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7-23

蛋蛋: 双恋 卷三

卷三   遗失的心

  CHA1

  一晃,十个月过去了。 

  “夜箫……一起走……” 

  “一起走……” 

  猛地,她的眼睛骤然睁开了,一声重重的冷抽娇喘。 

  冷汗,沁出额间。 

  又……做恶梦了…… 

  梦一直徘徊在他把她抱上飞机,他与她最后的分别…… 

  要死,死在一起。 

  结果,他骗她…… 

  静静地摊开自己的双手,任清晨的微光,透过十指,倾泻而入。 

  光,是留不住的。 

  所以,到头来,人的两手永远是空空的。 

  不止一次,她怨恨这双手,为什么这么娇弱无力,明明已经用力拥抱他,最后却怎么也无法把他受伤的身体扯上飞机。 

  正如她的双手怎么也捂不住,他胸口那一片令人崩溃的鲜红。 

  夜箫,一起走…… 

  那么强烈的愿望,到头来,却只能徒留遗憾,独自微叹。 

  “我们的孩子,我想要!留下他!”第一次,他放下所有的骄傲,恳求她。 

  “如果我死了,把孩子生……下来以后……送到龙门交给雷抚养……” 

  他要那个孩子……那么坚决,那么强烈…… 

  但是,她没用,保不住他们的孩子。 

  孩子,是她害死的。 

  仰着头,不让眼泪流出。 

  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告诉自己,眼泪是最软弱的表现,如果那一日,她不是哭丧着脸得那么伤心,哭到全身没有力气,也许,她就能把他拉上那架飞机…… 

  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告诉自己,眼泪是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如果眼泪有它的价值,为什么上帝不把那个孩子还给她?如果眼泪有用,为什么,她只能选择在人工流产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孩子,死了。 

  夜箫,也死了。 

  …… 

  她以为她能等到向他解释的机会,但是,他死了。 

  …… 

  焦急、茫然、无助的等待,却等来他的死讯。 

  龙门派了一个人过来,语气很简单的告诉她,他胸口中了两枪,连尸首也在乱葬岗里,化为了灰烬。 

  然后,律师过来简单宣读了财产分配。因为意外死亡,根据法律程序,他名下的流动资金、不动产、股权全部都留给了两个非婚生子女。 

  一切,就这么简单,而已。 

  就这么,死了…… 

  人的生命,怎么可以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她不信,不想相信。 

  于是,她瞒着所有人,偷偷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一趟中东。 

  去了一趟他们口中的乱葬岗。 

  但是,他们找不到他。 

  连灰烬也没有。 

  亲眼目睹这样人间炼狱一样的地方,他怎么可以死得这么潦草? 

  她们三个人,就这样萧条地站在那么荒凉的地方。 

  死一样寂静的地方,空中不断飘散着凄厉的哭声。 

  两个孩子哭得肝肠寸断。 

  格格更是病了整整一个月。 

  轩轩从此以后变得更加沉默了。 

  只有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 

  清晨,带上一束小稚菊,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裳,她到了后山。 

  那里,葬着一段她的初恋。 

  那里,葬着一个小生命。 

  那里,还葬着…… 

  将黄色的小稚菊,轻柔地搁在那个小生命的坟前。 

  …… 

  她一醒过来,那个白胡子医生就沉痛地告诉她。 

  “乔小姐,你肚子里的宝宝早在一周前已经失去了生命症状,没有了任何胎心的搏动。” 

  一线检查单,在她手里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那张黑白的图片上,她的孩子已经是椭圆形干扁的胚胎。 

  她的孩子,早就…… 

  原来,一周前…… 

  是她那时候吵得最凶,执意要流产的时候,原来那时候,她和他的宝宝,就松开了他们的手,独自离开了…… 

  一直,一直以为,那个清晨,那些咖啡色的出血只是正常现象。 

  为什么,那时候她甚至一点关怀也没有留给那个孩子? 

  妈妈总说,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帝的恩赐,但是当时的她,将这项恩赐如此弃如敝屐,所以,上帝收回了他的恩赐,狠狠地惩罚着她。 

  是她,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乔小姐,请你尽快动手术,如果晚了,会引起宫腔感染,严重后果可能会引致终身不孕。” 

  所以,她签下了流产同意书。 

  所以,只能流着眼泪,让她的孩子从她的体内硬生生被刮除。 

  …… 

  后山,一共有三个墓碑。 

  一个相当整洁,虽然,已经形同虚设,因为,墓碑上的人已经回来,但是,她还是习惯性地将墓碑清理得很整洁,习惯性地和照片上的人说说心事。 

  那个墓碑对面,是一个小墓碑,每一日,都有一束小稚菊。 

  那个小墓碑旁,有另一个墓碑,上面杂草丛生,显然,无人打理。 

  她静静地凝视着,那个那么唐突的墓碑。 

  她从来不打理它,是因为,她始终不能相信,齐夜箫死了。 

  …… 

  她一直在想。 

  是不是因为,孩子没能保住……所以他生气,不再回家了? 

  是不是因为,他伤得很严重……所以,把她和孩子们都忘记了? 

  是不是因为,他残疾了……所以,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回来? 

  是不是因为…… 

  …… 

  那么多假设,那么多可能,只是她不想相信,齐夜箫真的死了。 

  留下了一大笔富可敌国的财产……留下她和孩子们…… 

  他真的死了?…… 

  …… 

  他们原本就没有真正的婚姻关系,两个孩子也并非他的亲生骨肉,但是,孩子却继承了一切财产。 

  但是,钱能给这个家带来什么? 

  永远换不了欢笑。 

  这个家,已经没有欢笑,因为,连孩子们都不再像以前一样,稚气、天真的调皮笑着。 

  …… 

  “大清早的,怎么又在这里?”一个不悦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 

  正坐在“乔石”墓碑前的她,抬眸怔怔地凝视着那张俊美的脸,觉得依然如此陌生。 

  他真的是照片上的乔哥哥吗? 

  一个人换了一张皮相,就真的找不回原来的感觉了? 

  她依然有种错觉,她的乔哥哥长眠在地下…… 

  那张俊美的脸上摄人心魂的迷人黑眸冷冷地扫向了“他”对面的那座墓碑,看到依然是杂草丛生,杂乱不堪的样子,他沉着的脸稍微了一点神色。 

  但是,很快,他的黑眸在接触到了小墓碑上那束小稚菊时,顿时,黑眸里写满毫不掩饰的厌恶。 

  “乔翎,起风了,会着凉的。”极力掩饰住不满,他极力对她拿出最大的耐心。 

  默默地点头,她站起了纤细的身体。 

  与他,她没有任性的权利。 

  但是,接下来的那句话,令她深奥僵滞住,“我们的婚礼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请专人为你挑选了好几款,你什么时候有空试穿一下?” 

  一个婚礼隔着六年,即使“相同”的人,也已经没有了相同的心情和相同的期盼。 

  现在的她,只想逃避。 

  因为,这场婚礼就根本没有让她说不的权利。 

  发现到了她的不自然,他摆下她僵凝的清秀小脸,温柔的语气半带着哄拐,“乔翎,你父亲也老了,这几年你们乔氏企业的经营一直不理想,没有我,乔氏撑不过这一关……” 

  厌恶却涌上心头。 

  “乔翎,这样不好吗?等我们结了婚,我会拿钱出来帮助你的父亲……” 

  这样不好吗?她觉得他问得很可笑。 

  她有选择的权利吗?整个婚礼,他和她的父亲已经达成了协议! 

  为什么,她觉得他如此陌生?! 

  这几个月来,他总是这样,不仅对她这样,对孩子们也这样! 

  威逼加利诱。 

  他和刘双不断对孩子们施压,更是哄骗格格,如果不喊他爸爸,那么妈咪一定很为难很伤心,所以她的女儿,即使那么委屈,也不得不称呼他爸爸。 

  她能去告诉孩子们,不必委屈自己吗? 

  她不能!因为,他要得名正言顺,他确实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 

  接着,他的手段越越来强烈。 

  他要回了COSMOS公司。 

  夜箫留给孩子们的公司股权,他让她这个法律监护人写授权代理书给他,以授权代理的方式,他聘任了董事长,全权负责起了COSMOS的全部业务。 

  她能说一个不字吗?他的父亲原本就授意整个COSMOS都是他继承的。 

  COSMOS原本就只属于乔石,不属于夜箫。 

  即使如此,董事会还是持很多怀疑的声音,最重要是对他的身份的质疑。他换了一张面孔,夜箫也人间蒸发了,根本没有足够的科学证据,比如DNA验证可以证明他就是乔石。 

  这样的情况,可能令他不满了。 

  为了更加的名正言顺。 

  所以,他提出了结婚,不顾她的意愿,和她的父亲擅自达成交易,准备了这场婚礼。 

  只有这样,COSMOS才能真正属于他,她也才能真正属于他。 

  他只是拿回他失去的一切。 

  他这么告诉她。 

  她反驳不了,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 

  但是,为什么明知道他受了很多委屈,受了很多艰难,但在他的节节相逼下,这种心疼的情绪越来越淡漠,留下挥之不去的无奈。 

  她爱乔石。 

  但是,她爱的是记忆里那个笑起来洒满阳光的男孩,她爱的那个乔石,为了夜箫对他的冷漠与疏离,会默默的落寂与难过。 

  现在的他,与她来说,全然陌生。 

  陌生的不是外表,而是灵魂。 

  她对现在的他,没有感觉。 

  熟悉的名字,陌生的灵魂,让她快要窒息。 

  …… 

  她,不想结婚,即使,婚礼,已经迫在眉睫。 

  …… 

  但是,真的只是单单因为她对现在的乔石感觉陌生,感觉恐惧,所以才不想结婚吗? 

  …… 

  情不自禁的,她看向那个布满灰尘的墓碑。 

  那张蒙灰的照片,依然掩盖不住一双凌厉的茶色眼瞳。 

  她喜欢他吗? 

  如果是一年前,她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能。 

  但是,现在,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才几天的时间,仿佛把一辈子的磨难都经历了,在那个沙海,她确实是对他动了心。 

  从他温柔到了极致的吻住了她不住颤抖的嘴唇,把坚强的力量传达给她的那一刻。 

  从流沙漫不住他不松手的决心,他怒吼,要死死在一起的那一刻。 

  …… 

  她分明听到了心中的玫瑰,绽放的声音。 

  …… 

  总觉得,如今的自己,好像遗失了什么。 

  但是,到底遗失的是什么呢?


CHA2

幼稚园,已经下课,他们在等待着每天都会准时来接送他们的母亲。 

“轩轩,生日快乐。”格格小声地在轩轩耳边说着祝贺,她圆澄澄的双眼,小小的脸孔,神情无处不充满着讨好。 

将课堂作业工工整整地理进书包,轩轩冷淡的没有搭理姐姐。 

  这几个月里,她好像和轩轩再也玩不到一起了,轩轩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而她还停留在原地,她好像快要追不上他的步伐了。 

  呆了良久,看着轩轩的俊朗的侧脸,情不自禁的,格格说:“轩轩,你长得越来越帅了,越越像爹地……”言语中,充满了羡慕。 

  她充其量只是一双眉毛长得像爹地,但是轩轩整理个人的气质很像爹地,好令人羡慕。 

  “爹地?哪个爹地?”一声冷哼,轩轩的讽刺堵死了格格。 

  “轩轩,你明知道……”格格也好委屈。 

  “叛徒,我不想和你说话!”一把用力推开格格,轩轩甩过书包,连一声搭理也不愿意,就想走出了教室。 

  倏地,被推倒跌坐在地上的格格眼眶全红了。 

  “呜……我不是叛徒!” 

  “轩轩,你别走!” 

  “哇”地一声,格格哭开了。 

  但是,她的哭声好像依然没有留住轩轩的脚步。 

  “臭轩轩!死轩轩!”格格一边忿忿着,一边哭着委屈地不断抹眼泪。 

  “中国娃娃,你弟弟不陪你玩,我来陪你玩吧。”一个非常“高大”和“肥胖”的六岁金发小男孩,插着腰“调戏”她。 

  这个金发小男孩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小霸王。 

  一截肥肠手就伸过来用力拉扯格格的黑色卷发,头皮刺痛,顿时,格格火大了,千金小姐的脾气一上来,还管他什么,一个巴掌就野蛮地扇了过去。 

  这个巴掌像落入一团面团中一样,肥肉被打得“啪啪”响。 

  顿时,“小霸王”一双大眼睛凶狠地瞪了起来,白皙的皮肤上还留着五指山的痕迹。 

  “你、你、你、你、你想怎样?”“小霸王”一步步凶神恶煞地的逼近,格格害怕得节节后退。 

  惨了,妈咪叮嘱她不要在幼稚园里惹事的!现在和以前不同了,所以都知道,一站出来就能吓晕人的爹地,已经…… 

  “我想怎样?嘿嘿!”“小霸王”咧开了没了门牙的嘴巴,双手来回按捏,企图把自己胖胖的手捏出一点吓人的声音来,但是,显然他找不到关节,更发不出“啪啪”骇人的声音。 

  “啊~~~~~~~~~~~!”但是,也显然,这样的效果对于一个五岁的娇弱小女孩已经相当达到恐吓的效果。 

  格格,恐怖地尖叫。 

  听到格格的尖叫,并没有走远的轩轩不放心,又转了回来。 

  就见到这一幕。 

  “小霸王”整个肥墩墩的身体骑在格格身上,肥手在格格小脸上乱摸,企图找个好位置打回来。 

  格格已经哭得花容失色。 

  “放开!”一声怒吼,轩轩砸下手里的书包扑了过去。 

  一个拳头,砸了过去。 

  没想到,轩轩的拳头像石沉大海了一样,对“小霸王”来说,根本不放在眼里。 

  “小霸王”用力一推,五岁的轩轩就被重重地推在了地上,“小霸王”依然在非常开心地“欣赏”中国娃娃“可怜兮兮”的哭姿。 

  发怒的撕吼一声,轩轩又扑了过去。 

  这一下,他成功地扑倒了“小霸王”,两个孩子滚了一圈,扭在一起。 

  但是,体型的相差,瘦小的轩轩半点便宜也没有占到,“小霸王”轻松地骑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毫不客气地揍向他。 

  “别打了!不许打轩轩……”轩轩被揍得已经整个嘴角都出血了。 

  教室里哭声一片,格格一边哭,一边也扑了过来,小手小脚夫拳打脚踢。 

  但是,对于高大的白种小孩“小霸王”来说,这简直就像一场猫和耗子的战争。 

  “小霸王”咧开嘴,笑得更得意了。 

  一个拳头高高扬起,重重的一拳又想揍下来。 

  全无反击之力的轩轩只能闭上眼睛,紧抿着唇,倔强地承受。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小霸王”一声哀嚎,肥大的身躯,从轩轩身上摔了下来。 

  一阵鬼哭狼嚎,“小霸王”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原地痛楚地跳个不停。 

  地上依然有一块小石子在原地打转个不停,原来,“小霸王”是被这么块不起眼的小石子攻击了。 

  一个戴着白色的面具,浑身散发着冷冽气质的异常高大的男子步入了教室,那个男人面具下有一双如琉璃般好看的茶色眼瞳,只是那双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温度。 

  从这个男人进入这个空间,周遭的温度,好像顿时结冰。 

  教室里的三个孩子,都愣住了。 

  受伤的忘记擦拭伤口,一直哭得眼泪愣愣地挂在脸上,打人的那个,嘴巴更是张得老大。 

  面具下,那张脸,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左手却有一块小石子在冷冽的上下转动着。 

  仿佛,在考虑,要不要再试试,那块肥肉的穿射力度。 

  “小霸王”总算久经“江湖”,马上抱着他受伤的手臂,酷酷地搁下刚从中国武侠电视里学的“江湖术语”:“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走着瞧!” 

  酷酷地扬着下巴,“帅帅”地退场了。 

  戴白色面具的高大男人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我的天哪!你犯不着和小孩子计较吧!”一张黑黝黝的脸孔,难得逮到机会,笑个不停。 

  白色面具的男人吭也不吭一声,酷寒地站在了窗边的位置。 

  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更看不出来,他的视线停留在哪里。 

  “麦叔叔!”格格一声兴奋的惊呼,小小的身体跳到了向她敞开着的怀抱。 

  老麦憨厚的笑容顿时垮下,因为小公主的鼻涕都擦到了他昂贵的新衬衫上。 

  “别、别、别!”老麦懊恼得要死,哭笑不得。 

  “麦叔叔,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们?格格想死你了。”小公证已经不哭了,脸上堆满了开心的笑容,开始缠着老麦,像小狗一样讨好的撒娇。 

  “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老麦黑黝黝的脸,露出雪白的牙齿,爽朗地笑。 

  “麦叔叔!你好像长了白头发了哦,格格来帮你!”格格调皮地爬上老麦的肩膀,又开始像以前一样作弄老麦,拔啊拔啊拔,白得不拔只拔黑的。 

  回到过去的感觉,真好。 

  那头传来老麦和格格肆无忌惮的笑声,这头轩轩缓缓站了起来,用力抹掉唇边的血渍,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戴着白色面具的高大男人。 

  太熟悉了!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一步又一步,轩轩走了过去,仰起头,充满期待地问:“你是谁?” 

