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梦醒
梅好运把手往脸上一抹,惊觉自己落了泪,忙把那滴在春宫图上的泪水擦擦乾净,免得弄坏了这金贵的书页。他一时有些怔忪的样子,垂下的睫毛被泪水打湿,粘得一簇一簇的,正巧被进门来找他的茯照看到。茯照走进的脚步一顿,不知他怎麼了,直觉他有事发生,於是闪身到书架后,屏息偷听。
只听那呆子对著书本长吁短叹,捶胸顿足的声响,一会是“我竟是个没心肝的,在眼前都没认出来,”一会又是“我道他长得高大,原来竟是个男人!”胡言乱语听得茯照云里雾里,不知他在说些什麼鬼东西。他站在书架后半晌,才明白过来:梅好运这廝是知道他的有一个小妾是男的了!这有意思了,不知道他先发现的是谁?大约是那肤色偏黑的。这人太不精干,扮女人完全不上心,谁看不出来是男的?那麼粗的腰和胳膊!
他扒著书架的隔板,眼睛顺著书的缝隙看过去。
梅好运才站起来,脚下一麻,险些跌倒了,却被人搂住身体,扑进一个温凉的怀抱。他抬头一看,才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来人伸手将他脸上的泪珠抹去,低声道:“你想起来了?”
“你倒这麼骗我。”梅好运抓著岁砂的手逼问道,“你為何之前不告诉我?”
他心里现在又是震惊又是苦痛的,震惊的是香香竟然自损性命救他,不知该如何回报。苦痛的却是他将个男人,不,男鬼当做小妾带在身边这许久。虽然本朝开放,可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反对龙阳之好的,万万没想到反了半天自己倒是最先娶男小妾的!这可如何是好!再说了,他现在已经知道他是个男的,那他以后可还要不要扮成女的?家里其他两个都是女的,要如何相处?他一下子思绪飘了几万里,香香同雪儿小花拉手说笑,一同试衣服,上街买东西的画面乱糟糟地挤了他一脑袋。
“你以后可不能同雪儿小花住一个院子了!成何体统!”
岁砂本以為梅好运得知自己是男的,又捨命救他之后,或是会对自己真情流露,或是乾脆与他一刀两断,虽知道梅好运竟然已经开始考虑那两人的“名声”问题,他原本预备好的欣喜若狂同悲痛欲绝两种情绪竟然都没有用上?岁砂不知道该做何对答了。
“梅好运,你就没有别的同我说了?”岁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地道。
“别的,什麼别的?”梅好运盯著他的脸一会,忽然从脸颊红到了耳根,支支吾吾地问道:“那我两个之前行房,我怎麼看到你都是……”他臊得说不下去,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两下。
岁砂被他也弄得竟然尷尬了,道:“是有这样的障眼法的。”
“那你同雪儿一起服侍我的时候,也是用的障眼法?”他本想伸手抠岁砂衣带上的玉扣子撒娇,忽然想到现在他是个男人,自己这样的举动实在奇怪,硬生生收住了手,把个手背在身后道。
“自然。”岁砂发现了他的不自在,主动将手按在他的脸颊上,道,“我只告诉你。”
“相公。”
梅好运的脑袋一下子低到了地上,简直要挖个洞钻进去,听到岁砂这一声唤,居然重拾了一点自信,回想起一些床帷上的细节,心想自己能把岁砂这般俊秀高大的男子压在身下进出,也算是美事一桩?他之前书院里有纳男小妾的,有些喜欢那弱柳扶风的,有些就喜欢岁砂这般身形高大的,他偷听过,压在身下别有一番风味。把比自己更高大伟岸的男子按在胯下操,很是有些别样的自傲快感。
他想到这里,居然有些想要。
站在几步远处的茯照,只看到一人背对著自己在同梅好运搂搂抱抱,一副有情人久别新婚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他后面根本听不清说了些什麼。他也是个痴呆的,刚进来时只有梅好运一人在屋内,现在凭空多出一个,他倒也不去想是哪里出来的,只顾著听婆婆妈妈的八卦。直到他眯著眼睛,瞧见那背对他的人影低头同梅好运亲吻后,一闪身就不见了,他才吓得几乎跳起来。
这这这这这,这是什麼!
是鬼麼?
梅好运原本同茯照约好晚上去他家里吃饭,却被茯照的宫人告知王爷身体不适,已经自己先回行宫去了,改日再聚。他也未多想,抱著茯照给的春宫书,自己往家里走。走到一半岁砂出来了,帮他拿起背囊,牵著他的手一起往回走。梅好运有些尷尬,想挣开却想到梦中岁砂那含著泪的双眼,同在马车里和他诉说伤心事的样子,只好乖乖地任他牵著。
他两个这麼甜甜蜜蜜的走进了宅子里,迎面遇上披著斗篷本要来接梅好运下山回家的华御烽。岁砂同他点头一笑。华御烽根本不理会,看他两个挽著就知道这鬼一定想办法让梅好运记起来了,只把两个眼睛死定定地盯著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恨不得烧出个洞,把岁砂的手废掉。
梅好运开口第一句话险些把他给气死:“你们怎麼不告诉我香香的事,难道要把她赶走!”
“你这……”
“相公,是我不许他们告诉的。”岁砂将梅好运的书袋交给下人,领著他进了饭堂吃饭。
华御烽将两人的背影阴沉沉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站在原地被走过来的洛樱雪遇上,顺著他的目光看去,脸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两人均暗自有了盘算。
这头茯照坐在行宫的藏书阁里翻阅著书籍,没有一本书告诉他本朝真的有人见过鬼,都是些书生意淫的事,他此时真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若是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几个皇兄在,也许还能有些头绪。不过他虽不能知道这是什麼鬼,驱鬼的办法却是一直有的,他大袖一挥:“叫几个捉鬼的来见本王!”
此时已经入夜,往哪里去找捉鬼的来,自小服侍他的太监劝他:“王爷,这般晚了,明日再召也不迟。”他领著茯照往内宫去,服侍他洗手用膳,将袖子上两个狐毛围得边取下来,道:“老奴明日就给您找来,山下镇上便有三大观的道士。”
茯照仰头喝酒一般干了一碗鲍汤,点头道:“你可不要誆本王。”
岁砂回来,梅好运就又享福了。雪儿同小花虽好,终比不上香香贴心,又有钱,什麼都给他买。香香不在,宅里的花销都是雪儿出,往日下学往镇子上逛一圈,香香定给他买些什麼带回家去。雪儿节俭,不许他下学去逛,只能径直回家,还收了他身上的散碎银两。梅好运坐在桌边让香香喂他吃饭喝汤,盘算著明日叫岁砂来接他下学,去镇上买点新的毛笔宣纸。听闻镇子上来了洒金宣,冬日用洒金宣画梅甚是应景,况且春节将至,也要去镇上裁点洒金红纸写对子。
岁砂见他不知想到什麼,笑的合不拢嘴,喂进去的一勺汤顺著嘴角流了下来,连吃饭也不专心。本来想放下碗说他两句,却想到自己同他已经多久没有这般一个桌上吃饭,於是低声道:“你再不老实吃饭,我可要亲你了。”
梅好运立马闭上了嘴,脸红彤彤埋头吃饭。
华御烽盯著他两个互相动作甜甜蜜蜜的样子,顿时觉得前面一个月跟梅好运相处的情分都喂了狗,一点不剩,梅好运自进家之后,都没正眼瞧过他。他气得无法,又不能表示出来,只能埋头吃饭。洛樱雪倒是一反常态的气定神闲,不知道有什麼打算,看的华御烽有些摸不著头脑。华御烽心想这难道是久别胜新婚?或许他也离开一段,回来之后梅好运能对他好些?不过他是最后一个同梅好运好上的,他自己觉得喜欢他喜欢的无法,梅好运似乎并不这麼想,这说白了是步险棋。
他思来想去没有甚办法,一顿饭吃得浑浑噩噩,食不知味。他放下碗筷时,抬头一瞧,梅好运和岁砂竟然早就走了。洛樱雪坐在旁边还在慢条斯理的喝汤,他看了都著急,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既已神功大成,得了教主之位,為何还要回来?”
洛樱雪此次回来之后,人变得阴暗许多,经常露出一些令人寒栗的表情,他放下勺子道:“这我到也要问问你了。”
“武林盟派你来监视我,若是我得不到教主的位置,即刻就要杀了我。若是我得了教主的位置,你便可回去复命,你怎麼也还赖著不走?”他气定神闲地喝下碗里最后的汤,下了什麼决心似的道:“年后我便要将他带走。”
说罢看都不看华御烽的反应,抬脚便走。
华御烽坐在餐桌边,震惊地几乎要发抖,洛樱雪是如何知道他……算了,多说无用,他既然冒著危险硬要留在这里,就要自己承受被发现的危险。或许洛樱雪早看出来他的来路?毕竟他的武功套路世间少有。现在这般唧唧歪歪地合计怎麼暴露的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想想下一步怎麼走,华御烽虽年轻,但毕竟不是初次走江湖的黄口小儿,他指尖敲击著桌面,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第二十六章 骇浪
过年书院放假,一行人在家里过年,吃饺子放鞭炮出门看烟火什麼的,自不必说。主要的节目当然还是过年打炮,计画虽然是这麼计画的,但是岁砂供出男子身份之后,梅好运面对他实在是有些说不出的尷尬。也不知道為什麼,总觉得虽然男人也可以玩,但是他心里好像总有些彆扭。毕竟是要把阳具放到岁砂的下面去,他还是有点挣扎的情绪。
於是除夕晚上,梅好运扭扭捏捏地只叫了小花来他卧房内,行新年第一房。华御烽伴随著山下镇子上放烟火的火光和轰鸣声,他得意地进入了梅好运的卧房。一顿颠鸞倒凤自不必讲。岁砂坐在自己的房间内,苦笑自己不该如此早就坦白真身,只是现在后悔也无用了。洛樱雪倒是打坐得很自在,缘是他自己早就下定决心再不要和他们一道争抢,初五过后就把梅好运卷走,现在少上一次有什麼吃亏?来日方长。
他坐在床铺上打坐,耳边梅好运在隔壁的呻吟声清晰可闻,他闭著眼睛,却仿佛觉得往日的嫉妒都消散了。平时他若是没轮上进梅好运的卧房,他定要咬牙切齿的难过许久,可是自从他决意不顾一切,把梅好运带走之后,这些全都无所谓了。梅好运柔韧的躯体很快就会只属於他,他们回到九重阁之后,他会继续让梅好运念书,然后赴京赶考。若是考得上功名,他便按照他自己计画了千百次的那样,把总阁搬到梅好运任职的地方去。他们两个成亲的时候,一定要把各大门派的不管是政教邪教都请来,好好地办一会宴会。成亲之后,他可以同梅好运抱养几个孩子,他自己喜欢女儿,不过按照梅好运这样迂腐的性子,应当是喜欢男孩,他也可以抱养男孩。耳边呻吟调笑的粗喘,渐渐地没了,他站起身往隔壁去,欲把梅好运抱过来,一起迎接新年的太阳。
他出了房门,却看到岁砂也正往这边来,他住了脚步,问道:“你怎麼来了?”
“这我也要问你。”岁砂抚平袖子上的一点皱褶,他的身上带著一点诡异的水汽,不知这麼点时间去了哪里。他两个站在梅好运的房间门口,无声的对峙。
洛樱雪听到屋内两人的呼吸都趋於平静,便推门悄悄进去。岁砂当然不会就此离开,於是跟在后面也无声走进。
梅好运的卧房是家里最大的一间,洛樱雪身形高大,也走了十来步才到内室床前。床上的幔帐还静静地垂著,似乎床上的人一直在熟睡一般,只是屋内带著阳精味道的气息出卖了这屋子内刚刚发生的香艳事情。他抬手将那帘幕掀起一点,看到床上的两人浑身赤裸的依偎在一起。华御烽把梅好运紧紧地抱在怀中,腿也压在他的身上,手臂还在他脑后托著他。洛樱雪看了半晌,不知為何叹了一口气。
岁砂自然没有这麼多婆妈的感慨,掀开帘子后弯腰便要将梅好运抱走。
他惨白的手臂忽然被人按住,原来华御烽根本未入睡,那熟睡的呼吸俱是作态,只為骗得两人放鬆警惕。他一手按著岁砂,另一手忽然离了梅好运身体,从枕下抽出一柄短剑来。岁砂不过是来抱走梅好运,哪有武器之类的带在身上,他也从未想到华御烽会是第一个动手的。他徒手去挡,掌心即刻被划开一刀。
华御烽手拿短剑,摆开招式,动作却极轻巧,一点声音未有地下了床。他背过手把床帘放下,一躬身就朝岁砂刺了过去。岁砂虽是法力高强的鬼魅,但一是实在惊讶华御烽会先动手,他其实不想伤他,二是现在三人均未做女身扮相,若是把梅好运吵醒了,可怎麼是好。洛樱雪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紧皱眉头对华御烽低声道:“突然间的,你发甚疯!若是把他吵醒,我看你做何解释!”
不说这句倒还好了,说了这句之后华御烽居然越发的激动,双目赤红地将短剑超洛樱雪连刺数下,又指著岁砂道:“我今日就是要暴露你我真面目的,我倒要看看他选择谁!”
他似乎发了疯一般朝洛樱雪扑去,洛樱雪还未做好要揭露身份的打算,自然不能暴露,他拿起墙角边梅好运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桃木剑阻挡,谁知华御烽招招致命,似乎真的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他一面仍是防御并不出杀招,一面劝道:“他选择谁难道不是听他的打算,你这样就算杀了我们,又有什麼意义?”
华御烽手下动作不停,双眼却逐渐出现盈盈水光,他红著眼眶道:“我知道他最為钟意的是你们两个,我今日把你两个杀了,自然就能独佔,也无需他来抉择!”
