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7】 价值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凤栖梧》,柳永
百日来香是一种内服的慢性毒药,就是说通过进食才会中毒。
可是,渫蝶有些烦恼的搔了搔后脑,他费尽心思的暗查了大半个月,没有发现教中那些弟子有可疑。
可若不是有内奸,他们众人是如何中毒的?段不会是误食,百日来香是成州亓家的独门毒药,弯月教没有办法得到。
举目望向前面马背上的黑衣男子,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也许,他不该那么的对赫连廷说,弯月教里有内奸。
[渫老弟,怎么愁眉苦脸的?]战澄看了看身边的同僚,这小子平时总是微微笑着的,今天怎么没了笑容呢?
渫蝶扭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没事。]这事,还是他自己烦恼吧,要是传出风声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是不是因为没有份踢衡山派的大门而不开心啊?]战澄爽朗的开着玩笑。
闻言,渫蝶微微的笑了笑,半真假的说:[是啊,没能在那些伪君子面前威风一下,心里还真有些不舒服啊。]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战澄笑着道:[忍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算是出了一口怨气了。]感觉真爽啊。
[是啊。]渫蝶点头。
[接下来,可会更精彩。]想到可以继续踢那些名门正派的大门,战澄心里就痛快。
即使称霸了武林,渫蝶知道赫连廷也不会快乐。
[是啊。]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战堂主,教主找你。]尚隽策马来到他们身旁。
[我这就来。]战澄对他说。
尚隽点点头,策马回到赫连廷的身边。
战澄对渫蝶说:[我先去见教主,回来再跟你聊。]
渫蝶笑笑说:[战大哥请便。]
战澄这才策马到前头的赫连廷身边去,这次能顺利的破了衡山派,全是赫连廷的计划够周详。老教主真是教子有方啊,弯月教前途无量呵。
[教主。]
这个年轻的男子就是他们弯月教的教主,战澄有些引以为荣--他曾经是这个男子的老师啊。
[战堂主,你带着人回总坛,我有些事要做。]赫连廷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
破了衡山派,活捉了掌门倪魄,赫连廷下一个目标是成洲的亓家,但他只打算独自一人前去探看一下。
[教主要什么,尽管开口,属下愿意誓死为教主拿来。]战澄开口,称霸武林的大业才刚刚开始,赫连廷出不得一点意外。
[我意已决,战堂主不必多说。]他挥了一下手,眼内冷光一闪。
听他这么说,战澄也不再多话。自从岳阳楼一役之后,他觉得赫连廷变了,那双眼里再也无法见到温暖,只有让不寒而栗的残酷。
[那教主万事小心。]他只能这么说。但要知道他的行踪不是难事,弯月教的眼线遍布整个中原嘛。
[现在云仲涵与其他门派在河间商量对付我教的对策……]赫连廷漠然说着:[吩咐下去,让教中弟子行事小心。]
[是。]战澄应道。
当年那个少年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看着赫连廷将弯月教带向另一个颠锋,他也感到很安慰与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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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锋有很多隐密的小山谷,小溪也多,但及不上那山脚下的一处瀑布。
那是在一处密林后面,为什么会知道呢?
是因为有一次赫连瑾为了躲避莫云天的追捕--她又弄坏了一把琴,气得老人家要将她捉到赫连冠面前认罪。
认罪?
认什么罪?
她不过是弹不好琴而已,何罪之有?
好吧,她承认弄了那把琴是故意的。可是若他不逼自己练琴--即使弹得像在杀猪,她也不会故意将那把名琴弄坏啊。
她也算有良心啦,没有将琴弄坏,修修还能继续弹呢。
为了躲避老人家,她跑下了山,不知不觉就跑进了密林,跟着就发现了这处瀑布。
走了一遍后,她发现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自此,就成了她练功的地方。
练功练得一身汗,她就扒了衣服跳入瀑布下的水潭--反正水不深,洗澡顺便练习游泳。有时候,更会捉鱼烤来吃。
[老五。]
才踏入朝阳院,赫连瑾就听到那把冷如秋天早晨露珠的嗓音。
回头望去,看到那个黑衣少年向自己走来,她露出一个微笑,[大哥,你回来了。]
已经十八岁的赫连廷经常得下山去处理弯月教与中原各派之间的磨擦,教主老爹懒得理会那班无聊的中原人士嘛。
赫连廷看了看一身脏兮兮的小妹,剑眉微微皱了一下,[从哪回来?]
低头看了看,发现衣服上沾了不少枯草,她抬头对那个少年吐了吐舌,[刚刚练完功啊。]其实是在瀑布边的草地上了躺了半天,顺便滚了几滚。
闻言,他挑了一下剑眉,[去梳洗吧。]
她点点头,对着他摊开手掌,[大哥,你这次下山有没有给我带手信?]每次他下山总会给她带些小玩意,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看着那只小手,赫连廷勾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
[我怎会忘记?]将盒子放在她手掌上,他说:[没有的话,你不会跟我闹才怪。]
她急忙的拿过盒子,好奇的揭开盖子。
里面是一粒夜明珠,在微暗的雾色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嗯,以后夜里就不用点蜡烛了。]她满意的点着头说。
闻言,赫连廷有些哭笑不得,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当蜡烛用的人也只有他这个刁钻古怪的小妹了。
她抬头对他一笑说:[多谢大哥。]
他伸手搔了搔她的头,[你喜欢就好。]
[下次你下山也带上我。]一边将盒子放入怀内,她一边说。
他点头,[好。]主要是她说的,他都会答应。
她满意的笑了,[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不枉我担心你一番。]
他双眼因为她的话而发亮,[担心我?]从来没有人会这么说,因为他够强,身边的人也相信他不会有事。
[对啊。]她点头,[其实你每次下山,我都会很担心的啊。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大哥你武功很好,但还是会遇到比你更好的啊。]
他点头,[嗯。]这小丫头的话很有道理。
[所以,我会担心啊。]
心因为她的话而变得柔软,他不禁伸手去拍拍她的肩膀,[我答应你,绝不会让自己受伤。]
[你知道什么是意外吗?]不等他回答,她径自继续说:[就是你意料之外的事情。对于那些意外,你是无法保证什么的。]
闻言,他一窒。[老五……]这样理智的话不该出自一个只有八岁的女孩口里,可是从赫连瑾的嘴里说出来,他却不会觉得奇怪。
[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为了让我安心。]赫连瑾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说:[可我还是会担心。]这个少年待自己好没有任何的目的。
成为赫连瑾八年以来,谁真心待自己好,她是知道的。这些年来,她努力去演好‘赫连瑾’--一个小孩,成功了瞒过了众人的眼睛,可却引起了这个同父异母兄长的注意。
对于赫连廷,她起初是抗拒的,一个陌生的少年如何成为自己的兄长?
可他却完全不在乎她刻意的疏离,在她被三个姐姐欺负时,他会将她护在身后,给她们一个冷眼,然后看着那三人悻悻然的夹着尾巴逃走。
这些年来,口里唤着他‘大哥’,但她心里却无法将他当成真正的兄长来看待-好歹在心理上她也是一成年人了。
可是唤着‘大哥’,她却渐渐了对他产生了依赖心。
赫连廷,是一个可以让自己依赖的人。
他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老五,大哥会变得更强,要天下无敌。到时,你就不用担心了。]
[嗯。]她应了一声。
[可是我很开心你这么说。]
她不解的望着他,[大哥?]这个冷漠的少年近期来总是说些她不明白的话语。
他只是微笑,没有解释。
见他不说,赫连瑾也不再追问,只说:[我去洗澡,你先去爹那等我。]。每次赫连廷从中原回来,他们都会去跟教主老爹吃饭,这已成了习惯。
赫连廷轻轻点头,看着她走进房间。
这个小妹,每次他离开弯月锋一阵子,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她的不同之处。
他的妹妹,正在慢慢的成长呢。
又是‘大哥’和‘老五’。
睁开双眼,温小镜扭头望向窗,天色微亮。
‘梦里’的‘老五’长大了一点,‘大哥’也成熟了不少,不变的是当他看‘老五’的眼神依然带着不自觉的宠溺。
有好些日子没有梦到这些了,她以为不会再出现了。
因为她用了‘老五’的身子,所以也得继承‘老五’的记忆吗?
若是这样的话,可为何只有与‘大哥’相处的记忆?
叹了口气,揪被子起身。
青楼女子的作息时间跟她的很不一样,白天睡觉,夜里活动。
推开窗,深秋的晨风扑面而来,她没感到一丝的凉意,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好像,她轻轻皱起了柳眉,好像自己在好多个这样的早晨迎着凉风。
好诡异的感觉,她禁不住身子一抖,不敢再往下想。
她摇了摇头,将不必要的想法甩开。
关了窗,她走到床边坐下。
那个被落花称为‘二爷’的黑衣男子,会不会就是‘大哥’?
不,她立刻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气息太不一样了,‘大哥’冷漠而且气息冰冷。‘二爷’也是冷漠,即使很努力的压抑气息,她还是感觉到这是一个热情的人。
‘二爷’也许是她认识的人,怕被自己认出,他才会这样压抑气息甚至戴了那青铜打造的鬼面具。
会是连霏吗?
她叹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到底,‘二爷’要利用自己去做一件事。虽然他现在不肯说,但她隐约感觉到那是一件不平常的事,不然他不会对自己下毒。
江湖人,他要做的事,肯定是江湖事。
她不了解所谓的江湖是什么,但至少知道自己不能任由他摆布,以为下毒就能控制她,那‘二爷’就有些天真了。
是,她是很爱惜生命。可没有了自由的生命,是行尸走肉。
只要有问题就会有答案,所以她相信有毒药就有解毒的方法。所谓江湖,奇人异士还是蛮多的,再不济她还可以找芽儿啊。
可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要自己跟在落花身边?
奴隶她吗?
可是名义上,她是落花的贴身侍女却实际上什么也不用做。当落花见客时,她最多也只是给她抱抱有些重量的古琴。
落花对她很好,教会她很多这个时代的东西。因为有强硬后盾,即使她在绿茗楼里横着走也没有人敢对她摆脸色。
身在青楼,她看到了古代女子的可悲。同时却也敬重她们--不偷不抢,至少她们是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男人可是自愿将钱往她们身上砸呀。
同时也发现了女人最厉害的武器--撒娇,简直是横扫千军啊,没有哪个男人不受用的。
青楼女子没有那些大家闺秀那样的故作正经,她们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勾引男人,就大胆的去勾引,看去反让温小镜觉得落落大方。
那些动作很大胆,刚看到时她有些不习惯,可慢慢的就习以为常了。
落花跟她说:[一个女人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手段。只要把握得好,要一个男人甘愿为你去死也是可以的。]
看着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温小镜受教的连连点头。
嗯,学着点,将来可能会有用。
[小镜啊,别以为二爷把你放在这没有用哦。]落花笑着提醒那个少女。
[有什么用?]温小镜就是不解。
落花娇笑一声,[在这儿,你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女子取悦男子的手段。二爷将你放在我身边,就是为了让你学如何去取悦男人。]
温小镜知道,落花不止是一个花魁那么简单,只是对于她的话仍是皱起了柳眉。
[他要我取悦什么人?你不是比我更好吗?]那家伙头壳坏掉了吗?让一个丑女去取悦男人?对方没被吓死是人家命大,好不好?
诚实的话语让落花很开心,轻轻摇着美人扇说:[二爷只说过,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做,也只有你事情才会成功。]
温小镜越来越觉得,那‘任务’肯定不简单,自己能升任吗?
在这儿呆了将近一个月了,她不再见过那个‘二爷’,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表现‘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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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令赫连廷感到再熟悉不过的黑暗。
赫连瑾只能在梦里对他微笑,其实他也该满足了,至少还能在梦里与她想见。他就怕有一天,自己会忘记她的模样。
他不愿去忘记,即使心疼如刀割也要记得她。就怕忘记了,他的生命从此没有了意义,日子不知道如何过下去。
为她报仇,完成当初二人的承诺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也许有一天,一切都完成了,他就会去和她相会了吧?这样,他就不要一个人孤独的活着,面对着没有她的每一天。
他起身,拿起了放在身旁的白玉笛子。
昨天就到了成州,夜里他和尚隽探过亓家。很一般的武林世家,没发现什么值得可疑的地方。
可那百日来香却是亓家的独门毒药,他不得不怀疑教中有人与亓家勾结,他绝对不允许弯月教中存有害群之马。
[教主。]尚隽在外面敲门。
赫连廷应了一声,[嗯。]
[成州分坛主来报,已拿下亓家,看教主要怎样处置他们?]尚隽问着。
[将人都带回珩州。]轻轻的抚摸着白玉笛子,目光冷酷,他语气淡然的说着:[我要他们给我满意的答案。]
尚隽应:[是,属下知道。]主子要知道的事不仅是为了帮赫连瑾报仇,更关系到整个弯月教以后的命运。
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赫连廷冷漠开口:[还有事?]
[是。]尚隽犹豫了一会才说:[渫堂主飞鸽传书,说在邺城见到莫雪。]
[莫雪?]
[是总执法的护卫。]
闻言,一抹冷光闪过那双褐色的眸子,赫连廷说道:[传令下去,让莫护卫立刻回总坛。]
[是。]尚隽令命而去。
握紧了拳头松了又握住,赫连廷吐出一口气。水无尘说,当日赫连瑾与莫雪分两头撤,中原武林主力追捕身为总执法的赫连瑾,少数人追捕莫雪。
既然没死,莫雪为什么不回弯月教?
