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10

浅草茉莉: 闇帝的眷宠 卷二 6 - 完

第六章   

  室内岑寂。

  “说吧,一切可正常?”公孙谋双手负背的问。

  “大人,鸳姑娘出现胸闷现象,小人担心……”大夫紧绷着身子躬身。

  “担心什么?”

  “担心姑娘的心绞症有复发的迹象。”

  “不是服用过血滴子了?”他眉峰深纠。

  “没错,血滴子是具有神效,也确实曾经治好姑娘的病,只可惜姑娘经过鬼窟的大劫后,可能……”

  “可能什么?一次说清楚!”他面目可怕,人也严峻了起来。

  “小人……要说的是,以姑娘的身子以后恐怕不适合……”

  他铁青了脸,紧握腰际的坠饰,旋过身,快步而去。

  ***    ***    ***

  鸳纯水在睡梦中被一股力道惊醒,痛!

  是谁紧紧扣住她的腰,紧得她几乎不能喘息?

  睁眼转首才发现是身旁的男人用力环抱住她,似乎怕她消失般的将她紧紧扣在怀里。

  忍不住藉由窗棂外头射进来的月光静静的盯着他。

  睡眠中的他看似无害,但她清楚得很,这男人清醒的时候比任何人都危险,但这危险的男人却永远不可能伤害她,这点她再也不会怀疑。

  只是,这家伙似乎……

  自从她由鬼窟回来后,她受惊的身心已逐渐恢复,可他却像是有什么事令他极度不快,眉心始终深锁不展,而这份忧心只有在他睡眠时才会稍稍显露出来。

  她伸出小手柔柔的抚平他深锁的眉头,为何近来他如此的不安?

  她想得出神,忽地一只大掌覆上她揉抚的手,她吓了一跳,发现他竟醒了。“爷?”

  “你睡不着?”

  鸳纯水瞪着他。“才不是呢,也不知是谁半夜将人搂得差点透不过气来?”她抱怨。

  “是本官弄醒你的?”

  “哼!”她故意噘嘴。

  公孙谋先是皱眉,接着唇畔泛起笑。“那可真对不住了。”他耍起无赖来。

  “您!”

  他一把抱住她。“想必是因为本官在睡梦中也想要你吧。”他变得一脸邪魅。

  “喂——”她才张口要抗议,小嘴已经教人给堵住,接着她就接受了他一次轻狂的洗礼。

  当她娇喘的躺进他怀里时,她发现他极为小心的注视着她的一切反应。他最近每次与她欢好,都特别轻柔,不再像从前那般张狂,而且也没有再像从前一样索求无度。

  这家伙变了。

  他在小心什么?

  “爷,我——”

  “你身子不舒服吗?”她才说了几个字,他就紧张的问。

  “我没有。”她马上拧眉回答。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见状惊觉的问:“爷,您在担心我吗?是不是大夫对您说了什么?”

  “没有,大夫只是说,你在鬼窟受的惊吓不轻,以后要多注意。”公孙谋淡淡的带过。

  “就这样?”她怀疑的问。

  “不然你希望大夫将你说得很严重?”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您有心事,若不是为了我的事,那爷您告诉我,您最近在烦些什么?”她终于忍不住的问。

  “你看得出本官有烦恼?”

  “当然,爷总是骄矜异常,若有心事,只会在梦中不经意的显露,只要用心注意就会发觉。”

  “原来本官养了一只会察言观色的虫子。”他笑说,内心颇为讶异她对他的观察入微,这丫头越来越了解他了,恐怕她也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他最多的人了。

  “爷,您说嘛,到底什么事烦着您,如果可以,我帮您分担分担。”她一脸笑嘻嘻。

  “本官烦恼的事你能解决?”他笑睨她。

  鸳纯水不满的一咬唇。“哼,您尽管笑我好了,我知道爷的事都是国家大事,我可帮不了什么忙——”

  “不,有个忙,你可以帮。”他打断她的话说。

  她闻言一喜。“什么忙?”

  “每天早睡早起,三餐定时,时时养身滋补。”

  “这算什么忙?”她不禁火大,这家伙又在戏弄她!

  他敛眉。“小水儿,相信本官,只要你做得到这些,可是帮了本官大忙了。”

  瞧见他一脸正经,她想从他多变的黑眸中察觉一丝额外的思路,但精明的他没有多透露丝微的讯息。

  “爷好怪!”她下了结论。

  “怎么说?”

  “爷从不将心里真正的想法告诉别人吗?”

  公孙谋定睛的望着她。“本官告诉你了,只是你不信罢了。”

  “……”瞪着他,她简直无言以对。

  叹了口气,他又重新搂上她。“我说小水儿,你就别呕气了,生气对你的身子不好,本官不许的。”

  她无奈的在他温暖的怀里叹息,对着这蛮横的男人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水儿,这长安你可还住得惯?”  他忽然问。

  “惯,除了乍到时的鬼窟令我受惊外,其余的我满意极了。”身子转好后,他就四处带她参观游玩,让她对长安的印象极好。

  “那就好,过两天咱们成完亲就先回洛阳,等过一阵子正式还都长安时咱们再回来——”

  “等等,您说什么?”她突然紧张的问。

  “本官说过几天回洛阳。”他露齿笑说。

  “不是,您说——”

  “过一阵子还都长安?”他又故意打断她。

  “你!”她心急的抡拳槌他。“您说咱们成完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成亲是天经地义的事不是吗?”他笑瞅着她。“难道跟着本官这么久了,你不想嫁?”他一脸戏谑。

  鸳纯水满脸臊红。“不是的……我……我只是讶异您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她有些懊恼的又低下首继续说:“是不是尚涌对您说了些什么?”想起那日酒楼里的姊妹对话,一定是尚涌将此事告诉他了,他才会有了想娶她的念头。

  “尚涌是对本官说了些事。”他承认。

  “那么那对姊妹……”

  他不悦的瞟了她一眼。“放心,就算本官想找那对嘴碎的姊妹算帐也没办法,因为尚涌说那对姊妹花当日就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您真想对人不利?”她气坏了。

  见她情绪高扬,公孙谋立即警惕的说:“你别气,本官根本没那意思,事实上本官还要感谢那对姊妹花让本官想起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

  他咧嘴一笑。“她们让本官想起,似乎该成亲了。”

  “您说您忘了成亲这回事?爷,其实……您若不想成亲不必勉强的,我不会逼您的,而且那日我也不是因为那对姊妹所说的话而引起身子不舒服,您不必为了安抚我而作这个决定。”想起那日在酒楼里她不过是稍微不适,他就紧张的立即找来大夫,一副她受了刺激的模样,让她在大夫面前颇为尴尬。

  他瞪着她。“错了,本官可不是因为这样而娶你,本官原本抱着终身不娶的主意,但意外遇见你,动了真情,但也从来没想遇成亲这回事,不过经过那对姊妹的提点,竟然让本官起了想迎娶你的强烈念头、因为唯有如此,你才是真真正正属于本官的,旁人再无机会染指。”他竟如是说。

  “爷,是这样的吗……”他是真心想娶她!

  她感动的扑进他怀里,说她不希望当公孙夫人是骗人的,她只是不想逼他做承诺,双颊磨蹭着他的胸膛,她幸福得好想哭喔。

  “你还不嫁吗?”他笑问。

  “您不娶我就跟您拚了!”

  ***    ***    ***

  自从公孙谋宣布七日后迎娶鸳纯水为妻,整个长安犹如天子迎后一般,各处开始大肆庆祝。

  身为喜府的公孙府更是热闹非凡,提前来祝贺的大小官员,一个接一个的络绎不绝,只怕没将公孙府邸的门槛给踩破了。

  这群人明白得很,公孙谋娶亲非同小可,可得慎重以对,马虎不得,如今天下掌握在他手中,说不准这闇帝哪天心血来潮想亲身做做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届时这可就真成了帝王迎后的婚宴了。

  此时他虽还不是皇帝,但是这场婚礼听说也将办得与皇帝成亲的规模差不多。

  在离大婚日子不远的前三天,众多贺客当中来了一个特殊的人。

  大厅的气氛有些怪异。

  “爷您说她是?”鸳纯水被人请到大厅后,发现厅上有不少人,除了全是各界赶来的贺客外,她注意到眼前有名怪异的老妇。

  “她是本官的母亲。”公孙谋冷冷的介绍。

  “爷的母亲?”她有些讶异,从没听大人提过他有其他亲人,这会竟冒出了母亲来?

  “嗯,咱们大婚在即,本官将母亲请来主婚。”他说得简单。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爹娘远在并州来不及赶来长安,如果有爷的母亲坐镇那就太好了。”她开心的笑开,还主动热忱的拉起老妇,“娘,我是水儿,以后会好好孝敬您的。”既然是爷的母亲她当然要好好尽孝,以恪尽为人媳妇之道。

  “我……好的……”相较于她热切的笑脸,老妇显得有些胆怯心惊,小心的瞄向一脸冷漠的公孙谋后,她才敢勉强发出干笑声,以示热络。

  “娘,喝茶。”鸳纯水谨慎乖巧的亲自为老妇奉上热茶,就怕她不喜欢自己这个媳妇。

  哪知老妇连接都不敢接,原本坐下的身子还忙起身。“不敢……不用了,我是说不用了,我不渴。”

  鸳纯水被她的反应弄到有些尴尬,只得将热茶转给一旁的袁妞要她收起,才又转身问:“娘,怎么从前都没见您过府,您住哪呀?”她打算要拉近婆媳距离,与老妇话家常。

  “这个嘛……”老妇又看向公孙谋。

  他这才代为说:“母亲她长期住在离长安百里的寺庙里,成天吃斋念佛,少理世事,这回要不是本官要成亲,她也不会出庙的。”

  “喔,这样啊,那我就不能好好孝敬您了。”鸳纯水有点失望。

  老妇则是露出一脸奇怪的笑容。

  “那娘这次回来可以待多久?”她再问。

  “她过几天就走了。”他冷冷的替老妇回答。

  “爷,怎么您母亲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的表情好像不太开心?这会还有赶人的意味?!”她立即不满的问道。

  “本官知道了。”他拢紧了眉头。“听见了?那你就多待几天吧。”他竟然转过头对老妇交代。

  “是……”老妇惶恐的赶忙嗫嚅称是。

  鸳纯水见了更加气愤。“爷,您这是——”

  “你又恼了?”见她上火,他就只有叹气的份。

  向老妇使了个眼色,老妇立刻会意的起身冲着她笑道:“姑……呃……水儿,我也很想多住几天,可惜庙里过几天有法会要举行,我得回去帮忙,所以不能久待,你们大婚之后我就得离开。”

  “是吗?”她难掩失望。

  “呃……过些日子,说不定我会到洛阳去探望你们的。”接收封某人传来的讯息,老妇又道。

  “真的吗?”鸳纯水这才又展颜。

  “嗯……”老妇干笑着,拭着汗,就不知这样的应对人人满意与否?

  ***    ***    ***

  “哼!可恶!公孙谋真要娶亲了!”宫内,安乐公主大发脾气,将宫殿里的磁器全摔个稀烂,吓得伺候的宫女鸡飞狗跳,四处窜逃,就怕成为被花瓶磁钵击中的目标。

  “安乐!”韦皇后见状,无奈的强夺下她正准备要摔下的铜镜,将夺下的铜镜交给宫女后,强拉着爱女在一旁坐下。“你听母后说,公孙谋不识抬举,舍你娶那贱丫头,他早晚要后悔的,你又何必自己在这里生闷气,徒让人看笑话!”她劝说。

  “可是那公孙谋欺人太甚,我几日前才去向他提亲,他没隔几日就宣布迎娶那贱丫头,这分明是给我难看嘛!”安乐公主恨极的说。

  “你放心好了,这仇母后早晚会替你报的。”

  “还说呢,上回——”

  “嘘!”韦皇后即时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出。“小心隔墙有耳。”她提醒。

  事实上这整个皇宫都有公孙谋的眼线,他的势力几乎已到了无远弗届的地步,正因如此,她更要小心翼翼的行事。

  “怕什么,现在这天下是父皇的,父皇又唯母后是从,这公孙谋再狠,我就不信他真能拿咱们如何?”

