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4-02

欺心恶夫 (竹笙) 下

by 竹笙

  第七章
  「醒了?」亚司在桐安耳畔轻探。
  桐安困难地眨眨眼睫,记不得从何时开始,繁忙紧张的工作,压的她喘不过气,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睡得如此沉、如此安稳了,微张开眼,床边小桌上晕黄的小台灯,让她一时难以适应,阖上还是有些酸疼的美目休息。
  亚司唇角微扬,怜爱的拨开她的发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伸手揉揉眼,捕捉到一个靠近的人影,猛地瞪大眼,坐了起来。
  「你……你……」她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他双眼变得深邃,依循着他的视线,她惊呼一声,涨红了脸,匆忙将被褥拉至腋下。
  「还是一样这么害羞。」笑容缓缓地爬上他整张脸,下了床,他坐到沙发上,一双眼深深凝视那思念多年的面孔。
  「呃,你怎么会在这里?」桐安不理会他的调侃,拋出第一个问题。
  「我在这里上班,记得吗,我是老板。」
  「不、不是,我是问,你不是应该在台北的吗?」她耐心地把问题说清楚。
  「为何我应该在台北?」他顺着她的话反问。
  此时桐安脑海里混乱不已,思绪也同样不明,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她真的遇见他了,多少年的思念,让她不能控制地直盯着他。
  从她双眸贪婪不眨地瞧着他,即可看出他的安安对他还是一样迷恋,亚司得意的想;正感心喜时,条地,数月前程恩的一段话闪入他脑中,霎时整个笑容顿失,铁青了脸,抬起双手,摀着脸搓揉一下。
  眼前这个他心爱的女人已经不属于他的了,老天,他做了什么,他竟被再次相遇的喜悦给冲昏了头。
  「先把衣服穿上吧,我出去等妳。」说完,他马上起身转头出去。
  一直望着亚司的桐安,因他的脸色不一变而唤回神智。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苦笑地摇摇头,一定又是因为自己痴痴望着他,而惹他不高兴了,那神情还真与念念有些相像呢!
  啊!念念,她双手摀住差点尖叫出声的嘴巴,天呀!绝不能让他知道念念的存在,儿子是她一个人的。桐安匆忙地将所有衣物穿上,冲至门边握着门把,才发现自己根本还没准备好面对他。
  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间,口中逸出一声轻柔的咒骂,已经超过五点半了,念念一定在中庭等着了,一阵绞痛泛起,桐安按着肚子,走回床边坐了下来,深深吸一口气,以缓和发作的胃痛。
  她仔细地开始思考,以自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份工作是万万辞不得,反正明天Ada就会来上班,而且再过两个星期,自己就会被调回秘书处,这样见到他的机率又更小了,只要小心一点,他应该不会发现念念的存在。
  她再缓缓地深吸一口气,胃似乎没那么疼,遂打开门走了出去。
  原本埋在文件中的他,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一看,双眉倏地蹙起。
  她是怎么回事?才短短几分钟没见,竟有本事将自己搞成这样,脸色发白,额际还冒着些许冷汗,亚司看的心里一阵紧缩,悄悄地紧握双拳,压下再次想将她狠狠的揉进怀中的冲动。
  「坐下来,我们谈谈。」他故作轻松地命令道。
  桐安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前的椅子坐下,抬头有些不安地说:「我……我觉得我们好象没什么好谈的……」
  亚司一听,有些不悦,遂强硬地打断她的话,「没什么好说的?我可不这么认为。」
  胃再度痉挛,她双手按压着,轻轻浅浅地呼吸。
  「妳还好吧?」亚司站起来走到她旁边。
  「啊!」他近在咫尺的声音,害她差点整个人从椅上跳起来。
  「没事,只是胃有些不舒服罢了,等一下吃颗药就好。」揉揉肚子,她没抬头地低声又说:「你还想谈些什么?」
  好多、好多,例如这些年妳过的好吗?妳丈夫对妳好吗?心里出现上百种问题,却看她额际又开始冒冷汗,他咽下到口的问题,罢了,以后有的是时间问!
  「没事了,妳出去吧,记得赶快吃药。」
  桐安喃喃道谢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而亚司凝视着她的背影久久没能回神,直到电话响起……
  一阖上门,桐安顾不得疼痛的胃,抓起背包,赶紧接了念念,然后逃也似的匆匆离开公司。
  ※※※※
  昏暗的房里,传来一阵阵啜泣呓语的声音,倏地床上的人儿由睡梦中惊醒,呼吸急喘、额前沁出冷汗,满脸泪痕。
  她伸手探向床头灯,顿时四周亮了起来,颤抖地将双腿曲起,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
  已经好久没有作这样的梦了,梦中的她总是不断地挣扎、乞求,不断地呼唤,可不管用何种方法,梦里的亚司总是冷冷地站在一旁,对她不理也不睬,最后还搂着一个女人,森冷一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亚司、亚司、亚司……」桐安口里呢喃直喊着,泪水掉的更凶了。
  这两三年来,她一直以为,没有再作这种梦,就代表着自己对亚司的着迷眷恋已经逐渐消失。
  没想到才与他再次相遇,思念就有如潮水般地涌出,差点就把她给淹没了,就连发生那件丑事之后,只要有男性太过靠近自己,就会产生恐惧害怕的毛病,也在面对他时不药而愈,起不了任何作用。
  原来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对他的感觉、对他的爱、对他的情、对他的一切一切,由始至终都不曾消失、不曾减少,更不曾遗忘。
  不过虽然如此,桐安可也不打算像以前一样,再对他死缠涧打、纠缠不休,因为她很清楚,现今的自己比当初更加没有资格或机会嬴得他的爱恋。
  那么她与亚司的牵连,就只有念念了。
  这些年来,念念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她绝不能失去他,否则她无法想象一无所有的自己,要如何在人生当中继续走下去。
  稍早她已经很谨慎仔细的思考盘算过了,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先前在公司所作的考量是对的。
  以她目前的经济状况而言,绝对无法离开龙腾集团,但是有一点是值得庆幸的,就是亚司并不知这儿子的存在。
  只要自己凡事小心一点,撑过两个星期左右,一待调回十八楼的秘害课后,那就万无一失了。
  只是事情真的能如她所愿吗?
  ※※※※※※※※
  隔天,整个早上桐安都显得战战兢兢地,连Ada,都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她抱着一叠需修改的文件,走进助理室,开口便问:「Jarnie,妳今天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喝口援在桌上的开水,她佯装好奇地问:「今早总裁有说些什么吗?」
  「喔,原来妳魂不守舍就为这桩呀。」Ada大笑了几声,「总裁与总经理一早就出国谈洽生意了,我没机会碰上他,不过妳放心,如果妳昨天表现不好的话,他老早就打电话来数落了。」
  不打算对显然会错意的Ada解释,桐安只是紧张地笑笑,随口再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看来妳真的很怕跟不熟的人相处,放心吧!他最起码也要两个星期以上才会回来,到时候妳早就调回秘书课了,不用担心。」说完,她放下文件,离开助理室继续办公了。
  桐安松了抑在胸口久久不去的紧绷!真是太好了!这下什么烦恼都解决了。
  等他回来时,她早就已经离开二十二楼,回到秘书课去了,届时,公司这么大,他们不会再碰到面,加上她一定也会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行为,不去看他、找他,那么亚司也就没机会再见到她。
  这样一来,他一定也就不会再想起,有她这号人物的存在,既然如此,那他发现念念的机会自然就小的渺茫,桐安天真的在心里这么想着。
  原本郁闷的心情,顷刻间欢畅不己,她打开计算机,快快乐乐的开始工作。
  ※※※※
  饭店地下室的PUB,虽然是提供客人喝酒解闷的没错,但是遇到将烈酒当白开水暍的人,而且在几杯下肚后,仍没有收手的态势,迫使服务人员逼不得已,只好通知上面的人来处理了。
  这也就是程恩会出现的原因了,他走到独自窝在角落里猛港酒的男人对面坐下,才想开口,就被那个男人用杀人似的目光瞪视着,在如此的威胁下,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几瓶好酒被白白糟蹋了。
  终于,程恩还是忍不住抢下桌上最后一瓶尚未开封的名酒,无视亚司警告的眼神,咕哝地说:「我知道这家饭店是归龙腾所有,但你也不能这样随意挥霍。」
  亚司瞪视着好友许久,在没有产生任何效果之后,耙耙头发、揉揉双眼,终于开口说出整晚的第一句话:「我见到安安了。」
  程恩一听险些打破酒瓶,赶紧将它放回桌上,神情颇为严肃地望向他。
  「什么时候?是今天在机场的时候吗?」想起上一次就是在机场遇见的,他遂如此问着。
  亚司倒向背后的椅背,摇摇头说:「不是,我昨天在公司见到的,还记得吗?我秘书的助理车祸请长假,秘书课调了一个人来代班。」
  「就是安安?」程恩惊讶地接着说。
  亚司点点头肯定程恩的猜测,拿起桌上的酒杯在眼前晃了晃,仰头灌下杯中的烈酒。
  程恩恍然大悟的看着亚司,「原来如此,难怪你会一个人在这喝闷酒了。」说完还伸手将摆回桌上的那瓶名酒打开,亲自为他倒酒。
  亚司好笑地看着好友的动作,「你不是来劝我别喝的?怎么反而帮我倒起酒来了?」
  「原本是这样的没错,但是在知道原因之后,我觉得你的确需要好好的醉一场,放心吧,明天的会议还有我顶着。」程恩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亚司感激地瞄一眼好友,默默地喝了几杯之后,「怎么?没话要对我说?」
  程恩啜一口杯中之物,挑高眉头,带趣地说:「不是应该你有话跟我倾诉才对吗?」
  亚司笑了笑,不愧是多年的好友哥儿们,他注视着杯里清澈的液体,开始低哑的说:「从上一次你告诉我,她已结婚有子开始,虽然很难,但我一直尝试着放下。」他哼笑一声,啜一口酒又道:「说来好笑,我还以为我办到了,已经走出来了,没想到,才看见她,我就像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样,冲动地扑了过去!」
  程恩久久不语,仔细琢磨着亚司话里的意思,而后轻声质疑的说:「你伤到她了?」
  「伤?」晃晃手里的酒杯,亚司眼中闪动着柔情与痛苦,浅笑地回答:「如果你是问我有没有侵犯她?那答案是有,我要了她。」
  程恩错愕地盯着好友,难以相信地说:「你要了她?可……可是她现在己经……」
  「已经结婚,是个有丈夫的人了。」亚司帮他把话说完,然后点点头,苦涩这:「这个我知道,但是我没法子控制自己,事实上,一直到现在,我都还无法接受安安是一个有夫有子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不再属于你的了。」程恩点出重要的事实。
  摇摇头,他又猛饮下一杯酒,闷声吼道:「相信我,这我比谁都清楚。」
  程恩面容转为严肃认真,谆谆告诚地说:「既然清楚,那就别再靠近她了,想个办法让自己接受事实,否则不只是你难受而己,就连安安也会。」思索一会,他啜一口酒,建议着:「这样吧,回国之后,我让人给安安一笔钱,把她辞退了,这样你们就……」
  亚司摇摇头、打断程恩的建议,「不用这么麻烦了,照她那天惊慌害怕的情形来看,搞不好现在已经离开了,若是没有,我也不希望拿金钱来解决对她的一切。」
  「亚司……」程恩担忧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济不出一个字来。
  揉揉眉峰,亚司笑笑地睨一眼好友,「放心!我会没事的。」
  深深的叹息,程恩挂不出笑意,只能默默的陪他大醉一场。
  ※※※※
  亚司站在公司一楼大厅等专用电悌,这趟国外出差之行,费时一个多月,
  游走了三个国家的分公司,不仅解决许多问题,同时也带回了几亿的生意,但这些都不是使他精神不佳、神情疲惫的原因。
  想起这一个多月以来,每次打电话回公司的时候,总是隐忍着想向Ada,询问安安近况的欲望,他拚命的灌输自己,接受安安已婚的事实,别再去打扰她。
  可天知道,尽管他每天如此告诫自己,这是无法接受安安是个有丈夫的人了,原来自己也是如此放不下的,他自我嘲讽的想。
  正当亚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时,突然一只小手拉着他的西装下襬,引起他的注意。
  他低下头一看,是个小男孩,长得銮俊俏可爱的,将来长大可不得了,一定会招惹许多蝴蝶主动靠近,摇摇头、嘴角扬起,有点好笑自己联想太多了。
  「叔叔!」念念稚嫩的童音响起,同时拉拉手里抓着的衣角,生怕眼前这位好看的叔叔没有注意到他。
  不知为什么,向来对小孩没什么感觉的他,却奇异的对这小男孩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他蹲下身,「你怎么会在这里?爸爸、妈妈呢?」
  怕吓着小孩,亚司自动将声音给放柔。
  「妈咪在楼上上班呀!」
  原来是员工的孩子,那一定是从公司后面中庭旁附设的托儿所偷跑出来的。
  「那你不是应该在教室里的吗?」
  被逮到做坏事的念念,心虚地低下头,然后懊恼的鼓起腮帮子说:「我想找妈咪嘛!」
  瞧他天真的反应,亚司不觉露齿而笑,「你妈咪现在在上班,你要找她不方便,来,我送你回教室。」
  念念嘟着小嘴,摇摇头,张大灵活的双眼,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我不要,今天的点心我不喜欢。」
  「点心?」亚司有些被搞胡涂了,他不是找母亲吗?这跟点心有什么关系?
