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27

疯子小姐:夏天的芦苇 21 - 32

 【21】 夏天说:我退让了……


  苏芦正式成为里奇汽车的员工,主管企业文化事务。朝九晚五。

  

  写品牌提案,编辑企业内刊,采访公司各阶层心声……

  

  工作量虽然不少,但不至于昏天暗地。可是苏芦常常让自己加班,其他同事都下班了,苏芦还独自在办公桌前剪辑资料。直至夜幕星闪,苏芦才慢慢踱回公寓。

  

  自从她坚持要在里奇汽车工作起,她和林夏天的关系一天比一天紧张。苏芦有很厚重的窒息感,只得尽量避开林夏天,她需要给彼此腾出一些冷静的空间来。

  

  李衍明提议给苏芦申请员工公寓,苏芦拒绝。

  

  苏家离里奇汽车公司也很近,但苏芦也不愿回。

  

  她确实是需要和林夏天拉开一点距离,但是并不舍得和他分开。带着一天的疲劳回到公寓,尽管他的房门早已紧闭,可是闻着满屋他的气息,她的心就会踏实很多。

  

  这天晚上,苏芦回到公寓,八点多。刚开了灯,就被坐在沙发上的林夏天吓了一跳。因为光线的问题,他眯了眼看着苏芦。

  

  苏芦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他的身体很冰凉,手臂上的肌肉也很僵硬,显然在这里坐了很久。苏芦忍不住包住他的手,把体温尽量的传递给他。

  

  林夏天反握住她的手,视线仍停在门口那边。

  

  这阵子以来,他们很久没试过这样平静地肩靠肩坐在一起取暖了。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都不愿意打破这份安宁。

  

  夜色如寮。

  

  林夏天低了头与苏芦的唇瓣缠绵,极尽温柔,一下一下地疼爱着,一点一点地呵护着。

  

  苏芦努力回应,揽上他的脖子,轻轻地挠着他的后脖。

  

  林夏天变得有些急促,双手一起抚摸苏芦,指尖在她敏感的肌肤上游走,徘徊。

  

  苏芦喘息不已。

  

  好一阵相缠后,林夏天停了动作,紧紧地拥着苏芦。苏芦回拥着他,手掌拍着他的后背,细细安抚着这个男人。

  

  两人的喘息渐止,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一呼一吸。

  

  林夏天把脸埋在苏芦的颈脖间:“苏芦……我退让了……我不想再和你冷战……好难受好难受……你要保密我们的关系就保密,不愿见我父母就不去见,不结婚就不结婚,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不好……?我都可以……都可以……”

  

  苏芦心里一阵酸,他的声音是如此受伤:“对不起,请再给些时间我……”

  

  林夏天点头,再点头:“我可以的,都等了十三年,再多的时间我也可以等下去。”

  

  苏芦动容地用尽全身的里抱紧他:“林夏天……谢谢你……!”

  

  林夏天深深地吸着她的香甜:“苏芦,我只有一个请求……辞职不要再待在那个公司里……我要你回来陪我……就像我们一开始那样……我白天黑夜都要看到你……别工作,我有足够能力养活你和我们的家,还有我们的宝宝!”

  

  苏芦一下子僵了身体:“……我不能。”

  

  林夏天像担心苏芦随时会消失似的把她抱得更紧:“为什么?!”

  

  “林夏天,不要这样,我不能放弃我的工作。不要尝试让我住进囚笼里。”她上半生已经用来拼命摆脱苏家的囚笼,林夏天不能再用爱的名义把她下半生捆进另一个囚笼里。

  

  “我没有!我会承诺给你最幸福的生活!我会把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你!”他的钱,他的人,他的心,他的所有一切都可以任她取用。

  

  “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让你豢养我!我追求的是能和你并肩生活和奋斗!如果你硬要夺取我追求的权利,那样的生活我不会幸福!”

  

  “为什么不会幸福?!简璐为了林安深就可以放弃那些追求!如果你足够的爱我,你就会觉得幸福!”

  

  “林夏天,我是苏芦。不要把别人套在我身上。”

  

  林夏天松开了苏芦,嘴边有惨淡的冷笑:“苏芦,只怕是你不够爱我。你有大把的原则,有大把的底线,还有大把大把的追求。只是对林夏天的爱却那么一小撮!而我,从十一岁开始,苏芦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如果你需要,我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命给你!可……我换到什么回来!你说你……其实有没有真的爱上我?!”

  

  他说,只怕她不够爱他。

  

  他说,她对他的爱只有一小撮。

  

  他还问,其实她有没有爱上他?!

  

  林夏天的话如匕首一样,刺进苏芦心底只为林夏天而留的柔软。

  

  如果不够爱,那她何必自寻苦恼?!

  

  如果只有一小撮爱,那她又何必在血恩和爱情里独自挣扎?!

  

  如果没有爱上,她更不必在本就喘不过气的生活里再添忧虑担惊的一笔!还傻傻地盼着他能给她一点点的勇气!

  

  而现在,他竟然真能如此直白地质疑出来,苏芦痛得只觉晕眩。

  

  对苏芦来说,再多的冷漠,不公平,无情,也不能够伤到她半分。因为她已经学会把心练成防御力强大的盾牌。

  

  但是从林夏天闯进她脑海里的那个夏天起,苏芦已经习惯在盾牌后面为他保留一整片的柔软。没有人能攻破她的盾牌,除却林夏天。

  

  苏芦已经痛得没有理智了,如果说话真的是匕首,那就让他们互相伤害吧。

  

  她赌气说:“是,我不够爱你。或者其实是,从没爱上你!”

  

  世上最锋利的匕首果然是深爱的人的话。

  

  只见林夏天瞬时满脸惨白。

  

  苏芦推开他站了起来,嘴边溢出笑意,却笑得和他的脸色一样惨烈。

  

  看吧,这种爱情多愚蠢……!不论爱得多深总会互相伤害,然后互相伤痕累累。而这些伤痕,到最后就会成为彼此怨恨的温床。

  

  夜凉如水。

  

  既然一个人是这么冷,两个人也是这么冷,为什么还要去爱!

  

  次日,当苏芦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公寓里已经没了林夏天的身影。

  

  苏芦继续朝九晚五。

  

  三四天过去了,林夏天像是突然在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回公寓,电话里头也始终是关机的提示音。

  

  苏芦有时候回到公寓,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就会吃出酸涩的味道。

  

  到了第六天的时候,苏芦开始没有上班。一整天地呆在公寓里头,默默地等着林夏天回来。她一向认为自己是理性的,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那晚她会狠绝地说出那些违心的话。

  

  她只知道,爱情真的能让人变得疯狂。

  

  林夏天一直都有足够的本事让她练得坚强冷静的心失去理智。

  

  没有林夏天的日子里,苏芦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他的床上不断流泪。

  

  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从小就学会不去在乎太多的东西。

  

  曾经想过或许自己能一个人就那样活到老。自己疼爱自己,保护自己。年轻的时候努力存点钱,也不需要很多,足够支付老来在老人院的费用就可以。在晚年的时候学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例如围棋,再例如国画,陶冶性情,然后安安祥祥地死去。大概这就圆满了。

  

  但是现在她有了恨。恨林夏天为什么非要强闯进她一个人的世界,对她笑,对她生气,给她说甜蜜的话,也给她温暖有力的拥抱,让她渐渐有了更多的渴望。渴望他阳光的味道,渴望他嬉皮的笑容,渴望他……缱绻的呵护……

  

  而现在,她只能对着满室的寂寥去渴望,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厌恶的软弱一点一点流淌出来。

  

  又过了一个星期。双休天苏芦没有回苏家,她一早就凭着记忆找到林家。

  

  夏天妈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小芦……?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很差……”

  

  苏芦站在门前没有进屋里,她只问道:“……阿姨……请你告诉我……林夏天在哪……”

  

  夏天妈也是一样的苦脸:“我们也不知道那个死小子去哪了!前天他爷爷摆寿宴他也没回去!不过——”

  

  苏芦看见夏天妈从屋里拿出了一叠报纸,她指着一则头条给苏芦看:“不过现在应该知道他去哪混了。”

  

  苏芦顺着夏天妈手指的方向看去:Y市富二代澳门豪赌一亿元。

  



【22】 夏天说:你什么意思?


  苏芦听到夏天妈有咬牙切齿的声音:“那臭小子又不知道抽什么疯了,今早我们一看到这则新闻后,他爸就飞了过去揪他回来。嗯,应该傍晚的时候就能回来,要不你进来等等他?哎呀你脸色很不对劲啊,我还是先跟你上医院看看!”

  

  苏芦摆了摆手,很礼貌地拒绝了夏天妈的好意:“阿姨,我没事,谢谢您。傍晚的时候我再过来,我先走了,打扰了。”说着就转进电梯里离去。

  

  可是傍晚的时候,苏芦来不及去林家就已经被苏东才一个电话急召回家。

  

  才进家门,就看到苏东才黑沉着脸坐在大厅里。其他人也围坐在大厅上。少了苏蕾,却多了李衍明。

  

  一见到苏芦,李衍明就急急站起身迎着她走过来。可未待他说出一句话,苏芦就被苏东才喝了一声:“过来!”

  

  苏芦走到苏东才跟前。

  

  苏东才再一喝:“跪下!”

  

  李衍明正欲上前劝说,苏东才已经出言阻止:“衍明,我们苏家有苏家的家教。”

  

  李衍明不好再开声了。

  

  苏芦跪了下去。

  

  苏东才指着苏芦的脑袋:“你的脑袋越长大越回去了是吧?!整个星期没上班,学校也没有回,宿舍也说你很久没有回去了,家也不见你回!你说!你到哪……去了?!”鬼混二字忍在嘴里,苏东才看李衍明也在场,不好说出这两个字。

  

  听不到苏芦的回答,苏东才气极,一巴掌扇在苏芦的脸上。

  

  在场的人都禁不住倒吸气一声。

  

  连苏藩苏莹也忍不住吃了一惊。要知道,从小到大,苏东才都没理过苏芦。她学好学坏,苏东才也不管不理。如今她才没上班一个星期,就大动肝火至此,实在不能不吃惊。

  

  苏芦却一点也没有吃惊。苏东才没有真的突然对她上心了,他只是需要在李家面前表现苏家的家教,而现在无疑是个大好的机会。

  

  苏芦静静地听着苏东才接下来的一番大骂、警告、威胁……没有多余的表情,直到苏东才骂完,苏芦脸上也没有展现任何情绪。

  

  苏东才越骂越不起劲,面前这个女儿被骂了被打了也一样的神色,让人感到刚刚只是对着空气发了一顿火。就是因为她总是这个样子,苏东才才会一直不喜欢她。养着这个女儿,真跟摆着个瓷娃娃一样,要不是现在人家李家看中了她,苏东才真觉得自己这一生做的最没价值的事情就是生了这个女儿。

  

  晚上吃着饭的时候,李衍明也在,苏东才热情地招呼着他。

  

  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到苏蕾大嚷嚷的声音:“啦啦啦,我回来啦!”走到饭厅来,看见李衍明也在,“哎哟,帅哥你来了?苏芦不错嘛,把男人都带回家来吃饭,看来你俩进展很不错哟!”