  “你这丫头真是不懂事,就算天下是你父皇的,但是你父皇现在有名无实,所以母后才会要你再去拢络公孙谋,哪知你又将事情弄砸了,这下咱们想坐大,又得等待时机了。”韦皇后烦躁的数落。

  “我……我也是气不过嘛,我哪点比不上鸳纯水那贱人,为何公孙谋就是看不上我?”安乐公主气恼的说。

  “谁说你比不上她了,你可是未来的皇储,谁能跟你比?”

  “母后,你说,咱们真有可能像皇奶奶武则天一样成为一呼百诺的女皇吗?”

  “废话,你母后的才能不下于武则天,没有道理无法称帝,只是时机未到,倘若公孙谋肯帮咱们,就万无一失了,只可惜天下没有人可以驾驭得了他!”韦皇后恨恨的扼腕。

  “谁说没有人可以驾驭得了他,我不得不承认,鸳纯水那贱人正是他的克星。”安乐公主踢着桌脚,不情不愿的承认。

  “说的是……”韦皇后咬紧下唇,双手搓揉,心中有了另一番算计。

  ***    ***    ***

  公孙谋的大婚热热闹闹的展开了,上至皇帝下至百姓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几乎都是“热烈”的同欢,因为在公孙谋面前,就算再不满也得挤出笑容啊!

  当夜,月色如皎,鸳纯水终于成为公孙夫人,当公孙谋拉下妻子的顶头红巾时,她幽澄的眼睛正好对上他精亮的黑眸,她着迷地望着他夜修罗般的脸庞,此刻的他竟笑得淡淡柔柔,直透她慌乱的心。

  天啊,从今以后,这男人就真真正正成为她的丈夫了。

  对于这个新身分,她又喜又慌,不知自己是否能适应好公孙夫人这个新角色。

  瞧见她多变不安的神情,他瞧得入神,最后忍不住向她凑去,柔情似水地吻住属于他的甜唇……

  今晚的公孙谋似乎比前一阵子稍狂野了些,也放纵了些,也许是因为今日是两人正式成为夫妻的日子,他特别高兴,所以情动的比之平日还要难以克制。

  她在高点得到释放后,整个人瘫软下来,但是随之轻轻抚上胸口。

  “怎么了?”他立即紧张的问,表情甚至有些懊悔。

  鸳纯水觉得他反应过度,又说不上来近来他为何会对她的身子如此的紧张,“没事,只是有点闷。”会不会她的身子其实又出了毛病,而他没有告诉她罢了?她不禁狐疑起来。

  “闷?只是……闷?”他小心的问。

  “嗯,您别担心,我自服血滴子后没有再有任何的不适,就连上回的‘鬼窟之旅’也没发作,所以您放心,没事的。”她把鬼窟的恐怖经历拿出来说笑,想证明自己真的没事.

  他收起紧张的神色勉强笑了笑。“是啊,血滴子具有神效,一切都会没事的。”他说这话的表情刻意淡漠,也不知在安慰她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鸳纯水笑了笑。“爷,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但我想起了我这身子,还有些感触呢。”

  “什么感触?”见她有说有笑,他也跟着放轻松了。

  “爷,其实我作梦都没想过,有一天能成为人人称羡的公孙夫人,当初爹把我送给还是太子的皇上时,我在轿子里紧张得突然发病,是您救了我,我还因而得以进入公孙府,甚至得到您的宠爱,这过程的转折,让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世事多变,果真不假。

  她有些惊叹自己的际遇。

  “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将你由皇上那要来,更不可思议的是,还疯狂的恋上了你!”他也觉得这缘分真奇妙,不禁想起《推背图》的预言来,一切只能说是天定的,尽管聪明狡黠如他,也难以改变天数的纠葛。

  “嗯,可惜爹娘今天不能来看女儿出嫁,其实我多少有些遗憾呢!”她呐呐的说。

  他抚着她的脸颊。“我答应你,过些日子亲自带你回并州省亲,你说这可好?”

  “真的?”她惊喜大大的展笑。

  “嗯。”公孙谋含笑颔首。看来这丫头是真的很思念家人。

  “对了,爷,提到我爹娘,您母亲见咱们拜完堂就匆匆离去,这是怎么回事?她老人家好像很惧怕您耶?你们不亲吗?”她提出老早就想问的疑惑。

  提起这个“母亲”,他脸色微微沉下。“事实上,那女人根本不是我的亲娘。”

  “什么?!”

  ***    ***    ***

  长安城外百里。

  一座百年古刹矗立其中。

  “据闻你就是公孙谋的母亲?”来人蒙着面问。

  “没错。”老妇跷着二郎腿,啃着瓜子回答。

  “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因为他的亲娘另有其人。”

  “哼,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才是他的亲娘。”来人脱下面罩。

  老妇一见,“咚”的一声,立即跪地。

  ***    ***    ***

  “皇后,公主,水儿给两位问安了。”鸳纯水怯怯的行下大礼。

  今天一早韦皇后与安乐公主竟然出现在公孙府,而且是趁公孙谋外出办事时来的。

  鸳纯水有些心惊,她对安乐公主的骄蛮可说是心有余悸,这位公主为了争风吃醋,曾经将她整得死去活来,令她能避就避、能闪就闪,就怕这位娇娇公主又拿她开刀,况且这回连韦皇后都来了,该不会她又要倒楣了吧?

  她不禁轻颤了起来。

  但就见韦皇后一脸的慈爱,更恐怖的是安乐公主居然冲着她笑眯了眼?

  怎么一回事?这两人吃错药了?

  “快快起来,公孙夫人哪需要多礼,这可让本宫难受了。”韦皇后持续假笑着。

  鸳纯水尴尬的起身。“多谢皇后恩典。”她小心的应对。

  “我说水儿啊,今日本宫与安乐是特意来恭贺你与公孙大人的成婚之喜的,虽然有些迟了,但你该不会责怪本宫才是。”韦皇后挤笑挤出一堆皱纹来,连对鸳纯水的称呼都刻意拉近的唤她一声水儿了。

  “怎么会,水儿在此谢过皇后与公主的恩典。”她紧张的又想跪叩谢恩。

  安乐公主在韦皇后的眼神示意下,努力僵笑着阻止,“得了,公孙夫人不必多礼。”这声公孙夫人叫得安乐公主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鸳纯水这才没有跪下,但是眼神望向两位,接下来无话可说的场面,顿时让气氛有些僵硬,韦皇后与安乐公主两人目光相互对上,为了打破这冷凝的场面,韦皇后又赶紧说:“其实本宫来此除了祝贺新婚之外,还有另一件事。”

  “有什么事还请皇后指点。”鸳纯水一脸的惶恐。

  “指点不敢当,只不过本宫见你乖巧,回洛阳后有意常召你进宫聚聚,不知你意下如何?”

  “进宫啊……”鸳纯水谨慎的抬首,这对母女不是讨厌死她了,怎么会想与她聚聚?

  “是啊,这安乐野得很,老喜欢往宫外跑,皇上又忙着国事,我在宫里实在无趣得紧,若你有空肯来陪陪我这个老太婆打发时间,那就太感激了。”见她模样迟疑,韦皇后又说,笑容异常热切。

  “这个嘛……我得问问大人的意思,他不喜欢我乱跑的。”这时候她不禁感激起自己的男人,权重势大,可以拿来当挡箭牌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她们母女俩果真微变了脸色。

  “既然如此,那本宫以后只好常上公孙府坐坐了,我想公孙大人不至于不欢迎吧?”韦皇后故意问。

  “当……当然,皇后驾临,大人一定欢迎的。”鸳纯水赶紧回话。问题是,那家伙真的会欢迎吗?她心里打着问号。

  这对话完毕,双方又是一阵沉寂,简直是无话可说嘛!

  “……敢问皇后与公主……还有事?”她终于忍不住尴尬的问。

  两人脸色有些难看,这谄媚讨好的第一步还真不容易。

  “有,听说你前一阵子受到惊吓,母后交代我携来宫里的千年人参,说是要给你补补身用的。”安乐公主由宫女手中拿来人参后,皮笑肉不笑的转交给她。

  只是东西送出,双方又无话可说了,韦皇后终于撑不住,这才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咱们明天再来好了。”说完由宫女搀扶着就匆匆走人。

  明天又来?

  鸳纯水张着嘴,不会吧!

  瞪着手中珍贵的千年人参,她心想这对母女究竟来干么的?

  ***    ***    ***

  又来了!

  鸳纯水头痛不已,这对母女已连着三天出现在公孙府了,每天来府尴尬的对望,又尴尬的离去,不过今天似乎有备而来,居然带来一队醒狮团,说是要表演给她看,问题是,又不是过年,也不是大拜拜,这醒狮的锣鼓声吵得她耳朵都要裂了,根本哭笑不得,她们到底想做什么啊?

  “这个……请问皇后与公王,你们……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她受不了的问。

  她这一问反倒让两人干笑得不知如何回答。

  “哪有什么事,你……你就像是本宫的干女儿,本宫来与干女儿多亲近,哪有什么话多说的?”韦皇后越笑越僵。

  “干女儿?”

  “对,提到干女儿,本宫想既然与你这么投缘,干脆认你做干女儿好了,你说这可好?”她怎么没想到,打铁趁热,只要认了这丫头做干女儿,那滑溜诡谲的男人不从才怪!韦皇后登时堆满笑容。

  “干女儿?!这恐怕不——”

  鸳纯水被她突来的提议吓了一跳,连安乐公主都惊讶得不小心露出怒色。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今天就来个母女相认了。”韦皇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忙要成事。

  “皇后好大的兴致居然要认起干女儿来,本官的小水儿可真要受宠若惊了。”公孙谋乍然现身。

  一见自家男人回来,鸳纯水吁了一口气,只要他在她就不用花脑筋应付这两个人了,她赶到他身边,让他一把搂在怀里,安乐公主瞧在眼里,双眼不住冒火,却有气不敢发。

  “公孙大人今天回来得早了一点喔?”韦皇后赶紧起身陪笑。真要命,这男人一出现这事可不好办了。

  母女俩盘算着是否该溜了。

  “不早,怎比得了皇后以及公主天天赶早来我公孙府报到。”他似笑非笑的说,拉着妻子坐上主位,连韦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韦皇后恼在心底,却满脸的笑。“本宫不过是人在长安,有点无聊所以——”

  “所以上本官这来骗个干女儿?”他不客气的讥讽。

  “呃……怎会是骗,本宫是真心的。”她慌忙摇手。

  “是真心要拉拢本官,有心的找上本官的弱点,是吧?”他一语道破她的心机。

  “您怎能这么说,本宫是真的寂寞所以才想要认个女儿作陪。”她还死咬着不承认。

  “喔?皇后成天顾着结党营私,甚至与皇上抢着议事,这回来到长安,还不是为了四处拢络人心,为还都长安来经营势力,有这么多事要做,皇后又怎么会寂寞呢?”他嘲讽的说。

  “你!”

  “本官可没说错,你韦皇后与女儿两人在朝野玩了不少手段哪,不少人向本官这来参了又参,皇后,你说本官这是胡说吗?”他边说边把玩着小娘子的嫩手,好细致的一双手,他瞧了欢喜呢。

  韦皇后脸色大变。“这……该是误会吧,公孙大人千万别听信。”

  放下娘子的手,公孙谋不顾旁人的改而审视起她的脸蛋,嗯,她今天气色不错,只要这两只吵人的乌鸦不再来烦,气色应该会更佳。“本官也不想听信,只是人言可畏呀!”

