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4-16

惹欲狂徒 (竹笙)

by 竹笙

楔子

  傍晚时分,天空依稀还存有一丝夕阳余晖,这对安分守己的一般百姓们而言,是结束一天的辛劳,开始与家人共享天伦的温馨时刻,故在大街上几乎见不着人影。

  当然,只是几乎,不是完全没有,瞧!这会儿不就有一个男人和一对夫妇,分别立在城西的小桥两边对峙了吗?不过,弥漫在他们周围的气氛......诡谲极了。

  终于,在场的唯一女子离开了夫婿身旁,往前挪移一步,她神情中含带着愧疚。

  「表哥,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但上天既然让我失去了记忆,那就表示你我之间有缘无分,现下的我,已经是封易的妻子......你忘了我吧!」

  「青妹,他是『血剑门』的杀手,是个没有未来的人,跟着他,妳只会担心受怕,过着餐风露宿的生活,表哥可以照顾妳的,只要妳回到表哥身边,我不会计较妳和他之间的过去,留下来,让表哥照顾妳,好不好?」齐浩焦急万分地游说着,期望她能改变心意。

  闻言,原本一直立在旁的封易,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往前踏了一步,恢复到一开始时与妻子阮青儿并立的状况。

  阮青儿望着封易的面容,虽然封易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任何一句干涉她选择的话,但是她依然在他的黑眸之中,察觉出他的紧张和惶恐。

  她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对他展颜一笑,那笑容璨似花开。

  「表哥,我宁愿如此,也不愿离开他半步,我爱他,认识他之后,我才发现,我对你一直都只是兄妹之情,如果封易未曾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也许我会平静地与你共度一生,但是,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再也不能回到最初了。」

  齐浩痛苦地看着他青梅竹马的表妹,那幸福的笑容,是他呵护她十七年也从未出现的美丽。

  为什么?

  为什么他只能放手?

  都是封易害的,都是他,都是他的错,如果没有他,只要没有他......

  眸中杀意顿起,齐浩不着痕迹地走过小桥,接近阮青儿,作势抬手欲握住她的柔荑,实则抄剑向一旁的封易攻击。

  封易旋身避开,顺势拿出神武鞭应战,只见两人身形快如闪电,谁也伤不到谁,反倒是两旁的红花缘树,四敌飞裂。

  被推至一旁的阮青儿,心焦如焚地嘶喊着:「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齐浩与封易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真要比出胜负,恐怕得对战个几天几夜。

  封易不想继续与齐浩纠缠,一心只想尽速将爱妻带走,无奈齐浩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而且招式越显毒辣,显然是想置他于死地。

  青儿眼见两个她关心的人正在互斗生死,心下痛苦难当,决意前去阻挡,未料慌张之中竟被一旁的树枝绊到,封易一见此景大为紧张,齐浩见有机可乘,一剑朝他刺去。

  封易不察,这一剑正中他的胸口,他想旋身避开齐浩紧随而至的第二剑,可是因为伤重无法动弹,眼看就要丧命于软铁剑下--

  「不--」

  青儿不顾自己受伤的腿,歪歪斜斜地往封易冲去。

  齐浩见她竟不惜生命地挡在封易面前,惊得他立刻收回剑势,却已然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直直刺入青儿的胸口--

= = = =

  「青--妹--」

  深夜,一声凄厉梦呓划破一室寂静,躺在床上的人弹跃坐起,将两手张开置于眼前,手心、手背不停地翻转着,直到确定它们并没有沾满鲜血。

  接着他慢慢清醒,也渐渐抚平心中惊骇,缓缓放下手,他擦去额上沁出的冷汗,然后起身走向窗口,缓缓调匀险些喘不过来的气息。

  须臾,窗边的孤独身影走回床榻,翻开枕头,拿出自己一直收藏着的青色锦囊,就这样望着它,直至天明。

第1章

  「红音,妳走快点啦!要是赶不上庙会,我唯妳是问!」走在前头的女子,一脸气急败坏地,瞪着跟在后头气喘吁吁的红衣女子。

  「我的姑奶奶呀!妳也体谅体谅一下我这个做婢女的,妳是个道道地地的练家子,而我呢?什么护体神功都没有耶!」名唤红音的婢女,一边用袖子擦拭着脸蛋上直落下的汗水,一边向在前头等着她的主子抱怨道。

  「这跟神功护体有什么关系啊?妳别啰哩叭嗦的一大堆,留点力气赶路吧!」

  「小姐,这当然有关系啊!妳学过武,又会轻功,健步如飞是自然的,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妳的贴身丫鬟,既不需要砍柴做饭、更不需要挑水,所有粗活我是一样也没做过,体力差一点也是应该的嘛!而且......咦?人呢?」

  红音惊慌地搜寻四周,只见一抹水蓝色身影,已消失在路的另一端。

  「小姐,妳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啊!」红音苦恼地抬起自己早已酸疼的脚,加快速度追了过去。

  管悠然哪还敢待在那里,她一边快步远离自己的贴身丫鬟,一边喃喃自语着--

  「在管家,谁不知道妳红音是个喜欢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不说话时还好,一说起话来,就唠唠叨叨、啰啰嗦嗦的,把人轰个半死,偏偏这只小麻雀,鲜少有闭嘴的时候。」所以只要她准备发表演说,连她这个大小姐都没办法制止,不赶紧脚底抹油溜走怎么行?

  想到当红音劈里啪啦说完一大堆话后,却发现唯一的听众早巳溜走,她的表情铁定非常精采。禁不住地,她放声大笑了起来,把刚刚赶路的紧张心情都拋诸脑后了。

  一双漆黑幽瞳,从树上瞧着这名不顾形象在密林中狂笑的女子,他想现在不只他知道她身边有个麻雀丫头,恐怕在这密林里的虫鱼鸟兽都知道了,男子的唇角不由得微勾了起来。

  这名男子,正是「霁月谷」的谷主--齐浩。

  说起「霁月谷」那可就不得了了,它在武林中已有百年之久,但并不像其它门派一般,日渐腐败没落,反而一代比一代杰出,再加上插手于商贾之事,更为「霁月谷」打出一番新的局面。

  传至齐浩手中,他利用自己精明的脑袋及绝佳的领导能力,伙同从小即跟随着他,而如今已经是他的得力助手,亦是他娘的干儿子的左辅--燕天行,及右弼--曹际昂,总揽各行各业,并不断扩大。

  故在短短几年之内,「霁月谷」在江湖上的地位大大地跃进,成为一方霸主,让官方不得不敬它三分,连绿林邪道也不得不畏它七分。

  立在一旁的燕天行,吃惊地望着谷主的唇角。

  天啊!他竟然笑了,而且笑的那么自然,他一定是看错了!眨眨双眼,不敢置信地再看一次,想确定自己是否眼花了。

  谷主唇角真的微微地弯了一下耶!虽然树下这丫头比手划脚的姿势的确很可笑,但是能让这一年来,都没有露过真心笑容的谷主展颜一笑,那可不得了。

  这样小小的可笑事,竟然能取悦他!?他不禁怀疑起整个「霁月谷」的人,搞笑的能力是不是太差了。

  也许--这个小姑娘是谷主的救命灵丹。

  如果让这个小姑娘待在谷主身边,那么谷主就会有好心情,这样一来,他们这群昂藏七尺的铁血男儿,就不用每天在那里装疯卖傻、博君一笑了。

  计谋才刚闪过脑袋,燕天行就开始仔细地思索起这件事的可行度。

  嘿!嘿!丫头,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要怪就怪妳竟然能让我们的怪胎主人露出笑容,回去他一定要禀告主母这件事,到时候--嘿嘿嘿......