  男人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他,眼眸里一片漠然。 

  “你是谁?!”轩轩又问了一次,语气不免得开始有点紧张。 

  这时候,连老麦和格格也终于注意到了这里,他们停止了嬉闹。 

  格格的小脸写满了不解,而老麦黑黝黝的脸孔开始有点心虚的不自然。 

  突然,格格的瞳孔顿时放大了。 

  终于,她注意到了,戴白色面具的男人的体型酷似爹地而且眼睛的颜色是一样的。 

  如果、如果是爹地,那么、那么,爹地最喜欢抱她了…… 

  “Eagle。”男人冷冷地吐出他的名字,冰冷的眼神没有在两个小不点身上多加停留。 

  鹰?他的名字叫鹰。 

  虽然知道,只是一个代号,但是男人暗哑、极度低沉和酷冷的专线让轩轩和格格的眼睛整个黯淡下来。 

  不是爹地。 

  爹地说话没有这样沙哑,没有这样冻到伤人。 

  一起以来,他们总是在期盼奇迹,但是奇迹一直没有到来。 

  死了的人,能活着回来吗? 

  格格的双手失望地垂了下来,她又转到老麦的身边。 

  “麦叔叔,抱。” 

  老麦抱起了已经无精打采了的格格。 

  Eagle如死潭一样冰冷的眼神,淡淡扫了老麦一眼,老麦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咳……这个、这个……”老麦说得相当心虚与不好意思,他的手指指了指他一进教室,就搁在地上的生日蛋糕和礼物,“这个是……老麦,我……送给你们的……” 

  憨厚的老麦摸摸后脑勺,整个脸都涨得通红,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但是,两个孩子并没有想太多。 

  “波吱”一声,格格在老麦红透了的黑脸上印上了一个大大的香吻,大声、兴奋地道谢,“谢谢麦叔叔的礼物哦!” 

  格格又赶紧蹬下了老麦的,蹦蹦跳跳地去拆礼物。 

  “哇,是Hello kitty手机!” 

  她的礼物是Hello kitty最新款的儿童手机,格格开始地把礼物抱在了怀里,其实她去年生日就想拥有一款这样的手机了,但是爹地说做人不能太奢华,所以只送了其他Hello kitty的玩具。 

  想起爹地,她的眼眶红了又红,偷偷抹抹眼角的眼泪,装成开心的样子,“轩轩,快来拆礼物哦!”其实,他们和爹地分开前的最后一个晚上,爹地的话,她都牢记在心。 

  格格要乖,爹地和妈咪分开了以后,不要惹妈咪掉眼泪。 

  她都记得,一直一直记得。 

  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像格格那么兴奋,轩轩慢吞吞地走过来,蹲下,拆掉了属于他的的天蓝色馐的礼物,打开盒子,看到他的礼物,轩轩愣了一下。 

  是一双天蓝色的儿童手套。 

  “麦叔叔,偏心。”格格吐吐舌头,捂着嘴笑。 

  麦叔叔好偏心,送她这么昂贵的手机,随便送了双轩轩这么便宜的拳套。 

  没想到,轩轩将拳套紧紧地抱在胸前,非常喜欢的样子,也仿佛同时下了重大决定一样,朗声大声地道谢:“谢谢麦叔叔!” 

  “我也谢谢麦叔叔!”格格又好开心好开心地奔向老麦,投入他的怀抱。 

  谁也没有发现,Eagle冰冷的眼眸淡淡地扫了两个孩子一眼。 

  “老麦,我们该走了。”淡淡的,Eagle提醒乐不思蜀的老麦。 

  “哦,哦哦,走啦,走啦。”老麦赶紧跟上Eagle的步伐。 

  “麦叔叔,麦叔叔!”格格可不依,难得见到麦叔叔接送他们上下课的,自从爹地……麦叔叔也回龙门了。 

  “这……”老麦为难地看向Eagle。 

  Eagle淡淡地点头,专线依然非常暗哑,“你送他们,我自己回龙门。” 

  “耶!太好了!”格格欢呼,小小的脑袋,聪明地想,显然这个Eagle是麦叔叔的新老板。 

  只有轩轩,还在打量Eagle。 

  “Eagle,可是你的腿……”老麦为难地说。 

  “别罗嗦。”冷冷地制止老麦的担忧,他转身就走。 

  这时一声尖锐的呼喊插进了他们身旁,“我道这是谁啊!原来是老麦啊!” 

  刘妈特有的大嗓门,让Eagle蹙了一下眉头,停住了脚步。


CHA3

  “我的小小姐、小小少爷,你们的爸爸不是千叮嘱万叮嘱,不可以和‘黑社会’的人再有来往吗?!”刘妈刻意拨高的嗓子,令老麦整个黑黝黝的脸憋得更腹黑了。 

  格格的眉心也整个紧皱了起来,牵着老麦粗糙手掌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妈咪呢?妈咪怎么没来?”格格小声地问。 

  平时都是妈咪来接他们。 

  “哦,大少爷陪大少奶奶试婚纱去了,叫我来接你们直接去酒店过生日呢!”刘妈喜滋滋地说,还刻意得意地扫了老麦一眼。 

  老麦顿显尴尬,他不动声色地望了Eagle一眼,发现,Eagle站在一旁,他全身的肌肉并无任何紧绷,显然,话是听进去了,但是丝毫未受任何影响。 

  也对,报纸是每天都铺天盖地地登着,把两个人爱情的故事当成一个失而复得的美满童话故事般,不断添油加醋的描写得淋漓尽致,Eagle又不是不知道。 

  试婚纱?妈咪真的要结婚了?格格的小脸黯淡地低了下来。 

  “我们不想过生日!”轩轩冷着声音说。 

  “我的小祖宗们,刘妈拜托你们了!你们就别为难刘妈了!”刘妈整个头皮都发麻了,以前安安静静只听姐姐指挥的轩轩越来越难搞定了,就连现在也是姐姐追着他跑,全听他的。 

  轩轩半分也没有理睬刘妈,反而对着老麦和格格反问,“不是说要坐麦叔叔的车吗?还不走!”老成、命令人的语气和以前的夜箫非常相似。 

  老麦回过神来,赶紧说:“来啦,来啦,我们快走!” 

  “对对对!我们快走!”格格也仿佛后面有猛兽在追赶一样,拉着老麦的手,赶紧向他停在校外的车走去。 

  没有人发现,Eagle面具下紧蹙的眉心,也淡淡舒展了,没有多加犹豫,径自,他转身离开。 

  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的刘妈也厚着脸皮硬钻进了老麦的车,厚颜地说:“既然老麦要送我们,那我们就不客气了!XX大酒店,麻烦了!”语气是纯粹把老麦当成免费司机了。 

  “我们要和麦叔叔一起过生日,你,下去!”指着刘妈,轩轩倨傲地命令。 

  “怎么能和‘外人’一起过生日呢?!你们爸爸可是为你们准备了很变化的生日宴,请了好多商界名人,会场的布置更是豪华得如皇宫一样!我们现在就得赶过去!”刘妈的语气也没得商量。 

  开玩笑,拿谁工资替谁干活,连少奶奶的话她也敢阳奉阴违,她干嘛要听小鬼的?! 

  “我偏不去!”叛逆期提早到来,轩轩顿时火了。 

  “你们想见到你们妈咪难过吗?做人子女的要孝顺听话!”刘妈语气里半哄骗半威胁。 

  果然,比较单纯好骗的那个,怯然地拉拉正发脾气的轩轩的衣角,小声地说:“轩轩,别这样啦,麦叔叔又没说带我们去过生日……我们去妈咪和爸、爸爸那啦……”其实,新爸爸对他们也并没有不好,给他们买好玩的玩具,买好吃的东西,把他们打扮得像橱窗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他的脾气也通常很好,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就算轩轩一直将他当成隐形人,他也没有发火。 

  真的,没什么不好,只是不亲,而已。 

  新爸爸,让她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对美丽的东西充满遐想。 

  听到格格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轩轩气急了,一把扯离格格的手,“要过你们去!”他才不要参加什么生日会,被那些不认识的人品头论足! 

  车门一推,“啪”地一声关上,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好家伙!老麦在心里鼓掌,这真的不是箫主的亲生骨肉吗?横看竖看,都像绝了!所以说,越养越像就是这个道理吧! 

  “喂!小小少爷!”刘妈急了,也赶紧推车门。 

  把人弄丢一个,她还怎么向大少爷交代? 

  没料到,车门怎么推也推不开,牢牢地被反锁住了,老麦吹了一下口哨,愉快地调侃:“美丽又可爱的小公主,邪恶又丑陋的狼外婆,我们出发!” 

  油门一踩,轿车在尖叫声、诅咒声中,快速地飞了出去。 

  车的后视镜上,老麦满意地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Eagle的身后。 

  …… 

  小鬼跟着他很久了。 

  Eagle面具下的眉心蹙了一下。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他走快几步,小鬼就小跑几步追上。 

  他走慢几步,小鬼就慢吞吞地拉远距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在一片外界人士惊恐的眼神中,步入了一家并不高档的中国餐厅。 

  小鬼也在不远处找了一张小桌子安静地坐下。 

  “一碗面。”没看菜单,他直接点餐,冷冷地在服务员战战兢兢的眼神中,指指对面不远处的小桌子,“那也一碗,加两个荷包蛋上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生日面上好像要加两个荷包蛋。 

  “马上,马上!”服务员害怕得咽咽口水,其实他真的很想问,既然是集训的,干嘛占着两张桌子?而且还只点两碗面。别人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 

  但是,借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多放一个屁,一见这个男人就不是惹得起的主,戴着面具都能冰冻三尺,都吓跑了好几桌的客人了。

  只要待会儿,不掏枪出来抢劫,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说。 

  服务员抹抹冷汗,灰溜溜地闪人。 

  轩轩空着肚子,文气地又喝了一口白开水。 

  他身边没有钱,但是那个面具叔叔要吃饭,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跟着,只是不想放弃而已。 

  再喝了一口开水,肚子还是咕咕叫。 

  “面来了!海鲜鸡蛋面!”一碗热腾腾的面,服务员好“温柔”的小心翼翼地搁在了轩轩面前。 

  轩轩咽咽口水,望着碗里煎了两个嫩滑诱人的荷包蛋的面条,不解地望了望服务员,然后,他的视线停顿在面具叔叔桌子上和他除了少了荷包蛋外,一模一样的面条。 

  “谢谢!”轩轩开心地对服务员点头。 

  对桌的面具叔叔已经优雅地抽出了筷子,准备用餐。 

  轩轩整个眼瞳孔都兴奋地放大了,他和爹地一样会用筷子耶! 

  是不是代表?是不是代表…… 

  但是,下一秒,男人的举止令轩轩整个人冻结了。 

  男人左手熟练地提筷,不急不缓地吃着眼前的面条。 

  不是爹地……爹地不是左撇子…… 

  轩轩的小脸失望地垮下,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眼睛布满水雾。 

  Eagle很快就吃好了,结了帐,耐心地再等了一会儿,起身,他又跨步走出中国餐厅。 

  轩轩也赶紧推开了快要吃完了的面条,背上书包,亦步亦趋地跟上。 

  依然,一前一后。 

  前面的面具叔叔,突然在一个黑巷口,脚步停顿了一下,转了一下,他转到了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 

  只犹豫了一下下,轩轩小跑,又追了上去。 

  面具叔叔推开了一道陈旧的大门,径自走了进去。 

  门,没有关上,所以,轩轩也跟了进去。 

  意外的,这里是一个非常传统的武馆。 

  十几个不同年龄的孩子,在这样已经开始下雪的冬季,全部都赤着胳膊,血红着眼,仿佛像出了笼的野兽一样,为了生存拼命地撕杀。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场面”的轩轩,害怕得想后退逃走。 

  “怕?”突然,面具叔叔回头,居高临下,茶色的眼瞳里充满轻蔑。 

  “我怎么会怕?”倨傲的挺挺瘦小的胸膛,轩轩被Eagle眼里的轻蔑激到。 

  Eagle转过脸,不再看他,语气平平地说:“齐夜箫和雷.约瑟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轩轩愣住了,许久也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这里和他同龄的孩子们,给他的感觉就像电视里格斗场上的奴隶……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每一个人出拳都狠到像恨不得杀了对方一样?”他的语气依然平淡,原本他以为,对这个孩子这辈子也不可能有这么残忍的教育了,“弱肉强食,这里每一个孩子都像饥饿的狼犬一样,如果不斗狠,不斗凶,他们的下一餐永远没有着落。”只有赢的人,才能有足够的食品填饱肚子去支撑下半夜的寒冷。 

  “你想加入他们吗?” 

  轩轩望向不远处,那一双又一双血红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匹又一匹饥饿的狼群,不禁,他害怕的后退,想拔腿就跑。 

  他的身体条件反射,让那双面具下的茶色眼瞳,低敛的睫毛下,难掩失望,轻叹,“果然,不是齐夜箫的儿子……”如果是齐夜箫的亲生儿子,最迟四岁,他就把他扔在这里学着生存。 

  原本以为,这个孩子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自己。 

  血缘真的很重要? 

  血缘是否真的继承了一个人的性格? 

  他还以为,这个孩子已经不同…… 

  轩轩连连看退的脚步会议室子,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刺骨的冰水,冷到发颤。 

  果然,不是齐夜箫的儿子?不! 

  他,要做齐夜箫的儿子!!! 

  咬着下唇,红了眼眶,孩子强忍着眼泪。 

  慢慢地走近孩子,Eagle蹲下高大的身体,将一张黑底银字的铅制磁卡递给了孩子,沉声交代,“我叫Eagle,如果有一天你和你的妈妈遇到危险,你可以根据这张卡上的地址找到我。” 

  将磁卡塞给僵着身体的孩子,他头也不回的,起身,擦肩而过。 

  这是他唯一能为两个孩子做的。 

  铅制的磁卡咯得轩轩的手心生痛,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漫然而生。 

  “我学!”突然,他猛然转身,朝那个背景坚决地大喊,“Eagle叔叔!我学!” 

  他,要做不让齐夜箫失望的儿子!!! 

  面具下,那张脸,依然面无表情,却马上回身向武馆的内室走去。 

  轩轩赶紧跟上。 

  内室正有一位四五十岁年纪,全身精锐气质的中年男子在静心打坐。 

  “老师。”Eagle尊敬地称呼他为老师。 

  “嗯。”中年男子,眼敛稍微抬了一下。 

  “这个孩子,交给你。”惜字如金,Eagle将身体一侧,让中年男子好好打量他身后的孩子。 

  “底了弱了点。”微抬的眼敛稍眯,中年男人不甚满意的评价。 

  “这孩子不杀人,不用这么强壮。” Eagle强调“不杀人”三字。 

  他没有想过,把这孩子培养成杀手。 

  “那送来做什么?”中年男人终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不是开玩笑吗?!这里只培养顶尖的杀手! 

  “变强!”他用力按住轩轩弱小的肩膀,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的要求,“我要这个孩子变得很强!” 

  起码,强到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明白了,”虽然意外,中年男人也不废话,又闭上了眼睛,继续打坐。 

  “这孩子不住这里,每天只能抽几个小时出来。训练可以艰苦,但是,不要和外面的‘狼群’混在一起。” Eagle冷声,提出自己的要求。 

  说到底,说穿了,终归是舍不得。 

  “明白。” 

  交代完以后,Eagle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Eagle叔叔,Eagle叔叔!”轩轩追了出来。 

  “这个,还给你!”他将磁卡递了过去。 

  Eagle摇头。 

  “收着吧。”希望真的有一天,孩子们危险的时候,他能帮助到他们。 

  转身,走开。


CHA4

孩子们的生日过去已经好几天,精心准备的生日会缺了一个主角,纪寻的脸色一整晚都很阴沉。 

那天生日以后,轩轩就时不时的莫名失踪,幼稚园上到一半也常常翘课,老师已经吓得打了好几次电话给她。幸好,纪寻对孩子们的关注力一向不多,也幸好每天入夜前,轩轩就会自动回家。 

只是轩轩的身上开始多了深浅不一的瘀伤,但是并不像打架引起的,而无论如何询问他,得到的答案,永远是紧抿的嘴,一声不吭。 

  男孩子是不是越大就越难管束? 

  不过她相信孩子们,懂得如何约束自己。 

  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失神。 

  今天过了12点,是他们的生日…… 

  …… 

  她的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停顿在她的房门口。 

  她一阵紧张。 

  “叩、叩、叩。”有规律的几下敲门声。 

  她赶紧缩到被窝里,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此时此景,是那么相似。 

  只是,以前她想逃避的是自己,现在,想逃避,是因为真的很害怕。 

  但是,门口的人没有那么多耐心,“乔翎,我知道你还没睡,开门!” 

  口气充满了命令,仿佛下一秒,就准备破门而入。 

  叹了口气,她套上保守的外套,起身将已经反锁的房门打开。 

  门口,俊美的脸孔是那么阴郁。 

  “我想在你房里过夜!”直截了当,他提出自己的要求。 

  “乔,再等等,不行吗?……”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她的身体在向后缩。 

  也许曾经两个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很亲密,但是,现在,她真的不能忍受和现在的他有任何肌肤之亲。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不行吗?”他的眼神很灼热,男人总是对难得到的东西充满了永远的兴趣。 

  “不……行!……”她摇头,回绝得吃力。 

  什么都可以答应,什么都可以妥协,唯独这样不行! 

  “如果我一定要呢?!”他进一步跨进她的刻意,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酒气,灼热窒人的眼神将她逼得节节后退。 

  “我们、我们……”她急得花容失色,终于让她想到一个很烂的理由,“我们还没结婚!还不行!” 