  “大……大人,您——”她几乎要跪下自清自保了。

  “欸,皇后别紧张,本官这会没空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倒是你,真正该要紧张的对象是皇上吧。”

  “皇上?他不是好端端的待在洛阳,出了什么事吗?”她蓦地心惊的问。

  “你还不知道吗?本官得到消息,皇后才离开,皇上就将李昭仪册封为李贵妃,还终日与李贵妃躲在寝殿里恩爱,听说连早朝也不去了,这足不出殿整整有七日了,本官想,皇后再不回去‘主持大局’,怕是连皇后的宝座都要换人了。”

  “什么?!有这件事!”韦皇后愀然变色。

  “本官以为皇后知道,原来还被蒙在鼓里啊!”他散漫不经的说着。

  韦皇后用力喘息了两下。“安乐,咱们走,立即回洛阳去!”她已等不及要奔回去巩固地盘了。

  “母后,可是您不是要……”拉拢那贱丫头吗?安乐公主暗示的问。事情未成能走吗?

  韦皇后用力瞪了她一眼。“这时候还管得了这么多吗?”连皇后之位都不保了,还拉拢这丫头何用!

  气急败坏的拉着女儿就走,着急的程度从连向公孙谋告辞都来不及就可见一斑。

  讨人厌的两只乌鸦一走,公孙谋立即将小虫子抱到腿上,细细的再次把玩起她的嫩手,还是他的小虫子赏心悦目呢。
         
 
           
第七章     
 
  处理完长安的事,公孙谋携着新婚娘子回到了洛阳。

  “纯雪?!真的是你!”才踏进公孙府,鸳纯水就见到一个意外的客人,立即吃惊的睁大子杏眼。

  “大姊,我来探望你了。”鸳纯雪道。

  她与鸳纯水差两岁,生得与鸳纯水十分相似,都有一双勾人大眼,脸蛋也偏圆,只是这妹妹的体态比之姊姊要丰盈许多,身材傲人,是当下众多男人垂涎的类型。

  “见到你真好,就你一个人来吗?”她的眼睛期待的在大厅里梭巡其他人影。

  “别找了,就我一个人来,爹娘以及纯火并不知道我来找你。”鸳纯雪冷冷的说。

  她闻言收起惊喜。“你怎么自己来了?”她忍不住奇怪的问。莫非纯雪又跟爹娘闹别扭了?这是离家出走?

  “怎么,你不欢迎我?”鸳纯雪马上板下脸来,她的性子比姊姊老沉多了,脾气也较为骄纵。

  “不……怎么会,我怎么会不欢迎你,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啊!”知道她心眼小,鸳纯水赶紧说。

  “哼,我以为你嫁给公孙大人后,就瞧不起娘家人了!”

  鸳纯水尴尬的变了变脸。“怎么可能,我一直很想念你们的。”

  “那就好,你已经是这宅子的女主人了,我打算在你这住上一段时间,你不会反对吧?”

  “不会,当然不会。”她马上点头。“不过我得通知爹娘一声,免得他们担心。”她更加确定妹妹是离家出走了。

  鸳纯雪瞪了姊姊一眼,“随便你!”显然很不高兴。

  她无奈的叹气,她从小就对这任性的妹妹没辙。

  “水儿。”难得被晾在一旁的公孙谋,终于开口提醒妻子自己的存在,说实在的,他此刻也老大不爽呢!

  “爷。”她这才发现到冷落了夫君许久,甚至还没对他介绍自己的亲妹妹。她走到他跟前,娇笑的勾过他的臂膀。“爷,这是我妹妹,纯雪。”她转过身又朝妹妹道:“纯雪,快见过大人。”

  鸳纯雪眼睛发亮的注意到,原来端坐一旁一身慑光的人就是公孙谋,其实他一进门她就发现了这俊逸非凡的男人,只是姊姊第一时间只顾着对她问东问西而没有介绍这男人的身分,所以她才没想到他就是威震朝野的闇帝公孙谋。

  “纯雪见过姊夫。”她缓缓低身行礼,表情含娇带羞。

  只见公孙谋一手接过鸳纯水递来的香茗,眼神凉凉扫过她。“嗯。”他冷淡的应了一声。

  她心里不甚舒服,这么冷淡?“姊夫,我在并州的时候就听闻过您的——”她有意讨好的再说着。

  “小水儿,今年的春茶味道不错,你也尝尝。”他无视于她的存在,迳自亲匿的将喝过的香茗端至妻子唇边要她也尝。

  瞧见妹妹的面色难堪,鸳纯水有些不自在的瞪着公孙谋,接过他的茶没有喝,直接往旁边搁。“爷!”

  他哪不知她的意思,这才轻懒的朝鸳纯雪道:“你远道而来,早些休息吧。”这已算是他给足了妻子面子所说的最好的话。

  “……是。”鸳纯雪气恼不已,却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只是这男人竟如此对她,她心有不甘!

  ***    ***    ***

  “爷,您怎么可以对纯雪这么冷淡,这可是很失礼的。”寝房里鸳纯水不住抱怨。

  公孙谋不吭声,她更恼了“爷!”

  “哼!”他终于闷哼了一声。

  鸳纯水蹙眉问:“爷,莫非您在不高兴什么?”她忽有所悟。

  他只是迳自撩袍在床沿坐下,还是不吭声,而且表情冷滞。

  她更确定有事惹到他了。“我说爷,您难道是怪我没先问过您就私自允纯雪住下?”她猜测的问。

  这家伙的小心眼可是比她的妹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女主人,是我公孙谋的夫人,留个人住下我有什么好责怪的。”

  “那……您到底在不高兴什么?”她无奈的问。

  “哼,你在家里都这么受家人欺凌的?”他瞅着她问。

  “欺凌?没有啊,在家里谁会欺凌我?”她忙否认,并且奇怪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是吗?”公孙谋冷笑着,深峻的黑眸闪着几簇怒火。

  这鸳汉生当初为了私心,卖女求荣,如今又来了个敢对他妻子颐指气使的妹妹,若说这一家子是真心对过水儿,打死他也不信!

  “爷,我知道了,您是见到纯雪比较任性,才会认为家人对我不好,其实纯雪除了脾气骄纵些外,心地还不算太差,对我这个姊姊也还算尊重,瞧这会离家出走,还知道来找我,证明她没把我当外人。”她喜孜孜的说。

  他转过身敛下眼睑,这傻丫头,有个有权有势的姊夫,出了事还能不来投靠吗?偏偏只有这笨丫头以为人家到来是因为亲情使然!

  “哎呀,爷,总之来者是客,您可否就瞧在我的面子上多些宽容?”她撒着娇说。

  “我还不够宽容?若非瞧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

  “爷!”她已骤然变脸了。

  “哼!”这丫头越来越大胆了,老是对他大呼小叫。

  他不悦的别过脸。

  这任性的男人,还真令人头痛,鸳纯水扁扁红唇。“对不起嘛,人家只是心急,就怕您将我唯一的妹妹给赶走,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爹娘交代?”她扯着他的衣袖,一脸的委屈。

  他怏怏不快的叹气。“知道了,只要她不惹事,我不会赶人的。”

  “不会的,纯雪很有分寸,她不会惹事的。”她欢天喜地的打包票。

  最好是这样!“来,我让你见一样东西。”其实只要见到她开心的笑靥,就能稍稍控制住他心中那股子想要作恶的邪性。

  “什么东西?”她好奇的让他领到圆桌前,桌上置了一物被红布遮盖着。咦?她方才怎么没发觉屋里多了个东西?

  “掀开看看。”公孙谋笑着催促。

  她听从。“啊!这不是那日在长安东市见到的天律名琴吗?”她满脸的惊喜讶异。“它怎么会在这里?”

  “你看上眼的东西自然在这里。”瞧见他想要见到的表情后,他满意的找个舒适的位子坐下,长指倚着颅侧理所当然的说。

  “可是我并没有买啊!”

  “你是没有买,但我买了。”他挑着眉。

  “您买的?!”她原本杏眼圆睁的眼儿一时间又给眯上。“难怪那日尚涌他们身上的东西会越来越多,您真是的!”

  他迳自换个手托颅。“怎么着?”他逗上她了。

  “你——啊!那银珠发簪您也买了?”她忽而想起的惊问。

  “买了,交给袁妞搁在你珠宝盒里了。”

  “买了!那可是价值九百两的簪子哪!”

  “那又如何?”

  又如何?不过是一支簪子,就可以抵一个督统半年的薪俸,他居然说又如何?!“那、那号称天籁的长律歌本呢?”

  “买了。”

  很好,七百两没了。

  “对了,那件我不过摸了几把的长丝裙,您该不会——”不会吧,她才摸了几把根本没有意思要买……

  “该在你衣柜里吧,过两天要袁妞伺候你穿上让我瞧瞧。”

  “啊!”那件裙子裙摆镶有金箔,少说两千两银子,她当时吓得当场将东西直接丢还给店主后人就走了,想不到这家伙竟然回头要人又买下!

  她惊吓的摇着头。‘那……那兰麝香囊呢?”

  “这小东西……应该买了吧,回头你自己问问尚涌。”他略微不耐烦的说。

  “天啊!您买了一个价值百两的香囊做什么,还说是个小东西?!”百两她自己都可以做上千个香囊了。

  公孙谋耸耸肩。“我怎会知道,是你看中意的不是吗?”他反倒责问起她。

  “……”她简直无语问苍天。

  “喔,我忘了告诉你,我还为你买了艘游船,过一阵子还都长安时,闲来无事你可以带着袁妞坐船游湖。”附庸风雅的事,这丫头是该学习学习了。

  ***    ***    ***

  鸳纯雪瞪着这华丽的府邸,如云的奴仆,气势直比宫廷,而这一切如今是属于姊姊的了。

  不公平,真是不公平!

  当初爹将姊姊送到洛阳时,就是要让她找个靠山好帮助家里人过更好的日子,想不到姊姊真的没有辜负爹的期望,果然找了个靠山,而这靠山可不是一般的靠山,他是坚硬如石不可一世的人物,但可恨的是,姊姊只顾着自己享受,竟然一点也没有帮助到家里,想爹自从两年多前升了一次小官后就再也没有消息,甚至还被限制二十年内不许踏进京都一步。

  而姊姊倒好,一路由小婢爬升到如今的公孙夫人,她还真料想不到姊姊竟有这么好的手腕,能抓得住公孙谋的心,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但,既然姊姊行,她为什么不行!

  放眼望去,这天下除了公孙谋再无人配得上她,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教姊姊一个人占尽,她鸳纯雪与姊姊是同一个爹娘所生,相信她的魅力绝对不输给姊姊,甚至比她更有手段。

  不断思及公孙谋那多变阴邪的气质,她深深受到吸引,姊姊行,为什么她不行?

  ***    ***    ***

  时值仲夏,洛阳天气烦闷。

  大厅上公孙谋倚着长椅,半垂着眼睑假寐,身旁站着几个玲珑仕女小心翼翼的为其扇着凉风解暑。

  一条不请自来的软绸帕子悄悄为他拭着脸上微微涔出的薄汗,身旁其他仕女一脸讶异。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触碰大人的身子?!

  公孙谋没有睁眼,任由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放肆,手的主人见他没有喝止,定了定心,咬着牙挑逗的将帕子一路抹至颈项,眼看就要深入他微敞的胸瞠……

  “你胆子不小?”他还是没睁眼,只是声音透着冰寒。

  鸳纯雪吓了一跳,挑逗的帕子顿时僵在他身上不敢再动。

  “你可知妄意接触本官身子的人下场如何?”

  她惨白了脸,连手都抖了。

  “本官会将人的手指给一根根剁下,腌制成咸爪,然后喂进本官爱犬的腹中。”

  她毛骨悚然地哆嗦一下,这才急于想缩回手,可惜某人比她快一步,一把攫住她,黝黑的双眸缓缓犀利的睁开。“想逃?”

  “姊夫,我不过是想帮您拭汗,不知您有这规矩,纯雪下次不敢了。”她抖着声说。

  带着浓浓的邪气,他的嘴角悠悠上扬,身旁的护卫见状立即拔出利刃。

  鸳纯雪吓得花容失色。“姊夫饶命啊!”

