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他堂堂十二阿哥竟比不上脑满肠肥的暴发户!
黛岫面对久别重逢的他时总是冷若冰霜,
却对一个鞭打她的男人言听计从
就连逼她在深夜「伺候」他这个贵客她也毫无怨言?
若这是她的「待客之道」那么他倒想看看,
经过众人调教过的她会用什么狐媚手段招待他……
第一章
赶在天黑时分,煜礼骑着快马进了湖西镇。
湖西镇是个小镇,镇倚湖而立,当地人多以打鱼为生,是以一进入镇里,便闻迎面吹来的风里夹带着阵阵腥臭味,呛得煜礼皱起鼻子,而身后跟着的几十位侍从则干脆用衣袖掩鼻。
“董昌,你确定那贾实真住在这儿?”侧过头,煜礼对着身旁的门人董昌问道。
董昌是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汉子,相貌端正,一身蓝袍,看上去颇有几分江湖气概。
董昌点头,“没错,根据奴才得到的消息显示,那贾实确实住在这儿。只是这湖西镇不满百人,才申时未,路上就已经这么冷清,连只狗儿都找不到,要上哪儿找贾实呢?”董昌环视周遭说道。
“无妨,既然镇小人少,要找人应该不难,就怕贾实隐姓埋名,那我们……”煜礼突然顿了顿,像是发现什么,指着前面一大片绵延了近一里的高墙说:“董昌,你瞧瞧那宅子。”
其实不用煜礼说,董昌也看见了那片长到有些夸张的墙。以范围而论,那墙简直比贝勒府的墙还大,不仅如此,墙上还挂满各式灯笼,微风吹过,灯笼摇摆,灯笼上的“贾府”二字清晰可见。
主仆互相对望一眼,煜礼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样子咱们找到正主儿了。”
“十二爷,我先去看看,您在外面等着。”
煜礼忙摆手,“等等,别打草惊蛇。”
董昌会过意,放眼瞧去,几丈外正巧有座竹林,忙掉转马头叫后面的随从躲入竹林里等候信号,这才跟着煜礼上前敲门。
一名家丁前来应门,“做什么?”
董昌打了个揖,“小哥,我们主仆二人错过了市集,镇上又找不着客栈投宿,可否向您家主人借住一宿?”
那名家丁以着极端鄙夷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董昌一眼,似乎对一身俭朴的董昌颇瞧不起,然而当他瞧见站在董昌几步外,锦衣华服、气宇轩昂的煜礼时,不觉一愣。“你等等,我进去问看看。”
主仆二人交换一个了然的眼光,站在门外等着。
不一会儿,那名家丁去而复返,“两位请进,我们家大爷有请!”
董昌一拱手,“叨扰了!”
正当二人绕过门口的假山,循曲廊跨小桥,绕过荷花池,经过一处阁楼前时,阁楼上窗户咿呀一声被人打开,一盆水对着煜礼当头淋下。
煜礼一愕,下意识地往后一跳,可哪来得及?早被淋得一头一脸湿,连身上一件上好的蓝绒绣袍也泡了汤,心头一口气正要往上冲,猛一抬头,赫然听到一道轻柔、婉转,犹如黄莺出谷的好听声音。
“糟糕,翠儿,你泼到人了!”
这声音让煜礼愣在当场,这声音是……
一个扎着双环的丫环端着脸盆探出头,身旁站了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湿淋淋的长发披在肩上,许是她才刚洗头,而那盆洗头水,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全倒在煜礼身上。
煜礼抬起头,定定瞅着那年轻女子,眼中有怀疑、有惊讶,还有一抹不敢置信。
那女子隔着阁楼高声叫道:“真对不住,把你都弄湿了,一会儿我让翠儿帮你换衣裳可好?”
煜礼没有回答,只是瞪着她瞧。他又抬起头看着那女子,但见那女子穿了件月白坎肩,两只雪白的膀子露在外面,濡湿的长发披散在身上,水痕濡湿了衣衫,映出她窈窕诱人的姣好身躯,那容颜……好生熟悉。
女子见到煜礼,也是一愣,身子忙缩入阁楼里,用微微颤抖着的声音对丫环说道:“翠儿,赶紧去大爷那儿拿件衣裳给这位公子换上,记得要亲自向人家陪不是,知道吗?”
董昌忙上前,拿出帕子帮煜礼擦着脸,“十二爷,不要紧吧?要不要先换过衣裳?”
煜礼摇头,接过帕子随意扶了两下,竟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打紧,又不是姑娘家,碰点水不会有事的!”
他转向那名家丁,“刚才那位是谁?你们小姐吗?”
家丁脸上露出暖昧的一笑,“不,那是我们大爷的小妾,只差没正式过门。爷这边请,我们家大爷正等着呢!”
小妾?那就不是她了。以她的容貌、才华与家世,是不可能为人小妾的,况且她早死了,不是吗?
可煜礼依旧忍不住斜瞟了阁楼一眼,这才跟着家丁往内走。
须臾,家丁将两人带人大厅,入厅前,煜礼抬头看了眼上头偌大的匾额,上面写着“三十六鸳鸯馆”。鸳鸯馆?真是好别致的名字,想不到贾实竟也会附庸风雅?
看见煜礼进来,大厅中一位年约五十左右的男人立即迎上前,长袍一撩,跪落在地。“贾实见过十二爷,向十二爷请安!”
煜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奇怪!自己这趟到安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为何贾实竟然会晓得?看样子他得通知五哥小心了。
既然贾实都已经认出煜礼的身份,是以煜礼也不再客气,一挥手示意贾实起来,自己则往太师椅上落座,贾实忙叫人送茶、送果子、送点心。
煜礼喝了口茶便说:“贾实,你怎么知道我到安徽来?”
贾实陪着笑,“是七爷通知小的,要小的在十二爷到访时,好生款待。”
煜奎?原来是他?他早该想到的。这老七和老六、老九素来交好,老六、老九相继被关入宗人府,自己又奉命到安徽查他的底细,以老七的滑溜个性,怎么可能不想些方法自保呢?
煜礼冷冷一哼,“哦?是老七告诉你的?那老七有没有告诉你我来安徽做什么?”
贾实还是陪着笑,但那小小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狡猾,“没说,只说十二爷是来查案的,就不知是查什么案?查得如何了?”
煜礼瞟了他一跟,不答反问:“京里出了大事,你知道吗?”
贾实摇头,谨慎回道:“奴才住在穷乡僻壤,实不知京里如何,还望十二爷告知!”
“两个月前五哥家里失窃,隔没多久那些赃物在元禄当铺找着,还找着一本书,那本书上写什么我不清楚,反正已经交给皇阿玛处置,而皇阿玛交代我到安徽来,为的就是查那本书的书录者,把他带回京里交给皇阿玛,皇阿玛要亲自问问他,书里面所写是真是假。”
“敢问十二爷,那本书叫什么?”
煜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正待要开口时,一个小丫环拎着一件衣裳,站在门口怯生生地瞅着煜礼瞧。
那领着煜礼进门的家丁忙上前,低声在贾实耳边说了几句,贾实脸色一变,沉声对小丫环道:“翠儿,你刚刚真冒犯了十二爷?”
翠儿吓得脸色发白,忙跪了下去,“翠儿不是故意的,翠儿也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经过,所以……”
贾实一喝:“少替自己辩解,去把人给我找来,我要她亲自向十二爷陪罪!”
翠儿回道:“是,翠儿这就去!”
不久,一条窈窕秀丽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煜礼浑身一震,几乎站了起来,是她?!不会的,她死了,这个女子怎么可能是她?
但是那发、那身材、那轻灵的步履,在在显示着,眼前的女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可她……她看起来瘦多了、苍白多了,那慌张的神色中有一抹抑郁,那又不像她,她是温柔的,却也是爱笑的,她脸上不会有这种抑郁之色。
女子来到煜礼面前,低头跪下,“刚才冒犯了十二爷,请十二爷原谅!”
煜礼细细一听,方才隔着阁楼遥遥听来,觉得声音很像,现在细听下才发现口音不对,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他摆手想叫她起来,打算瞧瞧她的样子,但贾实却抢在他之前开口。
“黛岫,你知不知道十二爷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冒犯他?我今天非得好好罚你一顿不可!来人,取家法来!”
“黛岫”两个字,听得煜礼眼睛瞪得老大,黛岫?她叫黛岫?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叫黛岫,那是他已经死去的情人朱黛岫,但这女子为何也叫黛岫?难道世界上真有如此相像,连名字也相似之人吗?
这个叫黛岫的女子身子一颤,低着头,半句话也没吭,静静跪着不动。
就在煜礼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时,一名家仆已然取来一根又细又长的藤鞭交到贾实手上,贾实接过鞭子,想都不想便往黛岫身上抽。
黛岫闷哼一声,娇弱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却仍旧紧咬着唇,任由藤鞭一下又一下地落在自己身上。
冷汗从她额头滴在身上,丝丝血迹从她紧咬的唇渗出,透露出她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煜礼有几次都忍不住想叫贾实住手,可一想到这个叫黛岫的女子是贾实的妾,这是贾实的家务事,自己根本没有立场管别人的家务事,再想到自己这趟到安徽的目的,他硬生生地将那股冲动压了下去,强迫自己坐在椅子上,想看贾实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旁的翠儿看得胆战心惊,虽然小姐不是第一次受罚,却还是第一次这样当着众人面前被毒打,这实在太……
翠儿的视线瞧向煜礼,问题就出在这个长得斯文好看的十二爷身上,如果他肯说句话的话,那么小姐就不必受皮肉之苦了,毕竟小姐是因为自己才受罚的,所以她也得帮帮小姐才是。
想着,她也顾不得事后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径自冲上前跪在煜礼面前。“十二爷,求求您救救小姐吧!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小姐会没命的,求求您,翠儿给您磕头了,求求您,求求您!”
黛岫咬着牙颤声道,“翠儿,不必求他,我宁可被活活打死,也不要……啊!”
只闻一声惨叫,黛岫身子往前一仆,原来那贾实举脚往她胸口踹去,几乎将她当场踹晕。
“你这贱婢,我待你母女素来不薄,你不思图报也就罢了,竟然冒犯十二爷在先,如今又出言不逊在后,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吗?”说着,作势想打死黛岫。
煜礼眼睛一眯,站了起来,“住手,贾实!你不欢迎我来就明说一声,何必在我面前教训小妾给我看?董昌,咱们走,记得回去向七哥说说他调教出来的好门人啊!”