  念念用力点头,然后委屈地说:「今天的点心是红萝葡蛋糕,我不喜欢。」
  亚司呆愣了一下,站起身,睨一眼男孩,然后啼笑皆非的帮他重粗道:「喔,你不喜欢吃红萝葡蛋糕,所以想找妈咪?」
  念念再度用力的点点头,亚司真怕他把头给点掉了,打算开口制止时,一个喘吁吁的声音出现──
  「念念!」一个中年妇人跑过来,满头大汗的喘个不停。
  「老师。」念念一看来人,立刻闪到亚司的后方,双手放在他臀部两侧,从旁探出小脸怯怯地喊道。
  「念念,你怎么可以偷跑出来呢?害老师担心的要命!」气息平缓后,妇人低头望着念念严肃地责问。
  念念低着头,不发一语,似乎终于知道错了,那模样让亚司莫名的心疼,遂没多想的冲口而出,「他是跑出来找我的。」
  「呃,龙先生。」生气中的妇人眼一抬,这时才认出念念缠着的人是谁,连忙恭敬地打声招呼。
  亚司再次低头凝视男孩俊俏可爱的小脸,赫然发现自己舍不得就这么与他分开,眼眸一闪,他蹲下身将他拉近,低声说:「念念以后吃点心的时候,来找叔叔好不好?叔叔会准备一些好吃的东西给你。」
  「我不要吃红萝葡蛋糕。」念念强调地说。
  「我保证没有红萝葡。」亚司好笑的说,然后起身向妇人交代一些话后,拍拍念念的头便转身进入电悌。
  而念念凝望着消失在梯门那头的身影,然后决定自己要很喜欢那个叔叔。
  「念念,龙先生是你爸爸吗?」妇人一脸好奇又八卦地问。
  「不是。」念念摇摇头。
  「不是?那你怎么跟他长得挺相像的?」妇人不信的说。
  「我不知道呀?我刚刚才认识那位叔叔的。」
  看他不像在撒谎的样子,妇人失望极了,还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超新、超炫、超劲爆的内幕八卦呢?她沮丧的摇摇头,拉着念念回教室去,准备再与里头那群小恶魔大战三百回合。
  念念跟着老师回到教室坐在位子上,没听老师再说些什么,只是兴奋雀跃地想着那个叔叔。
  ※※※※
  一大早龙腾位于十八楼的秘书课里,可说是热闹非凡。除了平时的打字声及人员进出外,今天还加上一群打扮特别亮丽的工作人员,围在一起闲嗑牙的声音。
  「喂,妳们知道吗?今天总裁回来了!」
  「对呀!对呀!」
  「哎呀!这谁不知道,看看大伙特意的打扮,不就是希望能够有机会,巧遇这个公司最有身价的单身汉吗?」
  「是呀!为了他,我今天还……」
  这番情景与谈论的话题,全落在桐安眼里、耳中,令她非常烦躁不安,按住又犯疼的胃,看着眼前急欲处理的一堆档案,脑中硬是一片混乱,实在无法定下心来好好工作。
  自从一个多月前再次遇见亚司开始,桐安就惊觉自己对他的迷恋及情意,并没有因为时间空间而有所停止,反而更加严重了。
  苦笑的摇摇头,桐安嘲讽的想,要不是知道在那件丑事之后,自己已然不可能再配得上他,加上生怕亚司知晓念念的存在后,而有着不可测的反应,她一定又会像当初一样,有如飞蛾扑火般的不顾一切纠缠着他。
  「安安妳怎么啦?是不是哪又不舒服了?」小红关心的问。
  突来的关心问语,让她从忧伤的情绪中跳脱出来,她眨眨眼,破坏那险些成形的泪珠,抬眼扯出笑容来回答:「没什么,只是胃疼的小毛病又犯了,放心,我已经吃药了。」
  「那就好。」小红点点头,然后倾身将脸靠近桐安小声好奇地问:「安安,妳在二十二楼待了一段时间,一定有见过总裁喔,他是不是真的像那群女人说的一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
  「呃,大概吧。」桐安不想谈论亚司,所以敷衍地回答。
  「什么大概!我就知道妳一定没有把握机会,走近看清楚。」小红不满地说。
  桐安不自在地丢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赶紧振振涣散的精神,将话题拉开,她望着小红说:「找我有什么事?」
  「喔,对了,我差点部忘了。」她将手上一直拿着的资料递给桐安,「主任说这份文件要尽快处理,过两天上面开会要用。」
  桐安伸手接过厚重的资料,再睨一眼整个早上都没有动到的一堆档案,看来她晚上是非得加班不可了,还好昨晚已经将计件的打字做完,目前没有Case,不然她可就头大了。
  ※※※※
  在餐厅里的包厢中,一顿晚餐下来,沉维欣可一点都不浪费时间,竭尽所能地讨好身边久违的男人。
  「再吃块牛排嘛!」她叉起最后一块牛排递到男人嘴边,整个身子几乎已贴在他身上。
  亚司张口吃下新鲜美味的牛排后,将手中刚送来的酒饮尽,瞧着眼前伺候自己吃食的女人,猛然地攫住她畿红的双唇,恣意蹂躏。
  娇吟一声,她灵活的手掌,老练地伸进他的西装内,然后用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绕起一个个小囿圈,傲人的双峰同时摩挲着他的手臂──
  亚司皱着眉头,松开她的双唇,拿起餐巾纸擦净嘴上的唇膏,再倒一杯酒啜上一口,冲淡口中味道。
  这一切动作看在沉维欣的眼里,心中警铃顿时大响,莫非他出国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有不要脸的女人跟她争宠了?
  望着沉维欣浓妆几丽的虚伪脸孔,亚司胃口尽失,蓦地,安安那柔弱娇嫩、脂粉不施的脸蛋,及柔软如蜜的小嘴,快速地映入脑海。
  今天一整天在公司时,只要经过助理室,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里边瞄,当然,他什么也没瞧见,直到Ada以前的助理从里面出来,他才失望地停止这个愚蠢的行为,但接下来,他又开始努力压抑自己,别对Ada开口询问安安的消息......
  「亚司……」
  清柔撒娇的叫唤声,打断了亚司的沉思,他微撇着嘴随意答道:「嗯?」
  「出国那么久,你有没有想人家嘛?」发现亚司的心不在焉,沉维欣准备使出浑身解数来诱惑他。
  她露出妩媚狂野的眼神,双手诱惑地由亚司胸前轻抚而下,最后大胆地覆在他的胯下,隔着裤子来回摩挲,想挑起他澎湃的情态。
  亚司在她的撩拨下,双眸紧凝着她,胯下也逐渐宣告它勃发的欲火。
  感觉到他蓄势待发的硕大,沉维欣兴奋地抽一口气,低柔地嗲道:「你还没告诉人家,到底想不想我嘛?」她用手包裹着他的硕大,技巧的时深时浅地揉捏,让它更加硬挺──
  伸手来回摩挲沉维欣的脸颊,亚司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很会挑床伴,下体的变化、待泄的欲火,他比谁都还清楚,这要是在一个多月前,他绝对会当场扒开沉维欣的衣物,没有任何前戏,狠狠地在她身上宣泄一番。
  可是如今,他再次遇见了安安,并且冲动的爱了她,那么接下来所有情况都不同了,因为现下的他即使欲火焚身,也绝对不会再要其它女人。
  他轻轻地将沉维欣推回她的位子,然后在她的错愕之中,拿出支票,签下几个数字放在桌上,「这支票妳收着吧。」
  「为什么?你明明还要我的呀!」回神后的沉维欣,不敢相信情况怎么会如此直转而下。
  「不错,我的生理需求的确要妳,但是我厌了、想结束了。」亚司再度拿起酒杯啜饮一口,平淡地说。
  「可是……可是……」对这突如其来的结果,沈维欣一时招架不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有可是,别忘了,打从一开始我就跟妳说的非常清楚,我们是各取所需,彼此不拖、不欠。」说完后,亚司懒得再跟她耗下去,留下支票,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餐厅。
  还坐在包厢里的沉维欣,呆愣了许久之后,不甘心地缓缓望向桌上的支票,然后怒火熊熊地伸手将桌上的杯盘一一扫落,尽情发泄。
  片刻后,冷静下来的沉维欣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想甩了她?没这么容易!当初她可是费尽心思才成为他的床伴,更何况,目前他对自己还有感觉,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放手!