洛樱雪听他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自然也不再手下留情,他将内力灌注到桃木剑上,同华御烽短兵相接之时,竟然剑身毫髮无损,两剑相交之处竟然迸射出铁器的火花!岁砂见华御烽不再针对自己,而是同洛樱雪拼杀起来,於是要施法将梅好运的床封起来,以免他听到打斗声,被惊醒。
华御烽见到他手上动作,竟然挣扎著抽身阻止他,岁砂被他拋出的剑鞘打到手腕,竟然手腕脱臼,他的脸色终於阴霾起来。岁砂伸手将自己的手腕猛地掰回原位,沉声质问华御烽:“你不过觉得他身体淫荡,并未对他有甚感情,难道你当我不知道?”
华御烽嗤笑一声,又接了洛樱雪一个杀招,道:“这话你说未免可笑,我已查阅典籍,你不过用梅好运纯阴体质修炼自己功夫,逼得他阳寿耗尽,现在才来装好人?”
他不知从何得知的这些,这却的确是岁砂最為痛苦的软肋,他并不知道同梅好运行房会折他阳寿,起初也的确是為了私心才骗他行房,即使后来动了真心,又有何人相信?他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几乎透出可怕的青色来。华御烽见他抿紧双唇便知道被他戳中痛处,於是一面朝洛樱雪进攻一面道:“怎的,被我说中了?你倒是鸡贼,自行用卑鄙手段令他知道你乃是男子!怎的,想把他杀了一起去地府陪你吗?”
洛樱雪见华御烽越来越激动,行剑的章法居然混乱起来,他於是找准华御烽目齜俱裂说话的当口,猛地朝他腹部刺去。桃木剑竟瞬间没入华御烽身体里,血液瞬间染红了华御烽的腹部,顺著身体流到地上。洛樱雪将他压制在桌边,除了他的剑,拿桃木剑比在他脖颈处,嘲笑道:“怎的,之前不还嘲笑我武功不济,怎麼竟成了我的手下败将?”
华御烽居然笑了:“你武功哪里练出来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洛樱雪顶著他脖子的手一顿,在他脖颈间划出一道血痕。
岁砂走上前来劝道:“你也不想让他死,快将剑放下!”
“现在来装好人了,”华御烽嘴唇因失血而颤抖,笑的却愈发开怀,“他每次用梅好运做鼎炉练功之时,难道不是你造的幻境?”
“非说起来,我才是对他最好的,我敢承认就是爱他的身子,没有一丝一毫其餘利用他的地方,你们敢麼?”
他这句话几乎是怒吼出来的,顿时满室寂静。
这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三人的身后传来梅好运那窝窝囊囊的声音:“这是真的麼?”
这三人不论在何处,均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此时竟然被个文弱书生问的不敢回头看他,梅好运披上一件长袍,慢慢走到他们面前,打量著三人的身形。
原来他们三个竟然都是男子。他刚才三人拔剑出来之时就已经醒了,躺在床上不敢出声,只看到帘子外有两人在同岁砂争执,他还以為是岁砂的仇人来寻仇,寻思著是帮他好还是装死好。可他听那几人说话的内容,浑身都战慄起来:原来他们三个早互相知道都是男子,却只有他被蒙在鼓里。他三个张口闭口都是自己如何淫荡,原来他才是被压在身下的那一个,亏他还沾沾自喜自己一个穷书生竟然无端了这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妾。
“鼎炉是什麼?”梅好运哆嗦著嘴唇道,“是拿来练功的?”
“不是……”洛樱雪见他脸色苍白,必是心内惊惧疼痛,忙反驳。
谁道华御烽狞笑著说:“是!”
“你八字纯阴!他们练得都是纯阳功夫,用你做鼎炉,每日让你吸收他们阳精,便可内力回转提炼,功夫一日千里!”
华御烽浑身是血,此时早疯魔了,他口不择言地继续道:“你当他们是随意与你偶遇?不过都是早有预谋罢了!”
岁砂要将他抱在怀里解释,谁知被梅好运一把推开,他扶著桌子问道:“那你呢,你也是来吸我阳气的?”
“起初我是,但是后来我……”
“你不必说了。”梅好运摆手制止他。
“我未做错什麼,何故这样骗我?”梅好运抬起头来,眼神却十分平静,看的岁砂心口抽痛。
“你未做错什麼?”华御烽像听了什麼笑话似的道,“你不贪财好色,能到这步田地?”
“你疯了!你说这些干什麼!”洛樱雪一直未开口此时却怒吼出声,揪著华御烽的脖子猛地把他扔到地上。
梅好运站在原地看著坐在地上面目狰狞的华御烽,回想自己和他们三人的相遇,也的确是自己贪财好色著了道。他正木呆呆地想著,忽然感到腿上什麼东西流淌下来,他回过神来伸手一抹,竟然是从后穴流出来的精液。他放到眼前看了看那黏腻的液体,忽然咧嘴笑了一下:“从前先生骂我,说我只会做白日梦,倒也没错。”
他把手上沾著的液体随意地抹在身上,越过那几人,从柜子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包袱。这包袱别人不认得,岁砂却是认得的,他同梅好运在那破庙里第一次相遇,他便背著这个破包袱。梅好运把那包袱放到床边的脚踏上,自己将被华御烽丢在床边的衣服拾起来,穿在身上,后穴里还有精元流出来,他也管不得了。他穿戴妥当,把那包袱背到背上,朝文丝未动的三人作了一个揖道:“小生贪财好色,求大人们放我一马。”
他站直身体往门口走,可两腿还是酸软的,路也走不直,华御烽挣扎著要去牵他,被他猛地躲开。
他忽然想起什麼,低头道:“我同诸位也还未写聘书求亲过,想必休书也不必写了。”
“你们大约也不稀罕吧。”
他推开门,过了年之后不再下雪,但仍是寒冷至极,他没有穿平时穿的毛裘斗篷,冻的直打哆嗦,但他仍把包袱往身上背了一背,朝宅子门口走去。
第二十七章 尘埃
洛樱雪定要追出去将他抱回来好好解释,却被岁砂按住不让动,说自己已经将那两个侍女派去了,会护他安全。华御烽坐在桌边处理伤口,岁砂坐在他旁边沉声问他:“你何必呢,这样有什麼好处?”
洛樱雪站在桌旁道:“你还没看出来麼?他是故意為之。”
“往日他和梅好运同房,他下的药药量极大,保证梅好运绝不会在中途清醒,為何今日不过多久就醒来了?”
岁砂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数下,才没有抬手将华御烽打死,他低声道:“现在你想如何?”
“我?”华御烽将长袍披在身上道,“我不想如何。他这人没什麼骨气,不过几日就会回来。”
他嘴上嘴硬,其实心里害怕的要死,他刚才口不择言伤了梅好运,现在恨不能抽自己几个耳光,但是他十分要面子,又不得不嘴硬著。华御烽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想出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简直就跟疯了一般。他看到梅好运对著岁砂那副含情的样子,嫉妒的要发疯,只想跟他两个争得鱼死网破。
可是真的把他心中那些齷蹉的真相全都说出来,他看到梅好运逐渐苍白下去的脸,又觉得疼痛非常,他迷惘著不知道该怪谁,也许是怪梅好运贪财好色,但也不是。他不过是怪自己有眼无珠,爱上这样的人,和其他的人一起爱上这样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和其他两人争抢,才能让梅好运只属於自己。他想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竟然急火攻心,忽的呕出一口血来。
洛樱雪本恨不得杀了他,看他这样的武功高手,竟然因為心伤而呕血,只能觉得是造化弄人,把他们三个人都弄成了这般尷尬的境地。他虽不喜岁砂,此时却也只好把目光投向岁砂,希望他能想些法子出来,劝梅好运回家。
正在这时,岁砂那两个双生子侍女中的一个忽然出现在屋内,对著岁砂抱拳道:“主人,梅好运被那智王带走了。”
“什麼意思?”
梅好运背著包袱走在雪还没化的夜路上,周围树林子里动物的叫声吓得他简直要逃回去,可是这几个人这麼骗他,他怎麼可能拉的下脸面回去。他想著华御烽对他说的那些话,觉得难怪他看不起自己,活该自己作孽吧。但是那些伤人的话,他越回味越伤心,原来这些人对自己都是利用,若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对自己有感情,怎麼会干出这种折自己阳寿的事情呢。可见平日里的甜言蜜语不过是在哄他。
他没出息地背著包袱便走边哭,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过夜,山上风大,吹得他哆哆嗦嗦,他有些自嘲地想到其实往年他都是这麼冷的过冬。只是这次他习惯了家里烧的火热的床铺和屋子,所以连御寒的能力也没有了。梅好运不想去回忆他们三人的怀抱,只会令自己觉得更冷罢了,何必呢。
他冻的双腿僵硬,终於看到了书院的大门,可他眼前却是越来越模糊,终於支持不住,一头栽到了地上。
梅好运再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又到了温暖的地方,他以為自己回到了宅子里,可是定睛仔细看去,头顶的帐子乃是紫色绣龙的,原来是智王的行宫。他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智王正坐在不远处的床边一个人下著棋。智王看到他醒来了,走过来站到床边道:“你怎麼晕倒在山路上?亏得我书本落在书院命宫人去取,才将你救了,不然岂不是要冻死在山上?”
他见梅好运低头不语,想也许是他和家里的妾室闹彆扭了?或者是那几个男妾打他?
刚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冻的浑身哆嗦,衣衫单薄,把茯照吓了一跳,赶忙命宫人将他带到自己的寝殿来,亲自捂著他的被子照看他。他发现梅好运的脸上有著泪痕,猜想也许是和家里的人吵架了,所以夜晚负气出走。
梅好运坐在床铺上,满脸怔忪的样子对他说:“仰光,我的妾室都骗了我。”
茯照一听就猜出他知道那几个鬼一样的小妾都是男人了,但当然不能暴露,於是佯装不知地问:“这是何意?”
“他们并不因為喜爱我才做我的小妾,”梅好运说著说著眼泪又吧嗒掉下来,“不过因為我纯阴八字,要用我练功罢了。”
他居然连这些都知道了?茯照极力掩饰自己的惊讶,只好低头喝了一口茶,他忽然意识到这是把梅好运骗走的最佳时机了,假如再不动手,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了。
他於是忽然走到梅好运的床边道:“他们既然都骗你,你便休了他们,到我这里来吧。”
“我正也想求王爷让我借宿几晚……”
茯照见他一副恐慌的样子,忽然有些烦躁,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引诱梅好运,他似乎还是总将自己当做外人,难道那晚送给他汤婆子的关心只是他一贯的做风吗?还是他因為想要巴结他而故意的举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茯照不耐地打断他,见他一脸惊惶,又放柔语气道,“我是想问你,想不想休了他们,和我在一起?”
“这是什麼意思……”梅好运皱著眉头看著茯照,见他十分认真的样子,竟不是在开玩笑。
“就是我想和你搞断袖。”茯照说出这句话之后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他想了很多次的话竟然脱口而出说了这句。他原先只是觉得梅好运的身体既然能迷住这麼多个男人,想必一定是骚浪,干起来定是十分舒爽。可是和他相处许久之后,却觉得心中其他地方被这个奇怪而迂腐的傢伙拨动了。他不想这麼快坦露心计,他猜测大概是因為自己对他的身体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假如上几次,也许就不会这样。
茯照贴上去,在梅好运惊讶的唇角边吻了一下,道:“就是这样的意思。”
梅好运十分惊讶,但是他今天实在是受到的冲击太多,根本无力再来处理这突发的请求,他对茯照疲倦地道:“王爷能否允许我明日再答復。”
茯照看他双眼红肿,也并不逼迫他回答,只是点头道:“也好,你也好考虑考虑,免得来日后悔。”
他说罢脱了鞋往床上躺,见梅好运惊讶地往床内缩,於是叹气道:“这是我的床,你也不必下去,我们就一人睡一边,过一夜罢。”
梅好运寄人篱下,这个篱笆也不是普通的篱笆,是皇室金镶玉的篱笆,所以骨子里攀权的心思又抬头了,完全忘记了刚才是谁在山路上哭得凄凄惨惨宛如林妹妹,又是谁在家里撂下狠话头也不回地走开的。他居然开始思考假如跟了茯照,自己的仕途能不能坦荡起来。不过他刚刚哭过,还有些哽咽,蜷缩在床上一角抽抽搭搭地打嗝。茯照见他一抽一抽的,又可笑又可怜,想到他刚才哭得惨兮兮的样子,於是凑上前去笨拙地拍拍他的脊背:“好运,你怎麼又哭了?”
“我没有。”梅好运嘟囔著转过身来,的确没有哭,只不过是抽噎著,双眼通红罢了。他两个眼睛哭得好像个丑兔子,嘴唇周围因為拿袖子去抹掉下来的泪水,也擦得红红的。茯照本来没什麼歪心思,看了他这幅样子,神智却飘远了,不由得想到那天他在藏书阁和那鬼怪接吻的声响,他那双微微肿起的嘴唇,好似嘟著嘴巴求人来亲吻一样。茯照不著痕跡地朝他靠近一点点,同他鼻息纠缠著,问道:“你现在离了家,準备怎麼办呢?”
“我还没想好,”梅好运皱起鼻子有些苦恼,他抓著枕头的边缘道,“也许去书院住罢。”
“我问的不是住,”茯照见他开始思索,偷偷又凑近一点,这下几乎是脸贴脸了,“你那些小妾,你还要麼?”
“自然……是不要了。”梅好运虽然这麼说了,但是语气十分不确定,他没有看到茯照冷下来的脸色,接著道,“但我也有些捨不得……”
茯照猛地凑上去用口舌封住了他下面的话。
梅好运长著嘴巴忘记了挣扎,况且侧躺在窗上根本无力反抗,被茯照伸手紧紧搂住,用力扫过他的嘴唇口腔,强迫他的舌头和他纠缠在一处。梅好运一直以為茯照和他一样手无缚鸡之力,谁知道力气大的很,那臂膀他挣都挣不开。再加上茯照接吻的技巧纯熟,几下轻轻地逗弄和舔吮便把他亲得找不著北了,竟然不由自主地回应起来。
两人都是青春少年,自然不可能就直亲一亲便罢,茯照微微用力便翻身把梅好运压在身下,将他的衣襟拨开来,手指拧著他胸前刚刚经歷过一场性事还挺立著的乳头,梅好运早被操的熟了,这样的抚摸无法抗拒,顺著他的手指扭动著身体。茯照将他的衣服一路剥开,梅好运渐渐地意乱情迷,抱著他的胳膊呻吟,当那手伸到他的腰臀时他却如梦初醒:他那穴内都还没清洗过,不能让他发现!於是猛地拍开他的手,用力推开他的双臂。
茯照下面都硬了起来,忽然被推开,险些发怒将他踹下床去,但是对著梅好运却生生忍住,直喘著粗气道:“怎麼了?”
