间有什么猜疑,他更不喜欢猜来猜去那么复杂。
“我……”她迟疑了一下,犹豫、挣扎,“我……一直在家啊……”她撒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撒谎……
今天下午,她和纪寻一起去了乔石大学的校园,重温单纯、美好的岁月。
这几天也一样,她和纪寻去了很多地方,踏着原本她和乔石相爱过的痕迹,一点一点去寻找快乐的记忆。
回忆很美,美到令人能找回笑容。
只是,这些,她居然……不想让夜箫知道……
是因为,她的快乐无法与他分享?还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她会尴尬,会觉得不自然?
……
显然,她的谎言令他很失望,很失望,一种透顶的失望。
他目光灼灼的向前一步,真想摇醒她的谎言,真想告诉她,不要再……这样糟蹋他的信任……
她往床内退缩了一大步。
排斥依然,那么明显。
他唇畔的自讽更加深了,脸上的神情却仍然波澜无起,“如果我告诉你,今晚我想在这里过夜,你的答案?”他要答案!
不行!她办不到!
她的心里抗拒的呐喊,却料不到,答案已经冲口而出。
她怎么可以在白天追寻着乔石走过的痕迹,夜晚却心无旁鹫的倒在夜箫的怀里?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办得到!
这样的答案,即使原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却还是会令人受伤。
该说,和不该说的,都已经冲口而出,无法挽回。更无法挽回的,是伤害。领悟到这一点,她抬眸望向他,挣扎、不安,想出口解释,“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不能和你……”
“我……如果你真的很想要……”语无伦次,反而越描越黑。
“没关系。”他打断她的话,神情极其冷淡,“无所谓,我又不是禽兽。”她是真的把他当禽兽了,除了肉体的欲望,仿佛他一点也没有对灵魂的渴求一样。
在她眼里,他是只求欲望的禽兽,那么今天和她一起并肩,让她笑得这么幸福的男人呢?可以和她灵魂进行交流的同类?
他可以忍受一切,但是绝不能忍受她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
他扯动唇角,眉与眼,都有着冷漠,连言行更是冰冷,“况且真的有需要,我也可以找其他女人解决。”
什么时候开始,他想伤害她,把胸口的伤痕一样偿还。
……
如果你真的很想要,我可以……给你。
这句完整的话,僵在了唇边,难受的消逸在胸口。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学会彼此伤害了?也许,该说,他什么时候开始对她不再耐心以待……
“那好。真抱歉,今天晚上我是真的不舒服。”她淡淡浅笑,倔强得将心情掩埋,“希望你可以出去玩得开心一点。”
她的话,令他的胸口一阵闷息。
她笑着祝他出去玩得开心一点……
有什么好奇怪?难道还希望她可以像普通的妻子一样,乱饮酸醋?又不是第一次她劝他出去找其他女人,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他。
然而,今天的这句话,听到比任何以往时候都感觉难以忍受。
他点头,极度冷淡,“那好,晚上不用替我等门。”
大踏步,他非常干脆的转身就走。
直到那扇隔着他和她房门的木门用力被关上,不住的嗡鸣了好几下,她依然怔怔到恍不过神。
一会儿楼下的车库里传来另一辆已经改装的越野车,轰鸣的引擎声。
“夜箫!”惊神过来,她后知后觉的终于领悟到刚才他们是吵架了。
没有任何火花的争吵,却不一定毫无杀伤力。
她赤着足,来不及穿鞋赶紧下床,奔到窗边,只来得及见到越野车瞬间,飙出了视线。
心情开始有点慌。
她惹他生气了?他是真的生气了?
印象里,他从来没像今晚这么生气过。
她连忙夺过床头的手机,快速的拨他的号码,却在按到最后一个键时,手指僵凝了。
即使打通了,她该和他说什么?
温柔的哄慰他?
或求他别去找其他女人?
再或者,无论对错,均承认一切都是她错了?
……
扔开手机,她重新将自己扔回大床上。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这几年,她一向在他面前骄傲惯了,原来连自私都有一种惰性,让人不想轻易低头,让人只想继续维持淡定的心态。
只是,真的,还能淡定吗?
……
真的可以无动于衷的任着他找其他女人?真的可以任着他流连在其他女人的床上?
不行……原来,答案是不行……
一思及,他如果用碰过其他女人的身体再来碰触她,她有一种难以忍受的作呕感。
可是、可是,明明是,她给予他的自由啊。
就好像一场游戏,定好规则的是她,现在又不想守规则的,也是她。
这样的她,又有什么资格想收回这项给予?
……
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空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乱成一片。
今晚,他的身边会陪着谁?
今晚,他会拥抱着谁?
今晚,他会回来吗?

他的身边,酒倒是有,女人?都被他冻跑了。
在热闹非常、暄杂无比的酒吧,他的冷,他的孤独,是显眼的,是引人遐想的,是让人有征服的欲望的。
“先生,一个人?”一个凹凸有致的胸部正欲噌上他的后背,涂满红蒄的手正欲搭上他的肩膀,已经被如修罗一样阴冷的声音吓倒,“想断左手还是右手?”他阴沉的目光,有热闹到布满兴奋尖叫的摇滚音乐为布景,他的声音带来的效果,未受半点影响,活生生的好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阴冷。
“先生,开、开……什么玩笑,我不过……不过和你讨、讨杯酒喝。”女人顿时被吓坏,结巴、打颤着。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浓妆艳抹的性感女郎,“砰”的一声重重的将盛满烈酒的酒杯重声的搁在女郎面前,面无表情的继续低头喝他杯中的烈酒。
“谢、谢谢……”女人的表情懊恼的恨不得找块豆腐撞过去。这杯酒真是喝也不行,不喝也不行。
幸好,他没让女人在他身边多郁闷几分,“端着你的酒,滚!”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连情绪也没有多大的起伏,却吓得女人离场姿势真的差点用“滚”。
一分钟后,有一只不怕死的手,搭上他的右肩。
他受够了女人们的搭讪了!
难道一个人泡酒吧,就是为了寻求一夜情?!就是为了像公猪一样发情?!
够了!
他左手用力反手一抓,准备不再客气。
没想到,一支一架,一招一回,对方轻松接住了他好几招。
背后传来爽朗的笑声。
不用回头,也已经知道是谁,他收回掌。
对方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我陪你喝酒!”
见夜箫居然没有拒绝,雷.约瑟赶紧点了一瓶酒,要了一个酒杯,为自己盛好酒。
“怎么,终于向乔翘开火了?”雷.约瑟似笑非笑的调侃,老实说,不是他心肠坏,只是觉得男人如果把女人这样继续宠下去,迟早要无法无天的。
开火?争吵?对着一个毫不在乎你的人,有这两种反应实在是蠢毙了。
但是,他又何尝不是对着乔翎蠢毙了?在这爱情故事里演足独角戏里小丑的角色。
他没有吭声,一杯火辣辣的烈酒再次滑入喉间,灼痛他的胃。
“不能喝,就少喝点。”雷.约瑟收起调笑,正色的劝慰。
对,不能喝……从来那个会喝酒的人就不是他。
那个十几岁就有优雅得品出各国任何年份红酒的少年,不是他。
很多方面,他真的不如乔石。他适应不了上流社会的优雅,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连温柔也僵硬得这么不自然。
他真的不如他,他连眼角也洒满干净的阳光的味道,而他,浑身上下除了阴晦还是阴晦。
嫉妒吗?不,他不嫉妒。从来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不觉得需要要去嫉妒别人。
乔石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愉悦的快乐,其实,他从来没有厌恶过他,相反得,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和他相处而已,所以一直对他冷淡着,一种不像亲生兄弟的冷淡。
“很闷……”胸口真的好闷。
“你知道现在的你,令我想起什么吗?”雷.约瑟慢条斯里的喝着杯中的烈酒,缓缓得吐出答案,“困兽。”
“夜箫,你不觉得你并不适合这样的生活吗?逼自己去应酬,逼自己去管理公司,逼自己这样逼自己那样,夜箫,你都不像自己了……”
都不像自己了?……也许吧。乔石死了以后,把快乐和欢笑都带走了,刚开始头一两年,父亲骤然离世,公司一团糟,前有狼后有虎,董事会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的等着看笑话。如果他只做夜箫自己,那么,也无法走出困境。
但是,他开始想放任了……
“最近有什么任务?”他面无表情的问。
“谈妥了个难搞的任务,但是没人敢接。”雷.约瑟耸耸肩膀,不甚在意的说,“实在不行,只能自己出马。”
“说来听听。”
“有个小国的皇室成员跑了个王妃,居然是跟个随身护卫保镖私奔了,皇室怕扫了面子,不敢大肆张扬通缉,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托了龙门。我已经找到他们的行踪了,他们现在被泰国非常有势力的黑帮护着,要动手,并不容易。而且他们还要求,王妃要留活口,要带回那个国家让他们皇室内部处理,所以有点棘手。”这种案子最麻烦,直接毙了还好处理一点。
说起这个案子,描述的时候,雷.约瑟尽量轻描淡写,毕竟,有人的老婆,也快有被拐跑的嫌疑了……
“知道了。我去。”夜箫淡淡的开口。
也是时候该出去透透气了。
“你去?你公司呢?”雷.约瑟大吃一惊,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乔翎和那个小白脸的事情呢,夜箫不打算管了?如果真的……作为男人绿云罩顶,还让不让人活啊!
“公司走开几天又不会倒掉。”夜箫又一口饮尽杯中之物,“待会儿跟你回龙门,拿了资料,我自己开飞机去泰国。”他想暂时走开一下,给自己胸口可以有呼吸的空间。
“呃……好吧,我派几个精英给你。”雷.约瑟还能说什么?夜箫的家务事,早就摆明了不让他插手。自家兄弟又肯再出任务了,又能帮他解决麻烦的事,他还能说什么?只是总觉的怪怪的。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好。”夜箫已经起身,向酒吧门口大步万去。
“你疯掉了。一个人去很危险的!”雷.约瑟急忙追了出来,严肃的大声嚷嚷,“你不能冒险,我会多派几个人给你!”
泰国是什么地方?简直可以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夜箫走出了喧哗的世界,一把眸,就能看见星幕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和他一样,即使在一片繁华中,孤独也无法少一丝消一分。
月亮,像感情一样,如果得不到圆满,只能残缺。
“不用了,我习惯了,一个人。”缓缓的,他开口。
孤独,独行,不去奢求,残缺,一切,习惯了就好。
只是,月亮,它又可能代表谁残缺的心?

第二章

那晚,他一走,就是近一周了。
乔翎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梳子,镜子里的自己,是一张忧心重重的小脸。
那一天,他一夜未归,她也一夜未眠。
一闭上眼睛,他赤裸着身体,拥着其他女人的画面总会浮现在大脑里,然后,她的心会窒闷的发慌,有一种怕失去的感觉。
怕失去什么?
怕失去他的容忍,怕失去他的耐心,甚至,怕失去这个家。
孩子们,和他,这样的生活,很平淡,很安逸,她不想改变,不能改变!
被不安占据,她的胸口同时涌现一股反胃。
她掩住唇,静等那股反胃一点一点消失。
这几日,一直是这样,只要一浮现他和其他女人躺在床上激情纵欲的画面,反胃的情绪,就会一浪高过一浪。
唉……
胡思乱想什么?……
孩子们说接到过一次他的电话,他说,他去旅游了。
孩子们还是不依的哇哇大叫。
只是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去旅游了?她不信。
于是,她在老麦的口里打听了一点事情出来,他去泰国出任务了。
不声不响,他就这样离开了,没有考虑过,留下的人会为他的安危多么担心。
他留给他们之间一段很有距离感的空白。
为什么,他总是一声不吭?如果,如果,那晚他告诉她,他是生气了。也许……她会让步,也许……她不会让他走出那道房门。
而直到第二日,打扫他房间的佣人过来报告,他的房间一地的烟头。
她才真正确定,他是真的生气了。
亲眼目睹那一地的烟头时,她差点心脏停止跳动,僵凝在原地,很长的一段时间也回不过神来。
他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僵凝了以后,她的胸口汹涌一股愤怒,如果此时他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会象个怒然被孩子反叛的母亲一样,毫不客气的指责他,直到他认错为止。
但是,她哪有这样的机会?
她苦笑,一股疲惫又席卷全身。
如同那一日等待他归家酝酿的情绪,从愤怒到全身无力。
她是真的拿他没办法啊……
……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她知道,不会是夜箫。
“乔翎,快来玫瑰园!今天很多玫瑰同时绽放,开的好鲜丽!”电话里是纪寻愉快的声音。
她的身体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一直很嗜睡,哪也不想去,“凯文,我……”
“快来哦!……”纪寻迅速打断她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拒绝。
他也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开始有点焦急。
他发现,他是真的很喜欢与她相处的感觉,那几日,她一笑起来,他就有一种满足感,仿佛以前对她所有的心动瞬间又回来了。
瞪着里面“嘟嘟”传来断线声的电话,她愣了一下以后,马上想回拨。
刚一重新拿起电话,她想了一下,还是重新搁置了下来。凯文只是她和乔石一个共有的朋友,他带她一一访遍留满乔石足迹的每一个角落,他替她照顾她和乔石的玫瑰园,这份心意她真的很感激,所以,她拒绝不了他。
缓慢的打理了一下自己,确定自己只是可能有点小感冒,并没有什么晕眩感,她慢条斯理的步向了楼下,突然,她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在空气里飘散。
顿时,她大惊失色。
“刘妈,家里为什么会有玫瑰花?!”她清秀的脸,有点僵沉下来。
正一边愉快的哼着家乡小曲,一边愉快的将一大束盛开的很艳丽的玫瑰花往花瓶里一朵一朵插着的刘妈,回过头来,“二少奶奶,这玫瑰开得好吧?刚才隔壁的纪先生送的!他还说,以后可以常常送给我呢!你看,花开得这么美,感觉连天气也晴朗了,人的心情更是愉快多了!”难得刘妈心情非常愉快的和她交谈。
这在乔石过世以后,这还是第一次。
但是,她现在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些!
“刘妈,你忘记了我定的规矩?”她问得很严肃。
每招一个新的佣人,她都会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们,紧记最重要的一点,家里不可以出现鲜花,不可以出现有皮毛的小动物。
这一个要求,甚至连孩子们和他们的家庭教师都必须遵守。
“二少爷这几天又不在家!”刘妈撇了一下嘴,显然被乔翎严厉的语气弄得很不舒服。
“规矩就是规矩!而且,夜箫可能随时会回家。”她坚持!不能因为夜箫不在,就坏了规矩。万一他马上就回家了呢?
怎么能让他吸入花粉!
“二少奶奶,你不需要这样吧!二少爷就算有哮喘病,目前能奔能跑的,什么时候见过他发过病?”仗着老资历,刘妈被乔翎这么一训责,差点一句“祸害遗千年”就冲口而出了。她的老脸挂不住,说话也同样不客气起来。
“他现在身体健康,我们就不需要防备了吗?难道发病了,才想到要注意什么?!”乔翎尽量保持口气不太犀利,却不免得有点焦躁。
这几日,她的身体有点怪怪的,边脾气也容易失控。
“以前老爷在世的时候,我们这从来不需要为二少爷‘特意’注意这些‘毫无意义’的细节。”刘妈的顶嘴可一点也不客气,口气里也不屑更是昭然可见。
“刘妈!你……”太过份了!她气得身体有点发抖。这算什么?他的健康居然被置若罔闻。
刘妈也不再搭理她,断续有一搭没一搭的住花瓶里插着玫瑰花,语气更是讥讽,“即使少奶奶不喜欢这些花,我把它们搬到自己的房间里算了!”
气过头了,她倒是没了任何情绪,冷冷淡淡的,她的神情反而平和下来,“刘妈,这些玫瑰花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刘妈的嘴角得意的一撇,她就知道,凭着她是去世的大少爷奶妈的关系,别说二少奶奶了,连二少爷也要让着她。
“刘妈,你也近六十岁了,我考虑过了,你这个年纪也该退休了,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退休金,待会儿,你行李收一下,我叫老麦送你去你儿子那里吧。”
刘妈原本得意的笑容顿时冻结,她不可置信的盯着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少奶奶,你为了二少爷开除我?!”真的无法相信,眼前神情冷淡、踞傲的女人,是以前一直跟着大少爷,也曾围着她亲昵打转的女孩。
她一直仗着自己是死去的大少爷的乳娘,凭着大少爷以前尊重她,她也越发的不将抢走大少爷一切的二少爷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到,乔翎居然会来这一招!
“‘二’少奶奶,看来您真的是将大少爷忘得一干二净了!”几乎咬牙切齿,刘妈的神情带着不甘、以及越发的不屑,她看着乔翎的目光,不屑到仿佛眼前的是古代不贞的妇人。
这样的不屑,这样的谴责,令乔翎胸口一窒,仿佛有锐刀狠狠的在凌剐。
她一言不发的走回房间,再下来时,手里已经拿了一张五十万美元的支票。
“刘妈,这是你的退休金。”她客气的将支票推到刘妈面前。
乔哥哥,你一定和我一样,不能忍受有人这样对待夜箫,对吗?
乔哥哥,对不起……
“哼!走就走!谁稀罕!”刘妈用力抽过支票,鼻孔朝天的重重搁下花瓶,气鼓鼓的回房收拾行李。
乔哥哥,对不起……
在心里,又一次默默的道歉着,乔翎沉默的动手清理桌上的玫瑰花。
整理完那束玫瑰,她走到了母亲的家,大门徜开着,远远的,她就听到花房传来母亲的笑声。
和空气里,又一阵浓郁的花香。
“妈咪,你又忘了不能开着窗户。”淡淡的,她轻声提醒着。
“啊……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记性……”乔妈妈回身见到女儿,乍喜的笑容还未绽放,已经意识到失误,连连拍自己的脑袋。
“没关系,下次记得就好。”她的身体已经行动起来,将一扇窗户密实的关严实。
突然,她蹦出一句话来,“妈咪,花粉对夜箫不好。”
从来她都没有向母亲解释过,但是为了这样的事项能足够引起母亲的重视,她愿意解释。
从这玫瑰园落成以后,她和乔石都心照不宣的将窗户关得很严实,这一切,都是为了夜箫的身体考虑。
“啊?……”乔妈妈还听不太明白。
乔翎正欲开口解释,却被一直蹲在一旁,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盛开的玫瑰的纪寻打断,轻柔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及嫉妒,“只因为夜箫从不见发作过的哮喘?乔翎,这些花也需要空气!”
是他,一直怂恿乔妈妈打开窗户。是他,故意将玫瑰花送给刘妈。
玫瑰,是一种宣誓。
一种追求的宣誓。
玫瑰,也是一种宣战。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宣战。
这些花也需要空气……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却还是烙在了乔翎心里。
她和乔石的玫瑰……她珍惜乔石为她留下来的每一点每滴回忆,她也希望,它们能盛开的很娇艳。
缓缓的,她蹲在纪寻身边,手万分珍贵、爱惜的抚摩着凝结着水珠的玫瑰花瓣,“对不起,委屈你们了……”
“傻瓜,爱情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我们的玫瑰由我们来共同守护已经很幸福了,所以,它们一合点也不委屈。”曾经,乔哥哥环着她的细腰,在她耳边呢咛着。
……
“没关系,乔哥哥明白的。”她坚定的点头。
纪寻的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讽刺笑容,但是,他没有再出言多说什么。
他顺着她的指尖,抚摩着柔弱得仿佛不堪盈盈一捏的玫瑰花瓣,他修长的手指,仿佛只是无意,碰触到了她触手温润的指尖。
两个指尖仿佛带着静电一样,更仿佛有暧昧的电光一闪而过。
她吓了一跳,骤然缩回自己的纤细小手,惊讶的别过脸,只见他依然神情自若,仿佛丝毫没注意刚才差点冒犯了她。
她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真的太敏感了。
* * * * * * * *
蹙着眉忍耐着右臂拉扯带来的痛感,他将飞机停入停机坪。
这趟任务,他圆满完成,一个小时前,二千万美金的酬劳已经汇入了他的瑞士银行帐户。
提着几件简洁的换洗衣物,他用左手掏着钥匙,正想打开家里的大门。
“砰”的一声,大门一下子被拉开了,刘妈铁青着一张脸,推着几个大大的行李箱,身后,大麦似笑非笑的帮忙着。
“怎么回事?”他的眉头蹙着更深了。
刘妈要走?而且看起来不太甘愿!
虽然他很不喜欢总是倚老卖老的刘妈,但是,她始终是乔石的奶妈,他是不可能会赶她走的。所以……出了什么事?
“少奶奶赶我走!”刘妈没好气的说。
乔翎赶她走?不太可能……
“发生什么事了?”淡淡的,他询问。
“我怎么知道她发什么神经!”刘妈的态度非常恶劣,一笔非常丰厚的退休金,并不足以消逸她胸口的怒气。
她的态度太恶劣,根本连尊重两个字都不懂,更别提什么下人的本分,夜箫板起了脸,“你走吧。”本来还想有什么可以解决的,他可以替她做主。但是,她这样侮辱乔翎,齐家容不下这样的管家。
夜箫的冷淡及撒手不管,更令刘妈一口气咽在胸口,不上不下,恼得快吐血。
“二少爷,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刘妈的唇角勾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并没有这份多余的闲情逸致,只要乔翎愿意打理这个家,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干涉。
偏过身体,他进入家门。
“二少爷,因为玫瑰!”刘妈急了,赶紧在他身后吼,“因为玫瑰,二少奶奶赶我走!”
玫瑰?……他的脚步顿住了。
其实,他是一直知道,她在隔壁有一个玫瑰花室,那里盛满了她和乔石的爱情。
不去干涉,但是并不代表他毫不介意。
“因为我偷摘了隔壁花室里的玫瑰花,二少奶奶生气了,说那些玫瑰都是她和大少爷的宝贝,见证他们开长地久、至死不渝的爱情。每一朵玫瑰,都代表她有多爱大少爷。我看不过去,就对二少奶奶说,她这样让二少爷您有多情何以堪,她终归是嫁给了二少爷!但是,我只是这样说了一句,二少奶奶就发火把赶走了!”她在颠倒是非黑白!她走可以,但是走之前一定要埋下一枚炸弹,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对夫妻这么畅快!
至死不渝的爱情?……
“二少爷,刘妈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刘妈装成一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姿态,“有句话,刘妈不得不说,二少奶奶这样成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能行吗?她才二十四岁都不到一点啊,难道就一直活得这样浑浑噩噩?大少爷都死了五年了,二少奶奶也该收收心,和二少爷你好好过日子了。”
见二少爷依然面无表情,神情不受一丝波动,刘妈继续鼓吹,“二少爷,依我看,你还是去隔壁把玫瑰园铲平了!只要断了二少奶奶的念头,她也就会收了心,和你好好过日子了。”
“二少爷!二少爷……”傻眼,刘妈就这样看着夜箫睬也不睬她,径自走上楼梯。
坐在房里面,夜箫褪却衣裳,左手用纱布一层又一层的裏着自己受伤的右手臂。暗红色的血渍瞩目惊心,染红雪白的纱布,一层又一层,包裹不住湿漉漉的伤口。
伤口一直在向外不住的渗血。
他面无表情的穿上黑色的衣服,将伤口掩盖。
渡到窗边,掀开窗帘,他的目光投向隔壁。
他的房间的位置,看不到那片玫瑰园。
他也不想看见。
一直以为,看不见,就可以充当不存在,但是,原来真的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乔石一直住在她的心里,隔在他们中间。
永远,永远,不可能被取代。
他并不会听刘妈的刻意挑唆,但是其中有几句实话,还是说中了他的痛处。
一抹苦笑,慢慢的爬上他冷峻的容颜。
把玫瑰园给铲平?
把她心里的爱情全数连根拔起?
这样,她的心,就会属于他了吗?
为什么,他开始有一种累了的感觉,原来一直去追逐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影,是那么那么疲惫。
这几天,他在泰国备受煎熬。
那个男人和她是什么关系?
那一日,她脸上的那一抹似于幸福的笑容,真的是他的错觉吗?
骗自己,真的,很难……
只是,他始终相信她,她不是这样的女人。
她,在隔壁。
他放下窗帘,退回自己的身体。
他准备去找她。
冷静了一周的时候,彼此都够了。
他不想失去她,非常,非常确定。