  顿时,他失笑,“乔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保守?”酒精,让他眼里的情欲丝毫没有下降。 

  “保、保守、不、不好吗?以前和、和夜箫也是、结、结婚,我们才做……”她结结巴巴地说着。 

  她在赌,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已经能找到推拒他的方法,那就是搬出她曾经和夜箫做过爱,当过夫妻的事实。 

  齐夜箫三个字就像一道护身符。 

  果然倏地,他眼里的情欲顿时像被泼了冷水一样,急速下降,直到结冰。 

  一想起这具纤细的身体曾经压在齐夜箫身下辗转呻吟,他的身体也失了任何欲火焚身的情致。 

  但是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即使“性”致全无,他也不甘这么轻易放过她。 

  “我的生日,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俊美的脸孔,因为不悦,显得更加阴鹫。 

  “你、想要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他更加不悦,她简直是明知故问,十个多月的禁欲生活,已经快要磨光了他所有的耐心。 

  灵光一闪,他说:“我要你送我领带!” 

  领带代表一个女人想绑住一个男人,这是他以前说的。 

  没有多犹豫,无奈,她点头答应:“好。” 

  “我就要XX街那家Glongloanmanl专卖店的领带。”他故意的。 

  一年前的那个生日,也是在Glongloanmanl,她在为夜箫挑选服饰,更是对他冷若冰霜。 

  而且,她还说,她一直不讨厌齐夜箫。 

  他记得,一直都记得! 

  愣了一下,那股很熟悉的反感及抗拒却上心头,但是,她还是牵强地点头:“好。” 

  终于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他唇角有丝得意的微扬,“那好!你早点睡!”为了她的乖巧,他今晚放过她。 

  如释重负,她松了一口气。 

  她的这点小动作已经落入了他的眼底,一股怒气蓦地在胸膛中窜起,极力地,他压制。 

  走到门口,故意的,他丢下了最后一句话,“无妨,最多再等几天,我们结了婚,你照样得为我乖乖敞开你的双腿!”扬长而去。 

  预期中的,她整个表情僵凝住了。 

  这真的是乔哥哥吗? 

  会说这么粗俗的话,真的是曾经以优雅贵公子著称的他吗? 

  颓然,她的身体垂落在地板上。 

  恨,嫉世,真的能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吗? 

  她,没有答案。 

  ………

  下午,Glongloanmanl专卖店。 

  她推开那扇玻璃门。 

  一年的时间,真的人面全非。 

  “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一位营业员热情地迎了上来。 

  “我要买领带。”她淡然地直接指出要买的物品。 

  “小姐,这边请。”营业员赶紧将她迎到放置领带的精品柜。 

  “小姐,你想买什么样的色系?”营业员热情地询问,并一边急忙将各种色系的领带摆放在她面前。 

  “随便。”她的手懒得动一下,更没有挑选的兴致。 

  她冷淡的回答,让营业员愣了好几下。 

  因为,她的神情真的是随便怎样都可以,和她背对着的客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还是觉得这款不好!虽然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但是我未婚夫一定不喜欢这个色系。”身后,背对着的精练的女声,传入乔翎的耳际,让她微怔了一下。 

  这个声音,好熟悉。 

  夜箫买什么东西都喜欢带着我,乔小姐,你喜欢我为你选的饰品吗? 

  和那个挑衅的声音…… 

  女人的手一件件从男式休闲服的肩头滑过,挑选了很久,她终于眼前一亮,拿起了一件休闲服,仔细打量后,满意地说:“这件!这款好!款式简单,颜色也素雅。” 

  “小姐,可是这种款式我们店里已经没有54的尺码了,最大的只有52的尺码,您说您的未婚夫有1米九的高度,恐怕穿起来肩膀处和手臂会显小了。” 

  “不行!我就要这一件!你们去其他分店调一下货,速度快一点!是生日礼物,我现在就要!加点钱也无妨。”她的口气不容辩驳。 

  款式简单,颜色素雅,1米九的高度,生日礼物…… 

  突然,乔翎觉得自己的心中加速得好快好快,快到快要跃出心房。 

  猛然的,她回转过身。 

  刚好,简.约瑟也正好抬起头来,错愕、慌乱,只是一瞬间的情绪,她对着乔翎淡淡地点头,客套地打招呼:“真巧,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乔翎怔怔地望着她正提着的选定的款式,那件衣服每一寸的款式都落在了她的心间。 

  简单、线条流畅、不复杂。 

  夜箫……就喜欢这种款式的衣服…… 

  “约瑟小姐,你、你给谁买衣服?”礼貌客气的,她询问。 

  然而,她的心,跳得快要窒息了。 

  迷人的棕色眼瞳微眯了一下,简.约瑟落落大方地微笑:“我、男、人!”简单的答案,不需要顾及对方的答案。 

  说完以后,她冷笑着转过身,不再看她,而是继续专注地看着其他物品。 

  简.约瑟……的男人? 

  会、会是他吗?不……不会的…… 

  她摇掉了这种可能性。 

  “小姐,你要的这款休闲服,分店的营业员已经打车送过来,大概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小姐,您再看看其他货品,比如领带需要吗?”营业员殷勤地招呼。 

  “领带不要。”简.约瑟仿佛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我不喜欢束缚他,我们的关系从来都是自由自在,当然,他对我相当好。” 

  乔翎咬了一下下唇,不许自己多想。 

  不可能的! 

  可是为什么,心情会这么慌乱? 

  “这个袖扣,麻烦拿出来给我看一下。”突然,她指了一下精品柜上的一对精致的白钢袖扣。 

  这对白钢袖扣闪烁着迷人的白光,和他的面具很配。 

  简.约瑟愉快、满意地微笑,“这对袖扣,请帮我包起来。” 

  收回自己忐忑的目光,乔翎也随意选了一条领带,付了帐。 

  “听说你过几天就要结婚了,恭喜。”简.约瑟微笑着说,恭喜的相当“真诚”。 

  在简.约瑟非常“真诚”的笑容里,怔怔的,她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时候,简.约瑟的手机响起,“你在门口?我马上就好!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没自己开车吧?!”语气中充满关心而起的焦虑。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又笑问:“我还需要几分钟,能等吗?不能等的话,你先回龙门。”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笑得幸福,“是你自己说等我的哦!不许到时候又给我脸色看!”语气里居然有点小小的撒娇。 

  挂上电话,简.约瑟对上乔翎一直怔怔望着她的清雅的小脸,像突然想起什么,脸色,有点微变。 

  “请问还需要多久时间?请帮我再催一下!”她的口气已经有点不耐。 

  “好的好的!小姐,马上,马上!快到了!” 

  …… 

  乔翎望着这样的简.约瑟觉得好陌生好陌生。 

  她从来不知道,简.约瑟笑起来这么漂亮,她以为像她这样的精练的女人,不适合笑。但是事实相反,她笑起来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满足的笑容,真的很漂亮。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带给简.约瑟爱情的那个男人?是谁…… 

  她很想知道,或者说,很想确定。 

  很快衣服送到了,简.约瑟拿过衣服,刷了卡就行色匆匆地推开了玻璃门。 

  情不自禁,她也追了出去。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轿车,内敛而稳重的车型,简.约瑟打开了车门,匆忙地钻入车后座。 

  隐约的,她看到后座上,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报纸,男人的脸刚好被简.约瑟玲珑有致的身躯整个挡住。 

  她看得模糊,无法看得真切。 

  但是,有一股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如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 

  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车上的男人,就是每夜令她午夜梦回惊醒的男人,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车上的男人,就是那个拉扯着她的手一直不肯放,要死死在一起的那个人。 

  “夜……夜箫!”她小声地喃喃。 

  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就这样脱口而出。 

  “呯”的一声,车后座的车门关上。 

  轿车驶出了停车位。 

  “夜箫!夜箫!”连忙,她追了出去。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执着什么。 

  明明,那是一个,连面孔都还没有看清的男人。 

  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执着是什么。 

  她一定要知道,他是生,还是死! 

  “夜箫!夜箫!”她失了往日的淡雅,手里的领带,也因为焦急的追赶落洒了一地。 

  但是轿车丝毫没有减速,将在后头的她,远远地抛开。


CHA5

  其实,他看到她了。 

  但是觉得没有必要搭理,因为他是Eagle,不是齐夜箫。 

  淡淡的,收回后视镜里的目光。 

  “Eagle,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简.约瑟的神情很没有安全感。 

  不可否认,她很紧张,既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又害怕这一刻,如果他还在意,怎么办? 

  许许多多个怎么办,缠绕到她像一个普通的女人那样没有安全感。 

  “我应该看到什么?”淡淡的Eagle反问。 

  “Eagle,刚才在Glongloanmanl专卖店,我遇见了乔翎,她在挑买领带!”简.约瑟忐忑不安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嗯。”应了一声,他依然毫无反应。 

  “Eagle!让我看着你的脸!”简.约瑟出言要求。 

  自从他戴上面具以后,她再也没有办法看清他的脸,更没有办法通过他的神色,了解他的内心。 

  这一刻,隔着面具,她很没有安全感! 

  静静地,他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他有了缺憾的脸暴露在阳光里。 

  他的脸依然有好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被蛆啃咬过的地方,血口早已经愈合也长出了浅红色的新皮肤,现在的他的脸,一点也不再英俊,甚至有着严重的缺憾,但是冷硬的五官组合起来,反而相当有男人味。 

  这张性格的脸,完全见不着任何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痕迹。 

  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毫不闪躲,他的双眸望进去,他那茶色深邃的瞳孔内仿佛大海一般深沉,深沉得会令人溺水在那片汪洋里。 

  同时,海,也是没有温度的。 

  他的双眸,无情无欲,更无波无浪,他真的太平静,太平静,平静到仿佛没有灵魂窜动的痕迹。 

  一个硬生生剐了心的齐夜箫,一个不懂爱的Eagle 

  “刚才去哪里了?” 简.约瑟转开话题。 

  “去了武馆。”他惜字,但是对简.约瑟有问必答。 

  简.约瑟已经收到风声,武馆收了一个特殊的学生,是Eagle领进来的。 

  她知道,那个孩子是谁。 

  “Eagle,我们也生一个孩子吧。”靠在Eagle胸前,简.约瑟像普通的女人一样,期待将来,规划未来。 

  她知道Eagle是个传统的男人,他喜欢孩子,更放不下那两个养育了多年的孩子,所以为了他,她愿意金盆洗手,从此成为最平凡的女人。 

  枕着的那个胸膛不自然的,僵了一下。 

  “这么遥远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他的语气不冷淡,但是有点敷衍。 

  “Eagle!” 简.约瑟摆正他的脸,不许他敷衍。性感漂亮的唇覆上他性格的薄唇。 

  他僵住了,很僵很僵。 

  但是,他没有推开她,因为,不可以。 

  这个吻,像过去的所有吻一样,只是唇与唇的粘接,甚至没有舌与舌的交缠。 

  半年了,不算交往的时间,他们订婚也整整有半年了。 

  他们的关系仅限于此。 

  其实,她明白,Eagle之所以跟她在一起,是因为愧疚,是因为责任。 

  但是,如果这份愧疚,这份责任,能给她一个从此天长地久的机会,那么也无妨。 

  “Eagle,你怎么过今年的生日?不许说随便!今年是我第一次帮你过生日,所以不许你不在意。”她枕在他胸前,假装两个人相爱。 

  “找雷,易北一起,家里吃顿饭。”他语气平平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知道他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更有点失望,就算是生日也没有两个人的单独约会,但是简.约瑟还是点头。 

  因为,她爱他。 

  …… 

  “这真的是简做的?”雷.约瑟望着一桌精致的西餐,嘴巴张大到活活像塞了一个驼鸟蛋一样夸张。 

  不等大家一起开伙,雷.约瑟已经私自坐下,切了块牛排,做了第一个勇敢者,“娘的!”才吃了一口,雷.约瑟已经破口大骂,脏口出章,“呸,我操,简.约瑟这东西你都做得出来,你还是人吗?!” 

  被质疑“不是人”的女人,面无表情动作优雅地切了一小块牛排,微笑着,放入Eagle的餐盘。 

  雷.约瑟恨恨地搁下刀叉,准备饿死也要有骨气。 

  做这顿牛排的女人,丝毫懒得搭理他。 

  显然,另两个男人也没睬他,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的晚饭。 

  雷.约瑟顿时呕到快吐血。 

  望望Eagle,又望望沈易北,这两个男人真是天生绝配,一个冷得跟块冰似的,一个淡得跟杯白开水似的,住在一起都近十个月了,两个人各自为营,没有必要,彼此不打扰对方的生活,居然一点矛盾与摩擦也没有。 

  这顿晚餐,除了一个人气饱了外,其他三个人都吃得饱饱的,Eagle的生日很简单,四个人聚在一起,坐壁炉边,喝几杯红酒,就度过了他28岁的生日。 

  大家都喝得有点差不多了,简.约瑟从地毯上拉起Eagle。 

  “Eagle试试看。”她帮Eagle脱去原来的家居服,将休闲服为他套上。 

  简单、大方,线条流畅的设计,穿在Eagle高大健硕的身体上,越发的俊挺。 

  “真是重色轻兄,我从小到大生日,做妹妹的连一条手帕也没有送过给我!”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壁炉映照的,雷.约瑟的脸红红的,相当的帅气,此时他在不满的大声嘟喃。 

  照旧,被两个男人无视掉。 

  简.约瑟帮他扣上袖扣,手臂环上他冷硬的脖间,漂亮的脸孔贴上他的胸膛,今晚气氛这么好,她顺便提出自己的要求,“Eagle,我搬过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好吗?” 

  她故意当着其他两个人的面,因为她知道,Eagle永远不会让她下不了台。 

  但是,Eagle还是平平的神情,“以后再说吧。” 

  永远是这句话! 

  简.约瑟迷人的笑容冻结,顿时有点气结,“你们玩!我先走了!” 

  不悦的,她抛下所有人自行回家。 

  整个原本平和的气氛,顿时尴尬冻结。 

  Eagle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深邃,无可奈何。 

  “所以说,Eagle为什么要订婚呢?”雷.约瑟并没有喝醉,叹了口气,“我始终认为,你和简在一起,还不如随便找个女人过日子来的干脆点!起码,还下得了手。”今天,他已经做足活路气氛的话题,但是,丝毫不起效。如果搁在普通的情侣身上,肯定双方会很羞涩。 

  沈易北优雅地酌了一口红酒,不甚在意地随口问问,“为什么下不了手?”这句话,有点奇怪。 

  “操!又不是同性恋,对自家兄弟下得了手吗?!” 

  这句话更怪了,简.约瑟明明是很漂亮迷人的女人。 

  沈易北没有继续追问,他的好奇心一向不重。 

  但是,Eagle懂雷.约瑟的意思。 

  确实,简.约瑟在他心里就是伙伴,如同兄弟一样,并不是女人,所以,如果发展到最后一步,确实有点牵强。 

  “我会娶她。”他沉声说着,算是一个交代。 

  娶简.约瑟,是早在发生那件事后就下定了的决心,如果不是雷.约瑟不赞同的阻挠,可能当时早就直接结婚了。 

  他会对她负责。 

  这是他亏欠她的。 

  “Eagle有必要这样做吗?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救你,简也不会被人……”想起那件可怕的事,就算是七尺男儿,雷.约瑟也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是不合格的哥哥,这件事,他无法偏帮妹妹,雷.约瑟始终不认同,倚靠责任与愧疚,简可以谋取婚姻。 

  Eagle坐在壁炉前,火红的火种,照得他通体的暖红,但是壁火的映照下,他的影子,反而格外的孤寂。 

  明明是三个人的倒影,但是,好像永远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沈易北清冷的眼眸望着那影子,也沉默,若有所思。 

  三人沉默良久,突然,Eagle冷声地询问雷.约瑟,“萨里有消息了没有?” 

  这个人渣,单单为了简,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 

  “已经有点眉目了!”雷.约瑟的神色也瞬间严肃了起来。 

  “这个人,我亲自来。” Eagle缓缓地说,声音冻到连室内的温度都低到和室外毫无差别。 

  “不!我来!你的腿现在还不方便出任务!”虽然Eagle的双腿现在已经行走自如,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但是终归雷.约瑟不放心。 

  “不!这只大鳄我要亲自动手!” Eagle的神情布满阴霾,下顎冷硬的在抽搐着,一股强烈的杀意,在他全身盘桓着。 

  “Eagle……” 

  “不用说了!其他七个小喽喽已经被你解决,这个,怎么说,也该轮到我!”第一次,他阴戾到非杀人不可。 

  这个人,他必须亲自干掉! 

  “……”无话可说,雷.约瑟已经没有办法坚持,只好转向沈易北,“易北,你是医生,你说……” 

  “你们的事,别问我。”淡泊的,沈易北当自己没听到。 

  他们的世界他参与不了,也不想参与。 

  Eagle的腿伤,在以医学奇迹一样的速度在康复,这和他本人异与常人的意志分不开。 

  但是不代表,他赞同Eagle去草菅人命。 

  Eagle棕色的睫毛睫毛冷冷地垂下,代表这个话题结束。 

  又沉默了很久,最后依然还是雷.约瑟妥协。 

  “Eagle,那个,那个……乔翎要结婚了,你知道没?”憋了好几天,雷.约瑟终于再也憋不住了。 

  “嗯。”Eagle面无表情的点头。 

  报纸的消息登得满天飞,他又是瞎子,能不知道吗?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就不信那男的真的是你哥哥!”雷.约瑟呕得要死,瞒着Eagle,调查纪寻的资料已经数月,居然查到一半掉了线,他的资料被某个国家情报局封为机密档案。 

  在雷.约瑟霸道的观念里,即使不要那个女人了,也约不能任着她属于另一个男人! 