“我……我还不想这样。”梅好运不敢看他的眼睛,直往床内躲,茯照看著他那副吓破胆的样子,只好放轻声音道:“那你用手帮我弄出来。”
梅好运刚要张嘴拒绝,就被茯照抓过来把手按到了硬热的阳具上,梅好运实在无法,只好硬著头皮帮他套弄。茯照将那阳物赛到他手里的刹那就差点呻吟出声,强自忍住,挺著腰腹干著他稚嫩的手心,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将额头顶著梅好运的额头,深吻著射在了他手里。
他唤宫人来服侍洗漱,知晓梅好运迂腐脸皮薄,便拉下帐子绞了手巾帮他擦手擦脸。他从未服侍过人,做的有些没轻没重,把梅好运两个手擦乾净后,在绞了手巾回到帐子里给他擦脸,却发现他已经快睡著。擦脸时蹭在他的手心里,好像一直猫儿,茯照的心似乎塌陷了一块,落进了蜜糖做的水里。
第二十八章 捉鬼
梅好运早晨醒来,发现茯照竟然已经不在了,他听宫人说今日智王下山去镇子上有事,让他自己去书院念书不必管他。晚上会有行宫的宫人去接他下学。梅好运听了这话松了口气,毕竟昨晚茯照同他做了那些事情,还是有些尷尬的。他也需要些时间想想如何答復茯照:他一面贪图这些荣华富贵,虽然还八字没有一撇,一面又想到成了茯照的孌宠之后在上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堂堂大丈夫,被那几个别有居心的男人操了也就罢了,要是还被人操,他实在过不去心上的坎。他心想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万一……哎,大概不可能,还是再仔细想想吧。
他自己接过宫女打来的水,自己洗了脸,看著盆子里自己被喂得白白胖胖的脸,想到平日在家里,都是跟他一同睡的小妾,哦不,男人服侍自己洗脸。哎,现在没有人服侍,真是不习惯。不行,他不能心软地去想他们,荣华富贵还等著他。
他下了决心似的对著水盆摇头,宫女看他一副啥样子,纷纷摇头偷笑,他也并不知道。
梅好运背著包去书院上学。
书院里的人并不知道他从家里跑出来,还在跟他开玩笑过年是不是和小妾们大被同眠大战三百回合,弄得他又想到了自己是被压在下面操的那个,可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真是要气死他。他在一干同窗中被取笑的脸一会白一会红,好容易博士来了,大家才放过他,各自回去念书。梅好运坐在座位上左耳进右耳出地听著先生讲课,实在是萎靡。先生见他心不在焉於是叫他回答问题,他也说不出来,被先生教训道:“知晓你家里有仙女,也不必这般告诉我们罢。”
他都懒得反驳先生娶了帝都名妓為小妾,天天在家牡丹花下风流,只好硬著头皮挨训。
中午吃饭,往日他都是小花给他送饭,今日没有人给他送饭,他只好和同学一起吃饭,又被取笑一顿。梅好运味同嚼蜡地吃著饭,又不由得记起三个男人的好处来,现在虽说住在宫里,可是没人关心他,他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在破庙里住著,没人疼爱的时候。他喝著碗里的汤,不由得唏嘘万分。
其实岁砂担心他,自他早上进了书院,就一直跟著他,看他心神不寧地念书,心里心疼的不得了。他站在藏书阁里看著梅好运呆呆地坐在书架边心不在焉地翻著手上的书本,想到上次他和好运在这里相认,还是甜甜蜜蜜的,现在却只能偷偷看他。想来想去都怪华御烽这个口无遮拦的东西。可是华御烽现在也是在家里半死不活的,若不是昨日劝他,他似乎就要收拾包袱回武林盟去,他也无法对他说出狠话。
他站在梅好运身边,看著他,回忆起自己同他的相遇,看著他一路走到此处,中途被那两人骗到手,以致不得不跟他们共用他,他很是唏嘘。岁砂在过命给梅好运时,便想通了,自己从那次黑白无常来抓他时,他关门前梅好运回头的一刹那,他大约已经情根深种。或者更早,早在他揣著银两包袱回到那破庙的时候,他便已经动了情。他想其他两人也是一样,早不知不觉迷恋上了他,爱上这种奇怪的书生,大约也是奇怪的劫难了。真的不明白他哪里好,说实话他就像华御烽说的,贪财好色,迂腐,小气爱佔便宜。岁砂靠在边上自嘲的笑了,贬低他相当於贬低自己的眼光,这麼说他的缺点又有什麼好处呢,不如想想他的长处。他思来想去,一个都没想到。
他只好对著梅好运和自己,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
梅好运下学时候,还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想著也许能有人来接他,可是左等右等没有人来,反而等来了行宫的轿子。他在同窗们艳羡的目光下坐上了行宫的轿子,却偷偷撩开窗子看著那条上山必经的小路,可是那路上静悄悄,谁也没有。他气红了眼眶,猛地甩上了窗子。
回到行宫,茯照居然早回来了,正在正殿招待客人。
他刚进了殿,就被茯照招呼过去同坐,那殿内的桌子上摆了好些他喜欢的菜色,桌边却坐著两个塔从未见过的俊美至极的男子。一个银髮黑眸仙风道骨,一个黑髮绿眸英姿勃发,他看的瞬间呆了。他真是从未见过如此俊逸的男子,连岁砂都比不上他两个的瀟洒。茯照见他流著口水看著这两人,心头一阵不爽,大声朝著他道:“这是安元道长和艾叶道长,他俩已是半仙,我请他们来為行宫祈福。”
梅好运一听是半仙,他这人迷信的很,立刻给他俩行了个大礼,银髮的安元道长立刻请他起来,那绿眸的艾叶道长倒是打量著他的举止,有些玩味的和茯照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四人吃了一顿极丰盛的晚膳,安元道长不怎麼吃东西,只吃些素菜,那艾叶道长和茯照吃肉喝酒,毫无半仙做派,看的梅好运目瞪口呆。用完晚膳,梅好运想他们三人可能有些事情要商量,识相地到藏书殿去了。
他一走,茯照便立刻将周围宫人都摒退,面色严肃地问他两个:“请问两位可看出了甚麼?”
安元子皱著眉头道:“我看他身上似乎有些……”
“有些鬼气。”艾叶打断他的话,被安元子奇怪的看了一眼,但他做事一向有他的道理,於是便静静听他道,“他身上有些非凡的鬼气,我看这鬼不一般,我俩需商量下对策。”
“是了,我之前请人偷偷看过,说是鬼气极强,所以才贸然从父皇那要来两位仙人的住处,将两位请来。”茯照见他都说是厉害的,神色严峻,又道,“我之前见过那鬼,与常人无异,甚至还有微弱的影子。”
“这确是极厉害的,不过我二人,对付这等小鬼,还不在话下。”
安元子听了艾叶的夸口,觉得十分奇怪,可也不会说什麼,只是跟著点头。
“那请二位在行宫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咱们便说说法子,可好?”
“这宫里这两年真是越发奢侈了,床垫子软成这样。”艾叶喘著粗气从安元子身上下来,给他念咒清洗身上污秽。安元子任他清理好躺回床上,枕著他的臂膀道:“他身上明明一缕魂魄是冥府的,你為何不说出来。”
“我的小道士,你也太不关心八卦,”艾叶拨弄著安元子胸前乳头,道,“前些日子冥王那不听话的孽子為了个凡人失了魂魄的事情简直妖界,仙界,鬼界都传遍了,当笑柄说了一个月多,就你这小傻瓜不知道。”
他看著安元子长大嘴巴惊奇的样子简直可爱的他骨头都酥了,上前同他舌吻一番后,又道:“我同这孽子是认识的,他与他父亲简直就是仇敌一般,从前他父亲强迫他继位,他不从,被他父亲封了法力仍在凡间。前段时间刚听说他解了封印,他父亲喜极而泣简直,谁知过了没多久就出了这事。我同他从前颇有些交情,待我去问他一问,便知怎麼回事。”
他下床将仍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给安元子盖好被子,低头又同他缠吻了片刻,系上腰带道:“你先睡,我去去就来。”
说罢一闪身便消失在殿内。
安元子也不管他,逕自裹著被子睡了。
岁砂刚从冥府回来,正坐在床边喝茶,开著窗外面的月色挺美,可他无心欣赏,只是担心梅好运会不会在行宫有什麼闪失。那茯照看他的眼神简直如饿狼一般,他想去看看他。正当他站起身要出去时,窗边忽然无端刮入一阵风,他回头一看,竟然是退位的妖王艾叶。
“你怎麼有空到我这来了?”岁砂知道他之前那轰轰烈烈的和道士的恋情震惊三界,现在正跟那仙人过著神仙生活,没想到他竟然会来拜访自己。他两个从前是酒肉朋友,也互相帮过些小忙,他猜想岁砂有事来找他帮忙。
“我跟你也不客套了。”艾叶嘴上这麼说,却摸起桌上一个白玉杯子举到岁砂面前,示意他倒茶。
岁砂给他倒上茶,听到他说:“长话短说,茯照那廝叫我和安元子来擒你,怎麼回事?”
“这我却无法长话短说。”岁砂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把如何同梅好运相识,又是如何招惹了这几个人的经过一一道出,自己过命给梅好运的事情艾叶自然知道,他便一笔带过。岁砂听得瞠目结舌:“我倒不知道你是个情种?”
“我自己原先也不知道。”艾叶苦笑一声低下头道。
艾叶自己情路也是遭过坎坷的,对待这些正在遭遇坎坷的年轻人自然心头有些老大哥般的照拂,他拍著岁砂的肩膀道:“我倒有个好主意。”
茯照用早膳时,艾叶和安元子施施然进来了,对他道:“王爷,我们已想到法子了,今日就可动手。”
“不愧是仙人道长。”茯照听了大喜,忙让宫女拿了许多宫记忆体著的利於修仙的法器出来,要送给他两个,被他俩拒绝了,茯照更是感激不尽。他三个趁著梅好运上学去,便吃了早饭往梅好运那宅子去,捉鬼。
茯照心里得意万分,心道马上就要将这碍眼的东西除掉,乐得不得了,恨不得翻上几个跟头。
梅好运正在书院读书,门外忽然传来阵阵吵闹声。
他这人好凑热闹,立刻越过书本偷偷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华御烽。
他连女装都未扮,不知怎的还比原先生生高出了不少,他面色焦急,一眼看到了这边呆滞的梅好运。可是他被书院内的侍卫拦著,他又不能暴露功夫,只得被架著,大声朝梅好运吼:“你為何叫道士来捉岁砂!”
“我没有!”梅好运一下脸色煞白地站起来,扔下书本便往华御烽那处跑,“我没有!”
侍卫见他两人认识,便不再架著华御烽,但仍然十分防备地看著他。华御烽根本管不了这些,急的眼圈通红,抓著他便走,被梅好运猛地挣开:“同我没关係!”
“你们都骗我!从此同我没有关係!”他自己叫嚷著,却声音哽咽起来,哭唧唧地重复:“同我没关係!”
华御烽根本不理他说什麼,将他抓起扛在肩上,几个闪身出了书院。
一干学生先生,目瞪口呆。
“你放我下来!你们这群禽兽!我不管你们死活!”梅好运一路又哭又叫,眼泪鼻涕糊了华御烽一身,华御烽皱著眉头不答话。
“你们都骗我,呜呜呜。”
华御烽轻功早登峰造极,一会便到了宅子,他直接从一处跃了进去,将梅好运放在地上。他将梅好运猛地推进那紧闭的屋子里。
刚进那屋子,华御烽便被宫内的影卫按住了。
茯照看到是梅好运,也是惊了一跳,看到一边的华御烽,立即明白了怎麼回事,眯起眼睛道:“本王说过,若是你两个不挑事,本王就放你们一马,竟然自己往这里撞。还把他带来。”
梅好运定睛一看,屋内的洛樱雪竟然也被扣在屋内一角,颓唐地架在一旁。
再看茯照那身边,竟然是那两个道士把岁砂囚在地上画的一个圆圈内。岁砂半跪在那圈内,每次挣扎那圈内的白色光便会亮一分,岁砂撑著地的手臂已经在发抖。
“你们这是做什麼?”梅好运上前抓著茯照的手臂,“你快放开他!”
“你可知道他是鬼,吸了你的阳气?”茯照紧紧抓住他的手,狂躁的说,梅好运一进来脸上的痛心已经让他心里难受地绞痛。
“我知道!”梅好运反握住茯照的手掌,道,“你放了他,求求你!”
“梅好运,人鬼殊途你可知道。”一旁一直未开口的艾叶阴阳怪气地开口了,“你可知道你之前死过一次?便是被他折了阳寿?”
“我……”梅好运对那段记忆模模糊糊,一直是以為自己受伤严重才险些丧命,谁知竟是被岁砂折完了阳寿。
“他身為鬼,自然知道用你修炼便会折你阳寿!这等害人的东西不能留,我必除之!”艾叶厉声打断梅好运话语,又念起了咒。光圈内的岁砂越发虚弱,浑身颤抖著终於支援不住,倒在了地上,喷出的鲜血竟然将衣襟染红。
“不!不!不要这麼对他!”梅好运猛地挣开茯照的手扑进了光圈内,抱住岁砂的片刻,艾叶似乎呆了一呆,念咒的声音不可闻地断了片刻。这阵法对凡人无效,只降鬼怪,岁砂在地上越来越虚弱,梅好运将他抱起来,朝著圈外的两人尖叫,泪水早流了满脸:“求求道长!求求道长!不要伤害他!求求道长!”