第三章

一路上畅行无阻,一踏入玫瑰园,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玫瑰园里,他的妻子和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一起蹲在花丛中,软声细语着,他们的肢体并无任何不妥的亲密,但是,两个人互动的眼神里,有着不容错认的暧昧与默契。
无法克制,一股愤怒的杀倔蓦地在夜箫胸膛中窜起,他握紧双拳,用尽全身力量才没让自己当场发飙。他将自己的身体隐入暗角,望着他们亲热的画面,如同有一根针在心底刺戳。
他的信任被背叛,他给予的自由居然给了他们发展的空间!
这都是他的错!
他妈的!他想杀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他并不陌生,见过二次面,每一次都象刻意的安排一样。
原来对方这样若有若无的挑衅,是因为看上了他的妻子!
他握紧的双拳在双侧整个压抑的颤抖!
绝不能容许!
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的妻子,不知道和那个俊美的男人低头说了什么,然后礼貌、微笑的起身离开。
他从暗角里步出,踏着地上玫瑰凋谢的花瓣,一步又一步的靠向那个男人。
他的表情阴冷,每一次准备杀人之前,他的脸上总是呈现这样的表情。
这一次,也一样。
缓缓的,他举起黑洞洞的枪。
背对着他蹲着的男人,脸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剪刀“喀嚓”一声,带着厚实白色棉质手套的男人将绿玫瑰一刀从茎部剪了下来。
“回过头来!”沉声的,夜箫发出命令。
他不杀背对着他的人。
更加不杀,故意背对着他的人。
缓缓的,手执着弥漫着象征自然纯真的绿玫瑰,纪寻回过身来,一派悠闲,与夜箫的冷、夜箫的阴霾形成鲜明的对比。
“齐夜箫,你就这么点格调?”面对着指在他眉宇间的手枪,纪寻连一丝的害怕也没有,反而唇角扯动浓浓的讽刺与不屑,“莽夫!”他的眼角已经描到乔翎端着水果茶,步入长长的走廊。
夜箫的鹰眼微眯,他明白对方在拿话来激他。
无视黑洞洞的枪口,纪寻阴郁的目光缓缓切过那朵绿玫瑰,挑衅的格在夜箫胸前,“绿玫瑰的花语,爱情长存。无论是生是死,你阻挡得了一次爱情?阻挡得了第二次吗?!”
他希望夜箫能狠狠的失控,狠狠的揉捏这朵绿玫瑰,那么……绿玫瑰花瓣的毒汁就会迅速进入他的肌肤……
对!组织要的是夜箫,他要的更简单,他只要夜箫死!
面无表情,夜箫审视着他。
面前的男人,以他想象的心机要更深重。
绿玫瑰?以为他对花没有研究,就不识毒性?太小瞧他了!
对方越是这样,他越要堤防落入圈套。
平稳了心情,夜箫正准备收回手里的枪。
突然,身后一声惊呼。
“夜箫!住手!”伴随着一声惊慌失措的娇喘。
他的心一沉。
在他的眼皮底下,纪寻带着讽刺的微笑,将绿玫瑰背手扔在身后的花丛中。
仿佛,他刚才如毒蛇一样的阴狠的心情全复不存在。
他将自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被害者”
“夜箫!”乔翎急喘着,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枪,“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居然拿枪指着凯文……真的疯了!
“凯文是我的朋友,夜箫你别这样!”他的面无表情和无动于衷吓到了她。
感觉到了茶色微缩的眼瞳内压抑的怒气,仿佛快要沸腾了一般。
“夜箫!你不许野蛮!”她无计可施,只能张开双臂,挡在纪寻的面前,堵住那黑洞洞的枪口。
天!……千万不能开枪……
野蛮?看来在她的心里,他是越来越禽兽了。
夜箫的唇角冷淡的微扬,仰视着面前一脸挑衅与得意的俊美男人。
他赢了!乔翎现在的举止维护得就和母鸡护小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站在他们面前的他,反而更象一个破环者,一个好象得不失心疯的破环者。
故意忽略心头尖锐的疼痛,夜箫除了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茶色眼瞳,脸上的表情依然毫无波动。
枪慢慢垂了下来,敞开的玻璃门吹进的微风,让整个空气弥漫在浪漫的玫瑰花香中,夜箫觉得很可笑,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很可笑。
三天前,当他缉拿那个王妃时,那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也是怀着这样坚韧的眼神,挡在她的情人面前。
可惜,那个男人是个孬种,空有一身武功,却没有任何胆识。
三天后,这样的场居然在他的妻子身上上演。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俊美的男人比那个王妃的情人强太多了,起码,他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一丝飘忽与惧色。
但是,越是这样,越显得,他夜箫只是一个局外人。
就好比那一日,他举着枪,面对眼前陌生的男女,感觉,一模一样。
就好象,今天的他,也只是在出任务一样……
“乔翎,你是我的妻子。”他这样,冷声提醒她。
其实,他想提醒的是自己?她是他的妻,他有权利去要求她忠诚。
她伤到了他?张张嘴,她想解释,所有的话,却象没入了胸口一样。
夜箫,我和凯文没什么!我们只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
这么简单的话,解释起来为什么却这么难?
心与心的距离,象隔着千山万水,无法跨越,连解释也会变得苍白、无力。
他们是夫妻吗?如果是,为什么沟通会这么困难?为什么彼此会这么不了解?为什么会觉得,只觉得对这样的现状,无力、毫无反抗的能力。
他和她这是怎么了?或者说,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开始过,又何来怎么了?!
他与她,眼与眼,相对着,却无法交流。
这是一种悲哀,心与心从来没有靠近的悲哀。
“乔翎,你是我的妻子。”只是,他这样重复,有了这样的身份,仿佛他才拥有了命令她的权利。
低着头,她轻声叹息。
对,她是他的妻子。
她牢记在心!
所以,两性关系,她任他索取。家庭事务,所以,克守职责的做好一切妻子应尽的义务。
因为,她是他的妻啊……
虽然,那是一场可笑的欺骗而己。
低着头,她顺从的向他的方向迈进,不料,一只修长的大掌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扣得很牢,很牢,不容挣脱。
她,大失所惊,不明白为什么纪寻在这节眼里,要做这么容易惹人旁侧,与引人遐想的动作。
微许的,她有点小小的挣扎,却不敢太用力,因为她的丈夫眼里杀意太浓太烈,她生怕做错一个小动作,哪怕只是那么小小的一个动作,会将一条人命推向灭亡。
但是,她这样默许近乎暧昧的动作,落在两个男人眼里,成了两种不同的含义。
一种,心寒。
一种,鼓励。
“你确定乔翎是你的妻子?”冷冷的嘲弄,纪寻象在一个原来就危险飘忽的热汽球里锉破一个洞。
一个关于婚姻的谎言。
夜箫的眼眸,更加阴寒了,这辈子以为不会有这一天,每一个人在这样沉默的谎言里,都活得很平稳,所以更多的时候,连他自己也以为,谎言就是现实。
但是,不是,他几乎要忘记了。
一切都不是,乔翎,并不是他的妻子……即使,他在心里认定了一千次一万次,她就是他的妻子!但是,在法律面前,他们并不是亲人。
乔翎不解的目光在夜箫波澜不起的脸上得不到任何答案,她转向纪寻高深莫测的脸。
什么意思?她不是夜箫的妻子?怎么可能!
“你们的婚姻关系在美国的婚姻注册处根本找不到记录,所以,乔翎,你一直是自由的。”纪寻低眸,眼带柔和的望着她清秀的小脸,“乔翎,你是自由的,你从来不是任何一个男人的禁脔。”
象听到了根本无法消化的消息,她的眼睛眨了又眨,确定这不是一场醒不过来的梦,“凯文,你在开什么玩笑……”她不相信啊,明明,在神的面前,她和夜箫都签下了彼此的姓名。
“那场婚礼,是为乔石准备的,他凭什么以为想夺就能夺去!”纪寻的目光倏地变得犀锐起来,言里的不屑与厌恶,连掩饰也懒得掩饰。
她知道,那场婚礼,新郎应该是乔石。可是、可是……她明明和夜箫……
她空茫的望望纪寻,又转头望着紧抿着嘴,一句话也吝啬给予的夜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乔石先生,你愿意娶乔翎小姐为妻吗?一辈子爱她,即使疾病,即使贫穷,也不离不弃?”纪寻一字一顿的重复着婚礼的誓,然后他修长的手指指着夜箫,“他说,我愿意!”以齐乔石先生的名义娶乔翎小姐为妻。“
她知道啊,她当然知道!
但是,那时候夜箫在婚姻证书上签的是自己的名字啊!
“他的父亲去世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在婚姻注册处,以申请注册人和最终注册人不一致为由,注销了你们的婚姻关系。你们的婚姻关系在法律面前是无效,两个孩子也是非婚生子女,这一切的一切,齐夜箫都知道!只是他一直在骗你!“纪寻将答案揭晓。
她认知的世界彻底在她面前顛倒,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夕之间,她居然从已婚少妇变成了未婚妈妈,连两个孩子,也是非婚生子女。
为什么?成了这样?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
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
她空茫的目光望向夜箫,望着他那张英俊、冷硬的脸孔上,但是,他脸上完全见不着任何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痕迹。
没有激动、没有辩驳、甚至连一个嘲弄对方无知的眼神也没有。
她的心一凉,夜箫真的骗了她。
原来,他们从来就不是夫妻!
但是,他的付出,他的宽容,怎么能用“骗”这个字眼,全部抹杀?!
即使没有婚姻关系,但是,这段“婚姻”里,夜箫经营得很努力,他是一个好丈夫,更是一个好父亲。
这一点,任何人也没有办法否认他。
深呼吸一口气,她要求自己镇定。
“先回家再说吧。”她好累,好累,身心,都很累。
重见他的喜悦一分一秒还未感受,就忆经被一颗又一颗的“炸弹”来轰炸到无法消受。
“凯文,你先松开我的手。”低头,她的声音说得很轻,但是很坚决。
起码,在夜箫面前,她真的不想被误会,她和另外的男人有其他暧昧关系。
听到她的话,夜箫悬在喉间的心,终于有点踏实的落入实地。
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欣悦……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她,好象,还愿意把他当成丈夫……
好吧,先回家,他不会任着自己的眼睛做主,由着自己的心,相信她,无条件的信任她。
静默的,他的掌扣住了她右手的手腕。
他,要带她,回家!
但是,她左手被扣住的手腕却被越扣越紧。
“炸弹”没有引起预期的效果,纪寻以为她会随着真相的揭露,快乐的拥有原本就属于她的自由,然后尽情的去唾弃欺骗她的人。
但是,他居然料错了!
没想到,她居然,不想走!
这样的意识,让他愤怒,仿佛你原本期待与你站在同一个战场上的伙伴,突然之间出现在敌方的战场,那种心情,愤怒到想投射“核武器”想摧毁一切。
对!他想向他们投射“核武器”!
不管于公于私,他都要摧灭乔翎和夜箫和谐的关系!
不能,就这样……看着,她和夜箫走!……
“凯文,我必须得先回家。”她细声软语,却也不缺乏坚定。
她越是这样,他越难以容忍。
她怎么可以……向敌人投诚?!
不行!他一定要让她回到原来的位置!
无法解释自己的心情,到底真与假、公与私孰重孰轻?他只知道,他永远不能让夜箫拥有她!
“凯文!……”纪寻还是不松手,已经感觉到夜箫非常明显压抑着的不悦,乔翎再次出声催促。
“乔翎……你难道不想知道乔石为什么逃婚?又是怎么死的?”终于,他缓缓的扔下炸弹。
说完,他审视的眼,慢条斯理的欣赏着自己投射的“核武器”带来的效果,果然,她整个人都怔愣住了,目光呆滞,回不过神。
而原来永远没有喜怒哀乐表情的夜箫,脸色瞬间变得有点人性化的惨白。
“乔翎,回家!”他拉过乔翎,脸上首次出现迫不及待的焦虑。

第四章

那朵象征着“爱情长存”的绿色玫瑰,被孤单的插进了花瓶。
纪寻将一杯暖茶放到她的手心,但是她的身体还在止不住的发抖,颤抖得象一只被冰雨打湿了一样的流浪狗,而事实上,她整个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水珠。
但是,为什么依然觉得这么冷?
冷得好象,她真的是一只没有家的流浪狗
望着她这样茫然无措,纪寻心疼的伸出自己的双臂,想把她环入怀里,想把身体上的温暖传达给她但是,她惊慌得一避身体,让他的手尴尬的在空气中落空,徒留空寂
“谢谢……我,我不冷……”强装笑容,她冷得直哆嗦,却强装坚强
为什么觉得这么冷?从夜箫没有摇头反驳那一刻起,她一直觉得冷……好冷,好冷……
为什么?夜箫是这样的人?!
“凯文……是不是会………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即使到了现在,她依然希望,一切只是误会
凯文没道理会知道这么多?但是,真的可能是误会吗?如果是,夜箫不可能不解释……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啊……
听到了她的质疑,纪寻整个人都僵凝了,一股愤怒,在胸口勃然而起,”你什么意思?!”
她也僵直了身体,不畏惧他的阴晴不变,”我只是希望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一些?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奇怪?不奇怪!”纪寻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忿恨的说,”因为我就在婚礼现场接到乔石的电话!他要回来!他愿意妥协!叫我跟你解释!叫你安心!”
他用力捏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她,企图把她强装的冷静摇得一丝不剩
“呕……”被他摇得一阵反胃,乔翎猛然推开他,跑到卫生间一阵干呕
掏干了肺一样的干呕后,她拿冷水冲洗着自己的脸,让泪痕完全被掩盖身体越来越奇怪了……
“没事吧?!”门口一阵焦急的敲门
“没事,只是肠胃有点不舒服”她打开门,淡淡的开口
“是吗?只是……肠胃有点不舒服?”纪寻问得有点小心翼翼,狐疑的目光一直望着她
“恩”她冷漠的点头,心情,很烦躁
微微安了心,但是,纪寻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头
“乔翎,你暂时住我这里吧”现在的状况,他不希望她再回去齐家
刚才,她原本想住在娘家,但是她父亲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一场争吵,执意不留她
“不了”她淡淡的摇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孤男寡女,惹人说闲话”
又是这样!如果他的举止亲密一点点,话语暧昧一点点,她就会退到很安全的位置,搬出”普通朋友”四个字做挡箭牌
“乔翎,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直截了当,他把自己的目的表明
大吃一惊,她猛得站了起来,”凯文!收回你的话!我该回家了!”没有任何考虑余地,她不可能接受他!
“回家?你有家吗?有夜箫的地方,那会是你的家吗?!”倏地,纪寻怒不可鹫,”乔翎!你记住!他是杀死乔石的凶手!”
她记住了!她记住了!会牢牢的记得!
纤细的小手,在双侧压抑的紧握成拳,微微的颤抖
今天,她的世界彻底被颠覆了……
以为安全的蜗居的贝壳被彻底粉碎,她孤独到无路可逃
陡然,他突然朝她欺身过去,一张放大的俊脸离她仅仅十公分,两人鼻息交融,四目交接
她冷抽一口气,倒退了一步
“我让你很难以接受吗?”他从不自持这张脸孔带来的瞩目而心生倨傲,对他来说,那仅是一张皮相面具,但是,为什么她不可以象其他女人一样,也对这张脸不可抗拒?!
他们拉近了间距,但是他仍瞅着她的眼睛不放
“我不需要另一段感情,真的不需要”慎重的,她将一切说清楚
她的爱情早在19岁那一年已经跟着那个男孩一起埋入黄土,现在的她不要和任何人开始什么,她更不需要爱情
他静默良久,各种杂陈的心绪在涌动着
她封闭了自己的心……
难道,真的,只有乔石两个字才能撬开她的心?
慢慢的,他的眼神变得越发复杂,仿佛有什么情绪在矛盾的酝酿
“我想回家了!”冷淡的与他保持距离,她径自走过客厅,往门的方向走去
那一个巴掌以后,夜箫扭头就走,冷竣的气息能冻坏整个玫瑰园
她知道,从此以后,可能他们就将视为水火,但是,两个孩子在那个家,她必须先回家,将来的事情,她要逐步考虑
首先,是说服两个孩子跟着她搬出去吧……
搬出去……她和孩子们……
为什么一念及这个念头,孤独就已经无力的袭来,难道是这几年真的做惯了菟丝花,连独立的勇气也没有了?
看见她毫不犹豫,他的心在发沉
他心动了!从最初到现在,居然依然只有她能牵动他的心
‘乔翎!”一个箭步,他拉扯住她
该死的,难道真的只有乔石两个字才能打动她的心?!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要不要,要不要……
“我……”张张口,他想说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难道,真的要?
他单掌沮丧的一抹俊脸
“凯文,请松手”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已经失去足够的耐心
“我……”他想说什么,却突然面色灰败
“你走!”非常情绪化,他倏地一把将她推至门口,迅速的奔上二楼,脚步甚至有点不稳
他的反应太奇怪,而且情况也很不对劲
想漠视,却始终狠不下心来
毕竟凯文单身一人,如果身体不舒服,即使昏倒在家里也没人会注意
她悄然的尾随其后,想着,看一眼,没什么事她就回家
一拐到二楼,很容易就能知晓那间是他的房间,因为,他房间的门,甚至还是半倘开的
一道玻璃掷地碎裂的清脆响声在他的房间里传开,她震了一下,轻声的一步一步走近
走到他的房间,她的手轻抬,刚想用手指礼貌的轻敲几下提醒,却僵凝住了
他背对着她,蹲在地上,捡着什么,他裸露在空气里的后颈部隐约闪烁着一层薄汗,他起伏的臂脊,和紧绷的手背血管,散发着身体隐忍痛楚的讯息
她骇异的盯着他,他看起来很不舒服,原来他在捡一些白色的药丸,但是他颤抖的手,却一次又一次将药丸落空在地面上
她赶紧跑过去,”我帮你!”
她连忙捡起 地上的药丸,快速倒了一杯水给他
他灰败的脸上有汗液一直淌下,黑色的眼眸也泛着红丝,眉间更是紧蹙,终于痛楚战胜自尊,铁接过了她手里的水杯,混着四颗药丸一饮而尽
‘你……需要去医院吗?”他的样子看起来很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只是不小心打破水杯而已”他的脸依然有未拭的薄汗,每一次字眼更是仿佛硬从牙齿里咬出
他低颌不再看她一眼,仿佛现在他的自尊不许自己抬头,他强忍着不舒服有条不紊将地上的玻璃碎片一一清理干净
“我……帮你?”小心翼翼的她试探
“不用!”他一口拒绝
她的视力相当好,地上尚在翻滚着的药瓶,她已经看清楚了字样”止痛药”而且是适用于一种术后麻药清退后止疼服用的,而他服用的剂量并不轻
清理好了以后,他攀住沙发,缓缓的起身,低喘着气 ,似在极力隐忍
房间的光线并不明亮,但是她还是一眼注意到了,他原本灰暗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潮红,而是那种肤色凹凸不平的潮红,类似女人皮肤过敏时难以见人的样子
“你走吧,我需要休息”他低哑着声音,下逐客令
作为普通朋友,她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能逾越,但是,才没走几步,她还是犹豫的回头
“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样子看起来好象快要脱一层皮了一样,并不象简单的皮肤过敏
反而象……一个面具快要从肉体上活活剥除……
“你想知道?”他的目光并没有望着她,反而一直望着窗外湿潞的小雨,”这场雨,下得太久太久了……”他轻声呢哝
确实,已经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小雨,空气很潮湿
但是,这和他的病有关系吗?
“你……还好吧……”这样的纪寻,给人一种陌生感,仿佛只是被命运的牵扯丝线的木偶,无奈又无力摆脱
“吃了药,好多了”虽然脸孔还在局部泛疼,但是,确实好多了
“很疼?需要去看医生吗?”他看起来样子还是很糟糕,完全没有平时的意气风发
他摇头,”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再问下去
反而,他突然说,”这不是我的脸”
她一时呆怔,接不上话
“我曾经被大火烧伤过,整个人活象’夜半歌声’里躲在楼阁里的宋丹萍一样后来,我接受了换脸手术”淡淡的,他阐述,轻描淡写的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这张脸,完美无缺,但是,不是我的脸”
她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每次大地笼罩在一片雨幕中,我的心情就会和灰色云霭一样晦暗,因为,这张看似完美的面孔,会因为雨天而无端痛楚,好象时刻想离开主人一样其实,我很惧怕,有一天,它会扭曲,变形,或者溃烂,惨不忍睹……”
他说的很平淡,她却听得胆战心惊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八卦杂志,歌王迈克杰克逊就曾接受过12次整容手术,包括6次鼻子,3次下颚,2次嘴唇和1次面颊,如今他的鼻子已成”世界上最脆弱的鼻子”,由于再造过度而显得很古怪,并不时往下掉皮肤碎屑
“乔翎,你希望乔石能在那场灾难里奇迹般的活下来吗?”突然,他蹦出一句话来
当然希望!
毫不犹豫,她已经冲口而出
他摇摇头,落寂而孤单,”不如果我是他,我并不希望活下来他死于爆炸,你想过吗?如果他活了下来,今天,他就和我一样,一醒过来看见一张面无完肤的脸,面对无数张惊恐的表情,再多年的感情,能敌的过一张被毁坏的脸吗?如果你面对那张如怪物一样的脸,你不会生畏吗?人性就是如此,人是很脆弱的容易生变的永远活在记忆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张张口,却怎么也辩驳不出来
在他的眼里,爱情是肤浅的那么,她还能说什么呢?
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她无须争辩
房间里,他和她都没有再说话
纪寻靠着沙发,缓缓闭上了被痛楚折磨的疲惫的双眼
乔翎轻声的准备退出他的房间
没想到,这时候,”喵”的一声,一只通体雪白的肥猫一跃身体,跃上沙发,撒娇的缩在了主人的怀里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只肥猫
除了身躯在体积上有了很大变化,这只猫,真的很象………
“你……的猫?”她连喉咙也发干了
“恩……”他随便应了一声,呼吸平稳,居然已经疲惫的浅睡过去
只剩下她依然干瞪着眼睛
“小……黑……”试探性的,她轻唤
那只猫顿时竖起了双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向了她
目对着目,她居然被盯到生畏
整个空气流动着诡异的气息
仿佛,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一样
她咽咽干涸的喉咙,居然惧怕到连连后退
转身,她步履虚乏的走出了他的房门
房门轻轻的被虚掩上
俊美的脸上,一双黑眸就缓缓的睁开了
他的手,轻轻的抚摩着肥猫通体的白毛
无奈……
沉重……
复杂……