  

  苏莹接上嚷:“人家当然进展不错!倒是你说说你的进展哪!这几天你去哪了呀?和谁在一起呀?”

  

  苏蕾坐下来,佣人添了碗筷过来,苏蕾拿了筷子就夹了一撮青菜来吃,脸上全是快乐美满:“当然和我的男人一起呀!”

  

  苏莹叫:“你和林夏天一起?!”

  

  苏蕾得意地笑:“没错!咱俩一起去了澳门!那个爽呀!他赌起钱来根本不当钱是钱,一堆堆钱就那样砸出去,单是在旁边看都看得超级刺激!对哟,我下飞机的时候看到今天的报纸头条不就有说他吗?这么一趟就一亿赌出去啦!”

  

  苏莹圆着眼睛大叫:“一亿?!”

  

  苏蕾嘿嘿地笑着,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一亿对他来说就小意思啦!人家就是一个家财万贯的主儿!你看,他还给我在澳门买了个两千万的房子!哟,苏芦,我进展也不差啊,可不会给你超过我先结婚的!”边说边甩了甩那串钥匙。

  

  苏芦只感到两只耳朵都在痛,声声刮在她的耳膜上。

  

  苏莹夺过那串钥匙来看,眼里满是羡慕:“天啊,老姐,我这回真的不得不佩服你!你真的走狗屎运啦!林夏天这种超极品都给你泡上!我想我有林夏天做我姐夫也死而无憾!”

  

  苏蕾大笑:“把钥匙还我!我今晚还要坐夜机回澳门呢!林夏天还要去赌,我得陪着!”

  

  深夜,苏芦在苏家人都睡下后奔出了苏家。招了出租车就赶往公寓。

  

  苏蕾已经坐夜机出发了。苏芦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间赶回来这个公寓还有什么意义。但是她就是要回来!

  

  下了车,抬头往那个窗户望去,黑寂寂。苏芦的心一阵揪痛。

  

  “你在这干什么?”身后突然一声冷问。

  

  苏芦大吓了一跳,身体愣在原地。

  

  林夏天灭了香烟,走到她面前正对她。月光洒在她的脸庞上,却发现她的脸色比月光还要白:“为什么脸这么白?”

  

  苏芦的意识回到身体里,拍掉他的手。

  

  林夏天盯着她冷淡的脸,握出了拳头。

  

  苏芦的视线扫过他的脸,冷讽:“回来干什么?不去赌了吗?钱输光了吗?你那挥金如土的手还是别碰我,我怕硌痛你的手。”

  

  林夏天握出了青筋:“你什么意思?”

  

  苏芦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再见到他一出口就是刻薄,更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为这个人感到怨:“没什么了。”低了头转身离去。

  

  林夏天一下抓住她的手腕。你为什么没有回公寓?!为什么又没有在公寓等我?!不愿再住我们的公寓了吗?!一个个质问很想通通对准她,可是一开口,什么都没了勇气说。只得低了声音:“我妈说你……找我?”

  

  当时一听到他妈说了这一句,他猛的就冲出赌场奔向机场找能回到她身边的飞机。可是当他来到公寓,看见那窗是黑的,林夏天顿时连上楼的勇气都没有。

  

  苏芦冷冷地抽回手,像是让他多碰一秒都感到厌恶:“我没有找你。”

  

  斩钉截铁,字字清晰。

  

  语气就跟那晚她说出从没爱上他的时候一模一样。绝情,坚决,没有半步退路。

  

  林夏天低吼了一声,但是只能吼着混沌的声音,他吼不出任何语言。应该向她质问些什么,索要些什么,求证些什么,他不知道!

  

  抄起旁边一个垃圾桶发泄一样扔向远处。巨大的撞击声冲破长街的寂静。

  

  林夏天喘着气狠瞪着眼前的女人。

  

  他宁愿苏芦一刀刺向他也不要听到她那样残忍的话。如果用刀伤他,他还可以干干脆脆地死去。但如果用话伤他,他只感到连最后一滴血液都被抽干了,可人却延口残喘地站在那儿,还巴巴地看着她多一眼是一眼,始终做不到转身离开她。

  

  而那个女人,总能洒脱而去。林夏天盯着那辆带走她的出租车,直到车尾已消失在视线里,林夏天还死死地站在原地盯着。

  



【23】 夏天说:我还真不信邪


  澳门新世纪赌场,富丽堂皇,金碧辉煌。一二层的每张赌桌上都围了满满的人头。有人赢得兴奋吆喝,有人输得失魂落魄。第三层设了十多个专属的VIP包房。

  

  而在全赌场唯一的一间特等VIP包房里,奢华糜烂,纸醉金迷,酒池肉林。

  

  苏蕾看着人堆中央的那个男人,敞开的衣襟里露出线条性感的肌肉,懒懒地靠在豪华的沙发上,嘴边噙着丝危险的微笑。

  

  每个女人都能凭着本能嗅出这个男人身上的危险气息,可是依然有前仆后继的女人飞蛾扑火。苏蕾明白,这堆飞蛾里,包括她自己。

  

  看着赌桌上一局一局的牌开出来。

  

  五点五。八点。九点五。十点……

  

  每一局都是庄赢。

  

  而男人每一局依然要把大拨大拨的筹码压在闲上面。

  

  然后,输掉一局又一局。

  

  很固执,像是在坚持着什么,却又像垂死挣扎。

  

  苏蕾终于看不过眼,拨开围在男人身边争艳的女人,劝说:“夏天,别再买闲了。”他压在闲上面的钱实在够多了……

  

  新的一局要开始了,荷官摆了摆手示意请下注。

  

  林夏天大声一喊:“闲,五百万!”

  

  一位西装笔挺的助理马上拨出了五百万筹码,放在闲上面。

  

  荷官发牌,揭牌。四点比两点五,又是庄赢!

  

  苏蕾看着那些筹码有唰唰地全进荷官的袋子里,虽然钱不是她的,她也看得心急:“夏天,这局买庄,真的,你别不信邪。”

  

  谁料苏蕾看见林夏天就这样突然转过头来正眼对上自己的目光,那一眼就让她沦陷。他的眼里霍霍闪光,带着邪魅,却是很认真的望进她的眼睛:“你别说,我还真不信邪。”

  

  说罢,旁边有只玉手给他递了一根烟,林夏天懒洋洋地吸了一口,然后轻轻吐出一抹烟圈。再坚决地吩咐道:“闲,八百万!”

  

  林夏天靠在宽厚的沙发背上,像帝王一样冷睨着对面荷官的一举一动。

  

  揭牌后,十点,庄赢。

  

  林夏天又轻轻一笑,视线不知道落在哪一点,然而眼睛微微眯起,透着邪芒寒光。然后又再吩咐道:“闲,一千万!”

  

  他真的不信邪。

  

  赌场好。

  

  情场也好。

  

  尤其是对着苏芦。

  

  林夏天的眼里更没有邪这个字!

  

  苏蕾又想上前劝说些什么,林夏天摆摆手,然后给了助理一个眼色。

  

  精明的助理会意,拿着一串跑车的钥匙递给苏蕾:“苏小姐,这是林先生送给你的跑车,现在你可以去试一下车是否合适。”

  

  苏蕾接过钥匙,不敢再烦林夏天了,起身随着身边一位服务生离开包房。

  

  跟着林夏天泡的这段日子,苏蕾得到他送的不少礼物,他出手很阔绰,送给她的都是足以让别人艳羡妒忌的礼物。苏蕾感觉得到林夏天对自己是特别的,但是那种特别又似乎与男女关系无关。

  

  林夏天出来混,身边总会围着一堆尤物女人,千姿百态,奇花争艳。然而苏蕾发现,林夏天对着这些尤物的时候眼里没有半点欲望,他需要她们的存在,却又不需要她们的亲热。林夏天要的只是染上一身脂粉气。苏蕾琢磨了很久也琢磨不出林夏天要这一身脂粉气来作何用。

  

  直到后来,赤裸裸的事实告诉了苏蕾,林夏天之所以要那身脂粉气,就是为了挑起另一个女人的情绪。

  

  如此铺张,又如此简单。

  

  不过对苏蕾而言,林夏天一直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

  

  他是重木唯一的继承人,也像大部分的富二代一样出来玩的时候挥霍无度,可是林氏上下的人似乎毫不在乎他这样的挥霍。苏蕾思考过这个问题,像林氏这样德高望重的家族是不会容许继承人如此败家。

  

  除非,一个原因是林家人昏庸溺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但据苏蕾的调查,林氏非这样的家族。那么另一个原因就是,林夏天所败的钱都是他自己的,与林氏无关。

  

  想到这里苏蕾又会觉得不可思议。林夏天今年二十五,任是哪个世界巨富在这个年龄阶段仍是财富积累阶段,根本无法这么快就积累出一笔可供林夏天如此挥霍的资产。

  

  那么林夏天的财富是哪儿来的?

  

  还有林夏天过去五年里辗转了哪些国家?读过什么学校?或是做过什么事情?

  

  这一连串问题,除了林夏天本人没有谁能给苏蕾一个确切的答复。

  

  也就是说,关于林夏天的资产来源和他过去五年的经历,通通只能成为一个谜。

  

  林夏天看着一局又一局的开庄,闲始终不露一面。忽然就想起那个狠心的女人,让他等了一年又一年,而每次总会背对着他决绝离去。

  

  林夏天就是不信邪。所以他等了十三年。

  

  想罢,自嘲一笑。

  

  忽然,身旁不知哪一个女人欲表现自己的体贴入微,想要递给林夏天一杯热咖啡好提提神,谁知不小心手一颤,咖啡就滴洒出来。女人正要喊林夏天小心烫的时候,就看到他几乎是下意识就用身体挡住咖啡。

  

  可是,终究不够快,咖啡洒落在他手中的钱夹上。

  

  林夏天像感觉不到洒在他手臂上的热烫,反而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钱夹。手忙脚乱地打开钱夹,一看,里面的相片无可避免地被遭殃了,咖啡从罅隙里渗了进去,模糊了照片上的脸。

  

  林夏天的助理一看这幕,顿感不妙,马上奔过来先拉开女人。

  

  幸好助理拉人拉得快。

  

  只见林夏天的眼睛一下子就血红了,直冲向女人掐她脖子。女人被早一步拉开,没被林夏天掐中,但已被林夏天暴烈的眼神生生吓出满身冷汗。等不上自己颤巍巍地说出对不起三个字,已听到林夏天暴喝一声:“滚!都给我滚!”