他朝著圈外念咒的艾叶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磕著头求饶。
躺在他怀里的岁砂一说话便是满嘴的血,抓著他的袖子道:“是我骗你,对不住。”
“我先前骗你,可我后来爱上你……”梅好运抱著他的脑袋,听到他说话声越来越虚弱,泪如雨下,“我无话可说,我骗你很多,又折你阳寿。”
“可我实在爱你。”
“实在情非得已。”
岁砂双眼终於流出泪水,同鲜血混在一处,染脏了他英俊非常的脸庞,他的眼皮几乎要合上,声音越来越轻。
梅好运抱著岁砂尖叫:“求求道长不要再念咒了!”
“求求道长!”
茯照站在一边早呆了,那头被架住的洛樱雪和华御烽也红了眼眶,默不作声。茯照看著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是无比的多餘,他低声说:“道长莫要再做法了。”
艾叶立刻停了咒。
茯照勉强撑起面上的皇家风范,朝著地上的岁砂道:“今日就放你一条狗命。”
说罢摆手叫侍卫都撤了下去。
洛樱雪和华御烽赶忙过来看岁砂的状况。茯照看著他们抱做一团,凄惨的对艾叶和安元子道:“本王心脉不适,要回宫休息。今日实在对不住道长,改日必登门谢罪。”
未等他两人回答,他便由宫人扶著出去了。
艾叶透过几人臂膀的缝隙看到岁砂朝他挤眉弄眼了一番,眼眶还红著,十分可笑,他险些喷笑出声,但是為了做戏做全套,他悄悄拉著安元子离开了。
岁砂躺在梅好运的怀里,似乎不被念咒,好受一些,伸手抹著梅好运脸上的眼泪:“莫哭,我又没死。”
梅好运抱著他忽然哇哇大哭起来:“都是混蛋!都是混蛋!”
他翻来覆去只会骂这一句,心痛的洛樱雪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抚摸著他的脑袋道:“没事了,没事了。”
“好运,我有个请求。”岁砂抓著梅好运袖子道。
“莫说一个,一百个也依你。”梅好运抽著鼻子道。
“你莫要再同我们分开了。”
梅好运又哭了出来,只是点头,华御烽感觉自己一直没有什麼存在感,明明是三个人的戏,他却一直一句臺词没有,十分不满。於是他把梅好运的脸扳起来,看著他的眼睛道:“我知道你不比喜欢他两个那般喜欢我,但我今生便缠著你了。”
“对。”一旁的洛樱雪叹息著附和。
其实这时候应该缠绵地亲吻,但是梅好运满脸鼻涕眼泪,实在噁心,三人都亲不下去,於是都将他抱紧了。
茯照坐在马车里,吃了一粒宫人进的药丸,才觉得心绞痛好了些,他冷漠的挥手命宫人退下,自己靠在窗边看著外面不断倒退的树林。
马车经过了书院,他看到了藏书阁的屋顶,上面结了冰,正闪著光,他忽然用袖子捂住嘴巴,无声地哭泣起来。
第二十九章 落定
梅好运和他三个小妾,哦不,男妾坦露心跡之后,反而觉得自己尷尬了起来。原本他时常对著三个小妾撒娇,还颇為大男子地指挥他们做这做那,现在做什麼都不由得想到他们都是男人,自己也是男人,动作便僵硬不堪,不知如何下手起来。再说了,虽说本朝开放,多有人豢养男妾,娶男妻的也是不胜枚举,但是人家的男妻男妾都是弱柳拂风,自己的不是高大健美,就是面色阴鬱,要麼就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不不不,且不说这些,至少人家的男妻男妾还都是人,他倒好,第一房小妾还是个鬼呢。
梅好运不由得又动了别的心思。
当然不是再娶之类的,他还留著一条狗命考取功名,不想英年早逝。他想的是,自己现在绝后的,怎麼办。
他之前看书,听说有仙丹吃了可以让男人生孩子,他还特地问了问岁砂有没有这种东西,结果岁砂说根本都是传说,并没有这种神奇的仙丹的存在。说完还说,就算有,也是让他梅好运生,他们怎麼能生孩子呢。梅好运想开口反驳“连孩子都不敢给我生,怎麼能说爱我”,谁知还没辩驳一句,就被岁砂压著在软榻上操了一顿,著实可怜。他起来之后扶著后腰到书房去看书学习,正巧洛樱雪从他教中回来,风尘僕僕,他站在原地琢磨著要不要上去给他擦汗接风,谁知这廝上来就把他一把扛到肩上,家里宅子居然还敢用轻功,两个踏步就到了后院的浴室,把他丢了进去,美其名曰“洗尘”。
梅好运认為洛樱雪既然拿了自己好处,那麼应当也可以答应他找点生孩子药的请求,於是趴在浴池边上被撞得头髮散乱之时,问洛樱雪有没有这样的东西,可不可以拿来用用。被洛樱雪狂操一顿,涕泗横流不提。
梅好运这下更惨了,刚才还是腰酸背痛,这下后穴也跟塞了个东西似的,合不拢,气得不行。不过书院房价结束了,他只好早早睡觉,明早好去上学。
因為白天岁砂同洛樱雪都享用过他,晚上也不来打扰,梅好运乐得清閒,躺在床上就著昏黄烛光看杂文小说。窗子关的挺紧,谁知道还是被人一脚踹开了,梅好运吓得如鸭子般尖叫,呱呱的,被来人一把捂住了嘴巴,用嘴巴。梅好运被凭空塞了根舌头在嘴里,搅来搅去,呜呜直躲,被来人猛打一巴掌屁股:“连你相公我,都不认得了!”
他这才发现是小花,於是訕笑道:“我怎麼不认得,你一推窗子,我就认得的。”
见他死鸭子嘴硬,华御峰也不戳穿他,只是脱了外袍钻进被窝,搂著他一通乱摸,摸得梅好运喘息连连,他才脱了梅好运裤子,拿著脂膏要往里面捅。他手指一伸,发现梅好运一圈后穴都是肿的,想想就知道是白日宣淫,被操得肿了起来。有些不高兴,想自己回到武林盟,被盟主批评了一天,关了大半天,才堪堪放出来,出来之后马不停蹄就往家里跑,想和梅好运床上躺著温存。谁知这傢伙,竟然大白天就被人操了,到晚上还后穴肿著,真是气死他。
华御峰嘴上嫌弃,手上却掏出床头的药膏悄悄给他往里头摸,梅好运早被插得只顾呻吟在华御峰身上蹭,哪知道用的什麼东西,除非用辣椒。华御峰道:“相公不在,你就白日跟别人操,成何体统,嗯?”
梅好运把屁股往他手上送,一面道:“什麼相公别人的,你们都是我的,小妾,平起平坐的。”
华御峰手上动作顿了一秒,却依然咬著他的耳朵说著侮辱他的粗鲁情话,心内想这话的确没错,他该先下手為强,想个法子把他娶来了。
此处别过不提,且说茯照坐著马车回宫之后,进了寝殿就倒在了床上,晚饭也没吃,只躺著。把他从小服侍到大的宫人各个吓得要死,把跟著去的护卫拿来问话,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道是智王带人去捉鬼,不知怎的就没捉成。本来带去的就是影卫居多,影卫平日都在暗处,忽然被调出来说话,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再者气势汹汹去别人私宅捉鬼,还没捉成,实在不是个光彩的事情。
於是本来有伴驾的影卫听到智王在马车里哭鼻子,也没说出来,毕竟丢人嘛。
这麼一隐瞒,就错过了瞭解真相的好时机,到了午夜,茯照还是一口东西没吃,昏昏沉沉倒在床上,发起了高烧。这下不得了了。
立刻把伴驾的太医叫起来看诊,太医把脉一会,便道是忧思过度,伤心鬱结所致,煎点药喝下去烧就能退。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智王如此伤心,实在令人费解。
眾多跟著服侍的宫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想茯照身為皇帝么儿,要摘月亮也要十门大炮一起打广寒宫,非把个嫦娥头髮轰焦交出月亮不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都不能形容皇上对这个多病的娇贵儿子的溺爱。行宫领头太监,把茯照自幼带大的梁泰只好挨个审问跟著智王出行过的宫人侍卫,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外面欺负了他。
最先叫来问话的就是每次出宫茯照必带的宫女,彩芋。
“梁公公,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彩芋还没等问话,就吓得不得了,跪在地上使劲磕头。
梁泰简直要被这群奴才气死:“你这贱婢,咱家还没问你,你喊什麼冤!不过问你,到行宫来之后,智王可被什麼人欺负过?”
“这……这没有。”彩芋一听并没有怀疑她和某侍卫有私情的事儿,立刻来了精神,“智王每日都只是去书院读书,见到的都是同窗和博士,并没有见过什麼外人。”
“同窗?”梁泰听了这话,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八字纯阴的梅好运。这梅好运和茯照相熟了之后,时常来宫内吃饭,还敢违规留宿,想必同王爷关係密切,也许会知道发生了什麼。事情又是在他府上出的,跟他一定逃不了干係。
“好,现在王爷还昏睡,你们去将那梅好运请来。”梁泰刚吩咐出口,还发著烧的茯照竟然从内殿出来了,地上立刻乌压压跪倒一片宫人。
“怎麼王爷起来了,也没有人服侍!”梁泰连忙上去给茯照披上一件大毛斗篷,发现他的烧已经退下去了,他悄悄松了口气。
“我住腻了,明天就回宫去。”茯照被梁泰搀著在椅子上坐下,高烧刚退,脸色十分苍白,在宫里这几月养出来的一点肉,全都没了。
“这使不得……王爷还病著,好了再走不迟。”梁泰听了吓了一跳,这麼冷的天,怎麼回去,不要在路上病的更重,大家全都要受罚。
“知道你怕受父皇责罚,”茯照竟看出他心思,道,“不必收拾东西,我明日带几个护卫,骑马走。”
“王爷……”梁泰还要阻拦,被茯照不耐烦地挥手截住话头,“不必说了。”
他披著斗篷朝内殿走去,忽然停住脚步道:“你也不必责怪旁人,也不必去查梅好运,同他无关。”
不说倒好,这一说,可算是把梅好运同王爷生病有关坐实了,只是為什麼王爷一副受了情伤的模样?梁泰思绪飞了千万里,在脑海里飞快的回忆著有关梅好运的事情。此次王爷在行宫,突然从名册上发现了八字纯阴的梅好运,若是在王都,王爷收集些八字奇异的人,也并未像传言那般男的当太监女的收入房中,不过是男的养作食客,女的若是愿意便当个服侍宫女,并无强求。王爷之前也提过要将梅好运带回宫里,不惜装作公主,假意要把他阉了,赢得这人的信任。
梁泰越想越觉得这过程十分蹊蹺,他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听说这个梅好运,自己只得十六岁,居然有三个小妾,其中有一个十分美丽,宛如天女。难道是王爷喜欢这小妾,所以要阉了梅好运断那女子的念想?但是王爷本是个仁义之人,临到了却改了主意放他一马?
一定是这样。
梁泰在自己的想像里,已经把梅好运那小妾是如何勾引王爷,如何求王爷带她入宫,又是如何改变主意把王爷气得发高烧的剧情演了个齐全。
他一边吩咐宫人收拾行李,一边想无论如何,要把梅好运那小妾抓来问话。
第三十章 强掳
自从几个人揭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梅好运深深觉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如何得知?往日他早上起来,三人都争著為他穿衣洗脸擦牙,服侍他吃早饭背书袋,直到目送他出了宅子之后,才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哪晓得自从暴露了真面目之后,三人起的比他还晚,大冬天的清晨就命令他起来下到地上捡衣服穿,自己捡,自己穿。陪睡的这一位就躺在床上做春秋大梦。
最让他不习惯的就是小花。
小花原本娇媚可人,说两句就要红了脸颊,拿帕子打他不让他再说那些羞人的话儿,现在倒好。
“你看看西洋钟,几点了还不起床?”梅好运今日书院休息,想在床上多躺一会,等会起来过了中午再去书院看书学习,结果昨晚陪睡的小花不但昨晚一边扇他屁股一边操他,把他操的嗷嗷直叫,泪水鼻涕流了一脸才甘休,还要嫌他哭的难看,今早还不让他睡懒觉。非要让他起来和自己一起练晨功。
“这是几点,这三个针都在走,我可认不出来。”梅好运拱著被子爬起来,身上就披著一件褻衣,还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全是皱褶。华御峰见他这个样子就受不了,多方面的受不了,上去把他拽到地上,命他快些穿衣服。
梅好运撇著嘴角套上衣服,腰带系的歪歪扭扭,又被华御峰骂了一通。梅好运早晨起来本就委屈,这下被骂的红了眼眶,抽著鼻子。
华御峰还要训他,岁砂推门进来了:“怎麼还不出来吃饭?”
“你瞧他,”梅好运知道岁砂最疼爱自己,立刻冲过去告状,抱著岁砂的胳膊道,“你瞧瞧他给我穿的衣服!”
“你……”华御峰要破口大駡,被岁砂制止。
“华御峰是左撇子,為什麼这带子系法是右手的?”岁砂将那衣带的扣打开,道,“撒谎可不是君子所為啊,相公。”
梅好运被拆穿了谎言,站著不吭声,被华御峰在面前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他背上汗毛乱树。
这麼纠缠了一会,又耽误了不少功夫,几乎到了中午了。
今日天气十分晴朗,饭桌上,洛樱雪提出要不要骑马去后山逛逛。
“我可不会骑马,我不想去。”梅好运认為找到了藉口,擦著油腻腻的嘴巴拒绝道。
岁砂看他一幅好吃懒做的样子,恨不得把他的懒皮给剥掉一层,但面上还是翩翩佳公子的作态,拿过桌上的帕子给梅好运擦嘴,道:“我教你。”
“我也能教你!”华御峰放下茶盏,自告奋勇。刚才自从梅好运撒谎被岁砂拆穿之后,梅好运就不正眼看他,弄得他十分鬱闷。又气梅好运小心眼,又觉得他那副明明偷看他脸色,却以為自己没被发现的小模样可人极了。华御峰想等下教他骑马,两人共乘一骑,说些肉麻话,梅好运自然又服服帖帖。
谁道那梅好运毫不领情,道:“我才不想学。”
“你们自己玩去吧,相公我要去书院念书去了。”说罢放下筷子,抬脚就走。
他推开椅子的时候,嘴巴里还不乾不净:“你们这等武夫,就晓得这些骑马射箭的,本举子才不同你们同流合污。”
“这话就不对了,相公。”岁砂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反手按在了桌子上,趴在他耳边道,“咱们日夜,同流,合污,相公都忘了?”