  「左辅,你笑什么,那一脸淫邪的样子,不知道你身分的人,会以为你就是我们今天要抓的那个采花大盗--田九郎!你给我这个谷主留点面子,也给你自己留点里子,想找姑娘就去花香楼找,不要净盯着那个丫头瞧!」

  齐浩老大不爽地瞪着燕天行,不知怎地,看见他露出对那个丫头十分有兴趣的样子,他就觉得很碍眼,忍不住举起拳头,毫无预警地往爱将的下腹送上一击。

  「我哪有?我是正在盘算她跟你的好......唉呦!你这家伙干嘛没事揍我一拳?」燕天行无缘无故吃了齐浩一拳,气得忘了尊卑之分,直接喊道。

  「我只是纯粹看你不顺眼,忍不住想要替天行道罢了。还有,麻烦你在外头称呼我一声谷主,不然人家以为堂堂一个『霁月谷』的谷主,竟是那么没地位。」齐浩凉凉地说着。

  「我......」燕天行委屈的直想喊冤,但转念一想,怪怪,他们谷主老大什么时候会管他看什么姑娘啊?现下他不过多看了那个丫头几眼,他就免费奉送他一个拳头?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而且这么轻松的对话,已经消失一年多了,突然这么莫名其妙地再度光临,他还真是不习惯。

  摇摇头,他仍是不敢相信,等回去时,他一定要把这状况,一五一十地告诉右弼那个家伙。

  齐浩看着那个随后而到的红衣姑娘,正在跟那个水蓝色身影叽叽喳喳个没完,他心里暗暗地想着: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小麻雀。

  树下的咕哝声越来越小,那一蓝一红的身影也渐行渐远,他却还兀自在那里发愣着。

  过了一会儿,他好不容易才收回对水蓝色背影的视线,一回头就对上了燕天行打量的眼神。

  「看什么看?办正事去。」齐浩不理会燕天行,飞身下树。

  「很可惜吧!只看到姑娘家的背影,是不是心里颇有遗憾啊?喂!喂!亲爱的谷主大人,属下正在跟你说话耶!走那么快干嘛!喔!要赶着去看那个丫头长什么样子对吧?关于这一点,属下可以代劳,就算帮谷主去查清楚她的祖宗十八代都行,你不要担心啊!找人就要找我燕天行,就算是死人,我都有办法把他的骨头挖出来!想当初,我找......」

  齐浩苦笑地望着燕天行,他已经开始与那个姑娘感同身受了,同时也明白身边有这样的麻雀在,难怪她要逃,如果是他,也会溜得远远的。

  瞧一眼仍旧不停诉说着自己丰功伟业的燕天行,齐浩叹了口气,双足轻点,迅速离开了。

  「谷主,你以为施展出『神踪诡现』这种高深的轻功,我就追不到你了吗?我还没说完呢!你别跑那快啊!等等我......」燕天行一边大声嚷嚷,一边运气急追。

= = = =

  今天的广州城显得特别朝气蓬勃。

  大街上一堆摊贩,早已经准备了各式各样的食物、童玩、胭脂水粉等货物来赚取生活的费用。

  城里一年一度的庙会即将展开。每到了庙会之期,许多外地人会都争着来观赏这个盛会,别的地方不是没有庙会,而是因为广州是最热闹且是办得最好的,有些摊贩光是这几天赚的银两,就够生活个大半年呢!而广州城里最主要的收入就来自这三天的庙会了。

  管悠然就像是新生儿初次见到这个世界似的,不停地向红音索取知识,虽然她生在广州,但这却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参加庙会,说什么也要玩够本才回去,不然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红音,那个红红圆圆的是什么啊?」管悠然看附近小孩舔得津津有味,好象很好吃的样子。

  「小姐,那个是糖葫芦,很好吃的,红音小时候当吃呢!」红音怀念地说。

  「真的很好吃吗?那妳去买给我吃。」管悠然垂涎那个所谓的「糖葫芦」很久了,一听到红音这样说,遂迫不及待地要求道。

  「小姐,不好啦!现在是在大街上耶!小姐是个名门千金,多少都要顾及行为举止啊!」其实真正的原因是,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离她们有好一段距离,她担心自己如果去买,一个不小心和小姐冲散的话,要再挤回她身边,可就不容易了。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名媛淑女,不需要在那里玩虚伪的假装,我不管,妳去买啦!」她现在只想吃糖葫芦,其它的,她才不在乎呢!

  红音看到管悠然露出一脸期待的神情,就知道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吧!既然如此,小姐妳就进去『珍馐楼』里等我好了。」

  「知道了,妳快去吧!」管悠然不耐地催促。

  红音看着前头的糖葫芦小贩,以及四周的人潮,深吸口气,认命地领命而去--

= = = =

  「小二,小二!你怎么愣住了,不舒服啊?」管悠然看小二痴呆的望着她,好心地推推他。

  「呃!姑娘,妳......妳说要点什么?」

  「珍馐楼」的小二彷若从梦中惊起,脸庞顿时浮起一阵红潮,说老实话,这个姑娘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了,他真不明白,自己以前怎么会认为花香楼的那个花魁,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呢?自己的见识真是太浅薄了。

  「来一壶茶,还有几碟小菜。」

  管悠然不知道自己的容貌已经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她张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来回梭巡着整个「珍馐楼」。

  是她!

  在「珍馐楼」等待去打探消息的燕天行的齐浩,一听到这声音,就像被雷击中似地,浑身一震,朝发声处望去--

  没错,正是那水蓝色身影。

  在她抬起头的瞬间,他呼吸一窒。

  天啊!这是个怎样的女子,一头乌黑秀发披泄在那纤巧的肩上,衬出她白嫩的肌肤,清秀的鹅蛋脸配上细长的柳眉、红艳诱人的唇瓣、小巧而坚挺的鼻子,最为人所惊叹的是她那双闪耀着灵动及调皮的大眼睛。

  想他身边从不乏美人,但是令他在意的始终只有青妹一人,青妹那楚楚动人的气质,加上她温柔婉约的举止,使人禁不住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细细呵护着;可是,眼前这位可人儿,却胜在一个「活」字,她的眼睛活化了她形于外的美丽,使她全身上下充满了朝阳般的清爽气息。

  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震醒了他的沉思,原来是那红衣丫头回来了,还带着两串糖葫芦,主仆两人正在那里谈笑着。

  「红音,这糖葫芦真好吃,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我还要多买几串。」她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

  「知道了,小姐。」

  「客官,咱们二楼已经客满了,您就坐一楼吧!」一个惶恐的声音忽地从楼梯口,传进了每一桌客人的耳中。

  「少啰嗦,老子就是要坐二楼,你别挡在这里碍眼,滚!」一名彪形大汉抓住店小二的衣领,凶神恶煞的模样令人望而生厌。

  「红音,那人是谁?样子这讨厌。」她嫌恶地皱起眉头。

  「小姐,我也不知道,可是。这里的人好象都很怕他似的。」红音瞧瞧旁人突然都换上一副惊惧的表情。

  坐在她们隔壁的一位大叔,听到她们的疑问,压低声音向她们解释。

  「这名彪形大汉名唤薛剽,是这里有名的人渣,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又有个做太守的亲戚,根本不把王法放在眼里。平常他最喜欢欺压良民、调戏妇女,哪家姑娘被他看上了,不管是否已有婚配都要抢过来,他还曾经把人家的相公活活打死,这里的百姓都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个恶霸的欺凌。姑娘,我看妳要小心了,他这次大概是冲着妳来的。」

  大叔的话才说完,正想响应的管悠然就看见薛剽带着他的手下,将他们包围起来。

  「嘿!嘿!小美人,这个位子没人坐吧!薛爷我坐下来陪妳谈谈心,怎样啊?」薛剽色瞇瞇地紧盯着眼前的大美人。

  哼!看他那副样子就令人厌恶,她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敢在这里撒野!

  主意一打定,她露出微笑并大方地说:「反正这也没人,你要坐就坐吧!」

  薛剽一听,迫不及待地坐下。早在「珍馐楼」外看见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他色心即起,闯上二楼也不过是要把这名女子带回家温存一番罢了。

  就在他想伸出狼手摸摸那嫩白无骨的小手时,赫然发现他的美人儿已经起身欲走了。

  「既然这位仁兄那么喜欢这个位子,我们也不好意思夺人所爱。红音,我们走吧!不然这位仁兄可能会因为这张桌子欲火焚身而死的,我们千万不可以害人啊!」她一看薛剽坐下,便即刻起身说道。

  霎时,四周传来众人低低的嬉笑声,连薛剽带来的奴才也都抿着嘴偷笑,令薛剽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臭丫头,妳敢耍我!?识相的就赶紧坐下来好好服侍老子,等老子爽了,说不定还可以饶妳一条小命。」薛剽为了维持颜面,兀自撂下狠话。

  「你慢慢坐吧!本姑娘实在不想打扰你和这张桌子『办事』的时间,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办呢!哪像你财大势大,整日无所事事,只会闲着没事叫人陪你占桌子,这也对啦!谁叫咱们都没当败家子的命,只好安分守己的工作啊!」

  她明褒实贬的一番话,说的薛剽面子更挂不住。

  「臭丫头,我对妳百般容忍,妳却对我冷嘲热讽的,本来还想对妳温柔一点,既然妳这么不知好歹,就别怪老子不懂怜香惜玉了。」

  他一挥手,指示让下人堵住这里的所有信道,一双毛手更是不客气地直往管悠然身上袭去。

  在旁围观的人群,都不禁为管悠然的处境担心,虽然这位姑娘口齿伶俐,但是这会儿薛剽硬来,这位绝色姑娘的命运,恐怕......