  她一定会找出原因,然后予以铲除,谁也不能抢走她龙少奶奶的宝座。
  ※※※※
  今晚,果真如桐安所预期的必须加班,她买了一个便当与儿子分享之后,母子俩一同奋斗,念念拿着铅笔努力的写作业,桐安则是手不离键盘的猛打文件。
  九点刚过,念念就已经在母亲的规定下,在小小会客室里的沙发上与鞋子拔河,准备入眠。
  「妈咪!」脱下鞋子,平躺在沙发里,念念撒娇地喊道。
  「嗯!」坐在二芳的桐安,伸手拨拨儿子的头发。
  「爹地长什么样子呀?」念念将一整天盘旋在脑海里的问题说出来。
  桐安一听到他的问题,拨弄念念头发的手,稍微顿了一下,表情也闪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答这:「妈咪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爹地长得又高大又英俊,跟念念很像呀。」
  「那跟念念很像的就是爹地喽?」他打个呵欠,开始有睡意了。
  「那可就不一定喔,因为呀,人跟人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有可能长得像。」她长篇大论地解释着。
  「那我跟爹地哪里最像呀?」再打出一个呵欠,念念问出睡前最后一个问题。
  露出一抹笑容,弯身在儿子的鼻尖上留下一个吻,桐安小声的说:「眼神,念念的眼神最像爹地了。」
  母子俩没有再开口交谈,小小的空间里只是不断传来呢喃的声音。
  桐安轻轻低哄儿子睡着之后,深深地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赞叹着生命的奇妙。光是一个小小的种子,竟能长成如此相似的人儿。
  想到念念刚才所提的问题,她幽幽深叹一声。
  打从他知道有「父亲」这个称谓及人物时,她就从没有避而不谈过,因为她不想儿子对父亲有不好的记忆。
  不过谈归谈、说归说,她却从没透露过他的爹地是谁,只是告诉他,因为某些原因,爹地、妈咪分开了,所以爹地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存在。
  桐安瞧着念念的睡容,内心一片慌乱,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自私?为了保有他,而让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当一个富家小少爷的种种权利……
  哎!她难以抉择,再给她一段时间吧,等她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后,也许她会告诉他们父子俩──
  片刻后,桐安伸手轻轻拨开儿子的头发,献上一个香吻,替他盖好她的外套,留下一个灯源以防儿子醒了会害伯后,看一眼墙上的时钟,都九点半了,伸伸懒腰、搥搥有些僵硬的肩膀,她举步走进了茶水间。
  端一杯香浓的咖啡,她回到位子上,头痛地看着桌上的几份公文,一时之间不知从何下手。
  喝口咖啡、吁口气,振振精神,按照较易解决的顺序,开始在键盘上快速挥洒起来。
  希望能赶上最后一班公车回去,不然可要多花一份出租车钱了。
  ※※※※
  拖着疲惫的身躯,亚司倚靠在电梯的墙上,按下每层楼的号码。
  通常有这种举动的时候,代表他心血来潮想看看员工的工作状况,但现下是晚上十点多,怎么可能还有人在?摇摇头,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累到神智不清了,但既然按了,那就再充当一次巡逻队员好了。
  就这样,梯门随着号码开开关关直到十八楼,他原本直按「关」字键的手,立即移至「开」字键,蹙起眉头,面露不悦地走出电梯,看看手上的表,眉头更紧了。
  才过保全巡逻的时间,他们是怎么巡逻的,看来等邢野蜜月回来后,得跟他好好检讨这个问题。
  穿过好几张办公桌与屏风,就快接近灯源之时,亚司一愣,倏地止住脚步,深远的眼瞳直盯着前方的画面。
  桐安一手覆着鼠标,一手靠着桌子撑着颈,两眼直看着屏幕,脸色苍白、眉头紧蹙,让亚司看了好不心疼。
  忘却自个心底要远离她、不打扰她的告诫,踏出黑暗的地方,他轻轻叫唤:「安安。」
  听到声音,桐安一阵惊愕地,停下滑动的鼠标,身体僵住不动,胆怯地安抚自己一定是太想他,所以听错了,直到又一声呼唤,她才面对现实,抬首望向声音的来源。
  「呃!你……你……」桐安不懂,他怎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亚司再往前一步,开口正要说些什么,突地,一阵焦味让他改变了内容,「妳在煮什么?我好象闻到烧焦味。」
  桐安一听,整个人有如弹簧般跳了起来,闪过他的旁边直往茶水间冲去。
  急忙关掉咖啡壶的开关,她慌张地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拿已焦黑的玻璃壶。
  「小心!」跟在后头进来的亚司,马上开口警告,却己慢了一步。
  「哎呀!」她痛叫一声,缩回了手。
  下一秒,桐安还来不及看清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已经站在旁边的流理台前,而亚司则站在背后,伸出双手越过她的身躯,拉着她烫伤的手,置于水龙头下冲水。
  她惊魂未定地僵在那,任他圈围住自己。
  「对……对不起!」回神后的她,觉得自己笨拙得不知所措。
  「别傻了!又没发全什么灾难。」他轻柔安慰着。
  倏地,桐安发现亚司站的离她好近,连他说话时的气息都啧拂在她敏感的耳际。
  「好……可以了。」她脸蛋微红,想伸回烫伤的手。
  亚司无法克制地紧贴在她背后,贪婪地嗅闻着她淡淡的发香。
  「再冲一会。」他舍不得就此放手。
  桐安的脸庞,因为他更亲昵地贴近自己而越显红润,再加上他阳刚的呼息,频频地拂过她的耳畔,使她悸动不已。
  见着安安毫不掩饰心悸的样子,低吟一声,亚司再也忍不住地伸手霸道地将她的小脸微转一个角度,然后狂妄地攫住她的红唇。
  她张嘴想抗拒,他的舌尖立即趁机窜入,放肆地吸吮、撩拨着她,而双手狂佞地在她胸前与腹部揉压着。
  「亚司……不……」桐安低喃着。
  将她翻转过来面对着他,审视她红肿的双唇及隐瞒不了的炽热眼眸。
  「是妳诱惑我的。」亚司低哑的说,同时轻抚上她的脸颊,用拇指轻抚她迷人的唇。
  「我才……嗯……」末说完,她就被他的拇指侵入而无法言语。
  拇指在口内,肆无忌惮地与柔软的舌头旋转嬉戏。
  抽出拇指取而代之的是他邪恶的双唇,他激情吮吻、狂野而深入,几乎要将她的小舌给吃了,桐安浑身轻额,若不是他身躯挤压着她,她可能早己痴软在地上了。
  松开她的唇,亚司倾身环抱住她,将头靠在她肩上,低喘着在她耳旁粗声说:「我要妳,给我好吗?」
  桐安僵直了身躯,惊喘一声,心跳加速律动,「呃,我……」她颤着声音不知该说什么。
  亚司抬头,深邃的双眸闪闪发光地看着眼前的人,管不住欲望的骚动,他将她抱起置于茶水间唯一的桌子上。
  坐在桌上的她羞赧不安地想下来,他却拨开她的双腿置身其中,这暧昧的动作,更让她脸红的伸起小手,微推着他,「让我下来。」
  亚司布满情欲的双眸与她含羞惊慌的眼瞳对峙了一会,倏地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双唇技巧地在她唇上辗转吻着,大掌拉起她衣衫的下襬,探入其中,抚上她的丰盈,隔着胸衣、肆意揉捏,再恶意地用手指捻弄她的蓓蕾。
  桐安让那肆无忌惮的手掌,优弄的有如一道超强电流窜过全身,令她迷醉地攀着他。
  亚司撩高她的衣衫,两片唇离开了桐安的小嘴,缓慢地滑过修长的颈项,让她微微仰起身子,凸显浑圆的山峰,推开胸罩,他含住另一只蓓蕾,利用舌尖旋转嬉戏着──
  「唔……嗯……」
  桐安娇喘轻吟的声音,鼓励了亚司,粗喘一声,他拉起她的窄裙、伸进裤底,轻轻拨弄揉捻珍核,直到她腿间有了湿意,然后在她毫无防备之下,将一根手指邪恶地挤入穴中,轻柔按压内壁──
  「啊……唔……」桐安剧烈地颤抖,激情使她呻吟不断。
  亚司抬起头,看着她被欲火折磨的迷人神情,邪佞一笑,再加入一指,并快速抽送着。
  受不了他的狂猛席卷,一阵痉孪,桐安淌出更多春潮,她妞动身躯,让自己更贴近他,口中则呢喃乞求着,「嗯……亚司……嗯……我不行了……」
  「嘘!妳行的。」说完!他狡黠一笑,抽出手指,却被欲火焚身的她喃喃抗议。
  「嗯……别……别离开我,求……求求你……」亚司一抽手,桐安顿时空虚不己,难过的颤抖求饶。
  亚司脱下彼此的裤子,将她双腿环上他的腰,邪恶地扭动臀部,让早己硬挺的火热在她穴前轻探。
  桐安惊喘发颤的狂扭身躯,想摆脱亚司的折磨,「亚司……给我……求求你……」
  听到想听的话,亚司低吼一声,再也克制不住,一举挺进她的体内,深深浅浅的抽送,将两人一起卷入火花四射的漩涡当中……
  激情过后,亚司懊恼内疚的匆匆穿上衣物,不看桐安一眼,转身离开了茶水间。
  桐安凝望他快速消失的背影,霎时心里倍感疲累,虚软的坐在桌上,良久,她擦去不知何时掉落的泪珠,起身着衣。
  步出茶水间,眼一抬,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瞳,她露出惊讶的神色,讷讷的开口:「我、我以为你走了。」
  亚司愚钝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疲倦的伸手耙耙头发,有些落寞地说:「我送妳回去。」见她欲开口拒绝,坚持道:「别回绝,已经快十二点了,叫车不安全。」
  桐安见他明显的烦躁不耐,感到无比的难过,所以对他的话没有留心,直到整句话在脑中消化后,她惊慌的一时找不到借口回绝。
  这时远方传来微弱的脚步声,接着又传来小孩的声音,「妈咪妳好了没?可不可以回家了?」
  亚司讶异的盯着在这里不应会出现的男孩,疑惑的唤道:「念念!」
  念念揉揉爱困的眼睛,看着除了妈咪之外的那个人,一会后,他兴奋地冲向前环住亚司,将脸贴在他的大腿上,然后高兴的大喊:「叔叔!」
  ※※※※
  「原来念念是妳儿子。」亚司双手紧握着方向盘。
  「嗯!」桐安坐在副驾驶位上,紧搂着再度睡着的念念。
  亚司依照桐安的指示将车右弯后,诡谲的瞄她一眼,然后问:「几岁了?」
  「快五岁了。」桐安力持镇定的回答,反正自己也没说谎,念念出生时,由于她人在国外,所以对一些手续不是很知道,延误了一些时间。
  闻言,亚司说不出心里有多么失望,就在刚才,有那么一剎那,他几乎认为念念是他的儿子,可是……
  脸上倏地罩着一层寒霜,两眼迸射出阴餮,自尊心所受到的损伤,令亚司冷嗤一笑,口不择言这:「看来当年我教的很好,瞧,妳才离开我没有多久,就按捺不住了,半点时间也不浪费地马上就抓到一个男人,供妳发浪。」才说完,他马上就懊悔了。
  桐安的心狠狠地被揪起,难过地抱紧怀中的儿子,不知该如何同应他无情且残忍的话。
  见桐安缩靠在车门边,低垂着一张越显苍白的小脸,他既是心疼又是不舍,却怎么也无法开口说出歉意。
  接下来,两人再也没有交谈,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沉默,直到抵达桐安的住处。
  亚司停下车,看看四周,只见巷道狭小黑暗,一个路灯也没有,蹙起眉头,「我送你们上去。」
  摇摇头,桐安叫醒念念,然后怯怯的拒绝,「不用了,我们自己上去就可以了。」说完,她匆匆道谢下车离去。
  亚司见桐安惊慌的离去,他双手用力槌一下方向盘。该死!他不是故意要说那些混蛋话来伤她的,只是一时无法释怀。
  将上身微微探出窗外,抬头盯着大楼里刚亮起的公寓,倏地,他无声的嗤笑摇头,发觉自己实在太过可笑了。
  都好几年前的事,他怎能计较?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那个资格呀!