第五章

一大清早
隔壁和他房间仅一壁之隔的洗手间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干呕声,而且一直没有停消过,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轻蹙着眉,夜箫很想忽略
毕竟那一日以后,她和他相敬如”冰”
而且是,是零下起码二三十度的”冰”
家里的气氛,冰点到诡异,冰点到连孩子们都开始觉得不安,再也不敢象以前一样折腾嬉闹
她望着他的眼神,就象杀父仇人一样,不也许应该说杀”夫”仇人,他有他的骄傲,让他真的象流浪狗一样,跟在她身后乞求感情,乞求原谅不可能!
但是,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已经一连吐了好几天了,每天一大早,在洗手间里干呕发出的声音这么惊愫骇人
这么吐下去,身体能行吗?而且新的管家说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办法正常进食,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她这是怎么了?
隔壁,又传来一声恐怖的”呕~”的声音
……
这几日,她吐得很厉害,几乎快要虚脱,原本想和孩子们谈一下的计划,也一拖再拖
随着这种呕吐的剧烈,她的不安越来越重
不会是怀孕了吧……
不会的!怀格格和轩轩时,她从来没有呕吐过,不会的!只是肠胃炎!
但是……她连原本该来的月事也几乎推迟了十几天了
不会的!她再次摇头
吃事后避孕药原本就有可能月事紊乱!
但是,嗜睡,易疲劳,情绪不稳定……
不会的!
心惊胆颤,她一项又一项否认,却鸵鸟般的不敢去验明
“呕~”一声,坐在地上,抱着马桶,她又呕出了眼泪
刚吐完,虚弱的想起身清理,一张纸巾沉默的递了过来
她一僵,看也没看他一眼,手更是没有接下纸巾,冷着身体,越过他
空气冰点到了僵凝
她明白,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但是她不行!夜箫杀死了乔哥哥,她没有办法不恨他
“去医院检查一下”硬扯着唇角,他冷邦邦的蹦出这句话
不用你管!”恨恨的,她的语气更冷
他的脸不热,所以贴不了她的冷屁股!
他倏地转身就准备离开
没想到,身后又是”呕~”的一声,她继续抱着马桶痛苦的干呕
这一次,她吐得虚弱得连站起来也有点无能为力
他的眉心皱得更厉害了
一打横,他将她从地上捞起来
“齐夜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置身在他温暖的胸部,她全身上下好象所有力气马上又回归了一样,她忿很的大声呵斥,”齐夜箫!我命令你……”
不耐她的嘈杂,他用力将她的脸按向自己的胸腹,她的诅咒,她的挣扎,被他强而有力的动作制止在怀里
“呜,呜……”她的力气怎能挣脱他的挟制?现在她连说话都开不了口了!
他就不怕她将污秽呕在他身上?!
老麦,开车,去最近的医院”她的耳朵还未被挟制,她的脸随着他发出低沉的声音,跟着胸口一阵震动
“呜,呜……”齐夜箫!王八蛋!
心里诅咒一千次一万次,挣扎的动作却越来越无力
其实,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胸口能给她安定的力量,更让她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挫折感
感觉到她已经不再挣扎,慢慢的他松开了她的挟制,她马上推开他,冷冷的僵直坐好,无视到连眼角也没瞥他一下
车里的空气,除了沉窒还是沉窒
她胸口又一阵翻滚,捂住唇,极力克制
车窗缓缓的放了下来,一阵带些冷意的凉风吹袭了进来,带走了车内沉闷的空气,她的胸口也象被解救了一样
他开了窗,淡淡的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很快,医院也到了
她冷着一张脸,坐在位置上不肯移动分毫
“自己下来还是我抱你上去?!”他语气很淡,却有不容质疑的冷硬
僵了一下,她缓缓的挪动身体,死咬着下唇,眼角怀恨
夜箫替她挂了肠胃科,肠胃科却将她转到了妇产科……
……
等待检查结果时,她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愿意抬头
他的心情也五味陈杂
两个人,同时想着一个问题
不会是,真的……怀孕了吧……
……
“恭喜你们,照HCG血液分析结果,乔小姐已经怀孕六周,我建议你们再做一些详细的检查,比如,超声波检查,病毒检查……”
医生笑着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他和她的大脑始终呈空白状态
她……要做妈妈了?
他……要做爸爸了?
怎么可能!
“医生,如果想拿掉这个孩子,以我目前的情况什么方式最合适?”冷冷的,她冷静得打断了医生的唠叨
连胡子都有点苍白了的医生楞住了
夜箫茶色的眼瞳寒肃的眯起,来不及喜悦,愤怒已经在狂袭而来
“我们目前可以提供……”白胡子医生咽咽口水,开始尽职的解释,”服用RU486药物(米非司酮)终止妊娠,也可以选择无痛人流……”
“够了!”忍无可忍,夜箫倏地打断医生的话,双侧的拳头已经握至泛白
他浑身上下散发凌厉的怒气太过寒肃,白胡子医生吓得赶紧往自己位置内侧闪躲,生怕这高大的男人一拳头就挥了过来
“我要打掉它!”冷冷的,她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不可能会生下害死她心爱之人的男人的孩子
“我要你生下他!”冷冷的,他也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要这个孩子!
“不可能!’她倏地站了起来,”医生,请你帮我安排人流手术时间!”她不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心软的可能
“你敢…”这两个字,夜箫从牙齿里咬出来一样,只是谁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医生,还是乔翎
白胡子医生也赶紧摇头
两个人各僵一方
“你们先回家商量好了,再过来吧”白胡子医生哭丧着脸,只想快点把瘟神送走
头也不回,她转身就走
“乔翎!生下他!”他扣住她的手腕,冷硬的命令
盯着他茶色的眼瞳,她冷冷的嘲笑,笑得自己的心也好痛,一字一顿,她冷冷的伤害着他,”齐夜箫,你听着,就算死,我也不会生下仇人的孩子!”为什么?明明要伤害得是他,心脏撕扯一样疼痛的反而是自己?
他一震,眼神里各种复杂,痛楚的情绪一一浮现,像有一把刺刀,狠狠捅进了他的心窝!

Cha 6

喧哗的酒吧,杯中的烈酒一杯又一杯下肚,却依然无法洗刷痛苦、烦躁的情绪。
这几天,他直泡在酒吧里,喝点酒,抽点烟,郁闷的心情也释解一点。但是今天不行。他整个胸口好象被人捅了一刀一样疼痛。
“齐夜萧,你听着,就算死,我也不会生下仇人的孩子。”她的话,不断的在耳边盘旋,挥之不去。
仇人?……
原来,这就是她对他的定义。
自嘲的一笑,他举杯,为全天下可笑而愚钝的男人干杯。
“心情不好?”酒保一边擦着酒杯一边和他聊天。
没有任何回应,他又狠狠干尽了一杯烈洒。
“更烈点!”冷硬的说着,他将杯子重重搁下。
为什么一点醉的感觉也没有,头脑还是清晰的可怕,胸口还是触目心惊的淌着鲜血。
“哥们,酒这东西越喝越烦。”酒吧耸耸肩膀无所谓的劝慰着,将一杯烈酒还是搁在他面前。
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她含恨的眼神还是不断在脑海里盘旋……
“要不要我介绍款好东西给你?”夜更深了,酒保看他喝了差不多一瓶烈酒了,他神神秘秘的朝他眨眼睛,怂恿着。
他面无表情挑了一下以眉毛。
这几日一直坐在吧台,所以和酒保也可以就熟了。
“这是qaingland,据说吸一口,就能让人把所以烦忧都忘记了。”酒保意犹未尽的陶醉样子,将一小包很小的粉状物品递给了他,“这个场子里,很多人都开始吸食这种新型花样。真的不错!你是试试看,包准你只有快乐的感觉,烦恼全部抛诸脑后。”
他接过粉状物品,在手里把玩,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吸过哦,只吸一两次,绝对不会上瘾的。”酒保赶紧保证。
他似笑非笑的扯动了一下唇角。
把他当什么?他夜萧还不至于孬成这样,要靠这种东西来摆脱痛苦。
他冷哼。
“真的,你试一下,我不会害……”
在酒保膛目结舌下,他手一扬,一个漂亮的弧度,白色的粉状物品被抛入垃圾筒。
随着有力牵扯,他手臂上的伤口又有裂开的现象。
这几天心情有点烦躁,没特别注意伤口,好象有点发炎的现象了……
“下次再提,我不会客气。”他所鹰眼一眯,吓到原本还在和他套近乎的酒保冷颤一下。
“我、我……”随便找了点借口,酒吧脚底抺油溜到后巷,赶紧将一卷钱塞回给了一个在后巷等待了良久的俊美男人。
“不成功?”那个俊美男人在听了酒吧一番话以后,神情更加阴鸷了。
酒保一走远,俊美男人掏出手机,低沉的声音很阴狠,“恩……很难下手……软得不行,就来硬的!……他好象身上有伤,动这只老虎只要时机对,完全有把握……到时候我通知你……”
阴霾布满星空,连月色也忍不住发出寒光……
……
一回到家,就听到争执声。
“放我出去!”清秀的小脸,冷眉以对。
“乔小组,您别为难老麦了。”黑黝高大的身体整个挡住了大门,连半只苍蝇都别妄想飞出去。
一模一样的对话,其实一整天都在上演。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了?”慢条斯理的走入,夜箫面无表情的缓缓问她。
“齐夜箫,你打算就这样把我关起来?!”一见他回来了,她忿恨的情绪顿时扬到最高点。
倒是没有特别要去的地方,顶多到隔壁母亲家而已,只是他这样将她禁锢的行为,让她厌恶到了极点。
从医院一回来,老麦一直守在大门口,她也失去了行动自由。
他紧抿着嘴,沉默。
她对他的恨意太过强大,她对他的抗拒滴水不露,他能怎么办?
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的骨肉。
他的沉默让她越发的气愤,为什么不发脾气?她说了这么过分的话,为什么还是不能将他们的关系推到水火不容?永远好象只有她一个人在闹腾,好象只有她一个人心情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她恨透了这种感觉!
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从一切被揭穿那一刻起,她就变得奇奇怪怪。
“我要这个孩子。”不是请示,是命令。
“你要,我就必须给吗?”冷笑一声,她觉的一切都好可笑。
突然,她冷嘲的唇角僵住了。
他要孩子……明明她都有吃药的,照理说根本不可能会怀孕,除非……他换了她的药!
对!那天他明明拿走了她的药,她怎么会这么天真的以为他会尊重她,这么全心信赖的继续服用那瓶药。
她真是傻瓜!被他掌控、任他玩弄的傻瓜!
一股怒气掺杂着些许的悲哀,“齐夜箫,不是什么都靠掠夺,不是什么都靠耍手段!齐夜康,你觉得你是神吗?你想要全世界都必须造就你?你想要任何东西,就算摧毁一切也要得到?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把自己的掠夺去建立在你亲人的生命上,把不属于你的东西硬留在身边,你这样就得意了吗?”
他的唇角自讽的微微的扯动。
“你换了我的药,你真卑鄙……”
他的唇角僵了一下,却没有任何解释。
别人一旦已经为他安罪,他不屑试图解释。
她对他连最起码的信任也没有,他无话好说。
淡淡的,他吩咐,“不要想这么多,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不要生你的孩子!”他的淡定,简直令她抓狂,她尖叫,“我不会为你这种人生孩子!”
你这种人……依然淡笑着,他故意忽略心底漫开的疼痛。
被爱的人鄙视,原来,是这种滋味……
“我要走!我要带格格和轩轩离开,一辈子再也不见你这个杀人凶手!”怀孕让她的情绪变得好波动,没有任何理智,一点也不象自己。
她的眉头蹙了一下,“让我和两个孩子分开,不可能!我是他们的爹地。”
他只是在阐述事实,他和两个孩子有着深厚的感情,不可能这么轻易割相舍。
“你不是!你不是!两个孩子是乔石的亲生骨肉!你从来就不是他们的爹地!我根本不可能会替你这种人生孩子!”情绪失控,她将久藏的秘密尖叫了出来。
倏地,他挺拔身影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瞬间变得凌厉的眼神盯着她,他定定注视她,很久,久到她渐渐冷静下来,久到她一阵心慌。
冷冷的,他酷寒的表情掺杂着愤怒。
“你、为什么、要说!”冷冷得他咬牙吐出这几个字。
他的表情这么寒肃,仿佛和她最后一丝温情的联系也被残忍的斩断。
也确实,当她可以这么残忍的拿两个孩子的出生来伤害他时,他的心,寒了!
“你、你……什、什么意思?”她慌了,他酷寒的眼神太冻人,仿佛他们第一天认识一样。
“两个孩子不满八个月就出生了,你以为我这个做父亲的会不焦急?”他冷峻的脸孔扯开一抹自嘲,“我抱着两个孩子,要求院方把他们放在育婴箱里以免有什么并发症,但是儿科医生告诉我,孩子是足月出生的,根本不是早产儿!”当时听到那个消息时,他的心情也如同五雷轰顶,初为人父的喜悦,如同漫上了阴霾。
从查出怀孕到生产,她这么平静的接受,种种异常也得到了最好的解释。
足足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努力说服自己,她和乔石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
血缘并没有这么重要,很努力,努力,他才能接受这一切。
但是,她现在把他的努力变成了最大的笑话!
如同一个用诺言布满的童话世界,他努力得在上面布满温情的颜色,努力得为她和孩子们营造一个家,最后居然换来她无情的嘲笑与摧毁。
他是真的彻底心寒了!
突然,楼梯口传来好小声的啜泣声。
她心慌的回头。
他僵硬的转身。
两个孩子,一个拼命的将拳头塞在嘴巴里,阻止自己的哭泣声音,眼泪却决堤。
轩轩环住姐姐不断颤抖的身体,黑色的眼瞳很黯淡很黯淡,小小的脸孔上透露着与年纪不符合的安静。
见已经无处可躲,格格终于放声大哭,哭倒在弟弟的怀里,“骗人!骗人!我是爹地的孩子!我是爹地的孩子!……”
轩轩紧紧的将格格拥住,他小小的头颌也垂在格格的脖间,压抑着,压抑着,却忍着眼泪,压抑到不住颤抖。
天地下,永远最脆弱的是父母心。
他和她的心,同时淌出了血。
“对不起、对不起……”她捂住唇,也跟着哭了,孩子们的痛苦,她如同感同身受,这样的痛苦一百倍一千倍,还在她的心口上。
她不该说这些话的!她不该只想逞一时口头之快。
她好后悔,她后悔……
他已经走向了两个孩子,“对不起……”缓缓的,他蹲在两个孩子面前。
“爹地,不要不要格格!”格格扑倒在爹地的怀里,不断的哭,哭到肝肠寸断。
他摸着孩子的头,承诺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已经有预感,他和孩子们注定要分离。
“爹地,你保证!你保证!”格格拉着夜很箫的衣服,眼泪和鼻涕混成一团,酷爱干净的小公主此时来不及拭去狼狈,只是执意要一个承诺。
“好,我们不分开。”
他在撒谎,笑着撒谎……
“爹地是格格的亲生爹地,恩,对吧?对吧!”要完了承诺,格格要一个心安的理由,“刚才爹地和妈咪只是吵架,所以你们乱说的,对吧?!”
夜箫沉默了一下,正是这沉默了几秒,格格小小的心彻底慌了,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流,“爹地,我是你的女儿,我真的是你的女儿!所在人都说格格长得好象爹地!”
“爹地你看!”格格慌张的将他的手按在自己浓密的眉毛上,“格格的眉毛好粗,大家都说长得和爹地一模一样!”
“还有、还有!”她拼命的在翻证据,连忙拉扯过一直安静的低着头的弟弟,“别人都说轩轩更是和爹地长得象一个磨子刻出来一样,连性格也好象的,不太喜欢说话!”
“爹地,你不要不认我们……”说到最后,格格已经完全放声大哭。
轻柔的,夜箫用自己的衣袖拭去女儿的眼泪。
“格格,你听爹地说,你们听到的都是事实。你和轩轩的亲生爸爸确实不是我。但是爹地对你们的感情,并不会因此受影响,在爹地心中,你们一直是我的儿女,不会动摇,也不会改变。”他说的很慢,一个字一句话,都希望孩子们能听得仔细,记在心里。
事到如今,他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谎言,孩子们也大了,也该告诉他们了。
除了刚开始那一个月的挣扎,后来,他是真的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我不要!我不要!”格格还是放声大哭,完全接受不了。
“乖……我们上楼吧……”将女儿小小颤抖的身体抱在怀里,将儿子乖巧的小手牵住,他带着他们上楼,转角,他停住脚步,眼睛望着蹲在客厅,掩着脸一直哭泣的她,极其冷淡,极其冷淡的说,“你想走,就走吧……肚子里的孩子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心灰,意冷。
他的手轻轻一扬,门禁被解除,老麦退开了他黝黑、高大的身躯。
从此,她的去留,他不再过问。