  可他们都是一群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根本拿不出勇气来反抗薛剽,再说,世风日下,能够顾好自己的生命,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他们哪有多余的心力,去管别人家的闲事,眼下这种情况,他们也只能站在旁边干焦急。

  「哼!不管我对你有没有冷嘲热讽,你都打定主意要对我不轨,既然这样,我还跟你客气什么啊?本小姐警告你,千万别碰到我们主仆一丝一毫,否则我要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她一见薛剽动手,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远离他的贼手。

  「我不只要碰妳,还要把妳们主仆全身都摸遍,看妳这个臭丫头能怎样?来人,把这个嘴刁的贱丫头给我捉回去!」

  当薛剽一把捉住管悠然的小手时,一旁看戏的齐浩立即冲动得将手探至腰间,想抽出软铁剑,砍了这个恶霸淫秽的污手,但是,接下来的变化,却教他瞠目结舌。

  只见那个薛剽不知为何地倒在地上不断哀嚎,而他手上竟开始腐烂流血,连脸上都出现胀紫红肿,照他这种症状推断,这个恶霸中的可能是江湖上有名的「腐肌粉」。

  要将这种毒物散布出去,又可以使其不至于危害到周遭人们性命并不简单。看来,这小姑娘是个擅于使毒的行家,齐浩暗中惊疑着她的身分。

  「怎么会......这样?」他浑身痛苦难当,好象有无数的虫子在囓咬着他的筋肉。

  「是不是觉得很痛苦?我早就警告你了,你竟还想硬来,摆明了自讨苦吃嘛!」她凉凉地睨着痛得倒在地上的薛剽。

  「死淫贼!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物,敢对她无礼?活该你死在我家小姐的手里。」红音得意地走到薛剽身边,狠狠地踹了他几脚,心下觉得舒坦极了。

  薛剽的走狗们,一看到主人那副凄惨的模样,吓得自动让开了路。

  「姑娘,是小人不好,有眼无珠冒犯了妳,求妳饶了小人一命,小人上有高堂,下有妻儿,请姑娘救救小人吧!」

  薛剽一听到红音的话,马上连滚带爬地跪在管悠然面前。

  「上有高堂,下有妻儿?那有什么关系呀!从你身上金光闪闪及身旁众多奴仆来看,你要是有什么万一,他们是不会饿死的。」管悠然不在意地分析道。

  「不是的,小的除了父母、正妻之外,还有六个妾室......」薛剽急急地说明才到一半,就被人给打断了。

  「哇!七仙女呀?真是不得了!」红音恶意嘲讽着。

  「呃、还有......」薛剽略过这调侃的话,想再接再厉地为自己延续性命,却再一次地被打断了。

  「薛大爷,你后宫的规模,跟皇上还真是有得比呀!你倒是说说看,如果你今天不幸命丧于此的话,你的后宫佳丽们,有哪个会出来为你收尸?我看咱们今天就来做个测验好了,看看你哪房妻妾对你最专情,不过,这可要委屈你当条死尸啰!」

  管悠然唱作俱佳的描绘,使薛剽白了脸色,浑身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姑娘,妳快别开玩笑了,都是小的不好,小的这就给妳赔罪,妳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条贱命吧!」话一说完,薛剽马上一直掌掴着自己已然肿胀的脸庞。

  见到薛剽那臃肿的身躯不断地在地上打滚,一只手忙着止痒、一只手又使劲地打自己的可笑模样,管悠然再也控制不住已涌到喉边的笑声,一古脑儿地狂笑了起来。

  齐浩忍不住赞赏地扬了扬眉,照这种情况看来,自己刚刚实在太自以为是了,居然会被她那弱不禁风的外表所欺骗,以为自己若不出手救她,她一定难逃此劫。

  看她的模样,顶多也不过芳龄十七,有这样的下毒功力,想必师出名门,她到底是谁?

  「要我饶了你,除非你肯拿出十万两,我就教你解毒的方法。」

  「十万两?呃......五百两好不好?」他可是这儿出了名的守财奴。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我们小姐都把价码开出来了,你还在那里啰嗦!?要知道,你现在买的可是你这条贱命!有本事你再杀啊!我看你待会是要带着头回去还是带着四肢走?」

  红音忍不住再踹他几脚。没看过这种人,买自己的命也杀价,活像少了那些钱会死似的,也不想想自己是个富豪,少那一点算啥啊。

  管悠然一边喝着上好的雨前龙井,一边要笑不笑地斜睨了薛剽一眼,戏谑地说:「红音,算了,既然薛大爷那么想试试他姬妾们的真心,我们也不好扰了他的兴致,不过,薛大爷你最好先写一下你的身后事该怎么办,到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的。」

  话锋一转,她柔和地对小二要求,「小二,麻烦你帮我拿文房四宝来。」

  听见她的请求,小二马上将她要的东西备妥置于桌上。

  「红音,磨墨。」

  「是,小姐。」

  「嗯--要怎么写才好呢?啊!就写本人薛剽,愿以性命作为赌注,试探哪房妻妾对我最为忠诚,死后天葬,而且家产尽数捐给穷苦人家,此据一立,本人绝不反悔。薛大爷,你看这样可好?」她拿着笔,左晃头,右晃脑地说着。

  「不要啊!我给!妳要多少我都给!」眼看她下笔欲写,他惊慌地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放在管悠然面前。

  她开心地数了数银票,笑咪咪地说:「早点拿出来不就得了,看在你那么有诚意的份里头,我就告诉你解毒的方法吧!只要你回去买几颗巴豆,加在你自己要吃及喝的东西里头,然后努力地把毒排出体外就行了。还有啊,在未来七七四十九天之中,你必须斋戒沐浴,不得碰触女色,否则......你就会七孔流血,四肢爆裂而亡喔!」

  这个小丫头真是爱捉弄人,虽然「腐肌粉」这个名字很恐怖,但是毒性却不强,因为它只会发作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就会自动复原,如果硬要解毒,也只会伤害身体,所以中了「腐肌粉」的人,只要忍耐半个时辰就好了。

  齐浩玩味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再度因她而微弯了一下。

  「是是是!薛剽谨遵姑娘教诲。」

  「知道就快给我滚回去,别在这里碍眼。还有啊,下次你再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薛剽狂喜地站起身,拔腿就想往一楼冲。

  「装傻啊!我叫你给我滚回去!没听见吗?」她清楚地说着。

  「什么?要我滚回去?」他大惊失色地看着管悠然,他现在全身都是红肿腐烂,真的滚下去,那可是会痛上加痛的,

  「怎么?不肯吗?」她无邪地笑着。

  「肯肯肯!小的怎么敢不肯......」他神情沮丧地低喃着,忍着疼痛蹲下身子,看一眼那窄小的楼梯,认命地滚下去。

  薛剽就这样在众人的嘲笑中,狼狈地逃回自己的狗窝。

  她拿出一锭金元宝,将它交给掌柜。

  「掌柜,这些钱给你补偿损失的,多余的就打赏给你们。」接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珍馐楼」。

  都是那个烂恶霸,耽误了她逛庙会的时间,讨厌!她又不能太晚回去,现在只能抓紧时间赶快去逛庙会了。她皱眉心想,脚步不由地加快了起来。

  赶着离去的她,整颗心都放在玩上面,丝毫没发现有一双专注的黑眸,始终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2章

  夜正深沉,漆黑的林子里看似平静无常,但是空气中却弥漫着诡谲气氛。

  两名高大的男子,犹如神祇般站在高耸的枝枒上,两人所散发出的冷冽气息,渗透在寒风之中,使整片密林染上诡密的色彩。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宁静的夜空,只见一名眉宇之间带着邪气的男子,正强搂着一名清秀的女子走入密林,那女子衣衫不整、发丝杂乱,小脸上怖满恐惧,她一边挣扎,一边嘶喊着救命。

  「我的小宝贝,别再叫了,这里是荒山野岭,不会有人来救妳的,乖乖地听我的话,我会好好疼妳的。」他一推倒她,便马上压在她那柔滑的身子上。

  他狼手一仲,撕裂了那女子的外衣,扯下她的肚兜,一看见她的酥胸,便迫不及待地张开口品尝她胸前的蓓蕾,双手急切地抚摸着,而女子的反抗,更是激起他的兽欲。

  啪!啪!两个耳刮子甩出去,她再也没有力量反抗,只能闭眼承受着他淫秽的动作。

  当他正想解下裤头时,忽然一个转身滚开,一片叶子正好钉在他刚刚所在的位置,两名身着黑衣、戴着面具的男子,顿时站立在他面前。

  「姑娘,此处危险,妳快走吧!妳所受的羞辱,齐某会为妳讨回一个公道的。」戴着银灰面具的男子,脱下外衣,覆盖在那名受惊的女子身上。「左辅,还不动手杀了这个可恶的淫贼。」