贾实慌地丢下藤鞭,“十二爷恕罪!十二爷肯光临寒舍,小的求都求不来,怎么敢再惹十二爷生气?只是这贱妮子太不懂事,所以小的才略施薄惩。如果十二爷不喜欢,那小的以后再也不打她了!请十二爷不要告诉七爷。”
他对坐在地上,兀自揉着胸口,脸色惨白的黛岫说道:“黛岫,还不谢谢十二爷恩典!”
黛岫静静地坐着,动也不动。
“黛岫?叫你谢谢十二爷恩典,你没听见吗?”
她勉强点点头,向煜礼一磕头表示谢意。
贾实随即又说:“十二爷,让黛岫伺候十二爷更衣吧?十二爷金枝玉叶,若是受了风寒露水的,奴才承担不起。”
他拍拍手,立刻有几名丫环捧着崭新的衣物、袜子、靴子走了进来。
“这是奴才的一点心意,请十二爷笑纳。”他板起脸对黛岫说:“黛岫,伺候十二爷更衣。”
黛岫浑身颤抖,艰困地爬起身,一语不发地低头对着煜礼福了福,然后径自往前走去,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煜礼一眼。
当她经过煜礼身旁时,煜礼闻到她身上所散发出的一股香气,那香味是他所熟悉,所魂萦梦系的,他的视线禁不住随着她移动,心中顿生疑云。
贾实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切,他不动声色地上前,“十二爷,请!”
“嗯!”煜礼低低一哼,也往前走去。
原来这鸳鸯馆分南北两厅,北为三十六鸳鸯馆,是贾实用来招待客人用的;至于南馆叫十八曼陀罗花馆,馆依山势而建,山上满是曼陀罗花,在四隅各有雅房一间,是贾实用来招呼客人起居的,而黛岫就站在靠北的一个房间中等着。
一见煜礼进来,她闷声不响地低头上前,伸手就要替煜礼脱衣服;煜礼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你叫黛岫?”
她点头,身子微微一抖,使劲想挣脱他的手。“请十二爷放手。”
“姓什么?”
她喘息着,小手努力想摆脱他,“请十二爷放手,这样我没有办法帮你更衣。”
“你先告诉我你姓什么?”
她还是没有回答,四周顿时陷入一片寂静,静得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煜礼试探性地说道:“你不说我一样知道,你姓朱,对不对?”
她缓缓抬起头,美得惊人的小脸上满是抑郁与无奈,一对水灵灵的美目中净是凄楚。
乍见她的容貌,煜礼一愕,像被雷击到似的,猛地松开手。
是耶?非耶?真耶?梦耶?他真的又看到那个令他朝思暮想,连做梦都不会忘记的容颜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轻抚她柔美依旧的小脸,指尖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一路滑到她微启的小嘴上,终于忍不住将她搂人怀中,镶烫的唇猛然堵住她的,重重地吸吮着、回味着。
是她,果然是她!这香气、这甜得醉人的红唇,这他吻过无数次的小嘴,这无法替代的熟悉感觉证明了一件事,他的黛岫没有死,他的黛岫还好好的活着。
煜礼吻得更深了,他撬开她的唇瓣,舌尖探入她嘴里和她纠缠着,搜寻着记忆中她的柔美和羞涩。
那霸道又深情的吻,让朱黛岫差点昏厥过去。是他,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抱着自己、吻着自己,这不是在做梦,不是在胡思乱想,而是真真实实的他!
她抱紧他,想在他怀中狠狠哭上一场,好好诉说分离这段日子以来的相思和挂念,可贾实那张肥胖、猥琐的脸却突然闪入脑海,使得朱黛岫心头一惊,当下用力推开煜礼。“十二爷,不要这样,不要!”
对朱黛岫的拒绝,煜礼毫不在意。他怜惜地捧起她的脸细细看着,无法置信地说道:“青儿,果真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明明亲眼看见你被火烧死,为什么你……”青儿是朱黛岫的小名,那是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因为所谓的“黛岫”就是“青山”,所以煜礼就叫她青儿。
朱黛岫凄苦地摇摇头,再次推开煜礼,“十二爷,先不要问那么多,让我替你更衣,好吗?”
现在的煜礼哪里会在乎衣服的问题?他只想弄清楚为什么她没有死?
“不,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死?”他以为她死在那场火里面了,为她伤痛欲绝,为她形销骨毁,还差点想自我了断随她而去,想不到她竟然没有死?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替你换衣服,不然你会着凉的。”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死?既然你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
朱黛岫神色一暗,“十二爷,不管我有没有死,那都是过去了!当年你所认识的朱黛岫已经死了,现在的朱黛岫是贾实的妾,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
这话如同一桶冷水浇在煜礼头上,让他满腔的兴奋欣喜之情顿时烟消云散。
是啊!他几乎忘了,她是贾实的妾,不管他们过去如何,她现在是贾实的妾,是贾实的女人,所以贾实可以任意对她打骂,任意对她践踏,更可以命令她来为自己更衣。
想到这儿,煜礼神情一冷,“不敢!你现在是贾大爷的爱妾,理当避讳瓜田李下,怎么可以让你替我更衣?”说罢,转身就想离开。
朱黛岫急忙拉住他,“十二爷,求你让我替你更衣,不然大爷又会找理由责罚我。我受罚不要紧,可我怕连翠儿都要受累,求求你,好不好?”
煜礼瞅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于是朱黛岫伸手解开煜礼身上的长排扣,从下至上,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去碰触到煜礼的身子。可偏偏从煜礼身上不住传来阵阵浓烈的男子气息,扰得她心神烦乱,指尖颤抖,一不小心,竟扯下一颗扣子。
朱黛岫一愣,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帮你缝好。”
可煜礼根本丝毫没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的手臂上,他留意到那本该白晳无瑕的手臂,竟满累累鞭痕,有新也有旧。
他剑眉一蹙,“这是怎么回事?贾实常打你吗?”
她摇摇头,继续为他褪去长衫,换上贾实为他准备的新衣裳。
煜礼再次扣住她的手,“我刚刚问你话你没听见吗?贾实是不是常打你?不然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痕?”
她还是摇头,晶莹的泪珠却一颗颗滑落,“爷,你如果真疼惜黛岫,就求你什么事都别问,好吗?”
煜礼眉头蹙得更紧了,“你很怕他?”
她仍旧摇头,已经帮煜礼穿好衣裳,又顺便替他梳了梳头,重新结过辫子。
一切打理妥当,朱黛岫后退一步恭敬地道:“爷,请这边走,大爷正等着。”
煜礼动都没动,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管你为什么没有死,不管我们过去关系如何!我都要告诉你,我是来查案的。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全说出来,否则真查抄起来,连鸡猫鱼狗都不会放过,你——朱黛岫自然也不例外!”
煜礼一甩袖子,飘然离开花房,留下呆若木鸡的朱黛岫一个人怔怔地站着。
天老爷啊,为什么会是他?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了,想不到竟会在如此狼狈的状况下和他相遇?
其实朱黛岫并不是没有料到自己会再见到煜礼,打从贾实将她从火堆中救出来时,她就已经知道这点。毕竟贾实是七贝勒煜奎的人,让煜奎的门人买下自己,不就代表着自己终有再见到煜礼的一天?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突然、这么无法预期,且这么狼狈。
是的,狼狈!长这么大以来,她从未如此狼狈过,被人责打也就罢了,竟还是当着煜礼的面?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一幕?他又会怎么想自己、看待自己?想当初她是怎么用计离开他的,而今让他知道自己没死不打紧,还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难堪的样子,老天爷为何如此捉弄人?
朱黛岫想着,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溢满眼眶。
她转出房门,正想回到阁楼时,贾实那壮硕的身影赫然堵住她的去路。“你想去哪里?”
朱黛岫紧张地连连后退,不知为何,她就是很怕他,不是因为他常责打自己,而是一种没来由的怕。
她结结巴巴地说:“没有,我想回房。”
“回房?十二爷还等着你去伺候呢,这时候就想回房?”
朱黛岫瞪大眼睛,连连摇头,“伺候?大爷,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别让我去伺候十二爷。”
贾实冷冷一哼,“不肯?黛岫,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朱黛岫脸色顿时刷白,“我没有忘……”
“当你爹被害死,你和你娘又差点被活活烧死时,是谁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你们母女,给你们现在这种安稳舒适的生活?”贾实一步步逼近。
“是大爷。”朱黛岫一步步后退。
“你曾经说过你会报答我的,你难道忘了吗?”贾实将朱黛岫逼到死角,让她无处可逃。
“我没忘。”朱黛岫双手挡在胸前,下意识地想保护自己。
贾实伸手用力捏住朱黛岫的下巴,将那我见犹怜的美丽小脸转向自己。“那你说你要怎么报答我?”
朱黛岫闭起眼睛,“大爷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是吗?”贾实手一扯,一把扯开朱黛岫的衣衫,露出那鞭痕累累,却依旧完美无瑕的美丽身躯。
贾实推开她胸前的红色肚兜,毫不客气地揉捏着她柔嫩圆润的胸脯。“你本来是我的,若不是为了将来,为了七爷着想,我不会这样暴珍天物,把你搁在阁楼上碰都不碰。我这么说,你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朱黛岫浑身一颤,她当然懂得贾实的意思,若不是为了今天,她早像娘一样被实实糟蹋了,哪能好好的活到现在?
贾实依依不舍地抚弄着那芳香诱人的双峰,伸嘴在她脖子上一吻。“好好伺候十二爷,如果他说要带你走,你就跟他走,知道吗?”
朱黛岫猛抬起头,“可是娘……”
贾实沉沉一笑,“你娘是我的女人,虽然未明媒正娶,但在贾府上下,谁不喊她一声夫人?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亏待她的,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伺候十二爷,她就会乎。安无事。去洗洗脸,让翠儿替你打扮打扮,今晚去陪十二爷,他从京城到安徽,旅途劳顿,就看你如何伺候他了,嗯?”
第二章
二更时分,朱黛岫穿着一件杏黄坎肩,一条荷绿色羽纱裙,梳着如意髻来到煜礼所住的霁青轩。
她伸手敲了敲门,埋头传来煜礼那富有磁性的好听声音——
“进来!”
朱黛岫深吸口气,推门跨了进去。
屋子里灯火有些昏暗,但煜礼那斜躺在床上,只穿着中衣的修长身形还是看得很清楚。
乍见朱黛岫,煜礼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头枕着双手,略略偏头打量着朱黛岫那清丽如仙的娇怯模样。
“贾实要你来的?”
朱黛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站着,两手紧张地级着手绢。
煜礼冷冷一笑,直截了当地问:“用自己的妻子、小妾来伺候客人,贾资待人一直都这么‘礼数周到’吗?”