Cha 7

孩子们,一个哭声,整个别墅听得清澈,一个哭得很压抑,好象隐忍着莫大的痛楚。
两种哭声里,坐在房里的她,心房如同被利刃一片片刮削,心情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很久很久以后,哭声才渐渐消停,良久,隔壁的房门被打开了,并不太重的关门声,昭显着主人无论身心都皆惫了。
整个别墅开始沉死寂静,死亡一样的寂静。
在这样的寂静里,她被孤独吞噬着、被寂寞啃咬着。
一墙之隔,那里的人,曾经,她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丈夫,所以,才会这么受伤。
两滴清泪,垂凝在睫毛上,她一仰下巴,逼回眼泪。
突然,门口有一些细碎的敲门声,很轻,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被忽略。
不会是他。
现在的他,对待她已经不会再这么小心翼翼,细心包容。
故意忽略一阵鼻酸,她赶紧起身,打开房门,房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眉宇间写满安静的身影,“妈咪,可以和你谈一下吗?”小小的年纪,透露着与年纪不符合的早熟,仿佛这个孩子一夕之间,长大了。
她偏开身体,让轩轩进来。
进入房间,轩轩并没有找个位置坐下,而是直接站着,用不尚有点红肿的双眼凝视着母亲,神情有点严肃,“妈咪,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直截了当,他把他的目的言明。
四岁的孩子,找她谈交易?
她鄂然。
并没有多加理会母亲的错鄂,轩轩淡定的说,“把弟弟生下来,送给爹养,我和格格跟你走,这辈子,没有你的允许都不再见爹地。”
在楼梯口,他把父母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他不能让爹地没有这个孩子,特别是……他和格格并不是爹地的亲生骨肉……的情况下。
她整个人都怔愣住了,她没想到,儿子居然会对她有这样的要求。
毕竟年纪还小,轩轩见母亲沉默了,他率先无法保持镇定,首先退步,“或者……我们三个人先搬出去,等弟弟生下来,请人送还给爹地?”他的语气有点焦虑起来,生怕母亲不答应。
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
夜萧的孩子……生下来?……
然后?
摇摆不定。
“格格她……”她犹豫了,语气也不再这么坚决。
“格格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说服她。”可以预见姐姐没有了爹地,会哭得如何哭天抢地,但是轩轩没有其他选择,如果他和格格不离开爹地,那么一点谈判的筹码也没有。
“你让我考虑一下……”头很痛,晕晕欲裂。
“妈咪……”轩轩突然吞吞吐吐。
“恩?”即使连笑容也牵扯不动,她还是耐心的蹲在了儿子面前,温柔的聆听。
她的儿子……
从此以后,真的是他们三个人相依为命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鼻子好酸。
“妈咪,你很爱……大伯?……”犹豫的,轩轩还是问了出口。
怔愣了一下,她点头。
她想,她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象爱着乔石一样,深刻的爱上其他人。
“他是你们的亲生爹地……”既然儿女都已经清楚了身世,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摇头,“爹地”两个字眼,轩轩永远只为一个人保留。
“妈咪,你这样对爹地公平吗?”这句话,轩轩憋了一整晚,甚至可以说,从懂事开始一直憋到现在。
她一震。
公平?……
小时候,她总是心疼夜萧,总是觉得其他人很不公平。
现在,她……
“妈咪……爹地从来不喊疼,但是不代表,爹地就不会痛。”孩子说话一下没有大人的这么复杂,然后越是这样,反而意思表达的却很清晰,“妈咪说,爹地想要全世界的人都迁就他,但是,妈咪,不是这样的。”轩轩俊雅的小脸轻轻摇头,“妈咪不喜欢和爹地住一个房间,爹地就不勉强。爹地不喜欢吃肯得基,但是我们喜欢他就ok,爹地不喜欢去人多的游乐场,但是我们喜欢他就愿意陪着……妈咪,爹地什么都迁就我们,反而,是我们从来没有迁就他。”
小小的脸孔垂下了两行清泪,如果,如果只知道,有一天必须会和爹地分离,那么,他和格格会在有限的岁月里狠狠的疼爹地,狠狠的迁就他。
但是,再也没有如果了。
因为,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后天,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们的父亲了。
……
强忍的眼泪,终于在儿子的童言里决堤。
“对不起……”声音梗咽。
这句话,她是对孩子们说?还是对他?
眼泪狠狠的在流,即使再怎么仰着头,也回不去眼眶,即使再怎么急速的用手指抹着,也抹不净。
心,在狠狠的发痛。
无缘无故的,想起每一个风雨的夜晚过后,旁边凹陷的枕心,一模一样的白色连衣裙,甚至还有修平的指甲。
……
那一天清晨,他的汗水滴在她白皙、如花瓣一样小嫩的肌肤上,她抱住他,在他的肩膀,烙下的深深齿印。
……
这个孩子,难道真的不是爱情的结晶?
那天清晨,明明她的心,对他打开了,这个孩子才会到来。
……
轩轩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她的房间,她也毫无知觉。
木然的洗澡,木然的爬上床,木然的发呆。
留下这个孩子吗?
生下了他,她真的能就这样毫无牵畔的走掉?真的能当作生命里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的名字叫齐夜萧?真的能当作从来没有过一个她狠心抛弃的孩子?
能吗?……
不可能……
真的,打掉它?
去否决自己曾经想要对齐夜萧倘开过的心房?
打掉了孩子,她的胸口就没有了伤痕?
从此以后,齐夜萧这三个字,就彻底被抹掉?
……
她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CHA 8

一夜无眠,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内裤上有斑斑血渍,不多,一点点咖啡色。
她,没有太去在意,第一次怀孕时也这样,医生说有些人的体质就会漏胎,特别是双胞胎,更容易出血。
不知道肚子里的是一个BB还是二个BB……
她一路走下楼,门口没有人守着,佣人们来来往往各司其职。
好象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是她心里明白,一切都不同了。
茫然的,她有一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唯一想到的是,她想去见一个人。
……
后山,她坐在他的墓碑前,墓碑上那张飞扬的脸,停留在最美好的22岁。
那么干净,那么美好。
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长发飘扬在风中,目光却迷茫的象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乔哥哥,你说我该把孩子……生下来吗?”
该生下来吗?……
不可否认,因为轩轩的话,她的心,动摇了。
“然后生下孩子……和他一刀两断?……”
心头居然会因老死不相往来的可能性而惊慌,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乔哥哥,我这是怎么了?……”喃喃的,没有悲伤,只有迷茫。
为什么这么依附一个男人?
突然要走出一直住着的象牙塔,除了迷茫,总觉得还有其他更复杂的情绪在扰乱着。
前面的路,她会怕。
真的是关在象牙塔里太久了吗?所以,到真的要离开时,心情会很慌乱。
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天好象塌了一样。
去与留,都这么难抉择。
“乔哥哥,如果我生下他的孩子,你会生气吗?”
两行清泪垂了下来。
微风徐徐的吹扬她的长发,仿佛一只温柔的手,默默的在安慰着她。
“你会恨我吗?……”
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她。
“乔哥哥,我真的不知道他会早就知道了格格和轩轩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乔哥哥……我怎么办?”她的心好痛,好乱,觉得自己好糟糕。
“乔哥哥,一切扯平了,可以吗?”
可以扯平吗?……连她自己都骗不了自己,一条人命啊……
“不可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不可能!”
她僵住了,缓缓的转头,对上了一张俊美的脸。
“你怀孕了?!”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她,好象恨不得她的心房烧出一个窟窿。
该死的,那一天他的怀疑居然是对的!
抿着嘴,她没有说话。
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纪寻这个时间唐突的出现在这里,她的狼狈无所遁形。
她不悦,强忍没有发作。
“那两个孩子不是夜萧的?是谁的?”他再一次逼问想确认,显然,他站在这里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
他的问题已经超出一个朋友的范围,涉及到隐私,她顿觉反感。
“是乔石的吗?”他一再追问,心情好象很激动。
她和乔石的谈话已经被打断,她现在的心情没有空闲去应付一个逾越了本分的朋友,她转身,就想离开。
“你不会留下齐夜萧的孩子,对不对?!”他急着要一个答案。
她紧蹙着眉头,极其不悦。
看来……她真得的和凯文保持距离了。
她转身就走,她的背影,已经给他一个答案。
她已经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顿时,嫉妒、不甘、占有欲,各种情绪顿涌心头,纪寻突然,大声对她喊,“石头女!我不会让你生下齐夜萧的孩子!”
她瞠目,无法置信。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叫她“石头女”。
我就是茅坑里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你是我的女人,你当然就是石头女啦!
有一次,他们吵架,她骂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硬要拖下水,硬喊她石头女,歪理一堆又一堆。
那一日,乍见纪寻“发病”所涌现的所有不安,此刻全部都如狂潮一样袭来。
不可能!
她直接在心里否决掉。
她怔怔的回头,对上他迷人的笑容。
但是……
“我回来了。”他云淡风轻的仿佛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而已。
她的眼睛骤然睁大,幻想过无数次,他会站在她面前,轻笑对她说着,“我回来了……”
为什么,发生时,她会觉得这么荒谬。
没有预期中的欢快,没有预料中的拥抱,有的只是一双惊恐难以置信的眼睛。
他微微一笑,他知道凭“他们”过去的感情,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只有说服,各找回恋爱的感觉。
“你的……”他微微停顿,露出两排整洁的牙齿,笑容迷人,“……左乳房下方,有一颗浅红色凸现的小痣,那一天,我刚好带你去爮墙,没想到你滑了下来,居然把那颗小痣硬生生刮没了。流了好多血,你痛得哇哇直哭。于是我笑你,别人的守宫砂印在手臂上,你的居然印在……因为,那天刚好是我们发生关系的第二天。”
她的脸渐渐苍白,这件事,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知道。
连夜萧也不知道,她的身上那个淡淡的斑印上以前长着一颗浅红色的小痣。
但是,不可能啊,如果、如果他是乔哥哥,为什么她找不到半点心跳加速的感觉?!
她的脸色一片骇人的惨白。
“还要我继续吗?”他有些许的无奈,继续说着只有如此亲密的两个人才知道的事,“你14岁那年,读到生理学,闹着硬要摸摸我的身体,比比看有什么不同,结果……”
结果,他红着脸,用嘴堵住了她的所有“不轨”行为。
那是他们的初吻……
“我们第一次约会,你才13岁,我16岁,我们偷偷摸摸,就象做贼一样,明明两个常常同进同出的人,愣是一个先走,一个挡后,生怕被熟人发现……”
够了,不用再说了……
他真的是乔哥哥……

CHA9

“布莱克医生,我现在就过去您的医院,请帮我安排好人流手术。”预约好时间,放下电话,她心情沉重。
“你忍受过过的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生活吗?!”
“每到阴雨绵绵的下雨天,钻心的疼痛袭来时,你能体会到那种惧怕的心情吗?我连半夜都会被恶梦惊醒,在梦中的镜子里看到一张溃烂、扭曲、变形的比怪物还要恐怖的脸!”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时的在怀疑,我还活着吗?如果我死了,为什么我还可以呼吸?如果我活着,为什么我要象现在一样,带着一副人皮面具一样活着?!”
“你让我原谅他?我怎么原谅他?!他夺人妻子,灭绝人性的轼兄,他在我身上附加了这么多痛苦,原谅?可能吗?!”
“如果没有他,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如果没有他,现在我有全世界最幸福的家庭!”
“现在呢?现在的我有什么?两手空空什么也留不住!公司是他的,两个孩子是他的,连你也是他的!”
那是一张嫉世忿俗的脸,不是乔哥哥总是阳光笑容的脸。
……
她和夜箫真的欠他太多太多……
“乔翎,你让我别恨他?你现在怀着他的孩子,冠冕堂皇的居然劝我别恨他?!告诉你!我不仅恨他,我还要他死!”
这是乔哥哥吗?满脸写满阴鸷……与可怕的报复心……
她觉得真的很恐惧,很陌生。
怎么样,她才能找回过去的他?
他说,除非,一切回到原点。
一切回到原点……
这个原点,首先,是她。
叹了口气,她拿起皮包,想去医院。
这个孩子不能留下来!
她的心里不能有任何不舍……如果这个孩子留下来,乔哥哥只能变得更加扭曲……可能,他们两兄弟起码会有一个人不能好好活下去……
……
走到门口,与正准备出门的夜箫迎面遇上。
他的面色有点不自然的潮红,好象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去哪?”迟疑得,她忍不住问。
“去医院。”冷淡的他回答。
右臂肩胛处的伤口开始发炎,昨天晚上他烧到近四十度,下午才硬撑着起床,他必须去一趟医院。
“你去哪?”见她拿着皮包一副外出的打扮,他僵着声音问。
“去医院……把……孩子拿掉……”艰难的,她低着头说了出口。
她的眼睛甚至不敢抬头望他一眼,心虚夹杂着心疼,她也备受折磨。
一抹淡淡的嘲笑在唇边抹开,昨天他才刚承诺,肚子里的孩子任她处置,今天,她就迫不及待得真的要去“处理”了。
心寒至此,一切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送你,反正我们顺路。”冷淡的,他率先上了车。
最后一次,他会陪她,整个手术过程。
无论如何,好聚好散。
是的,好聚好散。孩子没了,他也没有办法再和她再在一起了。
这个孩子,是他对她容忍的底线。
他不会去哀求她,但是,他知道,这辈子,他是没有办法再去爱她了。
但是,至少,最后一次在她需要的时候陪她。也至少,送自己的亲生骨肉一程吧。
开了车窗,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静静的望着窗外。
……
低着头,双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压抑得一直颤抖,她柔顺得上了车,坐在他旁边。
他看起来很不舒服,额头上甚至还有冷汗。
手刚伸了出去,又畏缩的缩了回来。
她有什么资格去关心他?
关心的话,即使自己说了,连自己也会觉得虚伪。
她的手,不自觉得轻轻按在了自己尚平坦的腹部。
真的,去拿掉这个孩子?……
为什么,早就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到了这样的关口,还是在犹豫不决?甚至……有点眷恋……
轿车缓缓的开出了车库,下一站的目的地将是医院。
她居然,有一种……想下车的冲动……特别是,看着他那张仿佛没有七情六欲的侧脸。
但是,只是仿佛而已啊。
他并非象外表一样冷酷,轩轩点醒了她,这几年,迁就着他们母子三人的人一直是他。
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么残忍的话?
只因为以为乔哥哥死了……
她的心一沉痛,想起早上那个“乔哥哥”他的忿恨,他的不甘,他的痛苦……
她知道,她没有退路。
……
车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一路沉默。
夜箫发着高烧,他的心,更是很乱。
以至于他没有发觉,周遭的情况很不对劲。
“箫主!不太对劲!”老麦首先发觉了不对劲。
可惜已经太晚了。
十几辆车前后包超,团团围住了他们。
头顶的上方更是飞旋着几架飞机。
……
远处一辆紧闭的车窗内坐着一名俊美的男子和褐发灰蓝眼眸的中年男子。
“纪寻,你这个时机真是算得天衣无缝。”
纪寻俊逸的脸孔,眉心轻蹙,他是算得天衣无缝,买通了齐家的下人,知道了齐夜箫手臂伤口严重发炎引致高烧不退,他故意让齐家的家庭医生出不了诊。他算准齐夜箫无奈下,下午一定会去医院!但是,他居然料不到乔翎会和他坐一辆车出去!
“取消这次行动!”他的脸上布满阴霾,即使明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是,他不能拿他喜欢的女人冒险!
“取消?不可能!”褐发灰蓝眼眸的男子一口否决掉。
“萨里!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合作的份上……”纪寻咬牙低下自尊恳求。
“纪寻,你应该知道穆罕默德子民的命运比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萨里的手指放在座位上轻敲,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最近纪寻将资金抽动的小动作,他已经知晓,这个合作伙伴看来是做好了退出的打算。
“可是那个女人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他咬牙切齿,“你答应我,不能伤害她!”
“我无法保证,刀枪无眼。”萨里残忍的笑。
“你……”你字还未说完,纪寻俊美的大眼膛目的睁大,一管能令人昏迷的镇定剂已经射入了他的手臂,手一松,一个微型的手枪缓缓的从手上跌落。他的眼越来越迷离,逐渐的失去意识……
“你没有先动手的机会了!纪寻,你被组织开除了!看在多年合作无间的份上,我放你一条活路!”萨里残忍的微笑着,他从来不会启用已经有了叛意的伙伴。同样,他在他心中,也没有被猎杀的价值。
……
多年的经验,让夜箫知道局面很严峻。
“夜箫……”即使再没见过大场面,乔翎也感受到了他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情不自禁的,她往他身边缩进。
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臂,他示意她镇定下来。
就是这样短暂的肌肤接触,她惊酥得发觉,他的体温热灼得能让人触手即缩。
这样的情况,他怎么可能保护得了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夜箫抽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吩咐,“老麦,你待在车里哪也不许去,保护好乔翎。”对方的目标是他,只要他下车引开他们就好。
“明白。”老麦犹豫了一下后,马上点头。
“夜箫,别去!”急了,她扯住他的衣角。
“没关系,你待在车里,记住,发生任何事,也不许下车!”淡淡的,他坚决的扯离她的牵扯。
恐惧,在她心房无处不在的迸发。
不给她任何挽留的机会,他如一只矫健的雄豹,迅速的推开车门,“锁门!”
老麦依言,立马锁住了车门。
……
窗里窗外,两个世界。
窗外,一片轰鸣的枪声。
窗内,不断有飞速而过的流弹,猛烈的撞击着防弹玻璃。
她捂着唇,拼命的让自己保持镇定,然而,身体却不住的颤抖,连腹部也紧张的一下又一下的抽搐……
眼看着,夜箫被一群人围攻着,眼看着,夜箫在枪林弹雨里凶险的穿梭。
原来,他是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原来知道,和亲眼目睹,根本是两回事。
“箫主引开那些人了,我们走!”老麦当机立断的发动车,他的任务,是保护箫主的妻子,别无其他。即使,他已经看出了,箫主这一仗已经力不从心,只盼着,能撑到援兵的到来。
“我们不能走!”猛然的,她用力从身后扯住老麦的衣后领。
这个时候,她怎么能放心的走!
不!她不走!
“糟糕!”老麦一声惊呼,他看到夜箫本就不便的右手中枪了,枪支掉落在地上,他的身体滚到一边,枪林弹雨中,根本无法上前捡回自己的手枪。
没有了枪,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就是失去了保命的护身符。
“乔小姐,我们走!”老麦黑黝的眼眶已经全红,但是命令就是命令,没有一个人敢违背箫主的命令。
她也看到了!而且看到了地上沿着他躲身的地方一路的触目惊心的点滴血渍。
她的全身都在颤抖,一种害怕失去的颤抖。
颤抖间,她摸索到了车后背上暗藏的一支枪支。
“啪”的一声,在快要行走的轿车里,她飞奔而下,她跑的很快很快,一排又一排的子弹象风一样,一次又一次的险险擦过她的耳边。
她不怕!不怕!
然而她听到夜箫大声的喝斥……她不管!
离他的位置近10米时,“夜箫接着!”手枪她用力扔了出去。
她没有留心,身后已经有一管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她。
……
“住手!我投降!”根本来不及接住她的枪,夜箫大声喝止,告诉对方,他投降。
人生第一次,在战场上投降。
他不能拿她的命来搏……
屈辱的双手举高,他从暗角步出了自己。
瞄准她后脑勺的枪口,也终于换了位置,对准了他。
一群人迅速将这只“束手就擒”的困兽擒住。
他僵直了身体,神情依然凛然不可欺的被敌人屈辱的捆绑。
在场的三个人,随着领袖的被擒,老麦准备杀入的轿车也被擒。
“马上回去!”冷冷的,他命令整个人瞬间愣在当场的她。
他的眼神寒得伤人,她死咬着下唇。
终归,她还是连累了他……
但是,她不要走!
萨里闲闲的步出,整个战局,他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这一局胜得太凶险,穆罕默德的子民不能一点点冒险,所以如果这个女人是这头雄豹的软肋,那么,一起带走总是安全一点。
“把夜箫押上飞机,还有车里的那个,放他走!让他通知雷•约瑟。”
夜箫暗暗松了一口气,放老麦走,那么乔翎也是安全的。果然,对方要的只是他!
他用眼神告诉老麦,通知雷,把他当兄弟的话,就不用理会他,对方无论要求什么,都不能答应!
即使死,齐夜箫也要死得有骨气!
他冷笑,冷硬的上了飞机,右手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
他要去哪里,已经漠然,这条命从出生到现在,本来就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
在飞机上,他刚一坐稳,一个娇小的身躯就被丢入了他的怀里。
“上头说连这女人一起带到我们国家!”
视死如归,彻底瓦解。