  「是,谷主。」戴着黑面具的男子立即提剑攻过去。

  田九郎想飞身去阻止好不容易掳来的美人,但黑衣男子已经攻了过来,遂连忙拿起大刀抵御。

  欲火被中断的痛苦,再加上熊熊怒火,田九郎彷如发狂一般,边应战边骂着:「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破坏大爷我的好事,我先杀了你们,再去把美人给追回来!」

  「哼!你这个不知羞耻的淫贼,今天我绝不放过你。」黑衣男子更加无情地挥动着锐利的剑身。

  田九郎一见自己竟无法解决这名黑衣男子,即知自己遇上了高手,心下惶恐,刀锋越舞越凌乱,最后,黑衣男子一个反手,一剑直取他的咽喉,他转开头,险险地避过。

  虽然避过这致命的一剑,但是,这一剑仍然伤及田九郎的右臂,痛得他差点丢下手中大刀。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内心暗付,虚晃一招,便施展轻功遁逃。

  「哪里走!」黑衣男子跃起直追。

 = = = =

  「小姐,走快点嘛!妳前几天才刚从柯师父那里回来,老爷、夫人跟妳相聚还不到一天,又急匆匆的北上去处理钱庄的事,今天他们回来,一定迫不及待地想见妳,要是咱们没在他们到家之前回去,我一定会被责骂的啦!」

  「红音,我也知道要在爹娘回来之前回到家,但是我真的玩得太累了,走不动了,坐下来歇歇吧!」管悠然捶着小腿肚,一屁股就坐在树下。

  红音其实也走得很累了,只能乖乖的在管悠然身旁坐了下来,直到一阵狼嚎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她们四周,吓得她们立时跳起。

  「小姐......那是不是野狼的叫声啊?」红音颤抖地望着她们所在的这片漆黑林子。

  管悠然心里其实也怕得很,只是她必须镇静,否则若让红音这个丫头一下子情绪失控、放声大叫,反而会让狼群知道她们的方向。

  「小......小姐,妳怎么都不说话?妳这样不出声音,我会吓死的。」

  「红音,我们先躲在前面的树丛里,再放出火鹤信号向庄里求救,这样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办法一定,主仆两人便轻手轻脚地走向树丛,可就在欲丢出火鹤的时候

  「田九郎!今天你插翅也难飞。」

  管悠然立刻禁止红音打开火鹤,一边把她拉进树丛躲好,一边注视着正在缠斗的身影。

  田九郎?他不是江湖中恶名昭彰的采花大盗吗?听说他的武功在武林之中算是赫赫有名的,这也是为什么官府一直都捉不到他的原因。

  哇!好兴奋喔!今天居然有人可以紧追着田九郎不放,这人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真想看看那位高手是谁?她好奇地探头出去。

  处于落败之势的田九郎,正不知如何才能摆脱敌方的纠缠,忽地,他一瞥见树丛有人,立刻飞身一把捉住她。

  「你们敢再过来一步,我就马上杀了她。」

  看到小姐被捉,红音赶忙冲出来,想跑上前,却被那名戴黑面具的黑衣男人拉住。

  「红音,妳不要紧张,我没事的。」管悠然轻声安慰着。

  「没事?」田九郎先是讪笑,而后恨声地说:「是啊!他们要是不轻举妄动,妳当然没事,不过要是他们不肯放过我,我就割断妳美丽的小脖子,让妳这个小美人下地府陪我!」

  「田九郎,你最好放开那位姑娘,否则后悔的人一定是你。」

  蓦地,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

  一名也是身穿黑衣、但戴着银灰面具的男人,正站在高耸的树枝上,他似乎站在那里很久了,久的足以看完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在场的每个人却都未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这一定是所谓的真正高手了,来去都不为人所知,真想看看他的功夫,管悠然无意识地想跨前几步,却被田九郎猛力拉回来,痛得她倒抽一口气。

  「死丫头,居然想跑!」说完,管悠然的脖子就多了一条血痕。

  「啊!小姐......小姐......」红音看到她流血,吓得哭叫起来,接着竟然就昏过去了。

  天啊!她怎么会有这么胆小的婢女,主人都还没晕,她竟然就晕过去了,那她等一下脱困之后,怎么把红音背回去啊?管悠然瞪着昏过去的红音。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那个戴银灰面具的男人,一定会救她脱离虎口。

  唉!都是这只烂烂的采花「狼」,技不如人,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居然捉她当人质,果然连当基本好汉的礼义廉耻都没有!

  田九郎,我唾弃你,你一定会得花柳,还会生疮、发脓、全身上下都会腐烂,尤其是「那个地方」。

  她在心里直咒骂着。

  咦?烂掉?她怎么会忘了自己是个下毒的高手呢!嘿嘿!这可怪不了她,要怪就怪他惹了本大小姐,她立即装作疼痛而抚上田九郎握刀的大手

  当齐浩看到她的颈子被划伤时,心口竟莫名地升起一股心疼的情绪,气得他立刻飞身下树,想把田九郎碎尸万段。

  「田九郎,你真的不放她?」齐浩本来的怒容居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被齐浩那古怪笑意弄得全身毛骨悚然,田九郎心里闪过一些不祥的念头,但是他选择忽略它。

  「笑话!放了这个丫头,我还有活命的指望吗?」他犹不知死活地大声嚷嚷。

  「可怜啊!这下恐怕你想放她,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齐浩的话声一落,田九郎几乎是立即应声倒地,全身开始红肿发脓,他惊诧万分地瞪着眼前笑得宛若天仙的管悠然,口角抽动的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的灼烧感,却让他只能咿咿呀呀地强吼着。

  「怎么?吓到说不出话了吗?哎呀!我真是胡涂,居然忘了你已经中了我的『七丝琼花散』。『七丝琼花』顾名思义,当毒性发作的时候会有七大症状,抽搐、红肿、发脓、腐烂,这些是外表的异状,当你无法说话、四肢呈现蜷曲萎缩、胸口有如万蚁蚀心的痛苦之后,就是你寿终正寝的时候。」她笑得一副不解世事的天真模样。

  「你现在已经发作到无法说话的地步了,你想,你还剩多少时间,可以忏悔你这辈子的罪孽呢?」

  「我不是早就警告过你,叫你放了她的吗?现在好了,我想留你一个全尸也不行了。」齐浩故作惋惜。

  其实,齐浩在看到她的手抚上田九郎的手时,就知道她对田九郎下了剧毒,不过,要不是他眼力极好,在黑暗之中仍能瞥见她沾在衣袖上的白色粉末,他现在已经把田九郎解决了。

  田九郎紧摀着胸口、状甚痛苦,他撑着身子在齐浩面前跪下来,一脸乞求的模样。

  齐浩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

  这个恶贼毁了多少女子的清白,那些女子的痛苦比他更甚,当初青妹要不是为了保全贞节而跳崖,就不会失去记忆,也就不会认识封易,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都是他害的。一思及此,他眸中的冷冽之气化作万千利刃,朝田九郎射去。

  田九郎看到他仇恨的眼神,马上放弃了希望他给他一个痛快的想法,他把脸转向一旁的管悠然,试着向她发出求救信号。

  管悠然只是静静地看着齐浩。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害,能让这双瞳眸透露出足以使人冻僵的眼神?混杂在他眼里的悲愤又是为了什么?

  她看向对她频频叩头的田九郎,不忍之心冒出,她从未用毒害死人,现在看着田九郎那模样,不禁同情起他,虽然她心里清楚,他做的坏事太多了,她救他只会残害更多无辜的女子。

  不忍再看,她只好摀着耳朵、紧闭着双眼,偏过头去。

  齐浩看到她的动作,猛地抽出软铁剑,刺入田九郎心口,田九郎哼都没哼一声就去了,临死前还送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给齐浩。

  「他已经死了。」齐浩淡漠地说着,彷若他刚刚杀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蚂蚁。

  管悠然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动也不动。

  「姑娘,妳还是赶快回去吧!夜深了,妳家里会担心的。左辅,我们走吧!」齐浩转身欲走。

  「等一下!」管悠然这才回过神地大叫着。

  燕天行一脸狐疑地转身,齐浩依旧保持着背对她的姿势。

  她不好意思地清清喉咙说:「能不能请你们帮我把红音扛回去啊?」

  「左辅,帮她把红音姑娘背回去。」

  「谢谢你们,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红音不会太重的,你忍忍,很快就到了。」她一边安慰着燕天行,一边偷瞄着齐浩。

  因为瞄的太过专心了,根本没空去注意路上的小坑洞,等她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她已经失去重心,即将仆倒在地。她看着冰冷的陆地,想象自己全身擦伤的画面,无奈地闭眼,准备迎接痛楚的到来--