  哪知他的笑容更加高展。“记得剁的时候先将骨头敲碎,本官不想爱犬噎着了。”他张口吩咐。

  “什么?!”好个残佞的人,她吓破胆,连眼泪都忘了流。

  护卫应声,抓过她的手掌,强迫她将五指摊平在地上,就要当场行刑剁指。

  “大人,夫人带了碗羊羹来请您尝尝了。”

  远处突然传来尚涌警告的声音。

  公孙谋脸色一整,朝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训练有术,十分机灵,收起利刃,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将吓瘫软在地上的鸳纯雪抓起,丢上椅子,下一刻鸳纯水已经端着一碗羊羹进来了。

  “爷,您尝尝……咦,纯雪,你也在啊,不过我只端来一碗羊羹,不然这碗先给你好了,爷的那份我回头再端。”鸳纯水没有发现异状,见到妹妹也在厅里,迳自说。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她将那碗羊羹端到鸳纯雪跟前时,某人脸色有多难看。

  哼,敢将他的东西让人,这丫头还要再教育!

  “咦?纯雪,你怎么了,怎么在发抖?很冷吗?可这会大热天的,你是怎么回事?”她终于注意到妹妹的不对劲。

  “我……”鸳纯雪惊恐的看着公孙谋,手指不住发颤。“他……”盗出冷汗想要开口说出他的恶行,却在对上他鬼寒的目光后,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是魔鬼吧!

  “怎么了?爷对你做了什么吗?”见到她怪异的模样,鸳纯水不禁起了疑心。

  “没……没有……”又见到他警告的轻笑,鸳纯雪兀自惊恐喘息,除了否认,她不敢多说一个字。

  “喔?”

  “我说小水儿,本官瞧她是受寒了,回头吩咐厨子为她多煮些姜汤祛寒。”他难得“好心”的建议。

  “嗯,爷说的对,大热天的会发抖,不是受寒是什么?是该多喝些热品了。”她想想有理。

  “来人,要厨子立即端来老姜汤,要越浓越好,这才能真正驱寒祛病。”他吩咐。天热上火,如果再加上这碗姜汤该能让她更加火烧肠旺吧,他对着鸳纯雪扬着恶笑,惊得她差点滑下座椅。

  “爷,您真贴心。”昨晚的数落果然有效,瞧,他这会比较有点为人姊夫的热情了。

  公孙谋皮笑肉不笑的虚应着。

  “对了,既然姜汤还没来,纯雪,这碗羊羹是我刚做的,你先喝吧。”她再次将羊羹往妹妹面前推。

  鸳纯雪慌得接手,却怎么也不敢食下肚,因为她发现某人盯着她手中这碗羊羹的神情淡漠中含着浅笑……她手一抖,羊羹落地,这下他嘴角没有再扬起,真的淡漠得平静无波了。

  ***    ***    ***

  “纯雪,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离家吗?”午膳过后,鸳纯水携着袁妞来到妹妹的房里,想探知一点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非要离家出走不可。

  “没什么好说的!”她骄蛮的转过首去。

  “纯雪!”鸳纯水无奈的瞪着妹妹。

  “还是你想赶我走?”她索性恶脸相向。

  “怎么可能,我只是关心你,担心你发生了什么事?”

  “担心我?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公孙夫人了,还有心思担心我吗?”鸳纯雪冷眼讽道。

  “你!你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鸳纯水不得已拿出姊姊的威严来。

  “得了吧你,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了。”她不屑的撇嘴。

  “二小姐,你太过分了!”身后的袁妞看不下去的说。这二小姐从小就喜欢欺负人,这会连小姐出嫁了,她还来这儿摆脸色让人难受。

  “我怎么过分了?她自从来洛阳后,就开始身娇肉贵了起来,可有一刻想起我这远在并州受苦的小妹?”她咄咄质问。

  “纯雪,你在并州过得不好吗?”鸳纯水这才惊觉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哼,怎么好也没有你来得好,过得跟皇太后一样的日子!”她一脸的嫉妒。

  “我有这际遇也是不少姻缘天定,再加上发生了一些事,我和大人才有今天的美满的。”原来纯雪是嫉妒她过得幸福。

  “好个姻缘天定,你有个好姻缘,可有想过妹妹的幸福在哪里?”

  “你想嫁人了?”鸳纯水讶异的看着她。

  “我已经十八了,不能嫁吗?”

  “啊,我都忘了你已经不小了,是该找个夫家了.”记得两年多前离家时,纯雪的脸蛋还带着稚气,如今稚气已脱,已然是个标致的大姑娘了。“这么着,我要爷帮你留意,只要他说好的对象应该不会太差——”

  “不必了!”她冷冷的打断姊姊的话。

  “不必了?你不是说想嫁人了吗?”鸳纯水实在摸不着头绪,纯雪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你连爹的前程都帮不了,有什么能力说大话要大人帮我物色好对象?”她嘲讽的说。

  “原来你是怪我没能帮上爹的忙。”提起这事就真教鸳纯水内疚得低下首来,其实她并不是不想要求夫君提携一下爹,但是这种厚脸皮的事她实在说不出口,心想只要爹在并州好好做,有了政绩爷自然会注意到他,也会给他机会才是,这会瞧来,家里人似乎不能明白她的苦心,而妹妹为此责怪起她来,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

  “你只顾着自己享乐,从没想过爹的期盼,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鸳纯雪说得极其苛刻。

  “我……”

  她难堪的叹气,让一旁的袁妞看了着急有气。

  “我问你,你心里还有没有爹娘,有没有我这个妹妹?”

  “当然有,这还用问。”鸳纯水赶忙说。

  “那好,若我要你做一些事补偿,你可愿意?”她逼问。

  “好,当然好,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做。”鸳纯水马上点头。

  妹妹肯给自己机会,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力达成以弥补对家人的亏欠。

  鸳纯雪冷笑。“我只要求你做一件事。”

  “好,你说,什么事?”

  “将你的男人让给我!”

  “什么?!”

  ***    ***    ***

  鸳纯水这几日身子明显的出状况了。

  她时时皱着眉头,脸色比之从前稍头苍白。

  这事令公孙谋勃然大怒。

  “怎么回事?你心痛吗?”他如大夫问诊般疾问。

  “嗯。”躺在床上,她失神的应着,根本没听清楚他问些什么。

  他脸色发青。“会喘不过气来吗?”他再问。

  “有时会。”她幽幽的叹气。

  公孙谋拉下脸来。“发烧了吗?”

  “没有……不过,心酸酸的。”她眼眶泛红。

  “心酸酸的?”新的症状?“还有呢?”

  “夜不成眠。”

  “这我知道!”这几日他抱着她入睡,发现她时常睁眼到天明。

  为这事他已是暗自焦急好几天了。

  “爷,做人真难。”鸳纯水忽然冒出这句话。

  “怎么说?”他精明的盯着她。

  “……没什么。”她闷闷的滑进被里,似乎疲累得不想说话。

  他见了简直要抓狂。“大夫呢?人到了没有?”他朝外怒吼。

  尚涌立即吃惊入内。“大人,大夫今早才来过。”他小心提醒。

  公孙谋瞪了尚涌一会。“下去吧!”看来他真是慌了,连大夫早上才刚来过他都忘记了,想起大夫怎么说来着?

  “夫人的心情似乎欠佳,可能有什么心事困扰着她,这才影响她的身子,长期下去,好不容易调养适当的身子,恐怕又会起变化了……”

  他蓦然静下来,炯炯的双眸灼灼的锁视床上的人儿。

  放下手中的羽扇,一步一步的移向她,到了床前停下,审视着被窝里轻颤的身形,半晌后,他终于皱着眉头一把拉开被子。

  “说,为什么哭?”瞪着满脸盈盈泪痕的人,他气得可以。

  这丫头受了什么委屈?竟然需要窝着哭泣?

  “我……”乍见他的怒容,她鼻子一抽,眼泪给吓得缩回去了。“我没有哭,我哪有哭?”她慌张的拚命拭脸,企图将余泪拭掉。

  他见了更气,倏眯了眼,缓缓的托起她受惊的下颚,由上而下的俯视着她,强忍着想杀人的冲动,几个深呼吸后再度开口。“小水儿?”他低低的唤着,声音里有着一种威胁的意味。

  “我……真的没有哭——”

  “我不是瞎子,你有没有哭我一清二楚,我是要问你,发生什么事了?”他缓缓的说着,威胁感越来越重了。

  但她仍是矢口否认,“没事,一点事也没有!”

  “没有吗?”他笑得异常诡异。

  “嗯。”鸳纯水点头如捣蒜。

  “那好,没事就真的太好了。”他笑了。

  见他笑了,她想要放下心来,但说不出为什么,怎么会有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由脚底爬起,直接凉飕到背脊?

  哦~真冷!

  ***    ***    ***

  “元姊姊你怎么来了?”见到元美姬,鸳纯水有些惊喜。

  “听说你不舒服是吗?”元美姬坐到她床边问。

  “嗯,还好啦,只是没什么精神。”她淡淡的说,不想让人过于担心。

  “还说呢,你的身子又单薄了不少,没吃什么东西吗?”

  “嘿嘿……最近没什么胃口。”这回连蚕梅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怎么回事?”元美姬极为关心的问。

  “……没事。”

  “瞧你这样子就是有事,你只要心里有事就全藏不住的表现出来了。”元美姬无奈的点明。

  “这么明显?”

  “是啊。”她摇着首,状似非常担心。

  “……元姊姊,你寂寞吗?”鸳纯水忽然问。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元美姬警惕的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大人对我这般独宠,完全冷落了你们,你……”

  “你担心我会吃味?或者像烟美人一样恼恨于你?”元美姬急急看着她。

  “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元姊姊有因此而伤心失落过吗?”明知也是自己的男人,但他却在别的女人身边,这种滋味肯定不好受……

  元美姬盯着她毫无心机的脸庞,这才放下戒心的道:“说不伤心失落是骗人的,但我也知道大人当初会要我们不过是求身体上一时的纾解,他一开始就表明对后宫的女人没有一丝情分,是我们这群女人为了自己、为了家族,死命要巴着他不放,就算寂寞老死在后宫,也是自找的。”

  鸳纯水心下又发酸了。“那你有想过要离开吗?”

  “离开?你该不会真想赶我们走?”元美姬倏地心惊的问。

  她现在是公孙夫人了,大有权力遣散她们,再说大人又只宠幸她一人,其余人大人全视为废物花瓶,她若要清除,大人应该一个字也不会反对的。

  “没有,你别紧张,我没那个意思!”见她惊慌,鸳纯水忙澄清。

  元美姬这才吁了一口气,摇摇头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就算想走也不能走。”

  “为什么呢?”她这次问得比较小心,就怕又去惊吓到元美姬。

  “为了我爹我不能走,因为我只要一离开公孙府,爹就会遭到众人嘲笑,说是千方百计将女儿送进公孙府,竟不受宠的被赶出来,这屈辱比叫我或我爹去死还难受,所以我怎么也不能离开,为的就是要替我爹留下最后这么一点尊严。”

  “啊!”鸳纯水心里为她难过得不得了,虽然她早知道后宫大部分女人的状况,但是亲自听闻之后总是特别的心酸。

  唉,她更烦了!

  后宫的女人,自己的妹妹,唉,胸口也似乎真的隐隐作痛,身子也开始发热起来了……


            
第八章     

  公孙谋千愁万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大夫正式向他宣布鸳纯水的心绞症真的复发了!

  整个公孙府瞬间笼罩在一股恐怖的阴霾气氛之中,因为他们的主子已经到了稍有不如意就“笑”的地步,而且上至皇帝下至一个微不足道的奴役,也都人人自危,据说大人上朝,今天已经砍了三个不知轻重的小官的头,这还只是今天,昨天与大前天已传来消息,一个尚书被贬,四个三品官员被诛,连皇上一句话不小心说得不中听,在朝堂之上都当场被斥责。

  这下众人抱着脑袋做事,心惊胆战的就怕成了下一个枉死鬼魂。

  此刻刚下朝的公孙谋,由人伺候着脱下朝服后就直接探向卧床的娇妻。

  “爷,您回来了。”见着他,鸳纯水仍是懒懒的模样。

  “嗯,今天有感觉好些了吗?”他关心的问。

  “还好,对了爷,我是不是心绞症又复发了啊?为什么我的胸口又犯疼了?”她怀疑的瞅着他。

  “没有,这只是你近来胃口不佳所引发的症状,多吃点东西就好了。”他轻哄着。没将病情告诉她,怕她自己更担忧起来。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她虚弱的笑着。

  他见了心疼,脱下鞋上床搂着她。“我说小水儿啊,你近来都在想些什么?以我来说,可都想着怎么样让你精神好转,等着带你还都长安。”他循循诱问。

  “长安,嗯,我是挺喜欢那地方的。”她想起长安的美食与市集。

  “那你呢,你近来都想些什么呢?”他状似不经意的追问。

  “我呀,我想着怎么样让大家都好啊。”她淡淡的说。

  “大家?指的是谁呢?”他小心探问。

  “不就是咱们身边的人。”鸳纯水咳声叹气的说。

  他徐徐敛下眼睑。“身边的人啊……”

  “是啊。”

  “那你希望大家如何的好呢?”