CHA10

四人式的小型军用飞机机舱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
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内的两个男人,一脸的不耐与嫌恶。
她吐得全身虚脱,靠在他的大腿上,细细喘着娇气。
她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的静静滴在他的大腿上,沾湿他的西裤。
他的右手,流了好多血……
而且,一上飞机,他就被他们注射了一管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白色液体……
他,眼睛紧颌着,整个人异常的镇定,他的烧已经逐渐自动退去,他的身体已经习惯在越发危险的情况不给他惹任何麻烦。
只是除了,右手……而且,他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毒品,浑身象被虫子啃咬了一样,使不上力……
突然,他张开眼睛,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该吃饭了!”谁也想不到,他会来这一句。
四人的机舱里,两名质押人员,面面相觑。
“把她松绑了,给她吃饭!”冷冷的,他的语气不象阶下囚,更象一个领袖。
松绑?怎么可能?……
看出了对方的嘲弄,他冷冷的扯动唇角,“怎么?凭你们还想喂我妻子吃饭?”森冷的语气,能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他们哪敢……穆罕默德的子民,对待两性关系,都是很保守的,在穆罕默德的指引下,女人的肌体是很重要的,出外的时候,都是从头包到脚,除了丈夫,在其他男人面前,甚至连样貌也不能轻易示人。
她可以不吃……这句话,两名穆罕默德的子民在他森冷的目光里硬生生吞下。
“一个女人能对你们有什么威胁?而且还是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他不屑的冷哼。
两名穆罕默德的子民,又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了一下。
确实,这女人没有武功,又软趴趴的很,一上飞机到现在一直吐得他们心烦。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你们十条命都赔不起!”阴冷的,他冷笑,语带警告。
两名穆罕默德的子民为难的打了一个冷颤。
确实,夜箫虽然现在是阶下囚,但是未来的日子敌友未分,如果能建立友好的合作关系,他要对付他们,一个小手指就能碾死他们。
况且,这女人怎么看都不象能使出花招的,而且雄豹捆绑着并已经注射了药物,发不了威。
犹豫与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妥协。
她手里的捆绑一被粗暴的松开,来不及理会手部的麻木感,就连忙用手用力撕开自己雪纺布料的长裙,幸好,当时是去流产,为了方便她特意穿了长裙……
两个保守的大男人,无意中窥视见了她细白的小腿,全部尴尬的别开了眼。
雪纺布料的长裙很容易撕开,一条条的布料撕下来,她的长裙顿时变成了短裙。
眼底全是隐忍的薄雾,她用布料去缠他的右手,他流了好多血,虽然那些都快干涸了……
然后,她发现,他看似一直平静的闭目养神,其实,捆绑他双手的实绳已经被他用身后靠着的钝齿轮样的齿轮箱磨刮的差不多了。
他的右手五个手指已经全部泛白,子弹刚好打在他的右手手腕上,伤口失血过多,再加上严实的捆绑,阻止了血液循环,他的右手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只怕是……
他淡淡的笑,不想让她太担心。
“多吃点。”他淡笑着吩咐。
接下的历程,会很艰辛……
愣愣的她点头,他快要获得自由的双手,让她稍微有点明白,接下,形势会巨变。乖顺的点头,她啃着冷硬的馒头,逼自己一口又一口咽下。
“给她水!”夜箫又出声要求。
真烦!水对出生沙漠的人来说弥足珍贵,真的很不想浪费在俘虏身上!
两个男人,一个操控着飞机,一个只能不耐的将自己的水壶扔到她面前。
愣了一下,她很不习惯,用一个大男人的水壶,想想就很恶心……刚想说不必了……
“喝下去!”这回,夜箫命令的是她。
怔怔的点头,虽然不明白,但是她还是强忍着恶心,喝下了一大口水。
“你……要吗?”不顾机舱另两个人不悦,她赶紧问他。
为了消耗他的所有体力,他们没有给他任何食物与水源。
他点头。
她赶紧将水壶喂进他的唇边,他喝了一口。
她细心的帮他一一拭去嘴边的水渍。
“乖,别害怕……”他的语气,从来没有过的轻柔。
怎么看,他们都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靠过去,在她的僵愣下,他亲亲她的小脸,然后柔柔的摩擦着她的脸颊,好象一种最温柔的抚慰,他在她耳边喃喃,仿佛在说着最动人的情话。
机舱里的另两个大男人,尴尬的互望了一下,美国人果然开放……在他们国家,哪敢在外人面前直接这样和妻子亲热……
他们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
只有乔翎听进了夜箫看似极度深情的“情话”,“别忘了,你的手镯!待会儿把水壶还给他们,用你的手镯对付那个没开飞机的男人,记住!别害怕,我以前教过你的,45角度的位置,手稍微抬高一点!”那个坐在副驾驶座的男人,腰里别着一把手枪。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全盘计划。
18岁时,有一天晚上她和朋友们出去玩,差点被几个黑人欺负,后来他就为她订做了一个手镯送给她,手镯里有几枚麻醉针,剂量可以射晕一头大象。
但是收到这个礼物,她一直漫不经心,没有特别留意去佩带那个手镯,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绑架案以后,手镯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手腕。
她慢吞吞的起身,拿着水壶,走向那个副驾驶座的男人,她的双脚一直在不住的打颤,但是她的异样并没有被那两个男人重视。
毕竟这软趴趴的女人没有一直哭,他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还……你……”怯然的将水壶递出,连两手也在发颤。
男人不耐的接了过来,就在他刚一接手,准备扭头时,她的手摸下了手镯,几枚麻醉针迅速的射向了男人的脖子和脸孔。
男人还来不及发出警告的闷吟来通知同伴,夜箫已经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用力挣脱双手已经磨得差不多了的麻绳,扑下副驾驶座,抽出男人腰间的手枪。
“乒”的一声,开飞机的男人歪下了脑袋,他甚至还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随着那一枪过后,夜箫手上的枪也从他的右手跌落。
险胜而已。
刚才,他甚至……差一点拿不稳枪……
第一次感觉,原来枪有这么重的后重力,他的手腕疼痛的更剧烈了,连带着整个右手臂都象快要废掉了一样钻心的疼痛。
他的冷汗滴落在发际。
蹲下,他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快速的解着自己双脚上的麻绳。
她也赶紧蹲下帮忙。
刚才……她差点以为会失败……
那个男人……她是不是?……
害怕得双手一直在颤抖。
“你没杀人!”他冷声安慰。
她的手镯上有的只是麻药,他不会让她的手上沾上鲜血。
他的双脚获得自由,她依然在发怔。
没有太多理会她,他先将驾驶座上的尸体一把推开,稳定了飞机的航线。
飞机下,已经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已经快飞到他们的地盘上了。
这是一辆军用机,每辆飞机都有编号,即使他劫机了,不到几分钟就会被追辑,反而不利于逃亡。
操起机沿上方的降落伞,并拿起地上的麻绳。
“过来。”他沉声命令她。
一圈又一圈,他将她与自己的身体牢牢捆住。
“待会儿会跳机,你牢牢抱住我的脖子,不许张开眼睛!”
跳机对他来说,熟得不能再熟,但是,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全身无力的情况下,更是第一次,胸口扛着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他绝不能让她出事的女人。
故意缓慢的放慢速度,让一直随行飞行的飞机先越过去,然后,他打开机舱的门。
风狂啸着,仿佛能将人整个吹翻。
她害怕得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
他将她的手环在他自己的脖间,她颤抖得赶紧牢牢抱紧他的脖子,就象快要溺水的人牢牢的抱住救生圈。
他将自己的脸贴近她的脸,将自己湿热的呼吸,拂在她细致的脸孔。
突然,他吻住了她不住颤抖的嘴唇。
温柔到了极至的一吻。
他的舌头轻轻的描绘着她颤抖的嘴唇,仿佛要把坚强的力量传达给她。
搂紧了他,她整个人好象有了不惧怕的依靠。
就好象,她一直患有梦游症,但是,她知道不用惧怕,因为,身边的男人不会让她出事。
一跃,他带着她跳了下来。
她的整个身体和他的身体一直在一直线的位置,一起迅雷不及掩耳的直坠而下。
说不害怕,那真的是骗人的!
即使紧闭着眼睛,她连眼睑也在颤抖,她坐过山车都会害怕,更何况现在。
终于,觉得身体好象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一样,好象踩在云里飘荡一样。
整个降落伞都打开了。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根据风势,并没有让降落伞飘太久,就在沙漠里降落了。
他知道,他怀里的女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不尖叫出声。
这样的勇气,令他心疼。
……
周遭一股灼人的热浪,她睁开眼睛,她整个人骑在他身上,两个人倒在一片沙海里。
一片无边无际的黄色,没有尽头一样的黄色,令人惊慌的黄色。
但是,起码,在这片黄色里,他们暂时安全了。
他和她一起动手解开腰间捆绑在一起的麻绳。
她从他的身上一翻开,背部一片灼热火辣辣的压向她,漫天黄沙狂舞,沙粒毫不客气的往她的脖子里,嘴巴里猛灌,粗沙刮过的肌肤更是生疼着。
她冷抽一口气,幸好,他及时拉起她的身体。
他们足下的粗沙,起码有50度以上的高温,即使隔着皮靴,还是觉得炙烫得烧人。
火辣辣的烈日在他们上方发着毒热,他靠着插在沙漠中竖起的物体,看着影子的移动判断方向。但是,没走几分钟,她就已经被烤得脚软,头昏。
也许是因为太过干涸了,她已经一点呕吐的欲望也没有。
幸好,肚子里孩子和他一样坚定。
将从飞机上带过来的水壶递给她,叮嘱她,“喝100ML。”一下子喝太多水,只会从小便里排泄出去。在沙漠里行走,水源是很珍贵的,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没有足够的水源,他们就一定再也不能走出沙漠。所以在没有找到新的水源之前,每一滴水,都必须“精打细算”。
“嗯。”点头,她只喝了一小口,将水壶递给他。
他却一口也没喝,而是将水壶收进了腰间。
收好水壶,缓缓的,他蹲下自己的身体,“我背你。”语气不容辩驳。
这样恶劣的环境,即使身体再不适他也熬得下,但是,她不一定熬得住。
更何况,她怀了身孕……
“不要!”她惊恐的摆手,虽然他没有吭过一句不舒服,但是,她就是感觉到他整个都在硬撑。
“你明知道自己怀孕了……”她的不配合,让他有点怒意。
“不用顾虑肚子里的孩子!……”刚想说什么,却在他倏间冷下的眼里,她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他同意任她处理这个孩子,但是并不代表,他无所谓。
“快上来!要流产也不是这个时候!别连累人!”他的语气不佳,甚至有点凶恶。
顿时,他的凶恶,令她委屈的鼻子一酸。
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别连累人……他居然说,别连累人……她已经想尽一切办法不去连累他了啊……甚至连害怕她也不敢在他面前流露。
乖乖的爬上他的背,她委屈的眼泪沾湿他的脖间,很快,又被太阳蒸晒得无影无踪。
背着她,他步履虚浮的前行。
走了很久,就在他背上的她,热得感觉象快中暑一样失去知觉了的时候。
“不是故意的。”突然,他闷闷的说。
“啊?……”脑子也被晒到昏噩,根本反应不过来。
“凶你。不是故意的。”闷闷的,他出口解释。
如果在恶劣的沙漠里,她此时保不住孩子的话,也可能会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一路上,总是难受着,太阳的热度可以忍受,她的眼泪却比毒阳更加炙烫。
“我知道。”突然,她觉得心情也顿时开阔了,难受的情绪烟消云散。
仿佛沙漠里,寻到了绿洲一样。
事实上,他们一直寻找的绿洲依然还没有寻到,因为通常绿洲已经变成了城市。
“休息一下?”她建议。
“我不累。”他摇摇头。
他很怕,一停下来,就再也起不来了。
“我累了。”只好,她这样说。
点头,他如愿的放下了她。
他把水给她饮用,这一次,她渴得忍不住喝了一大口,但他没有出声指责。
“你也喝!”她将水壶给他,眼神很坚持。
他点头,接过水壶,喝了很小的一口,近乎只是打湿唇瓣。
但是,他掩饰的很好,她没有发觉。
一个本来就半满的水壶,快要空了。
然后,他的眼睛发现远方有生长着的芦苇,据知识考究,地下水源很可能在一米处以下就有。
“你在这休息!”扔下她,他大踏步的向芦苇的方向走去。
他们必须补充水源!
他和她不能死在沙漠里!
……
半个小时后。
然后,他一回来,就看到了足以差点令心脏停止跳动的一幕。
她的身后,沙子在松动,粗沙像流水一般往下陷了下去。
“快跑!”他震耳欲聋的大声吼。
但是整个沙漠的环境太过恶劣,她听不清他在喊什么。
她站起身体,合拢手掌大声回应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快跑!”他一边奔向她,一边焦急的大喊。
终于,她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了,也感受到了他的意思。因为,流沙恍如一个旋涡,盘住她的双腿,不断的在把她往下拉。
她惊慌失措,发现越惊慌,沙子下陷的速度越快,几乎要漫住了她的整个腰间。
“拉住我!”伸出双手,他用力的拉住她,不让她的身体被流沙掩埋。
但是他的脚下,也象踩入了泥沼一样,也开始不断的下陷。
他的双手用力的拉住她,用尽全力,以至于右手的胳臂,痛得好象快要断离自己的身体。
但是,他不管!
“夜箫……松手,快放开我……”她的双手已经开始在挣扎,眼泪直流。
她快要被这一片沙海淹没,她不能连累他,如果他还不走,那么,他们唯一的结局只有一起葬身沙海。
“住嘴,要死死在一起!”他怒吼。
这句话,他并不是第一次说,每一次出任务时候,每一个互相扶持的伙伴,他们都相持着一样的心意,同生共死。
但是,这一次,完全不同。
有的不是心意,而是感情!
他们要活!一起活着!
他们要死!就一起死掉!
他始终无法将她带出这片沙海,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身体一起不断的下陷。
……
流沙已经漫住她的胸口
流沙已经漫过他的大腿。
……
但是,流沙漫不住他的决心。
即使,最后一分一秒,他也不会放弃的决心。
……
“拉住绳子!”突然,一道好干净好干净的声音,从天而降。
一条麻绳已经扔给了他们,用力的拉住他们。
一个长得极度俊雅的男子,身长雪白的医袍已经被黄沙打的污秽不堪,但是他干净的眉宇,丝毫未受一丝的影响。
“沈易北医生,算了,别多管闲事。”这样如旋涡一样的流沙让人惧怕,旁边的医护人员中,其中有几个胆小的女人已经开口制止。
沙漠里,人命如草芥。
“我们有好几个人,可以的!”男子干净的眉宇写满坚持。
身后的几名男性的医生和几名伤势轻微的病患在他的坚持下,也终于加入了拯救队伍。
人多力量大。
如拔河一样,夜箫的右手死死的拉住乔翎的双手,左手死命的拽住麻绳,7、8个男人的力量,终于成功将他们拉离了流沙。
他们倒在安全的沙地上,她缩在他怀里,连哭泣的力量也早已经用磬。
救援队伍,也全部累趴的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只有领头的那个俊雅男人,微微喘回一口气以后,就走向他们,淡淡的询问,“你们还好吧?”
没想到,一把黑洞洞的手枪指住了他的额头。
看来,农夫与蛇这一课,沈易北医生必须回学校好好再温习了。

CHA 11

渔夫被蛇反咬了一口
一大片惊呼声中,一对清眸对上一双立体感的眼睛
“我要你们的骆驼、粮食和水!”缓缓的,夜箫用左手拿枪指着沈易北提出自己的要求。
面对着那管黑洞洞的手枪,沈易北并没有太多的惧色,“你应该明白,在沙漠里,骆驼是留给有需要的人,粮食和水是最珍贵的宝物。”
“我需要骆驼、粮食和水!”一字一顿,夜箫重复着自己的要求,左手握着的枪,更加逼时宜沈易北的额心。
“沈医生,我们给他,我们给他好了!”后面,胆子小的女医护人员,已经在怯然的嚷嚷。
生命是最重要的。
所有人都好后悔,居然引狼入室,没事干嘛多管闲事!
“我们有十个人,里面有四名伤员,三匹骆驼,二天的粮食,少许的水。我们估计还有近二天的行程,所以,我们最多只能给你一匹骆驼、半天的粮食,水就无能为力了。”摊摊手,沈易北的表情依然很平静,为了生命,他可以妥协,不过,他有他的底线,至少,他得替他的病人着想。
他们十个人半天的粮食,省一点够他和乔翎吃三天,他也不贪心,只需要一匹骆驼安置乔翎就好,至于水……
他怀里的人怯然的拉拉他的衣袖,脸上的表情惭愧得快要死掉。
“恩,好。”水,他自己再想办法。
“我需要电话。”
“我们没有随身带着卫星电话,你要到驻点的医疗站才有电话。”有问必答,语气依然不怒,不躁,不惧,不怕。
没有得到预期的反抗,夜箫的枪离开沈易北的额心,目光扫了所有人一圈,语气森冷,“很快就会有人追踪我们,你们会怎么回答?”
“放心!放心!我们绝对绝对没见过你们!”声音起起落落的,其余的人,都拼命的保证着。
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能相信任何人!
雷.约瑟常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有会泄露秘密!
他和乔翎的行踪不能被发现!
为了确保万一,他应该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然而,紧拽着他衣角的那双小手,拼命的摇头。还有,他“救命恩人”那双干净、无畏的清眸,让他改变了主意。
“我会在你们中间带走一个人,如果其余的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那么……”
他缓缓的说,相当残忍,“我们死的同时,也有人一起陪葬!”
除了沈易北,其他个个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点名。
乔翎张张口,想说什么,却在目光触及到夜箫右手的伤口时,咽下了原本想说的所有话。
反而,开口的成了这一句,“带个医生!”
其实,他们带个无辜的病人上路,反而更容易威胁到所有人。
但是,夜箫也准备带个医生上路,“我需要妇产科医生!”如果半路上孩子出了意外,有了医生不至于让乔翎丧命。
他目光咄咄的看见队伍里,有一个穿医生白袍的女人害怕的闪躲了一下。
肯定就是她了!
“不!外科医生!”乔翎反对的叫了出来。
没多加理会她,夜箫一个健步,枪口已经对准了那个女医生,“就你!出来!”
女医生整张脸都哭丧着,“求求你们,别伤害我!”
老天!让她跟他们走,她还不如死了算了!天知道这暴徒会怎样摧残俘虏!
女医生开始小声的哭泣着,哭得夜箫心烦。
“不要女人!带个男医生走!”乔翎制止,她很坚持,一个她对他来说,负担已经够重了,怎么能再带着一个女人上路?
夜箫也明白,带上一个女人确实不是一个智举。
“带这个医生!”乔翎的手指指向了沈易北,“带他!”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坚持。
也许是因为他救过他们,她对这个医生有种信任的感觉。
他将脸转向那张最初救他的俊雅的脸孔,沉声问,“你懂妇科吗?”
沈易北摇头,在心里叹口气,看来注定是他了。他实话实说,不逞英雄,也不撒谎,“我不懂,不过我替女人接生过。”在国内原本只是脑科专家医生的他,在中东两年,已经几乎十项全能。
从男人紧张的样子可以看出,“暴徒”的妻子应该怀孕了。
可以感觉到,他们感情很好,当时执意要救他们,也是感到于在沙海里他们给人对彼此不离不弃的感觉。
接生过……就是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这个医生应该应付得来。
好!他选好了!夜箫满意的点头,其实,他比较中意带着男人上路,这样对行程的进度比较有保证。
“上路!”没有粗鲁的拉拉扯扯或斥喝,夜箫从一医护人员手中冷硬的扯过一匹骆驼。
小心翼翼的托着乔翎的腰部,扶她上了骆驼。
“你……也上去!扶着她!”夜箫指了一下沈易北。
乔翎第一次坐这种生物,看她在上面紧张得直发抖的样子,他很担心她会摔下去。而这个医生的体能没有他这么好,看起来已经很疲惫的样子,比他更需要休息。所以现在不适宜讨论男女授授不亲。
“我跟你走可以,但是你必须确保我的生命安全。”沈易北没有动,神情依然很平静。
夜箫冷硬的茶色眼瞳对上了那双清眸。
男人有时候必须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因为,有着一个等着他平安回家的女人。
他点头,承诺,“只要你的人不出卖我!”
沈易北扯动一个淡然的笑容,利落的上了骆驼,托稳了前面左右坐得不太稳定的纤细的身体,对“暴徒”淡淡的说,“走吧,骆驼我们二人互轮就好。”