  “关我什么事?” Eagle依然语气平平,神情更是平平。 

  很早很早之前,一切已经都和他无关。 

  雷.约瑟顿时被他一句话哽到无语。 

  “我累了。”没有再多废话,他不喜欢谈这个话题,Eagle扔下客厅里的两个男人,先行离开。 

  雷.约瑟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甘心得要命。 

  “是不是亲兄弟,DNA检验一下就可以了。”沈易北淡笑着提醒他。 

  “妈的!你以为我弄Eagle的口水或头发有这么容易吗?!”雷.约瑟很不爽的大翻白眼,能有胆子和Eagle说借下口水,借下头发,他早就说了! 

  沈易北一向淡泊的清眸此时有着浓重的笑意,随手拿起Eagle刚喝完酒的杯子,“拿去!用薄膜先封着就可以了。” 

  雷.约瑟整个眼睛都直了。 

  妈的,妈的!就这样简单?! 

  他浪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结果告诉他就这样简单?! 

  妈的! 

  吐血了! 


CHA6

  她也觉得,自己是很糟糕的女人。 

  又一次,买了生日礼物,但是她两手空空地回家。 

  但是,再也已经没有那个宽容的怀抱,无视一屋的烛光,眼底只有她的存在,眼底只有对她情绪失控沉默的关怀。 

  没有那个人了,所以,一切都不同了。 

  “我的礼物呢?”不悦的低沉男声,从她的耳畔阴沉的浮响。 

  她惊了一下,总算神游回来。 

  茫然望望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真的,什么也没有。 

  人的双手什么也留不住。 

  她纤细的双手,无法帮她达成任何愿望,甚至连她的双腿也娇气的不愿意帮忙。 

  这么赢弱的她,始终无法追上那辆车…… 

  “领带呢?!”声音带着犀利的质问。 

  她抬头望向那张阴沉的脸,止不住地一颤。 

  为什么,她好像彻底成为了别人手里一个不能有思想,不能有情感,没有了所有神智一样的阶下囚呢? 

  紧咬着下唇,她一声不吭。 

  见她有着显而易见的抗拒,纪寻一贯的强势也稍微收敛了一点,“算了,没买就没买!”他的手伸了过去,想要搂住她的肩膀,但是被她轻轻一避,手掌落空在空气里。 

  纪寻不悦,蹙眉。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平稳心情,摆低姿态,低声恳求,“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说!” 

  “帮我查一查简.约瑟和谁在一起,好吗?”她软声,低求。 

  很可笑,拜托他,并非因为相信他,而是因为她没有可以求助的人,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早已经成为了他的盟友,不会帮助她任何事情。 

  “为什么查简.约瑟?你在怀疑什么?!” 

  倏地愤怒地攫住了她的下巴,他已经敏感地猜到她想查的是什么,容忍是有一个限度的,从她私自带着孩子们去中东寻访齐夜箫的尸首,他已经决定不再容忍! 

  望着他那摄人心魂的黑眸窜动着两把愤怒的火焰,她心惊。 

  “你怀疑齐夜箫没死?!”攫住她纤细下巴的手掌微收,一股戾气在他周遭四窜,杀意更是快要涌出胸膛。 

  忍着下顎传来硬生生的痛楚,她紧抿着唇,一个突起的念头,不断地在脑海里盘桓,盘桓到心颤。 

  “我告诉你!如果他没死,那么,他和我之间,也永远只能活一个!”他的语气阴鹫、跋扈,仿佛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就是这种语气,就是这样的神情,让她觉得眼前的人,被强大的恨意吞噬得仿佛变成了地狱的修罗一样。 

  为什么还是这么恨?恨到仿佛再多的东西也弥补不了? 

  明明,公司、她、孩子们都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不再属于齐夜箫了啊…… 

  为什么,还是丝毫找不回过去阳光、纯净的他? 

  这样的他,反而让她忍不住突然有了这样的猜测,夜箫遭遇的一切,真的和他一点也没有关系吗?明知道这样的猜测没有一点立足点。 

  但是,她还是怕…… 

  难道,水和火真的永远容不下彼此? 

  他们明明是亲生兄弟啊! 

  眼泪,在眸里凝结。 

  为了一份好像永远补偿不了的无奈。 

  “放开我妈咪!”突然,随着一声怒吼,刚刚返回家的一个小小的身影激烈地撞进僵持的他们。 

  那个小小的身影有着野兽一样愤怒的眼眸,一眨也不眨,仇恨地瞪着眼前的人。 

  “没事,爸爸和你妈咪逗着玩呢。”瞬间,纪寻的脸,像换了一副面具一样,变得翩翩而又温和。 

  马上,她也反应了过来,将所有委屈隐藏,“没事,没事,轩轩,你们爸爸是和妈咪闹着玩呢。”她逼回眼底的泪影,逼自己对孩子牵强地笑。 

  她一向尽力做着不让孩子们对他这么反感,但是,她真的累了,很累,很累。 

  觉得,这种累,这种疲惫的折磨,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我累了,先回房了。”牵起轩轩的手,她纤细的手臂不住地颤抖。 

  想逃,真的,很想逃! 

  楼梯口,也有另一个孩子小小的身体畏缩成一团,止不住地颤抖。 

  听到了,格格也全部听到了。 

  新爸爸说,和爹地之间,永远只能活一个…… 

  真的,好可怕…… 

  …… 

  轻轻地,她抱住女儿颤抖的身体。 

  宝贝,对不起,都是妈咪的错,妈咪的翅膀承载不了风浪,让你们受尽了委屈…… 

  宝贝,对不起。 

  离开了你们爹地的保护,妈咪无论怎么努力,也成不了你们的大树。 

  宝贝,对不起。 

  …… 

  望着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一分钟也待不下,逃命一样的样子。 

  纪寻,眼眸里的阴鹫更重了。 

  已经尽量拿出最大的耐心,但是,不行,真的不行! 

  …… 

  第二日下午。 

  “嘘、嘘、嘘!”雷.约瑟朝正在专心练沙包的小不点嘘着。 

  终于,小不点收了拳,缓缓回过了头,注意到了他。 

  “小不点,谁带你进龙门的?”雷.约瑟笑着明知故问。 

  “Eagle。”轩轩慢吞吞地脱了手套,专心地回答雷.约瑟,他的目光更是飘向雷.约瑟身后,在没有寻找到那抹高大的身影后,小脸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 

  面具叔叔有时候会过来,靠着墙,环着胸,眼神冷淡,不怎么说话。 

  更多的时候,他一个转身,面具叔叔已经不见,让他心里很失落。 

  很奇怪的,他非常面具叔叔,总是希望能向他证明,他一点也不怕吃苦,他能变得很强! 

  “小不点,既然身为龙门的成员,我就交给你第一个任务!”雷.约瑟笑呵呵地说着,表情像极了想欺负小孩的大灰狼。 

  结果,轩轩的反应令他当场呕血。 

  仰天长嚎,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老被他搞得这么复杂?妈的,白活了! 

  …… 

  一道小小的身影,闪进了一个很大的卧室。 

  这个卧室里,原本住着他们的爹地。 

  但是,一样的空间,现在连刻意的格局布置也不相同。 

  小小的身影,在那个刻意的床塌旁不断地摸索着,终于让他在洁白的枕头上发现一根很短的头发。小心翼翼的,他将头发装在一个事前已经准备好的小玻璃瓶里。 

  密封盖上。 

  这是他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丝毫不违背他意愿的一个任务。 

  因为,他始终不相信,那个人会是他的亲生爸爸。 

  ………

  明明看见轩轩回来过,才一眨眼的功夫,却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 

  外面整个天色暗了也已经很久了,她焦虑的,担心了又担心。 

  实在担心的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她穿好衣服,准备自己到门口等等看。 

  夜箫不在身边,很多东西都不同了,孩子们需要她操心,即使有时候很操心,也有一种孤力无援的感觉,好像觉得,自己再担心,永远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经过书房的时候,门微掩着,纪寻正背对着她讲电话。 

  她放缓脚步,想尽力不引起他的注意。 

  不只是孩子们这样觉得,连她也是,总觉得,他和他们母子三人好像始终格格不入的感觉。 

  即使微笑,也是一种陌生人的感觉。 

  终于快走过微掩的门,突然,隐约的谈话让她停顿住了脚步。 

  “萨里!我不管龙门为什么咬着你不放!凭现在的你也想威胁我?”连空气里也流转着阴霾的气息。 

  “你以为你现在说出去的话,有人会相信?”纪寻冷哼。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整个人暴戾起来,“你敢闹我的婚礼?!够了!”他额边的青筋直暴,决定痛快,“把我的档案还给我!一亿美金就一亿美金!只此一次,以后不要再烦我了!” 

  说完,他重重地摔下了电话。 

  透过微掩的门隙,她看到他的黑眸微眯,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怒气。 

  一种明显被人节节逼迫的怒气。 

  唉!她在心里叹一口气。 

  没想到他也会被别人威逼,他附加在她身上的感觉,也会自己品尝。 

  不想多生事端,她正欲小心翼翼地走向楼梯。 

  没想到书房的电话又响了。 

  “现在就见面?我到哪儿一下子搞这么多钱给你?!”纪寻怒而咆哮着,显然已经被对方逼得有点狼狈。 

  但是显然对方也被某一股强大的势力逼得喘不过气,不依不饶。 

  “我最多先给你二千万,够你和你的手下逍遥地躲一阵了,其余的过几天再给你!”纪寻快刀斩乱麻。 

  又是一场肮脏的交易,乔翎真的没有太多的兴趣听下去。 

  突然,“关于齐夜箫的事?他不是死了吗?!死人有什么好谈的?!” 

  显然,对方要见了面再详谈。 

  “马上过去,我需要一个小时!”重重地,纪寻搁下了电话。 

  萨里要说的是什么?这样的故弄玄虚?对一个死人,有值得再提的必要吗?答案,有点令人不安。 

  门口,也道身影僵凝在楼梯口。 

  齐夜箫。 

  三个字,她听得分外真切。 

  …… 

  灰黑色的法拉利跑车,发出刺耳的煞车声。 

  骤的,在一个废弃的停车场踩下了急刹车。 

  一个俊美的男人阴寒着脸将一个皮箱提下了跑车。 

  男人不忘恨恨地狠狠摔上跑车的车门。 

  …… 

  又是一片死寂的静。 

  突然,状似无人的跑车内,有了细微的响动,一个纤细的紧缩的娇小身体,从后座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再小心翼翼地爬下了跑车。 

  她的双腿刚落地。 

  …… 

  “砰、砰、砰”突然,废弃的停车场内传来一阵又一阵惊心动魄的枪声。 

  …… 

  心头一惊,勉强地大着胆,不容自己退缩,她小声的小跑到玻璃窗处,小心翼翼地探头,偷窃里面的情景。 

  暗夜,藏住了她娇小的身体。 

  之所以能鼓起勇气,因为,她迫切地想知道一个人的消息。 

  她知道,如果她去问纪寻,对方根本不可能会给她答案,所以,这个答案,只能她自己找。 

  玻璃窗内的血腥情景,令她愕然地一颤。 

  里面十几具血红的尸体,鲜血一片,如同炼狱一般。 

  而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左手执枪,冷冽的气质更胜若地狱修罗。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很强烈、很强烈。 

  踩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面具下的男人,冷笑着,异常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如被雷亟一样完好无损的纪寻面前。 

  他的目光直接冰冷地越过纪寻,不屑一顾。 

  他一向不杀他毫不感兴趣的对方。 

  手枪又举了起来,指向已经倒在地上被分别击中了右手腕、双腿膝骨的萨里。 

  中枪的地方,和那时候的他一模一样。 

  而此时喘着粗气的萨里,也和那时候的他一样,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举枪,毫不留情地一枪击了过去。 

  顿时,萨里的嚎叫声响彻整个空荡的停车场。 

  他,居然,被Eagle击中了胯下。 

  那个原本象征男人骄傲的地方,如涌泉一样,冒着鲜血。


CHA7

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个如涌泉一样,残忍的冒着鲜血的地方,Eagle的心一片冰冷,没有任何复仇后痛快淋漓的成就感。 

有的,只是麻木。 

和灰色的记忆。 

…… 

那时候的他,毒瘾发作,人生最没有尊严的时期。 

残缺的脸,残缺的身体,残缺的感情。 

在中东,才寥寥数日,他的身体居然已经对Ealnyland成瘾,第一个月,为了安稳他的治疗,防止伤口裂开,雷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弄来了Ealnyland,一直瞒着他,小剂量的通过医生,注射在他体内,以免毒瘾发作。 

第二个月,伤口已经愈合。 

随着Ealnyland的用量逐渐减少,如同体内潜伏的蚂蚁开始蚕动,渐渐的,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知道了一切后,他无法责备雷,但是也同样不会受制于毒品。 

于是,最艰难的戒毒生涯开始了。 

每一日,每一时,都如同活在痛苦的地狱里苦苦煎熬。 

不知道萨里从哪个渠道收到了他未死并在戒毒的消息,乘着这个空虚,带着余党来寻仇。 

是的,来寻仇。 

因为龙门箫堂主因军火被绑架至死的事件,龙门通过美国政府向伊朗政府施压,要求给一个合理的交代。而伊朗政府为了自保,将一切推卸成萨里的个人行为。 

于是,萨里被国家牺牲掉,下了台,并无情的被国家驱逐。 

萨里又如何会甘心?! 

那天,是他毒瘾发作最剧烈的时期。 

整个医院被悄无声息的包围了,所有的医护人员全部被挟持了。 

危险在逼近,身体被折磨的如同一个废物一样的他,毫无警知,而简更是在全心专心照顾着他。 

直到简发现一切都不对劲的时候,太晚了,他们的人早已经被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硬碰硬,根本只有死路一条。 

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拖延时间,等待援兵的到来。 

简推着正被毒瘾苦苦折磨的他。 

他们两个人躲在停尸房里。 

但是敌人搜寻的声音步步逼近。 

后来,他决定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因为已经别无选择。 

但是,就在那时候,他的身体一刺痛,一管镇定剂注射进了他的体内。那管镇定剂,医生是用来他毒瘾发作时,防止他伤害自己而放在简身上备用的。 

他昏迷后,被简藏在医院停尸房其中的一格专门暂放尸体的铁柜中。 

然后,简扣上了他的面具,穿上他的外套,伪装成他,坐着轮椅,杀了出去,引开了所有敌人。 

…… 

后来,落在敌人手里的简,遭受了人生里最大的屈辱与折磨。 

她的身体被赤裸裸、血淋淋的倒挂在树上,为了逼供,萨里下令,起初用刀一片片剐削她漂亮的小腿肌肤,她小腿流淌惨不忍睹的鲜血,让那些灭绝人性的家伙兴奋到了极点,见她的嘴巴比男人还硬,那些男人居然开始逐个的抽掉皮带,在很多人的面前,残忍、变态的用尽SM招数,轮暴了她。 

当时的简,会阴、肛门,无处不血崩的大出血。 

但是,奄奄一息的她依然不供出把他藏在了哪里。 

…… 

后来,雷赶到…… 

…… 

简的这条命,是侥幸活了下来。 

她的下体缝合了很多针。 

但是,她却开始不断的自残。 

坚强的如男人一样的简,居然没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怎么样,你才肯活下去?!”那时的他,平静的望着已经瘦削、自虐的不成人形的简。 

“你很想我活下去?”他记得她冷哼,仿佛已经真的不在乎生死,冷讽,“如果我说,我要你呢?有了你,我就活下去!” 

“拿去,今后,我是你的。” 

他记得,自己这样平淡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两个同样没有了灵魂的人,也许,这样就能彼此取暖。 

她救了他。 

他把自己给了她。 

最后,简活了下来。 

…… 

这些记忆,都很灰色。 

而这些所有的灰色,都是眼前的敌人带来的。 

萨里痛苦的哀嚎着,已经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神气及硬朗。 

“该死的!该死的!你居然……” 

“砰、砰”在他胸口致命的地方补了两枪,夜箫没有折磨人的喜好。 

原本只是被威胁,提钱过来的纪寻彻底怔住了,形势太过出乎他的意料,而眼前这个如修罗一般阴沉的男人浑身的杀觫太让人惧色。 

单凭单手开枪,戴着面具的男人就轻而易举的杀死了萨里和他十几个手下。 

掏出白色的手帕,Eagle面无表情的擦干净自己的手。 

一个圆形的小瓶罐装药雾从他的口袋里顺着手帕跌了出去,滚到一个尸体旁,沾上了污秽的血液。 

他看到了,懒得去捡。 

今晚,他的任务已经结束,没有任何人再值得他举枪。 

一声,很细碎很细碎的微喘,敏感的传入耳际。 

他木然的转身。 

他的眼,对上她的眼。 

是Eagle对上乔翎,不是齐夜箫。 

所以,眼无波,心无动。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声惊呼,纪寻已经首先奔向了窗户,并举枪对上Eagle,生怕他伤害乔翎。 

捂着唇,尽力制止着自己不尖叫出声。 

地上这么多的尸体,居然全部都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杀的。 

太可怕了! 

但是,为什么,即使见识到了这么恐怖的死亡场面,她依然还是不惧怕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因为,他给她一种太熟悉的感觉。 

她努力平缓呼吸,镇定下来,去打量眼前的男人,努力去寻找熟悉感的来源。 

然后,她怔住了。 

戴着面具的男人身上穿的休闲服,是在Glongtoanmanl专卖店简.约瑟手上提着的那套,甚至连袖口的白钢袖扣,也一模一样。 

他,就是简.约瑟的男人…… 

他,就是那天让她失控,坐在凯迪拉克轿车上的男人…… 

熟悉的心跳,又再次失律了。 

面具下,Eagle冷冷的扯动唇角。 

男人护住她的样子,在他眼里可笑极了。 

如果他想杀了他们,易如反掌,只是不屑而已。 

相隔十个月,这是他和她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可惜,所有事情都变了。 

冷冷的,他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等等!你是谁?”突然,乔翎推开了纪寻,疯了一般,上前扯住Eagle的衣摆。 

是他!一定是他! 