“礼数周到”四个宇让朱黛岫难堪的低下头。
见她无言,不知所措的模样,煜礼不禁有些心软,“你想怎么伺候我?”
“水……已经烧好了,请十二爷劳驾。”她吞吞吐吐地说着,回避煜礼的凝视。
煜礼一撇嘴,翻身坐了起来,二话不说地跟着朱黛岫来到后面的房间。
只见一个大木桶摆在房间正中央,水气腾腾而上,朱黛岫走上前,替煜礼解去中衣。
煜礼一把抓住她的手,“你都这么主动帮男人脱衣服吗?还是你已经让贾实调教成一接近男人,就得帮他脱衣服?”
这羞辱人的话,听得朱黛岫浑身发抖,却依旧咬着唇,勉强说道:“请十二爷沐浴。”
煜礼眼睛一眯,让她褪去长裤,跨入木桶里坐下,朱黛岫随即拿起一旁的毛巾,在后面替煜礼擦洗背部。
朱黛岫极温柔、轻巧地替煜礼擦洗着,细心地替他盘好辫子,再从他的颈子,一路往下,滑过宽阔的背,来到结实瘦削的腰间,慢慢地以水搓洗着,心中爱意横生。
她想过好多次像现在这样帮他洗背,就像个小妻子一样,可是以前他总是不准,说她不是丫环,不需要做这种事。现在她终于如愿了,但一切却是人事已非,她不仅是丫环,甚至比丫环还不如。因为丫环至少还不必忍受贾实的侮辱责打,而她却不行,若不是他们别有目的,只怕她朱黛岫早成了千人骑的娼妓了!
想到这儿,朱黛岫眼泪不住地滴落在热水里,她怕煜礼发现,急忙站起身。“十二爷,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吩咐一声,黛岫在前面候着。”说罢转身想退出去。
煜礼却开口道:“等等,把事情做完再走!”
朱黛岫愣然地站在原地,不知他为何如此说。
煜礼转过头,目光森冷地瞪着她,“贾实深夜让你来,总不会只叫你帮我洗一半的澡吧?过来!要不就把事情做完,要不干脆什么都不要做,不要只做一半。”
朱黛岫一咬唇,又跪了下来,重新帮煜礼洗背。
“青儿,告诉我,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让我以为你已经死了?”煜礼又提到他心底最在意的问题。
朱黛岫手上的毛巾猛地落在热水里,“十二爷……”
“我以为你死了,每天魂不守舍。白天想的是你,晚上想的是你,睡觉时想的还是你,想你为了我触犯族规,想你为了我被绑在木桩上活活烧死的惨状,想你的痛,想你的苦,想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都快变活僵尸了。若不是五哥和四哥看得紧,只怕我早跟你去了,因为我只要想到你的死,我就自责、懊悔不已,想不到你……你居然没有死,还变成了贾实的小妾?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到最后,煜礼几乎是咬牙切齿,双手在水上一拍,激得水花四溅。
“十二爷。”朱黛岫柔弱的身子不住颤抖着,呼吸也变得又短又急,显露出她心中的凄楚和悲苦。“你……你是皇阿哥,不会了解我们这些平凡人的痛苦的。”
“我说过我根本不在意什么皇阿哥的身份,那不是我想要,也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况且早在我们认识之初我就说过,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不,你不了解的,这不是你想放弃就可以放弃,也不是我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的,这还牵涉到我的爹娘。”
“你的爹娘?”
“你也知道我祖父是前朝遗臣,受前朝皇帝赐姓,所以祖父在世时就一再交代过,不许朱家子孙入仕,不许朱家子孙与满人通婚。后来爹爹乃至于我的叔叔、伯伯都是这么认定,因此当他们知道你是皇阿哥时就逼着我离开你,否则……”
“否则就要烧死你?”
她摇头,“不,是烧死我爹娘,因为他们教女不严,理当受此处罚。我不想爹娘受我牵累,所以只好用计买了一个刚病死的女人身体装作是我绑在木桩上烧了,好让你死心。”
“那贾实……”
“大爷有恩于我,他在我和爹娘最困苦的时候伸手帮助我们,所以爹将我许给了他,做他的妾。”说到这儿,朱黛岫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胸口疼得让她几乎说不上话。
听到这儿,煜礼有些明白了,他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这么说来你是心甘情愿跟他了?”
她痛苦地点头承认,“是!”
煜礼语调轻扬,似乎有些不相信,“他打你、骂你,你都甘之如饴?”
她避重就轻地道:“他不会随便打骂我的。”
煜礼嘴巴一张,差点说不出话,“那他叫你伺候其他人,你也愿思?”
“大爷是我的恩人,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朱黛岫一闭眼睛,眼珠滑落脸庞。
煜礼胸口一闷,一口气堵在喉头咽不下去也上不来。
久久,他重新开口,声音已不复原有的温和低沉,而是一种朱黛岫没听过的冷漠和疏远。“既然如此,你想怎么做?”
朱黛岫没有回答,眼睛直视着水气氤氲的木桶。
煜礼再度开口,语气中带有讥讽:“你总不会只帮人洗洗澡就算了吧?贾实既然会叫你来伺候我,就代表你做得很好,做得得心应手,做得让他很放心,否则他怎么会放心叫你来?”
朱黛岫一咬牙,起身走到煜礼面前站定,慢慢地解去自己身上的衣衫,露出那伤痕累累、淤青处处,却依旧无与伦比的美丽身躯。
她跨入木桶里,坐在煜礼怀中,修长的腿环住他的腰,一手抓过毛巾,为煜礼擦洗身体。
“该死的你,你……”
朱黛岫勉强一笑,手脚像蛇一样缠住煜礼,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脸搁在他肩膀上,不让他看见自己已经快溃决的泪水与羞愧。
“十二爷,你不喜欢吗?那我……”
煜礼狠狠地点着头,咬牙道:“喜欢,我当然喜欢,有这么一个淫娃荡妇陪着我度过漫漫长夜,消磨旅途的无聊寂寞,我怎么会不喜欢?我喜欢得紧,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
煜礼说不下去了!他转身将朱黛岫抵在墙上,直接占据她。
骤然的充实,让朱黛岫几乎承受不住,可她一句呻吟、一句挣扎、一句抗辩也没有,只是闭着眼睛,默默地接纳煜礼,静静地承受他的怒气。
这是她自找的,她能怪谁呢?可不这样做,他会对自己死心吗?他一日不对自己死心,她就有可能害了他,而她爱他,不要他因自己而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她宁可让他恨她,把她当成人尽可夫的女子,这样应该会比较好吧!
第二天一早,煜礼很早就醒了。
事实上,他几乎整夜没睡,他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折磨朱黛岫,一回回地要她、爱她,将她逼到近乎疯狂崩溃的边缘,听着她在自己怀中哭泣、颤抖,看着她无法自已地呻吟、娇喘,乃至失神、昏厥,直到天色渐亮,才倦极睡去。
她是睡着了,可他却睡不着,尤其搂着娇美如仙的她,更让他睡不着。
他从没想过自己还可以再见到她,还可以抱着她彻夜缠绵、同床共枕,所以他一夜不敢合眼,一夜不敢放开她,只怕天一亮,她会像那朝露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今天亮了,阳光透过窗纱落在屋内,照得屋内一片明亮,也可以让他将朱黛岫看得更清楚、更仔细。
她真美,即使经过彻夜的折磨,她还是美得让人惊心动魄;即使她身上伤痕累累,她仍旧美得令人不敢置信。
他轻抚着她的脸,爱怜地瞅着她沉睡的模样。
但见她两弯柳烟眉低蹙,似乎有着无限心事;一双欲语还休,深情灵动的含情美自此刻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显露出睡梦中的她依旧紧张不安。
她的鼻子小巧挺直,那红艳的小嘴略微肿胀,却娇艳欲滴,即使经过无数次的亲吻缠绵,他最爱的还是她的嘴,最忘不了的,还是她嘴里的芳香甜美,仿佛只要一亲若泽,便可以忘却天下烦忧。
煜礼的手往下滑到她的身子,温柔地抚触着。
她四肢修长,身材匀衬,一身肌肤赛冰雪,吹弹可破,香气袭人,纵使现在全身伤痕累累,仍旧可以想见当她完好如初时,那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看见她身上的伤,煜礼心中怒气再起。该死的贾实,竟然敢这样对她,想当初他是何等宠她、怜她,连眼泪都舍不得让她掉一滴,更何况是打她?而贾实竟然在众人的面前把她当畜生一样打骂,可以想见在闺房里,贾实是如何凌虐她的,
想到贾实压着她、强要她的模样,再想到昨夜她挑逗自己的放浪,煜礼已经平息的妒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他伸手将她摇醒,“起床,我知道你醒了!”
朱黛岫还是闭着眼睛,却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赤裸的身躯。
煜礼一把扯过被子,将被子丢得老远,“不必了,你应该很习惯在不同男人的床上醒来,又何必装作是未出阁的闺女假害脸呢?”
朱黛岫仍然没有说话,一颗晶莹的泪珠却治着脸颊,无声无息地滴落在枕头上。
见她不动,煜礼索性自己下床,“你是要自己下床帮我穿衣服,还是要我叫其他人进来,让他们看看你昨夜放荡的模样?”
朱黛岫缓缓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目光回避着他,“十二爷,你有什么吩咐?”
煜礼指着不远处椅子上的衣服说:“去把衣服拿来,一会儿用过膳,我想到处走走,查查案子。”
朱黛岫点头,胡乱穿好衣服后,便取过椅子上的衣衫帮煜礼穿上。
先是长裤、中衣,然后再为他穿上一件酱色江绸棉袍,外罩小羊皮褂,束上黄色软带,最后她跪在地上为他套上属皮靴。
她跪着后退一步,卑微地说道:“好了,爷。”
煜礼不禁有些火大。该死的她,她非得表现得这么卑躬屈膝吗?难道她不知道他根本不要她的服侍,他只要她……
一咬牙,煜礼粗声粗气地开口:“过来替我梳头。”
她柔顺地站起来,取过梳子,细心地替他梳开长发。他的头发又黑又多又浓又密,比起一些姑娘的头发更美,从前她最爱的就是帮他梳头结辫,现在还是,可不知道她还有机会帮他梳头结办吗?
想着,她眼泪又不自主地滑了下来,滴在煜礼脖子上。
煜礼微微一愕,伸手抹去脖子上的泪珠,她哭了?
“青儿,你……”他站起身,想问她为什么哭,但未黛岫并不给他机会。
她低着头走到门口,恭身福了福,“大爷应该已经在易牙居等候十二爷了,十二爷请!”