CHA 12

入夜了,他们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山洞,安置自己。
沙漠的冬天日夜温差很大,几乎足足相差了五十摄氏度左右,乔翎的身上覆着两个男人的外套,却依然冷得瑟瑟发抖。
她依偎在夜箫身边,颤抖的其实不止是她的身体,还有心。
好怕……
一直以为,他只是被子弹擦过,没想到,他的右手手腕内还一直卡着一颗子弹。
沈易北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男人整个已经发炎开始腐烂的右肩膀,这个伤势还算可以处理,问题是他的右手……子弹刚好卡在筋骨上,就算是华佗再世,也只怕……
这个男人是铁做的吗?!怎么这么能忍耐!
在沙漠里,看他的右手被布料笨拙的包扎着,他以为只是普通的皮外伤,没想到,居然是枪杀!而且子弹卡了这么久,连筋骨都开始红肿发炎。
“我帮你把子弹取出来,但是……”
冷淡的,夜箫率先打断了沈易北接下的话,“乔翎,马上要取子弹了,你去把火燎得大一点!”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指使她干活,但是,他必须支开她。
“恩!”她跳了起来,急忙跑去好努力的将柴火堆起,笨拙的开始将火生大,烟熏得她的脸有点发黑,她一直忍着没抹小脸蛋,却自知背对着他们的自己的小脸,早已经全部都是眼泪。
不想再惹他心烦,但是,她真的好担心……他的情况,现在的他人头攒动处境,每一样都令她好担心
见女人走远了,夜箫压低的声音更是低沉,“你想说,这只手估计会废掉,对吗?”闯荡了这么多年,哪些位置中枪只是皮肉痛一下,哪些位置会致残,他大致了解。
沈易北握了一下他的手指,然后沉声问,“能不能弯曲?”
“不能……”他摇头,陈诉事实。
特别是在沙漠里,那么用力的扯住乔翎以后……
“你要有心理准备,就算取出了子弹,这只手,也和以前不同了……起码是握不了枪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结局,应该是很难以接受吧。
但是夜箫中介冷淡的扯动唇角,“握不了枪,就过平静的日子……”他的目光飘向几米处,在努力将用柴火将火生得更旺一点的女人。
平静的生活……孩子们和她……
老天安排这样的局面,是不是代表想给他和她一个重新开始的契机?
沈易北翻开一直随身携带的药箱,“麻醉不太够,过程你忍耐一点。”将手术刀进行简单的消毒以后,他利落和一刀划开了右手腕的伤口。
“火很大了……”乔翎转身,她的话,咽在喉间。
鲜血从他的手腕上泊泊而出,垫在下面的白色纱布全部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
他没有闭上双眼,而是盯着伤口,看着镊子拨过白色透明的筋线,利落的将一颗子弹夹了出来,他的冷汗从发际里滴落了出来,左手已经紧握到泛白成拳,轻泄了,整个过程的痛苦。
沈易北佩服他!他是他见过最强硬的男人。仅存的少许麻药,根本支撑不了整个过程,而眼前的男人更是连闷吟一声也没有。
坚强的,好象这只手,根本不是他的。
开始缝线,沈易北轻松的和他聊天,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妻子?很漂亮!”
“恩……”他随便应了一声,仿佛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停驻,“我还没谢谢你……救了我们……”这个人情,他是欠写了……
“举手之劳而已。”这个话题,沈易北也不想多谈。
两个原本就不是多话的男人,沉默了良久。
直到沈易北用剪刀剪掉线头,手术成功。
“接下来的,可能会很痛,我会把你肩部伤口的腐肉全部都切除,然后得闲缝合,没有麻药,忍着点。”沈易北转向了他肩膀上。
这时,乔翎已经过来,默默的圈信了他的腰,小手轻轻按摩着他受伤的右手。
“我没事。”看见她的眼里有隐忍的薄光,他反而安慰她。
右肩伟业尖锐的刺痛。
他茶色的眼瞳瞬间转深了。
“沈医生,你来中东多久了?”清嗓缓缓的开口,想通过话题,转移他的痛楚。
“二年了。”沈易北配合着。
又一刀利索的划了下去,将一块腐肉挑了出去。
“有女朋友了吗?”
“有……”沈易北手里的手术刀僵了一秒,马上又恢复。
“沈医生长得这么好看,女朋友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她也是医生吗?”
乔翎尽量闲扯,连她自己都觉得她的淡笑好牵强。
她环着的男人,身体是僵直的。
他一定很痛吧……傻瓜,呻吟一声又不会很丢脸……
她手臂一紧,将他环得更紧了。
“她在国内。”
“那你们多久见一次面?”
“见了有两年了,不过我一直有写信给她,她倒是狠,每次一到可以探面的时间,但是她一次面也不愿意见。”沈易北淡淡的笑。
“为什么?”乔翎不懂了,他的女朋友是想分手,所以不见面吗?
“她犯什么事了?”冷不防,夜箫蹦出了一句话。
夜箫听懂了。
沉默了一下,他回答,“误杀,失手把我姑姑从楼梯上推了下来。”他说的相当轻描淡写。
乔翎惊呼一声。
“那判了几年?”
那两个人还怎么再一起啊?他的父母能同意吗?
“六年。”他淡淡一笑,“没关系,一眨眼就过去了。”一直,他都是这么安慰自己。
“这种官司,模糊点很重,没替她请个好点的律师?”夜箫冷淡的问。
“是最好的律师了……”所以才可以从谋杀硬生生打成误杀……
“有目击证人?”
“恩。”沈易北点头。开始缝合伤口。
“没拿钱去砸?”夜箫冷笑,如果是他心爱的女人出事,他管他什么法律不法律!
可能是因为这个男人和其他他认识的人不同,轻易的,沈易北就能说出那些隐藏的阴晦,“有……一个肯收钱改口供,一个不肯……”当年,一个长得相当俊美,自称是依依上司的男人,就过来提点他,有钱能使鬼推磨。
当依依知道他去妨碍司法公正时,一直哭,一直哭……
“那个人为什么不肯?就没弱点?”是人,都是有弱点的。
“有,那个证人她有一个弱点,就是追求过我。”沈易北苦笑,眉宇间并没有得意,反而有着不自然。
“你的律师拿这去攻击人家了?高招!”
“恩,我在法庭上承认她对我穷追不舍……后来,那个证人被划定为敌意证人……”那场官司,什么原则,什么良心,全部他都舍弃了……但是,终归,还是……
甚至,连若涵在官司没多久,就嫁给了韩少羿,个中的原由,他都违背良心的没有去深思。
当时,韩少羿不肯接这个官司,是若涵出的面。
若涵笑着告诉他,“没问题了。”眼里望着他,却很复杂与……失望……,他对情事的神经一向很大条,但是若涵那一刻望着他的眼神,他突然明白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好朋友,对他早已经转换了一种心情。
这种心情里,有爱情的影子。
左手也可能对右手却了心……
“错肩的爱情如何再续?已经被风吹散了的脑炎,如何再捕回?”以前,若涵曾这样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她不可能会和韩少羿复合。
爱情,错过了,就是错了。
但是,后来,她居然嫁给了一段错肩而过的爱情……
这个原因,只怕,是因为他吧。
所以。这几年,他很愧疚,再也没有和若涵有过联系了。
反而从海祈口里笑知晓,她生活还算幸福,韩少羿对她极宠极宠,小迦的性格也越来越开朗。
“那后来怎么会判刑?出现了你们措手不及的突发情况?”夜箫的判断力一向很敏锐。
“恩……出现了新证人,有人刚好用望远镜能过小窗看到了一切……”
依依笑着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被判刑的时候,她的神情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他,在她的心目中,他永远是最干净、最美好的,她不喜欢他为她做的这些事。
“六年牢狱,对一个女人不好熬。”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拿钱在打点,别人在劳作的时候,她可以舒舒服服的安排被进图书馆整理图书。”他怎么舍得她受苦?……
“那不是死得很快?”夜箫冷笑,在监狱里越搞特殊化,越被人排斥,扁都被人扁死,白的越护着,黑得扁得越凶,看来这个男人根本不懂黑社会是有多恐怖。
沈易北刚好一个剪刀帮他剪掉线头,债券剪刀,他整个人僵凝着,一脸的茫然。
“她在监狱没出事?”
他茫然的摇头,虽然依依死也不见他,但是他妈妈倒是定期有去看她,每次回来都说,她很好,除了瘦了点,其他都平安。
妈妈不会骗他的……
至于,依依不愿意见面他的理由很令人苦笑不得,她说穿囚衣很丑……
依依总是那么奇怪的一个女孩,象官司审理的时候民,他多么期盼她可以在那个时候怀孕,这样就算判刑也可以申请缓刑,但是她说不要,她一定要亲自看着孩子长大,才不要生下孩子就和孩子分离,所以,在监狱里来了MS时,她是多么松了一口气。
依依……
每回一想起她,心里总是钝痛着。
“有人也喜欢你女朋友吧?”夜箫一针见血,“除了你,还另外有人护着她。”
所以,才能至今安稳的活着。
沈易北沉默了,那个俊美的韩国男人,听说相当有钱……
“她还有几年?”突然,夜箫问。
“四年”
沈易北缓缓靠着洞沿坐了下来。
她出狱后,第一件事情,他要马上结婚,然后和她马上生小孩。
人生的脚步,已经错过了那么多,他再也不要放慢脚步!
四年……
何其难熬的四年……
“一年。”突然,夜箫沉声承诺,“最多一年,我让她出来,光明正大的从监狱里走出来!”不是越狱,是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
本来,凭他的势力,能把那个女人马上搞出来,但是,象眼前连气质都干净得这么纯粹的男人,不适合活在阴暗的地方,不适合活在被通缉在追捕中。
把他的女朋友光明正大的弄出来,算他对他的报答。
怎么可能?
沈易北整个人吃惊得望着他。
缓缓得,夜箫示意乔翎帮他摘下他左手上的腕表递给沈易北,这只腕表是雷送他的20岁生日礼物,“这件事过了以后,到美国纽约龙门找我,如果找不到我……”如果,他死掉了……
“拿这个做信物,找雷。约瑟,告诉他,我对你的承诺。”
问题不是这个啊!问题是,还有四年,一年就弄出来,可能吗?!
看出了男人对他的狐疑,夜箫唇角微微牵动,“没听过重大立功可以减刑吗?我可以安排人在市政府门前放置炸弹,可以安排军火交易,这些以你女朋友的名义写秘告信就可以了。”
几起重大立功,就能让她迅速减刑!
眉头轻蹙了一下,虽然知道不妥,但是沈易北妥协。
“谢谢你!”
“不客气。”夜箫闭目,准备休息。
身体痛楚之后,只留下铺天盖地的疲惫。
“我该付出什么?”沈易北沉声问。
他也不喜欢欠人。
“不用了……”夜箫拒绝,靠在乔翎细小的肩头,他累得很想睡觉。
“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沈易北坚持。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还,但是,他一定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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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夜箫的情形很不对劲。
身体一直冒着冷汗,咬着牙,还是忍不住的发颤。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乔翎,因为怕她冷,所以睡觉前,夜箫背靠着墙壁,将她整个人置身在自己怀里。
也正是这样,窝在他怀里的她,迷迷糊糊的被一阵又一阵极度压抑的冷抽声,惊醒了。
他整个人颤抖的很厉害,他甚至为了压抑这种颤抖,将自己整个下唇咬到触目惊心的血淋淋。
“沈医生!沈医生!”乔翎惊慌的叫唤着。
多年的医生历程,让沈易北一直维持浅睡的状态,即使身体疲惫的昏昏欲睡,他还是马上清醒了过来,三步并作二步,跑向他们。
“松开唇!”沈易北赶紧拍他的脸,他艰难的张开眼睛,整个人喘不过气来,却死也不松开嘴唇。
他整个呼吸声一下子长一下子短,非常急促,好象整个人根本喘不上气一样。
他想忍的……这么难堪的一幕,他不要被自己喜欢的女人看到!
见拍他的脸,他依然不肯松开唇畔,昏欲北只好迅速的塞了一块厚实的口罩让夜箫咬住。
叹口气,没见过自尊心这么强的病人……
“他怎么了?是不是冷?”即使冷得哆嗦,乔翎还是赶紧把夜箫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全部覆盖在他身上,“还冷吗?还冷吗?”她急得要死。
沈易北看着这个娇小的女人,下身只着一条雪纺面料的短裙,小腿失去了那件遮暖的外捗,已经瞬间小腿冻到青紫。孕妇不能够受冻!他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扔给她,示意,“他不是冷,你先坐过去一点,我检查一下!”
抱起袖子,沈易北赶紧蹲下,掰开他的眼敛仔细检查。
夜箫茶色的眼瞳瞳孔开始变得比正常人要大。
沈易北的心一惊,有了结论,“他的毒瘾犯了!”
毒瘾?
“不可能!”乔翎说什么也不相信夜箫会碰毒品!
象被侮辱了一样,乔翎的情绪很激动,“他最讨厌的毒品了,他从不做这样的买卖,更不会……”突然,她接着的所有话都僵凝在喉间,因为,她想起了,在飞机上他被注射的那一管白色的液体。
“我不可能会看错lainyland!”沈易北沉声解释,“这是一种很恐怖的毒品,基本人都不会碰,一旦碰了马上成瘾,吸服者会导致瞳孔缩小,呈“针尖样瞳孔”,整个人会有欲仙欲死的舒服感,药性一旦过了一定时间,瞳孔会开始变得大,整个个会有流唾液,如被蚂蚁啃咬,进而全身发颤,一定要重新服食laninyland才能解除这种状况。”沈易北惋惜的摇摇头,lanyland这种毒品货源很少,相当昂贵,药性更是厉害,在中东没听说有几个人能戒得掉这种毒品,就连一贯的瘾君子,也不敢轻易碰触。这种毒品,反而广泛的使用在战俘身上,以便更好的控制对方。
咬磁卡雪白的口罩,夜箫上所不接下气虚弱的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沈易北靠近他,才听清楚,他说----
“Shit!”狗屁的欲仙欲死!
沈易北顿时啼笑皆非。
“熬得下去吗?”沈易北出声询问。
如果是别人,他不会这么问,但是,他对这个男人有信心。
果然,艰难的,夜箫点头。
“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病?”他的呼吸键名到太不正常。
“会不会是哮喘发作?!”一边的乔翎赶紧问。
“哮喘?他有哮喘?”不敢置信!因为太不象了,哮喘病人基本都比较羸弱,因为长年不动运,基本脸色苍白,更加不敢在日夜温差太大的地方行走。
“恩,先天的,他一生下来就有了?”来不及解释太多,乔翎已经在翻自己上衣的口袋。
夜箫嫌麻烦,从来不带药的,十几岁他第一次发病开始,她就有了习惯,随身带着药,总是想着,也许有一天能用上,没想到还真……
他用力吸了好几口她手里储雾罐里的雾气,终于急促的呼吸稍微平缓了一点。
“你下次到哪都得带着药,好吗?”她心疼得擦拭着他额头的冷汗,小声的叮嘱,索要一个承诺。
即使身体象有千只万只蚂蚁在啃咬般难受,他还是虚弱的抹开一昧淡淡的笑容,淡淡的点头答应她。
“今天晚上他会很难熬,我们多注意一点。”听说有些人这种毒瘾发作,因为得不到毒品,有很多战俘因为痛苦,而又不愿意出卖国家,因受不了煎熬而自杀。
“以免你伤害我们,我把你的手脚捆绑起来,如何?”沈易北出言询问他的意愿。
夜箫虚弱的点头。
沈易北淡笑着开始将他严实的捆绑了起来,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在他体内开始逐渐体现,如果要逃脱,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他居然对对劫持他的人,产生好感甚至真心想帮助他们。
仿佛他们已经在一条船上飘零,彼此的命运牢牢维系在一起。
乔翎死咬着唇,着着夜箫刚动过手术的右手,和健康的左手,在一圈又一圈麻绳的捆绑下,备受摧残。
缓缓的她又坐了下,将那个倔强别着的头颅,温暖的搁置在自己的大腿上,小手轻轻一下又一下抚摩着他僵直、发颤的背脊。
帮不上任何忙的无力感,夹杂着莫名的心痛,他在煎熬的同时,她也在苦苦煎熬。
在他们身边,沈易北也盘腿而坐。
今晚,将是一个难熬的夜。
但是,出乎意料的,夜箫并没有象普通的病人一样抓狂、暴力,一整晚,只有他血红的眼眸和即使死咬着厚实口罩也在滴血的簿唇。昭显着,他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天快要徐徐亮起的时候,夜箫的整个手腕,左手已经通红,右手伤口甚至开始涌出血来,沈易北对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当机立断,解开对他的禁锢。
果然,即使所有的禁锢已经解开,他还是相当安静。
她的大腿已经被夜箫枕麻,但是前所未有的柔情,却在她体内发酵,轻轻的,她整晚一只手在静静抚拍着他一直隐忍、颤抖的身体,另一只一直温柔的抚拭着他额头的冷汗。
看着他这么单项,她的心难受得发紧,沈医生说,这带只是一个开始,起码要发作好几次,将整个痛苦加剧到了极点以后,才会逐渐淡化,逐渐摆脱煎熬----
何时才是一个尽头啊?!
看着他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痛苦,看着他连茶色的眼瞳也血红的找不到原来的颜色,她真的好心疼,甚至好几次想冲动、犯傻的说,吸毒就吸毒,不要试图戒了----以他和她的家境,负担的起----
但是,她始终没有冲口而出,因为她知道,他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又怎么会在未来,甘心的受制于毒品?
突然,她的腹部被一只手很轻柔很轻柔的触摸着。
即使他的身体发颤的很厉害,但是他的手出奇的温柔,脸上的表情,更是温柔的整个倍感的线条都柔化了,“……什么……时候他会动?”
第一次,她怀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也很想很想靠近她和孩子,但是,他一走近,她的脸就会有一种竭嘶底里的恐惧表情。
她怕他,好象害怕他伤害她和孩子。
所以,怕她和恐惧的情绪会涉及到肚子里的孩子,他不敢接近她,也失去了很多身为父亲应体会的感受。
“恩……三个月以后……”她轻柔的笑。
他静静的抚摩着她的腹部,她静静抚摩磁卡他柔软的发丝。
温情的一面,在彼此的心里柔情绽放,仿佛那场争执,仿佛‘人工流产’四个字从来没有在他们身边发生过,更没有在他们之间投下间隙。
这样的温情,连旁边的沈易北也微笑着轻轻别开了脸。
“他有没有……不舒服?”咬着牙,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被蚂蚁啃咬,抚摩着自己的孩子,他的心得到了最大的慰寄。
“没有……他很乖,比你还乖……”她笑得温柔。
在这样的恶劣的环境下,她的腹部居然没有任何紧缩、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孩子,很坚强。
他松了一口气,左手五指离开了她的腹部,改与她抚着他发丝的手,十指交缠,“……辛苦你了……”
她摇头,拼命的制压住自己眼底的薄雾。
但是却制压不住另一种汹涌的感觉,这种感觉叫感动,也叫情悸。
冰冷的山洞里,有着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
患难,与共。
……
突然,即使发病着,依然时刻保持警惕的夜箫,虚弱,无力的说,“不好了……”
离洞口不到时二十米的位置,他听到起码十来人员搜查、逼近的声音,而且对方的手上有步枪……
这样的情况,他根本逃脱不掉。“沈医生……请带乔翎走!……快走!……别管我……”喘着气,他无力的交代……
乔翎是他唯一的牵绊……