事情有些奇怪,让他心中有不舒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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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州那厢,赫连冠整人整得可开心了。
整完枯梅师太--是他整完了,但楚陵睿和刚回到总坛的明漾还没有尽兴,又整了人家掌门一次。
赫连冠的下一个目标是宣和道长,先是饿人家个两天-只让喝水,不给吃的。第三天,给人家送去大餐--都是荤的。
吃不吃,宣和道长很挣扎。硬是坚持过了第三天,到了第四天,赫连冠不让人送水了,只有荤的菜和酒。
同时,也在整其他几人。
华山派掌门喜好男色--不公之秘啊,他就给人家送个女人过去,还让楚陵睿喂石哲羲吃合欢散。
其他几个大侠的下场不会比这两人好到哪里去,都被整得苦哈哈的。
末了,他觉得玩够了--报完仇的心情真是爽啊,决定放人。不过为了儿子的霸业,他还是由着楚陵睿给各人喂了毒药。
毒不死人的,毒发时只会让人生不如死而已。
放了人没过几天,老六赫连麟带着秀青水来到了珩州。
江湖【8】 下毒的真相
怨怀无托。嗟情人断绝,信音辽邈。信妙手、能解连环,似风散雨收,雾轻云薄。燕子楼空,暗尘锁、一床弦索。想移根换叶,尽是旧时,手种红药。
汀洲渐生杜若。料舟依岸曲,人在天角。漫记得、当日音书,把闲语闲言,待总烧却。水驿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拼今生,对花对酒,为伊泪落。
------------------------《解连环》,周邦彦
几乎走遍了整个江南,莫雪与秦逸航没有找到一丝关于赫连瑾最新的消息,却是弯月教找了他们。
是赫连廷要见自己,莫雪知道自己活着却不回教里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这次弯月教派人找自己,她决定回去。
秦逸航和她一起回到珩州,但碍于身份,莫雪不能将他带回总坛。
见到赫连廷,前后将近六个月,莫雪发现他变得比以前更加冷。那双褐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她看到的只有残酷与隐藏的悲伤。
[莫雪见过教主。]她单膝下跪。
再次见面,她有一种仿如隔世的感觉。她能活下来因为遇到了秦逸航,可是当初她宁愿死,这样也许就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背对着她的赫连廷望着那重叠的山岳,用没有温度的声音说:[你既然安然逃脱,为何不回总坛?按教规该如何?]
[回教主,莫雪虽安然逃脱却也身受重伤,近日才复元。]没有他的命令,她不敢起来。[按教规,该自断一臂。]身为护卫的,即使与主子走散也得在第一时间内赶回最近的分坛等候消息。
[你知道。]
[是,但……]
[嗯?]
[当日属下与总执法分头撤退,属下想要给分坦报信却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倒,致使总执法她……她……]想到跳崖的赫连瑾,她满心愧疚。
要不是她,赫连瑾也不会死。
赫连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住有些乱的气息。
[属下自知该会总坛受罚,可一日没找到总执法,属下难以原谅自己。]她稳住哽咽的声音说:[请教主惩罚。]
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他才开口:[你也不要过分自责了。]她也尽了力。
[可是……]她咬了咬唇,毅然道:[莫雪依然有罪。]自此赫连瑾出事以来,她的心就一直被煎熬着。
闻言,他的声音变冷,[你何罪之有?]那不好的感觉又来了。
[护主不周,此为其一。]
[哦,其二呢?]
[其二,毒……]一咬牙,她还是说了:[毒害同门。]只想说出来,即使下场是死。
[什么!?]他全身一颤。
莫雪垂着头,没有面目来面对他,说:[总执法,五大堂主与二十护卫中的百日来香,是属下做的。]
[好。]他怒极,转身瞪着那个跪着的少女,[老五,是被你害死的。]
[属下自知罪大。]她也无法为自己开脱。
[老五待你极好,你就这样回报她吗?]他冷冷的反问,紧握的双拳冒起了青经。
她惭愧,[属下该死。]
狠狠地的朝她拨了一下手,他冷酷说道:[你是该死。]
怎么也没想到下毒之人竟然是赫连瑾身边的人,他为她心疼。
掌风将她推倒,嘴角冒出了血丝,挣扎着挺直身子,望向盛怒中的男人,[属下该死,望教主成全。]是她害死赫连瑾的。
[好,好,我就成全你。]他冷笑一声,双眼通红,运足十成功力举起手。
没有人知道赫连瑾的死,就好像一把利刃在凌迟着他的心。每次想起,那些伤口就在隐隐发疼。痛得他不再想呼吸,痛得他好想自行了断,到黄泉去找那个女孩。
她的死,带走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然,这一切是因为莫雪的无知。
莫雪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的心情是平静的。死了,她就可以补偿害死赫连瑾的过错,她的心也不再用受煎熬。
只是,她舍不得那个还在等自己的男子呵。秦逸航,他们来世有缘再见了。
[手下留人。]
就在赫连廷的手要劈下的时候,一把激昂的声音响起。
劈下的手停下,赫连廷与莫雪扭头看向来人。
[爷爷!]莫雪一愣。
就见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家快步走过石径,神色慌张失措的向他们走来。
自从知道赫连冠来了珩州,莫云天就下了弯月峰代表五大长老来见见他们的老子。可才踏入珩州总坛,就听到莫雪独自来见赫连廷了。
他知道,赫连廷定会治孙女一个护主不周之罪,就急急的赶来。
可见到的却是,赫连廷要杀莫雪。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了胸口。
莫雪纵然犯罪,却也罪致死啊!
[属下参加教主。]走到他们面前,莫云天给赫连廷行礼。
看了他一眼,赫连廷冷哼着用力放下了举起的手。
莫雪看了老人家一眼,跟着有些心虚的垂下了头。他让自己去保护赫连瑾,可自己却对那个女孩下毒,她亏对他老人家的一番栽培。
[教主,请看在属下份上,饶过莫雪这一会吧。]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孙女恳求道。
赫连廷勾起一边唇角冷笑,[莫长老,按照教轨,残害同门该如何惩罚?]
闻言,莫云天震惊得微微张大了嘴。
他要杀莫雪,是因为她做出残害同门的事来?
[莫雪,这是怎么回事?]他彻底的懵了。
咬了咬唇,莫雪开口:[我也不想的,没想过会这样的。娘,说那药不会要人命,所以我才给总执法和大家下。可是,我不知道会害了总执法。]
赫连廷压抑地吸着气,为着赫连瑾白白送了命而揪心不已。
[那个女人找过你?]莫云天脸色全变了,严厉而厌恶。
莫雪点点头,[嗯。]
[她跟你说过什么?]他继续历声问。
[她说,只要我将药对大家下了,她就会认我这个女儿。]她说,低头不敢看祖父失望的脸。她后悔了,早知道这样会害得赫连瑾没命,她宁愿不要母亲的承认。
莫云天怒极,伸手就甩了她一个耳光,伤疼不已的道:[你怎么就信了她的话?那个女人害了你父亲不够,现在还要害你……]
[是莫雪不好……]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她哭着喊:[害死了总执法……]她对不起一直以来用心教导自己的祖父啊。
冷眼看着这一切,赫连廷冷冷的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了莫雪一眼,莫云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稳自己的情绪,才开口:[教主也知道,属下只有一个儿子。那逆子年轻时与亓家小姐情投意合就结为了夫妇,可那亓韵知道他是弯月教人后不止抛夫弃女,与犬子划清界限,更联合武林各派围剿他。]
被围剿的莫森身受重伤,幸好他得信领着一干弯月教弟子前去营救。回到西北没过多久,莫森伤重而亡,剩下年幼的女儿,也就是今天的莫雪。
莫云天将事情大约讲了一遍,神情是白头人送黑头人的伤痛。
他知道亓韵的手段,莫雪毕竟泄世未深,会上了她的当是无可避免的。但现在,要在赫连廷手里救下她,是难事。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祖父说这段恩仇,可莫雪现在才知道,自己天真得可笑,居然以为那个自命名门正派的女人真的肯接受自己。
是她傻了,信了那个女人。当年亓韵为了名誉连自己的丈夫都忍心下手,现在她又岂会为了认自己这么个身为魔教弟子的女儿而名誉受损?
[是属下教导无方,亏对教主与总执法。]莫云天惭愧得低下了头,[莫雪犯下滔天大罪,属下不该为她求情。但请教主看在属下份上切饶她一死,她是我莫家唯一的血脉啊。]
听了他的话,赫连廷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对祖孙。他恨莫雪的无知害得赫连瑾丢了性命,可莫云天是昔日为弯月打天下的功臣之一,更是自己的启蒙恩师,他不能让莫家就此绝后。
他闭眼了闭眼,再次睁开已恢复冷酷,冷声说:[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莫雪,自今天起,你再不是我弯月教人。]
[谢教主恩典。]莫云天连忙道。
弯月教规一向严明,残害同门与叛教同罪,要被丢进蛇洞里,受被万蛇生生咬死之苦。这已是最轻的惩罚,不然莫雪就算不用死也会落得个武功被废被逐出弯月教的下场。
[谢教主不杀之恩。]莫雪给赫连廷叩头。她心里明白他的格外开恩是看在祖父的份上。
挥了挥手,赫连廷转身望向远处的天边。
莫云天一手拉了莫雪就走,身为一教之主,赫连廷这么做已经算是徇私了。
忍不住回头望向那个黑衣男子,莫雪觉得那个背影是那么的孤独,第一次这个男人给自己的感觉。以往有赫连瑾在,他依然冷却让人觉得有生气。
现在的他,死气沉沉。
江湖动乱得厉害,赫连廷行事雷厉风行,三年内连连拿下了中原四派,弯月教几乎就要一统中原武林。零零散散的江湖小帮派早已归附,中原六派就只剩下少林和峨嵋两派誓死不肯投降。
武林盟主云仲涵带领着二派与武林三大世家与弯月教抗衡,不到最后不肯放弃。
灵山门,禁闭山门不放访客上山。门下生意,在门主灵千秋极度低调的管理下井然有序的继续运行着。
秦家堡因为少堡主的出走而起了大风波,但有着皇帝这个强硬的后盾,弯月教才暂时没有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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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简单的曲子也弹不好,莫长老是白教你了。]赫连雅看着那个紫衣女孩说。
[三姐,这个人蠢啊,是天生的。即使再怎么努力,因为限于资质,再怎么努力也是没用的。]赫连淇看了一眼那个五妹微笑着说。
[这也是的啊。]赫连雅做出一脸同情的看着赫连瑾说。
对于二人的热讽冷嘲,赫连瑾的态度是:将这无聊的姐妹当垃圾看待,看不到,看不到,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起身--吓到那姐妹二人,以为她要痛扁自己。伸伸懒腰,她再坐下,拿起笔继续写等下要交给莫云天的功课--姐妹二人松口气。
[五姐。]已经九岁的赫连麟从外面跑进来。
抬头看了他一眼,赫连瑾露出一个微笑,[跑得这么急,你娘又请你吃鳝鱼饭了吗?]
别以为那真的是饭,是秀青水修理儿子的方法--拿藤条打人。
[呜,五姐,你看。]跑到她面前,赫连麟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面有几条红红的藤印。
赫连瑾叹气,秀青水还真是舍得下手,[很痛吧?]
点头,赫连麟不让自己流泪,撩起裤子说:[这儿也有。]
看了一眼,赫连瑾有些生气。即使赫连麟再怎么淘气,秀青水也不该这样打他啊,小孩子用心教教就好啦。
[走,五姐带你上药去。]丢下笔,赫连瑾起来拉着他的手一起走出屋子。
[老六,又来跟老五哭鼻子啦。]赫连雅有些吃味的说。
赫连淇也说:[哪一次,他不是来找老五的?]
赫连麟皱了皱可爱的鼻子,小手朝她们抛出一样物体。
[啊!]
[啊,蛇啊!]
屋里响起两声尖叫,赫连麟满意的看着那两个姐姐的‘舞蹈’,虽然有些难看啦。
看着那鸡飞狗跳的两个姐姐,赫连瑾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弟。兄妹六人就这个小弟最喜欢那些小动物,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在身上。
[老六,被你娘修理,是不是因为你又拿了什么奇怪东西回去吓她了?]走出门口,赫连瑾低头问身边的小子。
赫连麟很是无辜的耸了耸肩,[没有啦,是我向涂长老要了一只蝎子而已,娘见到就开始尖叫了。]
可怜的秀青水,赫连瑾在心里对她掬一把同情泪,有个爱小动物的儿子,经常被吓,心脏不够强可真不行啊。
也许有一天,赫连麟会成为用毒高手也说不定。
[老五,老六。]那个黑衣少年迎面走来,风尘仆仆的模样看出他正从山下回来。
[大哥。]二人喊。
赫连廷看了他们一眼,[要去哪?]
[带他去上药。]赫连瑾看了身边的赫连麟一眼,对他说:[这小子又淘气,被秀姨娘修理了。]
[嗯。]赫连廷点了一下头,[我还有事,先走。]
[哦。]二人目送他离去。
带赫连麟上了药,赫连瑾就回书堂继续上课;下课吃过午饭,之后就去去瀑布那练功。
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她迈着轻松的步子走进密林。
今天她很乖啦,顶多弹出杀猪似的调子,没有将莫云天视为命根的古琴弄断琴弦,结果老人家一脸感动的看着她。
深秋的风吹红了枝头上的叶子,一年就要过去了,教主老爹的生辰又快到了。
唉,她有些烦恼,又要给他准备礼物啦。
走出密林,她向瀑布走去。
就在此时,一条水柱突然冲出水面。
赫连瑾被吓了一跳,这水潭里难道还住着什么水怪?