他没死!真的,没死! 

她已经分不清楚,是喜悦的力量让她突然想哭,还是等待的委屈,让她已经在眼底凝结了水珠。 

他没死! 

太好了! 

真的,活着,就好! 

望着被她死死扯住的衣摆,冷冷的,他低沉、寒觫的告诉她,他的名字,“Eagle。” 

他不是齐夜箫! 

“Eagle……Eagle……”怔怔的,她嗫嚅。 

不是夜箫?是她认错了人? 

为什么,不可能啊,明明这样熟悉,连他身上独特的清新好闻的男性气息,也是一模一样。 

可能是她认错吗? 

是在这一片血的洗礼中,她认错了他的气息? 

“Eagle……是谁?”木木的,她问。 

Eagle是谁?如果不是他,又是谁?! 

“路人。”他的语气寒到冻人,他没有温度的手掌已经冷冷扯下了她纤细的手。 

丝毫,没有犹豫。 

丝毫,没有眷恋。 

他与她已经只是路人甲乙丙,而已。 

他的人生已经注定独行,不会再为谁停留,不会再为谁眷恋。 

就这样,她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 

没有温度,同样,更没有片刻的停留。 

他是Eagle?不是齐夜箫?…… 

理智,让她相信。 

但是,她的心,不愿意相信! 

“乔翎!够了!你醒醒!”那双俊逸的眉,此时不悦的紧蹙到打结。 

够了!真的够了!他受够了她的眼睛里永远看不到他的感觉! 

“乔翎!你听着!我不准你再把视线停留在别的男人身上!我不准你到处去认错其他男人为已经死掉的齐夜箫!我不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已经心头有点数,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齐夜箫三个字?! 

他的语气既阴鸷又阴冷,他命令她,“现在,你马上回家!明天准备一下,后天早上我们就结婚!”婚礼必须提早,他一天也不能再等! 

怔怔的,她依然像失了魂一样,他的吼,他的怒,在她耳里只是淡淡飘过。 

她的眼睛,始终只注视着地上那一罐被戴着面具的男人遗落的储雾罐。 

这种储雾罐只是哮喘病人才会携带! 

而,齐夜箫答应过她,今后到哪都带着药! 

但是,为什么,他不肯认她?


CHA8

她缩在被窝里,依然神情呆滞。 

“小翎,你听妈劝,明天你就安心的嫁给乔石,孩子……把心放开怀一点,你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为什么,明明一样的安慰的话,连乔妈妈也觉得自己说得很牵强,惹人耻笑。 

“妈,爸让你来的?”面无表情,她问着。 

“呃……”乔妈妈无奈的点头。 

如果不是被丈夫威逼着,这一趟,乔妈妈也不想来。 

人心都是肉做的,感情的事,能说放就放?说找回来就回来? 

女儿流产,夜箫失踪以后,女儿的日渐消沉,她是看在眼里的。 

女儿对夜箫是真真正正的动了情,她这做母亲的又何尝感觉不到。 

神情迷茫,她问,“妈咪,你说爱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感觉?爱一个人,他死了,你也觉得自己也跟着死了一样,那么,如果另一个人死了,你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始终坚信他还活着,这种情感,又是爱吗?”

在以为乔石死了的那几年,她也仿佛跟着死了一样,她是那么那么的爱着当时的他。 

那么现在呢,她胸口的那种始终不相信,也是一种爱吗? 

她爱那个人吗? 

如果爱,为什么她在听到他死讯的时候,掉不下眼泪? 

如果不爱,为什么在那个死去的孩子从她体内硬生生被刮除时,她那么确定的要保护好自己的健康,因为,她要再为他生一个孩子,一个健健康康,属于他的孩子! 

如果这是爱,又因为什么? 

如果这不是爱,又因为什么? 

“孩子,你爱上他了!”乔妈妈疼惜的抚摩着女儿迷茫无措的脸孔,“有一种爱,它的到来总是悄无声息,温情的慢慢渗透你的体内,因为习惯,你以为它不是爱,只是一种渴望被保护的习惯。但是,当你完全失去它的时候,你才会发觉,习惯也是一种爱。” 

“习惯……也是一种爱……” 

习惯了他的陪伴。 

习惯了他的疼爱。 

习惯了挥霍他的容忍。 

习惯了在他身边肆意的任性。 

原来,她一直很凉薄,把别人的付出肆意践踏,把别人的真心随意挥霍。 

直到,再也没有什么好践踏,再也没有什么好挥霍。 

所以,他说,他是Eagle,他是路人,是这样吗?…… 

他已经完完整整退出了她的人生…… 

“妈咪,我不想结婚!”将自己的脸孔埋在膝盖上,她哭得就像孩子一样。 

乔妈妈的眼眶整个红了。她的女儿又回来了! 

会爱,会痛、会哭的女儿,又回来了。 

“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上了他!”七情六欲,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她的身体,终于,她清楚了,她喜欢他,是真的喜欢上了他。 

她哭着,哭得很伤心,“我错了!我不该没有保护好他的孩子!” 

“我错了!我不该老是一直嚷着要拿掉孩子!” 

“我错了!我不该说,就算死也不会生下仇人的孩子!”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他什么都靠掠夺,什么都靠手段!就算他换了我的药,又如何……我不该这样对他……” 

她哭倒在乔妈妈的肩膀上。 

一声又一声的错了,扯着乔妈妈的心也跟着好疼。 

“小翎……其实,妈咪一直想问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夜箫的性子这么孤傲,自尊心这么强,不可能会换药……你、有没有吃了药以后,吃那些柚子?” 

柚子?什么意思…… 

她糊涂了。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妈咪也不知道,前段时间你林阿姨打电话过来邀妈咪过去参加她孙子的满月酒宴。你林阿姨那个外国媳妇不是说什么也不生,要做丁克家族吗?她儿媳妇也是像你一样定期服用那些避孕药的,一次也没落下,所以一怀孕他们一家都慌了,后来从医生那才知道,问题就出在妈咪转送给他们的那些柚子身上,你林阿姨那个媳妇,特爱吃那些特产通贤的柚子,一吃起来就没完没了,能一下子吃进两三个,医生说,柚子会抑制人体酶的代谢,影响人体对某些药物的吸收和利用,就是这个原因,避孕药才会失效!” 

乔妈妈早就在怀疑,女儿之前的那个莫名其妙怀上的孩子是否也是这样来的,但是,她家小翎一向胃口小,怎么可能一下子吃进这么多柚子? 

倏地,灵光一闪,乔妈妈记忆回归,突然有点开窍了,整个人鄂住了。 

而乔翎也早已经怔住了,她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柚子汁……我喝了柚子汁……”而且,还是用柚子汁送服避孕药,更是在格格期待、开心的眼神下,喝了好多。 

所以,她一直在冤枉夜箫。 

她居然还指责他,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把不属于他的东西硬留在身边。 

她早已经为他安好了罪,那么骄傲的他,又怎么会去解释? 

所以,他不要她了?!所以,他把她归还给了乔石? 

…… 

是不是,他一回来,知道了乔石还活着,所以,他彻彻底底的退出了她的生活? 

所以,即使再见,也只能是路人? 

…… 

他的选择无可厚非,但是,为什么他可以割舍的这么轻易?!割舍的这么潇洒?! 

他甚至从来没有问过一句,她的选择。 

但是,她的选择? 

她的选择,不是应该永远是乔石吗?即使,他变成任何陌生的样子? 

不是吗? 

不是吗? 

但是,为何,现在的她,这么痛苦? 

“小翎!不想结婚就逃婚吧!”突然,乔妈妈握住乔翎的手,下定决心,神情严肃的提议。 

女儿是她的命根子,刚才女儿哭得像孩子一样的神情,扯痛了每一个做母亲的心。 

她希望女儿幸福! 

逃婚? 

她望着母亲,久久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个念头,早在纪寻发布婚约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盘旋在她的心头。 

但是,真的可以吗?她的人生有太多顾虑,太多束缚,就像一只小鸟,被捆住了双脚,怎样想飞,也始终逃脱不了。 

“小翎!你听妈咪说,不要顾虑这么多!为自己活一次!”乔妈妈握住了女儿羸弱的肩膀,斩钉截铁的说。 

这副羸弱的肩膀,承受了多少的不幸,承受了多少的压力,她这做母亲的又何尝不懂?!只是自私的一次又一次在欺骗自己,女儿是幸福的而已。 

现在,女儿的眼泪让她觉醒,她这个做妈妈的一定要帮女儿找回她的幸福! 

“为自己活一次?……”她怔神的,喃喃重复。 

她好像,真的是一直在为别人活着。 

19岁之前,她所有的生活重心全部在围绕着乔石打转,她好努力好努力的付出所有爱着他,即使再不喜欢、再不擅长的东西,只要他叫她去学去尝试,她一定开心的附和,因为她生怕自己追不上他的脚步。 

19岁以后,她的生活全部被夜箫掌控,所有的一切,她都被动的接受,因为,她想给两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更因为,她不能让自己的母亲,失去她的家。 

如今呢?孩子想要的家,她给不了。 

失而复得,幸福的感觉,她始终找不到。 

现在的她,她只能尽力去成全自己的母亲,对父亲一再的让步,一再的让自己成为傀儡。 

“小翎,妈咪知道,你从来不说,但是……妈咪都知道,通通都知道的,你爸爸在外面的……小金窝……”其实,是都知道的,就算与社会脱节了这么久,女人的直觉依然是一分不减的,不说穿,是因为离不开这个家,但是,现在为了女儿,乔妈妈不想再自私下去。 

“小翎,如果你想逃的话,不要顾虑妈咪,没有了你爸爸,没有了这个家,妈咪就不信自己真的活不下去,况且,这几年妈咪一直在暗地里有藏着点私房钱,所以真的离开了你的父亲,妈咪可以尝试着做点小本生意为生。”虽然已经近五十岁,除了这个家,什么也不懂,但是,为了女儿,乔妈妈愿意重新开始! 

不可否认,她在动心。 

无可抑制的动心。 

只是,孩子们,怎么办…… 

“妈咪!”突然,蹦出了一声小小稚气、却带着早熟的声音。 

是轩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进入了房间里。 

原来轩轩刚好是想做最后的努力,请妈咪不要嫁给别人,再等等爹地看看,也许真的有奇迹,也许爹地真的没有死…… 

非常兴奋的,居然刚好让他听到了这些话。 

“妈咪,你也不要担心我们!”轩轩已经跑了过去,用力拉住了妈咪的手,说,“妈咪,你想逃,就逃吧!轩轩向你保证,一定会照顾好格格!”小脸好努力的保证着,他一定会保护好格格! 

“要走,我们一起走!”她要走!她想走!她一定要走! 

但是,她怎么放得下孩子们?! 

所以,她要带孩子们一起走! 

“不!妈咪!我们不走!”轩轩坚定的摇头,即使年纪很小,他也已经懂得思考,三个人一起逃,家里的那个男人又不是笨蛋! 

他有他的计划。 

“妈咪,我们不走!我和格格还要读幼稚园,不能走!”只能这样,先说服妈咪。 

轩轩和格格不走?对,明年他们就可以上小学了,现在都在学前辅导,功课很重要。 

况且,她自己连去哪里也没有目标。 

可是、可是、如果她真的走了,留下孩子们,纪寻会不会难为他们?怎么办? 

看出来妈咪的担忧,轩轩沉思了一下,说,“妈咪,你不是说那个人是我们的亲生爸爸吗?如果是的话,他又怎么会对我们不好?” 

聪明的轩轩一句话打退了乔翎所有的顾虑。 

她用力的点头,反抓住乔妈妈的手,“妈咪,我想好了,我要走!我必须走!” 

即使前路茫茫,无处可去,她也一定要走! 

“好!我一定帮你!”乔妈妈也坚定的点头。 

终于,妈咪不用嫁给那个男人了! 

轩轩开心的笑了,双手愉快的朝口袋一插,被一个硬邦邦的物品咯到。 

对了!让妈咪找Eagle叔叔!他一定会收留妈咪的! 

轩轩赶紧将自己口袋里黑底银字的铅制磁卡掏了出来,“妈咪,你逃出去以后,去找Eagle叔叔吧,这个卡上有地址。” 

Eagle? 

Eagle! 

轩轩怎么会认识他? 

“Eagle是不是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你见过他?!”她激动的问。 

虽然想不通妈咪为何这么激动,又为何会知道Eagle是戴着白色面具的,但是轩轩还是点头,有问必答,“我生日那天,就是跟着Eagle叔叔,他请我吃了一碗面,还带我去学武术。”虽然他请他吃的那碗面,两个人是坐两张桌子,而且他带他去学的武术,暴力得有够吓死人,不过这些,轩轩不打算告诉妈咪。 

她一阵激动,他见了轩轩?!所以说,Eagle肯定是他!她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黑底银字的铅制磁卡,里面写着近郊很小的一个岛屿的名称。 

他住在那里? 

那张铅制磁卡分明是一个感应门锁卡,是家的钥匙。 

“妈咪,Eagle叔叔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他不凶的,你别怕,一直跟着他,他就会心软了!”轩轩稚气的安慰妈咪,顺便把自己的招数也毫无保留的传授。 

一直跟着他,他就会心软…… 

“嗯!”她用力的点头。


CHA9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场非常豪华的、庞大的世纪婚礼。 

齐家的别墅外挤满了美国各大报纸的记者,摆满了准备现场直播这场世纪婚礼的电视台摄像机,传说中如童话般一样的失而复得的爱情故事,令每一家媒体都跃跃兴奋着。 

和六年前完全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今天,阳光明媚,普照大地。 

齐家别墅的花园,被布置成一个小型的招待酒会,整个招待会到处悬挂着浪漫的气球,铺满浪漫的红色玫瑰花。 

酒会的中央,站着一个俊美到能媲美任何当红男明星的修长身影。 

他笑起来,会露出两排迷人的洁白牙齿,能轻易屏住在场所有女性的呼吸。 

他穿梭在各大媒体的面前,顺便为自己下一个收购计划,公布详细的声明。 

阳光为他修长、完美到了极点的身躯镀上最辉煌的颜色,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天之骄子。 

会场旁,还有两个小小的身影,他们穿着最华贵的礼服,就像童话里的王子与公主一样,今天,他们的任务是扮演传达爱的花童。 

只是两个小花童的神情完全不同。 

一个,甜蜜笑着的笑靥,带着隐隐的失落。 

一个,则完全一派轻松。 

“刘妈,去,帮我们端杯橙汁过来。”一派轻松那个双手插袋,毫不客气的命令着身后一直跟着他们的“狼外婆”。 

刘妈嘟了嘟嘴,即使被命令的不快,但还是马上起身去拿橙汁。 

今天两个小魔头算乖了! 

刘妈一走远,轩轩马上附在格格的耳边,小声的问,“妈咪已经逃走了!我也准备跑路了,你待在这里跟着你的新爸爸好好过日子,还是跟着我?”虽然是询问,可是语气里霸道的意味相当浓。 

如果他有力气,格格敢说个不字,他就一拳揍晕她,把她扛走! 

可惜,他现在还没有这个能耐。 

“啊!妈咪跑了?”格格失去平日的灵光,嘴巴呆呆的张大。 

妈咪不是按照中国人的风俗,昨天晚上被外婆接到家里去住了,今天等着出阁吗? 

“对!半夜就跑了!”按照计划,妈咪应该半夜二三点,乘着夜深人静,跑掉了。 

正因为他和格格都待在齐家的别墅,被刘妈寸步不离的看管,所以所有人都想不到妈咪会独自逃走。 

“那、那、那,我们怎么办?”格格慌了。 

不要啊!新爸爸生气了怎么办?!那天新爸爸说起爹地时狰狞的样子,她到现在都会做恶梦。 

“我是准备跑路了,你呢?” 

轩轩问着格格。 

轩轩加重“跑路”两字,这个“专业术语”,他还是刚学的呢。 

他早就有准备,今天早上偷偷摔破了两个储蓄罐。 

幸好,他和格格的储蓄罐里不像一般的小朋友一样都是硬币,以前逢年过节,爹地给的都是面额不错的整钞,虽然搞不太懂,他两个口袋里满满的钞票能够两个人买多少东西,但是,应该不少。 

“带我!带我!”格格死死的扒住轩轩的手臂,神情慌张,生怕轩轩像妈咪一样,独自把她扔下跑了。 

他们可是一起出生的双胞胎,怎么可以分开呢! 

“你别急啦!我保证带你走!你先去把那个老巫婆支走,最多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轩轩赶紧在姐姐的耳边低声说话,安抚她的同时交给她任务。 

他眼尖,已经看到运着玫瑰花的卡车,启动了卡车,准备要开走了。 

那辆是家装饰公司的卡车,是新郎请人过来装饰会场布置,并用玫瑰花瓣洒满通往接新娘的那条长长的走廊。 

刘妈已经端着两杯橙汁迎面而来。 

格格听到弟弟保证带她走,小小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随之而来,对将要到来的“冒险之旅”调皮的窜起了小小的“兴奋”。 

她甜甜的笑,“我才不要喝橙汁,我要喝苹果汁。” 

苹果汁?可是这里没有啊。 

格格对着刘妈甜甜的撒娇,“刘妈,最疼格格去榨好不好?”她的神情一副垂涎欲滴、喝不到誓不罢休的可爱样子。 

有谁磨得过这张可爱的小脸,格格才磨蹭了几下,被灌了蜜糖的刘妈就投降了,认命的说,“好好好!小小姐,我这就去!” 