他到同流合污时,下身狠狠地在他股缝上撞了一下。
梅好运这货立刻脸皮透红,支支吾吾不知回答。
正想著如何反驳重振夫纲,被岁砂忽然扛在肩上,大步出了饭厅,边走边道:“你两个,还不快牵马去!”
华御峰一跃而起,瞬间从窗子跃出,跳到了墙头上。
梅好运被扛在背上,嘴巴还不老实:“你这人,你师傅要知道你功夫都用在这些地方,还不知怎麼伤心呢。”
“谁打我屁股!”
岁砂把梅好运扛到后院马厩放下来,华御峰已经将几匹马都拉了出来。洛樱雪见他竟要将自己的坐骑牵给梅好运,连忙制止:“这马他骑不了。”
华御峰摸著马的脑袋,左看右看:“倒也是。”
“本举子有什麼马骑不了!”梅好运最讨厌别人说他做事不行,立刻挺著胸膛大摇大摆走到那黑色的骏马面前,要去拉那韁绳。手还没碰到那绳子的一根草,就被马狠狠喷了个响鼻在脸上。
“哎呀!妈妈呀!”梅好运往后猛退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畜生!”
那马似乎还露出了一点得意的表情,把梅好运又是吓个够呛,抓著岁砂的衣袖直呼这东西成精了。
“我把它从小养大,他自然通人性。”洛樱雪牵著他的手抚上马的鬃毛,马儿初起还是有些挣扎,不愿意梅好运碰他,渐渐也就平静下来,由著梅好运乱摸。
梅好运见这马不再喷他,於是放肆起来,摸著摸著手伸到了人家的肚子上,托了托这马的肚子道:“真是个胖子。”
马一跃而起,抬起前蹄,尘土马粪草料甩了梅好运一身。
“哎呀!妈妈呀!”
“我不想骑了,我要去念书!”
最后,岁砂等人骑著自己的马匹,梅好运骑著个家里磨豆腐拉磨的骡子,晃晃悠悠行往山上。
洛樱雪走在最后,他虽然嘴上不说什麼,但是很怕梅好运这货骑马也不专心,从骡子上晃下来,见他还不会骑,居然就敢坐在骡子背上扣手指头,十分提心吊胆。
忽然,他听到小路两旁的林子中,有数人在林中穿行的声音。
起初不甚在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发现那几人竟然离得越来越近,似乎一直跟著他们的样子。他抬头看看梅好运,他自然屁都不知道,还不老实地扒拉著骡子脖子上的一圈铃鐺。他第一反应,就是那茯照派人来抢梅好运的。
他自那日茯照离开之后,就觉得他一定不会善罢干休,定是要回来抢人的。但是不过第二日,就有线人来报称,智王已经自己先回宫去了。皇宫离这里并不远,不过十里地的路程,洛樱雪心想,一定是智王从宫里调了高手,来抢人。
他抬头去看前面行著的那两人,他两个果然也听到了有人跟踪,回过头和他眼神相交,他三人不动声色将还在埋头骚扰骡子的梅好运围在中间。
果然,他们骑得慢了,那几个在暗处的人也行得慢下来。
岁砂将马勒住,扬声道:“不知何方高手,為何不到明处说话?”
听了这话,洛樱雪同华御峰都是一阵沉默。
“太土了,前朝话本都不这麼说话了。“梅好运开口道。
岁砂完美的脸庞有一些碎裂,道:“可乖乖坐著别动吧。”
梅好运哼了一声不搭话,手上却有些害怕地捏住了身旁和他并排骑马的华御峰的袖子。
林中那几人自然不会出现在明处,两队人马就这麼僵持著。
岁砂觉得颇為奇怪,於是低声对华御峰道:“你带著好运先走。”
华御峰将梅好运一把抓到自己的马上,调头便要走,那一直跟踪著他的几人却忽然从林里飘了出来,将四人围在当中。竟然是五个太监。
洛樱雪一直听闻宫内有武功奇高的护卫保护皇室安全,上次智王带来的行宫里的影卫,他虽未交手,却也知道他们功夫深浅,没想到这些太监竟然武功如此之高。不知到底是宫内的太监颇有些高手存在,还是乾脆真高手都是太监?
那五个太监并无一般太监那般諂媚神色,反而十分倨傲,為首的一个道:“我等奉智王之命,要将梅好运的第三位小妾带回宫里问话。”
“啊?”梅好运大张嘴巴,失言道,“仰光……不,王爷果然是暗恋小花!”
“什麼叫果然?”华御峰把他的脖子勒在臂膀下,问道。
梅好运全不理他,竟然被勒著,还对那為首的太监指著华御峰道:“大人们,这就是我那小妾。”
几个太监一脸“虽然我们是太监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分出男女的好麼”,面面相覷,觉得梅好运应当是在骗他们。
“大人们,此事甚是复杂!待我自己去同王爷说明。”梅好运说罢手脚并用的爬下马。
这下不论是岁砂,洛樱雪还是华御峰,亦或是那奉命来拿人的太监,都陷入了混乱当中。
梅好运站在马下对三人仰头道:“此事只有相公我能说明白。”
他要同那太监一起走,被洛樱雪扬起马鞭缠住了腰。
“我看此事甚是蹊蹺。”岁砂觉得自己这句话遇到梅好运之后,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恐怕是成百上千,每日都要说上几遍。
他心内暗暗叹气,又打起精神对那五个太监道:“若是大人们不介意,便到府上坐坐,让相公為大家解释明白,好传话给王爷。”
那為首太监并不理会,道:“王爷命我们拿梅好运小妾,若是不能,便要带梅好运回去问话。”
“哎,你们都别说了。”梅好运拧了半天腰上的马鞭也没有挣脱开,对岁砂等人道,“我去见见茯照,说明白了,自然就回来。”
他忽然一扫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神色很是正经,道:“我同他并无过节,他也不会害我性命。我们有些误会,说明白了,我就回来。”
洛樱雪仍将那马鞭收著,不愿放开,他担心自然是有原因的。那茯照对梅好运的企图他们几人俱是心知肚明,若是梅好运这次去了宫里,吃了茯照什麼迷魂汤药,从了他可怎麼办?
出人意料的,岁砂却扬声道:“也好。”
他眼神示意洛樱雪将梅好运放开。
洛樱雪自从岁砂敢用自己性命作戏让梅好运袒露真心之后,就对他彻底服气了,於是将手上马鞭收了回来。
那五个太监也不行礼,其中一个最為高大的,夹著梅好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林子中。
岁砂将他两个侍女召出来,道:“跟著他们。”
第三十一章 假若
梅好运被几个太监拽得头昏脑涨,一放他到地上他就抱著棵树呕吐起来,把几个太监看的皱眉。这几个太监来头可真是不小,宫内為保皇家子孙安全,将那根骨佳的小太监聚在一处,由影卫教习武艺。每月比试,不合格的扔去做服侍用,餘下的却要统统留起来,学艺成后分到各宫内服侍,面上还是扫尘端茶等,真遇到近身行刺的事情,这些太监却是大大能派上用场。
太监练武有几个长处,首先是不泄阳,其次是专注练武,没那些花花肠子,於是这些太监不过年纪轻轻便都武功奇高。
不过俗话说的好,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哦不,也怕呕吐。
武功超高的浮尘太监,低头看著自己这个月刚发的鞋面上,被梅好运的呕吐物沾到的惨状,恨不得一掌劈死他。青蓝色鞋面上绣著好看细巧的一隻鸚哥,浮尘还记得大前天刚拿到他的时候,鸚哥精神的眼神,现在鸚哥的头上,掛著一根麵条。
总之,还是想一掌劈死他。
但是当然不可以,浮尘见他终於吐完了,叫他骑在马上,快快回宫。
早点回去洗,或许还洗得掉。
谁知这廝瞪著两个乌黑大眼珠子道:“我不会骑马。”
是可忍孰不可忍,男人可忍太监不可忍。
梁泰想这事关係重大,不能假以人手免得被别人知道抓住了把柄,於是亲自在皇宫极偏僻的一个小门等著,想想浮尘等人也该把梅好运的小妾带来了。
左等不见,右等不见,记得他原地打转。
正转到第一百三十八下,远处来了几头高头大马,悄无声息,想是蹄子上包了巾布。却见那為首的马匹上,晃晃悠悠掛著个袋子,也不知是什麼东西。
走近了一看,却是个人。
再走近一看,是个男人。
再再走近一看,是梅好运。
梁泰瞠目结舌,看著浮尘将那梅好运抗麻袋一般扛过来,道:“你们怎将他带来了?”
浮尘扛著麻袋,言简意賅:“他那小妾都是男人。”
“什麼?”梁泰皱眉道,“你倒也学会誆人了。”
“我从不誆人,”浮尘扛著梅好运逕自往宫内走,“不知梁大人如何安置他。”
“这……”梁泰当然还是不信他的话,但是浮尘的确从不撒谎,若是爱撒谎,也不可能当上智王宫内的守卫太监之首。梁泰平日和他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也是走投无路,才请他出山上阵,做这等抢人的无聊功夫。
梁泰深觉坑了自己。
但是坑到现在这个程度,能怪谁,只能怪他自己自以為揣测王爷心思十分能耐,也怪不得别人。
梁泰请浮尘将梅好运安置在自己的屋子里,立刻想转身稟报智王。毕竟宫里忽然弄进来这麼一个大活人,实在是说不过去。可他回过神一想,万一王爷因他擅自将梅好运带进宫里治他的罪怎麼办?梁大人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完全之策,於是愁眉苦脸坐在床边等梅好运苏醒。
梅好运这廝挨了浮尘一掌,躺在床上现在还没醒来。
那两个鬼侍女暗中跟了一路,到了皇宫边上,却因為宫内的禁制,进不来了。只好看著他被扛了进去。她两个本来就对岁砂為这凡人付出良多,险些连命也搭了进去非常不悦,现下可谓是报復他的好机会。她两个拿定主意,不回去稟报岁砂,也不管梅好运死活。被那王爷拨皮抽筋了最好。
於是勾肩搭背地扭著小腰到帝都玩乐去了。
这当然酿成了大祸,现在按住不提。
梅好运醒来发现已经到了皇宫,他猜的,当然。
朦朧看到窗子外红墙黛瓦,想来是到了皇宫了。不过这屋内的佈置并不怎豪华,连行宫都比不上,该不会在冷宫吧。他梅好运对皇宫的唯一知识就是冷宫,皇宫,上朝的宫。
他翻身起来弄出了一些响声,梁泰哗地推门进来,低声鬼鬼祟祟地道:“你醒了?快随我出宫去。”
梅好运刚才被扛来扛去头还是晕的,梁泰将他从床上拽下来,他差点坐在地上,摆手请梁泰慢些扯他。梁泰急於把他弄出去,只好给他当扶手,帮他披上太监的外袍。梅好运挣扎不休:“你干什麼给我穿太监的外袍!我不穿!大丈夫怎能穿太监的东西!”
梁泰连忙去捂他的嘴:“你快轻声些,等会王爷来了可怎麼办!”
“我本来就是要来见他的,我有话要同他说的,你莫要把这太监衣服给我!”
梅好运掰开他的手推开他,正在此时,房门开了。
“你要说什麼?”
梁泰手上还扯著撕得全是皱褶的外袍,眼睁睁看著智王走进了他的屋子,后面跟著的太监,不正是浮沉麼!原来在这等著他呢。
浮沉已经脱下了出行的劲装换上了随侍太监的绿色衣服,除了比一般太监高大之外,哪有一点高手的样子。梅好运显然也是看到了他,还以為自己看错了,揉著眼睛又看了一遍,果然是他。
茯照在梅好运的对面,看著他,觉得刚才跟自己说的,见到他也不要看他,让他快滚的话,都是昧著心的。他在走廊上,听到了梅好运的声音,便觉得自己的鼻子委屈地一酸,眼眶立时便发热了。
他又问了一遍:“你要和我说什麼?”
梅好运朝著茯照抬头訕笑道:“有些话。只有我们两人能说。”
“好,”茯照命所有宫人都退下,梁泰见他居然没有问自己的罪,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他两人就这麼面对面站著,梅好运搓著衣角的一块土,有些局促地道:“仰光,我知道你对我,有些不同的,但我已经有妾室……”
茯照听到他说自己那几个男人时候的表情,就觉得烦躁不堪,手上想捏什麼,扣出深可入骨的伤痕来,但是周围空无一物,他於是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他低声道:“这些我都知道,你到底要同我讲什麼?”
“我要同你讲,我那几个小妾,都是男的。”梅好运大大喘了口气才把这些话说出来,却未见茯照有什麼神色变化,於是心内叹息,果然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茯照果然道:“你是否还想娶正妻?”
“不不不,我已经想好,将岁砂,就是我那第一房小妾,扶成正妻。”梅好运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来说什麼的,寻思几个来回,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麼,於是战战兢兢道:“你我岁数相差不多,想必你身為皇子,对我虽然有不同,也不过是一时新奇,不会长久的。”
他絮絮叨叨地边说边瞟茯照:“你贵為皇子,和我一届草民玩玩短袖甚的,也无伤大雅,既然大家都未动甚感情,便……”
“你怎知我……”茯照一句话未说完,似乎晃了一下身体,狠狠闭上眼睛又睁开,似乎丢了魂魄似的道,“我明白了,你回去吧,从此再无瓜葛。”
“我们还是同窗……”
“啊!”