定下心神凝神一看,那是什么水怪,是个人啦。
是个,她只觉脸有些热,没有穿衣服的人。
是个,没有穿衣服的男人。
这个人,看清对方的脸,她忍不住呻吟一声,是她那个亲亲大哥啦。
胸前的肌肉纠结,嗯,她在心里点着头,肤色是健康的古铜色。望下看,没有一丝松弛的肌肉,不愧是练武人的身体啊。
继续望下看,呃,双腿间的物体。
她倒抽一口气,脸开始发热。以前偷偷看明漾的,只觉得在看健康教育。可此时看赫连廷的,她的心却忍不住像小鹿乱撞般狂跳。
就在此时,那水柱变成冰椎向四周射去。
看着向自己射来的冰锥,她猛然醒过来,要死了。
要躲已经太迟,她只能将受伤的程度降至最低。可是她忘记了,赫连廷的武功有多高。
当冰锥穿过右边的胸部时,她喊了出来:[大哥,你要谋杀吗?]
老天,他的《寒冰掌》已经练成,这威力能杀敌上千。
听到熟悉的声音,赫连廷愣了一下,连忙收功。要知道这样会很危险,自己也会受伤。
因为内力反弹,他喷出了一口鲜血,但顾不了那么多,就掠向中招已经倒地的赫连瑾身边。
[老五。]来到她身边,他急急的喊。
倒地的人挣扎着坐起来,赫连瑾看向他,发现身体这个少年身上竟无一物,连忙将眼睛望向别处。好死不死,又看到单膝跪着的他双腿间的男性特征。
老天,她呻吟一声闭上了眼睛,自己再也承受不了那么多香艳啦。
[很痛吗?]赫连廷紧张的问,伸手去剥她的衣服。
赫连瑾吓了一跳,[大哥,你要干什么?]
[给我看看伤口。]他的动作没有停,拉开她的领子。
感觉真是别扭啊,赫连瑾只能抬头望向天。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少年正在给一个女孩脱衣服,若被人看到了,会怎样?
很显然,赫连廷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没有穿衣服的事实。
他将衣服拉到肩膀以下,怕触痛她,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冰锥穿过肩骨而出,他自责不已,幸好没有留在体内,这让他放心不少。
想要掏金创药给伤口止血,他却发现自己身无一物,硬是愣了好一会。在自己的亲妹子前裸露身体,他在心中呻吟,老天爷啊,自己以后要怎么面对她啊?
感觉到他变成了石头,赫连瑾却露出一个微笑,终于意识到了啦,真是后现代反应呀。
抬头看去,那张黝黑的脸染上一丝红晕,看得她一愣。这样的赫连廷,她第一次看到,让她有一种想要将其压倒的冲动。
唉,这个少年是自己的兄长,她在心里叹息,真是可惜了。
突然,他往后弹开,跟着射向瀑布的另一旁。
好快的速度,赫连瑾愣愣的看着那个少年迅速的将衣服穿好。唉,那样香艳的赫连廷也许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可惜啊。
唉唉,她发现自己有当色女的潜质。
穿好衣服,吸了口气安抚自己那颗跳得飞快的心,赫连廷这才掏出金创药向她走来。
感觉很奇怪,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来到她身边,他沉默不语的将药粉倒在掌心,扫了一眼她的脸,才将手掌盖在伤口上。
[嘶。]痛死她了。
见她咬着牙,他的心没来由的一软,[痛就叫出来吧。]
瞪了他一眼,她依然咬牙等待刺痛过去,豆大的冷汗从那光滑的额头上留下。
这丫头从来都是倔强的,他心里很是不舍。这药性是有些猛,可效果很好,每次受伤他也是这么给自己上药的。
隔了一会,他才放开手,再在伤口上洒了一些药粉,就给她拉好衣服。[回去得再清理一下。]知道这丫头不会让自己撕衣服抱扎,说感染什么的,他也就不那么做了。
收好瓶子,他去洗手,回来将她扶起。
[我抱你回去吧。]他低声说。
[不用。]她拉了拉衣服,有些不自在。[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爹会拆了你的。]
按赫连冠宠她的程度,赫连廷绝对相信教主老爹会这么做。
他点头,[嗯。]同时心里也开心,因为她对自己的维护。
江湖【9】 国宴(一)
薄衾小枕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
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
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忆帝京》,柳永
这次的梦里,出现了很多人,除了‘老五’与‘大哥’,还有‘老六’和两个看来比梦里的‘老五’要大一些的女孩子。
‘老五’还有很多亲人,但为什么没有找来?
温小镜眨了眨眼,外面天色已亮。
这次的梦,有些香艳,原来‘老五’与‘大哥’之间还有那样的秘密。
她不禁微笑了,即使记不住他的脸,还是记得了那个少年的害羞。
这些梦境随着时间的改变,她看到了‘老五’与‘大哥’成长的历程,看着他们之间的的感情慢慢加深。
若不是兄妹,‘老五’与‘大哥’倒是一对适合的青梅竹马。
[小镜,你起了吗?]内间传来落花的声音。
[嗯。]她应了一声。
撩起被子下床,她穿好衣服开门唤人来伺候落花梳洗。
这三年来,落花对她很好,发现她会唱一些很奇怪的曲后,就让她当绿茗楼里乐师的头子。
有时,落花跳舞,她就伴唱。
三年了,日子就这么过来了。也许是她表现好吧,二爷会定时派人给她送药来。
而她也由一个女孩成长为一个少女,身材高挑不似江南女子的娇小玲珑。在落花有心无心的栽培下,她的性子变得有些傲气。
二爷更专程派人来教她一些防身之术,这让她讶然,难道他看不出她身怀武功吗?虽然她不懂得运用啦。
三年下来,她渐渐摸到门路该如何运用传说中的内力了。
温小镜知道绿茗段不会只是一家青楼那么简单。有时候,二爷来了,和落花谈话也不会避忌她。
青楼,的确是打听消息的最好地方。
渐渐的,她知道二爷要对付的是一个名为弯月的魔教。现在半个中原武林已经是弯月教的天下,那个名为赫连廷的魔教主要的是整个中原武林。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弯月教时,她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听到‘赫连廷’这三个时,她的心更是隐隐的一抽。
很奇怪,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小镜,你好了吗?]落花从房里出来,走向那个倚栏望天的少女。
这个孩子算是自己拉拔大的了,这三年来,她的转变,落花都看在眼里。那双褐色的眸子里,她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反应,温小镜已学会将自己的喜怒藏起来。
落花很满意这样的温小镜,二爷更加满意。
[小姐。]温小镜回头。这三年来,她不仅学到了不少取悦男人的技巧--虽然有些无人可以实验,更学会了伺候女人的窍门。
[小镜,皇上这次挑凌城设宴在水榭小舍款待炎国来使,是因为听闻那炎国王爷喜欢祁国南方的风情。而我有幸被请去助庆,实在是三生有幸。]落花笑着说。
[小姐不止是江南第一花魁,更是祁国的第一才女,皇上请你证明他有眼光啊。]温小镜笑着说,知道眼前这个女子该如何去讨好。
[你这丫头的嘴巴尽会说些哄人开心的话。]落花娇笑着说:[你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人,所以我决定让你独挑一次大粱。]
[小姐?]温小镜心里有不好的感觉。
拍拍她的肩膀,落花笑着说:[别怕,只是唱一支曲子而已。]
温小镜垂下眼皮沉默一会,再次抬头望向落花,[小姐,养我千日,二爷决定这是到了用我的时候了吗?]
闻言,落花愣了一下,[小镜,你太聪明了,会害了你的。]
温小镜苦笑一下,[小姐,我最坏也是这样--生死控制在别人手里。我想,再坏也不会比这更坏吧?]
只是二爷啊,别想她温小镜会乖乖任由摆布哦。
落花一窒,沉默一会叹了口气说:[别想这么多,你忠心为二爷办事,他不会亏待你的。]
[小镜知道。]她在心里冷笑,自己不过是二爷手里的一粒棋子罢了,到了没用的那一天,他段不会留下自己的。
[准备一下,等下就出发了。]落花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走开。
看着她的背影,温小镜勾出一个冷冷的微笑。
落花待自己再好也是有目的,二爷待自己再坏也是有目的。这些人,没一个是真心的待她,即使好坏。
她就等着,二爷苦心栽培自己三年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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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国与祁国世代交好,祁国当今皇帝祁浅月的生母更是炎国公主赫连夜。
因炎国王爷喜欢江南风光,祁浅月特地将接见地点改为离京城不远的凌城,在行宫水榭小舍举行国宴。
来使见过皇帝,客套一番,太监宣布国宴开始。
宴间,歌舞助兴。
[凌城绿茗楼的花魁落花誉满整个祁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看完一舞,坐在皇帝左手边的白衣男子笑着对皇帝说。
[王爷若喜欢就在江南呆多几天吧。]看看皇帝的脸色,皇后仪态万方的笑着说。
祁浅月笑了笑说:[朕自幼听母后说,炎国的歌舞热情洋溢,可惜从来没有机会一睹。]
闻言,白衣男子--赫连冠淡淡的笑了笑,[你那母后与你父皇逍遥自在着呢。]
谁能想得到那个雄才伟略的前祁国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将皇位传给当年不过十五的太子,自己则带着心爱的女人云游去呢。
想到父母,祁浅月笑了一下。
[皇兄,臣妹想看炎国的歌舞表演。]说话的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女,长得名目皓齿,跟祁浅月有三分相似。
她是皇帝的胞妹,祁浅歆,封号和乐公主。
[歆儿不得无礼。]祁浅月脸色微微一变,轻叱一声。
[皇嫂。]祁浅歆委屈的望向皇后。
皇后看了皇帝一眼,安慰似的给祁浅歆一个微笑。这个和乐公主也太不识大体了,难怪皇帝会不悦。
[让王爷见笑了。]祁浅月淡淡的对赫连冠说。
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赫连冠看了祁浅歆一眼,说:[哪天公主到炎国来作客,本王定会给公主安排最好的炎国歌舞。]
众人又寒喧了一番,另一轮表演也开始了。
就见一个紫衣少女走上了小湖后的舞台,她拿着琵琶坐在台中的椅子上。
紫衣,紫纱蒙脸,很熟悉的打扮。
紫衣女子--温小镜垂下眼皮,那修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划过琵琶。
她还没想好要唱什么,就先玩几下琵琶版的吉它调子吧。本来她还想将琵琶当吉它来弹,可试了发现,调子真是杀猪的难听啊,只好作罢。
……
白云俏,艳阳照,衬我逍遥调;自由是我,心里只记,今朝的欢笑。
开心的感觉,倾心的快乐,今天开了心窍。落霞如血,红日如醉,我抱拥奇妙。
浮尘随浪,只记,今朝的欢笑。热情和唱,纵情傲啸,看透江湖玄妙。
自由来去,不尽逍遥,潇洒得不得了。笑面向,滔滔啊,他朝有谁能料?
浮尘随浪,只记,今朝的欢笑。开心的感觉,倾心的快乐,今天开了心窍。
沧海一声笑……白云俏,艳阳照,衬我逍遥调;
自由是我,心里只记,今朝的欢笑。
潇洒得不得了……潇洒得不得了……
----------------------《只记今朝笑》,吕珊
……
最后,她选了这首很老的歌。以前看电影版的《笑傲江湖》时,其实她最喜欢东方不败这个角色了。
是,他练了葵花宝典而变得不男不女。可是他的邪,他的奸,他的狠,在在都显示出他的真。
这歌是以广东话唱的,在座没几人能听得懂,但有人知道这语言是祁国东边的一种方言。
听完后,赫连冠震惊在当场。
那直白的词,热情的调子,他只听过一人弹过唱过。
奇怪,他微微皱起了剑眉,真的很奇怪。
将歌漫不经心的唱了两遍,再玩了一会琵琶版的吉它,她也不看小湖对面那些人的反应就直接走下台。
这戏,不过是按二爷的吩咐去做,至于效果如何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了。
见台上的人走了,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赫连冠沉思一会,招来雷霜,低声说了几句。就见雷霜点头,跟着消失在他身后。
[爹,刚才那个人,很奇怪。]坐在他一旁闷得会睡着的赫连麟一脸深思的开口。
[别急。]赫连冠拿起酒壶斟酒,[待雷霜回来,就会有答案了。]
赫连麟点了点头,总觉得那个紫衣少女的出现是有心人刻意的安排,他看了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三年间,祁浅月将握在几个皇叔手上的权收回了大半,更将国内治理得一遍升平--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这个少年皇帝,绝对不能小看。
歌舞表演继续,但在座众人心思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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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宴连续三天,就是说温小镜等人要在水榭小舍住下直到国宴完了才能走。
不是什么重要人的被安排住在西厢,重要人等则住在东厢与南厢。
天色暗了下来,宴会维散,赫连冠以累了为藉口带着赫连麟早早退席回南厢休息。
[爹,你认为,是皇帝安排的吗?]赫连麟问着父亲。
看着周围的景色,赫连冠漫不经心的说:[没有理由,你大哥手里有你五姐在上向他要来的圣旨。]
[可是……]赫连麟顿了顿才继续说:[也有可能,他后悔了。]
剑眉微微一挑,赫连冠低头看了儿子一眼,[老六,去找证据吧,不要在此浪费时间去猜测。]
赫连麟一顿,跟着点头,[我明白。]
和赫连麟分别,赫连冠回房。
祁浅月没有理由那么做,聪明如他在这个收回全部皇权的时候,不会为着这些江湖恩仇而节外生枝。
在随从的服侍下换了衣服,赫连冠在房里等着雷霜回来。
[王爷。]雷霜在门外敲门。
[进来。]
雷霜推门进来,关了门才走到他身边。
[怎样?]赫连冠拿起茶杯问。
[那女子名为温小镜,今年十六岁。三年前来到凌城,是绿茗楼花魁落花的贴身侍女。]雷霜说出自己出去大半天的的成果。
[来历不明。]赫连冠微微的眯着眼。
雷霜立在一旁,等候着主子的吩咐。
悠闲的举杯喝茶,可赫连冠的脑子正飞快的转着呢。一个来历不明却很像赫连瑾的少女,他好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冲着弯月教而来。
无论如何,他容不得再有人伤害自己的孩子了。当年他护不了老五,但现在他可以保护老大,绝不允许有人借老五来伤害他。
[继续查,我就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凭空出现。还有,派人监视绿茗楼。]他淡声吩咐。
[是。]雷霜令命而去。
叹了口气,赫连冠起身推开了房间的窗。这三年来,赫连廷将注意力全放在征服中原武林上,看似已从赫连瑾的死中恢复过来。
知子莫若父,他知道那只是表面而已,赫连廷的心还在痛着。
有时候,赫连冠真的不想管,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就得自己去承受所有一切。只是,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想再一次承受这椎心之痛了。
如果,当初他不是因为清楚知道自己无法做到绝情绝义,今天他就是炎国的皇帝了。有了弱点,就不能成为完美的强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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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弯月当空,周围的繁星静静的陪伴着。
背靠在被漆成朱红色的柱子上,温小镜仰头望着夜空。
弯月教,可与皇帝接见炎国来使有什么关系?