  “就是……没什么。”到了紧要关头她又阖上嘴了。

  公孙谋深沉的吸进一口气。

  当晚洛阳城临时宵禁,擅自外出者一律关进大牢,隔日计算,一共关进三千两百一十二人!

  ***    ***    ***

  鸳纯水病情突然加剧了!

  在凤阁议事的公孙谋得到消息后立即赶回,就见大夫紧急为她施针救命,她惨白的脸这才逐渐恢复血色。

  她的小命被救回后,公孙谋紧握浮着青筋的拳头回到书房,暴怒的大手一扫,将桌案上的纸笔砚墨全给扫了一地。

  跟在他身后的尚涌心惊胆寒的退了一步。

  大人终将抓狂了!

  “说,这次为什么病情会突然加剧?”

  “属……属下……也不知道。”

  “混帐东西!”他又迁怒了。

  “大人……”尚涌战兢着跪下,平常就喜欢迁怒的大人这会怎能不拿旁人宣泄火气?他惊恐于自己的命运,不知能否平安渡过今晚?

  公孙谋反身手一挥,连桌子都翻了。

  尚涌见了赶紧闭上眼睛不敢呼吸。

  接着久久没有动静,他才又胆战的睁眼偷瞄大人的反应。

  就见大人似乎静下心来沉思了。

  公孙谋以手负背,阖着眼暗忖,以他的精明这回居然猜不透那丫头的心事,还让事情演变得不可收拾,手中的羽扇几乎要被握断了。

  “说,在水儿发病前,可曾发生什么事?”

  “回大人,就只有纯雪姑娘进过夫人的房间,对了,就是她离开不久后,夫人的情况才转剧的。”尚涌突然想起的说。

  “是她?她们说了些什么?”

  “属下不知道……因为夫人把我支开了。”尚涌硬着头皮回答,大人要他全天候守着夫人,但是有些事夫人不让他知道,他也不好违逆。

  “喔?”支开尚涌?公孙谋目光转为犀利。“当时房里还有什么人?”

  “袁妞。”

  “带她来。”

  “是。”

  尚涌转身要去领人,才走到一半,袁妞已经自己哭哭啼啼的走进来了,乍看书房满地的混乱,也有点吃惊,大人已经发过一回火了吗?她哆嗦着。

  “大人。”她一进来就哭着跪地。

  “嗯?”公孙谋瞪着她,心底多少有了些谱。

  “是我害了小姐,呜呜……”她哭得伤心。

  尚涌吃惊心急。“你在胡说什么?夫人的病怎么会跟你有关,到底出什么事快一五一十的对大人报告,大人会定夺的。”

  他因为被派去保护夫人,因而与袁妞多有接触,两人颇有好感,也谈得来,他可不想看到她闯了什么祸,这才会这么着急。

  “我……”她一害怕哭得更凶了。

  公孙谋耐性不多,当下两眼冷冽起来。“不许哭!”

  这一喝,果然吓得她哭不出来了。

  “先说,水儿为什么会突然发病?还这么严重?”他知道心绞症这病平时还好,唯有受到刺激时才会有危险,所以他才会在平时就小心不做出任何会使她情绪波动过剧的事。

  “这个……”袁妞又想哭了,但在瞧见主子严厉的脸庞,她硬是忍住泪水继续说:“这都是二小姐害的!”她表情变得气愤。

  “怎么说?”他凝重了面容。

  “我……原本答应小姐不准对大人说出半个字的,但是小姐都已经变成这模样了,我再不说,怕小姐就要被二小姐逼死了!”

  “逼死?”这句话可让他起了狂涛。“怎么个逼死法?”

  “今天二小姐进了小姐的寝房,又逼问小姐何时补偿小姐答应她的事,所以小姐这才会心急烦闷的又引起急症。”

  “水儿答应了她什么事?”他沉声再问。

  “二小姐逼小姐要将您让给她……”

  好个鸳纯雪!他魔煞的笑开了。

  那笑容无比的灿烂哪!

  ***    ***    ***

  迎风亭中。

  公孙谋见妻子稍有起色,搂抱着她上了庭院。

  “你说你要回去了?”她惊讶的看向妹妹。

  “对……”鸳纯雪胆战心惊的瞧向搂抱着妻子吹风的男人。

  “为什么,你不是想——”鸳纯水想起某人在场,倏地住了口。

  明白她的意思,鸳纯雪难堪的咬牙。“我是因为——”抬头望见男人阴森的脸庞。


    “你想本官成为你的男人吗?”

    “想,我将比姊姊更能伺候您。”

    “是吗?你可知本官后宫的美眷有近千吗?”

    “这么多人?”

    “别说你姊姊了,若你进府,你想你争得赢这么多人吗?”

    “啊!”


  “你是因为什么?”见妹妹突然无语,鸳纯水追问。

  “我是因为想家了,所以要回去了。”

  “真的吗?你不是坚持不走?”鸳纯水更讶异了。


    “没关系,我愿意与众人共夫!”

    “喔?可惜本官听说你在并州闯了祸,所以才来投靠你姊姊的。”

    “我……我哪有闯什么祸?”

    “没有吗?本官怎么得到报告,你在并州未婚就与人通奸,丑事被扬,你这才羞愤离乡。”

    “我……”

    “众人皆知,本官好洁,对残花败柳、淫贱无德的女子没有兴趣!”

    “你!”


  “我想通了,不属于我的东西强求也没有用。”鸳纯雪咬牙切齿的说。

  “……若真是如此就太好了。”鸳纯水松了好大一口气,压力一除,精神便大振,但不一会她又黯淡下小脸来。“可是……爹的事你还怪我吗?”

  鸳纯雪白着脸。“爹的事让爹自己去对你抱怨,我懒得管!”她撇嘴。

  “这样啊。”见妹妹神色难看,鸳纯水一心急就咳了起来。

  公孙谋的脸色登时比任何人都阴沉。

  鸳纯雪身子不住抖颤冷寒了一下。


    “您会接受我的,除非您想见到我姊姊不快活!”

    “哼,她现在就很不快活吧?而且就在你来之后!”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身为姊姊,就有为妹妹牺牲的义务。”

    “是吗?若你非要本官接受你,也不是不可能……”

    “真的吗?!”

    “嗯,本官喜欢像你姊姊一样有心症的女人。”

    “您是说要我像姊姊一样也有病?”

    “没错,本官变态得很,特别喜欢看见女人捧心,觉得特别有风情。”

    “你!可惜我没病!”

    “那没关系,本官自然有办法吓得你得病。”

    “啊!”

    “想你姊姊刚开始时也是教本官将她原本轻微的病症给吓得成了重症的。”

    “您……您当真病态?!”

    “哈哈哈——”


  “纯雪,若你不想回去,姊姊也不会赶你的,任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鸳纯水还是不安的说。

  “你不赶我?”瞄见姊姊身后男人那魔魅的眸光流转着,她绞紧衣袖恨恨的表示,“不用了,我不想打搅姊姊的生活。”


    “还不走?”

    “我不会走的,若您不接受我,我就请姊姊为我作主,您若硬要赶我走,又或者想象上回一样对我不利,姊姊要知道了,她不会原谅您的,因为我可是她唯一的宝贝妹妹。”

    “喔?你以为碍着你姊姊,本官就对你没辙了?”

    “除非您想让我姊姊恨您,甚至再气出急症来,然后一举病发身亡。”

    “看来你已经很了解本官忌讳的是什么了,既然你这么了解本官对你姊姊是如此的小心呵护,自然知道本官不会明着做出任何会令她不舒服的事。”

    “明着?”

    “她知道的事自然是明着的,至于她不知道的事,可不表示本官不会做。”

    “什么意思?”

    “想知道我家水儿不知道的事吗?好,本官就告诉你,希望你听了能够参考参考,不要吓破胆了。”

    “您少恫吓我了,我不是被吓人的!”

    “不是就最好喽,听着,有一断狱官狗眼不识本官的宝贝,打了水儿一顿,本官依了水儿的请求当场饶了他的狗命,但后来她夜里发了烧,你说本官怎么着?本官命人要他当夜悬梁自尽。

    “还有,那今年的新科状元伊居政,才高八斗,可惜不长眼,让我的小虫子跪地让路,啧啧,这像话吗?本官一声令下,割了那蠢东西的头,连同当日抬轿的人一共九个,这九颗头颅就装在一个木盒里,血淋淋的给送来本官跟前。”

    “呕呕……”

    “想吐吗?这没什么的,其实这事让本官也是懊悔得很,因为这九颗头颅事后被人挖出,成为惊吓水儿的道具,早知道本官就先命人将头颅击成烂泥,直接喂了狗,也就不会发生小水儿受惊的意外了。”

    “你你你……”

    “本官怎么着?这之后本官可就生气了,那挖出头颅的人正是本官后宫里的美人,这争风吃醋该死的美人,竟敢将本官的宝贝弃置鬼窟,任她饥寒交迫受尽惊吓,本官怎可能放过她?可是碍于水儿的心地善良,又不能再受刺激,你说本官该怎么做才好呢?”

    “怎、怎么做……”

    “本官记仇,容不得一颗小沙子在面前作怪,因此本官要人敲碎她所有的牙齿,成了无齿之人也被送进鬼窟里去受罪,并且让她终身待在鬼窟里持续半死不活的活着,如今,听说她已成了不人不鬼的疯婆子,每天在半夜里哭号着呢!”

    “这……这件事姊姊她……她不知道吗?”

    “知道,她知道她回乡奔丧了,而且突然发觉娘家的好,不想回来了,哈哈哈——”

    “啊!”

    “至于你嘛……”

    “您想做什么?”

    “你逼得我的心肝宝贝旧疾复发,还差点丧命,你说,本官该怎么做才能再天衣无缝的为心爱的宝贝报仇呢?”

    “不要啊……”


  鸳纯雪还在生气,她根本不想回去。

  鸳纯水有些莫名的过意不去,好像自己对不住妹妹似的难受。“还是我要爷替你物色良婿,这样你就可以留在这与我相伴了?”除了自家男人不能让之外,她想再为妹妹多做点事以示补偿,也感激她的肯放弃不为难,虽然她不明白妹妹为什么突然不再逼着要自己的男人了。

  鸳纯雪显露出一丝希望,事实上她不能回去,回去只会让并州的州民,以无耻败德之罪抓起来游街羞辱,若能留在洛阳是最好的了……

  “那么——”

  “是啊,本官可以为你物色良婿,人物定是当代之选,好比路王的世子李陈义,还是凤阁首辅的大公子范朝资,不然今年的武状元武天七也不错。”公孙谋笑着热情的为她“谋出路”。

  “大人所说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人中之龙,纯雪姑娘可要好好考虑考虑。”一旁不曾出声的尚涌也接上口了。

  鸳纯水大喜。“真的耶,爷真是有心……咦,不对啊,我怎么听说这个世子在外胡作非为成天惹事,没有一点作为?另外,那个凤阁首辅的大公子也是个采花淫徒,前阵子还被官府以奸淫良家妇女之罪给关了起来,最后听说好像还是爷您恩准放他一马的,至于那武状元,据闻孔武有力,曾经打死三任娘子不是吗?”她皱着眉想起这些洛阳流传的一些小道消息。

  鸳纯雪一听,脸色更加惨白。

  尤其不小心对上公孙谋冷笑睥睨的目光,她更是惊得犹如被野兽咬上了一般。

  “爷,您怎么尽是介绍这样的人给纯雪,您到底有诚意没有?”见到妹妹惊恐变色,鸳纯水不禁恼怒的责问起他来。

  “水儿,这你可就误会我了,世子会胡作非为是因为不得志,只要给机会,他还能不发愤图强吗?至于那范朝资,没错,是好色了点,但他才干不错,只要我多加约束,我还想提拔他为下任首辅呢,而那武状元打死老婆之事,哼,试问,我公孙谋的小姨子,那小子敢动上一根寒毛吗?”他好心的解释。

  “也对,爷是不会拿纯雪的幸福开玩笑的。”鸳纯水闻言展笑了。

  不会才怪!