  

  包房内的人顿时人心惶惶四下作鸟散。

  

  林夏天小心翼翼地擦着照片上的咖啡迹,像对着世上最珍贵的礼物一样呵护有加。这照片陪伴了林夏天最难过的那几年,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撑,若是有谁伤害到这张照片,林夏天发誓可以用自己的命去和他拼到底。

  

  照片上的咖啡迹渐渐擦干,相中的脸又渐渐清晰过来。

  

  林夏天呆愣地看着那张脸。恬美,干净。可是几天前也是这张脸摆出绝情的表情用残忍的话伤害他。

  

  是,我不够爱你。或者其实是,从没爱上你!

  

  脑海中又重新被这句话占满。

  

  以为痛得麻痹的心脏又开始赤赤抽痛,心脏上的微细血管一下胀大一下收缩,林夏天痛得无法呼吸无处发泄。

  

  很想一手把那张脸抓成一团,可是就算再愤怒也无法用出那道劲。

  

  林夏天只能抄起身边的一张木椅子往赌桌那儿砸去。

  

  嘭嘭!碎了一地木条。

  

  该死的闲,该死的女人,该死的自己,到底要怎样!要怎样才能好好的把苏芦收在自己的生命里!

  

  苏芦,是你亲口答应做我女人的!

  

  苏芦,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忍?!

  

  苏芦,你到底要怎样才可以爱上我?!

  

  苏芦——!!

  



【24】 夏天说:你要送一下我回家


  苏芦没有再回公寓。

  

  从公司到苏家不是很远,苏芦每天在公司磨蹭到月亮高挂,然后慢慢踱回苏家。

  

  “苏芦,我送你回家吧!”

  

  校园的黄昏最是吸引人,就算快要被淹没在黑夜里,在夕阳的光芒里总会掺着点青春的活泼。而很多个这样的黄昏,总有一个男孩从背后大喊,然后追上苏芦,与她并肩而走。

  

  “不用。”苏芦每次都是干脆的拒绝。

  

  男孩不死心,提起苏芦背上的书包就要帮她拿:“我替你拿书包!”

  

  苏芦皱着眉:“不用。”

  

  男孩的声音里永远都是热情的:“用,用!怎么不用!你刚才教了我这么多功课!是时候轮到我回报你!”

  

  听到功课两个字,苏芦就感到心里烦。班主任安排新插班的他坐在她旁边,又吩咐作为三好学生的她要多帮助他赶上大家的功课进度。苏芦是那种很听老师的话很配合老师的孩子,因此尽管她觉得这位新同学聒噪得令人烦,她也会耐着心利用每天放学后的时间辅导他的功课。可是……苏芦觉得他实在是一个很白目的人!一个简单的问题都能缠着她问上半天。每天总耽搁她好一段时间才能让她回家。而她,每天只能踩着夕阳回苏家。

  

  最令苏芦烦的是,他每次都争着要送她回家。

  

  苏芦知道这位新同学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因为每天都有一辆埕亮的车来接他,还单独配有司机,而且他用的书包、笔、本都是最新奇最好玩的。

  

  他大概是某个大家族的孩子。

  

  因为这样,所以苏芦才不愿意让苏家人知道自己的同桌是这样的孩子,如果他们知道了,肯定要求她跟这个同桌打好关系,做好朋友。苏芦不喜欢这样,而且她也不喜欢跟这个同桌做好朋友。

  

  她觉得他像苍蝇,二十四小时都在嗡嗡嗡。

  

  苏芦加紧脚步埋头走,她只想摆脱这只苍蝇。

  

  可是苍蝇总是甩不掉而又可以左右敏捷地窜在你的身边。

  

  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加大了几步挡在苏芦面前:“苏芦,就让我送你回去!现在天都黑了,我有义务保护你回家!”

  

  苏芦瞪眼前这人,夕阳正耀眼,哪只眼睛能看到天黑。这人怎么能白目到这种程度!苏芦真的多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低了头就继续走。

  

  她走一步,他就退一步,但就是挡在她前面。

  

  走了一段路,苏芦没辙:“行了,行了,你要送就送吧。”

  

  男孩高兴得跳起来,忙拽着她的书包:“书包我来拿!”

  

  苏芦严词拒绝:“不用,你拿自己的就好!”

  

  男孩却很坚持,态度也很认真:“你书包那么重,我是男生,当然要帮你拿!你不好意思的话,我们换书包来拿!我书包轻!”

  

  苏芦争不过他,只好跟他交换书包。一接过他的书包苏芦就一阵窘,真的很轻,像风一样的轻……

  

  男孩很机灵,猜出苏芦在想什么,主动帮她解疑:“我太爷吩咐我爷爷吩咐我老爸吩咐我注意减重,他说中国孩子的书包是脊背发育中的杀手,所以不能背太重的书包。”

  

  苏芦看见他咬着牙把她的书包背上,她低下了头:“那……你怎么背我的书包?”

  

  男孩背上书包后还跳一跳调整姿势:“因为你书包重啊,我怕它折了你的脊背!”

  

  苏芦因为男孩理所当然的语气,心脏收缩了一下。她没再看他,开始往前走。男孩背上的书包重,压得他不能再像刚才那样敏捷,要追上苏芦都显得吃力。所以他边叫边拉住了苏芦的手:“诶,你得等等我啊!”

  

  苏芦顿时觉得耳朵很烫,她猛地缩回了手,但是脚步也同时放慢了。

  

  男孩上下学有车接送,但是如果是送苏芦回家的话,他绝不会用那辆车。

  

  苏芦和他一起走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他对那司机使眼色,司机会意了,然后静静把车开走。接着听到他很无奈的语气:“唉,今天阿权可能肚子饿,没等我就自己先回去了。算啦,我们走回你家吧。”

  

  苏芦也不揭穿他,只是指了指自家的方向。走过了几条大街,绕了几条小巷,苏芦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男孩。他走得有些汗湿,但是嘴边仍是弯着开心的弧度。苏芦停下了脚步,说自己的家到了。

  

  男孩点点头,脱下她的书包。

  

  苏芦接过自己的书包,发现肩带上都湿了。心下有些感动,于是拿出纸巾递给他。

  

  男孩开心地接过来,胡乱地擦了一把。

  

  苏芦指了指自己的额角,示意有纸巾屑留在他的额角。

  

  男孩的手掌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没抹中。

  

  苏芦看不过眼,抬手拿掉他额角的纸巾屑。

  

  夏日的黄昏很闷热,然而就在苏芦指尖一触碰到男孩的肌肤时,两人都同时感到有一股清凉的气流通过她的指端,两头分别流进了彼此的体内。

  

  苏芦猛的缩回手。

  

  男孩傻笑着:“谢谢……”

  

  苏芦忽然又感到刚才那道气流变成了一道热流冲上脖子。

  

  男孩跟苏芦道别,然后转身,刚走了一步,苏芦看见他环视了四周一圈,再转回头来看着苏芦:“苏芦……”

  

  苏芦顿了一顿,以为他发现了这里并不是苏家,正准备扭头跑的时候,却看到他搔了搔头,说:“可能你要送一下我回家……”

  

  刚才来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一飘一飘的发梢……很飘逸……

  

  于是他也很飘逸地认不出路了。

  

  苏芦顿时从额角流落了三根黑线。

  

  唉……

  

  苏芦回过神来,苏家就在眼前了。才进苏家的门,苏芦就看见苏家的人都围坐在大厅上。一见苏芦回来,苏蕾就冲上前。她两只眼红通通的,充满怨愤地瞪着苏芦,然后未待苏芦反应过来,一巴掌啪的刮在苏芦的左脸颊上。

  

  火辣辣的痛。

  

  苏芦被刮得侧了脸。

  

  苏蕾恶狠狠地又推了苏芦一把:“苏芦,我真是小看了你!你为什么要抢我男人——!”

  

  苏芦被推得踉跄了好几步,耳旁被扇得嗡嗡作响,可她还是听到了苏蕾的话。一下子抬头对上苏蕾的眼。

  

  苏蕾冷笑:“怎么啊?别给我装出这副无辜的样子!你敢说你跟林夏天没有一腿?!”

  

  苏东才这时喝了一声:“苏芦你过来!”

  

  苏芦脚步有些浮虚,大厅上每个人望向她的目光像看着一只怪兽似的,仿佛她做了什么人人得以诛之的事情。

  

  苏东才把一叠照片摔在苏芦身上:“你解释一下!苏蕾拿回来的这些照片是真是假?”

  

  苏芦捡起那些照片,手有点颤。每张照片上都有林夏天,灿烂的笑,幸福的眯眼,苦巴巴的瞪眼,各种表情都有。而每个林夏天身边,都有苏芦,她的脸上也是甜蜜的笑意。彼此的眼神互相交缠,那种缱绻仿佛已经飘飞到另一个平台,那个平台很大,却只有他和她。

  

  苏母这时候走到苏芦身边,抱着她的肩膀着急地对苏芦说:“苏芦,你得说啊,说这些照片不是真的!”

  

  头顶传来苏莹刻薄的声音:“只怕她没脸说啊,抢人家的男人这种下三滥的行为也敢做?!还要是自家姐妹的男人!我真觉得跟你同一个姓是天大的耻辱!!”

  

  苏芦一张张照片捡好拿在手里,然后收在自己的包里。

  

  苏东才见她还是那副毫无表情的脸就怒,站了起来直指着苏芦:“我让你自己说!到底这种丢脸的事情你有没有做?!”

  

  苏芦慢慢抬起头,对上苏东才的眼睛,一字一顿:“没错,我和林夏天在一起。”

  


【25】 夏天说:我不是护垫


  苏东才的眼睛顿时圆瞪起来。

  

  其他人俱是倒吸一口气,虽然之前已看到了照片为据,可当苏芦亲口认了,还是觉得震惊不已。

  

  苏东才气得大怒,抬手一掌扇向苏芦。

  

  力气很大,而且是男人的劲,比起刚才苏蕾那一掌出得更狠。

  

  对苏东才来说,苏芦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打破他完美的计划。他本来打的算盘是二女儿跟林夏天,五女儿跟李衍明,那这样他就既有资金的靠山,也有业务的援助。明明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他看李家都愿意收苏芦进他们公司工作,也看到林夏天大手笔的送了套房子给苏蕾,每一步都是按他所愿的去发展,今晚却突然被告知事情突变了!

  

  苏东才直戳着苏芦的脑门:“你个孽障!你姐的男人都抢,苏家这些年给你的饭都白吃了是吧?!李家怎么办?!别忘记你要婚配的对象是李家!如果让李家知道你的荒唐事,你让我的老脸挂哪里去!苏家的脸算是给你丢尽了!”