煜礼脸色一沉,到口的怜惜爱意又吞了回去。他一撩袍子,头也不回地离开霁青轩前往易牙居。
易牙居里,贾实果然早早便让人设下早膳等候着。
“十二爷,请。”
煜礼寒着脸往上位一坐,端起碗猛喝粥,连喝三大碗粥,煜礼将碗往桌上一扔,就要起身离开。
眼看煜礼似乎有些不高兴,贾实还真有些不敢开口,可他又不能不问。“十二爷,您去哪儿?”
“随便走走!”
“那……我让黛岫带一些点心跟着爷去,沿途伺候爷,可好?”
提起朱黛岫,煜礼已经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黛岫?”
“是!”贾实脸上堆满笑容,可那笑容里却隐含着一丝丝的淫秽与试探。“不知十二爷满意那丫头吗?她还是个黄花闺女,什么都不懂,可是不这样又不够资格伺候爷。如果爷肯赏脸,奴才想把黛岫送给爷,不知爷意下如何?”
煜礼眼睛霍地瞪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黄花闺女?这是怎么回事?“你说什么?你想把黛岫怎样?”
贾实一惊,笑意顿时全僵在脸上,“奴才……奴才想把黛岫送给十二爷,好一路上伺候十二爷,就怕十二爷嫌弃。”
煜礼脸上泛起一抹阴森森的笑,“哦?她不是你的妾吗?你舍得送我?”
贾实忙一拱手,“奴才已经收这丫头的娘做偏房,论理论辈分,她是奴才的女儿,奴才纵使有意,也无胆做出这等逆伦的事情来。如果十二爷不嫌弃,觉得这丫头还勤快的话,奴不可以将她送给十二爷,就当作是小人的一点心意。”
煜礼一哼,正想说些什么时,朱黛岫那微带着颤抖的语音却突地在身后响起——“大爷,求你不要把我送给十二爷,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第三章
贾实不敢置信地回头瞪着朱黛岫,“你说什么?”
朱黛岫来到贾实面前,咚一声跪下,“求求大爷不要把我送给十二爷,黛岫愿意答应大爷任何事。”
贾实趋眉头,“你这丫头,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怎能和十二爷相提并论呢?论身份,十二爷是当今圣上的阿哥;论地位,十二爷掌管束部与镶黄旗,高不可攀,你能跟着十二爷,是你的造化,你怎么不要?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呢!”
朱黛岫低头说道:“黛岫不希罕什么身份地位,也自认为高攀不上,黛岫只想留在大爷身边伺候大爷,求大爷别把我送给十二爷。”
“你……”贾实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这贱人存心想坏他好事吗?他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把她塞在十二阿哥身边,如果现在搞砸,不知何时才能有此大好机会?要知道这十二阿哥年轻归年轻,比起手段的毒辣和心机的深沉,可和四阿哥煜祥、五阿哥煜祺有得比呢! 一旁的煜礼早巳脸色铁青,他重重一哼,一甩袖子转身走人,让贾实呼之不及,气得直跺脚。
一回过身,蓦地看见朱黛岫还跪在地上,贾实一巴掌打得朱黛岫倒在地,“你这贱人!你明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把你送给十二爷,你怎么……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血丝沿着朱黛岫嘴角滑下,台她毫不在意,只是淡然一笑。“你打死我好了!最好把我打死,那样我就不必担心得帮着你和七阿哥去害十二爷了!”
贾实一愣,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你不肯跟着十二爷,是不想害他?真是个有情有义的贱人了,让他睡过一晚,就整个心全向着他了?呸!”贾实一口痰吐在朱黛岫脸上,“你想得美!你以为这样子老子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贾实转身大声一喝:“来人,把李寒香那老贱人给我绑来!”
朱黛岫大吃一惊,“你找我娘来做什么?”
贾实淫淫一笑,“你爹死很久了,对吧?虽然平时有我疼着她,可她总好像欲求不满,所以我打算替她找乐子,反正府里多的是没娶老婆的王老五,你娘年纪虽然大些,却仍旧风韵犹存,大伙儿凑和凑和,嗯?哈哈哈!”
朱黛岫霎时脸色惨白,“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这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有什么不敢的?况且就算是杀人放火,放眼整个湖西镇,放眼整个安徽,又有谁能拿我贾实如何?即便是告到皇上那儿去,也有七阿哥顶着,哈哈哈!”
朱黛岫颓然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以为只要不跟在十二爷身旁,十二爷就不会有危险,却从没想到以贾实的阴狠狡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们母女?况且他顶上有七阿哥撑着,即使她不去,他还是会找其他人去害十二爷,那么结果还不是一样?难道……真无办法可想了吗?
朱黛岫正想着,远远便瞧见母亲让人架着往这方向来,她心头一急,拉住贾实。“别……别碰我娘,我答应你就是了!”
贾实一喜,“你愿意跟十二爷走了?”
她无奈地点头。
贾实一挥手,要人将李寒香重新送回阁楼里幽禁着。
他蹲下身子,一把托起朱黛岫美丽绝伦的小脸瞧着。“十二爷昨儿个想必好好疼过你了吧,嗯?”
这露骨的话,让朱黛岫用力别过脸,不想和他邪淫的目光交会。
贾实得意地扳过她,凑过嘴,硬是在她唇上一吻,末了,还意犹未尽地摸了她柔美的胸脯一把。“虽然你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怎么伺候男人,但我相信以你的姿色,即使不要手段,也可以将十二爷迷得神魂颠倒。记住我以前对你的交代,好好替我和七爷看着十二爷,别让他坏了我们的计划,啊?”
贾实站起身,自以为恩宠地道:“去换件像样的衣服,好好打扮打扮,一定得把十二爷伺候得服服帖帖的,最好让他什么都忘了,哈哈哈!”
在贾实的强迫下,朱黛岫换上一套淡绿色的坎肩,下着银白绣花风尾裙,外军低领珍珠披风,梳着如意譬,那模样恍如神仙妃子,教人看得目瞪口呆,无法置信,而这就是贾实的反应。
天老爷!这……这丫头实在太美了,美得……美得致他不知该从何形容她。
瞧那眉,三分娇怯,七分含情;那眼,几分羞涩,几分迷蒙;眉宇间,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风骚妖艳,漾着一丝难以抵挡的魅惑风华,而那口角间噙着盈盈春风,比之西施更丽,较诸王嫱更艳,怕是那让三千粉黛无颜色的杨贵妃也略逊一筹。
贾实不禁有些心痒痒的,几乎想将她据为己有,可一想到自己的安全与将来全系在朱黛岫身上时,他只好将那冲动压了下去。
“来人,送姑娘去十二爷那儿。”
朱黛岫摇头,“不,他不喜欢人跟着,我自己去就好。”
贾实连连点头,丝毫没想到朱黛岫怎么会知道煜礼不喜欢人跟着?“好好好,十二爷不喜欢人跟着,你自己去,你自己去!记得早去晚回,如果彻夜不归也无所谓啊!”
朱黛岫将他的话抛在脑后,转身出了门,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去哪儿找煜礼。
这湖西镇虽不大,可她一个姑娘家,踩着三寸金莲想找人,谈何容易?
她在镇上兜了一圈,还是来到湖边,因为她想起煜礼喜欢水,自幼即熟知水性,说不定他会去游湖。
果然,让朱黛岫猜对了!
煜礼气冲冲地出了贾府后,果真雇了条小船,要船家休息一天,自个儿则划着船在湖上来回划着,弄不清楚的人,还以为煜礼疯了!
是的,他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疯了!他才刚找到她,才从她没死的惊喜中回过神,正想带着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好好地疼她、爱她、宠她时,她却宁可留在贾实那禽兽不如的畜生身边?
想到这儿,煜礼几乎快发狂,他掌上一用力,船桨顿时往水里一拨,小船绕着湖面滑行。
朱黛岫也看到了那艘船,她知道那是煜礼,想出声呼叫,身后却传来一阵吆喝
“快让让、快让让,这马疯了,大家快让让!”
朱黛岫一回头,赫然看到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地朝自己奔来,当下身子往旁边一侧,可哪还来得及?
只见朱黛岫一声尖叫,身子被马车冲过来的力量给撞飞上天,跟着便往水里落下。
湖畔边的人见状,惊呼道:“快救人,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湖水瞬间淹没了朱黛岫的眼、口、鼻,再将她往更深的湖水里带,朱黛岫不住地挣扎着,却反而喝进更多的湖水,眼看着她即将灭顶之际,一条人影倏地窜了过来拦腰将她搂住,跟着冲天而起,飞跃至湖心的小船上。
“青儿,青儿!”煜礼轻拍着朱黛岫苍白冰冷的小脸,担心地叫着她。
可朱黛岫却动也不动,冷冰冰地躺着。
煜礼连连叫唤着,知道她喝多了水,于是一手托起她的脖子,以嘴对嘴的方式将空气送入她嘴里,另一手按在她胸口,以源源不绝的真气为她暖身,为她疏通全身血脉。
没多久,只听见朱黛岫嘤咛一声,嘴巴一张,呕出大口大口的水,煜礼则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可以更舒服些。
“我……”她怔怔地看着煜礼,一时间似乎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十二爷,我怎么了?”
煜礼摇头,将她搂进怀中,“别说话,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朱黛岫一愣,“回去?我……”
她坐正身子放眼一看,这才惊觉原来自己竟和煜礼置身在湖中央,不仅如此,不但自己身上一片湿,连煜礼也都成了落汤鸡。
煜礼拨开她湿淋淋的长发,低声道:“你落水了,如果不赶快把衣服换掉,你会着凉的。我先带你回去,嗯?”
朱黛岫忙拉住他的手,“不,不回去,我不要回去。”
煜礼有些诧异,“不回去?”
其实煜礼也不想带她回去,他有事想问她,想弄清楚她和贾实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自己?
他极目四望,寻找可以让彼此休息的地方。猛地,煜礼看见湖的另一边有座矮山,他指着那座矮山道:“去那里好不好?那里应该没有人会去。”
朱黛岫偎在煜礼怀中柔顺地点头,“都好,只要不回去,跟你去哪儿都无所谓。”
煜礼心头一紧,低头看着她。“青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朱黛岫把头埋在煜礼肩头,小手紧紧抱着他,“当然知道,我从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楚了。十二爷,带我走,只要不回去,青儿愿意跟你去任何地方。”
煜礼嘴角一扯,“好,抱紧了,如果摔下去,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朱黛岫一点头,放心地偎在煜礼怀中,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煜礼心头暖洋洋的,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相识的热恋时光。
他足下一点,宛如一只展翅飞翔的老鹰般疾冲而起,转瞬间已来到矮山。他找了个小洞穴,先生了火让朱黛岫暖身子,再找了些树叶铺在地上作为两人的临时栖身之所。
“青儿,把衣服脱了,不然你会着凉的。”煜礼动手脱去衣裳,同时对朱黛岫说。
朱黛岫轻轻一颔首,却早已冻得全身发抖,几乎连脱衣服的力气也没有。
煜礼见状,索性过来帮她把衣服脱了,用树枝架在火旁烘烤着,再把她搂进怀中,用自己的身子替她取暖。
“还冷吗?”