  不甘心、他真的很不甘心,当年的他好不容易了解对桐安的感情,结果她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现在他好不容易再次与桐安相遇,对她的感情不但没变,反而越陷越深,给果她却已经属于别人了。
  他猛烈的摇摇头,重重的再次搥打方向盘,这样的结局,他不能接受,也无法同意,不行、真的不行,看来他得好好想一想……

  第八章
  刚度完长达两百多天蜜月的邢野夫妇,在接获Ada的通知后,一进龙腾办公大楼,就直钢二十四楼亚司的住处。
  才一开门,就传来扑鼻的恶臭,里面好比台风过境一样,满地的玻璃碎片,怕是整个客厅已成空荡,因为连沙发都让人给踹到玄关附近,看起来就快解体似的。
  而Ada口中失踪好多天的总裁,正坐在这片凌乱中的地毯上,双眼似乎盯着什么东西,手里还拿着一瓶酒及一根烟,不时交互的往嘴里放。
  瞧见这等情况,邢野扬高眉梢对上娇妻担忧的大眼,无奈的叹一口气,同时安抚地拍拍妻子的双肩,然后温柔的说:「刚刚才下飞机,妳一定很累了吧!这里我来处理就好,妳先回去洗个澡,待会我就下去。」
  才说完,电梯门「当」一声开了,夫妻俩一同往那方向看去。
  出了电悌,程恩热络的朝他们走过来,张开双臂往雅琴扑了过去,但是邢野的动作更怏,一晃眼已挡在妻子前面被人抱个正着。
  「喂!我只是想给邢太太一个热情的招呼,难道这都不可以?」程恩瘪瘪嘴,不满地放开邢野。
  「哼!免了!」刑野将仍忧心仲仲的娇妻送进电梯。
  「琴妹妹,妳确定不服你近八个月没见的恩哥哥,来个热情拥抱吗?」一同目送的程恩不死心地问。
  雅琴被逗笑了,还来不及回话,梯门就再度关上了。
  「喂!恩哥哥?你不觉得肉麻吗?」说完邢野怒瞪他一眼后,转身准备与这层楼的主人好好谈谈。
  刑野一进门就差点踩到碎玻璃,跟在后头的程恩马上状似体贴地说:「小心一点,别踩坏了亚司最近才劳心劳力完成的装潢。」
  亚司既没有回身,亦没反驳,只是喝口酒、冷声说:「出去。」
  然而他们根本就不甩他的叫嚷,程恩甚至啧啧有声地猛夸亚司的装潢品味极为特殊,还要求邢野在他将来要重新装潢住处之时,千万记得提醒他,别找亚司所请的设计师,免得到时抢了亚司的风采,那就不太好了。
  终于亚司忿忿的将手中酒瓶往旁边一甩,不耐烦地低吼:「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邢野睨视亚司一眼,首先缓缓开口道:「Ada说你失踪很多天了。」
  亚司没有作声,只是再开一瓶酒,就着瓶口濯酒。
  程恩在亚司身旁路了下来,注意到他面前除了几瓶酒外,还有一个打开的盒子,而让亚司视线不离的就是盒里的东西,他故作了解的点点头。
  「原来你是在庆祝有人送东西给你呀。」说完,他抢下亚司的酒也跟着暍一口,「那你应该找我们陪你一同庆祝嘛!」
  亚司耸耸肩,无所谓地再开一瓶。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也许我们帮得上忙。」邢野拧起眉心,关怀的问。
  亚司按熄快烧到手指的香烟,再狠狠地大灌一口酒。
  一阵沉默之后,他仍然不愿开口说话,眼中还是只有地上那只盒子。
  程恩灵机一动,伸手翻翻盒里的东西,一件毛衣、一条围巾、一封信及署名是安安的邮件,他淡淡地说:「这毛衣的颜色还蛮好看的,穿起来应该也很舒服吧。」
  闻言亚司露出一抹微笑,眼神跟着程恩所说的毛衣打转。
  突地,程恩抓起盒里的一样东西,然后迅速离开亚司身边。
  几乎是立即的,亚司脸上笑容消失转为铁青,眼泛凶光直瞪着程恩,「还我。」语气冰冷的快将周围的空气给冻住。
  程恩不畏惧的扬扬手上抢来的邮件,啾着亚司道:「这上头的收件人是安安耶!」大掌在午皮纸袋上摸索一会,「里面好象是一卷带子?」
  亚司彷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青筋布满额际,再次森冷的开口:「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在一旁观望的邢野,感觉到大舅子己濒临火山爆发的阶段,遂开口劝阻程恩:「你还嫌他不够糟吗?把东西还给他吧!」
  程恩叹一声气,收起嘻皮笑脸,不再逗弄亚司,幽幽地说:「其实这些年来,每次看你为安安而落落寡欢的时候,我都很后悔。」
  亚司诧异的怒火顿失,邢野亦不解的微挑着眉。
  「要不是我开口设下那个该死的赌局,你和安安也就不会有机会交集在一起了。」程恩见好友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解释道。
  亚司一听,摇摇头两眼茫然的陷入回忆中,片刻过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低哑的说:「不、你不该后悔,因为如果没有这个赌局,我就没机会与安安在一起。因此而认识安安,我从不后悔,唯一让我后悔的是,没来得及看清自己的心,才使原该有的完美结局,蒙上一层灰暗的色彩。」
  程恩与邢野对看一眼,皆为亚司欷歔不已。
  他再次扬杨手上的邮件,引起亚司的注意,然后真心地说:「不管怎样,我们都不想你再沉溺于痛苦之中,这卷录像带是寄给安安的,片中很可能会有安安的身影,希望放完带子之后,你已经有所决定,是放了过去、还是不顾一切的争取她,不论是哪一种选择,我及邢野一定支持你到最后。」
  「谢谢!」亚司感激地看着好友。
  「我们是谁呀?还谢什么。」邢野不悦地说。
  程恩点头附和,同时撕开邮件,拿出带子来放映。
  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卷带子才一播放,三人即对它的内容惊骇不已。
  「不──」亚司痛苦的嘶吼,双眼已然泛红,疯狂地失去所有理智。
  他冲到电视机前,一脚将电视踹飞出去,中断影带,而后歇斯底里的有如老虎出柙般,大肆破坏所有一切。
  怕他伤了自己,终于回神的程恩与邢野两人赶紧上前制止,接下来所呈现的是一场大混战,而主要剧码是两个男人大战一头猛兽──
  ※※※※※※※※
  亚司凝视窗外的黎明,黑色夜幕逐渐化为透明,天渐渐亮了。
  静伫在窗前的他,却全然感受不到一丝阳光洒下的温暖,他回身到房中那长形橧木办公桌后方的真皮沙发坐下,再次点燃一根香烟,而后茫茫地看着白烟袅袅,直到它燃烧殆尽。
  他将烟蒂弹进桌上的白金烟灰缸里后,原本无神的双眼,瞬间转为犀利专注的视线,直直地射向桌上的那卷录像带,几分钟后,一抹阴森诡谲的表情出现在他脸庞,他缓缓起身,大步伐的迈开步子,那股气势透露着暴风雨来袭前的宁静。
  自从今天凌晨两三点时,亚司由猛兽恢复成人类之后,拿了那卷骇人的带子,自己一个人锁在书房中已有不少时间了。
  这段期间,程恩与邢野一步也不敢离开房门口,还数次贴在门板上细细聆听,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这会儿,天刚亮没多久,程恩坐在夜里从客厅拖来唯一无法破坏的长沙发上,由雅琴处理昨晚无辜被揍的伤口,而邢野则拿着电话靠在门旁的墙上,透过话机下达一些命令。
  雅琴处理完程恩最后一道伤口后,终于将心头悬挂着许久的忧心说了出来:「大哥一个人待在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会不会有事呀?」
  「琴妹妹妳放心,妳看看我跟妳老公都能被他打成这样,他还会有什么事?」程恩指着伤口,夸张地说。
  这时邢野挂断电话,走过来将雅琴纳入怀中轻声安慰道:「程恩说的对,况且有我和他全程监控着,妳大哥不会有事的。」
  瞧见妻子仍然担心不已,邢野俯身低喃柔语的安抚着,这时书房的大门终于开了,里头的人缓缓步出。
  下一秒,邢野怀中的人儿,已推开他,飞奔至亚司身上。
  「大哥!」雅琴紧紧的抱住亚司,然后唤道。
  亚司轻拍妹妹的背部安抚着,「我没事,妳别担心了。」说完将她拉离自己,然后轻柔的说:「我肚子饿了,妳去买一些早点来给我好吗?」
  听到大哥这么说,没多想的雅琴马上放下担忧,高高兴兴的出门准备为大家买一顿丰盛的早餐,来迎接新的一天。
  一待雅琴出了门口,亚司马上阴冷的说:「用最快的方法查出那个人的一切,我要知道事情的始末。」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邢野了解的点点头。
  然后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沉默一直回荡在三人之间,他们同时想着,接下来的,将是一连串腥风血雨的报复。
  ※※※※
  为了让小妹安心,亚司在邢野的警告瞪视下,勉强吃了一顿丰盛奶比的早餐。
  餐后,邢野立即出发去监控整个调查进度,而程恩则像苍蝇似的,在亚司身旁跟进跟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个很尽责的保镳。
  一进办公室,亚司坐在位子上,神情不耐的看着跟在后面此时也坐下来的程恩,冷讽道:「我记得我请你来是担任龙腾的总经理,什么时候改为保镳的,我怎么不知道?」
  程恩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故作惊讶的反讽回去:「嗳!人事部没有通知你吗?自从我们那个不肖总裁无故失踪又恶意酗酒后,我就被迫贬为保镳了。」
  亚司非常清楚,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在太多了,加上他的种种行为,有如一颗不稳定的炸药,的确会议好友担心,眼中染上一层感激、带着歉意瞥一眼程恩嘴角的瘀青之后,再也懒得制止他出自关心的举动,伸手从笔筒中抽出两支笔来,一支给自己、一支丢向程恩。
  「既然你那么闲,那就顺便帮我把桌上这些文件批一批吧?」
  这次程恩是真的错愕了,不敢相信地瞪着好友,刚刚他那一眼的表现,明明就是含着感激、含着歉意的,怎么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一样?