  

  苏芦只感到脑袋一阵阵的昏眩,两次都被打在左脸颊,左边的耳朵嗡嗡直响。

  

  苏蕾这时扑了上去,扯着苏芦的衣服大叫:“把林夏天还给我!你明明就有了李衍明,干嘛还要抢我的林夏天!把他还给我!”

  

  苏芦被摇得踉跄,本能地推开苏蕾。苏芦当时晕眩眩的,出手的力道大不了去哪,可她一推,苏蕾就被推得倒在沙发上。然后她就痛哭了出来,直捶着沙发怨骂着苏芦。

  

  苏莹马上赶到苏蕾身边把她扶起来,转了眼过来瞪着苏芦:“你个恶毒的女人!你凭什么抢了二姐的男人还打人!”

  

  苏芦的脸煞白。

  

  苏东才指着苏芦的鼻子:“去!马上跟林夏天说清楚!我要你把林夏天还给你二姐!然后你准备和李衍明完婚!”

  

  寒冷从头到脚灌了苏芦全身,她死死咬住嘴唇。

  

  苏东才又用力指了指苏芦的鼻端:“我讲的话你听到没有!”

  

  苏芦收紧了拳头,慢慢抬起头,脸上的痛感仍清晰刺骨,可她的目光坚定:“我做不到。”

  

  苏蕾尖叫,又要冲上来再扇苏芦一巴掌,可是苏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苏蕾不服气,另一手就要跟着扇向苏芦。

  

  苏芦没有再隐忍,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双手一起推开苏蕾。

  

  苏蕾这回是真的被推倒,整个身体跌在沙发上,撞在沙发扶手上硌得她后背吃痛。

  

  苏莹大叫:“你个婊子!还敢推人?!苏家白养你二十多年了!你根本不配姓苏!”

  

  苏蕾缓了一下才反应到自己不但被抢了男人还被推了,心下更是不愤,跳起来再次朝苏芦扑过去扭打:“苏芦,今天我不跟你拼命我就不叫苏蕾!把我的男人还我!”

  

  苏芦退后了两步。

  

  苏蕾扑了个空,才站稳又要给苏芦一巴掌。

  

  可苏芦此时已经心冷得头脑异常清晰。一手挡住苏蕾,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还给苏蕾一巴掌。

  

  如果她的一再忍让于事无补,那就只能站出来捍卫。

  

  苏芦随之出口的声音冷得让人一颤:“苏蕾,选择权在林夏天手上。”眸色渐深,“而且,他并非你要抢就能抢得来的男人。别忘记,林夏天不是裙子。”

  

  苏蕾毫无仪态地尖叫:“你说什么!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我们苏家给你的!你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凭什么说那样的话!”

  

  苏芦眼神一凛,直盯着苏蕾,仿佛要用眸光穿透苏蕾的灵魂。

  

  苏蕾不曾认识过苏芦这一面,被吓得一呆。

  

  苏芦的声音如寒冬腊月:“你要记好,我欠的是苏家,不是你。”说着眼睛移向苏东才,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和犹豫:“这条命我会还给你,但绝不会用林夏天。”

  

  神情里全是义无反顾,没有留恋,没有软弱,同样没有退路。

  

  任苏东才在龙蛇混杂的商场上打拼了几十年,此刻接到苏芦的眼神也是一愣。

  

  苏芦的视线在现场每个所谓的血亲身上转过一圈。

  

  心死如灰。

  

  在自己最伤心难过的时候,这个家没有一个人向她伸出半只援手。

  

  转身走出苏家大门。

  

  这里,不是她苏芦的家。从来就不是!

  

  林夏天坐在阳台的栏杆上,秋夜的冷风不太温柔,一点一点地卷走他的温度。手搁在膝盖上,食指和中指间有一点猩红,在寂寥的夜里似燃似熄。

  

  林夏天讨厌秋天,讨厌冬天,也讨厌春天。

  

  苏芦已经好多天没有回来公寓了。

  

  是不是……因为夏天走了,他的魅力就消退了,然后就再也留不住她……?

  

  从最初只敢仰望公寓黑漆的窗户,丝毫无法面对缺了苏芦的公寓,到现在,林夏天已经习惯在黑漆的公寓里数着一分一秒等她回来。

  

  她还会回来吗?还想再见到他吗?还……要他吗?

  

  林夏天又再狠狠吸了一口香烟,一腔烟雾,和心底的烦躁绞绕。吐出烟雾,却吐不出愁绪。眼前雾漫漫,林夏天低头望向楼下,幻想着哪一刻她终于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可一望,林夏天随即觉得自己真的是幻视了。

  

  他日想,夜想,狠狠想的女人,此刻正站在楼下。

  

  仿佛感应到他,那女人也抬起了头。

  

  林夏天不自觉收紧了喉头,就如十三年前第一次看见她时一样震撼。自此,林夏天才知道自己长了十三年,对她的抵抗力却是原地静止了十三年。

  

  奋身冲下楼。

  

  公寓是七十年代的旧楼,这附近一带的住宅也是差不多的楼龄。这个公寓离苏芦的学校很近,林夏天当初是为了方便苏芦才买的。没有电梯,林夏天只得冲冲撞撞地从八楼一口气跑到地面。


  喘着气,又松了口气。他没有幻视,那女人确实是苏芦!

  

  只见她低着头,听到他的脚步声也没有抬起头来望他一眼。冷冷淡淡,不温不火。记忆里她对所有事物都是这副样子,包括对他。

  

  想到这里,林夏天忽然又窝火起来。

  

  走到她跟前,闭着欲呼唤她的嘴,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脑袋。他只想给她压迫感,好让她稍微正视一下他的存在。

  

  可是,比沉默林夏天永远都比不过她。

  

  林夏天只能把窝火从声音里发泄出来:“我以为你不再回来呢!”

  

  “还回来干什么?”

  

  “还要跟一个你不爱的男人住一起吗?!”

  

  “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我也不用你同情怜悯!”

  

  “我不是护垫,你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用一用,用完又丢!”

  

  “苏芦,我在跟你说话!”

  

  那女人依旧一声不吭。

  

  林夏天瞪着她的脑袋,渐渐发现她的肩膀有隐忍的微颤。

  

  一下子,林夏天就像泼了水的干柴,怎么也无法烈火起来。手不自觉扶上她单薄的肩膀,内心有种被爆燃的感觉,猛地将她收在怀里。

  

  然后叹息。

  

  这个女人,是他一辈子的致命点。无论受多少委屈伤害,他始终没有办法对她强硬起来。

  

  人的一生中,原来真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你没有办法。

  

  只懂让步,低声,然后委曲求全。

  

  他爱她,深深爱,没办法。

  

  正欲收紧自己的手臂,却发现胸前的衣服渐渐有了湿意。林夏天一惊,忙抬起她的下巴。可是她很倔强,死死地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

  

  林夏天顿时没辙,连同这段时间积聚下来的怨屈也没了:“苏芦,别哭!我刚才说的话不当真!其实说的时候我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就是赌气说出来的……我……心里真正想的是……就算你不爱我……”

  

  林夏天觉得自己的声带在颤抖:“也别不要我……”

  



【26】 夏天说:我要舌吻!


  苏芦哭得更厉害,眼泪不停地渗进他的衣服里。刚才在苏家的时候尽管难受以及屈辱,也没有流下半滴眼泪,可一见到他喘着气冲到她面前,她的眼泪就不能控制。

  

  林夏天把脸放在她的头顶上摩挲,声音里有低低的请求:“苏芦……不要哭了……也不要走……我们不吵了好吗……?我只想和你好好过下去。”

  

  苏芦揽紧了他的腰:“好……”

  

  林夏天满身心都愉悦起来:“我不要再和你吵,不要跟你争,不要再和你冷战!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我要你抬起头,我要吻吻你!”说完就要伸手抬她的下巴。

  

  抬不动。

  

  用手掰她脑袋。

  

  掰不动。

  

  双手一起扶起她的脑袋。

  

  还是扶不动,好像……粘紧了一样。

  

  林夏天紧张:“惨了,浆糊应该不是眼泪鼻涕做的吧?”

  

  苏芦终于笑了出来。

  

  林夏天见机行事,忙半蹲下来看着她的脸。

  

  她又低下了头避开他的视线。

  

  林夏天挑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细细感受她手掌的柔软,还有她掌心的温度。

  

  可是当他借着路灯看清她左脸颊上的手掌印,满心的温柔顿时被一股强烈的冷凛包围:“是谁打你的?!”

  

  苏芦被他的声音冷得颤了一颤:“你那么凶干什么……”

  

  林夏天尽量压抑着熊熊烈火,可怒意让他抖起来:“是谁?”

  

  苏芦不愿说,她只是望着林夏天,手柔柔抚着他绷紧的脸部。她不要计较在苏家的委屈,她只要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是如此在乎她,那就够了。

  

  想让他的气消一点,苏芦用嘴碰了碰他的唇。

  

  林夏天还是绷紧脸。

  

  苏芦再吮了吮他的唇。

  

  还是僵硬。

  

  又再咬了他的唇两下。

  

  可他始终像座山一样不动,声音从齿间出来:“是苏家对吧?”

  

  苏芦爪了爪他的头发:“你到底要不要吻我?”

  

  林夏天很冷的声音:“要!”

  

  “那……”

  

  “我要舌吻!”

  

  苏芦没被打的另一边脸颊瞬时也烫了起来。

  

  “等我吻完你就灭了苏家!”话一落,林夏天捧着她的后脑勺,一下把唇对准她的唇瓣贴紧在一起,然后舌头带着强势侵进她的口腔里,席卷她全部的气息。

  

  这个世上谁敢伤害她,是神是佛他林夏天都不会放过!

  

  热吻过后,两人喘息不停。彼此的一呼一吸都融合了彼此的气味。

  

  苏芦摇了摇林夏天的手:“别去找他们……”

  

  “哼!”

  

  “我讨厌你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哼……”可脸已变回小兔子般温纯可人。

  

  “我还讨厌你和那些败家子一样沉迷赌博的行为。”

  

  “哼……”变成一只勤劳节俭温纯可人的小兔子。

  

  “我也讨厌你抽烟喝酒。”

  

  “哼……”一只戒烟戒酒勤劳节俭温纯可人的小兔子。

  

  “还有你的大男人主义我也讨厌。”

  

  “我哪有……”小兔子欲抗争。

  

  “你不让我工作,只想当我母猪一样圈养!”

  

  “……”圈养是一回事……但是他哪敢当她母猪啊……

  

  “我要工作!”

  

  “……!”你的工作就是当我的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陪!

  

  “你输了那么多钱,还有脸跟家里伸手要钱吗?我总得有一份收入养活我们俩。”

  

  “……你让我吃软饭……?”