刘妈的身影一消失在花园,两个小小身影就手牵手,也偷偷跑出了花园。 

“砰”的一声,轩轩身手敏捷的翻上了敞开的卡车后厢,再一用力把姐姐也扯了上来。 

两个小朋友将自己小小的身体躲在玫瑰花堆中。 

黑烟一冒,油门一踩,卡车在司机嘹亮、粗矿的山歌声中,摇摇晃晃的上路了。 

玫瑰花堆中的两个小脸,亮亮的。 

还在花园中愉快得招待记者的男人,一定想不到,中午婚礼将没有新娘,连他手里唯一的两个筹码,都跟着那些玫瑰花,跑了。 


搭了近二个小时的出租车,来到这个小岛时,天还没有亮,整个大地罩一片雪花中,夜色越发显得朦胧。 

付了车钱,她下了出租车,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小岛不同于其他小岛淳朴的民风,这里到处森冷一片,不像一个住宅区,反而,像一个秘密基地。 

“噗兹、噗兹”严谨、整齐的仿佛像军营里一样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什么人!”一声喝斥,两把手枪已经包围住了她。 

她咽咽喉咙,不免的,有点害怕。 

二个穿着黑衣的高大男人,见对方只是一个娇小的女人,小小犹豫了一下,口气不善,“女人!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赶快滚!” 

“我找Eagle……”她勉力镇定,细声细气的回答。 

“Eagle?Eagle门主有叫妓女上门服务吗?”其中一个黑衣服男人不解的问同伴,这里对陌生的女人只有唯一的一个定义,那就是妓女。 

如今的龙门,被雷打破了以往的惯例,两个门主,平起平坐。 

乔翎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Eagle有常常找妓女“服务”? 

“神经!Eagle门主从来不近女色的,常去花天酒地的是雷门主啦!”同伴白了那个黑衣服男人一眼,真够白目的! 

仿佛坐了一趟云霄飞车一样,她紧缩的心脏,得到了这样的答案,缓缓舒展。 

“那这个女人……”不是妓女,那来干嘛?! 

被误认为妓女,乔翎很是尴尬,她赶紧掏出那张磁卡,再次重申一次,“我找Eagle。” 

黑衣服男人疑惑的接过磁卡,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变了一下。 

这是Eagle家的钥匙。 

对他们这种没有明天的人来说,家是何其重要、何其神圣的一个位置,所以,家的钥匙,除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不会轻易交付给别人。 

据他们所知,连简,目前也尚未拥有Eagle家的钥匙。 

“跟我来。”没有任何犹豫,黑衣服男人把乔翎领了进来。 

他们走过戒备森严的警卫室,在一堵森冷的银色大门前停住脚步。 

黑衣服男人拿着的磁卡,刷了一下银色大门前的一个条形码机器。 

顿时,银色大门随着感应,缓缓打开了。 

黑衣服男人,将磁卡恭敬的还给了她,“我只能送你到这里。里面是两位门主的住处,我们做手下的没有紧急情况是不能进入的。”说完,他又交代,“你一直往前走,你看到一栋黑金色的别墅,千万别进去,那里是雷门主的住所。Eagle门主的别墅是银黑色的,你要再走几步路。你可以按门铃,也可以直接用手里的磁卡开锁进门。” 

点头,一路飘着细细的唯美的雪花,她走过铺满鹅卵石的小径,经过黑金色的别墅,又走了近十分钟的路程,然后,仰头,月光下,她看到了那栋银黑色的别墅。 

那栋银黑色的别墅给人一种很冷很孤傲的感觉,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就是这种疏离的冷光,突然,把她所有的勇气都一下子搅碎了。 

手,伸到门铃前,又缩了回来。 

现在才半夜四点多,被打搅了睡眠的人,一定会火气很大! 

磁卡快插到门孔时,又缩了回来。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她一定会被当贼摔出去! 

思前想后。 

其实,说穿了,她就是不敢,而已。 

以前对他的冷,对他的淡定,好像都早已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缩缩手脚,她环抱住自己因为寒冷而不住颤抖的身体,把自己缩在大门的角落边。 

…… 


CHA10

早上六点多,晨起运动的沈易北,一打开了大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一个冻僵得快要变成化石的女人。 

他摇摇头,晃晃眼,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除了五百米外的两兄妹外,这里平时冷清得连只猫狗都没有,居然会凭空冒出一个冻僵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好面熟。 

沈易北缓缓蹲了下来,一双清眸仔细打量那张已经被冻僵的清秀小脸。 

记忆一点一点回归。 

居然,是她…… 

“乔小姐,醒醒!”他推推她的身体。 

再睡下去,可能她会冻死的。 

推了好几下,缓缓的,她才吃力的睁开自己清雅的双眼,整个人已经被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进来再说!”顾不得男女有别,沈易北抱起了她,进了家门,开了暖气,并把她放在壁炉旁,生起了壁火。 

顿时,清冷的屋内,满室的温暖。 

温暖慢慢的让她的身体回暖,缩着身体,她终于好受多了,同时,她也认出了眼前的男人。 

“沈医生……”连沈医生都在这里,Eagle就是齐夜箫的事实是不是已经不用怀疑? 

“他……”犹豫、不安的,她问。 

整个别墅里,除了他,只有另一个男人,沈易北当然明白她口里的他,指的是谁,“Eagle在二楼,没睡到十点,他不会起来的。” 

现在的Eagle,有时候半夜依然可能会被旧伤痛醒,甚至一夜难眠,所以基本不到十点,他是不会起床的。 

“Eagle他是……”夜箫吗? 

她才起了头,沈易北已经知道了她想问的问题,他淡淡的说,“这个问题重要吗?Eagle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他想不想再成为过去的自己,那是他的自由。” 

他已经给了她答案。 

笑容,在她清雅的脸上绽放。 

人,能活着,真好。 

只要活着,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 

“但是,我可以肯定一点,Eagle不想见你。”然而,沈易北的下一句话,将她瞬间推入了绝望、冰冷的深渊。 

是的,如果齐夜箫想见她,又怎么会说,他是Eagle,他是路人。 

见着眼前的女人,强忍着眼泪,颓然快哭出声音的样子,沈易北于心不忍。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齐夜箫成为了现在斩断了情丝,斩断了七情六欲的Eagle,但是,沈易北可以明确感觉到,除了这个女人,齐夜箫是再也不可能会爱上其他女人了。 

“你……不是今天结婚吗?”难道来做最后的依别,他想,Eagle肯定不需要。 

摇了一下头,她只能告诉他,“我无家可归。” 

没有婚礼,所以,她无家可归。 

惊讶了一下,沈易北很快恢复了镇定,“你是来挽回Eagle?” 

她迟疑了一下,点头。 

“有些事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不是故意打击她,沈易北只是说出实话。 

现在的Eagle,不需要爱情,而且他的肩膀上也扛着一份责任,扛着另一个女人的幸福。 

感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幸运,能寻回一段错失的爱情。 

她又是一副想哭却哭不出来的表情。 

心软的沈易北,见不惯女人眼泪的沈易北,只能投降,“先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留你下来,让Eagle不把你赶走。”依现在Eagle的性格,肯定会把她毫不留情的赶出去,就算没有被Eagle赶出去,也同样会被简.约瑟哄走。 

想个好方法,把这个女人留下来,也许,也是把Eagle的幸福留了下来。 

也许,也顺便把自己欠Eagle的人情还了。 

以幸福换幸福。 

不错的想法。 

等她暖和了一点身体,沈易北自作主张,帮她安排了一个客房住了下来。 

自然,他也想到了留她下来的办法。 

“会烧菜吗?”突然,沈易北问。 

他怔怔的望着沈易北,一句“不会”不知道为什么,不安的怎样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我过段时间就要走了,Eagle如果不想饿死的话,肯定需要聘个厨师。”想到离与女朋友相聚的日子很近了,沈易北俊雅、干净的脸上,唇边隐隐泛着一抹掩饰不住的笑容。 

煮过一碗生日面,他说不会很难吃,那么应该可以……胜任吧。 

“会……”一声“会”,她说的好小声,好心虚。 

“太好了!”但是,沈易北没有发现。 

他将自己刚从行李箱里翻出的一件灰色的女装递给乔翎,“穿穿看!” 

这是最传统的阿拉伯女装,衣服很宽松,根本看不出女性的线条,并且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 

乔翎迟疑了一下。 

“你可以选择先以这种方式留在他身边,或直接选择告诉他,你想留下来。”沈易北浅笑着提出两种方案。 

其实,他们都知道,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对于无家可归的她来说,前者很安全,而后者,相当危险。 

她想留下来!一定要留下来! 

不能冒一点点被Eagle赶出去的风险! 

她毫不犹豫的换上了这套女装。在阿拉伯的传统服饰下,她连黑色的头发,光洁的额头也被包住了,整个人怪异得不得了,连自己都几乎认不出镜子里包得像蒙面飞侠一样的人。 

她这一穿,还真看不出年纪,看不出任何样貌。 

依照Eagle对女人一向一点也不留心的情况看,蒙混过关的几率很高。 

但是,风险还是存在的。 

这个风险就在于她那一双清雅的黑眸。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Eagle可能认不出来这扇窗户吗? 

太冒险了!


CHA11

像变戏法一样,沈易北从角落里搁着一堆的行李箱里摸出了一大盒有色隐形眼镜。 

天空一样蓝的湛蓝,明媚的紫色,淘气的粉色,深沉的褐色……一共有十几款颜色,比通常配镜店里的乏味、单调的隐形眼镜颜色,好看的太多太多。 

“我女朋友很孩子气,也很喜欢新奇的东西,所以这几年,我每到一个国家,看见有意思的东西就会买点,等她出来的时候,逗她开心。“沈易北连同那件阿拉伯女装一起解释了一下,他唇边流露的轻笑,充满了温柔的宠溺。 

“我女朋友近视度数不高,只有一百度,你呢?”希望她的眼睛没有好到20这么夸张。 

“我也只有一百多度。”她微笑。 

沈易北将一大盒隐形眼镜递到她面前,“你挑一款颜色吧” 

出于女人爱美的本能,她本能的将手伸向明媚的紫色,拥有一双紫眸,肯定漂亮得不得了。 

这款颜色,真的从来没在市场上见过。 

没想到,俊雅的男人愣了又愣,不禁低声遗憾的说,“依依最喜欢粉红和紫色了……”无关吝啬,只是真的很想把全世界最漂亮的东西捧到依依面前,期待着她依然纯真如故、毫无心事的笑靥。 

讪讪的,她收回自己的手指,改向选了一款暗沉的灰色。在心里暗暗思量,这款颜色,沈医生的女朋友应该不会喜欢! 

看到沈医生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的心情也变得很轻松。 

原来有时候单单看着别人的在意,别人的幸福,也是一种赏心悦目的愉悦。 

戴上暗沉灰色的隐形眼镜,这下不是几乎,而是完全,她完全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了。穿上阿拉伯服饰,配上灰蒙蒙的眼眸,她真的像极了欧巴桑! 

不,绝对是像极中年欧巴桑!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怔怔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放心,你安心在这里,我还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帮你。”沈易北淡淡的出声,给她安抚的力量。 

“什么一定会帮她?”突然,他们身后一声低沉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 

原本预期中不到十点不会起床的人,现在八点不到,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们身后。 

顿时,把房内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但是,很快沈易北神情自若,只是有点意外。 

“赶时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应该昨天晚上睡得并不是很好。 

这么赶?去抢新娘? 

呵呵,该不该告诉他,今天的准新娘都在这里…… 

沈易北正想出言试探。 

“她是谁?”Eagle蹙眉心问,他注意到了,家里多了一个穿得像灰老鼠一样的女人。 

而此时,这个女人,她紧咬着下唇,极力抑制着全身的颤抖,整个头低得相当低,让他只能看到她不断颤抖的睫毛,以及睫毛下,那双低敛着的灰蒙蒙的眼睛。 

对方好像很害怕他一样,眼睛不敢直视他,身体更是抖得跟风中的落叶一样。 

也对,谁不会对在家里也戴面具的人害怕?! 

“哦,她?她是我帮你请的厨娘,今天她第一天开工。”沈易北说得轻描淡写。 

乔翎抑制不住,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Eagle蹙蹙眉头,一口回绝,“我不需要。” 

很厌恶,房子里多了个陌生人。 

“别跟我说,未来的几十年你准备吃泡面吃到老吃到饱!”沈易北凉凉的说。 

这个男人,是典型的君子远离庖,半点东西也不会烧,最初两个人住在一起,各吃各的,他无事可做,天天闲着,就“大鱼大肉”,而这个男人就天天泡面加水。沈易北自个儿过得实在太不好意思了,就分点给这个男人吃, 

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个男人越吃越顺,每天一到吃饭时间,就会自动出现,还真的把他当“厨娘”了了! 

天天为另一个大男人烧菜,沈易北自己想想也恶心,试过好几次只烧自己一人的饭菜,但这男人也没抱怨,沉默的依然泡面加水,到最后妥协的反而成了他。幸好,Eagle从来不挑食,更不挑嘴,有什么吃什么,一句话也不不像那个雷,不让他来蹭饭,他还硬赖着不走,蹭了以后,居然还边吃边抱怨,“易北就凭你这厨艺,有哪个女人肯娶你?”不遗余力的打击了他以后,还装成好心的眼巴巴的提议,“要不,我出钱,送你去厨师培训班读几个课程?!” 

人怎么可以无耻成这种程度!他是来当医生,不是来当厨师的!就算这个荒无人烟、气氛恐怖的小岛,根本招不到合适、胆子大的厨师,也不会这样“利用”他吧! 

沈易北一句话就戳到了Eagle的软肋,想到今后要天天和泡面为伍,Eagle额头的太阳穴就一阵抽痛,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举手投降。 

好吧,只要这个欧巴桑不躁舌,不要打搅到他的生活,他可以直接无视她的存在。 

但是,问题是欧巴桑打哪冒出来的,穿得简直……太惊悚了…… 

“你不可以随便轰别人走,她是我在中东认识的,人家丈夫没了,怪可怜的……”沈易北面不改色的说着,而且,他确定自己一句话也没撒谎。 

只是,误导而已。 

“嗯。”Eagle冷漠的应了一声。 

明白了,是个阿拉伯寡妇。 

“对了,你刚才说赶时间,赶什么时间?”沈易北浅笑着将话题转回原来的问题。 

如果是想去抢新娘,那一切就简单了。 

“给你三分钟时间整理,我们马上开飞机出发。”Eagle点头。 

抢新娘需要这么大的阵容?还开飞机出去?! 

“你开飞机?”他这当医生的有批准他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吗?而且居然还想拉着他一起危险! 

等等! 

抢新娘,就两个小时车程,而且婚礼在中午,绝对、绝对,不需要劳师动众的开飞机过去! 

沈易北清眸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给我个理由,为什么我要三分钟内就出发,为什么我要不要命似的去乘坐你开的飞机?!”他才不要! 

被质问的那个更加冷酷,他冷冷的扫了自己的腕表一眼。 

“据我所知,纽约时间和中国北京时间整整时差12个小时,而纽约开到北京需要十几个小时,依我现在不“灵活”的技术,和不“灵活”的手脚,我最多只能保证十个小时,我尽力!”

现在去中国?!有没有搞错?! 

就算今天他“曾经”喜欢的女人嫁给别人,他心情有“波动”,也不用夸张到现在让他带队去中国旅游吧。 

“你家那个什么依的,在xx监狱,北京时间明天早上六点出狱。”语气平平的,Eagle终于说明。 

“你说什么?依依明天早上出狱?”沈易北一向淡泊到风浪无奇的俊颜,顿时惊慌失色,不住的连声确定,“怎么是明天?不是说可能还要一个月吗?!” 

“那是雷说,而且只是说可能而已。”戴着面具的脸,一片平淡。 

顺便再加一句,“离北京的明早六点,只有十个小时了。” 

雷也只是说估计,怕说早了,让他白白失望一场。 

“齐夜箫,你怎么可以这样!”一扫往日的淡雅,沈易北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 

他早就计划好,依依出来前,他要事先把家里打扫干净,给她布置一个温馨、浪漫的环境,现在什么都被破坏了! 

Eagle依然面无表情,对沈易北气急败坏的吼出他过去的名字,他并无太大的波动。 

但,一声气急败坏的“齐夜箫”,让低着头一直站在角落边的穿着灰色长袍的女人震了一下。 

沈医生喊他齐夜箫!! 

这种激动,就好像一个学生,他的成绩从80分,到99分,再到现在的100分。 

100分的确认。 

Eagle就是齐夜箫! 

即使已经早从他的体形,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中已经确定,但是,怎么比得上他自己的默认?! 

只是随便快速的收拾了一下护照、身份证、银行卡,沈易北扯过Eagle就走,“剩下的行李托运给我。” 

点头,不再多说一句话,Eagle步出了房子,将“家”留给了身后的女人。 

全程,他甚至没有仔细打量过“女人”一眼。 

…… 


CHA12

在沈易北焦急的催促下,终于北京时间早上6点01分,飞机在郊区那间专门关押刑事犯罪的犯人的监狱旁的山巅上,险险的找了一个空位降落。 

“依依!”沈易北眼尖,已经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素色衣服的女孩,抱着黄皮纸袋的自身档案,低着头,沉静的准备沿着山路下山。 

女孩头发短到不能再短,脸色因为久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到透明,最重要的一点,女孩给人一种相当安静的感觉,安安静静到连走路也没有声音。 

跳下飞机,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衣的沈易北,干净、纯粹的耀眼。 

那个女孩用五指挡住阳光,仿佛非常不适应这样的光芒。 

努力的,那个女孩子睁开眼睛。 

“北北……”女孩惊呼出声。 

连惊呼,女孩也是很小声。 

女孩的意外在情理当中,因为这一次被提早释放,夜箫也是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 

女孩安安静静的越过沈易北,好奇的打量着他身后的那架黑色直升飞机。 

毕竟在中国,直升飞机并不多见。 

但是,显然,有个人不容她分散注意力。 

沈易北紧紧的拥住了她,紧得仿佛想把她嵌入身体一样急迫。 

女孩笑了,安静的脸终于有了裂痕,夺目璀璨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 

凝结着泪光的笑容。 

“我出来了。”女孩说。 

“我知道,我知道!”沈易北干净的磁线走调,激动的将女孩拥得更紧了。 

仿佛恨不得现在的他们能马上糅合在一起。 

“我自由了!” 