  亚司摊开一份文件,低头开始审阅,嘴运却不忘催促坐在对面自哀自怜的男人,「动作快,还发什么愣?」
  程恩一听,摇摇头,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怪自己交友不慎,长叹一气,他认命的拿起一份文件开始帮忙。
  半小时后,桌上未批的文件大约只剩两三份,程恩收起笔来,若有所思的盯着仍埋头苦干的亚司。
  睨一眼停笔的程恩,亚司不在意的继续翻开另一份文件,过了一会,终于受不了那股透着研究、分析的目光,只好跟着停笔,抬起头来与他相视。
  「想知道什么?还是想问什么?你说吧!」
  「你知道我有话问你呀?」
  「整个早上限前跟后,除了担心我一时冲动做傻事之外,你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是一直出现在我面前,连瞎子都不难看出你有事想问,何况是我。」
  程恩讪笑一声,喃喃说:「原来我表现的如此明显呀!」他目光停在亚司身上思索了一会,「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报仇。」
  「逃避是吗?」程恩轻哼,然后没好气地为他敷衍的答案作个响应,「报仇,谁都晓得你会这么做,但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亚司不理会他的嘲讽,久久不语。
  程恩叹一口气,决定直截了当的说出,早就卡在喉咙的疑问,「我问的是你和安安的这段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简洁犀利的问题,毫不留情的砸了过来,让一直处于徘徊不定的亚司,神色顿时阴暗下来,点了根香烟、慢慢地吐纳,静默片刻,才幽幽的开口。
  「昨天在还没有拆开那封邮件的时候,你问我要争,还是要放弃?当时我早已决定,我是无法舍下安安的。」冷哼笑了几声,他又说:「但是在看完那卷录像带之后,我就不那么确定了。」
  「不那么确定?」程恩讶异的重复,不信地扬高眉梢,「难道你嫌弃她?」
  亚司瞄了他一眼,冷峻的说:「说话小心一点!安安并没有错,她只是个受害者,况且歹徒并未得逞。」
  「失言,对不起!」程恩马上举高双手赔罪,然后又发出一句疑问:「那……」
  亚司捻熄烟又燃上一根,看着它徐烟袅袅,缓缓说出心中的顾忌,「当年事发之后,安安毅然的选择逃离她所熟悉的一切,如今我的出现与即将而来的掠夺,就很可能使她再次受到伤害,这不是我所想要的。」
  「别这样,当年发生的事与你根本无关,不能怪你的。」程恩了解的安抚。
  「无关?怎么会无关?你知道吗,安安被退学、被……」亚司激动的说不出口,顿了一下,才说:「同一天、是同一天呀。」
  望着愣住的程恩,他又开口说:「是我、是我让安安求救无门的,是我害了她。」
  见亚司如此自责,程恩一时找不出话来安慰他。
  这时,办公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叔叔!叔叔!」
  一个小小的身躯兴奋喊叫的跑进来,后面紧追进来的是Ada。
  「总裁,对不起,这个小孩是……」Ada微喘慌忙的解释。
  亚司摇摇头,打断秘书的解释,露出笑容,将已经冲到他身旁的小男孩抱起,坐在他的膝上,「没关系,是我约他的,妳去拿一些点心还有果汁过来。」
  「不要红萝葡蛋糕喔。」小男孩转动着灵活的大眼,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
  亚司抱着小孩左右摇晃,逗的他咯咯笑,「放心,叔叔也不喜欢吃,所以绝对没有红萝葡。」
  程恩直到Ada送来点心、果汁后,才从震惊的情绪中恢复,闭上张开已久的嘴巴。
  认识亚司这么久了,通常他见到小孩,虽然不至于闪避,但也从没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
  这是他第一次见亚司如此宠溺温柔的对待一个小孩,程恩好奇的将眼光放在小男孩身上,想找出他为何有此魅力让好友另眼相待。
  突地,程恩张大了眼,心中大骇,不相信的再次仔细将小男孩看个清楚。
  这张脸……好象呀!尤其现在这个时候,大小两张脸靠在一起,缓慢的将视线往下栘,停留在小孩胸前的名牌。
  他恍然的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看来好友这次的情路,将会有个完美的结局。
  「亚司,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什么时候认识个如此可爱俊俏的小男生呀?」他对着亚司假意抱怨这。
  听到好友的声音,让原本低着头张罗念念吃点心的亚司,想起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抬起头来帮他们介绍,「念念,这位是程叔叔,他是叔叔的朋友。。」
  「程叔叔!」跟着抬起头的念念,嘴甜地打招呼。
  「乖!点心好不好吃呀?」
  「好吃!」念念笑咪咪的回答。
  亚司怜爱地摸摸念念的头发,柔声说:「好吃就多吃一点,但可得小心一些,别噎着了。」
  「嗯!」叔叔的关心不知为何总令念念十分高兴,他快乐的捧起果汁暍。
  亚司将视线转移向脸上写满问号的程恩,「念念是安安的儿子。」
  「那就没错了。」果然!程恩点点头说。
  「什么意思?」亚司不解的眉梢一挑。
  「你难道没发觉念念跟你长得很像吗?」
  了解程恩话中的语意后,亚司所有表情全然消失,就像被电击到似的僵直了身躯。
  还没出声回答程恩的问题,啜着果汁的念念,却抬起头来,露出大大的笑容,对亚司说道:「真的吗?我真的跟叔叔很像吗?老师也这么说过耶。」
  无心的童稚话语,就像利刃一般,狠狠地将事实剖开,摊在亚司眼前。
  亚司清清微哽的喉咙,强作平淡地询问:「念念的爹地是做什么的?」
  「爹地?我不知道,念念没有见过爹地。」他灵活的大眼有些失色,一会后,立即恢复兴奋的情绪,然后露出骄傲的神色说:「不过妈咪有说喔,爹地长得又高大又英俊,念念跟他可像着呢!」
  闻言,亚司激动的紧紧抱住怀中的小小人儿。
  「叔叔,你弄痛念念了啦!」
  念念呼痛挣扎的动作,唤回他曾短暂失控的情绪。
  「对不起!」他放柔声音,微松着手臂。
  念念摇摇头,一抹腼腆害羞的笑容,布满整张小脸,「没关系,因为我喜欢叔叔的抱抱。」
  程恩翻起白眼,实在看不下去亚司激动又不着边际的询问方式,决定干脆帮他一把。
  「念念!」程恩出声引起小男孩的注意力,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说:「你叫什么名字?」
  「魏念司呀。」
  ※※※※
  近午,秘书课里同往常一样,忙碌热闹不己。
  桐安站在角落的复印机前,双手忙碌的校正待印的资料,突然,胃一阵翻搅抽痛,让她紧拢着眉,将影印的步骤操作完成,方才单手揉揉胃部。
  一旁帮忙装订的小红,瞧此情况,关心的说:「安安,妳胃病又发作了呀?」
  「嗯!」点点头,桐安难过的有些开不了口。
  「那妳要不要回位子上休息一下?这些装订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桐安的额角淌出了几滴冷汗,脸色也越加苍白,她隐约地感觉到,这次胃部的疼痛,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结束的,因为它比往常更加的抽痛。
  忍隐不适,她摇摇头,拿起最后一叠印好的资料,走向小红。
  「放心吧!我没事,我们还是赶快将资料装订好,距离上头开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小红瞄一眼手上的表,发现桐安说的没错,时间就怏到了,只好不再多话,低头开始与她分工合作起来──
  亚司亲自将念念送回托儿所后,就直上十八层楼,往秘书课的方向而去。
  他一进秘书课,霎时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造成此种状况的亚司,毫无所觉,径自将目光往四周搜寻,寻到角落时定住,眼神瞬间转为温柔深情,缓缓举起步伐往那背对自己的忙碌人儿走去。
  一阵狠狠的痉挛抽痛令桐安倒抽一口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按住己严重叛乱的胃部。
  她觉得自己就快受不了了,抬起己刷白的小脸看向小红,却发现小红的视线,不知越过自己注视着什么,同时她亦感觉到,背后有股灼热的目光直绕着她。
  忍住差点呜咽出声的痛楚,她缓缓循着小红的视线转过身,一望,她怔仲一下,是他──亚司。
  乍见安安苍白虚弱的小脸,亚司紧张的再也管不住着急的心,「妳怎么了?」
  「我……我……」桐安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让胃再次紧揪的血色尽失,眼前一片黑暗,随之缓缓倒下。
  就在要失去知觉前,桐安看见亚司脸上,露出惊惶失措的表情,接住了她──
  ※※※※※※※※
  接到通知带着念念赶到医院的程恩及邢野夫妇,直往手术室的方向前去,远远的就见到一个人坐在门口等待着。
  念念一认出是亚司,便挣脱雅琴的手,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扑进他怀中,哽着声急急问道:「叔叔!我妈咪怎么了?」
  「念念别担心,你妈咪只是生病了。」亚司抱起念念、拍拍他的背,低柔安抚道。
  「那我要见妈咪。」念念抬起已经掉下泪水的小脸看着他。
  「念念乖,妈咪还在开刀,等一下出来,我再带你去看她,好不好?」伸手柔柔的擦去儿子脸上的泪珠,是的,亚司恍然的看着念念,如此相像的面孔,明眼人一看即知两人的关系,他怎么会迟钝成那样?抬头看向仍亮着的手术灯,他紧紧抱住心里新生的支柱。
  「情况怎样了?」来到亚司跟前的程恩问道。
  「胃溃疡导致胃出血,医生说必须割掉小部分的胃。」亚司瘖哑的说。
  「大哥你放心!她会没事的。」雅琴坐到他身旁伸手拥拥他的肩,柔声安慰道。
  「我知道。」亚司点点头,勉强的说。
  静静被拥着的念念,还是止不住小小心灵上的不安,惊惶的再次看向他所信任的人,「叔叔,妈咪会不会不要念念了?」
  「不会的,念念那么乖,妈咪怎么会不要你呢?」亚司提起精神再度安慰道。
  没想到安抚的话才说出口,念念的泪水又掉了下来,他急忙一边伸手擦去他的泪水,一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叔叔骗人。」伸手揉揉哭花的双眼,念念喊道。
  「念念乖!你龙叔叔不会骗你的。」程恩在一旁也加入安抚小孩的行列。
  「叔叔骗人,你说念念很乖,妈咪不会丢下念念,那……爹地……爹地还不是丢下念念了。」念念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了。
  闻言,亚司激动的摇一下头,微微大声的脱口说:「谁说我不要你了,念念是爹地的宝贝。」
  「爹地?」念念愣了一下,忘了哭泣,睁圆闪亮的大眼。
  亚司伸手揉乱儿子细软的头发,罢了,既然话都已经脱口而出,不想找些莫名的借口搪塞,把事情变得更糟、更复杂。
  他试着放柔嗓音,诱哄道:「妈咪不是告诉过念念,念念很像爹地吗?」见儿子用力的点头后,他接下去说道:「那是不是很多人都告诉念念,念念跟叔叔很像?」
  念念更是用力的点头,带着新奇不确定的心情望着亚司,「那你真的是爹地?」
  有些紧张地动手抹去儿子脸上几乎看不出来的泪痕,瘖哑的说:「嗯,叔叔就是念念的爹地。」
  不确定的转头看看其它的叔叔阿姨,见他们都点头附和后,也许是血缘连系的关系,念念小小的心里并没有任何排斥、疑惑,他伸出双手环住新认的父亲,将小小的脑袋靠在他的颈窝,兴奋的小声喊道;「爹地。」
  亚司怔仲了一下,瞬时为人父的骄傲心情充塞整个身子,伸手紧紧回抱着儿子。
  就这样父子俩环抱在一起,静享新出炉的亲情,而程恩及邢野夫妇亦在一旁感动的瞧着这难得的场景。
  片刻过后,手术房的灯号熄灭,一身绿衣的医师推门而出──
  ※※※※
  亚司眉头深锁,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