  

  “那你自己找份工作!”

  

  “……我没学历没经验……没人请我……”

  

  “你不是在国外留学吗?怎么可能一个文凭也没有?”

  

  “那时候是混的……”

  

  “你……!那回重木做设计,你爸应该不会计较你文凭。”

  

  “不要,写写画画的东西我没兴趣!设计我也不会做!”

  

  “那在重木随便找份差事,接电话好,送信好,打扫好,总会做了吧?”

  

  “不要……做那些很丢脸……”某人撒娇。

  

  苏芦汗了好几波:“你在澳门输掉那么多钱倒不觉得丢脸?不做就算了,现在开始找个学校报读一下。我们省点用,我的收入还是可以支付学费的。”

  

  “吃软饭会消化不良……”

  

  “你吃不吃?!”苏芦没了耐心。

  

  “吃……”

  

  两人回到公寓,苏芦在公寓里头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变化,正想表示满意的时候,她发现林夏天站在阳台门口吞吞吐吐的样子。

  

  发现苏芦要出阳台,林夏天忙用手挡住苏芦:“外面风大就别出去了……你的脸痛不痛……我拿点冰给你敷敷……”看到她左脸颊红红的指印,林夏天的火又嗖地飙起来:“妈的敢用这么大力打?!不烧了苏家我是孙子!”

  

  “我不许你做这些,听到没有?”

  

  “没听到!”

  

  “林夏天!放火是犯法的!”

  

  “我不怕!”

  

  “林、夏、天!”

  

  “……不烧就不烧……”凶他干什么……他又没开始烧……

  

  “嗯……去拿冰给我。”

  

  “我……意思是我们一起去拿……”别进阳台呀……

  

  “嗯……那一起去拿……”

  

  “好!”幸好能转开她注意力……

  

  谁料,林夏天刚抬起步走向厨房拿冰,苏芦轻轻一转身,就绕过了林夏天,成功打开了阳台的门。

  

  调虎离山计!

  

  林夏天正愤恨她算计了他一把,转身就看到苏芦已经满脸黑沉了。林夏天的愤恨气焰顿时变成一缕青烟的灭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夏天赶忙堆满笑脸:“苏芦大人……就寝时间到了……有什么火明天再发行吗……我怕你睡不好……”

  

  苏芦看到阳台上那满地沙尘暴似的烟头,内心的情绪也掀起了沙尘暴,一把掐住林夏天还在笑的脸蛋肉:“林夏天,你肺癌死了我是不会哭一滴眼泪的!

  

  林夏天捂着脸蛋痛得呱呱直叫。唔……这女人下的是狠手……!

  

  苏芦不解气,又掐了他好几下:“把所有的烟都交上来!你还要继续吸的话,马上领你去写遗嘱得了!”

  

  林夏天边乖乖的交齐剩下的香烟,边告诉苏芦:“不用领我去写遗嘱,我十八岁成人那年就写好了。如果死了,我名下所有的资产会自动转成你的名字。还有保险,你是受益人。”

  

  苏芦气得把另外一只手也用上来掐他的脸:“让你多话!让你多话!!”

  

  “痛——啊——!!”

  

  晚上十点二十分,整栋公寓的住户都听到八楼传来一阵惨烈的叫声,响彻夜空。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八楼新搬来的是一家私宰户。纷纷不约而同地把自家窗户碰的闭上,咒骂。

  

  这该死的杀猪声——!

  



【27】 夏天说:啊——!


  清晨,苏芦醒来的时候,发现林夏天的身影在厨房出没。

  

  有缕缕粥香飘荡在屋里。

  

  林夏天盛好了粥准备拿出去,转身,吓得尖叫:“啊——!”

  

  苏芦白了他一眼。

  

  林夏天直嚷:“你吓死我了!走路干嘛没个声音!”

  

  苏芦没理他,转进浴室洗涮。她的居家拖鞋是布底,暴走也没法走出声音她有什么办法。

  

  洗好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林夏天正在布早餐。桌面是一大汤碗鸡蓉粥,一盘蒜香炒面,还有油条,旁边另外有两小碟拌菜。林夏天正在摆弄着油条,帮着把油条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混在苏芦那碗粥里面。

  

  苏芦走过去坐了下来。

  

  林夏天把那碗泡了油条的粥移到苏芦跟前:“趁热吃,油条还是脆的!添点那些拌黄瓜!”说罢自己转进浴室洗手。

  

  苏芦听话地夹了一撮拌黄瓜一起泡在粥里,尝了一口,米碎熬得刚刚好,鸡蓉的香味在齿间回荡。咬了一块油条,皮脆生生的非常可口。

  

  林夏天把手上的油腻腻洗净后走出浴室,看到苏芦吃得正香,心下得意:“老婆,我的手艺如何?是不是超出你所能想象的?”

  

  苏芦正嚼着一口炒面,蒜蓉的香伴在面条里芳香四溢。她点了点头。

  

  林夏天坐下来自己尝了一口粥,笑得眯眯眼:“还说我败家子,哪里能看到败家子有这么技艺超群的手艺!不准再说我败家子!”

  

  苏芦瞟了他一眼,然后懒得理他。

  

  林夏天自个儿得意洋洋,挟了两撮炒面,把里面的蒜粒葱粒洋葱粒一颗颗挑到一边,准备挑齐后一次倒到苏芦的碗里。

  

  忽然听到苏芦说:“今天我会跟李衍明递辞呈。”

  

  林夏天顿了顿,然后血液开始翻滚。难道是他的爱心早餐一下就打动了她?早知道一开始就用美食诱惑这招,那他就不用跟她吵得红了脖子也劝不动她离开李衍明的公司!

  

  虽然激动,林夏天表情还是装出一副平静:“嗯。”

  

  苏芦看着他把挑出来的一堆蒜粒葱粒洋葱粒全扒进嘴里,咀着嚼着,脸上有种吃着山珍的表情。定定的看了两秒,收回视线。

  

  “需要我帮安排下一份工作吗?”又听到他说。

  

  苏芦答:“不需要。”然后勺了一大汤匙的葱粒蒜粒递给他。

  

  林夏天接过来,一口吃光了汤匙里的东西,咀着嚼着。

  

  看他嚼得差不多,苏芦若无其事地问:“刚刚你吃的什么东西?”

  

  “炒面。”

  

  “好吃吗?”

  

  “很好吃。”

  

  “那是葱和蒜头的颗粒。”

  

  某人脸色当即青了,扣喉:“咳……咳……!”天杀的!

  

  苏芦弯着嘴角,吃了一口伴着油条块的粥。嗯,滋味。

  

  给李衍明递辞呈的时候,苏芦看见李衍明脸上甚是惊讶。

  

  李衍明接过辞呈,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芦说:“对不起。”

  

  李衍明匆忙收拾自己的情绪:“……可以说一下原因吗?”

  

  苏芦想了想,实话实说:“我男朋友介意我在这里工作,我想顺他意思。”

  

  李衍明抬眼望着苏芦,而她的眼里只有坦荡。李衍明心下已经了然了:“你……工作很出色,公司少了你是一种损失。但是如果你执意要辞职,我不会为难你的。”

  

  苏芦发自内心的说:“谢谢。”

  

  李衍明在辞呈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上星期你写的那份提案,我给了合作方看,对方很满意。我们今晚约了签约,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出席。提案是你构思的,由你解释提案内容是最适当的。”

  

  苏芦思考了两秒,然后点头。

  

  从李衍明的办公室出来后,苏芦给林夏天拨电话。

  

  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他嚷嚷的声音马上传过来:“辞呈递了没?可以下班了吧?我来接你!”

  

  “我今晚要晚些才能回去。”

  

  嚷嚷的声音里马上有不高兴的情绪了:“为什么?不是辞职了吗?我在做酸溜白菜给你吃,很好吃的……”

  

  “你先吃,我要陪合作方吃一顿饭。”

  

  “不可以!你又不是三陪!”

  

  “提案是我写的,我去负责做解释工作。”

  

  “是不是李衍明的意思?他让你陪他去?”

  

  “我不会太晚回家。”

  

  “苏芦,我不想你去……”

  

  “林夏天。”

  

  “不要去……”

  

  苏芦沉默了。

  

  “去吧!去吧!”林夏天满脸不开心地挂了苏芦电话。

  

  李衍明出来的时候看见苏芦对着手机发呆,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是不是有事?

  

  苏芦把手机放回衣袋里:“没事,我们走吧。”

  

  签约总算顺利完成。李衍明坚持送苏芦回家,苏芦推搪再三仍推不掉他的好意,只好报上了公寓的地址。

  

  当苏芦说出公寓的地址时,李衍明怔了半秒。

  

  苏芦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解释什么。

  

  快到公寓楼下,苏芦眼尖地发现在楼道里倚墙的林夏天。看到李衍明的车,他又鬼鬼祟祟地隐进了楼道灯照不到的阴影中。

  

  苏芦失笑。

  

  李衍明停了车转过头看苏芦的时候,就看到她这样一副笑容,呆呆的望着某一个方向,眼睛里却又有闪亮亮的光芒,灿若夜星。她很快就回了神,解了安全带就对他道谢,然后道别。接着推开车门离去,一心一意地向着某个方向,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林夏天一看见苏芦下了车,脚就有点不由自主地向她去。刚走了一步发现车里的李衍明追了出车,林夏天的脚步又刹住了。

  

  苏芦听到李衍明唤了一声,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李衍明暗暗鼓了勇气,走到苏芦跟前:“苏芦,可以……让我和你男朋友打声招呼吗?”他真的很想知道,让她归心似箭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

  

  苏芦没有想过李衍明会提出这样要求,有些愕然地望着他。

  

  李衍明静静接受她的目光,他的眼里有种坚持。

  

  林夏天站在楼道的阴暗里,听不见那边的一男一女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看见此刻两人之间正互相对望。咬牙,五指爪紧了手中的外套屏着呼吸,才不至于马上冲上去掐断他们交接的视线。

  

  忽然发现苏芦就这样转了视线过来,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怒目。接着林夏天发现她的眸光里染上了笑意。

  

  林夏天愣了愣,他以为自己藏得很黑很暗。

  

  他看见苏芦对着自己勾了勾手指,在意识没回过来的时候,他的脚步已经朝她所在的那一点大步迈。仿佛她是磁,他是铁。

  

  李衍明惊愕地看着走过来的林夏天,听到苏芦如是介绍:“他是我男朋友,林夏天。”

  


【28】 夏天说:谢谢你送她回家


  他是我男朋友,林夏天。

  

  他是我男朋友,林夏天……

  

  林夏天觉得自己有点耳鸣了,耳膜里反复回旋着这句话。这是苏芦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正式介绍他的身份。这一刻,林夏天有种终于见天日的舒畅感受。好比如几十年来鼻塞的顽疾被治愈,鼻子突然之间就通畅呼吸。再好比如大都市的交通,上下班高峰时段总是堵车堵得无以复加,可是突然间某一天,车在最堵的时间上路,却发现车速竟能提到飙车的速度,让人爽得如置身梦中。

  

  那感觉,是梦幻的。

  

  林夏天没有让自己失神太久,因为他看到李衍明的目光正投在自己身上。他站到苏芦身边,轻轻的又顺其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腰,微微一笑,向李衍明伸出了手:“谢谢你送她回家。”

  

  说出回家两个字的时候,林夏天觉得自己的中文原来也可以说得如此字正腔圆。

  

  李衍明愣了半秒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忙回握林夏天的手:“不客气。”他还是忍不住再多看面前二人一眼。

  

  林夏天比苏芦后了半步,手扶在她的腰间,神采烨烨却甘于守在苏芦的身后。而苏芦很自然地轻轻靠着他,温顺婉人,眉间流露的神采在不自觉中已褪去平日的疏离淡静。

  

  画面像极传说中的天仙配,仙凡缱绻,却混然天成。

  

  李衍明知道,如果这是一场战争,那么未待自己上场,战果已分出胜负。没有伤到一兵一卒,可是他彻底输了。

  

  没再说什么,他轻声道别,然后开车驶离。

  

  苏芦看着消失的车影,心里有情绪百转千回。她转头问林夏天:“你不在家,下楼来干嘛?”