  预期的痛楚并没有发生,冰冷的陆地居然还变得温热,这可真是一件奇闻啊!睁开眼,可望进眼中的不是陆地的颜色,而是齐浩那双深邃的眼瞳。

  「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呀?他的眼神可以凶恶的有如地狱阎王,也可以深邃的诱人心神,但这是一双没有希望和幸福的眼睛,瞳眸里全是一片灰涩的死寂。

  她带着探索的眸光,细细地梭巡着他,完全忘记自己正在人家的怀中。

  齐浩被她看得心神不宁,她灵动的大眼就像要看进他灵魂深处似的,在她的瞳孔中,他竟然看见自己无助悲伤的样子。

  「姑娘,请自重。」为了定下心神,他冷言讽刺着管悠然这种不合宜的行为。

  她在做些什么啊!简直就像是用眼睛剥光了别人的衣服。她忙不迭地推开他,暗骂自己。

  她一逃离他的怀抱,他居然觉得有股莫名的失落窜进心口,对于这样的现象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就这样待在原地,时间似乎静止了,直到--

  「小姐!红音!妳们在哪里啊?」

  不远处的林中,闪烁着火把的光芒,这声声的叫唤,唤醒了管悠然的神志。

  「我们在这里!」她开心地大叫着。

  「既然姑娘的家人已经寻来,我们就送到这里了。左辅,我们走吧!」他摆摆手,就想离开。

  她看他好象在逃离什么恐怖的怪物一样,心想,一定是自己不礼貌的行为让他生气了,看来连邀他回家喝茶道谢也不可能了。

  她鼓起勇气,对着远去的背影大叫着:「我很谢谢你救了我们,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想告诉你一句话--连一丝微弱的希望都没有的人生,是不会幸福的!到最后,你会发现所有的痛苦,都是你自己加诸在自己身上的!」

  齐浩听到这些话,顿了一下,便加快脚步迅速离去。

= = = =

  像是后面有妖怪追赶似的,齐浩用超乎常人的速度,飙回「霁月谷」,一进大门就往「浩曦阁」的方向而去,丝毫不理会任何人。

  「浩儿,浩儿!」齐家主母楼莞燕一见儿子回来,兴匆匆地招呼着。

  可是齐浩似乎完全没有看见他们二老,一转身就消失了。

  「浩儿,娘在跟你说话呢!你跑去哪啊?浩儿?浩儿?」

  楼莞燕不死心地直跟在他后头喊着,直到他砰地一声把门甩上了,才悻悻然地闭嘴。

  「夫人,妳让咱们的儿子冷静、冷静吧!他在外面做事也许不太顺遂,就由他去吧!」齐家老爷齐跖仲安慰着老婆。

  「你还说呢!你儿子这一年来,脾气变化莫测,整个谷内的人都快被他弄疯了。真不知道他想怎样,也不过就是没了青儿罢了......」

  「燕儿!」齐跖仲不悦地瞅着楼莞燕

  「对不起!一时口快。」她吐了吐舌头,「我知道青儿是个好女孩,也知道浩儿对她一直情有独钟,但是青儿不爱他是事实,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他们之间没有缘分,又能怎样呢?

  看着浩儿因为青儿的失踪,而伤心地吃不下饭;又因为青儿舍他而去,而萧索落寞,仲哥,我真的很怀念浩儿以前的模样,虽然那时他笑得飞扬跋扈、狂妄不羁,但那才是咱们儿子的真性情,我不要他现在一脸温文儒雅,笑起来却像是吊了三斤猪肉一样,我不要他这样......我不要......」说着说着,楼莞燕便哭了起来。

  齐跖仲心疼地将爱妻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燕儿说的这些,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浩儿都那么大了,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做爹娘的可以控制的,现在他也只能选择相信,自己儿子有能力解开他内心里的死结了。他无言地叹了口气。

  忽然,燕天行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谷主这家伙是赶着去投胎啊!跑得那么快,害他追得要死,也不过就几句话嘛!用得着反应那么大吗?

  楼莞燕一看到燕天行,忙擦干自己的眼泪,端起当家主母的气势,准备好好审问一番。

  「燕天行,你主子今天是遇上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还不赶快给我从实招来!」她装模作样地摆出一脸刻薄的嘴脸。

  「干娘,妳不要笑死人了,那副嘴脸一点也不适合妳,拜托妳换一张吧!」他一点面子也不给楼莞燕,自顾自地大笑起来。

  这家人是不知道「同情」这两个字怎么写吗?没看到他喘的跟什么似的,不拿杯茶给他解解渴也就算了,居然还演笑话给他看,摆明了要他笑到喘死。喔!不行了,笑得肚子好痛啊!

  楼莞燕看着抱着肚子在地上滚的燕天行,气得牙痒痒的,忍不住狠狠地踹了他两脚。

  「死兔崽子,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笑、笑、笑、笑个屁啊!还不赶快给我从实招来,否则我拧断你的耳朵,听到了没有?」楼莞燕一手揪着燕天行的耳朵,一边在他耳边大吼着。

  「干娘,轻一点啦,都被妳踹了两脚了!我今天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很值得听的消息喔!妳快放手啦!」他痛得哇哇大叫着。

  「哼!老娘可不会再上当了。你上次说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消息,害我高兴了半天,以为是我的新儿媳妇有着落了,结果呢?居然是浩儿在外面救了一头溺水的牛,还骗了我两碗的冰糖燕窝、一盘雪花糕和两瓮贵妃醉,这次你还敢藉消息坑老娘的食物吃!」她气呼呼地数落着燕天行的恶行。

  齐家老爷子宛若没看到这荒谬的一幕,依然抱着优闲的心情,轻啜了一口茶,欣赏着这几乎每天都上演的「燕」氏闹剧。

  「这次是真的啦!真的有好消息啦!妳快放开我!」他不甘地想争取她的信任。

  楼莞燕狐疑地望着燕天行,开口说道:「我就再信你一次,谅你也不敢耍我。」

  燕天行摸着充血的耳朵,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向齐家二老说明。

  「仲哥,这真是太好了,这个姑娘这般聪颖,才不过见了浩儿一面,居然就可以把浩儿的心事说得如此贴切!狗腿行,她是哪家的姑娘啊?我们过几天就去把这门亲事订下来。」她笑的嘴都阖不拢了。

  「燕儿,这会不会太莽撞了?我的意思是......浩儿对她到底有没有意思都不知道,妳这样胡乱替他订亲,浩儿会不高兴的。」齐跖仲忧虑地提出自己的看法。

  「要知道浩儿对她有没有心,那还不简单。狗腿行,上前领旨!」

  「奴才谨遵差遣!」

  「要是你家主子,叫你去查那姑娘的底细,你便即刻回报,不得有误。还有啊,你不可以把我未来儿媳妇的底细说出去,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楼莞燕说完,便和一脸贼兮兮的燕天行笑成一团。

  齐跖仲看到爱妻和干儿子心意已决,只能替自己的亲儿祈福,希望他能安然度过这个阴谋。

  正待在房里生闷气的齐浩,丝毫不知恶魔之手已经朝他伸过来了!

第3章

  奔回「浩曦阁」的齐浩把屋子里的摆饰砸个稀巴烂后,坐在房间里唯一称得上完整的椅子上生着闷气。

  她以为她是谁?谁给她这个权利透视他的内心?

  苦心创造出来的假象,三两下被她看穿,她一定很得意吧!该死的!究竟是谁给她这个权利?

  她没有理由知道的,他明明掩饰得很好,为什么她会知道,为什么?

  连一丝微弱的希望都没有的人生,是不会幸福的!到最后,你会发现所有的痛苦,都是你自己加诸在自己身上的!

  这种狗屁倒灶的话,她居然也说得出来,他要是有能力给自己希望,还用得着她多话吗?

  这小妮子要真这么厉害的话,就来给他希望啊!

  要真有本事的话,就给他幸福啊!