抛砖引玉吗?
先让她露个脸,让人怀疑一下。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她知道二爷的目标是弯月教的教主赫连廷。
这些日子来,二爷与落花对自己的要求,就好像要将她塑造成另一个人似的。
虽然他们从来不告诉她,那个人是谁,但她隐约感觉到‘那个人’很重要。重要到,可以影响赫连廷。
虽然她沉默的任由他们摆布,但不代表什么也不知道。若不是受制于二爷的毒药,她老早就溜了。天宽海阔,还不逍遥自在吗?
唉,轻轻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哼起《只记今朝笑》。真希望有一天,她能活得像歌词里那么的自由快活,不必再受控于别人。
夜风顽皮的撩起她脸上的紫色面纱,撩起落下,再撩起又落下。
[怎么还不去睡?]看着那个少女,他就这么开口了。
已经很能习惯这家伙突然凭空出现的温小镜回过头来,[二爷。]这家伙的武功够好,能不惊动侍卫就进来了。
[你今天的表现不错。]他看着她说。
她微微一笑,[多谢二爷赞赏。]该来的总会来的,今夜他的出现绝不是纯粹。
[继续吧。]说完这一句,二爷就转身离开了。
耸了耸肩,她望回夜空。
继续吗?
这三天里,能引来什么人?
她笑,这不是她该担心的事。还是想一想,‘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有可以影响赫连廷的能力。
[小镜。]落花从房里走出来。
听到声音,温小镜连忙起身,[小姐,这么晚怎么还不歇下?]怎么尽来烦她呢,让人想静静的呆一会也不行。
[你不也一样吗?]落花走到她身边。
温小镜笑了笑,半真假的说:[我认床,睡不着。]
落花拉着她在走廊边的长椅上坐下,[你今天的表现很好,二爷很满意呢。]现在的温小镜,她已经看不透了。
时间是最可怕的药,可以将一个人完完全全的改变,让人再也找不到原来的面目。
[怎么好也及不上小姐。]温小镜笑道:[我的本事自己清楚,小姐就不用哄人了。]
落花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说了:[二爷吩咐下来,明日与后天,你也唱一首曲子吧。]这关系到整个中原武林的将来,只有牺牲她了。
[能在御前献艺,是小镜的荣幸。]她笑着应。就知道二爷的到来,不是他夜里无事散步迷路来到的。
望着她,落花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我困了,要睡了。]
温小镜扶着她起来,[小姐早些歇息吧,明天还有忙呢。]
落花点了点头,[你也别呆太晚了。]这丫头的心思藏得太深了,也许该跟二爷说一说了。
未知,才是最危险的啊。
温小镜点了点头,目送她走进房里。
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温小镜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二爷,落花,有一天她会让他们失望的吧?
是,她是他们手里的一粒棋子。但可别忘了,她是一粒有自己想法的棋子,也很不甘愿当这一粒棋子。
江湖【10】 国宴(二)
鹫岭峰前阑独倚。愁眉蹙损愁肠碎。红粉佳人伤别袂。情何已。
登山临水年年是。常记同来今独至。孤舟晚扬湖光里。衰草斜阳无限意。
谁与寄?西湖水是相思泪。
----------------------------------《渔家傲》,陈袭善
早晨的水榭小舍沐浴在白色的雾里,看来像是人间仙境。
皇家行宫,守卫也很森严。温小镜本来想到市集上逛逛,顺便到蓬莱仙楼买些点心当早点,但在看到守在门口的侍卫就作罢了。
往西厢的方向走,她迈着慢到可以将路过的蚂蚁全都踩死的步子在园子里穿梭,看看那些奇花异草。
果然是皇家行宫啊,她感叹着,这一砖一木,一草一树都是价值连城啊。
[欧阳大人,皇上还未起啊。]那不男不女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闻声,温小镜好奇的望过去。
一个穿着淡蓝色劲装的男子正大步的走进大门,那皇帝身边的太监在后面苦苦的追着。
那男子有着一张刚毅的俊脸,那眉眼好像刀刻一般的冷硬,是个帅哥哦。不知为何,温小镜竟对这个男子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摇了摇头,她很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棋公公,本官有重要事要禀告皇上。]年轻男子--欧阳凤雏没有回头,直向东厢走去。
[欧阳大人,你这么去了,冲撞了皇上与皇后,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棋公公在他身后苦苦劝说着。
欧阳凤雏正要说什么,眼角却睹见花丛中那个紫色的身影,心下有些奇怪。但因为急着去见祁浅月没有多加留意。
棋公公在他身后追着,不敢得罪皇帝身前的大红人。
欧阳凤雏懒得再跟他罗嗦什么,反正他一定得见到祁浅月。
[要不这样,欧阳大人你在院子里候着,奴才给你通传一声吧。]棋公公不放弃。要是真的被他闯进去了,皇上不怪罪他,也会治自己个怠慢职守的罪啊。
欧阳凤雏也知道自己鲁莽了点,可这事关重大啊。
[也好。你对皇上说,欧阳凤雏有重要事禀告。]
见他松了口,棋公公也松了口气,[欧阳大人放心,奴才一定会告知皇上。]
看着那远去的二人,温小镜笑了出来。
看看天色,还没到落花起来的时辰。不过即使起了,也不用她伺候啦。
回西厢要经过南厢的,所以温小镜遇到了正从南厢走出来的赫连麟。
两人面对面,一时间没有人让路。
赫连麟看着她,将人由上而下的打量了一遍。说真的,他已经有些记不得五姐的模样。而且,又过了三年。
被他这么打量,温小镜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小弟弟的眼神带着探究与好奇。
[六少爷。]一个侍卫从里面出来。
点点头算是招呼,温小镜绕过他继续向西厢走去。
看那小弟弟的衣服式样,该是那炎国王爷的什么人吧。她笑了笑,想自己这么个现代人能见到皇帝与王爷,也算是不枉穿越一回了。
赫连麟目送她离去,这个女子看自己时的眼神很陌生,而且平静。如果她是五姐的话,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有些失望,如果是五姐的话,那该多好。
[六少爷。]侍卫见他不出声,就又唤了一声。
[有事?]
[大少爷约六少爷午时在蓬莱仙楼见。]侍卫答道。
赫连麟应:[知道了。你回他,我一定到。]
[是,属下告退。]侍卫退下。
[大哥啊,这个女子的出现,对你来说不会是好事啊。]赫连麟望着西厢的方向喃喃自语着。
---
[欧阳啊,你这么急着见朕,有何要事啊?]祁浅月从房间里走出来,看那睡眼惺忪的样子就知道他刚起来,还很没仪态的打了个呵久。
棋公公告诉自己,没看到,没看到。
欧阳凤雏转身对他行礼,[微臣参加皇上。]
祁浅月挥了挥手,话却是对站立在一旁的太监总管说的:[棋公公,去准备一下,朕等下要跟炎国来使一起吃早饭。]
[是。]棋公公退下。
[欧阳,说吧。]祁浅月在石椅上坐下。深深的呼吸,嗯,早晨的空气让人真舒服啊。
[江湖传言,凌城绿茗楼有个人很像赫连瑾。]欧阳凤雏微微皱起剑眉道。
闻言,祁浅月没有意外,微微笑着说:[人,朕昨天就见过了。]
[嗯?]他一愣。
[戴着面纱,没看出有多像。]祁浅月径自继续说:[曲子唱得不错呢。]
欧阳凤雏叹了口气,眼底难掩伤痛,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我也知道,不可能是她。如果她活着,不会不回家的。]
[欧阳。]祁浅月看着他。
勾起一个淡淡的浅笑,欧阳凤雏说道:[不管如何,这个人怕是有心人安排来打击弯月教的吧。]
[那江湖人如何斗都没有关系,朕只希望不会影响到祁国就好。]祁浅月说。
[皇上放心,即使瑾不在了,微臣也相信教主会尊重她的遗愿。]欧阳凤雏严肃的说道。
祁浅月点点头,[朕也相信她啊。]想到那个女孩,他的心就忍不住痛。当初若不是自己那么做,那么她也不会有那样的下场了吧。
[如没事,微臣就走了。]欧阳凤雏说:[京城那边,皇上的几个皇叔不太安分啊。]被任命监国的可怜人是也。
[先让他们再玩个几天吧。]祁浅月不甚在意的说:[待炎国来使离开了,再收拾也不迟。]可眼里那抹凶狠是掩饰不了的。
[那微臣就告辞了。]欧阳凤雏对他行礼。
挥了挥手,祁浅月目送他离去。
[皇上,早饭已设好。]棋公公适时出现。
祁浅月站了起来,[请炎国使者。]
[是。]棋公公挥了挥手,打发身后的小太监去了。
---
蓬莱仙楼是凌城最出名的一座酒楼,以贵出名。
赫连麟与侍卫才踏进酒楼,就有一男子迎上来:
[六爷。]
看到那绣在衣领下角丝毫不起眼的弯月,认得是赫连廷身边的暗卫,赫连麟点了点头,[带路吧。]
这个时候,赫连麟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大哥不该来凌城,许也是听到了那个传言才来的吧。
他的眼神微微一冷,肯定是有人以此引他来的。
男子将他们二人引到一个厢房前,赫连麟对自己的侍卫点了点头,让他在门外呆着,自己进去就行。
[主子就在里面。]男子为他推开门。
赫连麟走了进去,男子就关上了门,和那侍卫一齐守在门外。
绕过屏风,看到一个黑衣男子背对着自己望着窗外,赫连麟开口:[大哥。]
从小到大,赫连麟和这个兄长不是特别的亲近。也许该说,除了赫连瑾,赫连廷跟谁都亲近不起来吧。
赫连廷没有回头,[爹还好吗?]
[爹很好。]赫连麟径自在房中的桌子旁坐下,拿起酒壶给自己斟酒。
有好一会,他们谁也没说话。
[你见过她了吗?]好久,赫连廷才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到不可思议。
赫连麟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嗯。气息与脚步,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懂武功的人。戴着面纱,但发色与眼睛的颜色的确又是炎国皇族人才会有。]
[温小镜,来自涓无连府,今年十六岁,现在的身份是绿茗楼花魁落花的贴身侍女。]赫连廷淡淡的说道:[很普通身世,不是吗?]
原来,赫连麟微微的笑了,他早就调查清楚了。
举杯到唇边浅尝一口,他微微笑着说:[好酒。越是寻常,就越不简单。越普通的身份,就耀有可疑。]大哥是有备而来的啊。
缓缓转过身,赫连廷看着这个小弟。三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一个人的性格。
见他不说话,赫连麟笑了笑,轻轻晃动着手里的杯子,[这也许是个陷阱,一个为了你而精心设计的陷阱。]
勾起一边的唇角,冷笑,赫连廷淡然开口:[我就要看看,这个陷阱是不是厉害到,足够将我困住,甚至捕获。]
赫连麟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个大哥啊就是太傲了。不过这一点,还蛮像他们的王爷老爹的啦。
[你不会是要去踩那个陷阱吧?]他问,用的却是肯定句。
微微一笑,眼内却冷若冰霜,赫连廷走到桌子旁坐下,[有何不可?]他就要看看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很像她?
赫连麟耸了耸肩,赫连廷决定的事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止,除了五姐。
[爹的反应呢?]