朱黛岫摇头,双手搂着他的颈项,小脸埋在他胸前,吸嗅着他身上那熟悉的男人气息。
“不冷,有你在,我不冷。”
“青儿,你刚刚说的是真心话吗?你真的愿意跟我到任何地方?”
朱黛岫仰头看着他沾满水珠的俊美容颜,“爷,你一直都知道青儿的,不是吗?”
煜礼眼睛一亮,她终于承认“青儿”这个名字了。他喜欢喊她青儿,那让他觉得她只属于自己一人,特别是在一次次的缠绵缝缝里,他最爱一声声地喊她青儿。
“既然如此,为什么贾实要你跟我走,你却不肯?”
朱黛岫低声说道:“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朱黛岫,现在的朱黛岫,只是贾实的妾,而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十二阿哥,我怎么有脸跟你走呢?”
“你骗人!你根本不是贾实的妾,你母亲才是,而且……贾实从没碰过你,否则,他不会以为你还是完璧之身。”
朱黛岫一愣,苍白的脸上浮现丝丝红晕,“爷,你……”
他头一偏,滚烫的唇离她不到一寸,“一个男人只有碰过那个女人,才会知道那女人是不是完璧。你还没出嫁,又是书香子弟、大家闺秀,贾实自然以为你还是处子,殊不知……你早在十七岁那年,就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他堵住她的小嘴,重重吸吮、亲吻着,吻得她毫无招架能力,只能气喘吁吁,勉力从他霸道的唇下获得些微的喘息空间。
“爷,不要,不要这样,我……”
煜礼转而将她压在地上,更多的吻如雨滴般落在她眉上、眼上、鼻子上,最后回到她小嘴上,密密实实地亲着。“你还拒绝我?到这地步你还想拒绝我?青儿,你存心想看我为你死才甘心是不是?”
朱黛岫一惊,忙伸手捂住他的口,“不要,爷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知道青儿宁可自己死了,也不顾伤害你的。”
“那你为什么骗我?甚至情愿留在贾实身边,也不愿跟我走?”
朱黛岫不答反问:“爷,你知道贾实为什么收容我和我娘这么久,却始终不碰我吗?”
煜礼眉头一蹙,拉起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双手圈住她细致的腰身低声问:“为什么?你这么美,美得让男人冲动,让女人嫉妒,以贾实的好色之性,不可能不碰你的,除非……他别有目的。”
“没错!他之所以不碰我,正是别有目的,他的目的就是想把我送给你、五阿哥或四阿哥当中的任何一人。”
“五哥和四哥?”
“对,其实我并不清楚你们几个皇阿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贾实是个商人,以卖古董起家,获得今天的万贯家财。而一个人有了钱,就会进一步地想有名、有地位。他虽然是七阿哥的门人,但七阿哥对他始终不冷不热,将他悬在湖西这个鱼臭熏天的小地方,不给他官做,也不召见。而贾实又是一个权力欲望极强的人,他眼看在七阿哥身边得不到好处,转而想找门路拉拢你们,所以他派人到处搜寻姑娘,姿色普通的作为丫环,好一点的强占为妾,至于我……”
“他就留着,打算送给我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个?”
“嗯!正因为这样,所以他始终不碰我,他找人教我一个做丫环所该做的,甚至找了妓院的姑娘来……来……”朱黛岫的小脸蓦地涨红,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煜礼接口道:“教你怎么伺候男人,怎么让男人欲死欲仙,任你摆布?”
她羞涩地点头,红云沿着她绝美的脸庞蔓延至秀颈,甚至连耳朵都红了。
“你学了?”
她吐气如兰,娇羞地道:“不学不成,你也看到了,只要我稍不顺他的意,他就打人骂人,完全不把人当人看。”
借着火光,煜礼检视着她身上的斑斑鞭痕,心疼不已。“你就这样让他打骂?”
她抬起头哀戚地说道:“我能抗拒,能说不吗?我如果不这样,怎能保有最后一丝的清白?可是……可是我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想把我送给你,十二爷,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呢?你明知道贾实贪赃枉法,不安好心,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呢?”
他不在意地笑笑,“我是来查案的,记得吗?所以即便是龙潭虎穴,我还是得来,否则皇阿玛怪罪下来怎么办?再说我若不来,老七也会来,其他阿哥也会来,你宁可贾实把你送给其他人吗?”
“我……”
“青儿,你不高兴看到我吗?”
她低下头,泪水一颗颗滑落脸颊,“我当然想见你,可我是个罪该万死的女人,为了我自己,却累得爹娘受罪,我怎么有脸见你,怎能再拖累你?”
煜礼凑过唇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我不是你爹娘,我是皇阿哥,记得吗?任凭贾实的本领再大,能力再通天,他又能拿我如何?而且我还有四哥、五哥、十三弟和十四弟这些好兄弟帮着,区区一个贾实,我还不放在心上。”
朱黛岫摇头,泪水掉得更凶。他不懂,他不会懂的。
正因为他是皇阿哥,是当今天子所钟爱的儿子,所以她更不能连累他!有句话说伴君如伴虎,煜礼虽是金枝玉叶,可谁知道金枝玉叶一旦面临萧墙内斗时,是不是会死得比平民百姓还惨?谁知道当皇帝发起脾气来,是不是连亲生儿子都无法幸免?朱黛岫太清楚当中的利害关系了,况且翻阅历史,诸多血迹斑斑的例证还不够吗?
煜礼浅浅一笑,捧起朱黛岫的脸深深一吻,“小傻瓜,别想那么多,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掉一滴眼泪。”
他将她放倒,拉高她的双臂过肩,在熊熊火光下审视着她美丽绝尘的诱人身躯。“昨儿个弄疼你了吧?对不起,我以为你是贾实的妾,才会那样对你。不过不会了,我发誓,永远不会再那样对你。”
第四章
傍晚时分,煜礼带着朱黛岫重新登回小船。
他一面划船,一面对朱黛岫说道:“青儿,咱们回去吧!”
朱黛岫小脸一沉,“爷,非回去不可吗?过了这湖有一个市集,我们不能去那儿找间客栈过夜吗?”
煜礼讶然失笑,“小傻瓜,你已经是我的,不论到哪里,都没有人能改变这个事实,又何必只在乎一时半刻的相处?况且我奉皇阿玛的旨来查案,怎能因儿女私情而耽误公事呢?”
朱黛岫点点头。其实她又何尝不懂,自己这辈子已经无法离开这个男人了!无论到什么地方,她都会跟着他。可是……可是贾实他……他根本包藏祸心、不怀好意,十二爷能明白吗?
她忧心忡忡地问道:“爷,你查什么案,可以告诉青儿吗?”
提起查案,煜礼笑容一钦,俊脸变得有几分严肃,“告诉你也无妨。你记得我五哥吧?”
朱黛岫一愣,记起那个潇洒、俊美却冷心冷情、手段更冷,一翻起脸来,连乾隆皇帝都要畏他三分的冷面阿哥——德亲王煜祺。
“你是说那个连当今皇上都敬畏不已的五阿哥煜祺王爷?”
“是,前一阵子五哥府里失窃,后来在京城的元禄当铺找着一些赃物。本来当铺是负责销赃之所在,在当铺找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就出在五哥竟然在元禄当铺里搜出一本‘百乘录’。”
朱黛岫脸色一变,身子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百乘录?那是什么?”
“百乘古代用来指大夫,所以百乘录勉强可以说是百官录。”
朱黛岫勉强一笑,“那又如何?不过只是一本记述百官言行的书,不是吗?”
煜礼摇头,“不,若真是如此简单,五哥岂会在拿到书的当天晚上就进宫面见皇阿玛?而皇阿玛又怎会叫我南下查案?那本百乘录写的并不是百官言行,而是把他们贿赂举爬的手段、方法全数记载下来的一本书。皇阿玛看了那本书以后,相当愤怒,已经革了书内所写三十几个文武官员的职,全数提交刑部和大理寺会审,本来我也应该被送交宗人府处书的,若不是五哥和四哥力保,只怕这辈子你都没有机会再见到我了。”
朱黛岫的脸色益发苍白,“为……为什么?那书又……又和你没有关系,怎么会连你也……”
煜礼一阵苦笑,“我是东部主事,我旗下的官员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能逃脱得了责任吗?不过五哥说责罚不如戴罪立功,反正那本书也不是规在才写成的,其要追究,只怕得一路追究到圣祖爷爷身上去,所以他向皇阿玛保奏,让我出来把百乘录这本书的由来及书录者查清楚,看看这人到底是用什么手段,竟然能让这么多的文武官员都听命于他。”
“那……你查出什么了吗?”
“现在只知道贾实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不过贾实是个暴发户,并非科举出身,可能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他哪有什么能耐可以写出百乘录?所以他背后一定另有高人,依我看……”煜礼顿了顿,正想再说什么时,却突然瞧见不远处烈焰冲天,火光熊熊,瞧那方向似乎是……
他指着那片火光说道:“青儿,你瞧瞧那是什么地方?”
朱黛岫也瞧见了,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如今更是变得铁青。“爷,那……那是贾府,我们快回去,我担心我娘……”
煜礼心头一震,急忙将船划进渡船口,拉着朱黛岫匆匆忙忙地奔回贾府。
他们才到半路,董昌便拦住煜礼,“十二爷,别过去,火正大呢!”
煜礼一把抓住董昌,“怎么回事?怎么会失火?”
“奴才也不清楚,奴才一早便跟着十二爷出门,后来十二爷划船散心去了,奴才也就带着弟兄到处走走,回采时就看到已经起大火了。”
“走,过去瞧瞧。”
“可是……”
两人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朱黛岫不顾一切地往贾府冲去,嘴里不住喊着:
“娘……”
煜礼大惊失色,急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在朱黛岫就要冲入火场前及时拦住她。“青儿,你疯了吗?这么大的火,你不能进去。”
朱黛岫偎在煜礼怀中又是挣扎,又是啼哭。“可是我娘、我娘……爷,救救我娘,求求你救救我娘,我只剩娘这么一个亲人了。如果娘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想活了!娘,娘!”