CH14

“我不走!”她摇头,十指依然交缠,非常的坚定。
“笨蛋!快走!”他推她,却浑身软弱无力。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一整晚的毒瘾折腾光了,现在的他,别说是保护他们,只怕是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不走!”她用力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决心传达给他。
“我叫你走!”她的不再听话,令夜箫顿时火大。
关系则乱,他不能让她出一点点事。
一个在推,一个就是立在原地不动,一个茶色的眼眸怒气在逐渐酝酿,一个黑色的眼眸充满前所未有的倔强。
他和她,正在僵凝着,沈易北沉声打破僵局,“我有个办法试一下!”
他快速的翻出自己的医疗箱,将里面的红药水唐突的泼在瞬间怔愣的乔翎的裙摆上,顿时,她的裙摆沾满红色,红色的液体更是顺着裙摆,滴落在她白嫩的小腿上。
沈易北用剩余的红药水泼一些在自己手上,凑合着将夜箫之前动手术沾满鲜血的纱布,利落的重新弄乱,散在地面上。
“快躺下,有升过孩子的经历吗?照着样,能有多痛苦就喊得多痛苦。”
顿时,连错愕的时间也没有,夜箫和乔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会!”大声应答,乔翎迅速接过沈易北递过的围巾,学着伊朗妇女的装饰,围住自己的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然后将夜箫的外套整个包起,塞入自己的衣裙内,伪装成临盆。
夜箫茶色眼瞳微眯,考虑只有一秒,明白现在的局面如果乔翎执意不肯走,这是唯一能赌一下的方法。“好!我先躲起来!”下唇紧抿,即使觉得此时的自己孬透了,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好躲进了山洞深处的暗角。
三个人,都在一条船是危险的摇摆,这场戏,需要所有人的配合。
“啊~啊~”一阵痛苦的呻吟,不自然的从她的口中传出。
这样模拟的“分娩”,比正常的分娩要来的羞愧太多。
再深呼吸,她努力回想分娩的痛楚。
生格格和轩轩的那一次,半夜,她被一阵有规律的宫缩痛醒,醒过来时,发现整条内裤都湿了,白色的液体还在不断的滑下大腿。
她吓坏了。
忍着剧痛拍着隔着她和夜箫房间的那道暗门,“夜箫……夜箫……”第三声还未喊出口,他已经上身半裸,下身胡乱穿着一条长裤焦急得开了门。
然后,他让她坚强点,他让她不要怕,没事的,孩子出来还没有这么快、
但是,一路上,他车速却飙到180……
医生说,她的情况可以尝试自然分娩,但是被夜箫一口拒绝了……她想,那时候她痛苦的一定连脸蛋也扭曲了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难产”两个字……
她甚至记得,在剖腹产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时,医生不住的抱怨,他下笔重到弄坏了医院的钢笔……
……
原来,她和夜箫之间是有回忆的。
原来,回忆这样东西,不单单只属于乔哥哥。
只是她自己一直锁着心,不愿意去感受而已。
……
“啊~啊~啊~”尖叫声此起彼伏。
记忆与现实开始结合。
她开始找到那种痛楚的感觉,开始学着去回想每一点每一滴。
……
“医生,我进去陪她。”签好字,他想握住她的手。
美国整个分娩过程,如果丈夫愿意,是可以全程陪着妻子的。
“我不要!我不要他!”那时候,宫缩痛得越来越厉害,她的情绪也濒临崩溃,她一把推开他,极度神经质的尖叫,“你出去!你出去!”
她不要他陪!
她被送进手术室,当手术室的门一点点关上时,他深邃的眼,面无表情的脸,也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那天,她推开了他。
却在手术室里,独自被寂寞、恐惧包围……
……
齐夜箫……
初为人父,颤抖着手,帮格格和轩轩剪下脐带的齐夜箫……
已经知晓了所有真相,依然当作一无所知,淡笑着说要帮孩子取名字的齐夜箫……
“你、为什么、要说!”她戳破孩子的身世,居高临下,用凌厉、酷寒的眼神望着她的齐夜箫……
……
“放轻松、放轻松、宫口已经打开三指,别太紧张……”沈易北温和的“鼓励”着。
“啊~啊~好痛……”她尖锐逼真的尖叫。
眼角,潮湿。
心,好痛。
……
一群穿着军装的搜查人员一进内,就见到这么骇人的一幕。
“你们是谁?快出去!”沈易北装出微忿,作势赶紧将一件外套覆盖住“孕妇”的下半身。
“产妇”惊慌的尖叫。
穿着军装的爷们顿时蒙了,其中几个年纪尚轻的军人,脸上甚至已经起了红晕。
“还不出去?这么多人把细菌染给产妇怎么办?!”沈易北大声喝斥。
顿时,一群军人鸟飞兽散,个个赶紧走出了山洞。
太过意外,太过惊骇,谁也没有注意,山洞的暗角处,趴着一个虚软的高大身影。
“那个……可以……出来一下吗?”领头的首领,站在洞口,装成威严的声音。
男人们谁也不敢再进去了,山洞里飘散的血腥味,可是货真价实的。
谁敢进去?不是自己讨晦气吗?!
沈易北走了出来,装成不太耐烦的样子,“快点,有什么事,里面的产妇快生了!”
配合着他的话,里面的尖叫声更是一声比一声凄厉,吓得几个大男人们恨不得马上转头就走。
“你是……”他们要搜捕的对象太特殊,不得不严谨处理。
沈易北快速掏出自己的工作证。
“啊!原来是国际救援组织的医生!真不好意思、刚才真不好意思!”领头的男人顿时变得很客气,“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了伤的高大外籍男子带着一个很娇小的东方女子?”
“没看到。”沈易北收回工作证,淡淡的说,“我现在真的忙,人命关天……”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男人们顿时汗颜,山洞内还不时传来凄厉到令人起毛的痛吟声,男人们再也不敢追问下去,“我们走……继续到别的地方搜!”
首领一声吆喝,所有人浩浩荡荡的拖着步枪,秩序严谨地向下一个目的地一路搜索而去。
沈易北一进山洞,就看见紧皱着眉心的夜箫,蹲在乔翎的旁边。
“真的是假装的?”夜箫寒着脸一再的确认。
刚才,他被她逼真的表情吓到,需要很大的理智才能压抑住想冲出去的冲动。
“真的没有痛。”她吃力的在他的照顾下从地面上爬起来,她的额心还都是冷汗,全部都是刚才“逼真”表情和紧张所致的。
“他们都走远了,我们暂时安全了。”沈易北松了一大口气。
但是,他们三个人都知道,松下的那一口气,只是暂时的,一日没有离开敌人管辖的地区,他们永远都是不安全的。
“你们接下怎么安排?”沈易北问。
“这是什么沙漠?”夜箫忍着身体的不适,沉声询问。
“这里是瓦拉明沙漠。”其实,伊朗沙漠虽然没有具备生存的条件,但却独具一格,瓦拉明沙漠虽然没有秀丽的山水,鲜艳的花朵,但那一片片金黄色的沙漠和类似被烧焦的黑色山岳,与那耀眼夺目的盐碱地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丽独特的风光。
只是,这样美丽独特的风景谁也无心欣赏,他们只想快一点离开。
“走出了沙漠,哪里可以租到私人飞机?”他必须带乔翎离开这里!
沈易北沉吟了一下,“走出瓦拉明沙漠,我认识一个当地的石油大王,人非常豪爽,他有好几架私人飞机,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那事不宜迟,我们上路吧。”
有了飞机,他们就有了离开的希望。
……
二天后,互相扶持着,他们终于走出了一望无际金黄色的沙海。
别无选择,一到了绿洲城市,马上,他们拜访了沈易北口中的石油大王。
这个石油大王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贾,豪宅占地几千坪,气势非常雄伟。
“哇,沈医生多次邀请你过来小聚一下,这次总算是赏脸了。”随着一声豪气的大笑,一个阿拉伯打扮的男子,笑呵呵的走进了客厅。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蓄着大胡子,穿着阿拉伯传统服饰,体形健硕,给人说不出来的豪迈感觉。
“哪里、哪里……我和几个朋友刚好路过……”沈易北微笑着随便寒暄了几句,就切入了正题。
“没问题!”大胡子男人豪爽的一口答应。
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夜箫和乔翎悄悄松了一口气。
“咦?他就是你朋友?”大胡子男人一脸好奇的转向了夜箫,眼前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不寒而栗的凌厉气势,和总是淡泊的温温微笑的沈医生很难联系在一起。
想不通,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无论成长经历、身份背景或者自身性格都和沈医生南辕北辙,怎么会成为朋友?
不过,大胡子男人始终是见过世面的,没有多加疑问,朋友有需要扶一把的地方帮忙就得,不需要太碎嘴。
“先喝口茶!我们好好叙叙旧!”大胡子男人热情的招待着,下人也赶紧奉茶。
“不用了,我们有急事……”沈易北还来不及拒绝,已经听到了奉茶的奴仆一声恐惧的惊呼。
一杯热茶失礼的倒在了夜箫的右手上,奴仆赶紧微卑的点头哈腰道着谦,并一条白色的毛巾赶紧去擦拭夜箫的手背。
“滚开!”夜箫寒栗的声音仿佛从牙齿缝里蹦出来。
奴仆一心怕在主人面前留下怀印象,依然不怕死的厚着脸皮,“尊敬的客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瞠目结舌下,夜箫右手的伤口暴露在了人前。
黑洞洞的枪口迅速顶住了奴仆的额心,扳动手枪的机关,夜箫准备杀人!
“夜箫不要!”
“住手!”
乔翎和沈易北同时开口。
夜箫茶色的眼瞳整个微眯,他有预感,这个人必须杀!
“卖我一个面子,别让我失礼于朋友!”沈易北急了,出手按住夜箫的左手臂。
他和夜箫不同,每一条生命在他心目中都弥足珍贵,没有贵贱之分。
“夜箫,别吓到孩子!”乔翎也急了。
她不喜欢他杀人!她喜欢看着他成为一名平凡的商人的样子,即使在那个城市中,立身于商场的他,如同失了自由的雄鹰,但是,她不喜欢沾满血腥的他。
面无表情的夜箫转向沈易北那双略带焦急的清眸,又转向乔翎那尚平坦的腹部,缓缓的,他放下了左手的枪,整个动作,迟钝了一下,但是没有任何挣扎。
那个奴仆早已经在地上瘫成了一团泥。
大胡子男人微微张着嘴,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
他对上了夜箫那双冷到阴霾的眼睛,用力的咳嗽两声,干笑,“沈医生……你朋友还真特别……呵呵……”他注意到了夜箫那只受伤的右手。
这两天全城都在通缉一个右手受伤的外籍男子……
“打扰了!”不由分说,夜箫一向不求人,他拉过乔翎就想走。
“喂!飞机不要啦!”反而是大胡子男人急了,急忙唤住他们。
夜箫愣了一下,对方分明清楚了某些情况……
沈易北俊雅的脸,微微一笑,“哈菲勒最喜欢结交朋友,他很讲义气的。”
被唤为哈菲勒的大胡子男人,咧开嘴巴露出雪白的牙齿,大笑,“哈哈,对、对、对!而且我最喜欢结交带种的朋友!”在哈菲勒传统的观念里,他喜欢男人强硬,软趴趴这个姿态,只适合留给女人。
“你不怕我连累你?”夜箫停住了脚步,茶色的眼瞳内的戒备一点点在消除。
“我哈菲勒最不怕的就是被连累,凭那几个就会打官腔的老匹夫,还能把我怎样?!”哈菲勒大笑着骄傲的说,在这个国家里,他还真是从来不怕连累两个字。凭他丰厚的石油田,谁也不敢轻易将他怎样!
“谢谢!”对方是个非常豪爽的人,夜箫也毫不客气,“龙门夜箫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说什么欠不欠,出门靠得就是朋友!我看你的手也驾驶不了飞机,去美国是吧?我在家闲着也是无聊,我送你一程吧!”哈菲勒笑得爽快。
沈易北眉宇轻轻舒展,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他平和的和他们告辞,“既然这样,那我也先在这里和你们告辞了。”他的清眸转向夜箫,“我们美国见。”
“美国见。”夜箫点头。
互相告别的几个人,谁也没有在意,那个奴仆已经害怕的“滚出”了客厅。
在转角,奴仆又冒失的撞上了买下他的哈菲勒的第四位夫人,战战兢兢的和夫人说了一大通。
生怕丈夫惹上麻烦,一脸担忧的哈菲勒第四位夫人,回房,咬了下唇思考了几秒以后,将一通电话,拨到了警局……
哈菲勒带着夜箫和乔翎向他位于后山的私人停机坪,有说有笑的走去,谁也没有发现,可怕的危机在一步一步逼近……
不到几分钟,哈菲勒家的后山布满了戎装戒备的军人,十来架战斗机从不同的方向驶出,朝着一个方向而来——哈菲勒家的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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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密集的地方,有不正常的响动,和不寻常的“绿”点。
“有人!”沉声,夜箫整个人马上处于高度作战状态,抽出手枪,将乔翎护在身后。
马上,哈菲勒也意识到了不寻常,从宽大的阿拉伯传统衣裳里,居然也抽出了一把袖珍型的机关枪。
但是两个男人都明白,他们在明,敌在暗,动与不动,都已经处于被动。
“乓”的一声巨响。
敌方首先沉不住气,有人开枪了。
“哒哒哒哒哒”哈菲勒也不是省油的灯,一阵机关枪狂扫向朝他们开枪的位置,大胡子痛快的上下抖动,嘴里骂骂咧咧,“操!龟孙子,敢暗算老子!老子刚好手痒的要死!”
丛林里,传来有人受伤的哀嚎声。
“叫你们和老子斗!”哈菲勒的大胡子孩子气的得意一扬。
马上,又有子弹避开哈菲勒,射向夜箫和乔翎位置,夜箫抱着乔翎利落的避过。
哈菲勒来气了,“奶的!有种就朝着老子来!”话音未落,哈菲勒已是又一阵机关枪嚣张的狂扫。
树林里,偏偏一点声响也没有了。
就象一场猫在逗弄耗子玩耍的游戏一样。
哈菲勒顿时怒意高涨,嚷嚷着要分个高低。
“你的飞机在哪里?快上飞机!”夜箫整个人将乔翎护得滴水不漏,与哈菲勒不同,他丝毫不恋战。
夜箫已经看出来,敌人只是在拖延时间,主力部队,应该已经正在赶来!
“操!”即使不甘不愿,哈菲勒还是从了夜箫的意愿,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停着的一辆小型家庭式飞机,“就那架!”
夜箫低下身体,在乔翎的惊呼声中,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快!快跑!”他的听力一向敏锐,空中已经有了不正常的响动。
“ok!ok!”即使觉得这个朋友有点敏感的小题大做,哈菲勒还是爽快的不再恋战。
但是,事实上证明,夜箫并没有疑神疑鬼。
“哒哒哒哒哒”空中一阵机关枪狂扫而下,挡住夜箫的去路。
十几辆战斗机已经赶到,盘旋在空中。
枪声,只是一种警告。
不束手就擒的话,只有死亡。
无路可逃。
没有任何阻力,已经攀上飞机驾驶座的哈菲勒,终于意识到形势的严峻,这个人懵了。
“吼!吼!冲!”树林里也不再安静,穿着军装,全身戒备的军人从四面八方直冲而来。
所有的人,目标只针对夜箫。
这样的大场面,从小长在温室里的乔翎又何时见过,她一手环住夜箫的脖颈,一手害怕的护在自己的腹部上,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害怕的轻搀倾泻,以免影响到他。
但是,他还是感觉得到,怀里的她有多害怕。
“乔翎,别怕,我在你身边!”
沉声安慰着她,自己的心,却在不断下沉,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这一场战毫无胜算。
牺牲,是必须的……
搂紧她,他冲向哈菲勒已经在跑道是准备起飞的飞机。
“哒哒哒哒哒”这一次 ,机关枪已经不是在警告。
时机架战斗机,武器射弹的方向已经全部的扫向了哈菲勒家庭飞机的正确位置。
如果,驾驶着飞机的不是他们国家的石油大王,那么导弹早已经发射。
“快!快上飞机!”哈菲勒驾驶着飞机,狂吼。
家庭飞机已经在跑道上不断奔跑。
连哈菲勒都在心里开始起毛,政府对他容忍的底线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如果成功送他们走,他有信心政府因为多番因素,不会再追究。但是现在局面,这个逃亡过程里,他反而没有丝毫信心了。
终于,枪林弹雨中,夜箫抱着乔翎终于奔向了哈菲勒不断在跑道上盘桓的飞机。
猛力的打开机舱的门,夜箫将乔翎安置在驾驶座上,快速的帮她极好安全带。
“乓”
“乓”
两声巨响,显然,敌人急了。身体尚在机舱外的夜箫整个身体向下曲了一下。
被枪击的重力,让他整个人曲直的快要跳下,但是,冒着冷汗,他咬着牙,硬生生僵直了身体。
齐夜箫,即使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哈菲勒微微张开嘴巴,形势已经严重失控。
他们三个人已经如同鱼在砧板,任人宰杀。
“啊!”一声尖叫,乔翎看到了夜箫双腿的膝盖处各中一枪,中枪的地方,向外一直冒着触目惊心的鲜血。
他走不掉了!
他也不能走!
原来心里早已经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夜箫,快上来!”她抱着他的腰,用尽全力,想把他拖到飞机上。
心里,从来没有过的恐慌。
觉得、觉得,她快要失去他了……
“乓”又一枪。
“啊!”乔翎崩溃的尖叫。
“怎么办?怎么办?!”她的眼泪一直在掉,双手捂住他的胸口,但是捂不住直往外冒的鲜血。
鲜血,一直顺着她纤细的十指,滴落在地面上。
他的胸口一片令人崩溃的鲜血。
“啊~呜……呜……”怎么也捂不住他胸口的鲜血。
她崩溃的摇头,眼泪直坠。
为什么她这么没用?除了哭,她一点也帮不上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甚至痛恨这样柔弱的自己!
“乔翎!别哭!坚强点!”他摆正她失控不住摇头的小脸,让她听仔细了,一字一顿,他清晰告诉她,“我们的孩子,我想要!留下他!”放下了所有的骄傲,这样的形势他告诉她,等于在恳求她,恳求她回去以后,不要再说“流产”这两个字眼……
她的心太恐慌了,根本听不清,理不清他的话,她只是一直不住的摇头,哭喊,我们走,我们快走……
双腿膝盖中弹,已经让他立得非常艰辛,胸口枪伤的阵痛,更是说话都开始提不上力气。
他的伤,太重。
粗嘎着嗓子,他沉声叮嘱,“如果我死了,把孩子生……下来以后……送到龙门交给雷抚养……”
他在交代遗言,如果他没有活着回去……那么柔弱、年轻的乔翎可能会找另一个男人去照顾她……他与她之间,连最起码的一句“我喜欢你”也没有,又从哪里谈起“守寡”二字?……但是,起码,他的孩子绝不能跟着另个男人!
“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她接受不了,手还在拼命的拉扯着他,想把他拉上飞机。
但是人的身体就是这样,越是惊慌越无助,越是多的眼泪会耗尽所有的力气,她甚至扯不动他分毫。
身后,武装部队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哈菲勒,乔翎就拜托你了!”突然,夜箫用力扯下乔翎死命扯着他的小手,大喊,“你们快走!”
“啪”的一声,夜箫关掉了飞机的舱门。
“哈菲勒!快起飞!”跌跌撞撞的,捂着胸口的伤,夜箫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他应该……活不下去了……
一地的鲜血。
马上,几十把枪围住了他。
……
乔翎象疯了一样,狂推舱门。
但是,副驾驶座上的舱门,已经被夜箫在外面反锁了。
用力的拍着舱窗,她疯狂的狂叫,“夜箫一起走!一起走!”
胸口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一点点剥离她的生命。
风,带走了她绝望的呼喊。
哈菲勒粗厚的眼睑也整个发红了。
对于男人来说,他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对方的目标一直是他,如果夜箫不作出这样的选择,那么死在一起的只能是三条人人命。
咬咬牙,哈菲勒拉动起杆,飞机顺着跑道,起飞了。
“不要飞!不要飞!夜箫还没有走!夜箫还在那里……”松开了安全带,乔翎对着哈菲勒激动的拳打脚踢。
女人拳打脚踢的力量,在哈菲勒粗厚的身体上,只不过象蚊子叮咬一样毫无感觉。
紧抿着嘴,哈菲勒继续着飞行。
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夜箫,连同那一地上一片的鲜血,已经是不起眼的黑点。
……
飞机已经飞远,那个沉默的和她做了五年夫妻的男人,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夜箫……一起走……一起走……”木然,她整个神情已经逐渐呆滞。
喃喃的,她不断重复,“一起走……一起走……”
那天,在沙漠里,他扯着她的手不放。
要死,死在一起。
明明,他是这样说的。
流沙没有漫过他的决心,为什么,今天,他松开了她的手?……
一起走……
一起走……
一起走……
在死亡面前,她还是被他遗弃了。
不!他不会死的!
齐夜箫是那么坚定的一个人……他的生命力,那么强……强到,他象一棵苍天大树,牢牢得帮她和孩子们顶住一片天空,顶住那片因为乔石的死讯,而快要瓦解、塌荒的那片天空。
他不会死的!
所以,他胸口的那个止不住的伤口,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冰冷的眼泪,漫满整个小脸。
她只愿意承认,他们只是暂时分离,并不是永别。
……
哈菲勒见她伤心到了已经神色有点不寻常,他只能安慰,“好好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吧,毕竟,对一个死了的男人来说,能留下一点血脉,也是很重要的。”
死了的男人?他说谁?
乔翎整个人茫然,她想装作一无所知……
但是,情绪却已经率先崩溃。
胸口中了一枪的人,还能活着回来吗?
“呜……呜……”捂住唇,她发不出任何声音的痛哭。
她的手里沾满他的鲜血,是他胸口热膛膛的血!
眼泪是咸的,血是腥的,人的心,是痛到快要撕裂的。
那个男人还能活着吗?
她向老天保证,如果、如果,他还能回来,她再也不会随意糟蹋他的感情……
但是,人生有如果吗?
他们之间有属于“如果”的这个奇迹吗?
心痛到窒息,喘不过气,因为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已经被活生生剥离。
搐着,她的腹部因为唇边属于他的血腥味,正在抽搐,很痛……太痛……
她捂着肚子,意识渐渐离开了她……
……
醒过时,她已经在美国纽约一家非常豪华的VIP病房。
缓缓的睁开眼睛,晃眼的灯光让她不舒适的茫然眯上了眼睛。
手,反射性的,覆上自己的腹部。
“少奶奶醒了!大少奶奶醒了!”旁边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喊声。
这个声音很熟悉,她已经听了好几十年。
等等……大少奶奶?
“小翎,你终于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响。
怔怔的,她回不过神来。
直到一双修长的手掌,紧握住她纤细的小手。
这只手掌很特别,既有钢琴留下的细茧。也有握枪留下的粗茧。
不象某一个人,只是纯粹一双男人的手,布满厚重的粗茧。
茫然的,她转向那张对她来说很陌生的脸。
那是一张俊美到了完美无瑕的脸,那是一张属于叫纪寻的男人的脸。
他说,他的名字的意义是,记得一定要寻找。
寻找什么?
很多东西吧……
“大少奶奶,你醒了太好了!大少爷命人炖了补品给你,让你一醒过来,就喝一点呢!”一张急欲邀功的脸,是在齐家服务了多年的刘妈。
已经被她开除了的……刘妈……
这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一场她根本弄不明白的梦。
“乔翎,好好养好身体,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今后,我们一家四口,再也不分开了!”
那张俊美的脸温柔的望着她,眼瞳里有着她熟悉的眼神,却不熟悉的灵魂。
一家四口?
格格,轩轩,她,乔哥哥?
他们四个人才是真正的家人?……
一家四口!
仿佛齐夜箫这个名字,也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CH16

当乔翎刚从医院睁开第一眼,那张俊美的脸孔,紧握着她的手,温柔的告诉她,他们一家四口再也不会分开时。

同时,那头,龙门内。

一个褐发的英挺男子,他碧蓝色的眼眸布满结了冰霜的阴霾,他双侧的手掌紧握成拳,压抑到发颤,很轻易可以看出,他用尽全身力量才没让自己当场咆哮。

他的视线集中在一个点上,一眨也不眨,微眯的眼眸,努力让自己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神态。

墙壁上,大投影神频上,画面里十字架上钉挂着一个血淋淋的身体。

从英俊的脸孔到小腿,无一处不血肉模糊。

除了枪伤,他的脸上、身上有着一道又一道骇人的皮开肉绽、被皮鞭狠狠招呼过的虐痕。

用刑是因为,他们要的一句对他们的求饶,要的一句对屏幕上同燎的求助,但是,十字木架上的男人半个字也不铿一声。

望着那个血淋淋的熟悉的身影,雷.约瑟的心,也血肉模糊,无处不在徜血。

那个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男人,是他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啊!

“雷.约瑟,既然你还是说要考虑一下,我们也会好好招待你的好兄弟夜箫!”屏幕上,一个西装革履、褐发灰蓝眼眸的男人,手指动了一下,一名手下在他的指令下,将一管名为Lainyland的毒品射进了十字架上那个奄奄一息、已经昏迷的身体。

“刘夜箫的毒瘾好像越来越重了。”褐发灰蓝眼眸的男人故意装作惋惜的说,“今天早上注射这个剂量,他还会难受到把嘴巴都咬破了,现在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了,看来……又要加大剂量了……”

“萨里!你别乱来!”咬着牙,雷.约瑟太阳穴的青筋暴躁的一暴一暴的抽搐。

如果不是老麦说,箫主让他把他当兄弟的话,就不用理会他,对方无论要求什么,都不能答应。

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点头了!

自从乔石那件事情以后,他再也不敢拂逆夜箫的任何意愿,生怕再有点什么闪失,他这个兄弟就会真的一辈子也不见他了。

“雷.约瑟,你还要考虑多久?不怕实话告诉你,我们的人,‘一不小心’在追捕齐夜箫时,开了三枪,两枪分别各自打在他的双腿膝盖骨,一枪刚好‘不凑巧’打在胸膛上,他失血过多,再不请医生,熬不了多久了。“萨里一脸故作的惋惜。

……该死的!

长期提供军火是吧?冲锋枪是吧?炸药是吧?

妈的!都给!都给!就算了核武器,他拼了这条命也弄给他们!

“乓!”的一声一拍桌子,雷.约瑟怒声而起,“够了!我他妈的……”

“不答应!”突然,极度冷寒的声音,打断了雷.约瑟未出口的话。

黑色的靴子,一身窄裙,漂亮得像笆比娃娃一样的女人推门而入。一脸冷漠的简.约瑟打断了哥哥的话,极其冷淡的对萨里说,“我们龙门的每一个人都不受要挟,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说完,“啪”的一声,她按下遥控,关掉了视频,切掉了那让她肝胆惧裂的那一幕。

“简,你疯了?你会害死夜箫的!”雷.约瑟暴躁得朝妹妹狂吼。

在雷.约瑟心里,与其说简.约瑟是他的妹妹,还不如说,她精练的更像他的一个工作伙伴。

简.约瑟的唇角扯动,带着淡淡的哀伤,“哥,你们三个人一起长大,一起出生入死,那个男人那么倔,你还不懂他吗?他是一个宁可就这样死掉,也不许自己没有尊严活着的男人!”