  

  林夏天当即批评道:“你还好说,明知道秋风起也不穿外套出门!”说罢探了探苏芦手的温度,然后把手里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那你刚才在楼道里干嘛鬼鬼祟祟?”

  

  “……”他哪里鬼祟了……“你不是不愿让人知道我吗……”语气跟小媳妇的哀怨没啥两样。

  

  苏芦心里好笑:“现在不是光明正大介绍你了吗,抵数了吧?”

  

  林夏天哼了一声。

  

  苏芦微笑,只感到身心都有一阵安谧的风吹过。可是不待她多安静半刻,腰间的手突然加重了力度。苏芦瞪着身边的男人:“喂!”

  

  林夏天望她的眼神夹带着幽怨:“你们刚才干什么互相对望?”

  

  苏芦没好气地答:“眼神交流。”然后看见林夏天突然色迷迷地看着自己,一动不动。

  

  苏芦心里起毛,忙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干什么这样看我?把头给我扭回去!”

  

  林夏天揉着脑袋,心下愤然:“我在跟你眼神交流!”

  

  苏芦不得不窘了窘:“哪有这样色迷迷的眼神交流……”

  

  林夏天掀了她外套的帽子就往她脑袋上盖:“你才色迷迷!”不解气,隔着布料咬她的鼻子。

  

  苏芦呀呀叫,扯下衣服挣开他的小狗式攻击:“把你的狗嘴移开一下!”

  

  “狗嘴?!”林夏天觉得脑顶此刻一定已经升起了阵阵怒烟,“那你尝尝狗嘴的味道!”说着双手把她的肩膀一扯,照着她欲要唧咋抗议的嘴一顿狗嘴式猛啃。

  

  苏芦拼命挣扎,只感自己的肌肤被他啃得异常敏感,有些痛,有些痒,也渐渐有些渴。是一种对他触感的渴望。苏芦难耐,只得不断地推他。

  

  可是他明显越吃越大口,越大口越吃不够。不满足于在她的鼻子,嘴唇上啃,林夏天的脑袋沿着她的线条慢慢滑落到她的颈部,锁骨。动情,身体内有什么要一触即发,他的手臂渐渐收紧。

  

  咳咳……!

  

  忽而听到楼道有人走出来经过他们身后,是楼上的人下来倒垃圾。

  

  苏芦和林夏天都不好意思地分开了彼此,对望,均脸蛋红红。

  

  回头时正好与倒垃圾的人视线对上,是位老人家。见到老人家目光精明地盯着他们,苏芦颇一阵尴尬:“您好……”

  

  林夏天也不自然,老人家的目光实在太……通透了……垃圾桶就在不远处,他忙取过老人家手里的垃圾说帮她扔。

  

  老人家看了看拿着垃圾跑去扔的小伙子,又看了看面前脸红红的闺女。

  

  心下想道,嗯,还是挺善良的一对年轻人。

  

  于是她的态度从方才非常不满这二人在公共场合大干些激动人心的勾当,到现在转成非常理解人类是四季都能发情的动物,尤其是这种血气方刚的年纪。

  

  苏芦看到老人家的脸色和暖了起来,然后听到她说:“你俩挺生面孔的。”

  

  苏芦一向很诚实:“我们新搬来没几个月。”

  

  老人家马上就警惕地问:“你们住八楼?”

  

  苏芦愣了愣,正要开口如实回答就听到扔完垃圾回来的林夏天抢话:“没有,我们在九楼。”

  

  老人家又缓了脸色:“哦,不是八楼那家私宰户。九楼的话夏天会很热,幸好现在秋天来了。不过晚上别把窗子开太大,楼层高西风吹得响。”

  

  林夏天连连点头。

  

  老人家指了指自家的窗户:“我家二楼,有空下来喝点汤水,咱家每天都煮汤,但就老俩口,一锅汤喝不完。你们年轻人事业忙要常喝点滋润汤水!”说罢朝苏芦他们摆摆手就上楼去了。

  

  林夏天在一旁好眉好脸地目送老人家。

  

  待老人家走后,苏芦再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林夏天耸拉了脸,把眼神幽怨地飘过来:“你还笑……”

  

  苏芦忍住笑意:“好啦,不笑……”牵了他的手进入楼道上楼,“我们回家吧,猪!”

  

  林夏天的幽怨暴走了,一向飞横拔跷的林夏天平生第一次给人叫完狗又叫猪,士可杀不可辱!抬手就捞了苏芦的脖子压在自己胸前。

  

  苏芦被压得想大叫,幸好林夏天眼尖手快地捂住她的嘴。苏芦自己也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叠着他的手又捂了一层。

  

  叫不得……

  

  因为他俩真的不是私宰户……!

  



【29】 夏天说:突然就会了!


  回到公寓,苏芦发现地面有星点碎瓦片,她问林夏天:“刚才你不会是自己在家发脾气摔盘子吧?”

  

  林夏天提了提肩膀,摇头:“没有。”

  

  苏芦转进厨房倒水喝,顺便瞄了瞄垃圾桶,唔,很干净,没痕迹。她又出来坐到林夏天身边:“你吃饭了吗?”

  

  “吃了。”

  

  “吃什么菜?”

  

  “水煮牛肉。”

  

  “不是说做了酸溜白菜吗?”

  

  “……”死撑,“不会做就没做。”

  

  “我试过做酸溜的,但是做得很难吃。”

  

  “这个菜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醋的分量要拿得很好。”

  

  “是啊。我就是分量不会拿。楼下有个菜馆也做这菜,可也是很难吃。”说完叹一口气。

  

  瞟了她一眼:“……你现在想吃?”

  

  “嗯,很想吃!”眼里很渴望。

  

  “我做给你吃!我做的可好吃了!”

  

  “好啊!顺便帮我下个面条!”

  

  “遵命!”说罢,某人飞奔到厨房开始忙,洗菜,烧锅,调味料……二十分钟后,一盘香喷喷的酸溜白菜和一碗葱花面被某人喜滋滋地端到饭桌上。

  

  苏芦已经摆好了碗筷,给他递筷子。但他说:“我是做给你吃的!”

  

  苏芦拉他坐下来:“陪我吃好不好?”脸上微微笑着。

  

  林夏天看到她的笑容,也跟着微微笑起来:“好!”

  

  苏芦拿起筷子夹了一条白菜尝:“嗯,你做得很好吃!”

  

  林夏天喜洋洋地吃了一撮:“当然!”拿手绝活噢,还能不好吃?!

  

  苏芦又吃了一条,边慢悠悠地问:“可你不是说不会做吗?”

  

  “厄……”嘴要比鸭子硬:“突然就会了!”

  

  苏芦满眼露出赞叹:“你好厉害!”夹了一撮白菜送进他嘴里,“给,奖你的!”

  

  林夏天张嘴接过她的喂食,眼睛乐得眯起来,满嘴蜜糖的甜:“谢谢……”却忽然发现她放下筷子了,紧张地问:“怎么不吃了?不喜欢吗?”

  

  苏芦把面条移到他跟前:“我喜欢,可是想起来夜晚吃太多脚趾头会胖。所以还是你帮我吃。”

  

  又是脚趾头胖!

  

  林夏天白她一眼,但也不敢再逼她吃。于是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条。

  

  嗯……其实没吃晚饭的他也真饿了……

  

  吃完东西,苏芦洗完澡回房睡觉。关门那一刻却被一只手挡住了。

  

  “林夏天,时间晚了,大家都要睡觉。请放手。”

  

  “……不放。”

  

  “我们说好的——”

  

  “两人一人一个房间。不许串门。十点的门禁。不能穿着暴露。禁止抽烟喝酒。拒绝随便毛手毛脚。想要有些亲密点的动作必须征求对方的同意。我都记得!可我吃得饱,还没消化完,现在躺着会硌得胃痛。”

  

  “那你找我也没用啊,我没办法帮你消化。你可以到厅上做一下运动促进消化。”

  

  “吃饱运动会盲肠炎,我不想为了消化就要麻烦你送我上医院。”

  

  “那你到阳台吹吹风可以消耗热量促进消化,这不会盲肠炎。”

  

  “可吹感冒了还得上医院。”

  

  苏芦从门缝里瞪了这男人一眼:“你想怎样?”

  

  “你让我进去跟你讲几句话,挺促进消化的。”

  

  “……”嘴巴动那丁点运动量能大到哪里去啊……

  

  见她手脚有松动,林夏天马上再推开了一点门缝,跟条鱼一样溜的滑进了苏芦的房间。然后跳上了苏芦的床,大咧咧地躺那儿。

  

  苏芦顿时满脸墨汁流线:“你不是说躺着会硌得胃痛吗?”

  

  谁知占了苏芦半张床的男人很厚脸皮的解释:“一个人躺就会,可两个人躺就不会。”

  

  苏芦奔过去掐他脖子:“你还能不能更无赖!”

  

  “能。”林夏天憋着气任她掐,脸上摆明了就算掐死他也要死在这床上的态度

  

  苏芦松了手,她明白到继续跟无赖争下去是一个极度愚蠢的行为,她此刻应该懒得理他。

  

  可林夏天是谁,他是无赖,而且是老奸巨猾的无赖。他瞅准的就是这么个时机。在苏芦欲松手的那一刻,林夏天双手抓了她手腕,轻轻一带,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扯到他的胸膛上。不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双手双脚立即像树熊枹树把她牢固地抱着。

  

  苏芦尖叫挣扎。

  

  可是何曾看见过有从树上掉下来的树熊,林夏天把苏芦捆得紧,嘴边却发着再轻柔不过的声音:“小猪,你明明知道我不舍得杀你,叫得比杀猪声还大是为什么呢?”