梅好运还要再说,茯照忽然一头朝他栽了过来,他吓得大叫,站在门外的梁泰等人,立刻推门闯进。梁泰恨他三番五次将智王弄得生病,立刻道:“快将他扣起来!”
“啊?又不是我弄得!”梅好运被两个侍卫一推便跪在了地上,背上架著两柄长剑,吓得他动也不敢动。他看到茯照被浮沉和另一个太监抱起,大步走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可他真的什麼都没说,说的都是实话啊!
太冤枉了吧!
恐怕只有梅好运自己不知道怎麼回事,在门外的几个宫人虽然不多,但是都听到了,梁泰勒令他们不能乱传,一面将梅好运软禁在了茯照这一片宫殿中极偏僻的一个侧殿里。他恨自己有眼无珠没猜中主子心思,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他的大错已经犯下,不可饶恕,但是他一定要补救。王爷不是对他不同吗,那便先将他扣在宫里,王爷好些了,再做打算。
茯照是宫里上下的心肝宝贝,他病倒的事情立刻传到了皇帝和真正管事的太子那里。茯照乃是么子,和太子一母同胞,从小就是太子背著抱著长大的,他又体弱多病,性子奇怪,所有人都将他当个祖宗一般。太子茯曜听说弟弟晕倒,一张脸拉得比城门还长,马上便将贴身太监梁泰叫来问话。
梁泰怕死了这个黑脸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平日对他汇报些智王的起居事宜,都是如履薄冰,更可况是问他的罪。他做了几十年奴才,今天為数不多的,跪在地上的时候,牙齿已然开始打颤。
太子茯曜长得宛如一座玉相,面目俊美如同雕塑一般倒是其次,主要是居然千里之外,不怒自威的样子让人害怕,他说话时时微笑,却句句掌握生杀,大臣们给他起个外号叫太子佛爷。梁泰看来,还不如叫太子夜叉的好,贴切。
茯曜开口了:“你且把你们到了行宫之后智王的事情都说一遍。”
梁泰知道这是要问罪了。
他若是怒了,一定会叫你自己先把做了什麼都说上一遍,然后一条条问你罪状,若是撒谎,那便是死无全尸。
梁泰於是捏著袖口开始哆嗦地答。
太子燃的几盏龙涎香全都燃尽了,梁泰终於说到了智王对梅好运有情。
茯曜摆手命他停下,梁泰心里写著大大的“要死”二字,坐等发落。
谁知茯曜沉思片刻道:“我看小光这是动了真情了。”
梁泰哪敢接话,又听他道:“小光多灾多难,命中无子,需得八字纯阴的人扶持,你既然说这人是八字纯阴……便将他那三个男妾都杀了,让他嫁进宫来。”
第三十三章 赐婚
茯曜自然不是没脑子的东西,杀人之类的事情,即便自己是钦定的太子,也是做过了一桩又一桩,没怎麼失败过,当然明白其中章法,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他做事和下棋一个风格,不怂,就是干。
当然当然,这指的是做日常生活生杀大权的事情,床幃内的事情,他也差不多。不怂,就是被干。
比如现在。
他被身后的傢伙按在批奏摺的书桌上干,衣服纹丝不乱,只是把后摆撩起来,白花花的屁股撅著,股间抽插著粗大涨红的阳具。他一面被干,一面把险些掉进砚臺里的发丝捞起来,再一面三心二意地跟身后的男人讨论家务大事:“浮沉,依你所见……操,轻点!依你所见,这个梅好运怎麼回事?”
浮沉腰胯下动作强势,声音却柔情似水:“他不过是个傻子,他周围那些个男人,不好处理。”
说著把太子殿下翻了个身,把两条长腿扛在肩上,又顶进去抽插,吻著茯曜的腿肚子:“我有个主意。”
茯曜被干的舒爽,口气里的命令也少了许多,将衣襟扯开一些道:“你说。”
“请皇上赐婚,再将那几人请来,一举端了。”
茯曜知道他什麼心思,浮沉自认功高盖世,这次是遇上可切磋的对手了,无论如何要切磋一番,比个高低。所谓将几人请来这些鬼话,要端也是他亲自去端了,反正即便端不下,也有他个太子来收拾烂摊子。茯曜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对浮沉是能宠则宠,溺爱无限,夹著他射出来之后,他从书桌上坐起来:“准了。”
浮沉喜怒不行於色,但是听到这话,还是微微翘起了嘴角,服侍他洗擦乾净之后,顺著窗子一闪便不见了。
茯曜几乎自己主掌朝政,但是这事儿不是朝政,是家务事,他立刻抹平袍子,拿著香炉鬼鬼祟祟在身上熏了一圈,抬脚去了父皇住处。
且说梅好运。
他被软禁在偏殿里两三天了,叫爹爹死得早,叫娘娘跑的早,叫来叫去不知道叫谁,最后叫回到几个男妾身上。
“岁砂快来救我!”
“雪儿快来救我!”
“小花快来救我!”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都失踪了这麼多天了,他们三个还说不来找他,梅好运心里有了不安的想法,但仍是只顾著自己嚎叫,外面看门的侍卫推门进来了,恶狠狠地道:“你嚎什麼嚎!”
“大人!”梅好运连忙从凳子上滑下来,假模假是地朝侍卫作揖:“大人可放了小的吧。”
“这我做不了主。”侍卫冷脸要关门,被梅好运拿手挡住愣是不让关。侍卫也知道这人关的蹊蹺,不好随便就得罪了,更何况伤到,於是支了门道:“你又干什麼!”
“我不干什麼,”梅好运睡破庙的无赖劲儿回归了,“开著门,通风。”
侍卫见他一副弱鸡的熊样,也翻不出花来,於是真开著门,自己站在一旁。
地上铺的都是地毯,梅好运一屁股坐在门边,手慢慢顺著门槛爬上去。
“不许出这间屋子!”
“我没有出啊,人要行走,靠的是脚不是手,我现在只有手在外面,怎麼算出来?”侍卫真是兵遇上秀才,有理说不清,恨不得把他在门缝那活生生夹死。
他正在心中做著斗争,梁泰带著宫人来了,一大帮。
梅好运现在是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根本不起来,只是道:“何时放我走?”
梁泰忽然对他态度变了,恭恭敬敬地道:“王爷请您去见。”
“您?”梅好运惊恐了,什麼时候成了“您”了。这下超出他的意料之外,觉得事态不妙了,於是抓著门槛站起来:“不不不,我还是不见了,我怕王爷又被我气晕。”
梁泰管他这些,命那几个太监,架著他将他带走了。
又架回到茯照的寝殿,那巨大的床外帘子放下著,看起来里面的茯照已经坐起来了,梅好运心想这好的也是快的。宫内的御医果然不一般。梁泰在他身后把门都关上了,自己也退了出去。
若是梅好运有些见识,就该知道这宫殿里不是来过皇帝就是来过太子了,龙涎香的味道天下只有这两人能用。可惜平日里岁砂教他这些风雅的东西他从来不认真记住,否则也不至於傻子似的坐在床边,相对无言。
屋里沉静地厉害,梅好运很少和茯照相处感到尷尬,因為平日里两人相处的不错,称兄道弟的,坐在一起不是读閒书就是打闹作怪,从未有这样沉默的时候。梅好运连呼气都放轻了,而他似乎也能听到茯照的吸气吐气声。
过了很久,茯照开口了,内容却险些把梅好运吓得飞回家里:“本王要迎娶你。”
“什麼?!”梅好运抓著帘子大叫,茯照以為他立刻要开口拒绝,顿时心灰意冷,谁知他道:“大丈夫怎能下嫁?”
“你也能叫大丈夫。”茯照掀了帘子蔑视他,“你这样也能叫大丈夫,真是闻所未闻。”
他见梅好运光顾著目瞪口呆,接著道:“你这莫不是叶公好龙。之前你不是日日想著要迎娶达官显贵的千金,以登仕途吗?”
梅好运同他閒谈时,不止一次地表露过自己对当权的热爱,茯照耳朵都听的生了茧子,现在正巧用来反驳他。
“那……那不过是说说而已。”梅好运咽下一口口水,紧张地道。他自己的那些齷齪心思,谁都知道,其餘三人不过在心里唾弃他罢了,茯照一贯是张狂人形惯了的,想到什麼便说了出来。
茯照冷笑道:“说说而已,你倒开脱的轻巧。本王迎娶你不过是因為你八字纯阴,能帮本王冲阳寿罢了。倒还真以為本王是喜爱你不成?”他说这违心的话,自己也不知道有多麼痛苦,说完便觉得心痛难耐,也不知这话正戳了梅好运的伤处。
他一直便觉得那三人愿意守在他身边,也许是自己身上还有什麼好处可用,他被华御锋痛斥过后,心中始终有个结,只是无人倾诉,那三人也未曾提起。然而现在他已经走了这麼多天没回去,那三人没有一点动静要来找他,难道已经各回各处了。
茯照见他的脸色难看了,知道自己说到了点上,於是捏著被子狠心道:“这几日了,你那些男妾来寻你了吗?”
“本王看没有。凭你那做鬼的男妾的神通广大,将你救出去岂不是易如反掌?”
梅好运想开口说并不是这一回事,他们也许还以為我留在宫里住几天,然而这样的藉口自己都说不出来。
茯照见他泫然欲泣的样子,也实在无法更狠心,於是放下强硬道:“你若做了本王的妃子,本王虽不会理你,但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若是你听话服侍的好,待你考上,放你下去做官也可。你自己掂量掂量。”
梅好运越听越心灰意冷,觉得很有道理,失魂落魄地坐在凳子上。茯照哪忍心看他这样可怜的模样,只怕马上就要上去抱住他安慰,於是佯装怒气,摔了帘子:“退下吧。”
第三十四章 宴客
梅好运失魂落魄地从茯照寝殿离开,天色今日极好,但他却再没有心思欣赏了。他边走边想到自己来之前,小花他们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的确是未提过一句“早日回来”或是“会来接你”之类的,想必真的就像茯照所说的,不会再来找他了。
其实也有道理,毕竟他自己毫无用处,连上床都要靠吃迷药。他们三人不管做男做女,都要麼是丰神俊朗的男子,要麼是娇媚可人的女郎,自己是配不上的。
梅好运原本觉得自己很能想得开,不然更小的时候在破庙里一个人住的时候,早就该饥寒交迫地死了,哪里还有今天呢。可是这次却不同,一想到山下的那宅子里,忽然没有了他们三人,他的心就揪了起来。
啊,这也错了。
连那宅子都不是他的,是岁砂的,自己若是这次不从了茯照,连个家都没了。
他浑浑噩噩地想著这些事情,连被带到了别的宫殿都不知道,只是人家给他脱衣就脱衣,给他洗脸就洗脸,叫他吃茶就吃茶,傻坐著。梁泰见他不言不语,以為是太高兴激动了,给吓成了呆子,也不管他,就关了门让他自己坐著。只留著几个小宫女在外殿照应。
梅好运坐在桌子边发呆,想著想著却觉得自己也变了许多。若是放在之前,他未遇到岁砂三人,还在那破庙里念书的时候,若是一个王爷要同他成婚。甭管什麼原因,他肯定都一口答应,还要拽著王爷的袖子裤子,生怕他跑了。
他在这头伤春悲秋,长吁短叹。却不知道那头岁砂等人不见那鬼侍女来回復,已经急的如在油锅之上。
岁砂坐在榻上,欲将那鬼侍女唤来问话,却不知為何联络不上。
洛樱雪自梅好运走的当天,便回教处理些许事情,今日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以為梅好运也回来了,还想带他去教中住上两日。更要紧的,九重阁所在的镇子上,开了一家大且豪华的书坊,专门卖各类春宫画。他想到梅好运做梦都想有一本工笔划作的春宫画,他便想回来接他去住两天,挑些喜欢的。谁想回来两天了,还不见梅好运回家,这头岁砂又联繫不上,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最沉不住气的一定是年轻气盛的华御烽。
也不知他之前是如何做卧底的,做了不少年数,如今却越来越沉不住气,华御烽已经提剑要去皇宫寻梅好运。他断定定是智王那贱人把梅好运扣下了,联繫不上鬼侍女,定是智王手下的能人巧士把她两个扣住了。
岁砂思来想去,决定自己去一趟。
谁知其餘两人也不甘落后,定要同去。
嘴上说:“你自己去或许有危险。”之类的,实际上什麼心思岁砂当然知道。无非是不想在梅好运那处显得落后了,失了在他心里的分量,尤其是华御烽。
他们四人决意共同生活后,华御烽仍时常為自己那日的口不择言说出的狠话后悔不已,於是对梅好运是百般的讨好,生怕让他生了芥蒂。
皇宫离的并不远,三人骑马不过半日就能到。
一路上岁砂不断唤那两侍女,可是她二人竟没有一个回答的。但岁砂感知到了一个令他不安的消息——她二人并和梅好运在一处。
其他两人听了这话,脸色更沉了,只是闷头骑马。
忽然,洛樱雪道:“你们可还记得,原先好运去行宫时,我曾给过他一隻追踪甲虫。现下母虫就在我身上,若是他还戴在身上……”
“这他怎麼还能戴在身上?”华御烽没好气地道,“他一天换一次衣服,哪还在身上?”
岁砂却忽然抬头道:“或许还在!他那次回来后,我记得他将那甲虫弄在袖子里乱甩,我便给他个荷包放在腰带上,时时掛著。”
“只愿宫里别给他换荷包吧……”华御烽喃喃道。
宫里怎可能不换衣服呢,不过换下来的衣物都是收好有人保管的。
保管衣物的太监,今日当值时候偷偷去赌钱了,便让自己的徒弟,一个小太监看管那些衣物。小太监知道师傅说去做事情是搪塞自己,其实是去赌钱了,可是不带他,很是生气,於是翻著那些衣物玩耍。
忽然却翻到了一个精緻的荷包。
虽说在宫里,但是并不是娘娘们贴身的服侍太监,太好的东西也是没怎麼见过的。他见这荷包绣的精细,便拿出来把玩起来。拿在手上去发现这荷包里有什麼东西。
小太监拆开一看:“咦,一隻甲虫?”