  他泄恨般地在心中暗骂着这些话之后,才猛然惊醒自己说了些什么。

  他怎么会说出要她给自己幸福的这种话?想起她那勾人心魂的大眼睛、戏整恶霸的调皮,还有她遇到危险时,临危不乱的举止,那娇俏美丽的模样不可能的!他大力地甩甩头,彷佛藉由这种举动,就能压抑自己失控的情绪,他深深地吸口气,「来人!把燕天行找来!」

  「是,谷主。」男仆带着尊敬的语气退下。

  过没多久,好不容易收拾起自己一肚子笑意的燕天行,走进这个好似被雪山大熊袭击过的「浩曦阁」。

  「谷主找属下来,有什么事?」

  「你去把那个丫头的来历查清楚。」

  「谷主,哪个丫头啊?」燕天行故作胡涂地问。

  「就是在那里净说些疯话的丫头!」

  「喔!就是那个说『连一丝微弱的希望都没有的人生,是不会幸福的!到最后,你会发现所有的痛苦,都是你自己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这些话的疯丫头啊!」燕天行不怕死地重复着管悠然的话。

  齐浩送了一记严厉的眼神给燕天行,可惜的是,他依然故我,不把他的怒火放在眼里。

  「我们英明睿智的谷主大人,你何必在意那丫头的疯言疯语呢?莫非--你对那丫头有意思?」他故作一脸讶异。

  「我只不过是想知道,那个疯丫头为何有如此胆量,敢对本谷主出言不逊。」他冷冷地说出自以为合理的解释。

  燕天行贼头贼脑地绕到他背后,贴近他的耳畔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不赶快去,还在这里摩蹭什么?」齐浩不耐烦地对燕天行大吼,心中却有了心虚的感觉。

  摇摇头,齐浩觉得这种突如其来的念头,真是莫名得很。

  「是、是、是!属下马上去办!」

  干娘啊干娘,看来妳抱孙有望啰!燕天行一背对自家主子,就露出奸计得逞的微笑,并决定先去告诉干娘这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而待在屋里的齐浩,已经将此事暂时拋诸脑后,专心地看起各地商行送回的帐目,完全忽略了燕天行不怀好意的眼神。

= = = =

  若说「霁月谷」是江湖上声名显赫的世家,那么「怀袖山庄」就是商场上赫赫有名的代表。

  「怀袖山庄」的庄主--管楚殷,年轻时曾经纵横黑白两道、在江湖上颇有分量,后来不知何故弃武从商。

  本以为江湖中人在商场上哪会有什么大作为,没料到他不但经营的有声有色,而且事业越做越大,不到五年时间,即成为南方一等一的首富。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色中,早该熄灯的山庄里,此时却是一片灯火通明,不知情的外人,还以为庄内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实际上不过是管家三人的批判大会。

  「然儿,爹娘临出门的时候,不是要妳不要到处乱跑的吗?妳看,这会竟遇到采花大盗田九郎那个恶贼!要不是有贵人出手相救,妳的清白和性命早就玩完了。」管夫人担忧地望着女儿美丽的脸庞。

  红音这个多话的丫头,还没跟她套好话,她就什么都说了,真是太过分了!搞成那么大的阵仗,她要怎么收尾啊?笨红音!笨!笨!笨!笨死了!管悠然心有未甘地死命瞪着跪在她旁边的小鸡婆。

  红音也知道自家主子正用十万火力的目光怪她,可她也是无辜的嘛!刚刚一清醒,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莫名其妙被夫人套出话来了嘛!

  「然丫头,妳娘在跟妳说话,妳发什么愣啊!是不是话都没听进去?」管老爷幸灾乐祸地看着跪在堂下的女儿。

  管悠然看到管夫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赶忙安抚地说:「娘,妳不要多虑了,那个田九郎还是我自己亲自下毒解决的,妳女儿这么机灵聪明,怎么可能有事嘛!就算没有那两个戴面具的家伙,我还是可以逃掉的。」

  「笑话,妳所有武功之中,除了轻功跟下毒能见人之外,妳还有什么能拿出来的?」管老爷不以为然地斜睨着自己的女儿。

  「死老头,你不要仗着是我爹就在那里颠倒是非,我可是堂堂『毒断肠』柯决存座下唯一传人耶!」

  「臭丫头!上山学艺十年,跟妳老爹闹别扭的脾气还是没变,一点长进也没有!」

  「死老头,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爹的份上,我早就毒死你,让我亲爱的娘亲去寻求她人生的幸福了。」

  「臭丫头,妳娘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跟我在一起,妳少帮妳娘安排什么相亲大会!」

  「我真不明白,娘这么温柔贤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一个拗脾气的家伙!」

  「我才不懂咧!妳没遗传到妳娘的柔情似水,也没遗传到我的英明神武,反而变成四不像!」

  「哼!多说无益!我学艺十年,就是为了今日雪耻而来!」

  「打就打,妳还没出手毒死我,我就已经一掌劈死妳这个不肖女了!」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看来一场生死决斗是避免不了了。

  「你们是怎么了?好不容易然儿才学艺有成回来,一家人终于可以团圆,你们竟然......」管夫人气愤地站起柔弱的身子,接着又泪眼汪汪地开口说出决绝的话,「你......你们要是敢打架的话,我......我就不理你们了。」

  两人一见管夫人流泪,忙不迭地上前抚慰着。

  「夫人,我只是适巧利用这个机会,想让她明白什么叫作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已,我们并没有吵架啊!」管老爷一边轻声安慰着怀中的妻子,一边用言语贬低自己的女儿。

  「是啊!娘,我只是在教导爹,什么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道理罢了!」管悠然不甘示弱地讽刺回去。

  管家父女会演变成今日这般「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地步,是源自于十二年前。当时,管夫人以为管老爷对她负心薄幸,所以一直避着管老爷,好不容易管老爷找到她时,管悠然已经五岁了。

  因为管悠然从小就和管夫人相依为命,自然很黏管夫人,而管老爷五年来苦苦思念着自己的妻子,一找到她,自然也不会轻易放手,结果,管老爷和管悠然抢人的战争也就从那时开始了。

  两年后,有一次,当他们夫妇正在后花园卿卿我我的时候,管悠然偷偷躲在旁边丢石头,管老爷以为有人偷袭,就用内力把石头反弹回去,要不是管悠然命大腿一滑,刚好跌入池塘里,那颗索命石头拔打到她,否则管老爷已经冠上谋杀亲生女儿的罪名了。

  管悠然被救起来之后,虽然管老爷心里很抱歉,却拉不下脸跟她说对不起;而管悠然将这件事当作耻辱,一直想报仇,可是管悠然对武功却没什么慧根,所以常常被管老爷取笑,这么一来,他们的梁子更是正式结上了。

  刚好,因缘际会,年仅七岁的管悠然救了「毒断肠」柯决存,而她对于毒物这方面却是独具天资,于是,她便成为柯决存的唯一传人了。

  「娘,女儿才回来没多久,妳就北上去处理事情了,咱们母女俩都还没有机会促膝长谈耶!今晚,妳就听听女儿这些日子来的趣事,好不好嘛?」

  这个臭丫头!一回来就跟他抢人,管老爷虽暗骂着,却也陪着笑脸说:「然儿,妳娘才刚回来,身子累得很,今晚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死老头,她跟你回房,还能好好休息吗?她不屑地冷哼一声,正想反驳时--

  「老爷,我不累,我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然儿了,要不是她回来时,我们的产业刚好有些问题,匆匆忙忙地北上,否则,我老早就想好好地看看她长大的模样。」管夫人慈爱地抚着她的脸庞。

  哈哈哈!死老头,输了吧!管悠然洋洋得意地拋了一个胜利的眼神给管老爷。

  他一看到女儿得意的脸,气得差点吐血而亡。

  再这样下去怎么行,那个臭丫头一定会天天缠着他的爱妻,到时候他又要夜夜独眠了。这十年来,没有那个臭丫头的吵闹,他已经习惯了他们夫妻这种生活了,一定要想个办法,让那个臭丫头不能再缠着他的爱妻。

  该怎么办呢?管老爷愤恨地看着她们母女俩的背影。

  有了!他灵机一动,算算年纪,那个臭丫头都已经十七了,是该找个婆家了。管老爷兴高采烈地暗自计画着。

  陪着母亲回房的管悠然,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背有飕飕冷风拂过,凉得她竟然打起哆嗦来了!