  清丽的小脸毫无血色,即使现在仍处于毫无知觉的状态下,眉间依然紧蹙,好象正忍受着什么痛苦似的。
  他心疼的伸手轻轻将它揉顺抚平,却不见有什么效果,这时──
  桐安逐渐醒来,只觉得腹部有如火烧般的疼痛,不禁呻吟出声。
  「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帘,眼前出现的是亚司满布担忧的脸庞。
  「这是哪里?」桐安虚弱的问道,微微撑起身子,却惹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别乱动,妳前天才开了刀,小心扯到伤口。」亚司慌忙的轻轻将她按回床上,拨开她的发丝,双眼一刻不离的望着她。
  「开刀?」桐安一时仍处于迷雾之间,不知他的意思。
  「嗯!妳胃溃疡出血,医生切了妳部分的胃。」他解释道。
  桐安有些恍然的点点头,倏地双眼张大,满脸惊惶,急喘地问这:「念念呢?」
  轻抚桐安的脸颊,亚司温柔的安慰道:「没事的,念念我让雅琴照顾着,等一下托儿所下课,他就会来看妳了。」
  雅琴?是谁呀?难道是他的……桐安心里涌出一些酸味。
  正当桐安失神时,亚司突然俯在她身上,轻柔地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耳际。
  一瞬间,桐安为亚司的举动所怔仲,然后有些不安地怯怯开口:「你……你怎么了?」
  「怎么了?妳还敢问我怎么了!?只要再有下一次,再有一次妳敢在我面前晕倒,再有一次没有好好注意自己的健康,再有一次……再有一次……」亚司说不下去了,缩紧手臂、他需要真真实实的感觉,怀里的人儿还是温热的。
  他将脸转正抵在她的额际,惶恐低语:「妳知不知道这两天,我是怎么度过的,生怕不小心一眨眼,我和念念就会失去妳了,答应我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们好不容易才再次相遇,我可不想我们一家子还没享到团圆之乐就又分散了。」
  一家子?桐安惊愕的睁大双眸,他知道了。
  「怎么?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念念是我儿子?」见她的反应,他不高兴地张嘴轻咬她的双唇作为惩罚。
  他真的知道了,桐安认命地闭上眼一会,然后再怯怯地抬眸,虚软的说:「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只是不知道你会有什么反应。别把念念带走好吗?他是我唯一仅有,而且好不容易才有的亲人。」
  亚司坐正身体,瞧桐安有些惊惶、不安的模样,心疼的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啄吻,「没事的,妳是念念的母亲,没有人会抢走他的,包括我在内。」
  她细细地想在他脸上寻出端倪,奈何她已耗尽精神,不甘心的缓缓阖上眼帘声音渐弱地说:「真的……你不……不会拆散我跟念念?」说完己无力地沉入梦乡。
  温柔的拨拨她的秀发,亚司俯身在她的额角啄了一下,低柔小声的说:「不会的,我跟妳保证,我们一家子会永远在一起的,好好的睡,当妳醒来的时候,即将是我们新的开始。」
  ※※※※
  「妈咪!」念念一进房门,就边喊边掉眼泪的扑向床边。
  已经睡了一天,精神颇佳的桐安,心疼地摸摸儿子满是泪水的小脸,「念念乖,不哭,妈咪没事的。」
  抹干泪水后,念念怯怯不安的看着母亲。
  「怎么了?」桐安奇怪地看着儿子的表情。
  念念挣扎了许久,才缓缓问道:「妈咪呀!龙叔叔说他是我爹地耶,是真的吗?」
  神情僵了一下,望向儿子期待的脸庞,看来是瞒不得了,叹口气,试着露出微笑,点点头肯定亚司的说辞,「嗯,龙叔叔的确是念念的爹地。」
  闻言不只念念兴奋,连甫一进门就听到这个消息的亚司,也高兴地抱住跳跃的儿子。
  桐安又喜又夏的看着这一幕,她喜的是,亚司看来很喜欢这个儿子;她忧的是,他会不会抢走念念?
  「好了,大哥,你别逗儿子了,你不是要我炖些粥来吗?」
  温柔的声音打断桐安的烦忧,她抬眼往前看,顿时,苦涩取代了烦忧,好漂亮的一个女人,应该是他的情人吧,她勉强地微微扯动唇角,算是打招呼。
  见桐安黯然的神情,雅琴马上就明了这个未过门的大嫂想偏了,立刻洗刷她的误解,「安安,妳别误会,我是他的妹妹。」
  桐安一听苍白的小脸倏地涨红,许久才讷讷地辩解:「这跟我没什么关系。」
  亚司坐到床边勾起她低垂的脸蛋,狠狠的印上她的唇,「是吗?看来我得找些时间来与妳好好沟通沟通。」说完,他打开雅琴交给他的保温盒,盛出一碗粥来。
  这时桐安才发现病房里又剩下他俩,惊疑地问:「念念呢?」
  看出她不寻常的恐慌,亚司温柔的说:「雅琴带他去买饮料了。」他放下手中的粥,缓缓将桐安压在自己的胸膛上,轻轻拍抚她惊慌的心,然后低柔的说:「放心,我不是说过,妳是念念的妈咪,没有人可以抢走他的,嗯。」
  她不由自主的紧紧窝入他的怀中,抚平害怕不安的心,「真的,你不会抢走念念?」
  深深叹一口气,亚司轻轻拨开她垂下来的发丝,「相信我。」说完,他再度捧起粥,「来,把这碗粥吃了。」
  看着他举至嘴达的汤匙,桐安脸颊微红的伸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摇摇头,亚司坚决的要喂她,别无他法的安安,只好随他。
  而比起无奈的桐安,亚司显得高兴多了,只见他边温柔的喂着桐安,边愉快的对桐安宣布,「过几天妳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带妳跟念念到垦丁的别墅养病度假,在那里妳可以看到白白的沙滩,还有……」
  就这样,一碗粥在亚司滔滔不绝的话语中,渐渐消失在安安口里──

  第九章
  「你要的资料我查到了。」一进办公室,邢野就同正与程恩在商讨公事的亚司说道。
  亚司接过资料袋,点燃一根香烟,抽一口定定心火,然后拿出袋里的资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的近照,亚司神情有如恶魔般地盯着照片好一会,之后翻开档案,冰冷轻声地问道:「都查到些什么?」
  邢野拉过一张椅子,在程恩旁边坐下,开始对两个好友述说道:
  「照片里的人叫廖明昌,是廖氏企业的小开,近两、三年来,他已经入主廖氏企业,不过他不是个能成大事之人,常常作下错误的决定,使公司亏损连连,能熬到今日,是因为他到最后与黑道挂勾,走私毒品。」
  「那就是说挂羊头卖狗肉喽?」程恩插嘴道。
  邢野点点头,「没错,正是如此。」
  「廖明昌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而安安只是一个孤儿,怎么会有所牵连?而且还发生那样的事?」听了邢野介绍完廖明昌的背景后,程恩说出他与亚司最大的困惑。
  皱起眉头,亚司终于将冷冽的双眼自照片移开,他看着邢野,等待他的回答。
  「你们猜猜看,廖明昌是读哪所大学的?」邢野不答反问,接着看到听众们渐渐恍悟的样子,点点头给予肯定,然后公布他们已明了的答案:「没错,就是T大,而且他还是安安的直系学长。」
  停一会,让好友将刚才所听到的一切消化,然后开始进入整个调查中,最后一道谜题的解答。
  「根据调查的结果,当时廖明昌可能是求爱不遂,因此起了报复之心,做下这件毫无人性的丑事。」他再接下去说:「照这个调查来分析,当年你与安安在敞篷车里的事,他八成看到了,而且还很变态的拍了下来,以破坏安安的名誉,造成学校以行为不检为由勒令安安退学。」
  「真是可恶至极,为了求爱不成这点小事,竟然对一个才十九、二十的女孩,使出这种既卑鄙又下流的手段。」程恩忿忿不平的说。
  「这还不止!从亚司所截出的开头与结尾两段影带中的威胁话语来判断,当时他虽没成功,但对安安可是势在必得,根本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幸而当时她已离开,下落不明,没有接到包裹,否则难保今日她是不是会惨遭他的迫害,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邢野再次分析道。
  所有的调查分析都已完毕,只见亚司转回视线,低头再度盯着照片,静默不语。
  邢野与程恩见此情况,两人互瞄对方一眼,希望对方能说些安慰的话,最后在比不过邢野强势的瞪视下,程恩清清喉开口:「好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如今安安已经再度回到你怀中,你该想的是你们的未来。」
  亚司愤恨的视线依旧不离照片,点点头,算是认同程恩规劝的话语。
  但是,他实在无法原谅照片里的人,只要一想到他是如何狠心的对待安安,他心中的怒火就炙热的几乎可以溶钢。
  看来想要为安安带来美满幸福的日子,得先制裁这个杂碎。
  抬起头,看向眼前等他反应的两个好友,亚司阴森冰冷的作出决定,「程恩,我要你用最短的时间,让廖氏企业只剩下一个空壳无法翻身;邢野,我要你摧毁任何可能协助廖明昌东山再起的一切。」
  「没问题。」程恩点头答道,邢野亦颔首答应。
  接着亚司又阴沉地说:「别对他做人身攻击,只要注意他的去向,直到我回来,做最后的一击。」
  程恩、刑野两人同时点头表示明白,接着他们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直到你回来?这是什么意思?」程恩急急脱口问道,该死的!好不容易邢野度完蜜月回来,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轻松几天了,现下要是亚司落跑,那可是会比之前还要忙上一倍的。
  将手上的资料甩在桌上,此时亚司的脸孔终于由冰寒升至暖春,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说:「安安今天早上刚出院,不适合在这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养病,所以在你们还没搞定那家伙前,我们一家人准备前往垦丁的别墅增进感情。」
  「增进感情?你与安安都如此深爱着对方,而你跟念念又是父子天性,丝毫没有隔阂,你还去增进什么屁感情呀?」程恩气愤的说。
  「这就不是你一个孤家寡人可以理解的了。」亚司得意的说,一点也不受程恩的愤恨影响。
  「你……」程恩被将一军的说不出话来反驳。
  「好了,程恩,你就看在他患相思这么多年的份上,放他去与嫂子亲热亲热吧!公司我会帮你的。」邢野替大舅子说情。
  程恩见亚司脸上所布满的笑容,是这几年来所不曾有的,哎!罢了,谁叫他要认识这群老是欺负他的朋友。
  「算了,你等着吧,我绝对会附上令你心疼不已的加班费。」程恩还是有些不甘地咕哝威胁道。
  亚司笑着摆摆手表示不在意,接下来三个人开始讨论这场报复要如何进行──
  两小时过后,完整的计书终于出来了。
  「搞垮他之后呢?」邢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亚司露出狠绝的神色,然后阴沉冰冷地缓缓说:「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来到垦丁养病已经有一个礼拜了。
  这些天所过的是桐安这几年来,不曾有过的安逸生活。
  就像此时,她悠闲地坐卧在阳台的躺椅上,晒着暖暖的阳光,而亚司与念念则在前方的游泳池里,玩耍嬉戏。
  望着儿子活泼可爱的脸庞,桐安觉得自己之前实在太自私了,怎么会想剥夺他们父子的亲情呢?摇摇头,还好事情没有照她的蓝图走下去,否则……
  哎!现在她只希望这种幸福的日子可以过得长长久久,但……桐安拢起了眉头,就不知亚司怎么想──
  「妈咪!」
  一声撒娇稚嫩的童音,唤醒沉思的安安。
  坐起身,她怜爱的拿起一旁的浴巾,包住全身湿答答的儿子。
  「妈咪!我告诉妳,刚刚爹地教我游泳喔!」
  「真的?那你会游了吗?」
  「妈咪,没那么快啦,爹地说要先教我闭气才行。」
  「哦!那你会了吗?」
  「嗯!我已经可以闭气三十秒了喔。」念念笑咪咪的点头,献宝地说。
  「念念这么棒呀!」
  受到母亲的夸赞,念念觉得非常快乐,转向泳池,伸手直指着正来回游泳的父亲,骄傲的说:「妈咪妳看,爹地好厉害喔。」
  依着儿子伸长的手臂看去,池里的亚司来回游了几趟,也不见他俐落的动作慢了下来,看着、看着桐安不禁就着迷了!