  

  苏芦一下子不敢再叫了。

  

  她又蹬了两下,发现根本无法撼动他一丝一毫。泄气,不挣扎了。但是看到此刻两人的姿势实在……“林夏天……下次你无赖的时候能不能换个文雅点的姿势?”

  

  林夏天熟知苏芦的情绪,知道她不会顽强抵抗,稍微松了松,怕勒得她不舒服。但还是维持树熊枹树的姿势:“这个姿势不文雅吗?我觉得挺文雅的。”

  

  苏芦真想自己脑后能有只眼睛帮她翻翻白。

  

  她的头发很柔软,林夏天把脸贴到她的发丝上摩挲着,发间袅袅清香阵阵传到他的鼻子里。深深一吸,发香里夹带的是她香甜的气息。林夏天满意舒服得叹息了出来。

  

  苏芦看不到林夏天的表情,但是她听到林夏天舒服的叹息声。心,一瞬间就柔软了。身体也随之放软。

  

  林夏天看到她发丝间隐约露出来的后脖,嘴下意识就吻上了那里的光洁。一吻,再一吻,忍不住,又一吻。手跟着情不自禁,隔着衣服游走在她身上。

  

  苏芦条件反射的抓住他蠢蠢欲动的手。

  

  林夏天任她抓着,也没有立刻摆脱她的阻止。只是加重了吻她的力度。

  

  苏芦觉得眼前有点泛白,朦朦的,但是他嘴唇的触感却是那么的清晰。热热的气息从他的鼻子里喷在她的肌肤上,感官顿时敏感起来。渐渐地,苏芦感觉到他稍稍撑起了身子,嘴唇从她的后脖移到侧脖,那里不再有头发的遮挡,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唇瓣的温热。苏芦倒吸了一口气,手也随着没了力气。

  

  林夏天的手轻而易举地脱离她的制止,手掌继续在她身上爬动,慢慢爬到她的胸上,然后在这片柔软的地方来回流连。

  

  苏芦全身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林夏天开口的声音染了点沙哑:“老婆……”

  

  苏芦的声音同样沙沙的:“……嗯?”

  

  “我想知道昨晚你在苏家发生什么事?”

  

  “……”

  

  “老婆……告诉我……”

  

  “……”

  

  林夏天身体轻轻一撑,越过了苏芦翻到她面前。看到她朦胧的眼神,隐约的星光从眸间璀璨着,林夏天忍不住就吻上了那双眼睛。心里的温柔仿佛是本能似的,慢慢地把温柔落在她的鼻端,唇上。

  

  苏芦觉得他的吻就像回旋的羽毛,轻柔地滑在她的肌肤上。

  

  林夏天的话从唇间柔柔吐出:“苏芦,我希望你能信任我。我想你……稍微依赖一下我。”

  



【30】 夏天说:看什么看!


  苏芦的身体颤了一下。

  

  林夏天把她收在怀里,连同她的颤抖和柔弱。

  

  苏芦缩在他的臂弯中。他的怀抱很温暖,胸膛宽阔,手臂有力。苏芦攥紧林夏天的衣角,一点一点地道出在苏家发生的一切。

  

  完完整整,不加掩饰。

  

  她其实是信任他的……她也想依赖他……

  

  林夏天听着她的话,抱着她的手越收越紧。

  

  从来不知道,她会受到这些他想象不到的委屈和伤害。她的淡情其实不是本性,生在如此一个苏家,她实在太需要这种保护色来保护自己。她的心冷硬,但只有变硬,才能不受到伤害。

  

  林夏天回忆着小时候和她相处时的一点一滴。她差不多每一刻都是冷冷的,淡淡的,没有其他女孩的唧咋,也不会追求很多同龄孩子应该喜欢的东西,更不会对什么事情有感兴趣的时候。可是,对他,她虽然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然而她会烦他太吵,会为他的小动作跳脚,还会因为他突然吓她的鬼脸而三天不理他。

  

  现在看来,这些情绪显得弥足珍贵,零光片羽。因为,这通通是她留给他一个人的。

  

  只他一人!

  

  林夏天激动地一把寻住她的唇,辗转吮吸,用舌头卷走她的气息,也把自己的气息侵进她体内。

  

  林夏天无比庆幸自己在十一岁的时候就能发现这株浅淡的芦苇,她是上天给他一生中最美好的礼物。他更庆幸这株芦苇能只为他随风静静飘摇身姿,让他发现她的美进而沉溺其中。

  

  吻得越来越深,两人之间的喘息声渐起。林夏天的手已经不满足隔着布料享受她的柔软,从她的衣摆潜进里面。在触摸上她的肌肤那刻,两人俱是微颤了一下。

  

  林夏天像个愉悦的孩子,用手在她的身体上跳跃,奔跑。窗外有秋夜的静静寂寥,然而这一刻,林夏天只觉得自己驰骋在夏天的草原上,感受着阳光的温暖,也用自己的快乐感染着阳光。

  

  他爱夏天这个季节。

  

  而他觉得,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夏天。

  

  她的柔软让他如仰躺在和暖的草地上一样舒服,林夏天闭着眼让夏天的阳光打在自己的眼睑上,为这夏天的气息急促地喘息着。

  

  情动,欲望在潜藏中叫嚣。

  

  忽然感觉到身下的女人僵住了身体。

  

  林夏天半睁开眼睛俯看他的女人,只见她连表情也僵着,睁着有点无措的眼眸看他。

  

  她的声音依旧是沙沙的,似乎更甚于刚才:“你……那里……”苏芦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反应,腿间被他特别的反应抵着,甚至变硬时她感受了全个过程。两人的睡衣料子都不是很厚,她似乎还感觉到他那里有轻微的……跳动。

  

  于是,他那里的火烫一下子传达到她的脸颊上,让她的脸红了个透彻。

  

  林夏天顿住了动作,一秒间意识到自己心底的欲望就快要冲破压抑,他在夏日里奔跑之时欲望也在他体内狂奔。他还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本能地潜进了她的裤子。

  

  心下大骂一句shit!

  

  林夏天急急抽回自己的手,撑起自己翻身下床。动作急得还被被单拌着一下,差点没有形象可言地踉跄在地。但是他顾不上这些,连滚带跑地冲回自己的房间,啪的摔上门,反锁,再一次反锁。他怕自己的冲动最终爆发,他了解自己的爆发力!

  

  可偏偏那女人不懂自己的苦心,林夏天听到他的房门被敲了两下。听不见他的回声,她又再敲了两下:“林夏天……”

  

  Shit!还唤他的名字!而且她的声音还没从刚才的情潮中平复,仍然带着点点沙!林夏天刻忍得额角的青筋露现。

  

  苏芦继续敲着林夏天的门:“林夏天……你怎样……?是不是忍得很痛苦?”

  

  终于听到林夏天的回复:“给我回房!”

  

  苏芦还是担心:“你到底怎样?要……我帮你吗?我、我可以用……手……”

  

  林夏天禁不住随她的话联想,一想,那反应的地方更加痛苦了。

  

  苏芦隐约听到他的呼吸声更喘,咬了咬牙,忍着脑充血的可怕,她说:“还……还是你需要怎么帮你……我、我可以的……”在苏家时有些时候能听到苏蕾苏莹她们讲的荤段子,因此她多少知道一点点。

  

  “what the hell!”房内顿时爆出一声怒吼,“苏芦你别再折磨我了,给我马上回房!再迟一秒我就真的办了你!”

  

  苏芦不知道具体的办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一听到他的怒吼她就吓得赶紧退回房间里,还出了身热汗。

  

  大概八九分钟,林夏天的房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苏芦发现他的脸平静了很多,只是脸上有不是很寻常的潮红。

  

  林夏天刚踏出房间一步就僵在门边,他看见苏芦的房门处开了一条门缝,门缝处有一双晶亮而疑惑的眼睛。林夏天的血一下子就冲上头,像个小男孩子一样用凶神恶言掩饰着自己的窘涩:“看什么看!等我俩结婚后看我怎么办了你!”

  

  等结婚后,就让他的手见鬼去!让自我安慰也下地狱去!

  

  然后苏芦就看见林夏天大步跨进浴室里,用力地摔上门,水声哗啦哗啦地响得急。

  

  苏芦赶紧合了房门,有些虚软的坐在床上,一看到凌乱了一床的被子和枕头,她又一阵火烧般的感觉。

  

  这……激情果然很激情……激情得她的心脏都要冒着火蹦出来了!

  

  没一会儿,正待苏芦平稳好自己的情绪,刚躺到床上合上眼,她的房门就啪的一声被踢开了。

  

  对,是踢开了。

  

  而用流氓的气势踢门的人一下把苏芦从床中央挤到床一边,用被子把她包了个密实,只留给她鼻子以上的肌肤□在空气中。然后他人挨着她躺了下来。再然后,他很用力地从身后隔着被子抱住她。

  

  苏芦懵了,刚想问他干什么就听到他先发制人地下命令:“别吵!吵了后果自负!现在你唯一的活路是闭眼睡觉!”

  

  ……睡觉?用这种姿势睡?

  

  可是苏芦怕流氓,也怕他的威胁,于是只好乖乖地闭上眼,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渐渐睡去。

  

  彻夜,梦里出奇的甜美。

  


【31】 夏天说:这女的身材,‘挺’好


  于是,每个晚上苏芦的房间都有一个流氓光明正大的踢门跟她挤一张床。

  

  而且,该流氓还会一脸凶神恶煞,他说要让清规戒条去死。

  

  苏芦很知趣地不作抵抗。每个晚上乖乖地与他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然后被他隔着被子紧紧收在怀里。

  

  他凶,她就微笑着任他凶,能满足他就尽量满足他。

  

  因为她真的挺担心他会憋坏……

  

  又是一天晨早。林夏天一夜酣睡,梦里全是她甜美的笑容。醒来的时候他看了看时间,八点过五分。身边的她似乎早已醒了,可是林夏天感到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僵硬得像躺尸。

  

  “老婆……?”

  

  林夏天此时刚醒,还有点迷糊。最近的睡眠质量好了很多,他越来越觉得睡觉是一样美好的事情。

  

  可是没听到苏芦回答,林夏天又问:“怎么了……?”

  

  然后听到她吞吐地含糊着声音:“厄……”手指了指。

  

  林夏天反应有些缓慢,一秒,两秒,第三秒终于有血液嗖地飙上脑袋。

  

  Shit!