  三个月后

  「左辅,你是怎么办事的?叫你查那个疯丫头的来历,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结果呢?」在书房里的齐浩,不耐地对燕天行发脾气。

  燕天行暗暗叫苦,其实他早就查出那个丫头是怀袖山庄的大小姐--管悠然是也,但凝于齐家主母的命令,他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的主子已经追问过好几次了,他不是借故闪掉,就是极力避着他,想必他早就知道他耍的把戏了,这次特地把他召来书房,没问出结果,恐怕是不会放他走的。

  「我在问你话,你没听到吗?」

  「呃!属下......属下查她的时候发现,似乎有人在特意保护她,所以,遇到了一些阻碍。」燕天行决定挑部分事实说明。

  「那又如何?别告诉我,你连这小小的保护线都跨不过去!这种不打草稿的谎话,我是不会相信的。」

  燕天行是他的人,他十分清楚他的办事能力,况且,「霁月谷」要找的人是不可能找不到的,齐浩冷冷的瞅着燕天行。

  燕天行冷汗涔涔。完蛋了!瞒不住了,谁来救救他啊?干娘怎么还不来救他?再不来,什么都瞒不住了。

  「燕天行!」齐浩冷酷的眼神伴随着严厉的指责直射向他。

  天啊!谷主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不顾他们兄弟间的情义了吧!他紧张地咽咽口水。

  就在他把心一横,决定全盘说出的时候,书房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还伴随着右弼曹际昂冰块般的声音。

  「谷主,主母有请。」

  「你告诉她,我晚一会再去。」眼看就要逼问出来了,他怎么能在这时候走。

  喔!亲爱的干娘,妳真是神机妙算!选在这个绝妙的时刻,派那块千年寒冰来救他。燕天行庆幸地拍拍胸口。

  「谷主,主母说你一定会用这句话来敷衍她,所以,她要求你一定要现在、立刻、马上动身去『苍柳轩』见她,否则,她会立即冲过来这里。」曹际昂继续用平板的声音,告诉齐浩这个不幸的消息。

  「该死的!」齐浩低咒了一声。

  「她还说随便你要选择哪一种方式,她都可以配合。」

  齐浩狠狠的瞪着那个过分尽忠职守的曹际昂,再将眼神投给老是打混摸鱼的燕天行,气愤的举步而去。

  = = = =

  一推开「苍柳轩」的门板,只见齐家两老穿著隆重,笑得有如春花似的端坐在椅子上等他,

  齐浩心里顿时闪过万种不祥的预感,但是,那些念头漂浮得太快,让他还来不及捉住,他人就已经站在他们两老的前面了。

  「孩儿向爹娘请安,不知娘有什么事急着找孩儿?」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老的脸色。

  「没事、没事,只是好久没和你聊聊心事了,所以找你来坐坐罢了。」楼莞燕笑着说。

  是吗?虽然以前他们两老也常做这种事,可是,他怎么就觉得这次好象不只是聊聊罢了?

  「浩儿,你今年几岁了?」

  怎么会突然问他年纪?他注视着自己的母亲,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惜完全看不出异样•

  他只好恭敬地答道:「孩儿今年二十五了。」

  「是吗?都已经二十五啦?看来是娶亲的时候了。」齐跖仲笑笑地捻着胡子。

  什么?娶亲?怎么会?自从一年前青妹走了之后,他们就没有再提起任何跟娶亲有关的事情,就怕他会触景伤情,怎么突然又提起了?

  他反射性地出言反对,「我不会娶亲的,你们明知我只想娶青妹。」

  「可是,青儿都走那么久了......」楼莞燕面有难色地说。

  「我不娶!」听到楼莞燕的话,他心中的伤口似乎又被扯裂了。

  「你不娶亲,难道要我们齐家绝后吗?」齐跖仲站起身来,怒视着他。

  「会有别的办法解决的。」他顽强地表示。

  「你给我住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已经决定了,下个月初七是个黄道吉日,我要你迎娶怀袖山庄的大小姐--管悠然为妻,你是我儿子,我要你娶谁就娶谁!」

  齐浩还想再游说父母放弃娶亲的事,但是,齐跖仲又狠狠地拋下一句话:「我心意已决,下个月初七,你一定得迎娶管悠然进门!」说完,便和楼莞燕头也不回地走了。

= = = =

  另一方面,管老爷正兴高采烈地告诉管夫人,他帮管悠然决定的一门亲事。

  「什么?你自作主张地帮然儿决定了一门亲事!?这怎么行呢!对方的人品怎样,个性和然儿合不合都不知道,然儿也从来没说过要嫁人,你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帮她定了亲事,她一定会跟你吵翻的;再说,她回到我们身边也没多久,我实在舍不得她这么早出嫁。」管夫人大惊失色地说。

  「夫人,妳想想看,然儿都已经十七岁了,跟她同龄的女孩子早就当娘了,她却还待字闺中,这不是误了她的幸福吗?我知道妳舍不得她,可是,她迟早也要嫁出去的,总不能要她陪我们到七老八十,才把她送出门吧?」

  「这......」

  一看到管夫人已有动摇之意,他更加大力地鼓吹着。

  「夫人,妳放心吧!然儿也是我的女儿,难道我会害她吗?我帮她定的这门亲事,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对象是『霁月谷』的谷主--齐浩,妳说,这门亲事会不好吗?江湖上,谁不知道齐浩的武功跟人品都是一等一的。」

  「可是,然儿不一定会接受。」

  「所以就要妳出面去说服她了,她会不会答应,就要看妳的功力了,不过,妳最好快一点,因为齐家下个月初七就要来迎娶了。」

  「下个月初七?这么快?」

  哪会快啊!他还嫌太慢咧!管老爷心想,但是嘴里仍安慰地说:「人家也怕像咱们然儿这么好的姑娘,被人订走了嘛!」

  「好吧!我找一天好好跟她说说。」

 = = = =

  红音一走进后花圆,就看到管悠然一脸若有所思地趴在池塘畔的大石头旁,手里还拿着喂鱼的饲料,无知觉地整把、整把往池塘撒--

  她轻叹口气,连喊了三声小姐,管悠然仍是没注意到她。摇摇头,她只好走向前,推了推她。

  被惊醒的管悠然,拍了拍胸口,没好气地说:「红音,妳怎么突然出现,吓死人了!」

  「小姐,我叫了妳好几声,妳都没听到,在想什么?」

  等了一会儿,管悠然并没有回话,红音才知道,她又神游太虚去了。

  「我的好小姐!妳再这么喂下去,那些鱼迟早会撑死的。妳到底在想什么?」转转眼珠,红音露齿一笑,一把抢过小姐手里的饲料,机灵地开口猜测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在想那天救了妳的男人吧!」

  「红音,妳想他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他明明就不是冷酷的人,却硬要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过,八成他的心曾被什么重伤过吧!小姐,妳怎么知道他本来不是那样冷冰冰的个性?妳认识他啊?」

  「唉!只是感觉他不是而已,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他用了很多方法,去压制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情绪吧!算了,跟妳讨论等于白说,我还是自己慢慢研究。对了,妳来找我干嘛?」

  「喔!差点忘了,夫人有请。」

  「我娘找我,妳怎么不早说?」她急急忙忙地站起身,便往管夫人的厢房前去。

  一进门,管悠然就亲昵地搂住自己的母亲。

  「娘,妳找我什么事?」

  管夫人怜爱地看着赖在自己怀里的女儿,才不过一转眼,当年绑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就已经变成这么标致的女人了。

  老爷说的是,女儿已经到适婚年龄了,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误了她的幸福啊!

  「娘!娘!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舒服?我叫人去请大夫,妳忍忍啊!」管悠然起身想去叫人。

  「别忙!娘好得很,只是刚刚这么一仔细的瞧妳,才发现妳都这么大了,娘也老了。」她感叹地说。

  「娘才不老呢!娘是最漂亮的!」

  「妳别安慰娘了,娘的确是老了,要是有一天,娘不在妳身边了,那妳可怎么办才好,娘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妳,要是妳有个好归宿,娘也就不必那么担心了。」

  「娘的意思是......」管悠然困惑地问。

  「娘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着妳穿上新嫁裳,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娘已经帮妳订了门亲事,对方是『霁月谷』的谷主,是个人品、武功都很好的男人。」

  「娘,妳说什么?我都没想过嫁娶的事,妳怎么就这么订下来了呢?」她着急地看着母亲。

  「然儿,娘不会害妳的,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给一个对自己真心诚意的丈夫,一辈子疼妳、宠妳,恩恩爱爱过一生,就像我和妳爹。娘帮妳选的夫婿,是个万中选一的好男人,要是妳能被他呵护着,一定会很幸福的。妳就乖乖听娘的话,准备在下个月初七做个美丽的新嫁娘,好不好?」

  「可是......」她仍是不愿。

  「别可是了,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然儿,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虽然你们从未见过面,对彼此也不熟悉,但是,我想要是他认识咱们然儿的话,一定会喜欢妳的,因为妳是个值得人好好对待的女孩子,娘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妳得到幸福。」

  管夫人一句愿望打下来,管悠然所有申辩的话语,也只能吞回肚里。她也希望娘开心,既然这样,「嫁」似乎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第4章

  「霁月谷」和「怀袖山庄」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世家,两大势力的联姻,自然也引起众人的注意。婚礼当天,几乎各门各派的掌门人都来了,「霁月谷」被挤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前来贺喜的人们。