  亚司缩回双手双脚站立在池边,将脸上的水珠抹去,往前一望,对着正招手挥舞的儿子微微一笑,然后微转一个角度,看向儿子身旁的女人,倏地他的眼神变为深邃炙热,嘴角扬得更高了。
  「妈咪放开我啦!人家要再去爹地那里玩啦!」念念在桐安手中的浴巾里挣扎着。
  儿子的叫嚷及亚司迷人的笑容惊醒了痴迷的桐安,她脸红羞怯地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放开儿子起身走回屋里。
  亚司下意识地抱住念念直扑过来的身子,目光却一直跟随着心爱的女人,直到她消失在眼前,方才回神来应伍这精力旺盛的小伙子。
  ※※※※
  直到儿子规律的呼吸声传来,桐安才轻手轻脚地为他拉好被子,将床边小桌上的台灯,调整为一盏晕柔的小灯。
  她缓慢轻声的走出卧室,然后轻轻的将门半闱。
  亚司在二楼的小厅里看着邢野传来的传真,这两个死党的动作还真快,才一个星期而己,廖氏企业及飞仔帮就成为历史名词了。
  可恶!它们还真不耐打,他的假期根本还没放过瘾;脑筋一转,想想这样也没关系,回去把所有的事情做个了结,那接下来与桐安的蜜月,就可以玩个够本。
  这时桐安关门的声音,立即让心思有些飞远的亚司回过神,他抬头望向桐安的背影轻声问:「念念睡了?」
  「嗳!」安安缓缓转身、小脸低垂着回答。
  见她羞怯不安的样子,亚司深叹一口气,幽幽的说:「我很可怕吗?」
  「不、不会的,你一点也不可怕。」桐安被他消极的语调给愣住,急急抬头说。
  「那妳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压下笑意,他继续幽幽的问。
  「我哪有、哪有躲着你呀!」桐安有些不自然的应这。
  「既然没有,那妳过来。」亚司柔声的说。
  桐安压下惊慌,不安的缓缓走向他,但没走几步就停下不动了。
  「再过来些,我想抱抱妳。」瞧她已有些微颤的身子,亚司鼓励的笑一笑,温柔哄道:「快点,听话。」
  亚司的温柔有如催眠般,令桐安不由自主的举步来到他跟前。
  望着眼前的人儿,亚司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坐在他的膝上,长长吁出一口气,舒舒服服的搂着她,静静享受这亲昵的一刻。
  原本桐安僵直的身子,也在他亲密的搂拥中渐渐疗软,不再矜持,她小脸枕着他的胸膛,双手悄悄地环抱他的腰际,珍惜着这难得的呵护。
  许久之后,亚司缓缓开口:「安安,妳还爱着我吗?」
  身躯再度僵直一下,突来的问话令她不安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啄吻一下伊人的额角,他低柔的说:「老实地回答我,嗯?」
  算了,桐安认命的投降了,这辈子她是永远都无法抵抗他的柔情,清清喉咙,细声低哑的述说:「这些年来,我一直无法将你拋出脑外,只要看着念念,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的一切,我想,当初我对你用的情一定深不见底,所以才会至令仍无法爬出情渊。」
  闻言,亚司激动的攫住她的朱唇,火热的舌滑进她的口里,用力吸吮她甜甜的蜜汁且辗转纠缠她的丁香,直到两人都急须空气方才放开。
  桐安微喘的靠回他的胸膛,有些困惑地问:「为什么?你一向讨厌我说这些话的。」
  紧搂着她,亚司浅浅一笑,「傻瓜,妳还不明白吗?此一时、彼一时,我对妳有情了。」
  「真……真的吗?你……你是说,你爱我?」靠在他伟岸胸膛的小脸,讶异地仰起头来,难以置信地抖着音问道。
  「没错,小傻瓜,我爱妳,而且很久很久了。」亚司深情款款的直视她的双眸。
  桐安羞红了整个脸蛋,埋回他的胸膛,「我也是,我一直爱着你,很爱很爱的。」
  眉梢愉悦的上扬,亚司从口袋掏出一个东西,同时将它往桐安左手无名指一套,拿至唇边吻一下,「嫁给我,安安。」
  桐安一听,整个人傻住了。
  亚司柔柔一笑,低下头,在安安双唇上轻轻的印上一吻,「我说真的,嫁给我。」
  膝上的人儿低垂着眼,一直静静的不作声,小小的脸蛋开始显得有些哀伤。
  「安安,别不说话,回答我的问题。」他挑起她的下巴,索求她的回答。
  望着眼前所爱的人,喉咙一紧,她几乎无法说出口,「乍然听到你的求婚,我真的很开心,但是,我不能。」说完,桐安就掉下忍隐许久的泪水。
  亚司心疼地轻柔抹去她的泪珠,「别哭!告诉我为什么?」
  摇摇头,她已经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伸手摀住亚司仍想询问的唇,再次摇头否决,然后将小脸埋在他的颈肩,双手紧紧抱住他。
  瞧这情况,亚司心里己明白她的心思,无声地叹一口气,摸摸安安的秀发,静默一阵之后,再次挑起她的下巴,双瞳直直搜寻着她阴暗的眼眸。
  「告诉我,说出来,别藏在心底。」
  「不、不能……不能说的,我不要你看轻我,我……我不要你露出更嫌恶的眼神唾弃我,不要……我不要。」桐安慌乱地想要挣离亚司。
  「妳就这么看轻我对妳的感情?」亚司既愤恨又心疼的问。
  停下挣扎的动作,她与亚司伤心的双眼对视,好久好久。她等他的爱似乎等了一辈子,现在好不容易终于是她的了,然而,在告诉他那些不堪的过往之后,他的心还会是她的吗?垂下小脸,淌出泪水,桐安开始缓缓说出多年前、为何怀着念念远走他乡──
  ※※※※
  大白天里的PUB,不若夜晚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而是平静的让人觉得有些许怪异。
  亚司跟着邢野进入邢帮所经营的蓝星PUB,内部隔局算是宽敞,推门而入,便瞧见酒吧的吧抬。
  吧台前方设置许多的小圆桌及小沙发,吧台的左边是个可容纳上百人的舞池,吧楼右边则是一座旋转梯直通二楼,楼梯后面还有一道门,门上贴着「非请勿入」的标语。
  打开此道门,出现的是一个地下室,这是邢帮集会的地点之一,邢野带着昨天刚刚才从垦丁回来的亚司往下走,直到地下室里最底端的一间房。
  门一开,纳入眼里的即是被绑在椅上多时的廖明昌。
  亚司不发一语的来到他的跟前,神情有如嗜血的邪灵,一派冰冷。
  突然亚司狠狠的对廖明昌甩出一个耳刮子,其力道重的连人带椅飞了出去,霎时传来他疼痛的闷叫声。
  让人将他拉回原位,亚司走到对面,邢野的身旁坐了下来,然后比了个手势,指示一旁的人,松开他的嘴巴。
  「为什么?我跟你们并没有什么过节。」廖明昌吐掉血水,口齿不清地询问。
  伸手点燃一根烟,亚司笑了笑,「的确,你现在是没有,但我要算的是五、六年前的事。」
  「五、六年前我还是一个学生、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才说完,一只烟灰缸立即飞过来砸中他的头,令他血流满面、剧痛不已,他恐惧的互盯着两次出手打他的恶魔。
  「看来你做的亏心事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见到我,并没有让你想起曾经做过的事。」亚司阴沉地说。
  闻言,廖明昌正视着亚司,开始进行地毯式的翻找,希望能从脑袋中想出一丝丝有关的回忆。
  一会儿,他整个人惊慌害怕地僵直了身子,血色亦从脸上尽褪,显然是已经认出他来了。
  他抖着唇问道:「你……你……安……安安……」他害怕的实在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没错。」亚司用肯定的口吻证实廖明昌破碎不完整的问题。
  短短的两个字却让廖明昌彷佛处在高山之中,瞪大眼睛、拚命呼吸着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心脏也狂乱地跳动,冒着冷汗,按捺下惊恐,强作镇定的为自己辩解道:「你别相信那贱人说的话,当年是她引诱我的,况且……」
  亚司一听,怒火及恨意更加炙烈,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伸腿往廖明昌的下体踹了过去,满意的听到哀嚎连连的声音。
  「直到现在,你还敢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你真的是不知死活!」
  从亚司仇恨鄙夷的目光中,廖明昌明白他是不会中计的,遂狼狈哀求道:「不……我不要死……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亚司冷冷地邪笑了几声,「求我?当初安安求你的时候,你放过她了吗?」他顿一下,接下去说:「不过呢?你放心,我根本没打算要你的命。」
  望着廖明昌诧异不信的表情,他缓缓地露出一抹诡谲残酷的笑容,「真的,相信我,杀了你只会弄脏我的手,我只想以其人之道加倍地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见他懵懵懂懂的,亚司决定不再与他瞎耗下去,准备为他的脸色再添上一些死灰。
  「为了你,我可是费尽心思,特别请来两位魁武有力的男同志,喔!你可能听不懂,就是性喜另色的男人。」他戏剧性地顿一下,用意在使他明白话中的意思。
  果然,恍然之后,廖明昌立刻呈现极度的害怕,整个身子比刚刚抖的更加厉害,有如落叶一般。
  亚司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嗤冷一笑,继续柔声说:「他们对于侵犯一事,和你一样,都非常的有经验,应该可以让你如鱼得水,不过呢!有一点倒是蛮糟的,就是他们都属于一号的倾向,所以只好委屈你充当O号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不……你、你不能这么做。」听完自己即将面临的状况,廖明昌吓得生理失禁。