[爹呀,估计也猜到了吧。]赫连麟说得漫不经心,王爷老爹的心思他从来就没弄明白过。
[你们会在祁国待多久?]轻轻抚摸着腰间的白玉笛子,赫连廷问着。
[我呢,待国事完了,就会留下来。]赫连麟笑着,眼内精光频闪:[爹啊,估计会回炎国吧。]
[留下来,嗯?]赫连廷淡淡的扫了小弟一眼。
[大哥,不欢迎我吗?]他笑得无辜。
[为这事,秀姨娘没跟你闹吗?]赫连廷知道这个小弟想要干什么。
赫连麟无奈的摊了摊手,[那又能怎样呢?顶多我把功劳都让给明左护法来领好了,反正他想着要上人家的美女弟子很久了。]说着,他觉得自己实在很无私啊。
[是黑锅吧。]明漾从外面推门进来。
赫连麟望向他,怎么一说人,人就来了呢?
[属下见过教主。]明漾对赫连廷行礼。
赫连廷挥了挥手,[怎样?]
[很有趣的结果。]明漾径自坐下,拿起酒壶给自己斟酒,[你们猜不到的呢。绿茗楼的幕后老板,嘿嘿,是灵山门主灵千秋。]
[灵千秋。]赫连廷冷冷的无声一笑。
明漾望向那个华衣少年,微微笑着说:[我刚才听到,有人要给黑锅我背呢。]
赫连麟从来都不怕这花花公子的笑里藏刀,就见他优雅的轻轻摇着手里的杯子,[是啊,有美人的黑锅,不知左护法背还是不背呢?]
有那一刻,明漾好像看到了那个女孩,暗暗摇了摇头,他吊而郎当的说:[六公子打算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等着背那个黑锅就是了。]
也许跟在赫连瑾身边的时间多的关系吧,所以赫连麟某些动作神情有些像她呢。
[老六,你真打算动峨嵋派吗?]赫连廷淡声问。
手握紧了酒杯,赫连麟微笑着点头,[我要断了娘回峨嵋的想念,让她好好的呆在炎国,好好当她的王妃。]那双棕色的眸子里闪着决然。
即使父亲会继续冷落她,但他希望,一家人能在一起。
看了他们兄弟一眼,明漾没有说话,这是他们的家事,他这个属下就不要多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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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水榭小舍里歌舞升平。
这夜多了文武百官,比第一天热闹多了。
落花的舞蹈迷倒了不少人,赫连冠漫不经心的看着,祁浅月微微笑看着,好像也被迷住了。
赫连麟在看,但不专心。
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父亲,他知道赫连冠对自己的母亲算是不错了。身为炎国的王爷,要扶一个没有身份的汉人女子为妃实在不易。
父亲身边的女人从来就不曾少过,但来来去去,秀青水始终都在身边。
赫连麟知道,赫连冠是真心待母亲好的。但自此母亲为了峨嵋掌门枯梅师太跟父亲吵了一架后,父亲对她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赫连冠不再去王妃的院子,一步也不曾踏足。而秀青水则时刻想着离开,回到峨嵋派,回到她师傅枯梅师太的身边去。
赫连麟很不明白,她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许,峨嵋派一日不归附弯月教,她就一日不放弃离开他们父子的想念。所以,这一次他要除了峨嵋派,除了枯梅师太那老尼姑。
……
旗正飘飘马正啸啸,一弯新月来相照千里断肠关山古道,滚滚烟尘情飘渺
乍然相逢恍如隔世,莫非前世缘未了既已相逢何忍分离,且留新月共今宵
前尘往事汹涌如潮,魂牵梦萦几时消狂奔天涯无处可逃,一片痴情对酒浇
不该有恨天荒地老,在天愿作比翼鸟富贵浮云生死一笑,结伴双飞入云宵
----------------------《且留新月共今宵》,叶欢
……
小湖对面的舞台上传来奇特的调子,时而温和时而高昂的女子歌声。
回过神来,他抬头望去。台上,那个一身紫衣的女子此刻正随意的坐在那张长椅上,晚风又一下没一下的吹着她的面纱。
真想知道,面纱下那张脸是不是真的如传说那般很像他的五姐,赫连瑾。
歌声停下,琵琶声依然响着。
乐声才罢,就见那紫衣女子起身下台。
此时,祁浅月开口了:[姑娘的曲子很是奇特,不知道姑娘本人是否像曲子般那样的奇特呢?]
虽然隔着一个小湖,但温小镜还是听到了他的声音。
[回皇上的话,民女只是一平凡唱曲人,实在没有奇特之处。]她跪在台上,垂着眼皮说道。
[哦?]祁浅月挑了挑好看的剑眉,像是好奇的问:[那姑娘为何要戴着面纱呢?]
听他这么说,赫连麟有些明白了。
温小镜轻轻叹了口气,[民女面容已被毁,若不戴着面纱会吓到别人。]这个皇帝,怎么就注意起角色是绿叶的自己来呢?
面容被毁?
赫连麟一愣,定定的看着那个紫衣女子。
眼神闪了一闪,赫连冠脸带微笑,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你且上前来。]祁浅月淡然笑着说。
听他这么说,在他身边的皇后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
看来这个皇帝今晚誓要让自己摘下这面纱了,温小镜在心里叹了口气,[是。]应了声就起身走下舞台。
赫连冠终于看了这个少年皇帝一眼,跟着拿起白玉杯子喝起酒来。
站在后台的落花看着这一切,露出一个微笑,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只要有人见过温小镜的面容,肯定了传言,这样赫连廷一定会来见她的。
虽然不能动赫连冠,但现在能引起他的注意,就不新没有人会当没回事。
赫连冠为炎国王爷,那么身为他儿子的赫连廷就是小王爷。可既然他不公布自己的身份,他们也当作不知道。
开始,也被吓了一跳,但最后还是决定按计划进行。而且他们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中原武林的将来罢了。在没有威胁到祁国利益的前提下,朝廷是不会管江湖事的。
温小镜来到龙驾垂首前跪下,[民女参见皇上,皇后。]唉,这可恶的古代。
祁浅月没有让她起来,只看着她。心刺痛,如果赫连瑾没有出事,今天也有她这么大了吧。
[将你的面纱拿下。]他淡淡开口。
她没有意外,心里早就知道他让自己上前的目的。[民女只怕有辱皇上的眼睛。]她淡然说道:[更会吓到尊贵的皇后。]
[你拿是不拿?]祁浅月声音一沉。
小子,玩深沉,她就怕了吗?不过,人家是掌管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她玩不过他呀。
[民女遵旨。]她伸手将面纱的一角自耳朵摘下。
紫色的面纱被拿下,露出一张英气的俏脸。那眉那眼是那么的熟悉,只是左边的脸在烛火下显得模糊不清。
皇后倒抽一口气,让一个毁了容的女子在众人面前坦露自己被毁的脸,这是何其的残忍啊?
[好像。]祁浅月低语。这简直就是长大以后的赫连瑾啊。
赫连冠瞪大了双眼,即使左边的面容被毁,但这张与自己有五份相似的俏脸明明就是那已死了赫连瑾所有。
[五姐。]赫连麟轻声唤着。
传言无误,这个女子的确很像赫连瑾,几可乱真。[你叫什么名字?家中还有何人?]祁浅月最先回神,淡然问道。
[回皇上,民女姓温名小镜,家中已无亲人,现是绿茗楼花魁的贴身侍女。]她冷静的回答着,逼自己不要在乎别人同情的目光。
[是么?]祁浅月微微的笑了笑,看得旁人心惊胆战,[朕甚是喜欢你唱的曲子,来人,赏温小镜珍珠一斗,黄金百两。]
连忙一脸惊喜的扣头,做做样子也是需要的,[谢皇上赏赐。]这么说来,她也成了有钱人啦。
[你下去吧。]他挥了挥手。
她将面纱戴好,[是。]起身退后一些才能转身离去。
江湖【11】 国宴(三)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
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千秋岁》,张先
[温姑娘,王爷有请。]
才踏出西厢,温小镜就被一个冷冰冰的男子拦住。
有些讶然的看了他一眼,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跟他去。微微一笑说:[还请公子带路。]
雷霜那张冰冷的脸上闪过一抹讶然,随即沉默的转身走开,知道她会跟来。
是了,即使多么的相像,这个叫温小镜的女孩也不是那个曾经跟自己在夜里一起喝酒望月的女孩。
望着前面那个挺直的背影,温小镜笑了笑。二爷要引来的人之中,是否有这炎国的王爷呢?
初夏的水榭小舍百花盛开,蜜蜂辛勤劳动,蝶儿在花丛里追逐着。
这是一副与世无争的画面,她笑,有些讽刺,只是看的人并不是与世无争啊。
南厢守卫森严,拱门前那两个侍卫看到雷霜纷纷点头示意,就见他挥了挥手就领着温小镜走了进去。
又是一个世外桃源,温小镜不禁叹息,有权有势就有好的享受啊。
花丛中的凉亭里,一个白衣男子正望着石桌上的古琴。那是一副唯美的画面,白衣男子有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唇边的微笑可以让人看得出神。
然,这样的情景,温小镜却觉得有些熟悉。
[王爷,温姑娘来了。]雷霜示意她在凉亭外站着,自己走进去跟赫连冠通报。
从古琴抬头起来,赫连冠望向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女,眼里闪过一抹暗光,但迅速掩去,恢复原来的平静。
温小镜没有看他,但知道凉亭里的男子正在看自己。
[有请。]赫连冠淡淡开口。
雷霜微微点头,走到温小镜身边,道:[王爷请温姑娘。]
对他点头算是道谢,温小镜走进了凉亭。无可否认这个白衣男子是好看的,但给她的感觉,飘渺难以捉摸,等下还是小心应付才是。
[温姑娘,请坐。]赫连冠伸了伸手。
她对他福了福身子,轻声道:[谢王爷赐座。]说罢,才在他面前的位子坐下。
赫连冠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给人的感觉很闲静。那丫头也很安静,可那只是表面而已;安静的下面,是风暴狂起。
收回打量的目光,赫连冠拿起酒壶给她斟酒。
看了这个男子一眼,她知道,自己要小心应对。
[谢王爷赐酒。]
的确不同,赫连冠给自己斟酒,[姑娘客气了。本王从炎国来,能在此遇到姑娘也算是一种缘分。]如果是‘她’,段不会如此客气待人。
[能与王爷同台喝酒,是小女子今生最大的福气。]她说道,面纱下笑得风云皆轻。
举杯径自喝酒,他浅笑着。这个女孩,真的不是‘她’吗?
这些达官贵人啊,温小镜垂目不去看身边的男子,浅尝杯里的美酒,找她来是为了打发时间的吗?
[昨晚听姑娘一曲,本王想念了一夜,姑娘可否在此为本王再唱一曲?]抬起眼皮望着这个年轻的孩子,赫连冠淡淡的开口。
[小女子遵命。]她淡然应下。唉,居然成了歌女。这,她记下来了,总有一天会向二爷讨回来的。
[就用这琴吧。]赫连冠指着被他们忽略多时的古琴。
古琴啊,温小镜没有说话。这个王爷早就有安排,这古琴的存在绝不是偶然,这个男人要试探什么吗?
很可惜啊,[小女子不会弹琴。]微微皱起柳眉,她为难的说。
当初落花要教她乐器时,也要她学琴,可她偏偏选了琵琶--因为看来很像吉他。
[是吗?]他的眼神微微一闪,唤来雷霜,吩咐道:[给温姑娘取琵琶来。]那丫头即使不喜好弹琴,可还是会的。
眼前的少女,居然说不会。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陌生中带着一丝防备。
[是。]雷霜转身离去。
没多久,就见他回来了,手里多了件物体--琵琶。
雷霜沉默的将琵琶递给温小镜,见她接过就退出了凉亭。
将琵琶放在腿上,调正好位置,温小镜抬头问道:[王爷想听什么曲子?]
[随便。]他没有看她,径自举杯喝酒。
她想了一下,手指轻轻滑过琵琶的弦,最后还是选了屠洪刚的《你》。
……
你从天而将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
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你头也不回的你张开你一双翅膀
谁领着方向方向在前方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你在那万人中央
感受那万丈荣光看不见你的眼睛是否会藏着泪光
我没有那种力量想忘也终不能忘只等到漆黑夜晚
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
你头也不回的你张开你一双翅膀谁领着方向方向在前方
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你在那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
看不见你的眼睛是否会藏着泪光我没有那种力量
想忘也终不能忘只等到漆黑夜晚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
……
一曲终了,赫连冠看了一眼那个白衣少女,淡然开口:
[这该是男子唱的吧?]
她微微一笑,低头看着琵琶,[是啊。这曲子叙说一个男子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心爱的女子嫁为别人妻。]
清初那些野史谁知道真假呢?
多尔滚与孝庄那一段情,历史上的真真假假,谁又说得准呢?
闻言,赫连冠抿唇冷冷一笑,[只能证明这个男人怯弱罢了。]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微微一笑说:[王爷出生金贵,风雨想要无人能阻。曲子的男子与王爷一样的金贵,但他心爱的女子嫁的是他皇兄,故事里的皇帝。]
他轻轻皱起了剑眉,为了一个女子而兄弟反目?不,若是自己的话,他大不了带了那个女子远走他乡,从此不回炎国罢了。
见他不说话,她也不再出声,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琵琶。
早晨的风轻轻吹来,撩起男子那褐色的发,微微低垂的俊脸显得有些忧郁,让人看了无法移开目光。
可温小镜看了一眼就没有继续看了,很奇怪的感觉啊,总觉得这样的画面太熟悉了些,让她心生不安。
很久,他才又开口:[我本可在二十岁当上太子,可我不觉得这就是自己今生所追求的。于是,连夜出走到了祁国边境,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她垂着眼皮,这个男人对自己说这些,让她反觉得有些奇怪。
[那又如何?]他握紧了杯子,淡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懊恼,[武功再高,权力再大,终究还是没有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是的,他恨那些害死赫连瑾的人。更恨自己,既然决定要对六个孩子负起当父亲的责任,却仍是让赫连瑾出了事。
是,他想要的,从来都可轻易的得到。可是,他想要再见那个孩子一面,却是永远的不可能。
他才知道,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
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温小镜淡淡开口说道:[很多时候,世事并不尽如人意。王爷也不要自责了。]
扭头看了她一眼,真是应付的口吻啊,赫连冠挥了挥手,[本王泛了,你下去吧。]
她站了起来,将琵琶放下,[民女告退。]话罢,转身走出了凉亭。
二爷,她看了一眼跟自己擦身而过的雷霜,是不是猜到了这个炎国的王爷会找自己?