  鸳纯雪的脸色更加恐怖了,这个男人想借刀杀人!


    “念在你是水儿妹妹的份上,本官可以网开一面,但是该怎么做,可别让本官费心哪!”

    “别怕,本官都还未真的出手,瞧你就已经抖成这模样了,啧啧,真是没用啊!”

    “我……我会……会走的。”

    “这会随便你走不走,本官有的是耐性……且不妨告诉你,本官还锁定几个仇人未开刀,知道本官为什么迟迟未对这几个人动手吗?因为本官还没玩够,等玩够了,再一刀刀、一个个的掏心挖肺,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鸳纯雪忽然软下身子跪地,惊得六神无主,灵魂出窍。

  “天啊!纯雪!你怎么了?”鸳纯水大惊失色,赶忙跳下公孙谋的怀抱,赶向她。

  鸳纯雪可以想象,万一自己真嫁给其中的某一个人,这男人别说帮她了,恐怕会想尽办法帮着置她于死地,而届时她都已嫁人了,只能说她遇人不淑,死于非命,神不知鬼不觉的,连姊姊也无从责怪起他。

  他是个阴狠恶毒的男人哪!

  “我……我不想嫁人了,一点都不想嫁,姊姊,我今晚就走,不,现在即刻就走!”说完她起身,像是背后有恶鬼在追赶一般,拔腿疾奔。

  鸳纯水愕然。“她……怎么了?”

  公孙谋冷笑着重新将妻子抱起。“女人心思难以捉摸,你这个妹妹长大了,有自己的主张,随她去吧。”

  “可是……”

  “事实上,你爹捎信来要她回去了。”他再说。

  “原来如此,原来她没有说谎,是真的想家了。”

  ***    ***    ***

  “小姐,太好了,您的脸颊总算恢复血色,连身子也长些肉回来了。”袁妞喜孜孜的说。二小姐还真是走得好,还是大人有办法。

  鸳纯水微笑。“是啊,最近食欲也恢复不少,喔,对了,听说临淄郡王又送来新腌渍的蚕梅了?”她涎着口水问。

  “是啊,这个临淄郡王还真有心,算准了小姐的用量,每隔一段时间就准时送货来,嘻嘻。”

  “嗯,他是满有心的,你待会也送一点去让元姊姊尝尝。”

  “好……呃……不过……最近我不敢上后宫去耶!”袁妞一脸怕怕的。

  “怎么了?”她奇怪的问。

  “最近后宫不太平静呢……”袁妞有些吞吐。

  “什么意思?”

  “据说后宫闹鬼!”她缩了缩身子。

  “什么?!”鸳纯水大惊。“哪有这种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袁妞吐了吐舌头。

  “你听说了些什么?”后宫居然闹鬼,这太扯了吧?

  提起这档子事,袁妞咽了口唾沫才敢继续低声的说:“小姐,我听说后宫近来每到了晚上,就阴风阵阵传来鬼哭神号的声音……”

  “有这样的事?说不定这是风声导致?”她起了鸡皮疙瘩,还是硬着头皮道。

  “我也不知……不过不只这样,前天烟美人的寝室居然涌进了一堆可怕的虫子,吓得她惊声尖叫,还有,元美姬白天就曾撞见鬼魂飘过,吓得她花容失色,另外在水池边也一连三晚死了三只黑猫,甚至有不少死老鼠在各个处所出现。”袁妞绘声绘影的说着。

  “发生这么多事,怎么都没人告诉我?”鸳纯水有些生气的拍桌。

  见小姐发怒,她赶紧嗫嚅的解释,“是大人不许我们说的,因为您前阵子身子不好,大人吩咐不要拿这事来烦您。”

  “怎能这样,这事若不处里,出了事怎么办?”

  “事实上……已经出事了……”袁妞小声的说。

  “出事了?”她更惊了。

  “因为后宫闹鬼实在闹得太凶,大人不管,您又病着,所以很多人都待不住,半夜受惊跑了不少人,听说走了有一半之谱,后宫现在更冷清了,只剩下一些不想走、不甘心走或走不了的人留下。”袁妞说着现况。

  “那元姊姊呢?她也走了吗?”她心急的问。

  “没有,元美姬没有走,她还留下。”

  她听了松了口气。“我想为了她爹,她大概想走也走不了吧?真可怜,她一定吓坏了。”她为元美姬担心不已。“袁妞,你通知尚涌准备一下,咱们今晚去探望元姊姊,顺便瞧瞧后宫的状况。”鸳纯水交代。

  “什么?您要到后宫?!”她大惊。

  “不去行吗?我怎能放任后宫的人不管,再怎么说她们都是大人的家眷啊。”

  “可是……万一您受惊了我怎么向大人交代?”袁妞极力劝阻。开玩笑,小姐要是有个闪失,大人不剥了她的皮才怪!

  “吓不死的,我非要去瞧瞧元姊姊不可,我不放心她。”她坚持走一趟。

  “那……好吧。”袁妞皱起脸,一脸的苦相。

  ***    ***    ***

  “啊——”

  鸳纯水才踏入后宫就听见绵长刺耳的尖叫声。

  “怎么了?”她变了脸赶到出事现场,就见烟美人神情失常、披头散发的在园子里急奔。

  “快,快去将烟美人抓住,她这样乱跑会出事的。”她急忙吩咐。

  身后不离身保护她的尚涌,立即纵身揪住发狂的烟美人,并且强行将烟美人带至她跟前。

  “烟美人,你醒醒啊,出了什么事?”她两眼惊恐,似乎是受到了极度惊吓后的反应。

  鸳纯水摇晃了半天才将烟美人的神魂摇唤回来。

  “啊,水妹妹,是你?不得了了,有鬼,我刚才亲眼见到鬼了,这鬼还掐着我的脖子要我的命!”烟美人极度惊惧的说。

  “你镇定点,会不会看花了?”她紧张的问。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鬼……瞧,我脖子上也一定还有勒痕,你们瞧!”烟美人当场掀开衣领,果然看见一道细红勒痕。

  众人大惊失色。

  果然有鬼!

  几个后宫里的女人在见到这痕迹之后,又悄悄转身溜走了几个人,这地方真不能待啊!

  “大伙别怕,咱们……咱们请大人想办法,一定不会有事的。”鸳纯水强自镇定的安抚众人。

  “大人?大人已经来消息了,他说这事是咱们捕风捉影,要咱们不可胡闹,你说,大人这不是摆明要我们自生自灭了?”烟美人定神后,气愤的说。

  “大人真这么说?”鸳纯水一脸吃惊。

  这家伙真不管别人的死活?

  “没错,大人就是这么说的。”元美姬也抖着声走到她面前。

  “可恶!好,既然他不管,我管!”她气恼的握紧拳头。

  “小姐,您要怎么管啊?”袁妞忍不住紧张的问。这鬼怪的事,小姐能管吗?

  “我……咱们请道士来作法驱邪,只要做了法事,大伙就可以平安了。”她灵机一动。

  ***    ***    ***

  半个月后。

  后宫又走了一堆人,留下的仅不到二、三十人。

  “小姐,作法没用,昨晚又传出鬼哭声了。”袁妞报告着。想想千人的后宫走到剩下这几十个,可见这鬼怪闹得有多凶恶。

  鸳纯水绞着手。“那可怎么办?”

  “我瞧……这事一定得要请大人出面了,他若再不闻不问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出人命?”这些鬼怪不过惊吓人罢了,至今还未传出真有人丧命的,怎么就说要出人命了?

  “小姐,您不知道留下来的这几个人都是死也不愿意离开公孙府的人,若后宫真的待不住,她们宁死也不会离开,我担心她们撑不住可能会寻短。”

  “你这是在危言耸听吧?”她抚着胸,一阵心惊。

  “小姐,我不是胡说的,就说元美姬,你是知道的,她死也不会离开这儿,但倘若再这么闹下去,她不崩溃自杀才怪。”

  “啊!”

  “所以小姐,您还是快去求大人想办法吧。”

  “嗯……可是他这次居然这么狠心,竟连问上一声都没有,我担心他是真的认为这是怪力乱神,根本不信也不理,这可怎么办才好?”她忧心的说。

  “我说小姐啊,您担心什么,只要您祭出那招,哪管什么鬼怪无稽,大人都得想办法解决的。”袁妞暧昧的点醒她。

  鸳纯水一阵脸红。“这倒是。”
 

            
第九章     

  大厅之上,又有人主动献上香吻了。

  两片嫩唇,柔柔软软的当众贴上了某人的薄唇。

  众人见怪不怪,纷纷别过脸,就当没见到。

  等到两人的“状况”解决了,众人才开始听着他们的对话。

  “又怎么了?”男人回味着她的唇香问。

  “后宫闹鬼。”

  “本官知道。”公孙谋淡漠以对。

  “解决它!”

  “怎么解决?”他反问。

  “我不管,解决它!”这男人无所不能,没有什么事到他手上解决下了的,她深信。

  “……真要我出手?”

  “您收了交易金了。”

  他忽地脸色一凛。“既然要我解决,那解决的过程如何你不能干涉。”

  “不就是除鬼嘛?难道您想杀人,还是杀鬼?”她不解的问。

  “我答应你这回不杀人也不杀鬼。”他一脸诡谲。

  “也不剁人手脚,残害无辜?”鸳纯水问个清楚,这家伙任性狡黠得很,说不定会想出什么比鬼还可怕的事,来个以暴制暴、以鬼制鬼的法子。

  “不会。”他承诺。

  “那好,解决它!”

  ***    ***    ***

  “有鬼啊——”烟美人再次惊惶失措。

  夜半里她仅着单衣失声尖叫的冲出寝房。

  几乎是跌跌撞撞逃命的来到庭中池边,但是身着白衣的长发厉鬼似乎还是不放过她,伸出鬼魅的长指又想掐向她的脖子,她吓得又传出恐怖的尖叫声,并且双手死命的狂挥,就是不让厉鬼接近她。“滚开!该死的东西,还不滚开!”

  厉鬼身子一飘,竟由她身后伸指勒向她的脖子,她顿时脸面涨红,呼吸困难,双手在空中不断的挥舞着眼看就要断气了。

  “爷,真有鬼,您还不救人?”被强拉着躲在暗处的鸳纯水心急的道。

  就见公孙谋一脸看戏的兴味,竟毫无动作,她气结,打算自己起身救人,不过她才动了一下,身子就教他给抱捆在怀里。

  “爷!”

  “别急,再等一下。”

  她气得柳眉倒竖,想不到他是一个这么狠心的人。“再等一下她就死了!”

  “死不了的。”他悠哉的说。

  “你!”她又想发火。

  “你不是要我解决问题?”眼看压不住这冒火的小娘子,他斜睨的问。

  “眼见人要断气了,您是瞧着兴奋欢喜吧,这叫解决问题?!”她不禁光火道。

  “我是在解决问题啊。”他无奈的说,只不过从中自己找点乐子罢了,这可没什么不对!