  瞇起眼,亚司笑着说:「不能?等一下你就知道我能不能了,我不但要你尝尝被人侵犯的游味,我还要你这辈子活在痛苦之中永不得翻身。」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推门而入的是两位健壮的男士,邢野朝亚司点点头,然后起身,比个手势让所有人都随着他退出房间。
  亚司再次注视着廖明昌,然后对他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时间到了,我想以后我们没机会再见了,希望你会喜欢这个我精心设计的见面礼,好好享受吧。」说完,亚司不顾他的哀求、咒骂,朝即将执行任务的两位猛男点点头后,转身走出房门。
  不一会,整个房间里,即传来哀嚎惨叫、邪笑淫肆相互交织的声音──
  亚司离开地下室,走到吧楼旁坐下,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突地,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一笑,收起香烟并将整包丢入一旁的垃圾俑里。
  见此情形,邢野从吧台内拿出一瓶酒及两个杯子,为两人倒杯酒,瞄一眼垃圾桶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安安要我戒烟。」不理会好友取笑的目光,亚司拿起酒杯啜了一口,然后问道:「接下来呢?」
  邢野识相的不多调侃,也啜了一口酒,品尝佳酿绕舌的香味后,缓缓地说:「等那两个玩腻之后,我会派人将廖明昌卖到国外,一个性喜男奴的地方,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再出现在我们周遭的。」说完,他从西装内里拿出一个午皮纸袋,递给亚司,「这是母带。」
  亚司从袋里拿出一卷录像带,盯着它,眼中百转千绕皆是心疼。
  邢野了解的拍拍他的肩安慰道:「都已经是过往事了,别再多想,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赶快给嫂子一个幸福的未来。」
  他点点头,将带子拉出、点火烧毁,欣慰一笑,他终于为安安所受的苦画下了句点。
  举杯向邢野道声谢后,他起身挥手,往门口走去。
  「你上哪去?」
  「回公司,安安还在我的办公室。」
  「那送我一程吧,雅琴也在等我吃饭。啊!干脆也邀程恩,大伙一起吃吧?」邢野逞说边跟着亚司的脚步。
  「嗯,就这么说定了。」说完,两人相偕离开PUB。
  ※※※※※※※※
  沉维欣终于打探出与她争夺龙少奶奶位子的是何许人了,明查暗访那么久,还是在那个魏桐安住院时,方才知晓,真是会保密呀。
  原本在她住院的时候,沉维欣就想狠狠的修理她一顿了,奈何她的身旁一直有人陪守着。待她出院后,又一度与亚司消失的无影无踪,直至昨天才有他们的消息传来。
  按捺了那么久,沉维欣早就受不了了,所以今早一接到此时只有那个贱女人在亚司办公室里的消息,说什么也要与她会上一会。
  偷偷的溜进龙腾的电梯,直上二十二层楼,沉维欣双眼机灵且小心地向四周搜寻,太好了!那个叫Ada的秘书刚好不在,真是天助她也!
  她快速的闪进亚司的办公室,循着声音看向虚掩的休息室,深吸了口气,缓缓朝着她所熟悉的房间走去──
  休息室里一对母子正玩得不亦乐乎,由于昨天才刚从垦丁回来,甚是疲惫,所以亚司决定让念念多休息一天,好陪伴他无所事事的母亲。
  一大早,母子俩瞇着双眼,陪着亚司来到办公室后,即双双躺平在休息室里补起眠来,直至刚刚两人才逐渐转醒,在得知亚司出去后,母子俩便埋首于一堆他所购买的玩具中。
  正当桐安逗得儿子笑声不断时,眼睛不经意的扫向门边,忽见一名美艳的女子站在那,吓得她险些大叫出声,深吸口气,缓缓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废话,我当然有事,不然我这么辛苦上来干嘛?」沉维欣傲慢无理的说,接着又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叫沉维欣,是亚司的未婚妻。」
  「呃……」瞪大双眼,桐安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美女。
  「怎么,妳怀疑呀?」
  她口气中的凌厉与攻击令桐安有些无力招架,低垂着小脸。
  见她的反应,沉维欣暗暗欢喜,哼!想跟老娘斗?还早咧!
  「今天以前我可以当作妳无知,现在妳知道有我的存在,我要妳赶紧滚离亚司,别再不要脸的纠缠着他了。」
  闻言,桐安心被狠狠一揪,以往的自卑感又怏冒出头了,突然一只小手怯怯地拉着她的裙襬,吸引注她的视线。
  望着念念惊惶不安的小脸,桐安顿时明白自己不能再这么怯弱下去,既然她这么爱亚司、爱念念,那她就必须站出来捍卫一切,这样她与儿子才能有幸福的未来。
  安抚的拍拍儿子的手,她鼓起勇气,缓缓的抬头,然后坚定的说:「我不会离开亚司的。」
  沉维欣一听,错愕一下,不太相信自己低估了这个乖乖女,「妳说什么?」
  有了第一次的开口,安安更加坚定的道:「我说,即使亚司真有妳这样一个未婚妻,我也不会离开的,因为我很爱他。」
  「妳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沉维欣怒气冲冲的咒骂,见她无动于衷,气红了双眼,举起手享准备往下挥过去。
  这时从门口传来愤怒至极的声音──
  「如果妳敢挥下去,我保证绝对会让妳生不如死。」
  听到声音,房里的人全往外瞧去。
  念念一见来人,马上松开妈咪的裙角,冲到父亲身边,嚎啕大哭,呜咽地说:「爹地……那个女人好……好凶唷,她要打妈咪啦!」
  弯身抱起儿子,亚司轻轻拍哄着他,目光柔和的梭寻一遍安安无恙的身影,然后转向沉维欣,眼神亦瞬间变为锐利狠绝,「看来妳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呃,亚司我……」沉维欣瞧见他的模样,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亚司冷绝的说:「我不想听妳的废话,从今天开始,要是让我知道妳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我一定会让妳有一个美好的记忆。」瞧沈维欣害伯的点头,他更加冰冷的说:「知道了还杵在这干嘛?」
  才说完,沉维欣立即惊慌的夺门而出。
  亚司抱着儿子缓缓走到桐安前面,他腾出一只手来轻抚她有些苍白的脸蛋,「她没对妳做什么吧?」
  桐安摇摇头,侧身窝入亚司的颈肩,感受他就在自己的身边。
  片刻后,桐安心灵已得到足够的慰藉及安心,缓缓的抬头,深情的说:「我爱你。」
  「走吧!程恩他们在等我们吃饭呢!」亚司笑容满面的倾身浅吻她的唇,牵起她的纤嫩玉手,往门外走去。
  「念念想吃什么?」
  「我要吃……」
  ※※※※
  「爹地!妈咪!」一个身着海军童装的小男孩,挥舞着小手里的纸张,兴奋地从门口蹦蹦跳跳的朝他的双亲跑去。
  听到叫唤,亚司候时放开怀中人儿的朱唇,小声的低吼,喃喃向妻子抱怨道:「他非得在这个时间出现吗?」
  桐安羞红着脸,靠在丈夫胸膛上,瞄一眼桌上的时钟,噗哧一笑,「是你要他这时来吃点心的。」
  亚司翻翻白眼,觉得有些自作自受,他将已来到跟前的儿子,抱到办公桌上坐着,然后宠爱的望着他道:「什么事那么高兴呀?」
  念念乌溜溜的大眼开动着亮光,「爹地!程叔叔说,念念是从妈咪的肚肚里出来的。」小手摊开纸张,指着里面的涂鸦。
  亚司随意的瞥一眼,纸里所书的是一个孕妇、一个小孩还有一个婴儿,他伸手捏捏儿子的脸颊,「对呀!」
  「那程叔叔又说,念念如果想要有一个妹妹的话,也要从妈咪的肚肚里出来。」念念指着画里的婴儿,又求证地问。
  「对呀!」桐安慈爱的伸手轻轻靶梳儿子的头发,双眸慧黠一闪,故作平淡地说:「事实上,妈咪现在的肚肚里,就有一个小孩。」
  闻言,亚司不若儿子的兴奋惊呼,脑筋呆愣愣的,身躯紧绷地僵着,直到儿子张开小手臂,往娇妻飞扑而去,当下又是大惊,赶紧中途拦劫,将他置回桌上。
  「不能这样,你想撞坏妹妹呀。」他经声斥道,说完搂紧心爱的女人,低哑沙嘎地开口询问:「妳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别紧张,我没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桐安轻拍自己的肚子一下,睨眼笑看一脸慌张的老公。
  亚司拧着眉,按住妻子调皮的纤纤玉手,亲吻一下她的额际,低哑柔声说:「我可是第一次,妳得教教我如何伺候一个孕妇?」
  桐安悸动的紧紧回搂着亚司,然后深情地说:「今天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爱你?」
  眸光闪着动人的情感,他俯下身,双唇温柔地扫过她的嘴,亦深情款款的说:「有,但我不介意多听一些,还有,我也爱妳。」
  正当两人沉溺于彼此的悸动之时,不甘被冷落的念念,挥挥小手,吸引双观的注意后,大声的说:「我也爱爹地、妈咪。」
  亚司与桐安相视而笑,接着亚司放开妻子,抱起儿子,逗闹嬉戏着,直惹得他咯咯大笑──
  桐安幸福地笑望着眼前一大一小的男人,再轻抚柔软的肚子,希望这一胎,真能如儿子所愿,是个女娃……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