江湖,国家之间,有联系吗?
要开始了吗?她抬头望向那飘浮着几片白云的蓝天,面纱下的唇弯出一个冷冷的微笑。
回到西厢,落花问及赫连冠找她的情形,她只说了一些保留大半。被人利用的同时,她也得为自己谋个出路吧?
这三年来的青楼生涯,她可不是混过的。真心与假意,不会分不出,而且落花可是二爷的人呢。
---
又当了一次歌星的温小镜再次得到了皇帝的赏赐,让绿茗楼一干人等为她开心了好一会。
今夜是第三天,国宴也完毕了。
宴会结束已经三更,整个水榭小舍静悄悄的,只有蟋蟀的鸣声。
背靠在朱红柱子上,温小镜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这三天快要过去了,那弯月教的教主赫连廷没有出现,是不是这等于他没有上当呢?
微微皱起柳眉,她叹了口气,这样的话,二爷肯定会安排自己接近赫连廷,继而想尽办法留在他身边啦。
唉,她按着发痛的太阳穴。
该死的二爷,即使受控于毒药,他就那么有信心她会忠心为他办事吗?
若真这样的话,她就不是温小镜了。
哼哼,她又叹了口气,可是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还是得看他的脸色过日子啊。
空气中注入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流,她立刻望向黑暗中一个方向。她发觉,近来自己的警惕性是越来越强了。
她什么也没看到,可就是觉得在那看不到五指的漆黑里,有一双眸子注视着自己。
肯定是有人的,她有些紧张,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会是谁?
赫连廷吗?
突然想起二爷的话,他说:[如果有一天,遇到了赫连廷,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当时,她点头。[那我怎么知道是他?]
记得当时二爷是这么回答她的:[当你见到他了,自然就会知道他了。]
当时,她是一头雾水,可现在知道二爷没有骗自己。
就见黑暗里走出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夏夜的风顽皮的吹起他背后的披风,显得有些诡异,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霸气。
月光勾勒出一张俊美的脸,什么叫俊美无匹?她在心里想着,看过眼前这个男人就知道了。
很冷的气息,仿佛在他身边的空气都凝结了。
望着他,她茫然的低喊了一声:[大哥。]脑中闪过一些画面,但快得她无法捉得住。
这声轻唤让赫连廷全身肌肉都疆住了,不禁眯起眼睛盯视着那个女子。
她猛然回神,望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子。奇怪,她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呀,可是又想不起来了。
但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谁:弯月教主,赫连廷。
在三步外站住,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白纱蒙脸,他已听赫连麟说过,这个女子左边的脸被毁了容。可尽管如此,她的脸容长得还是很像赫连瑾。
她有些失神的望着他,太像梦里那个‘大哥’了,但真的是他吗?
[你究竟是谁?]他低低地开口,声音就好像北风一样的冷。
听到他的问话,她猛然回神,面纱下的唇勾出一个微笑,[小女子,温小镜。]习惯的以笑容是掩饰自己的情绪。
赫连冠,皇帝祁浅月,赫连廷,总觉得这些人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那个人’为何会与这三人有关连?
他突然靠近,一阵微风吹过,温小镜发现自己的面纱被摘下。
唉,她看着他手里的白纱,速度快到看不到,这就是所谓的武林高手了。
那双冰冷的眸子慢慢变得炽热,那眉那眼,那唇那眼,是那么的熟悉。
有些不安,温小镜挪了挪身子,那眼神过于热情。
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女不是自己心上的那个人,眼神渐渐变冷。当看到她左边脸的疤痕时,他的眼神变了,冷中带着一些怒气。
她暗暗的松了口气,看来危险期过去了。
他问:[那是怎么来的?]
[呃?]愣了好一会,她才明白他在问什么,手放在左边的脸上,感受着那些疤痕,[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堕下山崖时被弄伤的。]她是真的不知道的啦。
[堕下山崖吗?]他淡声喃着。
她坐着,背依然靠在柱子上,语气无所谓的说:[是啊,救我的人说,这疤痕永远褪不退了。]
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和他闲话家常起来,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关系到自己的生死。不过,她微微揪起唇角,能和传说中的大魔头聊天。嘿嘿,没人能有这么好的经验呢。
即使传说中眼前这个男人有多可怕,但不知她就是无法怕他。
[你不在乎?]他看着她,冷冷的眸子内带着一丝探究。
她淡淡的笑了笑,抬头望向夜空的半月,[对于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哭死了也无法改变,倒不如坦然面对的好。]
对于这张脸,她不是不在乎,只是比起能再次活着,毁容实在微不足道啊。
他没有说话,转开了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你知道吗?你很像一个人。]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像谁?]说句心里话,她也好想知道自己到底像谁。
又或许,‘那个人’会是自己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
他的手伸向腰间,好一会才听到声音:[我的五妹,赫连瑾。]不知为何,他会跟这个女孩说这些。也许,她长得像赫‘她’吧。
赫连瑾,她轻轻喃着这个名字。
有没有可能,自己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就是,赫连瑾?
她不敢肯定,答案有一半是肯定的,也有一半是否定的。
[神态容貌上,你跟她有些相像。]他轻轻来回抚着那白玉笛子,语气微冷,[但,实际上任你怎么扮,还是不像。]
赫连瑾,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
她却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那个是当然了,我根本就不是她。]二爷啊,可要失望了,人家赫连廷聪明得很,根本就不上当。
[是啊。]他轻轻的应着:[这个世上,只有一个赫连瑾。]
落漠的语气让她禁不住转头望向他,银白的月色勾勒出那完美的侧脸。可是突然她的脑袋痛了一下,足以让她停止了呼吸。
为什么会这样?
脑袋闪过一些画面,有很多人的脸,都不认识的。她皱起了小脸,在见到他以前根本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啊。
现在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男人与‘老五’有关系。
当疼痛过去后,她发现痛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老天,再痛下去,她会死的啊。
[我的名字是赫连廷。]他突然这么说。
呆了一下,她才作出反应:[我知道。]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哦?]
现在,她又不痛了,真奇怪。可感觉上,好像有什么要拨开云雾,就快可以见到,却又拨不开那一团雾。
她说:[看你的气质,猜到的。这个世上,只有一人有那么冷的声音,光说话就人不寒而栗。那么冰冷的气质,还没靠近就被冻死。还有--]看了他一眼,[那么狂妄的态度,仿佛一切就你的掌握之中……]唉,好想洗个澡啊。
二爷啊,赫连廷是个可怕的男人,跟这样的人斗,温小镜开始为那些人担心了,希望不会被反扑才好啊。
嗯,她在心里径自点头,身为诱的自己也得好好拿捏尺度啊。
他嘴角一揪,神情有些怪异,注意到她的脸上的湿意。[是吗?倒是挺聪明的。]那漫不经心的模样,真的好像‘她’啊。
她笑笑,[你今夜来,只为了看我吗?]
[是。]他不否认。
对那个冷傲的男人抛过去一个媚眼,她笑着问:[那么满意吗?]她笑得有些没心没肺,自己可是很努力的去扮演一个不知名的人呵。
他微微愣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淡声应:[还好。]若是‘她’,段不会对自己做出如此轻佻的动作来。
她笑,自己的演技还是有前途的啊。突然神色一正说:[我是别人利用来伤害你的棋子。以后,你还是不要来了。]
二爷,她段不会让他的计划进展顺利的。要知道,棋子也是会反咬下棋人一口的啊。不破坏一下,就太对不起她棋子这个身份了。
他说:[我知道。]却不知道,她为何要告诉自己?
她撇了撇唇,明知道是个陷阱还来踩,这个男人还真的狂妄得可以啊。
[那就好。]她站了起来。唉,坐得脚都有些麻了。[我要去睡了,恕不远送了。赫连教主,自己请便吧。]
[我有说过,你可以走了吗?]他淡淡出声。
她挺直身子,抬头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我干嘛要听你的?是,你弯月教的教主。可在我温小镜面前,是一个,嗯,夜闯皇家行宫的刺客而已。我没有喊人来,你就该感激了。]
他却是微微弯了弯唇角,[我该说你,冷静吗?]这个女孩,伶牙俐齿啊。和‘她’有些像呢。
她依然微笑,像在夜里静静开放的莲,圣洁而神秘,[也许吧。若没事,赫连教主请回吧。小女子我,困了。]
在冷静这一点,赫连廷望着这个女孩,她的确像赫连瑾。
[我,还会找你。]
她有些无奈,懒得再理他,转身走开。
他目送她离去,温小镜真的只是长得像赫连瑾而已吗?
不,刚才那一声‘大哥’,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如果她是赫连瑾,可为什么,她看自己的眼神那么的陌生?
她是吗?
轻轻握紧了腰间的白玉笛子,他不敢期望,怕承受不起失望的心痛。
是谁,他的眼睛闪过一抹杀意,挖了这个陷阱?
江湖【12】 阴谋成功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青玉案》,贺铸
赫连廷会再来找自己?
温小镜不怎么在意,但隔天就见到了二爷,他还真是无所不知啊,居然知道了赫连廷来找过自己呢。
二爷的最新指令,让她想办法尽快擒拿赫连廷。
温小镜随口应了,反正快慢是她自己定的。人家赫连廷好歹也是一心狠手辣的教主,武功高强不说,脑袋更不是装草的。老实说一句,她没有信心啦。
于是,她问:[我到底像谁?]
二爷当时愣了一下,[你没有必要知道。]
她冷笑,是啊,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一粒棋子。她只管听命而行,至于目的是什么,没有必要知道啊。
如果赫连廷没有跟自己说,她也不会在意,可现在她不得不去在意。
自从知道自己‘像’赫连瑾后,她认真的想了一下。也许,她根本就是赫连瑾。呃,这身子的主人本来就是赫连瑾。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就会是赫连廷的妹妹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就不应该帮二爷了。
唉,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没有证据啊。
郁闷啊,她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拾了一把碎石,一粒一粒的往河里扔去。
她本来是一个,呃,一条平凡的穿越灵魂。三年前就被掳来凌城,现在好了,遇到了有可能是‘亲人’的赫连廷啦。
只是要这‘认亲’嘛,现在看来困难重重啦。
[唉,‘老五’啊,你到底是谁啊?]她望河里扔了一粒石头。
‘大哥’,‘老五’,她叹气。
为什么在看到赫连廷后,她的头会痛?而且,脑里总是闪过一些画面,可总又看不到。
[老五,是我的妹妹。]一把微冷的男子嗓音在她身后响起,[赫连瑾。]
她吓了一跳,差点就要从石头上滑倒,幸好及时稳住了身形。
拍拍胸口,安抚一下受惊的幼小心灵,她这才转头瞪向那个害自己差点跟石头来个热情拥抱的罪魁祸首--赫连廷。
[我跟你说,人吓人,是没药医的。]她有些没好气的瞪着那个俊美的黑衣男子。
赫连廷向她走来,其实他已到了很久,但她竟一无所觉。
[你为什么知道老五?]他冷冷的问。
她却皱起了柳眉,看他的棕色眸子带了一些兴奋,[你刚才说,‘老五’是你妹妹-赫连瑾,这是真的?]
[嗯。]他点头。
见他肯定的点头,她却有些担心起来。即使跟他说,自己就是‘老五’,这个男子肯定不会相信啦。
她叹了口气,即使知道了‘老五’是谁,那又如何?
‘老五’始终是‘老五’,她还是温小镜啊。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老五?]他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她。
她不看他,继续丢着手里的碎石,[我不知道‘老五’是谁,但梦里经常会见到她,还有一个被她称为‘大哥’的少年。]
[梦?]他全身一颤。
[嗯。]她继续说:[看着‘老五’慢慢的长大,‘大哥’对她的宠溺。可每次醒来,我总是无法记住‘大哥’的模样。]
看着那个背影,他说不出话来。
她,会是赫连瑾吗?
[有时候,我会想,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她苦笑一下,弯身抓了一把碎石继续扔,[可是,我知道自己的名字,温小镜。]
他突然伸手扳过她的身子面对自己,定定的看进那双棕色三眸子内。
[赫连教主?]她被吓了一跳。
他却伸手去拉她衣服的领子,她想要阻止,无奈他的动作比她快。
当领子被拉开,露出紫色的肚兜,她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热,[你,你……你要干什么?]声音抖得像秋天的落叶。
他却不为所动,执意拉下了那紫色的肚兜,露出那雪白的双峰。
右边的凶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看去已知时日很久。
颤抖的手指划过,温小镜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羞得不敢看这个男子。
这个冷得要命的男人,居然扒自己的衣服,老天啊,让她昏过去吧。
下一刻,她被抱着,耳边响起一把颤抖的声音:
[你是,你是老五,你是她,你就是老五。]
老天垂怜,她回来了。
什么?
她只觉脑袋被炸开一遍,空白,无法思考。
他说,她就是老五。
她是老五!