  “什么?!”她几乎要气得跳脚了。

  公孙谋叹了口气。“你不是答应我,过程你不干涉的?”他试着跟她“说理”。

  “过程?这是过程?”她吃惊。

  “不信,你再瞧瞧。”他眼神瞥向还在垂死挣扎的人。

  鸳纯水闻言望去,见到烟美人似乎被厉鬼玩弄着,一下勒紧她的脖子,一会又松开让她吸点气息,下一刻又如猫戏鼠般将她勒住,几次下来烟美人已吓到虚脱。

  “救……救……命啊……”

  “我想你到地底下陪我……”鬼说话了。

  她脸色惨白。“不要啊——”她哭号着。

  “这后宫是属于我的,你占了我的地盘,我要你还给我……”厉鬼被长发披盖住面容,声音阴森恐怖分不出是男是女。

  “地……地盘?”

  “没错,你们这些可恶的女人,哪里不去偏偏要抢占我的地方,我要杀了你们!”

  “你也是‘后宫’的女人?”烟美人惊问。

  “你说呢……”声音越发阴冷。

  她吓得猛缩一阵。“不……不管你是谁,你已经死了,死人哪有跟活人抢地盘的道理?我、我不会被你吓走的,大、大人……是属于我的,只要大人重新再宠幸我,我就有当上公孙夫人的一天,到时候——”

  “公孙夫人的位置不是早就被占去了吗?”厉鬼森冷冷的问。

  “被占去又如何?大人喜新厌旧,不久也会厌腻那贱人,所以只要我熬得住,这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她发狠的说。

  “你这么有自信,大人厌腻了夫人之后还会看上你?”

  “会……会的,我会使尽一切手段让大人再上我的床……只要为大人生下一子,母凭子贵,我还是有翻身的机会的。”

  “你死都不走,原来‘志向’这么远大啊?”厉鬼讽刺的说。

  “这算什么,反正回乡也不过是嫁个普通人,我不甘心如此美妙的躯体去侍奉一个无用的人,我想母仪天下,我想大人专宠我一人!”

  “这志向还不够宏大吗?你如此执迷不悟,贪心无度,留在这世上也是祸害,不如就跟着我到阴曹地府去做皇后吧。”厉鬼又伸出双手,这回扼紧了她的脖子,再没有松开戏弄的意思。

  “啊!”

  鸳纯水惊叫起身,公孙谋无奈也只得跟着现身,不过手始终紧抓着她的手腕,时时小心注意着她的脉搏起伏,若起伏过速,他随时准备动手点她的昏穴,让她“冷静”下来。

  等到他们跑到烟美人的所在点,烟美人已奄奄一息的瘫软下来,这厉鬼一见公孙谋现身也松开手,恭谨的站立一旁等待下一个指示。

  鸳纯水见状,恍然大悟。“大人,您认识这个厉鬼?”

  他摇着羽扇,好戏正精采,中途被打断,中间的饮恨无奈让他不住摇首叹息。“不仅本官认识,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她更惊讶了。

  “尚涌。”公孙谋出声。

  “大人。”尚涌立即拿下假发。

  “是你!”她大为震惊,怎么会?!

  “夫人,属下该死!”尚涌跪下。

  “你怎么……”她还是不敢相信。

  “是我要他扮的。”公孙谋徐徐的道。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一把无明火正在生起,这顽劣的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解决问题。”

  “扮鬼解决问题?”

  “没错,瞧,这整个后宫的问题已解决了泰半。”他自得的道。

  鸳纯水皱着眉怒视他。“难道说……这闹鬼之事,从头到尾都是您一手主导的?”这后宫根本没有鬼!

  “我不是说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鬼怪之说,全属无稽!”

  “你!那为什么要扮鬼吓人?”她气不过的质问。

  “因为我想遣走一些死皮赖脸、痴心妄想的蠢蛋!”

  蹲下身瞧向瘫在地上仍兀自喘息不已的烟美人,他目光阴冷宛如鬼魅上身,惊得烟美人捧胸趴伏下来,连目光都不敢与他稍有相对。

  “大……大人……”想不到这鬼是大人要人扮的,她全身比刚才还要瘫软。

  “就差一步啊!”他扼腕的说。

  “大人……”

  “再差一步这后宫就又清除了一个废人哪!”他一副颇为可惜的模样。

  “大人真想要我的命?”烟美人抖个不停。

  “本来不想,但是现在想了。”他笑得阴残可怖。

  想起方才狂妄贪婪的话全都进了大人耳里,她惊惧得不得了,比遭鬼袭击还要心惊。“我我我……”

  “爷,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鸳纯水再也忍不住发起怒来。

  见她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公孙谋张狂的笑脸立刻收敛了不少,脸色敛了敛,闷哼一声才说:“我要废了这后宫!”说完扫过四周一眼,见仅剩的女眷全都闻声惊愕的围了上来。

  “废了后宫?您是说真的?”鸳纯水愕然。

  “没错,我有了你还要这后宫做什么?无用!”

  众女一听全都惊慌不已。

  “爷,您真绝情,这里住的全是跟您有过情份的人呀!”她不忍众女惊惶,生气的说。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扮鬼吓人?就算要她们离开也不需用这个方法啊?您太过分了!”

  “哼,我若不这么做,那些个贪婪又无用的人肯走吗?”他衣袂一摆的说。

  “你!”

  “瞧,这里不就清空了不少吗?哈哈哈——”

  “我就知道,您想要废后宫根本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无聊,又想找些恶毒的事来搞怪,爷真是可恶得可以!”她气坏了。

  公孙谋眼一眯。“你……别恼,我不说了。”怕她情绪波动,他硬是压下玩乐的心思。

  “您想废了后宫,可有想过,有些人是离不开这里的,一走她们就是死路一条。”鸳纯水瞧向人群里的元美姬,见她容颜青绿,神情慌张。

  爷怎能如此枉顾他人的处境任意而为,实在太任性了!

  “你怎知我没有为这些人想好后路?”他撇着嘴道。

  “什么后路?”

  见乐子已经玩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抿了唇。“长公主,麻烦了!”

  长公主?

  她惊讶的看见太平公主由另一头的树丛里走出来。

  “公孙大人的玩性不减哪,本公主佩服佩服!”武则天的爱女,已是中年的太平公主笑着走出。

  “长公主不也趁机看了一场戏?”他冷睨。

  “是啊,本公主可要多谢大人为我减少不少负担啊!”

  公孙谋冷笑。“这里已仅剩下到十人,全都是性情温和,只是有苦衷归不得的人,就交给你了。”他淡淡的说。

  “什么意思?爷,您方才说什么?”鸳纯水大惊的追问。见到公主出现已令她吃惊,再听到他的话,她更是一头雾水的傻了眼。

  “我将人托付给长公主了。”

  “您怎能将人当货物一般的——”

  “公孙夫人,本公主可不是当她们是货物,这些人都将是本公主的干女儿,成了皇族至亲,这还委屈她们吗?”太平公主笑说。

  “您要认她们做干女儿?”她蓦然惊喜。

  “是啊,这是你家大人要求的。”太平公主点点头。

  “这……这真是太好了,元姊姊,你现在不用怕离开这儿会连累家人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嫁到好人家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她兴奋的由人群里拉出元美姬来开心的说。

  现在问题解决了,元姊姊终于有重生的机会了。

  元美姬含着泪,一脸的惊喜。“是啊,离开公孙府,成了长公主的干女儿,何等尊贵,我不会再被人嘲笑了。”她喜极而泣拚命抹泪。

  “元姊姊。”鸳纯水一高兴,抱着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公孙谋瞧了不开心,轻咳了两声。“水儿,你过来。”他脸色有些发沉。

  “嗯?”她没理他,迳自抱着人哭得浙沥哗啦。

  他脸色又沉了两度。“不许过度激动,还不给我过来。”

  察觉他真的动怒了,鸳纯水这才极度不满的踱步到他身边,一到他身边,他立刻将人紧圈住,一手悄悄握起她的手腕探脉搏。

  爷真小气,连这也吃味!她只当他心眼小,不高兴她抱着他以外的人。

  “爷,您早有安排,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要我这么担心个半天?”她不满的抱怨。

  “早点告诉你这丫头,我的计画还能成吗?你不一见人受惊就心软的坏了我的事才怪!”他嗤之以鼻的说。

  “这……也是啦!”她一心软哪还能让他继续这么“胡作非为”下去,铁定会阻止的。“只是爷您也真是的,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赶人不可?”

  “好端端的?”他冷哼一声。“若好端端的你前一阵子又何必不开心到患病?”他提起这事就有气,除了那花痴鸳纯雪外,这后宫竟也是她发愁的主因之一,为了除根,他能不痛下手段吗?

  “这您也……知道?”红着俏脸,鸳纯水心虚得很。

  “哼!”想起她对他只字不提的隐瞒,他一肚子火无处发,这才将怒气转移到这群女人身上,就让她们吓个半死的走人。

  “爷……那些离开的人怎么办?”想起那些先逃走的人,她有些担心。

  “那些人原本就是一些想赖在这的人,走了自然有去路,你担心什么?”他啐声说。

  “……是啊,她们该有出路的。”想想这些人不过想沾着爷的光环才赖在府里养尊处优的,如今爷不过逼她们去自立更生罢了,她何苦再为她们多费心。

  “至于这个女人嘛……”公孙谋恶笑的朝着烟美人冷瞟。

  烟美人立即起了恶寒。“大人,我……我愿意到长公主府邸,十分乐意成为公主的女儿——”

  “你愿意认公主为母,本官想长公主大概也不乐意吧,长公主你说是吧?”他瞧向太平公主。

  “一切但凭公孙大人拿主意。”太平公主道。

  “若照本官的意思,长公主的干女儿太多了,也许缺一个低贱的女婢替长公主端端洗脚水什么的,不知道这样你是否还愿意上长公主府邸?”他抚着下颚,满脸的“恩典”。

  “女婢!”烟美人惊呼。

  “怎么,不满意?”他目光一凛,杀气森森.

  她颤了一下,牙齿几乎咬上舌头。“不……不不,满意,很满意!”她惊惧之下,不满意也得满意,不然就是死路一条了。

  “很好!”他这才由牙缝中吐出这句话,但心下似乎不太爽快。多希望她说不满意,这样他就有理由再找些事做了,可惜啊,可惜!

  “公孙大人,本公主的工作已完成,这会可以走了吧?”太平公主笑着出声。

  “嗯,多谢公主的帮忙。”他淡然的谢过。

  “哪的话,能帮得上公孙大人的忙,是本公主的荣幸。”能让公孙谋欠上人情,这可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日后她的日子可就安稳得多了。

  “总之多谢了。”哪里不知太平公主的打算,只不过这人情欠得还真有些不甘哪!

  目光再次飘向爱妻,见她又去搂着元美姬,瞧来真的很高兴他的安排,一颗不甘顽劣的心又渐渐暖了起来,罢了,人情欠就欠了,有机会还了便是……

  ***    ***    ***

  窗外忽然下起倾盆大雨,这雨来得真是诡急。

  “爷,谢谢您了。”床榻上,拥着他,鸳纯水无限感激,她知道这男人为她费了不少心思在拔除她的“心病”,虽然手段不太让人赞赏,但他就是这劣根性始终改不了,她无奈之余也只能多看着他点,能让他少干点坏事,少一点是一点。

  公孙谋不发一语只是笑得诡异非凡。

  “您又想算计我?”她瞧了警惕的说。

  “我算尽天下人,唯独你让我无从算起。”他感叹一声。

  “无从算起?”

  “因为我怎么算都输啊!”自从遇着这丫头,他心头的千万珠玑就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了,怎么算计怎么不如意哪!

  “呵呵,这是自然,谁教您老是使坏,坏计当然得阻止。”

  “你,唉!”

  “好啦,别抱怨了,下个月就要还都长安,搬迁是大工程,我得好好忙碌了。”搬家这事让她很是期待,因为她平时实在太闲了,这会要迁离洛阳,一定有很多工作可做。

  他却一脸的不悦。“这些事不用你瞎忙,自然有下人会去做,你只要乖乖做你的公孙夫人即可。”

  又不让她插手?“敢问爷,到底什么事是公孙夫人可以做的?”鸳纯水忍不住问。

  她成天无所事事,只要稍稍做点像是提水壶的活,就活像犯了天条一般,所有人会立刻紧张的抢走她手上的工作,如果她坚持要做,不久某人就会出现斥责她的“恶行”,如果自己过于开心的在园里跑跳碰,这更是不成,一定马上会有人去打小报告,然后某人又气急败坏的来对她耳提面命,说她“行为不检”有辱门风。

  这什么跟什么?