他将那小甲虫放在手上看,甲虫似乎死了,一动不动的,他拿指头碰了碰,还是没动静。
“真是无聊,估计掉进去的吧。”小太监将那甲虫满不在乎地丢在地上,踩碎了。
这头甲虫碎了,那头带著母虫的华御烽立刻感受到了腰上荷包内母虫的躁动,即刻便想放出来好跟著行路。却被岁砂制止:“前面就到帝都内城,城内不好骑马,若是跟丢了这甲虫,我们如何是好?不如先放在荷包内,想办法进了皇宫的边门,再放出来不迟。”
其他两人也点头称是。
他几个骑著马进了内城,却发现周围不少店家掛起了红布,还有些酬宾的告示贴在门口。路上的树木都掛著红布红灯笼。往日内城这般装饰,都是皇上要过万寿节,才在内城掛红布,如今并非皇上的生日,怎麼也掛起了红布。
他三人实在显眼,三人均是美男子,又牵著骏马,面色严肃地走在路上,引得周围的行人店家或是摆摊小贩都驻足围观。本朝民风开放,已经有大胆的姑娘将帕子塞进他三人的怀里。这麼一来二去的,反而越走越慢,可是行人无辜,又不知道他三个有要事,倒把他们急的团团转。
行了半天,终於到了这条街的告示栏。
告示栏上往往张贴些朝廷公文并皇帝詔告等等文书,往日都是没人看的,不知為何今日却挤了许多人在。洛樱雪远远看见上面贴了一张红底洒金的皇家告示,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不知為何他直觉和梅好运有关。
围观公文的市民见这三位高大美男子来了,忙让出一条道。他三人均是视力超群的,还未行到跟前便已看清了内容,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告示分了两份,一份文縐縐给读书人看,一份白话给老百姓看。
内容很简单:皇帝么子茯照本月十五成亲啦,喜讯来的如此突然,全国放假一天,谢谢大家支持。
这时间太巧了,很难不把成亲的对象联想到梅好运身上。
岁砂此时忽然感到了那两个侍女的气息,忙暗中呼唤她俩。两个侍女也感到岁砂来到了附近,早準备好说辞的两人立刻现身。
亏得他们已经走离了主路,不然这凭空出现两个人,还不把周围的百姓都要吓死。
两侍女不等岁砂问罪,便跪下道:“主子,我们进不去皇宫,便只好在内城等著。“他俩服侍岁砂没有一百年也有八十年,耍什麼把戏岁砂还能不知道?他只恨自己过於相信她两个,掉以轻心,才让梅好运落入那智王手中。
“现下没空问你们的罪,你们且告诉我,这皇榜上茯照要成婚是怎麼回事?”
“属下无用,并未打探到什麼。”
岁砂被气到哑口无言,命他俩滚回冥府去反省,只差让两人面壁思过了。
行到皇宫附近,他三人的功夫躲避侍卫小菜一碟,随便就进了皇宫内围。然而宫内宫殿数百座,房间上万间,梅好运到底在哪间?
华御烽把甲虫放了出来,甲虫扑棱著飞向前方。
梅好运是个容易认命的男人,自从觉得三个小妾不管他死活之后,忽然看开了,吸著鼻涕吃起了宫里的山珍海味。他之前看书,说前朝的皇后奢侈,一顿要摆一百道菜在桌上,每个都只吃一两口。他也起了这样的想法。
茯照虽然早吩咐下去,他要吃什麼玩什麼都随他,但是被梁泰告知梅好运提了这麼个想法,还是吓得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说一顿要多少道菜?”
“一百道。”
真是反了天了。
茯照本来正在自己寝宫里量身,成婚用的礼服已经準备的差不多了,今日量衣局的最后来改一次就要定型掛起来了。茯照脱了礼服,只穿著内衫就往侧殿奔。
后面跟著一大群的宫人。
茯照一步跨进去,宫人哗啦啦跪了一地,只见那梅好运正站在桌子边夹了一筷子粉丝似的东西往口里送。他见茯照来了,吓得停在了半空中。
“你怎麼来了?”
这话简直火上浇油。
“见了本王还不跪下!”
茯照两手叉腰怒喝,跑得凌乱的衣襟下露出没系好的裤带。
他这幅样子倒是有趣,梅好运放下筷子跪地向他请安,脸上苦苦忍笑。
“你笑什麼?”
茯照上去一把揪住他的髮辫,让他抬头看自己,梅好运忍笑到变形的脸险些让他笑出来。茯照强自控制表情,佯装恼怒道:“你们都退下。”
宫人都退下后,茯照的脸色缓和了,他平心静气地问梅好运:“你说你要一顿饭一百道菜?”
“是啊,”梅好运对答如流,“是王爷您说只要成亲,什麼都少不了我的。”
“我什麼时候说过?再说了,我父皇一顿才十个菜,你要一百个?大哥知道非杀了我。”其实茯照用这个藉口来,只是想缓和些关係,挽回一些两人上次的不快。真的非要吃一百道菜,又有什麼关係?父皇和大哥一定会答应他的。
梅好运倒好似一切都无畏了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回到桌子边继续吃饭。
茯照不由自主跟屁虫一般跟到了桌子前,在他旁边坐下,道:“等下你随我去我寝宫,大婚的衣服做好了,你去试试。”
“好。”
茯照瞪著眼睛等待著他的下文,但是梅好运闷头吃饭并不理他,让他抓心挠肝的。他只穿著内衣坐在他旁边,虽然宫内炭火烧的旺,不过他身体不好,忽然打了个喷嚏。
梅好运终於从菜上抬头看他,斜眼道:“你不穿件衣服?”
“你快吃,我不就可以快些回宫穿衣服。”茯照把两个腿都缩进了椅子里,抱著腿看他吃饭。
梅好运原本想好不理他,不和他好好说话,看他这幅样子也实在是不忍心,於是快快扒了两口,道:“等会再吃,先去试衣服。”
茯照知道他关心自己,十分窃喜,但面上还要维持著不高兴,於是哼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
两人都是男子,婚服并未有什麼大区别,只是本朝皇族穿红色洒金,梅好运虽然嫁给王爷,但因為是男妻,居然穿的是黑色洒银。梅好运甚少穿黑色,因為洛樱雪喜欢黑衣,岁砂也喜欢黑衣,但是给他买衣服最多的岁砂说他穿黑色难看,便不给他穿黑色。他穿了那婚服,站在巨大铜镜前,终於有了一些要成亲的真实感觉。
他是个爱瞎想的男的,想过很多次自己成亲什麼样,可能已经功成名就,大腹便便,旁边站著个美娇娘依偎在怀。后来知道岁砂他们几个其实都是男子,自己也认命,便想按照先来后到,他大概是要娶了岁砂。民间婚娶不论男女都是一方著红,一方著绿。岁砂穿红色十分俊朗,他著绿色大概也是文质彬彬的,万万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茯照见他穿了那婚服,便觉得激动地眼眶酸胀,只是不愿意丢人,於是板著脸站在铜镜前道:“倒也合身,赏。”
梅好运站在镜前,背手看自己的样子,忽然问:“今天什麼日子?”
“十四了。”
华御烽跟著甲虫,很快便找到了那放置换宫外人衣物的地方,一眼便看到了梅好运走时穿的那衣服。他将那被自己隔空点了睡穴的太监踢到一旁,转过身对另外两人道:“此处只是衣物,现在还怎麼找?”
洛樱雪沉吟片刻道:“今日十四,明日十五他们便要成亲,我们不如宫内潜伏一夜,看明日何处有嫁娶声,便知。”
上次来的太监便令他三人知道,宫内的确是高手如云,虽然未必真的有比他三人高强的,但是毕竟寡不敌眾。再者他们只不过是来抢梅好运,又不是来当刺客屠杀皇族,虽然华御烽个人很想宰了茯照。总而言之,没必要闹大,悄悄擒了梅好运走便罢。
他三人议论该是留在宫内就这麼过一夜算了,还是出宫去明日再来,最终想是不如就留在宫中,万一走了狗屎运碰到梅好运呢。
於是三人便在宫内做贼似的游荡。
那头,太子茯曜刚和浮沉中午干了一次,正舒爽地躺在浴池内,浮沉跪在他身后给他捏肩,忽然屏风后有人来报。
“太子,异星局称宫内有异动。”
茯曜立刻让浮沉停了按摩的手,回头和浮沉对视,冷笑道:“他们倒也是心急呢。”
浮沉将他从池子里抱出来,给他擦身穿衣,面上还是沉稳的,茯曜却看到他额头上青筋跳动,一摸胸膛,心跳得极快。
“你这真是,”茯曜上去吻他,“别激动,明晚便让你杀个痛快。”
结局 抢亲
茯照命格异常,成亲也不适宜大办,不过是在宫内办了一场家宴,倒是同寻常百姓无异了。不过寻常百姓成婚也是颇為讲究,这日晚上,梅好运便按照嫁入的规矩住到了别的宫殿。宫内办事迅速,主要是宫人多,做什麼都是一眨眼的事情。
岁砂等人已经锁定了明日可能会拜堂和开婚宴的几个宫殿,决定明日梅好运一出现就抢亲,不过他们大概没有想过,万一这被娶的人不是梅好运怎麼办?
真是关心则乱。
也亏得茯照娶得人的确是梅好运,不然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这头梅好运刚吃了晚饭,就被宫女揪著去浴池梳洗。这才是第一轮的梳洗,再过三个时辰,就要起来再梳洗一遍,也不知道今晚这遍梳洗是做什麼用的。
梅好运被刷的背上发红,才盖著被子睡下。他挺尸似的躺著,心里却还在祈求著什麼。
有何好祈求的呢,到了今天,没有人来寻他,已经明摆著,不会有人来寻他了。他还是认命吧,总之他命是不好的,自幼就被父母拋起在寺院里,自己过活。梅好运躺在床上,侧过头看著帐子里透出来的,屋里放著的一个小孩拳头那麼大的夜明珠的光,终於叹了一口气。
岁砂,洛樱雪,华御烽,不管是谁,你们几个不守妇道的,是真的要把你们相公拋弃了吗。不管是谁,快来把我带走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贪财好色了。
也许他们已经来寻我了,梅好运暗自对自己说,虽然很难信服,但是还是在心里默默重复著。说到底是不愿意和茯照成婚的。
茯照起先对他态度奇怪,后来忽然说对他生了情愫,现在又说不过是看他八字相合才来成婚。他真不知道到底什麼才是真话了。
梅好运翻了个身,脑子里忽然出现了那日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岁砂,和梦中岁砂站在水中看他的样子。还有洛樱雪,他想到洛樱雪沉闷地接他下学,两人在路上走,洛樱雪為他戴上帽子的样子。华御烽虽然是个混蛋,可是他也记得自己垂死之时,华御烽双目通红地照顾他的样子。难道他们说过的话也都是假的麼?真的因為自己八字的缘故,利用完了就不管他了麼?
梅好运终於开始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如果自己真是自己认為的正人君子,又怎麼会被骗呢。他这一年多真是过的惊心动魄,从一无所有地在大风里糊自己的屋顶,到现在躺在皇宫的床上,明日就要嫁给王爷,真是如做梦一般。
然而他这人脑子不好使,想了一会自己的罪过,就困得睡著了。
岁砂几人,寻寻觅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宫内的异星局知道了行踪,晚上先在不知道哪个妃子的小灶里偷吃了一顿饭,现在坐到了智王宫殿附近的某个妃子的小花园里。三人挤在假山的背面,看著不远处智王的宫殿已经装饰成了要婚嫁的样子,屋顶上掛起了垂下的红色帷帐,巨大的月亮从宫墙的背面升起来,十分美丽。
洛樱雪抱著剑,双眼盯著那些喜庆的宫殿,忽然道:“我成亲时,也要在九重阁这样。”
华御烽还在吃手上偷来的一篮子点心,嘲笑道:“你和谁成亲呢?”