他抱得很用力,她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了,可无法出声。
这不是做梦,赫连瑾真的就在自己面前。他只想抱着她,让真实的感觉告诉自己,她真的还活着。
[教主,总执法无法呼吸了。]尚隽看着那个脸色开始变青的女孩,用他一贯的冷淡声音提醒自己的主子。他是忍不住才跳出来的啦。
没想到,他们一直以为不在人世的人依然活着,还换了个身份来面对他们。
赫连廷立刻放手,观察着那张泛红的俏脸,[老五。]
温小镜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老天,这个男人说自己就是老五。好吧,是她这个身子原来的主人啦。
[你还好吧?]赫连廷有些愧疚的问道。
[还活着。]她拉着自己的衣服,避开那炽热的眼睛。
他定定的望着她,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以为心爱的妹妹已经丧命于汉江,现在却好好的坐在自己面前。
感觉眼睛刺痛不已,他闭了闭眼,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赫连教主。]她抬头望向他,脸红红的,煞是迷人。
[大哥。]他看着她。
[嗯?]然后,她明白了。[在这之前,我想跟你说说。]故意忽略眼前男子湿润的眼睛。
[说。]
[你说,我是你五妹,可我没有丝毫身为赫连瑾的记忆。]她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可脑袋在这时又痛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皱起剑眉。
痛让她皱紧了柳眉,[我……]吸了口气想要平息那疼痛,[不知道。]真的好痛,头好像要裂开似的。
见她脸色泛白,他紧张不已,紧紧的捉住那有些单薄的肩膀,[你怎么了?]害怕,又再次会失去她。
[好痛,我的头好痛。]她咬着牙说,双手抱住了头。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见到赫连廷,她的头就会这么的痛?
他立刻抱起了她,施展轻功离去,一边吩咐:[尚隽,立刻召楚陵睿来见我。]
[是。]尚隽立刻离去。
大哥吗?
这个抱着她的男人,温小镜睁开眼睛向上望,只看到绷紧的下巴,就是赫连瑾的大哥,赫连廷。
真要那么做吗?
看得出,他真的很紧张自己。不,她扯出一个自嘲的苦笑,他紧张的人是赫连瑾,不是她温小镜。
虽然不想,但自己的命还捏在别人的手里。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赫连瑾,对不起了。
二爷,又一笔了,总一天她温小镜会加倍奉还的。
赫连廷,对不起了。她在心里轻轻喃着,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棕色的眸子一片清冷。
人,是自私的,她也一样。
明知道二爷不会遵守诺言将解药给自己,但只要有希望,她仍要一试。没什么,比自己活着更重要。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将匕首插进这个男子的肩时,她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痛,让赫连廷停了下来。
他不相信,自己最爱的妹妹会插自己一刀。
自他怀里跳了下来,温小镜望着那个也在看自己的男子,看到那张心疼又不能置信的俊脸时,不知道为何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她的心,为何这么痛?
[老五。]他开口,声音暗哑。
[赫连教主,你认错人了。]她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直视那双棕色的眸子说:[小女子姓温名小镜,并不是赫连教主嘴里的‘老五’。]
他望着她,也不去拨那匕首,[为什么?]这一刻,没有什么伤比他的心更加痛。
为什么?
她轻轻一笑,[我警告过你,不是吗?叫你不要再来找我,偏偏你来了。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小女子焉有推却之理?只有成全你了。]
眼前的女子,他的眼神慢慢变冷,不是自己的妹妹,不是赫连瑾。
她,不是她!
可,那右边胸部的伤痕,却又是她啊。
[为什么?]他望着她,满眼的伤痛,[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她微微别开眼,不再看这个男子,为何他的眼神会让自己觉得心疼?
不,温小镜,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那不是自己的心在疼,是赫连瑾。
[我只是要活着,就此而已。]没了,背过身子不再看他。
看着那挺直的背影,赫连廷感觉自己的好像被一刀一刀割似的。
她神色一正,拍了拍手,几个黑衣人跳了出来。
[我的任务完了,别忘了跟二爷说,答应我的事,要做到。]说罢,她转身离开,不再看一眼那个将会被捉起来的男子。
[老五。]赫连廷盯视着那个白色的背影。
脚步顿了一下,温小镜奔跑起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树林的深处,面对几个正向自己靠近的黑衣人完全不以为意。
[赫连廷,你终于落在我们手里了。]一个黑衣人狞笑道。
冷冷一个眼神过去,这人立刻收声。
[别误了正事。]另一个黑衣人说道。
他们都知道赫连廷武功高强,即使现下中了燕观海的独门麻药--仙人醉,药力一过还是能轻易的逃走。
几人将他用铁链绑起来,带到准备好的马车旁,将人扔上去,就走了。
---
离开了河边,温小镜一个人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完成了任务,为何她高兴不起来?
抬起头让初夏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为何赫连廷那伤痛的眼神会让自己的心那么的痛?
明明,她就不是赫连瑾啊。
为什么?
她蹲了下来,为什么会这样?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路人上前来问。
她抬起头来,[没事,我没事。]说罢,起身离开了。
不,她不能这样下去。
二爷,是他将她推到了这个地步。
回到绿茗楼,二爷与落花已经等着她。
[小镜,你做得很好。]戴着青铜鬼面具的二爷满意的点着头。
落花在一旁笑着点头,[才一次,就能捉住了赫连廷,小镜,你功不可没哦。]
看着眼前二人,温小镜却是冷冷的一笑,走到二爷面前,伸开手掌。
二爷抬头不解的望着她,[嗯?]
[别跟我装傻,你要我做的已经完了,解药。]她口气强硬的说。
[小镜。]落花倒抽一口气,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身边的男子。
[有必要这么急吗?]二爷拿起茶杯,淡淡的开口。
温小镜哼了一声,[拿来。]懒得再在他面前委曲求全。
眼神一冷,二爷冷声说道:[你以为,棋子有资格可以跟主人提要求吗?]
她完全没有意外,轻笑出声,[我早就猜到,你不会给解药。也罢,连霏,这算是报你当年收留我的恩情吧。从此,我们各不相欠。]
闻言,落花呆了。
吃惊一会,二爷也就是连霏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拿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温小镜后退一步,不去看一眼俊美的男子,[这已经不重要了。解药,小镜不要了。]说罢,转身走出房间。
[你以为,我会就此放你离去吗?]连霏冷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棋子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得毁去,是吗?]她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鹅毛一般,却重重的压在了连霏的心头上。
[你太聪明了。]望着那张倔强的俏脸,他几乎是叹息的说:[然,聪明的人,通常活不长。]
[是吗?]她抿唇一笑。
[温小镜,别怪我,你知道得太多,而且谁让你长得那么像那个人呢。]说话的同时,他手成爪直取她的颈背。
[又是那个人,又是赫连瑾,我受够了。]感觉一阵厉风朝自己的颈后吹来,她连忙闪身,身体做出了自我保护的反应,手成掌向那爪劈去。
连霏连忙收手,退开几步不能置信的望那个少女,[你懂武功?]
[我懂武功?]她喃喃一会,跟着笑开了,神色狠辣的说:[对,我懂武功。]
她是谁?
温小镜?
赫连瑾?
不知道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又为何懂武功?
[那么,就更留你不得。]说罢,连霏向她射去。这个温小镜,当年自己试她武功的时候,即使命危在旦夕,她还是没有反抗。
温小镜,他眼神慢慢变冷,好深的心思啊。
她冷冷的笑着,接招。
是人的潜能吧,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属于赫连瑾的武功就会自然的使了出来。幸好,不然今天她定走不出绿茗楼的门口。
几十招下来,连霏发现这个女孩的武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那为什么之前会被自己轻易的制服?
[你到底是谁?]他不禁心惊。
她笑,轻如微风,[就如你所见,温小镜。]也许还有一个身份吧,但目前她不承认,因为没有一丝那个人的记忆。
他不再说话,出招却是越来越狠,招招都是攻向温小镜的置命处。
既然,他要置自己于死地,她也就不必留情了。
一旁的落花看得心惊肉跳,这个女孩的武功如此的高,为何自己从来没有发现?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她为何会乖乖听命于连霏?
真的只是因为受制于毒药?
[连霏,你真的要杀我吗?]温小镜闪过他的掌,打出一拳,跳开一步问。
[你是个未知之数,既不肯为我所用,那我也只能忍痛毁之。]淡淡说完,连霏挥拳再上。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就别怪我了。]话音刚落,她运足了十成功力,拍出一掌成功逼开他的拳,再朝他心窝拍出一掌。
只是一掌,连霏竟被震得后退了几步,喷出了一口鲜血。
温小镜的武功,高到深不可测。
看了他一眼,温小镜转身走出了房间。
[你今天不杀我,你会后悔的。]迅速点了身上几大要穴,压下翻腾的气血,连霏看着她的背影缓声说。
她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清冷的道:[连二公子,请你记住,好死不如歹活。没有什么比生命重要,后会无期,保重。]
温小镜,连霏感到一道奇异的热流淌过心头。
[二爷,你还好吗?]落花上前扶起他,担心的问。没想到温小镜的武功那么高,连二爷也伤在她手里。
[怎会没事?]他微微苦笑一下,起码得在床上躺个半年呢,温小镜那丫头还真是手下不留情啊,[通知灵,要他看好赫连廷,中原武林的将来就看他了。]
[是。]落花将他扶到屏风后的床,服侍他躺好。
[还有……]连霏闭上了眼睛,[派人跟着温小镜,有什么动静立刻回报。]就怕,她会向弯月教人通风报信,到时就功亏一篑了。
三年来的布置,他费尽心机的计划,出不得一丝意外啊。
[是,属下这就去做。]落花给他拉好了被子,转身离开。
床上的连霏叹了口气,虽然利用温小镜来捉赫连廷目的是达到了,但他付出的也不少啊。幸好三年的布置,没有白费。
温小镜啊温小镜,他在心里轻轻唤着。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后来发现是像那个跳下了鸟飞崖的弯月教总执法赫连瑾,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打击弯月教的计划。
有怀疑过她就是赫连瑾,可在试过她的确不会用武功后,他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于是开始着手布置,一边让落花训练她。
即使她不是真的赫连瑾,即使赫连廷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但以他那高傲的性格,定会前来一探。见到她,他一定会上当。
因为,温小镜太像赫连瑾了,即使性格上相差悬殊太多。
果然,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可是,他再次苦笑,那个聪明的丫头却萌生反意。即使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计划完成后,温小镜的去留问题。
他想不到的是,她早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却依然听命行事。更让他吃惊的是,她能将武功隐藏得这么好,连一流的高手都看不出来。
温小镜,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后会无期吗?
江湖【13】 幕后黑手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儿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迈陂塘》元好问
尚隽找了很久,越找心就越惊,刚才自己不该离开主子的。
楚陵睿和他一起找,在没有得到证实前,不能让弯月教众知道,否则只会引起混乱。
他们在蓬莱仙楼等了很久,没有见到赫连廷,心想事情不好了。于是就跑来了河边,但哪里还有人呢?
二人沿着路寻找,结果在草丛边找到了一块黑色的碎布,上面绣着一角金色的弯月。
尚隽肯定,赫连廷出了事。
[通知左护法。]楚陵睿握紧了那块碎布,眼神沉了沉。
当时和赫连廷在一齐的人,真的是赫连瑾吗?
事情,复杂了。
尚隽抿了抿唇,是谁?
会是赫连瑾吗?
那个自称温小镜的女孩,虽然赫连廷说她就是赫连瑾,可尚隽看得出,她根本就不记得他们了。
找到明漾,尚隽将事情简单握要的讲了一遍。
[你说,温小镜就是小五?]明漾有些激动的望着尚隽,心里有些期待更有些害怕。
尚隽平声道:[教主是这么说的。]
是真的吗?
难掩心里的激动,真的会是她吗?既然赫连廷肯定是,明漾也相信‘温小镜’就是赫连瑾,因为那个爱妹心切的男子是不会认错。
可为什么她不回来?
尚隽说她好像不记得弯月教的一切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左护法,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楚陵睿问着那个时而微笑时而皱眉的俊美男子。
对啊,明漾猛然回神,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来人。]
[左护法。]一弯月教弟子推门近来。
[传令下去,让众弟子留意城门可有可疑人出入。]他神色一正道。
[是。]那弟子迅速离去。
[我们也不能闲着,分头找,无论有没有找到,天黑以前在这集合。]他对二人说道。
[好。]
---
想他赫连廷一生高傲,自恃武功过人,放眼天下除了云仲涵能与自己一比高低外,可谓天下无敌。
可现在,他就败在一个女子的手里。偏偏他败得心甘情愿,只因那个女子是自己今生最爱的人。
就是命给了她,他也愿意啊。
可为什么,她帮着别人来陷害自己呢?
怪她吗?
不,怪天怪地,他也舍不得怪她啊。况且她看来似乎不记得了堕崖以前的一切,她这么做是也是迫于无奈吧。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他一直运功将那麻药逼出体外,可是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过去,完全不见半点效,不得不说这制药之人实在厉害。
那几个黑衣人将他推下马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抬头望去,那是一座宏伟的寺庙,他微微的笑了,这幕后之人的确聪明。有谁会想到,他赫连廷会被困在此呢?