女孩的眼泪傻傻的流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

第一次,Eagle看见,一向清冷的沈易北居然激动到红了眼眶。 

面具下,Eagle的唇也微扬了。 

原本以为,今天会是很糟糕的一天,但是,原来幸福是会传染的。 

只是,他这个电灯泡,也该退场了。 

“易北,我走了。”他简单的招呼一声。简洁的仿佛明天依然会再见一样。 

但是,他们都知道,可能终其一生,再无相见之日。 

毕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干净到纯粹。 

一个黑暗到沉淀。 

这样不同世界的人,不适合彼此交往。 

沈易北抬眸,目光复杂的望着他,“夜箫,谢谢你……谢谢你,信守承诺……” 

不喜欢这么客套,Eagle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身就向身后的直升飞机走去。 

踩上飞机的踩板,突然Eagle背着她们,沉声说,“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从此以后,沈易北和龙门毫无任何关系。 

反而,沈易北轻松的笑了,学会了调侃,“我还想以后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找你呢。” 

“当然。”没有任何犹豫,Eagle点头。 

没有说再见,Eagle开着直升飞机,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希望他不会一直是一个人……”沈易北叹气,虽然相处木讷,无法知心,但是两个男人之间是有友谊这样东西存在的。 

回眸望着自己深爱的女孩,清眸深亮,“我比夜箫幸运多了……起码,我们一直相爱……” 

女孩抱着他的手臂,幸福在温暖的流淌。 

“北北,我想回家了。”女孩安静的笑着说。 

“嗯,回家。” 

家,有彼此的地方,就有家。 

牵她的手,他们在晨曦下,踩着黄土,沿着山路,一起下山。 

飞机上的Eagle,俯目,黄土上那显眼的两个手牵着手的黑点,温情的一幕,永恒刻在他的记忆里。 

其实,没有人,对爱情是不向往的。 

…… 

一直沿着回纽约的飞行航道,他又盘旋了很久。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今天他非出来一趟不可,又为什么,他一直不想回到那个城市。 

现在纽约时间已经过了12点,他曾经的爱,曾经的痛,正式写下了帷幕。 

今夜,将是某一个人的新婚之夜。 

某一个,他曾经深深爱过的人,某一个,他已经硬生生从心里连根拔除了的人。 

只是拔除的是对爱的记忆,拔除不了的是心底一直盘桓的浮躁。 

从昨天一直到现在,不可避免的浮躁。 

说不爱了,但是,那个女人在他心里一直还是存在着她的影响力。 

Eagle不说爱,但是骨子里埋着的还是那个齐夜箫,爱得很痛的齐夜箫。 

…… 

清晨,她拿着拖把,吃力的清理这个家。 

汗水,从她的额头一直不住的往下滴。 

从二楼再到一楼,他的家,有三百多坪,有二十几个房间,豪华的程度,和他们以前的那个家,不相伯仲。 

但是,这么大的家,居然没有一个佣人,她实在很难以相信,以前那两个大男人是怎样生活的。 

从凌晨四点,她起床开始干活,一直到现在早上九点,她已经足足干了5个小时,但是,还是觉得好像根本无从下手。 

她真的是当惯了千金小姐,当惯了豪门太太,擦净最后一节楼梯,她瘫在地上。 

她,实在是……没有体力了。 

她知道,其实她不用做这些活,当时沈易北介绍她的时候,只是说她是厨娘,厨娘的工作当然在厨房。 

只是,她一念及,如果空气中有太多的细菌会危害他的身体健康,她就忍不住开始自作主张的清理房子。 

再吃力的,她提起水桶,娇喘着,动作摇摇晃晃,准备打扫客厅。 

Eagle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情景。 

他的眉心微蹙。 

哪里来的这么笨的天兵?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样东西叫机器人除尘器吗? 

面无表情的走到客厅,他面无表情的将机器人除尘器打开,然后再面无表情的越过这个他以为的来自阿拉伯落后国家的“中年妇女”,眼角连一分关注也没有多给予。 

望着他已经远得看不见的背影,她再望望地上发出“呜呜”声,四处有规律的转动,方便快捷,连死角也不放过的小型圆状自动除尘器。 

面纱下,她的嘴巴张得老大。 

不知道吓到她的是突然而至的他,还是那个自动除尘器。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白痴透了。


第十三章

整整二十几个小时未闭眼,他也累了。
补了一眠,睡醒的时候,已经近傍晚。
原本应该睡得很沉的一觉,他却睡得很不安稳。
过去的片段,不断不断的,如一幕老电影一样,在他的梦中回放。
和乔石闹了捌扭,望着乔石一怒之下走远的背影,眼底含着眼水的她,在转身,见到他站在一贯的那个位置,赶紧擦掉眼泪,对他展露一个牵强笑靥的她。
一边哭一边笨笨的不断的向他的双手喝着暖气的她。
苦恼了,会碟碟不休,和冷眼以对的他,说着心事的她。
“我愿意。”在圣洁的教堂,清脆的,甜蜜的,毫无犹豫的向乔石许下婚姻承诺的她。
“箫哥哥……我们的婚礼无效,好不好?……”惨白着脸,快哭出声音了的她。
“停止,箫哥哥,求你!求你……”被他性侵犯,求饶着,最后一次喊他箫哥哥的她。
履行着夫妻义务,痛得直冒冷汗,把性爱当成一种煎熬的她。
木然的接受所有,将情感封锁,冷感、僵硬的她。
对孩子们柔柔唱着生日快乐歌,流转在那声音身上的,散发着璀璨柔和光芒的她。
浑身发着哆嗦,却强装贵妇一样扬着下巴、目光凛然不可欺的她。
痛得坐起身体,抱住他,咬向他的肩膀,烙下深深的齿印的她。
用冷冷的眼神仇视着他的她,冷冷的嘲笑,绝不会生下仇人的孩子的她。
在枪林弹雨中,不顾生命安危,让他接住枪的她。
哭着让他一起走的她……
……
每一个她,记忆里,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神情,仿佛都已经烙在了骨髓。
……
无爱,无恨,为什么却记忆依然这么鲜明,鲜明到,胸膛惭惭隐痛。
他睁开眼,知道,梦醒了,散了。
只是,为什么,突然会梦见她?
是因为北京的那个清晨,紧紧拥抱着彼此,会牵着彼此的手,相约永远的情侣?
闭上眼睛,他任心痛慢慢的阵阵隐去,再睁开眼时,他已是无坚不催,不受任何影响的Eagle。
面无表情的扣上面具,Eagle找不回自己,更加找不回齐夜箫遗失的心,所以,Eagle把一切抛弃,七情、六欲、渴望、需求。
Eagle活得不真实,因为,他象一个没有心的机器人。
Eagle活得真实,国灰他没有爱情的隐痛。
打开台灯,他看了一会儿书,胃开始有点钻心的痛,哦……他好象饿了。
  他好象也差不多二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习惯性的,他穿戴整洁的下楼,习惯性的,他差点喊出“易北”的名字。
恍然惊悟,他又一个人了。
  会寂寞吗?
  不,不会。
  从他离开他的爱情开始,已经认定,将来桌子上永远只有一双筷子,将来他的枕边永远缺少另一半。
  爱了,就付出所有,不爱了就彻底放手。
  从来没有去恨过谁,只是心寒了,心冷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而已。
  厨房“噼哩啪拉”好象有人在里面格斗一样的声音,令他一惊,全身的警戒顿时拉醒,全身的毛骨寒冻。
  他以为是敌人入侵,他的左手按下腰间的手枪,放慢脚步,不动声色的步向厨房。
  然后,他看到确实是战乱,确实是入侵。
  只是厨房战乱一片,被个不知的“天兵”入侵成残骸一片。
  恍然,他才想起来,他收一个阿拉伯的“寡妇”。
  厨房里,原本该活的、原本该死的,现在全部死伤一片,被“乱刀”砍死了的“鱼”,瞪着一双不甘心的眼睛,控诉着死前遇到非人的折磨。
  那个欧巴桑“天兵”显然好心的想做一盘美味四溢的鱼汤给他喝,那个欧巴桑“天兵”显然不是故意的,把鱼放入锅里以后,非常非常卖力,大汗淋漓的用心炒着。
  哦!原来这就是炒菜,能把鱼肉炒得尸肉横飞,真的真的非常不容易。
把鱼肉炒到“焦”成一团以后,她端来一盘自来水,在他目瞪口呆下,“哗啦”一声,浇到锅里。
  厉害、厉害,果然是来自水源珍贵的“中东”,世界上有样东西叫生水,从2003年12月起,美国很多城市不断发现,自来水中铅含量超过美国水质标准,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了防止铅中毒,政府呼吁大家将生水烧开了再饮用,这女人不懂?他一点也不介意多浪费点瓦斯费,把这样叫做“生水”的东西先烧成开水再做汤。
  一点卫生常识都没有!
  算了!
就冲这女人没有老公,无家可归,他忍!
当鱼肉混着生水,嚣张得沸腾的时候,他看到黑色的一点又一点疑似锅灰一样的东西,恐怖得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打转着。
女人急得直跳脚,灰蒙蒙的眼睛里急得都是水雾,赶紧拿着汤勺,甚至蠢毙到每一勺都来回跑到垃圾桶里往里面倒,笨挫的样子蠢得让人想捏死她。
等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人准备把这锅灰捞出来以后,鱼汤就OK了?可以上菜给他喝了?忍?忍?忍?
就冲一个真相?!他终于知道这女人为什么没老公了,原来他老公是被她毒死了!
就冲这碗汤,一点都不用怀疑!
有股冲动,他想揪住女人的衣领就把她扔出去,以免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被这个女人折腾到半死不活。
不能忍!
管他是不是那个心肠软到要命的沈易北介绍的,扔出去再说!
算了,斯文点,解雇这女人得了!
双方没有签定劳动合约,他这样不算违反劳动法吧?!
正当他准备有所行动时,突然,他看到垃圾桶里大大小小死得更回不瞑目的鱼的骸骨,女人细嫩的小手,贴满了数不清的OK绷,手背上更是大大小小的水泡数不胜数。
仰天,郁卒到差点长叹。
他终于领悟沈易北为什么临行前,给他找了个那么那么“棒”的欧巴桑,我们沈医生在向他上人生最辉煌的一课。
人性。
同情心。
怜悯心。
一看女人白嫩的不象劳动者的双手,就知道,这女人老公没死前,日子应该过得还算可以。
明白,明白,我们沈医生是嫌他杀戮太重,要多积积阴德,所以安排了这么“优秀”的欧巴桑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让他充分领悟,人要活着,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明白,明白,他太明白了。
所以,为了人生大道理,他忍!
为了一个失去丈夫的,看起来一点“工作能力”也没有的欧巴桑不至于饿死街头,他忍!
但是,鱼汤,打死都别想他会喝一口!
冷洌的越过“欧巴桑”,他打开电饭锅准备直接盛饭。
这一年来,在伟大的沈医生的培养下,他爱上了中餐,爱上了白米饭。
为了他的生命着想,所以他准备晚餐只吃白米饭就好。
但是,打开电饭锅,他愣了又愣,里面空空如也。
他失望的领悟,在美国,白米饭并不是常见的主食。
他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个厨房,从“欧巴桑”发现他走过来开始,“欧巴桑”就紧张得一阵颤抖,甚至紧张到摔碎了手里的盘子。
他承认,他戴面具确实有点吓人,所以“欧巴桑”的举止,他没有放在心里。
回身又越过“欧巴桑”,他连扫她一眼也懒得费劲,打开冰箱,他发现,沈易北居然狠到没有一点剩菜剩饭“施舍”给他。其实,他不知道,剩菜剩饭,早已经进了他身边紧张的不断直绞衣角的“欧巴桑”的肚子里。
“欧巴桑”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抖啊抖啊抖,终于鼓足勇气,将一盘依然微热的意大利螺旋面递到他面前。
她托着盘子的手,举得很高,头低的让他甚至连看到她的眼睫毛都相当困难,她的样子象足了在受罚的学生一样。
如果不是太饿,他实在不想接这盘意大利螺旋面。
象螺丝钉的螺旋面,被她煮得趴成软趴趴的一团,惨不忍睹到哪有还有螺丝钉样的漂亮螺旋。原本应该搭配奶油奶酪酱的浓郁酱汁的螺旋面,硬生生被驼上了两驮看起来象蕃茄口味的面酱。
好吧,他从来不挑食。
面无表情的,他接过面,没有一声谢谢,也没有一声你辛苦了,他已经轻轻自端着面,在餐桌上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左手用叉子慢慢地卷着面条,他狼狈的发现,他叉子所在之处,面条无处不变成断骸。
他索性用调羹,粗鲁的吃了一口,面一入口……他就后悔了。
这哪是蕃茄酱啊!根本就是辣椒酱!
被呛得他差点咳出眼泪来。
深呼吸,深呼吸,用力的深呼吸。
他才克制住没有当场咆哮。
他是没有七情六欲的Eagle,不可以被一盘螺旋面逼疯!他是没有情绪的Eagle,不可以被一个欧巴桑简单的逼死。
推开面条,他愤怒的起身,准备叫手下买足一大打的面包,让自己不至于饿死在自己的别墅里。