  这会连搬家这等大事都不需要她这公孙夫人插手,她不禁要问,自己是废人不成?

  “这个嘛……你可以刺绣读书,做任何娴静开心的事。”他沉思的说。

  她眉心深蹙。“爷喜欢女人安静?”

  他挑眉回答。“……大概吧!”

  她瞪着他。“爷真是自私,为了自己的喜好就要剥夺我的快乐,这太不讲理了!”她不满的抗议。

  “随你怎么讲,我的话你照办就是。”

  “爷真霸道!”

  他迳自看向别边,不理她。

  鸳纯水恼得更加怒视。“人家的心绞症好不容易断根了,以为可以放任玩乐了,哪知嫁了人却比生病时更加动弹不得,爷真狠心……”她不住嘀咕。

  听在耳里,他不断蹙眉,却依然沉默,只让自己的双手悄悄握起。

  “睡了吧!”他忽然翻身躺下。

  还在碎碎抱怨的鸳纯水,蓦地住了嘴瞪着他的背影。

  这样就睡了?

  爷近来很冷淡呢,几乎都没有碰她,多次抱着她倒头就睡,与之前刚的热情差太多了。

  她有些心慌起来,爷该不会是厌倦她了吧?

  还是嫌她太瘦,没有吸引力?是这样吗?

  她越想越不安。

  不成,她得想想办法……

  “爷,我想到一件公孙夫人一定可以做的事耶。”她声音娇嫩的说。

  察觉不对劲,他睁开黑眸,这丫头又想做什么?

  “爷……”她的藕臂已经悄悄环上他的腰。

  公孙谋身子微僵,故意默不吭声。

  她蹙眉,他真的对她没反应?这可是第一次呢!强自按捺下心慌。“爷,您不觉得咱们应该多聊一会再入睡?”

  “晚了不是吗?”他声音有些干涩。

  “可是人家想与您多聊聊……”

  她的低喃像挑惑的魅药,逐渐扬起他高亢的欲望。

  该死!

  “睡吧,明天再聊。”声音简直枯竭得不得了。

  “不要,现在就聊嘛……嗯哼?”她声音轻柔到一点一点的勾走他的神智,教他失神的坠入她迷情的嗓音之下。

  他原就对这丫头没有抵抗力!

  该死!该死!

  “真的不要……聊吗?”她主动啃吮他的耳垂。

  公孙谋全身一颤,烈焰的种子开始蔓烧在他滚烫的体内。

  该死!该死!该死!

  “爷……好嘛,再聊一下嘛,我保证不再说些无聊的抱怨话,咱们再聊聊嘛……”

  这丫头哪学来的吴侬软语?

  该死!该死!该死!真该死……

  “爷……”她娇滴滴的娇唤声,几乎瓦解他最后一丝的理智。

  忍不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瞧见她春情荡漾的挑情模样,尤其她这小手竟大胆主动的拉开他的袍衫,抚上他结实的胸膛。

  “你真的想?”他倏眯起闪着簇火的俊眸,忆起她的感触,忆起她在他身下不住喘息的模样,他根本无法抵抗得了她的蛊惑。

  “嗯……”鸳纯水娇红了脸蛋,美得不可思议。

  曾几何时,这丫头出落得更加艳丽不可方物了?

  而且居然还会主动勾引他!

  他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去……

  忽地,在吵杂的雨声里,一阵几不可闻的声响在屋梁上响起。

  这让他带着瑰丽色彩的脸庞霎时冷凝了起来,浑身的星火开始渐渐重新获得控制,但俯视身下的人儿,依然陶醉的期待着,他懊恼咬牙,心一狠,起身。“我临时有事,改日再聊吧!”大袍罩身后即大步离去。

  她满脸愕然,爷他……

  这怎么回事?

  莫非……他身子……有问题!

  ***    ***    ***

  这事一定得解决!

  想起她渴求的脸庞,他竟然无法满足她,这简直……简直让他几欲抓狂啊!

  “小的该死!”来的不是时候,老妇惊心跪下。

  “事实上你来的正是时候!”收起情绪,他的面容已是无啥表情了。

  “嗄?”

  “够了,说吧。”不想多谈,他冷下脸来问正事。

  “是,大人,她出现了。”老妇这才恭谨的起身说。

  “嗯。”公孙谋一样一脸的淡漠无纹。

  “您要见她吗?”她请示。

  “还不到时候.”盯着天空狂泻而下的骤雨,他微蹙眉头。

  “是。”

  “不过盯紧她,别又让她藏起来了。”

  “是的,大人。”
 


尾声     

  “大人哪,您近来还好吧?”

  书房里,一个人头突然冒出来,鸳纯水小心翼翼的奉上一碗滋补药酒。

  正忙碌的公孙谋微微拢眉。“为何这么问?”

  “这个……我见您日夜操劳于国事,想必——很劳累吧?”

  “嗯,还好。”以他的聪明才智,要他动脑的事没几件,不过这会还都长安在即,是有些事得注意的,尤其这天候不太寻常哪……

  “大人……如果太劳累的话,您就要找时间多休息。”她继续叮咛。

  “好。”他随口应声,又低下首批阅着大臣们的上疏。

  “还有,若是……呃……有什么毛病,真的出了问题,别怕找大夫瞧瞧——”

  他握笔的手顿了一下。“瞧什么?”他的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隐隐的紧绷。

  “瞧瞧您……是否精力……受损?”她鼓起勇气说。

  “精、力、受、损?”他的青筋已缓缓浮起。

  “是啊……”

  “怎么说呢?”垂苦眸尽量淡问。

  “我瞧您似乎体力不如以往……欲望不如前,我担心您——”

  “怎样呢?”他依然垂着首,但双眸已眯成恐怖的一直线,而且“啪”的一声,笔管应声被他折断成两截。

  鸳纯水见状讲话开始结巴。“没……没什么,您不过几个晚上没碰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是我担心太多,没什么的,没什么的,您铁定是太累了……这才会一时不举,等还都长安后一切就会恢复了,您不会一直乏力下去的……不会吧?嗯……这个……呃……还是您忙吧,我就不打搅了。”她说完见情势不对夹着尾巴逃了。

  留下满脸铁青的男人,很好,原来她认为他不举!

  他公孙谋不举!

  洛阳当晚的妓院酒楼全都勒令停业一日,既然他不举,全洛阳想寻欢的男人当日也别想举了!

  ***    ***    ***

  还都长安在即,他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洛阳竟前所未有的淹大水了!

  一时之间整个洛阳成了水乡泽国,家园被淹,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此刻皇宫里——

  “皇上,这是不好的预兆啊,咱们才要还都长安就发生这样的恶兆,朝野上下都在议论着,这是天将有变动之兆啊!”韦皇后紧张的嚷着。

  “别、别胡说……”中宗皇帝李显根本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哎呀,皇上,本宫也不想胡说啊,可是——唉,算了,先不管什么恶兆了,咱们得快走,这里已经民不聊生,眼看大水再不消退就要爆发疟疾,不能住人了,咱们还是提早还都长安的好。”韦皇后惊慌的说。

  “是啊,父皇,不能再拖延了,再不走,咱们万一染上病就不好了。”安乐公主也急急的催促,她可是金枝玉叶容不得染上任何恶疾的。

  “朕也想走,不过得问问爱卿的意思……”他无奈怯懦的看向一旁端坐悠然摇扇的公孙谋。

  若没他点首,他可是不敢擅作主张贸然丢下百姓离开洛阳。

  她们怎么忘了,谁才是主事者,安乐公主只得心急的挤笑朝公孙谋道:“公孙大人,依您的意思,咱们也得快快离开才是吧?”

  “这个嘛……”他依旧轻懒摇扇,似乎正在考虑。

  “公孙大人,您还在犹疑什么?听说公孙夫人身子不是很好,再不走说不定也会受到拖累,您不担心吗?”韦皇后聪明的抓紧他的弱点。

  他目光果然发紧,面色也稍微凝结不似方才的闲适了。“多谢皇后担心,水儿的事本官自有安排。”

  “安排?莫非您要先送她到安全的地方,然后留下我们在这里受惊?”安乐公主立即愤怒的质问,这人对妻子宝贝得很,绝不会让那贱人涉险的,一定早做好安排了!可恶!

  他冷瞟她。“公主未免太容易受惊了,不过淹点水,你们就打算弃百姓于不顾,急着逃之夭夭,你们这样还有资格成为百姓景仰依赖的人吗?”他冷嘲。

  “我们……”她被说得面红耳赤,只能气恼在心底。

  “好了,提早还都长安这事本官会仔细考虑,想清楚了会告诉你们。”他起身,身旁的随扈为他取来披风披上。

  “等等,公孙大人,既然要考虑,总得告诉咱们要考虑多久,总不能教咱们遥遥无期的等死吧?”韦皇后忍不住追问。

  “脚长在皇后身上,想走本官也拦不了,等不及,你就走吧。”他说得淡漠,但锐利的目光隐隐含慑。

  她大惊,不住心悸。“不会的,没有您允许,咱们怎么敢任意而为。”她马上喘息道。

  “是吗?那就再等个几日,等本官考虑过后再说。”说完扬长而去。

  ***    ***    ***

  “我不走,洛阳的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咱们怎能丢下他们不管,要走你们走,我不走!”鸳纯水满是愤怒。

  就知道!

  这就是他得“考虑”几天的原因了。

  “水儿?”温柔的语气却包含着潜在的威胁。

  “爷!”她急得跺脚。

  “你可知这会外头正传言将有疟疾来袭了——”

  他的口突地被软软的唇给覆住了,轻柔的吸吮着,一声叹息悄悄淹没在他口中,唉!

  这丫头总是正义的化身,实在与他的性子南辕北辙啊!

  但偏偏差异再大,他也得甘心被她拉着走啊!

  “爷,我付了交易金,您别忘了,疟疾可能来龚,您更要积极的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瞧见她用舌头舔了一下唇的性感表情,他心弦紧绷了一下,尤其在多日禁欲的情况下……该死!这丫头真知道如何对付他!

  “爷?”见他收了交易金却没有回应,她不满的催促。

  “嗯。”他勉为其难应了一声,却暗自盘算着,怎么花些时间“考虑”如何好好将她拐走。

  “嗯的意思是,一定会尽力救助这些灾民吗?”她不放心的追问。

  公孙谋叹了声。“嗯,我知道了。”

  见他模样冷淡,她立即发嗔。“哼,爷,我不管,您得答应我帮助那些被洪水害得流离失所的百姓,让他们早日重建家园,这是您身为朝廷命官所该做的事。”

  唉!以他的性子该做的事应该是冷眼瞧着朝廷百官遇到大劫手忙脚乱的模样,但这小虫子这副他若袖手旁观就要与他拚命的表情,让他有些无奈,更有些闷啊!

  “爷,您倒说句话呀!”她扯着他。

  “这水患来得仓卒,百姓受难,我自然会有所措施来救助他们。”

  “这还差不多,您们这些官员啊,平日作威作福,百姓遇难时若还不尽上点心力,真不知百姓要朝廷何用?”她不禁抱怨。

  他闻言忽然想起有什么乐子可做了,双眸顿时熠熠发亮。

  “说得好,这水患肇因于朝廷官员未将洛阳水渠疏通良好,这才引发大难,来人啊!唤来所有管理京都工程的大小官员,本官要究责查办!”他决定在救人之余先整顿得众百官哭天抢地再说。

  这下他答应水儿救人,自己也有乐子好玩了。

  连日的“不举”终于有发泄的出口,总算不这么闷了!

***

  爷死了!

  她被安乐公主逼去寺里削发为尼,昔日仇家更是找上门来落井下石,但不管是被人用木鱼砸到流血,或是已发疼的胸口又被人发狠的猛踹,甚至是像条狗一样的在黑夜里被拖往法场受冻,她都不介意,因为她的身痛,心更痛。

  “爷……”如果能就这么痛死,那真是……太好了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