[走。]一人推了推他。
那些人将他领到一个地窑,不禁无声苦笑,自己也有今天了。
[将他绑到那铁架上。]一把女子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是。]
那几人将他推到一个铁架前,手脚以铁链锁着,没一会,他就大字形的站在那了。
[赫连廷,在灭我医门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燕观海一步一步的走近,大眼带着恨更多的是眷恋。
望着这个女子,赫连廷抿了抿唇。早该想出,能制出这么厉害的麻药的人,天下间除了楚陵睿就只有这医门之主了。
即使身为阶下之囚,这个男人还是抬起了他那性格的下巴,燕观海痴痴的望着那张让自己日夜思念的俊脸。
[来人。]她突然开口,唇边漾起残酷的微笑,[给我准备皮鞭和盐水。]
[是。]
说到酷刑,赫连廷比她更加熟悉,听到那些话就知道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皮鞭和盐水送来,燕观海给他一个妩媚的微笑,拿起沾了盐水的皮鞭对一小卒说:[剥开他的衣服。]
[是。]那小卒上前将那绣有金色弯月的黑衣全数剥开。
[赫连廷,扬言要称霸武林的你可曾有想过,放过我是你今生最大的失误呢?]说着,她挥出一鞭。
[啪]一声,那古铜色的胸膛顿时多了一条血蜈蚣。赫连廷依然面无表情,任由痛侵蚀着自己的神经。
[好,居然不叫。]燕观海看他如此,恨得咬牙切齿的,[我就打到求饶为止。]说时又是几鞭下去。
那已经没一片好肉了,但他依然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一个字。
[喊啊,你为什么不喊痛?]燕观海喊着,手下的动作更加快更狠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不向自己求饶?为什么要这么的倔强?可该死的是,看着那些鞭痕,她的心却为他痛,那鞭好像打在自己身上一样。
她已经失去了常性,但没有人敢上前来阻止。
痛,赫连廷在心里苦笑,怎会不痛?但他绝不会让她如愿,她越是想要他喊痛求饶,他就越是不如她的意。
[够了。]一条墨绿色的身影风似的吹到燕观海身边,夺过她手里的鞭子扔在地上。
[你……]燕观海瞪视身边的男人。
[原来是你。]这时,赫连廷才出声。
点了燕观海的哑穴与定身穴,灵千秋才转头望向他,淡淡一笑道:[就是在下,赫连教主,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忍着那一阵阵的痛,赫连廷淡然开口:[没想到,你这么卑鄙。]还以为这个男人心里有着赫连瑾,没想到居然卑鄙的利用她来捉自己。
灵千秋却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对他设计的事,[战场上,兵不厌诈。这,赫连教主该比在下更清楚,不是吗?]
[哼。]赫连廷没有看他。
一直以来灵山门行事低调,丝毫不过问江湖事,让人以为灵山门根本就不关心中原武林。原来,那只是用来麻木弯月教的烟幕罢了。
一次的失误,足以叫人悔恨一生。
[带燕门主下去。]灵千秋淡淡吩咐着。
有两人上前将燕观海扶出了地窑,其他人也守在了地窑门外。
看着那个一身傲气的男子,灵千秋觉得很可惜。如果不是敌对,也许他们可以成为朋友,只可惜彼此的立场不一样啊。
[赫连廷,你可知道这世上因为你一人的野心,多少人没了性命?]灵千秋淡淡的开口。
[一朝功成万骨枯。]他明白,那个女孩更加清楚。
闻言,灵千秋微微皱起了好看的剑眉,[弯月教与中原武林数十年相安无事,你又为何打破平衡呢?这样下去,不好吗?]
这话,赫连廷只想冷笑,[这平衡,若不是我弯月教处处忍让,又何得以保持了那么久?灵千秋,你跟我说这些话,有什么目的?]
[灵某能有什么目的呢?]他笑了笑,[不就是希望你赫连教主能放弃一统武林的野心吧了。]口气平淡得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如何。
[这话,你未免说得太天真了。我能放手,中原武林又会放过我弯月教众吗?不,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他扯出一丝讽刺的微笑。
看着那丝微笑,灵千秋愣了一会。
[今天,你们掳我来此……]又是一丝微笑,他说:[即使赫连廷没了这命,一切也不会变的。现在,能再见到她,我也了无遗憾了。]
他本来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欲望,现今见到赫连瑾,知道她还活着,心就安了。而且,她已经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这样,他觉得很好,那些煎熬痛苦就由他一人带到黄泉去吧。只愿,来世,他们不再是兄妹,那他就可以放手去爱她了。
闻言,灵千秋皱紧了剑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连教主若是肯放弃,灵某定会在各派掌门面前力保赫连教主的安全。]事情能和平解决是最好,他再也不想看到有人死了。
[灵千秋,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赫连廷望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轻声说:[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愿望,更是我和她约定。]
[她?]他不解,[是谁?]
[一个,你想救却始终挣脱,执意跳下山崖的人。]言罢,赫连廷不再说话。
灵千秋却是像大受打击似的后退一步,是她,赫连瑾。
三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面对她的死了。可,他自嘲的苦笑着,原来这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挣脱自己的手,执意跳下那鸟飞崖的一瞬。
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看好他。]走出地窑,他吩咐道。
[是。]
闭着眼仰头,任由初夏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但却依然洒不进他的心。
让弯月教称霸武林,原来是她与兄长的约定。他不知道,原来在赫连廷的心里,这个妹妹重要过一切。
他宁死,也要完成他们的约定。
赫连廷知道,灵千秋点的那几下,是封了自己的武功。这下,他断无可能自己逃走了。
他不禁冷笑,灵千秋为什么不直接废了自己的武功而只封了,这般麻烦?
---
[五姐。]
正在练剑的赫连瑾听到自己那个调皮蛋弟弟的声音,叫得那么急那么惨,估计又被自家娘亲追杀了吧。
这小子,就不能少带他的宠物回去他娘那吗?
收了剑,她轻身而起,向发出求救的方向掠去。
但是,这一次,不是秀青水追杀赫连麟,而是他们的教主老爹,赫连冠。
她不禁挑了挑柳眉,向正拎起赫连麟领子的教主老爹走去。
[爹。]
赫连麟一看救星到了,连忙可怜兮兮的喊:[五姐,救我啊。]那模样,任何人见了都会指责那个下手教训他的人。
赫连冠好笑的看了这个调皮的儿子一眼,抬手就给了他一个暴粟,惹来一声痛呼。
赫连瑾看得一阵心跳,教主老爹出手真狠啊。
[老六得罪爹了吗?]耶,她发现自家老爹衣衫不整啊。
赫连冠看向她,有些不是滋味的道:[老五,你就是太宠他啦。看,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小子经常跟自己抢女儿的注意力。
走过去,扳开教主老爹的手,将可怜小弟拯救出来,她安慰了他几句。
[老五,你越来越不将我放在眼里了。]看着女儿对那小恶魔爱护的态度,赫连冠有些不悦。
她笑了笑,[爹呀,女儿从来都没有将你放在眼里啊。]就见某人的脸越来越黑,继续说:[我可是一直将爹放在心里崇拜着的啊。]
[这还差不多。]某人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
白痴老爹,赫连麟在心里鄙视自家老爹。
[爹啊,我带老六上药去了啦。]赫连瑾拉了自家小弟就跑,不忘丢下话:[晚上到大哥那一起吃饭,爹可别忘了。]
[行了。]某老爹完全不知道,自己中了自家女儿的计。
赫连麟在心里鄙视自家白痴老爹,又崇拜自家五姐的聪明。嗯,他该学着点啊。
等跑得够远了,赫连瑾这才停下来。
[老六,你说,是怎么惹到老爹的?]拉着调皮蛋弟弟,她一边走一边问。
小子耸了耸肩,不在意的说:[没什么啦。水长老教了我一套拳法,我想耍给娘看嘛。就冲进去,打断了爹与娘的好事,就这样被打了。]多无辜啊他。
赫连瑾愣了一下,然后爆笑出声,难怪教主老爹会衣衫不整啦。
可怜的老爹,看了一脸委屈的小弟,她笑得更加厉害了。
[五姐。]小子满头黑线。
她努力忍住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六,跟你讲,欲求不满的人可是很危险的,下次记得跑快点哦。]这小子也够倒霉了。
赫连麟受教的点点头,想起自己不久还做过类似的事来,[那大哥也危险,嗯,下次见到他,我得绕路走才行。]
[呃?]赫连瑾愣了一下,好奇的问:[关大哥什么事?]
[这个啊……]小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摊摊手说:[有一次莫长老说我的琴弹得狂烂,叫我去请教大哥,我就去啦。结果,跟今天一样,打断了大哥的好事啦。]
赫连瑾不禁望着这个小子,唉,无话可说了。
被她看得很不舒服的某人不安的扭了扭身子,怯怯的问:[五姐,你怎么这样看我?]好像他是什么妖怪似的。
[老六,你有必要跟所有人讲吗?]
听到这把微冷的声音,赫连麟缩了缩头。下次白天,他不会再讲人了。
[大哥。]
[嗯。]赫连廷向他们走去。
[那个,大哥,我没什么意思的。]赫连麟拉了拉赫连瑾的手,[只是五姐问到了,我就跟她讲讲,没有跟所有人说啦。]呜呜,他最怕大哥那张冷脸了。
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背,赫连瑾望向那个黑衣男子,微微笑着说:[老六还小,大哥就别和他计较了。]
[我又没说要跟他计较。]看了那个怕死的小弟一眼,赫连廷淡淡的说,他不过是不想赫连瑾听到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
[就知道大哥最好了。]赫连麟笑开了脸,[我去找明漾护法给我上药,先走了。]立刻跑得不见人影。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赫连瑾笑着摇了摇头,就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那么怕赫连廷。
[要去干嘛?]看到她手拿着长剑,赫连廷开口问。
她笑了笑说:[刚才正在练剑,听到老六求救就跑过来了。]那小子每次闯祸就会喊她,谁叫她舍不得他被扁呢,只得一次又一次的跟秀青水抢人了。
不知为何看到那单纯的笑容,他的心微微的动了一下,[嗯。]有一种想要保护这个干净笑容的冲动。
[我跟爹说了,晚上到你那吃饭。]她笑着说:[你让人准备一下吧。]
[嗯。]她说什么?[等等,你说,上我那吃饭?]他望着她,神色有些奇怪。
她挑了挑柳眉,笑着问:[怎么,不欢迎吗?]
他摇头,[不是。]自从自己搬出朝阳院五年来,她都没有踏足过自己的廷昊轩,今天怎么想到要在他那吃饭?
她拿着长剑一边走一边说:[最近,你看来挺闲的。]随手玩了个剑花。
他看着,薄唇弯出一个不自觉的微笑,[过几天就要下山了。]这丫头的花招还挺多的。
[哦。]她点头,又问:[那现在有空吧?]
[嗯。]就算有事,他都会说没。
[那好,我们好久没有过招了。]她抬头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今天你有空,我们就来切磋一下吧。]
他轻轻点头,二人就地切磋起来。
周围的弟子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都跑出来看,结果看到是他们的少主跟一个女孩的打。更正,是练剑。
[哎呀,你们练武,怎么不叫上我呢?]一条桔色的身影加入了战阵。
莫云天也走了出来,看到那三人就摇头叹气。
不过赫连瑾那丫头的武功进步神速,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都几乎可以与赫连廷打个平手了,不枉他一番苦心的栽培啊。
[五姐,打倒了大哥,我请你吃冰糖葫芦。]赫连麟在下面手舞足蹈的好不激动。
赫连瑾听得直笑,而赫连廷则想翻白眼,敢情这小子恨自己很久了,料定了他不会伤赫连瑾,所以现在想借妹子的手来收拾自己?
[小五,你不会为了那三文钱的冰糖葫芦和少主拼命吧?]闪过刺来的剑,明漾笑嘻嘻的问。
[可以考虑一下。]赫连瑾笑着回他。
闻言,赫连廷沉下了一张俊脸。
[那我也请你吃冰糖葫芦,你不要打倒我哦。]明漾唱作俱佳的对她眨眨眼。
她笑了笑,[我要那江南名妓解意姑娘送你的肚兜。]
[什么?]明漾愣了一下,差点被赫连廷一掌打中,连忙闪到一边。
这边的赫连廷却是皱起了剑眉,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明漾哇哇大叫。
她却是神秘一笑,[本山人自有妙计。]
[我的天啊。]明漾无奈的喊道:[我不玩了啦。]小五变得越来越可怕了。
[这可不行。]一剑过去,拦住了他的退路,她笑嘻嘻的说:[最多我不要了,换那个历家四小姐送你的手帕好了。]
越听,明漾就越心惊,为啥这丫头都知道自己收了那些姑娘的东西啊?
[小五。]他几乎是哀求了,[你让我走吧。]再让说下去,估计自己会哭死--被气哭的。
她终于松口,[好吧。]谁叫他平时那么爱来烦她呀。
[谢谢,就知道小五最好了。]他立刻就跑,生怕她会后悔似的。这丫头的武功越来越好了,自己也得努力才是啊。
赫连廷漫不经心的见招拆招,想着刚才二人的对话。
没多久,赫连瑾手里的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耶,五姐最厉害了。]赫连麟在下面欢呼,随手指着一个弟子喊道:[那个谁谁谁,立刻下山去给本少爷买两串冰糖葫芦回来。]
[大哥,你放水哦。]收了剑,赫连瑾跳下了树顶。不然以她的武功绝没可能可以打赢他老兄。
赫连廷跟着跳下,放水?是什么意思?
[走,老六,我们准备今天晚上的菜去。]赫连瑾拿着剑像那个兴奋得好像赢了那个人是他似的小弟走去。
[好,我要吃烤鱼。]
目送二人离去,赫连廷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