煜礼为难地说不出话来。其实刚才一路追过来时他就发现,整个贾府早已陷入一片火海,而奇怪的是,贾府上下,光奴仆也有几百人,但在路上竟然没有听到有人喊救火、打火及喊逃命的声音。这说明了一个事实,贾府的人恐怕是先遭人灭口再纵火烧尸,否则哪有可能会出现这种状况?
他紧紧搂着近乎崩溃的朱黛岫,一面对董昌说:“董昌,都没有活口吗?”
董昌低头说:“贾府方圆一里内的普通人家几乎全遭灭口,方法和这里一模一样,奴才想……”
不待董昌说完,朱黛岫眼前一黑,已然晕了过去。
煜礼拦腰将她抱起,迭声交代:“董昌,三件事交代你去办。”
董昌甩了甩马蹄袖跪落在地,“请十二爷吩咐。”
“第一,先把我们的人找回来,找回多少算多少。第二,你想办法过湖到对面市集去买马,马匹越骏越多越好,如果可以,顺便准备一辆马车,我想即刻起程,连夜赶回京城。”
“奴才遵命!”
这场火一直烧到了第三天,整个火势才逐渐转弱,第五天终于全部熄灭,但在燃烧的过程中,那火势之大,煜礼在几十里外便可以遥见,想到这儿,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倘若自己没和朱黛岫呕气,倘若自己贪恋着美色不肯起身,只怕现在葬身火窟的,也有他十二阿哥煜礼吧!
再看看怀中沉沉昏睡的朱黛岫,他的冷汗流得更凶了。若非贾实强迫她来服侍自己,若她一直赌气不肯跟自己走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
思及自己和心爱的女人竟在无意间逃过一场大祸,煜礼不禁心有余悸,但一想到千辛万苦追来的线索就这么断掉,他又觉得气闷。再想到对方竟敢于自己在的时候杀人放火,分明是不把他十二阿哥和朝廷放在眼底。
该死!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妄为、目无法纪?若他查不到便罢,若让他查到了,他非把这人碎尸万段不可!
想着时,驾车的董昌在外面高喊:“十二阿哥,四阿哥、德亲王、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来了!”
煜礼一愣,四哥、五哥、十三弟和十四弟都来了?难不成京里已经知道湖西镇所发生的灭们惨案?还是出了其他什么大事?
方思及此,只听到董昌和一群侍从齐声喊遭:
“奴才见过四阿哥、五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
车外的煜祺沉声问道:“你们爷呢?也受伤了吗?不然怎么……”
煜礼一把揭开帘子,探出头来。“五哥,少诅咒我了,你巴不得我也被火烧伤吗?”
骤见十二弟安然无恙,煜祺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一半,“没事就好,我连连派人去湖西镇想接应你,可都没接到,吓得我觉也没睡好,怕你一个闪神出了什么意外,那我可是……”煜祺顿了顿,忽然瞥见煜礼怀中的朱黛岫,“她是……”
煜礼温柔一笑,“她是你未来的弟妹,叫朱黛岫,出身家贱,还想请五哥、四哥帮忙抬籍,并在皇阿玛那儿替我说说话。”
“朱黛岫?”煜祺喃喃山同语,转过头和老四煜交换了一个眼神。
煜明白煜祺的意思,于是策马上前。“十二弟,这件事不急。今天我们来接你,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赶在皇阿玛召你进宫前先告诉你。”
煜礼眉头一皱,向着另外两位弟弟扫了一眼,却发现素来天不怕他不怕的十三弟煜颢和十四弟煜,竟也都一脸沉重时,顿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当下他一点头,“好,咱们就先到五哥府里叙叙好了。”
煜祺别具深意地看了昏迷不醒的朱黛岫一眼,和煜策马先行,往德亲王府而去。
一到德亲王府,碧环立时迎了出来,“碧环见过各位爷,向各位爷请安……”
碧环话说到一半,眼尖地瞥到煜礼怀中抱着一个活脱脱的绝色大美人,那模样娇弱出尘,人间罕见,比之十四阿哥的福晋丁夕颜、十三阿哥的福晋卫嫣儿,可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碧环冲上前,左瞧瞧右看看,好奇地瞪着朱黛岫直瞧,甚至伸手在她粉嫩的脸上刮了下,吃吃豆腐。“啧啧,十二阿哥,您也想破格抬籍,娶福晋了吗?”
这简简单单的“破格抬籍”四个字,却道尽了煜颢和煜两兄弟间,那两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感情。被关入宗人府不说,还险险惹出江山异位的大祸。
出乎意料的,素来冷静的煜礼竟然脸上一红,讪讪地抱着朱黛岫走向碧环。
“碧环,你的闺房在哪儿?青儿身子不舒服,让她在你房里休息一下可好?”
这下轮到碧环脸红了,闺房?她哪有闺房?打从她进入亲王府开始,她的闺房就是煜祺的卧房,她一直都伺候着煜祺,两人同床共枕,亲如夫妻,全亲王府上下都知道,碧环根本就是煜祺的福晋,只是差一个名分而已。
碧环忍不住低头向煜祺使了个眼色,要他出出主意,哪知道煜祺竟然当作没看见地别过脸,径自往椅子上落座,似乎抱定了要看好戏的决心。
碧环顿时俏脸一翻想发作,可随即又笑眯眯地点头,心中却将煜祺和煜礼这对狼狈为奸的兄弟骂了顿。
她笑盈盈地说道:“好啊,十二阿哥也知道碧环虽是苏州人,却没有苏州姑娘的温和柔顺,做起事来也笨手笨脚,老惹得五爷生气。所以如果十二阿哥不嫌弃,碧环可以将房间借给未来的十二阿哥夫人用,只不过那地方乱得很,像是狗窝,十二阿哥愿意吗?”
听到“狗窝”二字,煜祺一口含在嘴里的茶全喷了出采。狗窝?竟把他的房间比作狗窝?那住在里头的人岂不成了狗?他抬起头正想叫碧环时,那丫头早摇摇摆摆地领着煜礼进入内室。
煜颢和煜两兄弟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煜颢不住抚掌道:“五哥,放眼全京城上下,连皇阿玛在内,怕只有这丫头敢说你是狗了。”
煜也点头,“五哥,悬着这么多年,替她破格抬籍吧!瞧她对五哥挺死心眼的。”
一向温和的煜也附和地道:“是啊!太温柔的姑娘,五弟说没个性,太活泼的姑娘又嫌人家没教养,不如就这丫头吧!聪明伶俐,一张利嘴正巧和你凑成一对儿,反正你也不计较人家出身,对吧?”
煜祺没好气地瞪了三个兄弟一眼,“少消遣人了,这丫头骂我是狗,那我的兄弟岂不全成了狗兄狗弟?”
三兄弟顿时全愣住,其中煜颢反应最快,“那皇阿玛岂不是成了……”
煜祺正想阻止他继续往下说,煜礼适巧重新回到大厅。
“皇阿玛怎么啦?”
煜见风转舵,连忙将话题一转:“皇阿玛已经知道百乘录的书录者是谁了。”
煜礼一愕,“皇阿玛已经知道了?”
煜祺沉重地一点头,“十二弟,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煜礼更不懂了,“心理准备?我做什么要有心理准备?捉到正主儿高兴都还来不及,要心理准备做什么?”
煜摇头道:“十二弟,五弟会这样说,自然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煜礼环视四个兄弟,却发现个个面有难色,表情凝重。“你们做什么全摆出这种表情?难不成那书录者我认识,是我旗下官员?”
煜祺站起身,揽着煜礼的肩头走到外面。“十二弟,五哥想问你,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叫朱黛岫的姑娘的?”
提起朱黛岫,煜礼益发困惑不解,“青儿?五哥,你问青儿的事做什么?”
煜祺拍拍他,“别紧张,我不会像对待夕颜那样对她的,我不想再拆散一段好姻缘。我只是想知道名满京城,多少名嫒淑女求都求不到,连皇阿玛赐婚都敢拒绝的十二阿哥,这回怎么肯安定下来?”
说到丁夕颜和煜之间的事,煜礼多少也知道一些。毕竟一个阿哥因为女人被圈禁实在是前所未闻,但更令人诧异的,却是煜祝最后仍因为这个女人而重获自由。
想到这里,煜礼脸色和缓许多,嘴角露出一抹宠爱的笑意,“我是在一年前认识她的,那时候她才十七岁……”
于是煜礼将自己怎么认识朱黛岫、怎么相爱,怎么发现她是前明朝遗臣的孙女,又是怎么痛心地以为她被族人活活烧死的经过说了出来。
“前明朝遗臣的孙女?”这几个字让煜祺皱起眉头。
“对,她祖父是前朝遗臣,因护主有功被赐姓,我朝取得天下以后,青儿的祖父也和很多前朝读书人一样,誓不为我朝出力,我记得圣祖爷爷还为此伤了不少脑筋。”
“那她为什么会被族人用火烧死?你又是怎么再遇见她的?”
“五哥,你想想,连替我朝出力,为生民立命都不肯了,何况是和满人在一起?而且,我还是个阿哥,她……她的族人怎么可能会同意?”
“哦?那她为什么没有死?”
“她的族人之所以要用火烧死她,是为了要让她离开我,还以她父母亲的生命相迫,青儿在无奈下,只好买了具刚病死的女尸充数,好让我死心。想不到……想不到我竟又在湖西镇遇见她,我……”说到这里,煜礼不禁有些激动,漂亮的跟中闪着一丝光芒。
煜祺见状轻叹了口气,“十二弟,你很爱她?”
煜礼转过头冲着煜祺一笑,那笑容迷人极了,让煜祺一瞬间竟也有些傻眼。“五哥,你不知道青儿的美和青儿的好,如果你知道的话,你也会爱上她的。”
煜祺连连摇头摆手,“罢了,看你和十三弟、十四弟这等模样,五哥我吓都吓去了半条魂,怎么再敢和女人有牵连?先不说这个,五哥有一件事要问你,如果你知道的话就说出来,这样或许五哥还能想想法子救救你。”
煜礼听出了煜祺语气中的不对劲,他急忙抓住煜祺的手,“五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和四哥、十三弟、十四弟会专程去接我?又为什么……”
煜祺冷静的反握住他的手,“十二弟,你别急。我先问你,你刚刚说到那些前朝遗臣,你知道这些人现在在哪里吗?”
煜礼一愣,“前朝遗臣?五哥,你问这做什么?”