第十四章

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她才空着肚子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低着头,步出客厅,就看到他正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边安静的翻着财经杂志,一边沉默的啃着手里的面包。
而旁边,那碗鱼汤,早已经一丝热气也没有,显然没有被碰过的痕迹。
原来,没有爱作为辅料,她做的食物根本难以下咽。
翻下杂志,Eagle茶色的眼瞳淡淡的扫了女人一眼。
那双低敛的灰蒙蒙的眼眸里,在望着那碗纹丝未动的鱼汤的时候,分明盛满了委屈和失望。
真是奇怪,这个欧巴桑有什么好委屈的?有什么好失望?
他觉得哧之以鼻。
但是,他笑不出声。
虽然他一度很愤怒,拼命压抑才制止自己把她扔出去,但是静下心来,他是能明白这个欧巴桑确实尽心了,也很认真。
而无论做什么事,他喜欢肯认真肯努力的人。
而他,也愿意给这样的人机会。
“恩,拿着。”他用左手递给他一袋面包。按照这个欧巴桑的厨艺,没有把他毒死之前,肯定已经把自己毒得口吐白沫。他还不想在他的房子里发生命案!
她别过脸,不开心。
他冷冷的收回自己的手,他一向不拿热脸去贴女人的冷屁股。
虽然过去,除了一个人以外。不搭理任何人,他又独自的啃着自己手里又硬又冷的面包。
真干,真难以咽下口。
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一想到以后都得过着与面包和泡面为伍的日子,他觉得恐怖。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对“伙食”有迫切的要求。
是不是,脱离现在水深火热的生活唯一的办法只有和简结婚?她的厨艺好象确实不错。
反正,他们迟早也是要结婚的……
只是一念及和简结婚,将来要睡在同一张床上,身体缠绵交织,他的头皮就发麻,太阳穴就紧抽。
……
他又咽了一口面包,真干。
一杯冒着温暖热烟的红茶,端到了他面前。他只淡淡扫了一眼,并没有感恩的去喝一口茶,开玩笑,见识过她的厨艺了,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心意领了,他还是继续干咽着他的面包吧。
那双灰蒙蒙的眼眸又开始盛满委屈、失望的水雾。
但是一点也打动不了他,他甚至连眼角也没有多抬一下。
“砰”的一声,放下茶杯的声音有点重,她有点气恼了,这算什么?真是个坏透的资本家,终于,他稍微抬了一下头,象想起什么似的,冷淡的随口问,“你的名字?”
很奇怪,那杯茶被用力一扣,震动了好几下,他的胸口不知道为什么也晃动了好几下。
他终于开口和她说话了?不再摆着主人高高在上的嘴脸了?
她闷闷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但是主人问话,小的哪敢不答?!如果装聋作哑,不是多个理由让他把她撵出去!
“苏珊。”故意把自己的声音弄得象沙纸一样粗糙,故意把自己的语速放得很缓慢很缓慢,故意说全球通用的英式英语,而不是说美式英语,更是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象七老八十的老妇人。
是他先在她面前故意把自己的声音装得很低哑!是他,先说自己是路人的!
好吧,那就做路人吧,做他的大侠,她做她的从中年“越”到老年的欧巴桑。
求学的时候,她可是一向是话剧社的活跃分子,而且有个怪僻,专门喜欢演老太婆,据说,她沙沙的巫婆声能吓到“白雪公主”呢!
显然,眼前没有被吓坏的“白雪公主”,男人只是漠不经心的,“哦……”了一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就这样?就这样?
他听到苏珊这个名字一点也不惊讶?他一点也没有联想起《疯狂的主妇》里那个单身母亲,同时又是个见了男人走不动路的花痴?他一点都没感觉,她现在在自嘲自己见了他象走不动路的花痴?!
以前有时候晚上早回来,他也会沉默的陪着她看几集。到底是他漫不经心,缺乏联想能力,还是她在浪费表情?她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千年大坑。那个大坑底下写着“这个男人很无趣!这个男人很冷淡!”现在她总算相信了,什么事都是有报应的。她曾经对他的冷,对他的漫不经心,现在总算是全还回来了。咬着下唇,她战败,再战下去,她可能就直接失去理智的告诉他,她是谁了!
见她要走,“苏珊。”他沉声叫住了她。
他总觉得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好象有什么狐疑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一窜而过,但是又抓不住思绪。他到底觉得哪里怪了?
是因为眼前的欧巴桑明明有一双宛若少女一般白嫩细腻的双手,却有着老妇一样嘶哑的嗓音?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本来就有些中年妇妇注重保养,但是先天的公鸭嗓。
她停住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叫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她也觉得好激动好激动。他为什么叫住她?会不会……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
心底即害怕又期盼,两种情绪纠结,一直矛盾的象小鹿撞个不停。但是,一下句话,他将她打入了地狱。
“明天起,去上个厨师培训班,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还是不能胜任这个工作的话,那么很抱歉,我这里不能留你。”冷淡的,他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他这里不是慈善机构,没有办法去收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欧巴桑”!顺便提醒她,“这个月里,我吃面包就好,请你不要再下厨了!”
逼着自己不要去瞪他,好半天,她才牙齿里迸出一个“好”字。咬牙切齿。但依然,他半分注意力也没分到她身上,说完以后,就随即继续低敛翻书,他的动作无言的告诉她,“主子”训话完毕,“奴婢”可以退场。
咬着唇,她转身气鼓鼓的离开。
她刚一走远,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接起手机,里面传来雷.约瑟兴奋难奈的声音,“下午为什么关手机?!”不等他回答,雷.约瑟又兴奋的说,“兄弟有看新闻吗?有没、有没、有没?!”连着好几声迫不及待的问话。
  他没看新闻,因为他知道今天的新闻一定会转录某一场世纪婚礼。
冷冷的,正想说一声“没有。”又被雷.约瑟一副了然,迫不及待的打断,“你一定想不到吧?你一定想不到!哈哈~娘的,太爽了!哈哈~”
  手机里传来雷.约瑟一阵得意的笑声,幸灾乐祸的语气令Eagle非常不舒服。
  “够了!别笑得这么淫荡!”语气不善,冷冷的他出言。
  他在笑他吗?!笑他胸口那股莫名的浮躁?!
  淫荡?雷.约瑟的笑声顿时不上不下的梗住。
  娘的,他得罪他了吗?居然骂他笑得这么淫荡!
  雷.约瑟深呼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自己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不能跟兄弟小鼻子小眼睛,正色,他换了一个严肃一点的话题,准备慢慢导入主题,“关于你和纪寻DNA的报告出来了,果然和我猜测的……”
  “你偷我东西?”打断他的话,Eagle的鹰眼危险的微眯了起来,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即使电话里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也从他骤间森冷的声音里,雷.约瑟察觉到他发怒了,雷.约瑟缩了缩脖子,忐忑的狡辩,“哪是偷,我不过拿了你……不要的杯子……而已……”声音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心虚。
  “雷.约瑟!什么叫隐私,什么叫尊重!你懂不懂!” Eagle顿时火大,连名带姓的吼他,被人偷窥隐私的感觉糟透了。
  “我……他妈的这不是关心你嘛?!难道你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哥哥吗?”被吼的干火的雷.约瑟的脾气也上来了。
  他又不是龟孙子,这口鸟气怎么忍!
  “不想,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这白痴!我会连自己的孪生哥哥也认不出来?!”查什么DNA,这个白痴不知道同卵双胞胎之间有很强的心电感应吗?!乔石出事那一瞬间,他胸口的位置好象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疼痛,痛得根本喘不过气!
他又做白痴了?他又做白痴了!!!雷.约瑟一口鸟气实在无处发泄,“那你还任那个女人嫁给纪寻,你他妈的真有病!”还未骂完,手机里就传来断线的“嘟嘟”声。
  “喂!老子还没骂够呢!”雷.约瑟不甘的对着已经被挂掉的手机乱吼。不管了,他妈的,他就是小鼻子小眼睛,他的事,他都不管了!


第十五章

夜晚十一点,厨房里依然传来“噼哩啪啦”的敲打声,有个勤劳的好学生,正在好专心的研究着培训班分发的食谱,专到浑然忘我的程度,连门铃声已经响了数分钟了,也一点知觉也没有。
叹口气,Eagle只好自己亲自下楼,打开了大门。
“Eagle!”迎面,热情的红唇就迎了过来。
他没有避开,热情的红唇不偏不倚,印在了Eagle冷硬的唇角。
“简,很晚了,怎么会来?” Eagle微微浅笑,将未婚妻惹火的身段,稍微推开一点点。一种不是很明显的拒绝,但是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今天晚上,简.约瑟穿着太不同以往,好象准备出席一场盛宴一样,火红性感的晚礼服,V领的胸线开的极低,盈白、丰满的乳沟一了于眼。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简.约瑟,精心打扮的妆容,性感女神一样的身段,眉宇间的自信,仿佛誓要将她的猎物手到擒来。
当然,他肯定就是那只她想征服的猎物。
面具下的脸,有丝微微牵强的苦笑。
简.约瑟掀掀红唇正想回答,但是,她被厨房里发出的响声吓到了。沈医生已经回国,那么房子里除了他还有谁?
“里面谁?”她狐疑、敏感的问。
“新请的厨娘。”他简单的说。
“哦~”厨娘啊~是她太神经质、太紧张了,都忘记了,这几日听门卫室的属下们提了一下,沈医生临行前帮Eagle请了个阿拉伯籍的厨娘。
这个厨娘在Eagle的授意下,还每天出门到邻近的培训班学习各种料理。门卫室的几个下属基本都知道,但是好象也有点支支吾吾,可能是怕说太多,Eagle不高兴吧。
为了一个下人,她不会多放太多心思,她的主题转了原点。“Eagle,我又有家不能归了,收留我,可以吗?”简.约瑟娇艳的笑着,性感的手指,不断挑逗性的在他的胸膛若有若无的划着圆圈。
即使她的举止轻佻让他非常不舒服,他还是蹙着眉没对她太苛责。“雷又搞什么?发情期又到了?”僵着声音,他问。
其实,接下的话,他是明知故问,简.约瑟今晚应该是势必要在这里留宿了。
未婚妻要求留宿,真的一点大惊小怪的必要也没有。
所以,他是不能拒绝的。
“是啊,雷这次带了只很热情的“波丝猫”回家,发出的声音好夸张,简直需要上医院洗耳朵。”简刻意拢了下长发,迷人的样子风情万种。
“那好,你今晚住这里。”淡淡的点头,Eagle径自先上楼。
身后的简.约瑟迷人的笑容更加妩媚了。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答应!
但是,Eagle以为今天晚和以前一样,她会安分的住在客房里?不!
这几日,她一直在不安中渡过,所以,她不要再等待了,也没有时间再等待了,他们的关系必须有所进展!
娇生惯养的乔翎居然逃婚了!
这件事情,她不知道Eagle知不知道,雷.约瑟声明不管这档事,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就此放心。
一出逃跑新娘的闹剧,通过强压手段,报纸和电台是被压了下来,但是,这是个信息时代,互联网的好处就在于无孔不入。
互联网上,甚至连被揉虐的玫瑰残骸,以及新郎惨白的俊美脸孔,都被拍摄的清清楚楚。扔下钻石黄金汉,逃跑的新娘到底在哪里?
这样的主题发帖,网上一条又一条的跟帖此起彼伏,疑似新娘今天在这个城市某一个角落露脸,明天又在那个城市某一宾馆被人撞见。
八卦新闻为互联网制造激情亢奋的世界,提供的形形色色的消息,肯定让气极的新郎也有得跑了。
同时,悄无声息的,简也在私下寻访乔翎的消息。
但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所以对简来说,就象身边安着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她触手可及的幸福炸得支离破碎。
她怕。
所以,她要好好守看她的男人。
……
夜深人静,一双性感的手,覆上赤裸、结实的胸部,并一路巧妙的往下探,在刚触摸到他精炼有力的腹肌时,被一双粗壮的手臂制住了。
“简,你搞什么?”他坐起了身体,将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尴尬、不悦的微微推开。
就是怕她来这一招,所以,每次简一过来借宿,他都落下房锁。
其实,她从隔壁的窗户爬过来发出的细微声响,已经让他察觉。
只是,他希望她可以适可而止,不要闹得这么难看。
没想到,手刚一碰触她的肩膀,他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她的肩膀是赤裸光滑的,那是一具毫无遮掩的女性赤裸胴体,他借给她当睡衣的白色衬衣,早已经安静地脱在了地板上。
她又缠了过来。
“别这样,简!”他一向有裸睡的习惯,现在衣服却被简扫在了地上,他尴尬的不知道该离开床榻好,还是继续和简耗在一张床上。
“这么久没碰女人了,难道你一点需要也没有吗?”在他的耳边性感的吹着微娇、浅短的呼吸,简的兽已经为上他的脖子,诱惑似的或深或浅的娇喘着,企图引发他的欲望。
这样的娇喘酥软入骨,类似于女人动情时的娇喘。
被她围着脖子的他僵着身体,很僵很僵。
他是很久没碰女人了,现在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对女人的身体一点欲望也没有。
也许,是因为几年的婚姻生活,让他的身体习惯了禁欲,更是象染上洁癖一样,自然的对其他女人的身体产生了抵触。
她灵活的手轻轻推开了他的手臂,滑到了他的下腹,就快要接触到那个健硕的地方时,他冷硬的推开了他,果断的赤裸着身体,下了床,套上了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匆忙到,甚至联内裤也没有穿上。
他明显的抵触,令她心生不悦。“Eagle,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快要结婚了吗?!”简.约瑟厉声指责,迷人、漂亮的脸孔因为气愤,忿然到有点扭曲变形。
“是快要,但是,还没。”他已经套上外套,默然的说道。
结了婚,他会尽做丈夫的义务,但是,不是现在。
现在,他的身体和心理都还没有准备好。
“晚上你就睡在我房间吧,别跑来跑去着凉了。”推开房门前,他停顿了一下,叮嘱。
然后,坚决的离开。
简.约瑟将自己的下唇咬到泛白。
很多时候,她真想冲动的问他,不想碰她,是真的因为只拿她做伙伴看,上不了床?还是他心理另一个女人一直占着一个位置,身体不容背叛?!
但是,她知道,她永远不会问。
因为,那是谁也不愿捅破的纸墙,一旦被戳破,可能就真的回不了头。
她是聪明的女人,所以,唯一的出路只能等待。
因为,不论是齐夜箫还是现在的eagle,只要他出言过的诺言,绝不会反口。
所以,他身份证配偶那一栏,她坐定了!……

没有和主人打招呼,Eagl就直接拿着雷房子的钥匙,开锁进门。
他不能留在家里,他明白,无论他住在客房还是睡在沙发,对简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侮辱,所以,他离开那个房子,尽力将伤害减到最低。
虽然,他知道,他的行为弥补不了什么。
屋内果然和简形容的一样,女人的叫床声,男人的粗吼声,真热情到能把屋顶都揭了。
Eagle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的一进屋,就熟念的从CD架上挑下一张CD,放进碟机里。
顿时,震耳欲聋的摇滚乐,马上盖过了激情亢奋的叫床声。
戴上播放着轻柔音乐的耳塞,eagl将客厅里摇滚乐的按钮调到最高。
舒舒服服的,他坐再沙发上闭目养神。
很快,一个用浴巾随便搭住下半身重要位置的男人,杀气腾腾的傻了出来,一路怒吼,“他妈的简.约瑟,你不是滚到eagl那了吗?他妈的到底有完没完,自己没得乐,就见不得别人爽啊!……”
怒吼声在见到客厅里缓缓拿下耳塞的eagle后,骤然而停。
“你来干嘛?!”雷.约瑟没好气的问,他就是小鼻子小眼,才一个星期,他还没生够气呢。
Eagle慢条斯理的把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关掉了。
“那天我心情不好,我道歉。”平板着,他先开口道歉。
“别想我这么轻易就能原谅你……”搔搔头发,爽快的雷.约瑟恶声恶气的说着,其实已经气消了很多。
要知道,eagle很少向人低头,一句道歉,证明他还在意他这个兄弟。
Eagle的主动认错,顿时令雷.约瑟心情也愉快了起来,但是嘴巴依然不饶人“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但也不代表,想踢就踢,想吼就吼哦!”
没有心情理会雷.约瑟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性格,“穿好衣服,叫你房里的那个女人走吧,我想和你喝几杯。”淡淡的,eagle开口。
“扼,兄弟,你这样很不厚道哦。”怎么可以这样,今天是他的发情日耶!
虽然eagle打断的只是今晚N次中的一次而已。
知道雷不会拒绝,eagle已经径直在吧台倒了一杯酒。
雷打发了那个欲求不满、一路嘟着嘴巴的女人,穿好衣服吼,做在eagle身边陪他喝酒。
Eagle望着玻璃杯里流转的黄色液体,沉默了许久,终于沉声、暗哑着问,“说吧,那个男人图的是钱,还是她的人?”
其实,他是知道的,一个掠夺者不惜假扮他的哥哥,接近她,能图的是什么?不是钱,就是人。
“你们家那么庞大的一个公司,都被那个傻女人签了授权书交到那个男人手里了,图的应该是钱吧!”雷坐到eagle的身边,毫不客气的说。
“不,股份全部归两个孩子所有,他们未成年前,谁也动不了那些股份,就算是乔翎,也只有保留的权利。”eagle摇头,他的钱,他一毛也没有留给乔翎,就是不希望他的钱流入那个男人的口袋,“不单是为了钱,没有那么简单。”那天匆匆的在废弃的停车场大家打了个照面,那个男人维护乔翎的样子,应该是动了真情的。
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钱,赔了真心?
“那家伙专门想秃鹰一样,靠拆了再买赚钱为生,等两个孩子成年后,手里的股票可能早就变成废纸!”雷的推断也很合理。
但是,他始终认为没有那么简单,“去查查萨里那条线,这个男人应该和萨里是认识的。”那天,好像就是送钱给萨里跑路。
“eagle你说有没有可能单纯只是冲你来的?”雷提出了他的质疑。
“也有可能。”他的仇家太多太多。
“你说那个女人蠢不蠢?好歹也和你哥哥也是青梅竹马,这样也会被骗!”雷忍不住嗤之以鼻。
“她太希望乔石能回来,并不是第一次被骗。”漠漠的,eagle告诉雷,“所以,我没有去管。”
将杯里黄色液体,一饮而尽。
只是一次被骗可以谅解,一而再的掉进陷阱被欺骗,能被原谅啊?!
“你真够狠!够绝!”竖起大拇指,雷.约瑟“称赞”他的兄弟。
静默了许久,突然eagle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制止吗?”
“为什么?”
“因为,我输了,无论我爱的多么努力,永远会被”乔石“两个字轻而易举的击垮,乔石没有死,他一直活在我们中间,那堵墙,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人,总是爬的越高摔的越惨,在中东的时候,他以为他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他以为,只要他活着回来,那么就能幸福美满。靠着这样的信念,他才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但是,活着回来了,才发觉,不是这样的。
幸福永远都是奢求,因为,在“乔石”两个字面前,他奢求的幸福,永远成不了永恒。
“其实我比她更希望乔石就这样活过来,干干脆脆的把她带走,我希望他活着,明明白白,干干脆脆的大家来个了断。”他要的爱,是永恒,是全部,或者,干脆松手。
这些话,他从不对任何人说,不知道怎么了,今晚,他想说。
“所以,那个男人一出现,我就象垃圾一样,被抛弃了。我不意外,真的不意外。”他说的很简单,好像很不在乎,也仿佛早已经一点都不痛了。
尴尬的干笑两声,雷只能转开这个沉重的话题,“你说那个女人怎么会在结婚前夕逃婚了?”
“她逃婚?什么时候的事?”他愕然,真的有点意外。
但是,他的眼里并无太多波动,以及异常激动的情绪。
他还是eagle,那个弃爱的eagle。
“我那天就想和你说这事,还无缘无故被你骂了一通。”说起这,雷就有点来气,抛开自己的个人情绪,突然一念及,不对劲,“你说那个女人发什么神经,突然又把一个男人玩着耍。”在婚礼被抛弃,很丢脸的耶。
“可能知道了他不是乔石吧。”漠漠的他说,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唇角微微冷硬、嘲弄的扯动,“能被她跑掉,那个男人也算够掉以轻心。”
“什么啊!那个女人够狠,丢下了两个孩子,独自跑掉!谁能想得到?!”
“你说什么?!”终于eagle平静的脸上产生了裂痕,骤然怒极,“那两个孩子呢?他们还在那个房子?!”两个孩子会不会受到虐待?会不会受到精神迫害?
真是够了!她没有脑子吗?要走无论如何也该带着孩子们!
“两个孩子也在第二天婚礼现场随后失踪了,不过可以确定,他们不是和乔翎在一起。”雷摊手,把他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他。
“不行,我得去把他们找回来!”此时的他,再也坐不住了,焦急的样子,就是简简单单、原原本本的齐夜箫,心里装着都是孩子们的齐夜箫。
话音未落,抛下雷,他已经冲出了夜色。
“喂~~”
“喂~~”
连着好几声喂,也叫部回来他。
“笨蛋,问我不更简单?”喃喃,雷失笑。
齐夜箫终于活回来了。
虽然,找回齐夜箫的是现在躲在龙门为非作歹的两个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