“自然是好运。”洛樱雪的声音带上了一点温和,却被华御烽恶意地打断了:“想得挺美。”
岁砂靠在假山上始终没有说话,他总是后悔自己没有很早就和梅好运拜堂成亲,不然哪有这旁边两人的事呢?即使摒弃了不少前朝旧礼,如今纳小妾也还是要正妻同意的。早知他刚遇到梅好运,就该骗著他娶了自己做正室,后面大约也没有这麼多事情发生了。
然而现在说什麼都是白说,毕竟当时他对梅好运的嫌恶还歷歷在目。他望著不远处迎著春日的夜风招展的轻纱,不知為何想到了梅好运坐在窗臺前写酸腐文章的熊样,搞得他浑身一麻。算了算了,他还是闭目养神,明日恐怕是要大战一场。
三个时辰过的很快,梅好运梦见自己在一个驛站吃牛肉面,刚把面端上来,他还没举起筷子,就给宫里敲更鼓的声音吵醒了。他从床上钻起来,一瞧床下,吓了一跳,床下跪著十多个宫女,手上均捧著不一样的东西。眼花繚乱,他都根本认不清什麼是什麼,只是勉强看出其中有一顶玉冠。
他还未来得及看那玉冠的成色,便被宫女拖走,又是一顿搓洗。
他彻底被洗的没了脾气,他虽说对这成亲毫无兴趣,心情也不佳,但好歹这是此生唯一的一次成亲,弄得这麼心烦,更让他暴躁。
梅好运撅著屁股让宫女和太监清洗他的后穴,老脸有点红,只好徒劳地把脑袋埋进胳膊中。被撑开的异样,让他朦朧地回忆起一些之前床笫上的细节。比如撅著屁股在床边被人抓著腰操,带著汗珠的下腹拍打在他的屁股上,火辣辣的触觉令他羞愤欲绝。
他之后虽然知道了那些小妾都是些男的,但行房时还是多让他们给他吃点迷药,好掩盖心里的不适。说起来都没有清醒地和一眾男妾们操过,他居然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后悔。
梅好运趴在池子边唾弃自己的同时,浮沉已经从太子的床上起来了。
东宫的摆设极其奢华,他一直不很习惯,所以总是起得很早。今日他预想中的高手对战近在眼前,他更加兴奋地睡不著,仅仅是闭目养神了几个时辰。起床时茯曜还没有醒,偎在他的怀里轻轻呼吸著,手上还握著他的命根子。他把微微勃起的阳物从爱人的手上解救出来,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摇摇头换上了紧身的暗卫衣服。他又将头髮梳成了很紧的一个髮髻,洗了一把脸之后,回头看床上,茯曜已经醒了。
宫里热,他把被子掀到一边,解开身上的丝袍,慢吞吞地擼著自己的阳物,神情还是刚醒来的慵懒,嗓子还是哑的:“我还是喜欢看你穿这个,特别骚。”
浮沉彻底笑开来,眼神宠溺地盯著他,走到窗前低头吻他。
两人唇舌交缠了一会,浮沉放开他的嘴唇,低声道:“晚上见。”
接著便打开窗子无声地闪出去了。
洛樱雪抖落身上的露珠,和其餘两人站在一处,从华御烽昨天偷来但是没吃完的点心篮子里拿出一个玫瑰酥之类的饼,放在嘴里干嚼著。几个茯照所在宫殿还毫无欢闹的动静,只是能隐约看见有宫女太监其中忙碌地走动,可见今晚的婚宴就是设在他自己的宫殿了。这可谓是皇室最简单的婚宴了。
“我们今日如何行动?”华御烽在晨光中拍掉手上的点心渣子,摸著腰间的软剑道。
“他这婚礼再简单,也要迎亲。迎亲都是正午,我们等到正午,抢了梅好运就完了。”洛樱雪将手上的绑带缠紧道。
“这也叫计画?”华御烽瞪大眼睛道,“我以為有甚縝密计画,原来又是个见机行事的干活。”
岁砂倒被他逗笑了,兄弟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叫计画。”
梅好运坐在凳子上,梳头宫女给梳著复杂的成婚时梳的髮辫,将那头髮编了一层又一层,整个脑袋好似一个奇怪的果子似的。其实这髮型并不难看,只是要看放在谁的脑袋上。放在相貌好看的男子头上,便是别样端正的俊秀,放在他梅好运的脑袋上,只能是个长坏的奇怪果子。
不过极其华丽的玉冠让梅好运开心了一些,那玉冠是五片合抱的花瓣,雕得薄如蝉翼一般,透过玉冠的花瓣,竟能隐约看见中间的头髮。插上去的玉簪掛著黑色珠子穿成的流苏,头上雕刻成凤的样子。
戴上这冠子之后,梅好运觉得镜子里的自己也平添了一分贵气。
穿那婚服又花了不少时间,渐渐的太阳已经升到了顶上。
梅好运刚穿上最后一件外袍,门口的太监已经传话进来,茯照主殿那边迎亲的队伍已经出发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到。
他此时才有了一些要成亲的真实感,身后巨大的穿衣铜镜中映出的自己并不是寒酸的那个了,他的鼻子忽然有点酸酸的,可还没来得及认真感慨,宫女已经将他簇拥著出了门。
梅好运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镜子中一晃而过的自己的黑色身影。
殿门口的迎亲队伍,最前头就是一身红色的茯照。今天的太阳大,梅好运眯著眼睛,才能看清他的脸,将头髮梳得整齐的茯照,真真是面若冠玉了。茯照发现了他在看他,竟然脸上毫无表情,连头都没有点一下,将脸转向了旁边。
梅好运大大地叹了口气,在太监的帮助下跨上了马。
他毕竟嫁的是皇族,骑马便落后了一个马身的位置,由侍卫牵著行在茯照的背后。
茯照竭力地控制著自己的脑袋,不让自己往后转,看梅好运。他看到仰头眯眼看他的梅好运,险些滚出泪来,他终於可以独佔梅好运了。就算梅好运并不喜欢他,甚至和他除了同窗的友谊之外,没有任何的其餘感情,他也不在乎。他很快就要独佔梅好运了。
宫里人成亲,要去太庙祭拜祖先,即便茯照的婚事已经将一切都减到最简,但是这一步是万万不能少的。去太庙拜了,才算给列祖列宗看过这成亲的对象。
行了一会,两旁高大的树木枝叶之间已经出现了太庙的屋簷和宫门。
梅好运牵著韁绳的手心全是汗,看到太庙的影子,更是不由得抖了起来。
我真的不想图这个富贵,我嫁给茯照,我梅家就真的绝后了,求求谁把我救了吧!
“求求谁把我救了吧。”他紧张地在嘴里嘀咕起来。
“求求谁把我救了吧。”
“求求谁把我绑走吧,我藏得私房钱全都给他。”
“求求……”
正当梅好运低头祈求念念有词之时,忽然耳边刮过一阵疾风,将那冠上的流苏甩到了他的脸上,惊了他一跳。
他抬头一瞧,那不是华御烽又是谁!
华御烽一身黑色劲装,稳稳站在梅好运面前,两个太监合抬的一柄华盖上,抱臂朝他道:“你倒真的要嫁了。”
“我没……岁砂!”
梅好运还没答完这句话,便看到了旁边树杈上立著的岁砂,华御烽的脸立刻黑的像锅底似的。岁砂站在那树枝的阴影里,朝梅好运道:“对不住,险些晚了。”他身旁的洛樱雪,并不说话,只是微微朝梅好运点头。
“保护殿下!”
周围的侍卫一眨眼便将茯照和梅好运从马上拉下来,团团保护起来。茯照和梅好运被围在中间,却见两边的宫墙上跃出数人,均穿著苍色衣物,為首的人正是浮沉。
他还未落地,手上的长剑便直指华御烽刺去,剑气过去竟能带起一阵微风,可见是动了杀意。华御烽起初只是在华盖上左右闪躲,见这人竟是真的要杀自己,立刻将腰上软剑抽出,同他缠斗在一起。
那头,岁砂和洛樱雪也同赶来的影卫打成一团。
梅好运原以為侍卫会将他们带走保护,谁知他们竟看著那三人都被缠住,将茯照和梅好运簇拥进了太庙。
岁砂等人以為他们是為了保护梅好运和茯照不受误伤,也未在意,原本他们也不是来刺杀茯照的。待把手上这些难缠的解决了,进去将梅好运带走也就易如反掌。
哪能想到,他们进太庙,竟是真的去祭祖了。
梅好运挣扎著不要跪下,大声呼喊著:“岁砂,雪儿,小花快来救我!”却被身后的太监大力按住肩膀,一下便软在太祖的画像前。茯照竟好似知道会发生这些似的,接过香,口中念念有词的。梅好运不知道他在念什麼,但也能猜到是成婚祭词之类的东西,只好傻跪著。
茯照念完后,梅好运身后的太监便把他按下去,和茯照一起磕了三个头。
又让他和茯照对著磕了三个。
这就算完了。
殿外,华御烽和浮沉斗得正酣,高手交锋,棋逢对手,都有些欲罢不能,浮沉兴奋得牙关都在打颤,两柄长剑相交之处,迸溅出火花。洛樱雪却打得不痛快,他练得功夫哪讲人情,出手便是要命的,但现在却不能置人於死地,只好拎著柄剑硬著头皮和两个影卫过招。
岁砂开始还有些兴趣弄这些凡人打闹,但渐渐地听不到太庙内梅好运的呼救声,便烦躁起来。施了法术将交手的几个影卫打昏后,大声朝其餘两人道:“我进去抓他,你们再顶一回!”
他几步跨上太庙的臺阶,随意念咒便将门口的侍卫统统放到,一把将门推开。
茯照正拿著一柄剪子,剪梅好运玉冠上的珠串,这是成婚礼节的最后一步,过了这一步便在没有反悔了。
岁砂一闪身便到了跟前,抢过剪刀,搂住梅好运,一剪子剪了下去。
(全文完)
番外 好运中举
梅好运午睡醒来,初夏,天气已热得非常,他分明记得午饭后坐在此处念书。现在不知如何,脑袋却掉在了桌子上。他的脸侧贴在桌子上,窗外初夏的阳光透进来,烤得他的脸颊滚烫。
屋里服侍的丫鬟不知哪去了,一个人都没有,门外也听不到丫鬟小廝们打闹的笑声。他觉得颇奇怪,在桌子上眨眼片刻,坐了起来。
脖子实在酸痛,梅好运拿拳头捶著后颈,从凳子上站起来。
门外竟然也没人,他抓耳挠腮地从长廊穿过,叫著夫人的名字:“岁砂!”
好容易来了个丫鬟,踏踏地从另一个院子跑过来,嘴里嚷嚷:“老爷!老爷!”
“真是不像样,”梅好运背著手摇头,“都成亲了还这麼不稳重。”
“老爷,宫里来人了,叫您去呢。”
丫鬟在梅好运面前气喘吁吁地站定,定睛朝他面上一瞧,却喷笑出声:“老爷,您的脸!”
“啊?”梅好运伸手往脸上挠,不明白丫鬟在笑他什麼。
他府上一向没规矩,丫鬟只是对著他笑弯了腰,却也不告诉他他脸上到底怎麼了。梅好运皱著眉头拿袖子擦脸,一边嘴上朝著丫鬟训斥,府上丫鬟多是些机灵貌美的,他骂得也是不痛不痒:“你这丫头,还不快帮你老爷擦擦!”
丫鬟终於笑完了,掏出帕子递给梅好运要擦,梅好运正接过那芳香的帕子,腰却被人抱住了,一颗重重的脑袋压在他的肩膀上。
丫鬟一见来人,立刻抽回帕子,行了个礼跑了。
梅好运的手指在空中捻了捻,回头朝趴在他肩上的人道:“你怎的自己进来了?”
茯照嘻嘻笑著,手已伸到了他的衣襟里,隔著中衣搔他的乳头,梅好运被他掐地脸色泛红,却仍是嘴硬道:“待我换件衣服,我便随你走。”
茯照仍抱著他不放手,梅好运走一步,他也走一步。亏得丫鬟们都不在这院子里,不然真是要羞死梅好运那假正经的脸。
这般抱著,堪堪移近了梅好运在内院的卧房,茯照却忽然松了手。梅好运正觉得奇怪,怎的这傢伙突然不缠人了?
一抬头,却见卧房的门口,抱胸站著华御烽。
华御烽一向和茯照不对盘,见到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要上手去打。平日里还有宫里的侍卫给撑腰,今日浮沉同太子办事去了,却不在,茯照看到他立刻吓得缩著脖子规矩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华御烽并不睬他,只是走上来对梅好运道:“你今日要进宫去?”
梅好运点头称是。
他神色忽然不鬱了,不管茯照在场,将梅好运一把拉过来,揉著他的背道:“我才回来,可别去了吧?”
意思是叫他陪他在家住住,莫要去皇宫。
梅好运自然懂,但是每月有十天是要住在皇宫的,这是当初都商量好的,君子一言,駟马难追,随意反悔可不是君子作為。
且话当初,岁砂在皇室祖宗牌位前剪了梅好运的穗子,四下皆是惊异至极,各个都呆了。被岁砂推倒在地上的茯照,头上的冠子都歪到了一旁,起初呆住,定睛一瞧岁砂手上的穗子,竟然又气又急,哭了起来。
剪穗子这事,并没有再来一次的说法,谁剪了就是谁的,除非休妻。
浮沉虽说冷静,武功高,也没见过这样的耍无赖的,跃进殿门后将茯照扶了起来,即刻令侍卫将大殿团团围住。
岁砂却好似没看见似的,只是抱著梅好运道:“娘子,这下你逃不了了。”
梅好运被这架势搞得只顾著发傻,终於回过神来,揪著岁砂的衣襟结结巴巴道:“这……这不合礼节规矩。”
岁砂低头笑道:“这有甚不合规矩,本朝规矩,新郎剪了新娘穗子,便礼成了,如何不合规矩。”
耳边茯照站在一旁抽抽噎噎,抽得浮沉心烦。他服侍茯曜,却一向烦茯照,无外乎因著茯曜总是关心幼弟,似乎比同他还要亲近,让他心内好大的不爽。这下简直一箭双雕,他即可除了这几个烦人的玩意儿,尤其是梅好运,又可惹一回茯照,何乐而不為。
於是浮沉将茯照往身后的侍卫处一送,正色道:“大胆庶民,竟胆敢破坏皇室宗庙,就地拿下!”
一眾侍卫长剑出鞘,眼看便要向那几人攻去,梅好运这怂包吓得直往岁砂怀里钻。
“且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茯照却忽然出声,“放他们走!”
此话一出,连一旁抽剑对峙的华御烽都傻眼了,和站在背后的洛樱雪冷笑道:“这小王爷倒以為自己在唱戏呢!”
洛樱雪竟也没有沉默不语,回道:“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麼药。”
茯照从侍卫团团包围中走出,抹干眼泪站在梅好运面前,道:“梅好运,即便你这穗子不是我剪得,但我们也拜过祖宗天地,也算是夫夫了!”
“这……”
梅好运张嘴欲言,茯照却又道:“你我在行宫已有肌肤之亲,算行过夫妻之事,本王先前许给你的条件,不会食言。”
这话一说出来,其餘三人均向梅好运投去了鄙夷的目光,似乎在控诉他又為著贪婪坑了自己。梅好运正欲反驳,但一则茯照说的都是实话,二则茯照一挥袖道:“放他们走罢!”
殿内殿外的侍卫均刷刷地收了剑。
浮沉欲阻拦,却不知寻什麼藉口,只得目送那四人离开。
他回头去看那茯照,一副颓唐不堪的样子给两个侍卫扶著,他一想到可能会被茯曜破口大駡,乃至赶下床铺,就觉得头痛不已。
然他即便由茯曜下了令,可诛杀全部人,但茯照既然铁了心放他们走,他也无法。
浮沉收了剑,忽然叹气道:“我终究只是个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