雷.约瑟怔住了,他明白,他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才这么举足无措。

“我们就这样把他赎回来,接着呢?让他这一辈子都觉得活着这么没有尊严?这一段耻辱,这段阴影,跟着他一辈子?让他的内心无法骄傲的仰起头来?哥,别这么羞辱他。齐夜箫如果能活下来,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活下来,而不是靠着妥协与交易活下来。”她之所以喜欢他,也正是被这样坚韧的他一直吸引着。

雷.约瑟无语。

简.约瑟说得他又何尝不懂,对于夜箫,他很了解。

突然,简.约瑟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从里面一排又一排的武器里挑选了几把消声手枪,然后将一整排的子弹利落的往自己身上绑。

“你去哪?”问这句话时,雷.约瑟其实已经知晓了简.约瑟的目的地。

应该,他们兄妹想到一块了。

“去中东!”简.约瑟冷着声音回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拼了这条命,就算见到的只是齐夜箫的尸首,她也要把他带出来。

“一起去!”咧开迷人的洁白牙齿,雷.约瑟也开始在自己身上布满装备。

“龙门需要你,派几个高手和我一起去就可以了。”简.约瑟冷声拒绝。

“高手?别忘了,整个龙门现在依然是我和夜箫并列第一,有谁能比我更适合?!”雷.约瑟也冷声拒绝,管他龙门不龙门,他雷.约瑟想做任何事,谁还能挡的住他?!

两兄妹的脸上都布满了不让步的坚决,简.约瑟只思考了一秒后,就和哥哥手掌用力的拍在一起。

出发!

这一次任务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带着大量的武器,出行的共有八人,全部是龙门里的精英。

连近一年来已经没有出任何危险任务了的龙门迈克医生,也取消了环球蜜月旅游,抛下新婚妻子,搭乘飞机去中东和他们会合。

他们在和时间赛跑,争分夺秒,在直升飞机上,一个又一个作战计划,提出、讨论、淘汰或肯定。

一下飞机,他们一赶到暂集点,与当地的情报人员会合,就部署了下一步精密的计划。

根据到手的情报资料,夜箫被关在一处专门关押他国战俘,戒备森严的地牢内。

于是,一声无声无息的战争,在黑夜里展开了。

可是当所有人经历千辛万苦,踏着一条血路闯了进去时,却发现地牢内除了关押着几个其他国家的战俘外,并无夜箫的踪迹。

齐夜箫,死了。

在枪支的威逼下,狱卒战战兢兢的招了供。

随着龙门坚决的拒绝,齐夜箫已经没有任何价值,萨里朝他胸口又补了一枪以后,确定他已经断了气,就命人将他拖到乱葬岗里,随意将他的“尸体”丢弃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原本义愤填膺,誓要营救伙伴的高昂的情绪就像一个气球被戳破了一个大洞。

当千辛万苦走到了最后,这样的结局又怎么甘心?

所以,当简.约瑟和雷提出,一定要带夜箫的尸首回国时,所有人明知没有任何意义,却都是全无废话,一路追寻到了传说中,丢弃敌人尸首的乱葬岗。

站在乱葬岗前,连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尸体的迈克医生,也忍不住的干呕。

整个空气都飘散着令人恐惧、作呕的腐臭味。

这里像活生生的炼狱一样。

山丘与山岳之间隔着四五米的间缝,间缝内血流成河的丢满了一个叠着一个的尸体,那个山坳间的墙壁上爬满了白色不断蠕动着尸虫用黑秃秃的焦痕。

据说,每隔一周会烧一次火,这里的每一具没有任何名字的尸体,会在那场逃出逃出汹汹烈火中化为灰烬。旧的骸骨灰烬上,又会重新开始叠满新的尸体。

现在,这里交叠示燃的尸体起码有上百人,很多面孔甚至已经被无数的尸虫钻满,没有一寸肌肤是完好的,根本没有办法看清原来的面貌。

一行八人,雷.约瑟缓缓跪了下来,英挺的脸孔上溢满了男儿泪。

其余六个人,也默默的低下了头,哀歌在每一个人心里唱响。

箫主,一路走好……

情绪,首先崩溃的是简.约瑟。

“夜箫!夜箫!”风的声音中,颤抖着她的绝望。

“砰!”的一声,在所有人的错噩中,简.约瑟跳下了乱葬岗。

他冷硬的眉宇,淡淡牵强扯动的唇角,她帮他一圈又一圈系上的领带,甚至是,一句简单的话,“夜箫,晚上一起用餐?”每一幕,都像一场诀别的电影,上演在脑海。

“简这对耳环漂亮吗?”他总是喜欢款式简单的饰品,因为他喜欢的女人不喜欢太过复杂的首饰。为了接近他,她甘愿做他的珠宝鉴定师,为了离间他们无妻的感情,每每在送珠宝过去的时候,她总是特意向那个占据他的心却不懂珍惜的女人挑恤,让那个女人误以为他们之间有不寻常的暧昧关系。

因为,她期盼有一天,她会等到,他能对她说,“简,这对耳环漂亮吗?送给你……”

以一个男人送给心爱的女人礼物的姿态给她,而不是他常常漫不经心,有点冷淡的挂在嘴上的客套话,“简,反正也来了,你也挑一样,当我感谢你陪我挑选礼物。”

“齐夜箫!你出来!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告诉你!”简.约瑟大喊,她的手不断的翻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任尸体上的蠕满的尸虫,开始零星的爬上她娇嫩的肌肤。

还没告诉你,我爱你。

因为爱,所以,她一定要找到她爱的人的尸体。

第二个回过神的是雷.约瑟,他也马上跳下了乱葬岗。

紧接着,其他六人,也纷纷带上白色的厚实手套,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在那些一具又一具破烂的身体里,甚至从被尸虫啃咬的裸露的白骨中,他们翻过一个又一个尸体,仔细的辨认。

每个人身上,脚上都爬满了粘稠的尸虫,简.约瑟的双手甚至已经有些皮肤被啃咬得破了皮,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轻言放弃。

终于……

“箫主!是箫主!我找到他了!”终于,其中一个兴奋、惊奇的大叫。

其余的七个人,全部都奔了过去。

夜宵的衣服已经整个破烂,胸口两个大洞上布满了不断蠕动的白色肥大尸虫,甚至连他原本原本英俊的脸,也已经被尸虫啃咬得有点面无全非。

所有人合力,将他抬了上去。

所有人甚至没有来得及拭去自己身上恶心的蠕爬的白虫,已经动手开始拍打夜箫身上的尸虫。

迈克医生蹲下掰开他的的眼敛,仔细检查他茶色的瞳孔。

“瞳孔还没有完全散掉!”一声惊呼,带来震奋人心的喜迅。

“太好了!”

“上帝保佑!”

其他成员们纷纷兴奋热情的相拥在了一起。

“马上准备氧气!”迈克医生赶紧小心翼翼的放下夜箫千穿百孔的身体,去车上拿已经随身携带准备的医疗救助物品。

来来回回,需要几分钟时间。

然后,就单单这几分钟,已经令简.约瑟焦急不已。

生怕这短短的时间内,她爱的男人会失去生命的指症。

她迅速的趴下身体,在所有人的鄂然中,对着夜箫的口,进行最原始的人工呼吸。

如果人工呼吸,勉强算是一个吻的话,那么这个吻相当的不美妙。

他的口腔内甚至还有残存的白色蠕虫,通过这个“哦”吸食到她的口腔内。

仿佛有了一点点意识,紧贴的双唇中,他微弱、浅薄的呼吸,开始抚拂在她的脸孔。

当迈克医生匆匆跑回时,抬起头,绽放美丽笑容的简.约瑟,漂亮的鼻梁上,甚至还爬着可笑的白色蠕虫。

“他还活着!他活着!”喜悦的声音,带着从来没有过的甜蜜笑容。

一只白色蠕虫甚至从她甜蜜绽放笑容的唇角偷偷探出了头。

所有人都大笑出声。

心情愉悦的笑容,轻松的笑容,感动的笑容。

因为,齐夜箫还活着!


CH17

二十几天过去了。

夜箫从最初的连手指也无法动弹,一句话也断断续续说不完整,到现在的逐渐恢复精神。

他想见一个人,只是无法就这样唐突的开口。

他有他的骄傲,不想就这样被其他同门笑话。

于是,日复一日,他想见的人,依然没有出现。

他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每天躺在病床上,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康复的生活很枯燥。

这二十几天里,说没有任何变化,其实,也是有变化的。

比如,龙门换了一位医生。

原本迈克医生认识现在的妻子后,就答应他的新婚妻子陪她环球旅游,所以龙门近一年来一直没有请到适合暂时接替的医生。

但是,以夜箫现在的形势,必须替他请一位专业的医生照顾他。

直到一天,一位俊雅、斯文的男人,带着一只雷.约瑟眼熟到冒泡的腕表,找齐夜箫。

那一天以后,沈易北就被雷.约瑟留在了美国,留在了龙门,成为了齐夜箫的私人医生。

“需要推你出去晒一下太阳吗?”一阵敲门声后,带一点磁性,很干净,很清醒,很冷静的一个声音对他说。

沈易北神色平和的步入了齐夜箫的病房。

这个病人和其他病人不同,一般人受不了这么重的伤,在鬼门关刚闯回来,在床上躺个二个月不能动弹是正常的,但是这个倔强的病人,才十几天就坚定的坐起了身体。

虽然他这样倔强,其他医生说可能会有伤口再次裂开的可能性,但是沈易北不这么想。他认为,老是躺在床上,容易消磨一个人的意志。

只是,齐夜箫的右手已经属于残废,五指连弯曲也很费力。他的双腿也不能行走了,因为,他的腿受了很重的枪伤,如果复健的不好,一辈子要与轮椅为伴。

夜箫点头。

他要快一点好起来,快一点回到乔翎和孩子的身边!

在沈易北的帮助下,他吃力的坐上了轮椅,牵动的伤口,散发着剧烈的酸痛。

沈易北推着他,来到了医院的后花园,微风徐徐,落叶纷纷飘散在一群围住玩耍的孩子们的头顶上。

冬日的暖阳映照着一张又一张笑容很纯粹的小脸们。

在那些大声的嬉闹、欢笑声中,夜箫脸孔上冷硬的线条,也有点渐渐放柔。

他很想家。

很想、很想回家。

特别是在那一场劫难里,就是因为想要“回家”的念头,支撑着他没有弛下最后一口气。

“不回中东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个原本就寡言的男人在太阳底下闲扯。

“恩,这两年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也累了。”淡淡的,沈易北点头。

留在龙门,静等他的女朋友出狱的消息,他反而能安心一点。

接着,两个男人都沉默的无语。

突然,一个小皮球,滚到了夜箫的脚边。

夜箫低下头,吃力弯着身体想用左手捞着皮球。

冷汗从他的额头一直往下滴。

“我来。”沈易北蹲了下来,伸手想捡皮球。

“不用!”冷声拒绝,夜箫的左手终于掂到了皮球,他利落的一捞,皮球在他的左手指上不停的转着潇洒的圆圈。

沈易弟的唇角扯开一抹淡淡的笑容,失去了右手的灵活,这个男人并没有像常人一样自怜自怨,觉得连天空都黯淡了,反而,他依然活得很努力。

“叔叔,还我!”一个稚气的声音蹦到了他们面前,一双小手高高得向他们举起。

夜箫面无表情的将皮球还了过去。

“叔叔,谢……”谢这个字眼还只说了一半,孩子的表情就像活见了鬼一样,咽着唾沫,吞了好几口。

“乓”皮球落了地,上下跳个不停,孩子却没有去捡,愣是怔怔望着夜箫的脸孔。

突然,“哇”的一声,孩子哭开了,落荒而逃。

“那个叔叔的脸好可怕……”远远的听见孩子哭着惊骇的和妈妈告状的声音。

夜箫冷硬的脸,抽搐了两下。

他知道他曾经算得上英俊的脸,现在很可怕,皮鞭留下的血口以后即使痊愈也会留下疤痕,更别提被尸虫肆咬过的地方,在新的肌肤还没有长出来前,像空了洞的血口一样恐怖。

现在的他,长得就像电影里的那些被生物武器腐噬了一样的怪物。

所以,现在的他,不能见乔翎!

但是,为什么他让雷.约瑟向她传达他还活着的消息,她连一个慰问的电话也没有来过?

僵着表情,他戴上了一个随身携带的白色面具,面具下如琉璃一样好看的茶色眼瞳,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我很可怕?”僵了半天,他突然冷声蹦出一句话。

沈易北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脸,确实很可怕。

起码吓坏小孩和女人很正常。

“简.约瑟说你这样很有男人味。”说不来唯心的话,又不能在病人伤口上洒盐巴,沈易北只能避重就轻的套用简.约瑟的话来安慰他。

说实在的,简.约瑟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位在场的大男人们都有恶寒的感觉。

面具下的那张脸,唇角淡淡扯动。

他知道他们都在撒谎。

他的脸,对于他自己来说,英俊与丑陋都无关痛痒,但是,他只是怕会吓倒孩子们和她。

眼睑低垂,淡淡的掩饰住内心的焦躁。

“脸上的疤痕介意的话,可以去做植皮整容。”很多病人,因为“毁容”,会带来自卑心理,沈易北开口安慰他。

夜箫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沈易北轻笑,显然这个大男人绝对接受不了这么“娘”的行为。

“不过说实话,你还得感谢那些‘蛆’。”和迈克医生交接工作中,他已经知道了夜箫的所有经历,“如果没有那些来自别人尸体上的‘蛆’一直啃咬你伤口的腐肉,今天你的右手和双腿都必须被截肢了,胸口的枪杀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想到这么多尸虫啃咬着他,夜箫就涌现一股反胃。

偏偏,有人就喜欢提……

“对啊,迈克也说,真是因祸得福!”身后传来雷.约瑟爽朗的声音,开始取笑他,“还替你做人工呼吸时,从你嘴巴里吸出来好几条虫。你说这虫子哪爬进来的?估计是从你鼻孔里钻井去的……”

还提!

面具下那张脸黑了。

“我要回家!”寒着声,夜箫打断雷.约瑟的调侃。

没想到,这句话带来了奇效,雷.约瑟顿时沉默了,一言不发,神情很是怪异。

“咳,急什么……等你、等你……再好一点吧……”

雷.约瑟的神情太不自然,让夜箫有了不祥的预感。

“我要回家!”斩钉截铁,他重复着。

不行!他要马上回家!

是不是乔翎或者孩子们出事了?或者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在中东的那几日,对一个孕妇来说,太过艰辛……

孩子没有保住?所以她害怕他会怪她,一直不敢打电话给他?

越想越急。

他吃力的单手转动轮椅,“我要回家!马上!”不顾伤口牵扯引起的疼痛。

“你没有家了!”冲动下,雷.约瑟冲口而出。

夜箫没有家了,他的家,被另一个男人占据了……

“我怎么会没有家?”夜箫茶色的眼瞳危险的微眯着。

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说他什么都可以,但是怎么可以说他没有家?!那个家不会散!经历了这么多,他相信他和乔翎可以一直走下去!

“你是不是没有告诉乔翎,我回来了?”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雷.约瑟微怔一下,尴尬的别开眼,不自然的点头。

“发生什么事了?”不祥的预感,一波又一波的涌来。

雷.约瑟为什么不告诉乔翎,他回来了?作为多年的兄弟,夜箫明白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告诉我!别让我做傻瓜!”怒吼,夜箫的情绪失控。

因为,不安将他拽进了恐惧的黑洞。

是不是乔翎出事了???

“行!我绝不让你做傻瓜!”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雷.约瑟准备将一切告诉他。

……


CH18


雷.约瑟推着他的轮椅,两个男人来到了幼稚园的门口。

“夜箫,你自己看吧。”别过眼,这种事,雷.约瑟始终说不出口。

面具下,夜箫的脸一片焦虑。

他不明白,大男人的,有什么事,这么难以启口?!

雷.约瑟越是这样,他越不安。

然后,他看见了她。

她从一辆园色的轿车里下来,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风吹动她一身清雅的裙摆,风中的她,更加瘦弱了,赢弱到仿佛能被风轻易卷走了一样。

她的小腹,一点也没有凸起。

夜箫安慰自己,算算日子连三个月都还未满,体形怎么可能有变化呢?

不过,她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母亲了,居然会亲自去接孩子们下课了。

夜箫的唇角微扬,转动轮椅,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却被雷.约瑟扯住了,雷默默的对他摇摇头。

她走到幼稚园门口,静候,神情一贯的恬淡。

很快,他的两个小宝贝,被幼稚园教师牵着手,带了出来。

两个孩子都垂着脑袋,看起来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他让孩子们担心了吧?

愧疚溢满他的心间。

“妈咪,今天老师教我们画画,这是我的画的‘我的家’,你看……”她蹲了下来,顺着女儿的手指展开那副蜡笔画,“妈咪,笑得很开心的是格格,老沉着脸的是轩轩,这么漂亮的是妈咪,这是……爹地……我们一家四个人在一起好开心……”

乔翎的头颌紧低着,睫毛在微颤,他的位置看不到她的表情。

倒是他,笑了,再次转动轮椅,不顾雷.约瑟的阻拦,想要过去。

突然,他的动作僵滞了。

因为,他看到了他。

另一个男人。

显然,那个男人是送她过来,他是刚停好了车。

他走向夜箫自以为的孩子们,走向夜箫自以为的妻子。

他环住乔翎的纤细的肩膀。

而她,没有推开他。

再接着,他听到了格格非常小声,怯然的喊,“爸爸……”

轰得一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搂在怀里……

他的女儿,喊别人爸爸?……

那张俊美的脸亲热的亲亲格格的小脸颊,“我的宝贝女儿好乖!咦,给爸爸画图了?”那个俊美修长的身影,亲热的将格格搂在怀里,展开手里的蜡笔画,“哇,我的女儿好有天分,把爸爸画得好帅好像!”

格格的整个小脸都憋得涨红了。

淡淡的,乔翎牵过一直阴沉着脸一声不吭的儿子的手,淡淡的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好!”那张俊美的脸点头。

一人领着一个孩子,他们的背影像极了美满的四口之家,消失在一片夕阳之下。

……

我们回家吧……

最后一句话,乔翎是对另一个男人说,不是对他说。

他只觉得胸口整个陷落了,无知无感,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留不住了的感觉。

“你没有家了!”雷.约瑟冲口而出的话,一直盘桓在他的脑海。

所以,他是被那个“家”遗弃了?……

“那个男人自称是你的哥哥齐乔石,已经住进了你的家……以男主人的身份……”艰难的,雷.约瑟把事实告诉了他。

即使事实真的很残忍。

乔石?

夜箫的唇角扯动嘲弄的冷笑。

“你的孩子……也被乔翎拿掉了……”更加艰难,更加残忍的事实。

夜箫唇角的冷笑僵滞住了。

“对不起……那时候急着救你,没能保住你的孩子……带奄奄一息的你回来时,你的孩子已经……”雷.约瑟愧疚的说。

面具下,鲜血滴了下来。

夜箫硬生生咬破了自己的下唇,才没让自己可笑得当场咆哮。

“我也希望是一场误会,但是不是……”雷.约瑟沉痛的摇头,将一张B超单和人工流产手术同意书递给了他,“这是乔翎签下的同意书。这张是入院手术前,你的孩子的报告,是单胎,已经有了心跳,心脏跳动得很强壮……”

单胎,心脏跳动得很强壮……

怎么可能是误会呢?这张手术同意书上,明明是她的笔迹,就算化成了灰烬,他也不可能会错认……

他这是怎么了?心脏,为什么痛得像完全没有了知觉一样?

“显然,是为了和那个男人在一起……”雷.约瑟尽量说得很慢很慢,不让自己的忿恨影响到夜箫,“估计是那个男人容不下你的孩子!天底下又有几个男人能容得下自己的女人替别的男人生孩子?天底下,又有谁会像你齐夜箫一样傻,一声不吭,替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显然,从老麦嘴里,雷.约瑟也知道了夜箫的家事。

是啊,他真是傻……

才会像个傻瓜一样,一直盼着想要回家。

盼着回那个已经没有他立足之地的家。

“要我帮你查查那个男人的底细吗?我就不信,死了的人能说活过来就活过来!”查那个男人,雷.约瑟需要时间,因为那个男人三年前的资料档案是空白的,很难查。

但是,没有他雷.约瑟查不出来的事情!

摇头,夜箫摇头。

面具下的那张冷硬的脸充满讥讽,“不需要,他想当乔石,就让他当吧!”

不需要了,无论如何,事实上,因为“乔石”两个字,他和他的孩子像垃圾一样被抛弃了。

这辈子,因为那个孩子,他绝不可能再原谅她!绝不可能再把自己变成可笑的傻瓜!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静等胸口的剧痛慢慢的淡去。

一夕之间,突然,他醒了。

情灭。

情醒。

胸口,一切都空了。

痛到极致,然后彻底醒来,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雷……告诉所有人,齐夜箫死了。”冷声,他干脆得告诉雷.约瑟他的决定。

斩断一切,齐夜箫死了。

从此以后,这世界上,再也没有齐夜箫这个人。

齐夜箫三个字已经跟着那份爱情归了土。

将她由心上移除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他转身,干脆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