煜祺长吁口气,仰起头看着彩霞满天的绮丽美景,“老七去皇阿玛那儿告了一状,说你逼奸民女,还为了那名女子杀了贾实一家百来口人的命,毁了整个湖西镇。”
煜礼顿时气得脸色发青,转身就要走人,“这该死的老七,上次被我狠狠揍一顿还不知诲改? 非得要我下重手,他才知道收敛吗?”
煜祺喝道:“十二弟,不要冲动,老七是不是无中生有,是不是在兴风作浪,皇阿玛自会判断,你这样子不反而在证明老七所说的话?”
“可是……”
煜祺一抬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听我说,老七所说的重点不在于你放火烧了湖西镇,而是百乘录,而皇阿玛之所以感到震怒,也是因为那本百乘录。”
“百乘录?”
“对!老七说那本百乘录,是前朝贵臣用来讥讽我朝之作,特以彰显夷狄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夷狄之有臣,不如华夏之无。十二弟,你应该知道皇阿玛素来最讨厌读书人在文字上兴风作浪,不是吗?”
煜礼脸色苍白地点头,“没错,甚至还为此惹出不少冤狱。”
他抬起头,“五哥,这件事如果真和前朝遗臣有关,那青儿……”
煜祺定定看着眼前这个挺拔高大,几乎和自己一般高的弟弟,“十二弟,五哥不愿触你霉头,但我还是要说,如果百乘录真是前朝遗臣所著,那么朱黛岫只有死路一条!因为皇阿玛绝对不会允许她活着!”
煜礼连退好几步,完全无法实信,“你说什么?”
煜祺沉重地点头,“除非你能证明百乘录和前朝遗臣无关,你能证明朱黛岫不是前朝遗臣的孙女,否则她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
煜礼跌跌撞撞地冲入客厅,顾不得其他兄弟诧异的眼光,互接往煜祺的房间走去。
正在照顾朱黛岫的碧环,骤然看到煜礼脸色惨白地进房来,慌地站起来。“十二阿哥,你的脸色好难看,不要紧吧?”
煜礼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挥挥手,示意碧环下去。
碧环一走,煜礼坐在床沿,伸出冰冷的手紧紧握住朱黛岫的手。“青儿,起来,我有话问你。”
朱黛岫静静躺着不动,两行清泪却沿着她雪白的脸颊滑下。
煜礼心一揪,“青儿,你知道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坐了起采,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当其他阿哥来接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
煜礼整个人像被雷打到似的僵在当场,“这么说你也知道百乘录的书录者是谁哕?”
她幽怨地点头,“是我爹。”
煜礼这下更是诧异到极点,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你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爹会写百乘录?你爹不是死了吗?”
“我爹是死了,被他们害死的!”说着,朱黛岫再也忍不住,扑倒在煜礼怀中痛哭失声,“他们从吏部拿了考功司秘密档案,用我和我娘的命要挟他,爹为了我和娘只好答应。想不到爹写好之后,他们却杀人灭口……爷,我爹死得好冤,爹死得好冤啊!”
考功司的秘密档案?这岂不证明他的旗下门人出了内贼?否则一向未奉旨不得查阅的考功司秘密档案怎会外泄?
想到这儿,煜礼俊美的脸上冰冷得面无表情。他眼睛瞪得老大,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那你说你的族人因为反对你和我在一起,所以用你爹娘的性命威胁你离开我,这也是……”
朱黛岫趴在煜礼怀中哭得抽抽噎噎,连气都喘不过来,“他们知道你喜欢我,为了要把百乘录塞得不着痕迹、嫁祸给你,所以硬是把我架上刑台,借口说我违背族规要烧死我。爷,我们哪有什么族规啊?大清朝都统治这么多年了,我们这些一人再食古不化,也知道一个好皇帝对黎民百姓有多重要,我们早就……”
煜礼心疼地轻抚着她濡湿的长发,“那贾实是怎么捉到你们母女的?”
他不用得到,而用捉到,因为把朱黛岫的叙述串连起来,很容易就知道贾实是用什么手段捉到朱黛岫母女。
“他假好心地把我从刑场上救下来,说是大清朝天子仁民爱物,不会准许火刑的。所以他准备了一具女尸代替我,说是我的替身,要替我受罚,然后就把我和娘带到湖西镇。”
“因此他对你动辙打骂?威胁你一定要听他的,乖乖伺候我?”
“他好久以前就准备好这一天的来临,所以一旦爷真的去了,他又怎会放弃这大好机会?”她仰起哭得梨花带泪的小脸看着煜礼,“爷,你会怪我吗?如果不是我,他们的诡计根本不会得逞,也害不到你,可是我……我真的好爱你,我实在没有办法……”
煜礼摇头,堵住她的小嘴细细亲吻着,“别这么说!真要怪,就怪老天爷好了!谁教老天爷让我们相遇,又让我们相爱?”
“可是……”
“别可是!青儿,你还没告诉我,‘他们’到底是谁?”
朱黛岫深深看了煜礼一眼,久久才开口:“爷,你真想知道?”
煜礼咬牙切齿地道:“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如果我不把他揪出来,誓不为人!青儿,说!他们到底是谁?”
“我说出来,你不要吃惊。”
煜礼剑眉微微一蹙,心头已然有底。
朱黛岫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是七阿哥。”
“七阿哥”三个宇刚落,房门口和窗户方向便传来声声咒骂:“我就知道是那死老七在作怪,看我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门外的煜祺一声喝令:“十四弟,你给我回来!”
第五章
煜祺的一声大喝,听得门内抱成一团的朱黛岫和煜礼不禁有些尴尬,尤其是朱黛岫,更羞得脸都红到脖子上去了。
天老爷!这些阿哥们,怎么个个躲在门外偷听啊?幸好刚刚煜礼没像平常一样,说要她就要她,不然岂非……
她把小脸埋入煜礼怀中,娇嗔道:“爷!”
煜礼脸色一沉,也顾不得什么哥哥弟弟的,当下一声大吼:“门外那些狗兄狗弟,统统给我滚进来!”
只听到门碎的一声打开,几个讪讪笑的阿哥们,满脸为难之色地走了进来。
煜颢素来和煜礼感情最好,见着煜礼发怒,忙走上前。“十二哥,别生气,我们只是关心你。”
“关心?”煜礼冷冷一哼,“真关心会躲在门外偷听?幸好天色还早,如果再继续听下去,是不是连我和青儿生孩子,都得让你们偷听?”
煜哈哈一笑,扯着煜祺的手走过来,“别火,你也听到了,十四弟气得要去找老七拼命呢!”
煜礼还是冷冷的,却没再说什么。
煜祺走到床沿,低头瞧着那早羞得抬不起头的朱黛岫,“你叫青儿?”
朱黛岫勉强从煜礼怀中抬起脸来,满脸红霞地点点头,又慌地缩回煜礼怀中,低声说道:“请问王爷有什么吩咐?”
煜祺微微一笑,“不敢,只是有几件事想问你,你如果知道的话,最好说出来,免得牵累我十二弟,知道吗?”
这软中带硬却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让朱黛岫心中一愕,也让煜礼脸上顿蒙寒霜。
“五哥,你……”
煜祺一摆手,示意煜礼住嘴,“我问你,那湖西镇究竟是谁放火烧的?”
朱黛岫睁着圆圆的大眼,眼中再次蓄满泪水。她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煜祺显然不相信,怀疑地道:“你不知道?”
煜礼不高兴的阻止,“五哥,你怀疑青儿吗?你怀疑谁都可以,但怀疑青儿就太不应该了!第一,她根本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如果她会武功,又何必让老七和贾实欺负得那么惨?第二,惨案发生当天,青儿一直和我在一起,寸步不离,这点董昌可以作证;第三,青儿的娘也在贾府里,如果真是和她有关,她又为何对自己的亲娘下手,眼睁睁地看着亲娘被火烧死,无法救援?”
提到母亲的惨死,原本强忍着泪的朱黛岫逐渐无法控制,最后她哇的一声,扑入煜礼怀中嚎啕大哭,小手不住捶打着煜礼。
“娘,娘,青儿不孝,青儿不孝,娘!”
煜、煜祺、煜颢和煜四兄弟见状,不禁鼻头一酸,心底泛起一丝不忍,煜礼更是心疼极了。
“青儿,不要这样,青儿,青儿……”
原来朱黛岫承受不住母亲惨死的事实,竟晕了过去。
煜祺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搭住朱黛岫的脉。
不一会儿,他对煜礼说道!“不碍事,她只是悲伤过度,晕过去罢了,我马上让碧环请大夫来!碧环,去请大夫来,朱姑娘昏过去了!”
煜礼一抬手,“不必了,兄弟想自己照顾青儿,不敢劳烦四哥、五哥和众位弟弟。”
煜祺一愣,“十二弟,我……”
煜礼却懒得再说话,只是抱起朱黛岫,大跨步走出房间,头也不回地离开德亲王府。
回到府中,煜礼先将朱黛岫安置在自己房间里,然后起身想召唤丫环去请大夫来。
这时,朱黛岫那冰冷的小手却扯住他的衣袖。“爷,别走、别走!”
煜礼一喜,忙又坐了下来,握住她的手,“青儿,你醒了?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我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朱黛岫摇头,挣扎着坐了起来,“不要,你不要走,不要走!”
煜礼浅浅一笑,“我没要走,我只是想去请大夫过来,你这样三番两次的昏倒,我担心你的身子。”
朱黛岫还是摇头,水灵灵的美自幽幽地瞅着煜礼,“爷,我是不是连累你了?是不是替你惹麻烦了?”
煜礼不在意地耸耸肩,“别听我五哥胡说八道,那算不得什么惹麻烦,更没有什么牵累不牵累的。你好好休息才是,我去请大夫来。”
可她的小手仍旧紧抓着他不放,“不,不是这样的。我在乡下就听很多人提起王爷,说他做事情公私分明,不分亲疏,很为括百姓着想,因此王爷会那样说,一定就是那样。爷,你快让我走吧!快把我送走,免得皇上查问起来,知道我在你这儿,那岂不是……”
煜礼俊脸一翻,声音顿时冷了下来,“青儿,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以为我煜礼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吗?”
“当然不是,如果是,那么多兄弟中,你就不会跟王爷他们在一起了,对吧?”
煜礼脸色稍缓。确实,五阿哥煜祺一直是其他阿哥们的眼中钉,一方面因为他得皇上的宠,而另一方面煜祺也确实有才干,为人冷静、果断、有魄力不说,还能断人所不能断,行人所不能行,敢人所不能敢,是以他是诸皇子中第一个被封为亲王的,但也因为如此,为煜祺引来不少麻烦,进而连累其他和煜祺亲近的阿哥,煜、煜颢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现在煜礼又是一个。
他伸手环住朱黛岫的纤腰,将她搂进怀中。“既然如此,还提什么呢?你好好躺着,我去找大夫,瞧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动不动就昏倒?你知道看你昏倒我有多心疼吗?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你身子这么弱,将来怎么替我生孩子?”