  

  他那里一大早就起反应!天知道竟然是在他脑袋还没醒来的时候!

  

  一下蹦了起身,第二下拖鞋也不穿了直冲浴室。把花洒水量调到最大,用冷水从头到尾彻底淋个透。

  

  该死,他昨晚只是梦着她对他笑而已,很单纯的那种,一整晚就一张笑脸,脖子以下的地方都还没有梦到,他……他连这都克制不住?!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反应!要知道他早已非青春期性冲动得厉害的小男孩。

  

  真是脸丢大,火憋急!

  

  早餐桌上,两人都颇尴尬地吃着早餐。

  

  苏芦的尴尬是沉默。

  

  而林夏天的尴尬是凶巴巴。

  

  “为什么这鱼片粥有那么多鱼片!”

  

  “……”鱼片粥里鱼片不多难道牛肉多……

  

  “怎么这么多葱粒,我不要吃!”

  

  “……”这盘炒面好像是你自己做的……葱粒是你自己放的……

  

  “这油条干嘛这么脆!”

  

  “……”

  

  “这些黄瓜都咸死了!”

  

  “……林夏天。”

  

  “干嘛?!”

  

  “其实……你昨晚梦到我了吗?到底是……多大尺度的画面……?”

  

  “没有!我就只梦到你对我笑而已!”

  

  “……不会全裸吧?”

  

  “都说没有!就一傻笑的脸!”

  

  “……那半裸?”

  

  “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火气旺盛?”

  

  “这都是憋得的!”

  

  苏芦一下子噎住。

  

  林夏天埋怨的话一下子拉不住就说出口了:“还不是你不愿意跟我结婚弄成的?!”话一落下,林夏天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可又忍不住瞟了瞟苏芦的神色。

  

  只见苏芦又重新埋头吃着东西。

  

  虽然是无意说了关于结婚的话,但都说出口了,林夏天不死心,用筷子头敲了敲她那边桌面:“喂。”

  

  苏芦吃着粥里的鱼片:“嗯。”

  

  “你……什么时候才能请我去民政局结婚?”

  

  “我还请不起。”

  

  “现在结个婚才几块钱的事情!”

  

  “也请不起。”

  

  “……什么时候才请得起?”

  

  “我会努力。”

  

  林夏天不敢再说什么了,他学会不敢再逼得太厉害。无论如何……她说了会努力……

  

  午后的时间,苏芦拿着本本在沙发上一条一条地浏览着招聘信息。有看中几条,可打电话咨询的时候对方都答复一定要有学历证书。暗暗叹气,找了好多天的工作,但是都因为学历的问题被拒。又移了移鼠标板,只好点开兼职栏的信息来看,搜寻可能的机会。

  

  林夏天坐在苏芦身边,一手搭在苏芦身后的沙发背,一手翻着拳皇,盘着腿正看得滋滋有味。

  

  偶尔从书本上抬起头瞟一瞟身边的女人,阳光透进来,洒在她脑袋上的融融碎发,安静而又带点调皮。秋日的阳光染了点凉意,可看在他眼里却只觉暖心。

  

  看着看着他就会呵呵笑起来,待她满眼奇怪地抬头看过来时,他又装模作样地举着漫画书指了其中一格图片给她看:“你瞧这女的身材,‘挺’好!”

  

  苏芦不怒,淡定地指着旁边一格里的肌肉男:“瞧这男的身材,也挺好!”

  

  林夏天立即不高兴了:“你真是吃豹子胆了!在我面前赞别的男人身材好?!”

  

  苏芦重新埋首招聘信息里:“可那男的身材确实好。”

  

  林夏天咬上她的鼻子:“可我的更好也不见你赞一句!”

  

  “唔……我们要实事求是……”苏芦推开他的脑袋,继续浏览信息。

  

  林夏天十二分不满意,夺了她的本本搁到一边:“实事求是?”边说边把她欲要拿回本本的手抓住。

  

  苏芦扯了一下手:“喂!”

  

  “嗯,我们要实事求是。”林夏天嘴角勾了勾,“还要解放思想。”说着整个人压倒了她在沙发上。

  

  苏芦抗争,怪叫。可所有的动作瞬间被他的流氓气势通通卷走。

  

  把她吻个一遍摸个两遍后,林夏天稍稍撑起了身体。

  

  两人微微喘着气对望。

  

  忽然林夏天双手抱住苏芦,一起翻了个身,二人的位置轻易换了过来。调情迷蒙了她的眸子,染红了她的脸。林夏天看着上方的女人,手潜进她的衣服,顺着她的背脊往上移动,定在她的内衣扣子上,轻轻一解。

  

  苏芦身体僵了僵,意识到他的行为,下意识地撑着他的胸膛要起身。可她的腰间早搁着一条手臂固住了她。

  

  随之是他温柔沙哑的声音诱惑着:“老婆……看看我的身材好还是那男人的身材好……”

  


【32】 夏天说:我不能


  苏芦只感到视线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话去看。沿着他脸部的曲线,经过颈脖,往下至他的领口,扫过他的锁骨,欲再往下看,衣服已挡住了视线。

  

  林夏天继续魅惑哄着:“打开钮扣,看下去。”

  

  苏芦只感有热意上脑,可是手已经伸到了他领口的钮扣上。解了一颗,又解了一颗。他性感的线条若隐若现。

  

  吞了吞口水,心里已经在喊着停,可是像无意识的但又明明有意识,手已经继续解开他的钮扣。好像冥冥中有种力指挥着自己这样做,待苏芦全解开了他的钮扣,才知道那种力原来叫魅力。

  

  衣服被敞开,露出他结实性感的胸膛。

  

  苏芦清楚蕴藏在那里面的力量,生气时会压得她喘不过气,激动时会咚咚咚地传来他的心跳声,温柔时还会温暖得让她泌出蜜糖来。

  

  林夏天见她愣住,只是目光深深地盯着自己的身体,心下得意着又带点迫切。抓住她的手腕,感到她有点扭开的意思,他抓得更紧。然后领着她的手,开始在他的身体上游走。

  

  苏芦感到他的身体很烫,像摸在发亮的灯泡上。一样的温度,又……一样的光滑。

  

  与苏芦笨拙的动作对比而言,林夏天的手显得灵活多了。他放开了她的手,潜进她的衣服里熟练地抚摸着她的身体,有轻有重,循序渐进,最后覆上她的胸部。林夏天的声音沙哑着提点苏芦:“乖……学我这样子……”

  

  苏芦羞红了脸,学着他的动作。

  

  林夏天闭上眼,身体每个细胞都在感受她掌心的温度。一寸一寸地火烫起来,越来越渴求某种东西。额角的青筋渐起,林夏天无意识地加重在她身上的力度。

  

  苏芦脸红心跳着,鼓动的感觉不亚于重金属音乐从喇叭吼出来的震撼。她看到在自己的抚摸下,他很快就反应起来。腿部被抵着的地方有种无措的麻意。

  

  感受到她的动作有点变慢,他像个孩子一样难耐地恳求着:“别停……”出口的声音已经染上情欲,哑声中带着急切。

  

  苏芦心内掠过一阵怜惜的感觉,低下头吻着他的唇,手从他的脖颈往下滑。滑至他的裤头时,停了半秒,接着就要继续滑进去。

  

  林夏天一把抓住她的手,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专门派来折磨他的小妖精!

  

  苏芦伏在他身上,随着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她也喘着气:“我……我可以帮你……”轻轻挣开他的手,她的手顺利滑进了裤子里面。可是刚碰到他,苏芦就被这种刺激感觉吓得想要退缩。然而手还没完全缩开,他的手就已经进来包住了她的手。不待她缓冲一下,林夏天就抓着她的手开始安抚那些激烈难耐的反应。

  

  苏芦有些惊吓地抬眼看向林夏天,只见他的眼睛闭得紧紧的,紧得双眉也往里锁着。窗外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清楚地照出他的煎熬。一瞬间苏芦的心就全软了,不再挣扎,不再退缩,由着他的手指挥自己所有的动作。

  

  午后很宁静,只剩满室的喘息。

  

  终于等到他一轮的反应被安抚过去,苏芦靠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气。

  

  林夏天领着她的手离开裤子,把她手里的白色液体抹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抱紧她长长地叹息出来:“老婆……”

  

  苏芦的脸贴在他胸上:“有……有没有好受点……”

  

  林夏天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抱得她更紧。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闻到她的味道里染了他的气息,深呼吸一口,再一口。她的脖子铺了一层薄汗,林夏天忍不住舔了舔,尝到淡淡的咸味,眼前所感受的一切顿时有了厚重的真实感。

  

  不是梦。

  

  不再是梦!

  

  林夏天克制不住地吻着,啃着。几下间,他的反应又再翻山倒海地袭来。

  

  躁动。

  

  林夏天一把抱起苏芦,三两步跨进浴室,一边在浴缸里放水,一边抱着她站在淋浴的水流下。温温的水从头淋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颤了颤。她的腿发软,他就把她牢牢地承托着。然后捧着她的脑袋,热烈地和她拥吻着。

  

  水流冲在脸上,苏芦无法呼吸,只得用力地纠缠在他的唇舌间,依附在他送过来的氧气里。

  

  等到浴缸的水满了,林夏天解了苏芦和自己的衣服,抱着她一起泡到水里去。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两人都一时无言地享受着水的包容和彼此的抚摸。

  

  最后自是苏芦又被林夏天带着她的手安抚他几番。

  

  待一切平复后,苏芦像跑完一千米似的浑身乏力,只能软软的赖在他的胸膛上。她像猫一样眯着眼睛,任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在她如水般滑腻的后背上。

  

  在水中泡了一段时间,林夏天要抱起苏芦离开浴缸。

  

  可是苏芦一时还不愿起来。

  

  林夏天附在她耳边哄道:“乖,不能在水里泡太久。”

  

  苏芦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脖子,埋着头犹豫了两秒,终于问出口:“你……你为什么要忍得这么辛苦……其实我们可以……”

  

  一句说不完整的话已经让苏芦羞涩得红透了脸。

  

  但是在她心里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他需要,她愿意把自己的所有都献给他。

  

  林夏天抬手在她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然而他看见她眼里有渴望知道答案的颜色。

  

  林夏天轻叹了出来,抚住了她的脸蛋:“我不能。苏芦,我不能这样。”

  

  “为什么……?”

  

  “……我要等到你答应嫁给我,真正愿意成为林夏天的女人时,我才有身份那样做。”林夏天把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闭上了眼,“苏芦,我在等我的身份……”

  

  你能感受到我的真心和诚意吗?

  

  能理解我对那个身份的盼望吗?

  

  能听到我体内鼓噪的渴求吗?

  

  苏芦。

  

  你看到我的耐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