朱黛岫小脸一红,嘴上却泛出一朵美得惊人的笑意,“爷,你要青儿替你生孩子吗?”
“当然,而且最好是女孩儿,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只是,不能像你一样爱哭。”
朱黛岫偎在煜礼怀中,羞赧地说道:“那我们现在来生孩子,好不好?”
煜礼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生孩子?青儿,你有了吗?可是就算你有了,也不可能现在就生孩子。”
朱黛岫推开煜礼坐正身子,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她完美无瑕的美丽身躯,无比娇羞地道:“爷,青儿的意思是说,既然爷喜欢孩子,不如我们现在……”
煜礼漂亮的黑眸中映出两簇火焰,声音沙哑起来:“青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身子还很弱,实在不适合。”
她嘴角噙着一朵笑,又解开下身的裤裙,不一会儿便全身一丝不挂地呈现在煜礼面前。“不要紧的,爷!你就成全青儿这一次吧?让青儿伺候你,让青儿为你生孩子,好不好?”说着,她主动投入煜礼怀中,修长的双腿环在他腰上,柔软尖挺的酥胸不住摩擦着他结实的胸膛,同时她抬起头,捧着煜礼的脸哀求道:“爷,求你,青儿求你……”
煜礼将脸埋入她香气袭人的柔软双峰里,双手在那光滑的背脊上不住来回抚摸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随你,既然你喜欢,那爷就是你的了!”
朱黛岫嘤咛一声,在煜礼怀中直起身子,伸手解开长发,让那一头乌黑柔克、几乎及地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爷,青儿美吗?”
煜礼低低一笑,将她拉回自己腿上,张嘴含住一只微微颤动的蓓蕾,温柔地吸吮、啃咬、舔舐着。“你这是明知故问,你没看到素来不对女人动心的五哥,也破你迷得神魂颠倒,险些把持不住吗?”
朱黛岫娇嗔一声,略略挺起身子,捧着煜礼的头,让他可以完全地拥有自己。“爷,你知道青儿对其他人的看法根本不在乎,青儿只想知道,在爷的眼中,青儿美不美?”
煜礼抬起头,定定瞅着眼前这美得如同海棠花的女人,认真说道:“青儿,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一个,而且你的美不只在于你的外表,而是因为你有一颗善良的心、温柔和顺的个性,所以我才会在你十七岁那年,等不及媒人去说媒就强要了你,一定吓坏你了吧?”
“嗯!而且你弄得人家好疼好疼,可是我知道你不会负我的,我知道我的十二爷不会辜负我的!”
煜礼将她放倒在床上,结实的身躯沉沉压住她,“即使要付出我的命,我都不会辜负你,除非……”他撑起身子,由上往下直瞪着她,“除非你负我、背叛我。青儿,你会吗?”
她妩娓一笑,伸手为煜礼褪下衣衫,一面轻声说道:“不会,青儿永远不会背叛爷的,即使青儿死了,也还是爷的鬼,永永远远只记得爷一人。”
煜礼一震,死了?鬼?这是怎么一回事?
煜礼猛地睁开眼睛,将朱黛岫压在自己身下,并低吼着:“该死!你这折磨人的小妖精,你既然做了何不做完?你难道不知道挑起男人的欲望后再置之不理,会引起多大的灾祸吗?”
朱黛岫一惊,随即知道煜礼在说什么。
他堵住她的唇,既是命令也是宣示地道:“青儿,这辈子除了我,不许你对任何男人做相同的事,否则我除了会一刀砍了那个男人以外,还会杀了你,知道吗?”
她吐气如兰,一面安抚着他:“爷,青儿是你的,即使到死,青儿的心也永远都是你的,青儿的心,永远不会背叛你。”
欲火烧昏了煜礼的神智,他无暇多想朱黛岫的话中玄机,只想好好宠她、爱她、疼她,不再让她受任何委屈,即便要他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于是他再次覆上朱黛岫的小嘴,引得朱黛岫频频娇喘、尖叫、哀求,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事实上,他们也不需要说话,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他们所要的是心灵的交流、肉体的交合,而言语是凡世间的束缚,所以他们不需要。他们只想透过彼此一次次的结合,来创造刹那间的、永恒,来感觉对方的深情与爱意,这就够了!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朱黛岫便起床为煜礼打点他要上朝的衣服。
朱黛岫先帮煜礼剃头、修胡子。
由于满人都雍发,每隔一段时间便得修发,免得长了不像样。煜礼这一、两个月都在外面奔走,何来时间剃头?但不剃头又不能见皇上,所以朱黛岫便替他剃头、剃胡子。
朱黛岫一双手握住剃刀,皓腕如玉,青葱般的玉指雪白温润,轻柔地在煜礼脑袋瓜上抚着慢慢为他剃去长出来的头发,然后为他梳发结辫。
“爷,有人说过你的头发很漂亮吗?”
煜礼讶然一笑,“我是个男人,又是个阿哥就算有人这么想,又有谁敢这么说?”
朱黛岫来到煜礼面前,小手在他下巴上抚着,一面仔细地为他刺去胡子,一面问道:“那有人说过你长得很漂亮吗?”
煜礼摇头,“没有,漂亮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只有姑娘才能说漂亮,像你,我的宝贝青儿你就美得让我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只恨不得能把你一口吞下肚,再不让其他男人看见你。”
“可是爷,你真的长得很漂亮,如果我不是姑娘而是男人,我还是一样会喜欢你的。”她似真似假地说着,本来在煜礼下巴上摩掌的小手却主动往上爬,划着他英挺的剑眉,勾着他好看的鼻梁,轻抚他性感饱满的唇瓣。
煜礼张嘴咬住她的指头,轻轻亲吻吸吮着,深邃的眼紧瞅住朱黛岫,仿佛想记下她的容貌似的。
“如果你是个男人的话,那更好,我就把你剥光了绑在身边当作禁脔,白天让你做牛做马,晚上做我的情人,日夜折磨,看你还敢不敢当男人?”
朱黛岫脸上一红,“色鬼,你天天欺负人家还不够?连人家变成男的,你也想欺负?”
她爱娇地伸手在煜礼额头上打了一下,继续变着身子专心为他剃胡子。
她的长发微乱地披散在身前,衣衫半敞,酥胸半露,惟一穿得较整齐的是身下的长裤,可她偏偏又不穿鞋,露出白嫩诱人的三寸金莲,那模样,娇懒中自有一股妖魅,浪荡中带有几分纯真,风骚里掩不住那绝代风华。
煜礼几乎忍不住想拥她入怀,想再将她抱回床上,来个永不分离,毕竟自己今天这一去,不知是否能平安回来?再说他也担心以自己的能耐,真保得住心爱的女人吗?
五哥已经说过,皇阿玛非杀青儿不可,纵使青儿无罪,可冲着她是前朝远民,她父亲又写了百乘录,这点就够理由让皇阿玛杀她了!
因此惟今之计,就是先说服皇阿玛相信,写百乘录非朱黛岫父亲之意,乃受迫于人,至于“加迫”的那个人,他不会让他好过的!
如果青儿死了,那个人也得陪葬!他才不管什么兄弟手足之情呢!他不仁,就休怪他不义!哼!
朱黛岫凑近煜礼紧抿的好看嘴唇,吻着他光滑的下巴,整个身子几乎跨坐在他腿上,“爷,你在生气吗?是不是青儿弄疼你了?”
煜礼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显露情绪,紧绷着脸。
他很自然地将朱黛岫抱入怀中,轻轻爱抚着。“青儿,让爷在出门前再疼你一次,可好?”
朱黛岫没有拒绝,顺势让煜礼脱去长裤,露出那两条细致修长的粉腿,任他恣意抚弄着。“你不恼迟了皇上会生气?”
煜礼一阵苦笑,“生气?皇阿玛已经生气了,你想想,我昨天回京,却拖到现在才去见他,他能不生气吗?”
朱黛岫一愣,忙想推开他,“那我帮你穿衣服,你快上朝去吧!”
煜礼按住她的手,“不必了!今天上朝是去领罪的,也不知是生是死,所以何必急呢?让我爱你,趁着我还有能力,还能看见你的时候,再以丈夫的身份好好爱你一次,嗯?”
她娇声低语:“爷,不管你回不回来,青儿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煜礼微微一愣,眼眶忍不住泛红,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将满腔的无奈、悲伤和愤怒,化为动力,一股爱她、怜她、惜她的动力,让她知道,她的丈夫是这样爱着她的。
目送煜礼登上轿子往乾清官而去,朱黛岫顿时瘫软地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忍了好久的泪水,此时终于倾泄而出!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煜礼的轿子越走越远,心里暗暗说着:爷啊!你放心好了!青儿不会给你惹任何麻烦的,青儿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来加害你,青儿会帮你,青儿会帮你,你放心,放一百个心、一千个心、一万个心,青儿绝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来害你的!
朱黛岫摇摇晃晃地回到房间,从一个小布包里取出一对鸳鸯枕头,这是从她离开湖西镇那天开始!就每天绣着的东西。
其实身为皇阿哥,煜礼多的是各式各色精美细致的绣晶,有的甚至是皇帝赐予的,但朱黛岫认为这不一样!因为这是她亲手绣的,她记得煜礼曾经问过她在做什么,当知道她绣的是一对鸳鸯枕时,还迫不及待地想枕一枕。
朱黛岫将煜礼床头原有的枕头撤下,换上自己绣的鸳鸯枕,再取过剪刀,咬牙剪下一撮长发放在枕头上,接着换上她最美的衣裳,重新梳了个头,摇摇摆摆地离开十二阿哥的府中,一人独自往西大街而来。
朱黛岫想起宋朝学士秦少游的一阙词,嘴里不自觉地哼唱着,泪水一颗颗沿面滚落。
倚危亭,恨如芳草,萎萎铲尽还生。
念柳外青总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怎奈何、欢愉渐随流水,
素弦声断,翠绡香减,哪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
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
一曲唱毕,朱黛岫已然走到一座朱红大门前,那是七阿哥的府邸。
门口的家丁,一眼瞧见美丽如仙的朱黛岫时不禁有些讶异,眼睛瞪得老大,口水都快滴到胸前了。
“你、你、你找谁?”
朱黛岫妩媚一笑,“七阿哥在吗?青儿来见七阿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