  齐浩大口大口地灌着酒,脸上丝毫没有成亲的喜悦,看着到处贴着的「囍」字,他只觉得刺眼。

  被迫娶了一个他不想娶的人,竟然还有那么多人恭喜他,摆明了是来看他笑话的。他恨恨地想着。

  「谷主心情这么好啊!竟然躲在这里喝酒!」燕天行的贼脸,曹际昂的死人脸,突然一起在齐浩面前放大。

  他一脸嫌恶地皱起眉头。

  「谷主,祝你与夫人百年好合。」曹际昂面无表情地向自家主子恭贺。

  「是啊!恭喜你啊!」燕天行笑得嘴巴都咧开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是娶回来生娃儿的,这辈子我根本不想娶青儿以外的女人,你们是我得力的属下兼好友,为什么不肯站在我这一边,反而帮他们强迫我?该死的!这该死的一切!」他颓丧地大骂。

  燕天行和曹际昂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把他心中的死结翻出来。其实他们早就看不惯昔日意气风发的主子,变成这副不言不笑的鬼模样,他对表小姐的感情,不过就是一种从小相互依赖的感觉罢了,从来不是生死相许的男女之情。

  只是他从来不愿正视自己内心的意思,所以才会一直被困在自己的乌龟壳里,连旁人都看清了他自己打的死结,他却依然在找寻开脱的方法,作茧自缚是他目前处境的最佳写照。

  曹际昂认真地看着齐浩,却吐出了令齐浩内心掀起翻江大浪的话语。

  「谷主,你有没有想过,你对表小姐只是一种习惯,就像你平常习惯用右手拿剑,突然换成左手,你很不习惯,所以,你不知不觉还是用右手拿剑,但是,真正适合你、能配合你武功造诣的却是左手,你就这样连努力都不努力,就把左手视为废物,你不觉得是你在逃避问题吗?」

  「不是!不是的!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我是喜欢青妹的,我自己的感情,我会不知道吗?」齐浩失控地大叫着。

  燕天行与曹际昂相视无语。

  然,齐浩却更加的愤恨,他继续辩解道:「真是荒谬!说我对青妹只是习惯?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不......」说到最后,他对自己却越来越没有信心了。为什么?难道......

  「也许表小姐当初会选择封易,是因为她早就看清楚你们之间的感情,所以她才会这么快就有了答案,连考虑都不需要。」燕天行硬着心说出事实。

  「住口!我叫你们住口!」齐浩猛然摔碎酒壶,目光凶狠地瞪着他们。

  燕天行和曹际昂无奈地叹口气,脚步沉重的相偕而去。

  谷主不愿意面对自己真实的感情,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希望今天的新嫁娘,可以成为开启谷主希望的引导着,作为一个属下及好友,他们也希望能看到齐浩突破枷锁。

  齐浩依然站在冷风里猛灌着酒,张灯结彩的屋内,那一声声恭喜络驿不绝,与在屋外的齐浩那满身寂寥的落寞模样,形成了一幅不协调的画面。

 = = = =

  坐在新房里,一身喜气洋洋的管悠然一手撑着重得要命的凤冠,一手想掀开自己的红盖头。

  「小姐,新娘子是不可以自己掀开红盖头的,否则会不吉利。」看到管悠然的动作,红音马上冲过来压住她的手。

  「红音,我头上带着这么重的鬼玩意,又盖着一个阻扰我呼吸的红巾,就快要喘不过气了啦!」她不甘心地扯着自己的凤冠。

  「小姐,再忍耐一下,姑爷很快就来了,妳不要再闹了啦!」

  听到红音这么一说,管悠然不但没有安分下来,反而更不高兴地道:「来、来、来,几刻钟前妳就说他快来了,现在呢?连个人影都没有,害我的肚子好饿喔!」

  「小姐!」红音苦笑地不知如何响应她。

  「本来就是!红音,妳自己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新郎就能在外面吃好料,而新娘就只能待在房里吃『味道』,分明是存心要我们女人不好过!」

  接着她又可怜兮兮地说:「我嫁的是什么不懂怜香惜玉的夫君啊?自己的娘子就快要饿死了,他居然还在外面招待一堆不相干的人?那些张三李四又不是以后要跟他度过下半辈子的人,干嘛管他们吃饱了没有?」

  语气一转,她继续抱怨地说:「他有没有大脑啊!要悲惨地跟他共度一生的人是我耶!也不会体谅一下我的五脏庙。我看他一定也不是心甘情愿娶我的,说不定他想要把我活活饿死在新房里,另外娶个他想要的人呢!要真的是这样,我饿死在这里岂不是太冤枉了吗?」

  「小姐--」红音对管悠然的抱怨感到好笑,开口想制止。

  彷佛没有听到红音的声音,她再接再厉地批评道:「其实,他如果要娶别人,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大家沟通沟通嘛!我又没阻止他用一纸休书把我赶走,干嘛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置我于死地?唉!做新娘做到像我这么悲哀的,寥寥可数,而因为丈夫的疏忽,导致被饿死在新房的新娘,我看就独独我一人了。」

  管悠然从一早准备婚礼就饿到现在,她对婚礼的概念一点也没有,她娘要她事事都照着古礼来,还交代她今天绝不可以有个人意见,一定要守礼,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地跟咕噜咕噜叫的肚皮,展开漫长的拉锯战。

  但是,直到月明星稀,她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所以她把才会所有的气都丢在齐浩身上,一开口就念个没完没了。

  这时,不甘不愿的齐浩摆着一张臭脸,带着满身酒气,准备意思意思掀个盖头,就头也不回的离开,让那个嫁给他的笨女人知难而退,最好哭哭啼啼的跑回娘家诉苦,那他就不用勉强自己跟她生活在一起了。

  正当他想一脚踹开新房的门板,准备用粗鲁的举止来恐吓里面那个新嫁娘时,赫然发现本该是安静的新房里,居然传出女子说话声。

  他不动声色地躲在窗户边侧耳倾听,没想到听完之后,不但差点被管悠然那一套抱怨谬论笑死,连酒都醒了一大半。他几乎要用内力来压制自己想笑的欲望,免得被屋内的人知道。

  这个女人未免也太小看他了吧!虽然这桩婚事不是他所乐意的,他也不会使出这种饿死自己妻子的下流手法来抗议。

  想他齐浩平日行事虽是一向凭己意而为,但是,怎么也称得上是光明正大之辈,如今,他的「夫人」居然把他归类在人渣的行列?看来他的夫人对他的评价很低,而她对他的这种想法,让他感到很不高兴。

  奇怪,她的声音怎么越听越熟?好象在哪里听过,他敲了敲头,试着想记起来,就在这时,他听到他的新娘说了更令人喷饭的话。

  「红音,如果他把我饿死的话,等我做了鬼,我就回来用食物把他撑死,让他撑得脾胃爆炸,让他知道这就是他把我那份也一起吃掉,害我饿死的报应。」

  齐浩终于忍不住溢出笑声,又赶忙压抑下来,怕惊动到屋里的人。

  这个女人拥有一个异于常人的脑袋,在这一瞬间,他闪过了一个念头--要是以后有她在他身边,想必日子会过得有趣多了。

  齐浩!你在乱想什么,你爱的女人是青妹啊!你希望陪在你身边的是她,怎么会是这个伤了脑子的女人,他暗自责备自己,可是,为什么他会有这种疯狂的想法?

  一定是因为在他的周遭,没有像她一样脑筋这么不正常的女人,他只是一时被她引起了兴趣。没错,一定是这样!既然娶了这么一个不正常的女人,不去会会实在太可惜了。他故意发出一些声响,让屋里的两个人能察觉到他的到来。

  「小姐!赶快坐好,姑爷来了。」红音手忙脚乱的帮她整整衣裳,扶正被她推歪的凤冠。

  接着,房门砰地一声打开了,红巾底下的管悠然听着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脚步声,心口倏地抓紧,小手不安地交握着。

  然后,她听到红音问好及告退的声音,门砰地一声又关了起来,她意识到房间里只剩下她跟他了。

  阻扰她呼吸的红盖头终于掀了起来,她抬起头,眨着圆亮有神的大眼睛,想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当她看向身旁那高大的身影时,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这就是她的丈夫吗?她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幽黑深邃的瞳眸、飞扬的剑眉、坚挺的薄唇,搭上他宽阔的体魄,她不由得开始幻想起在他怀里的感觉,一定很温暖。她动也不动的凝视着他,好象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咦?怎么他的眼神那么熟悉,好象在哪里看过,到底在哪里呢?管悠然傻傻地望着她的新婚夫婿,一边苦苦思索着。

  是她!

  没想到他的夫人竟然是她,他惊愕地注视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燕天行总是避开有关「她」的问题,这下子,他完全明白了他们那一干人在打的主意了。

  穿著大红嫁裳的她,看起来更加美艳动人,也更加令人痴迷,就连齐浩都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自己竟然看她看得失神了。

  瞧她依然是那副呆望着他的模样,他不禁扬了扬眉,但是当他的目光对上她微启的红唇,意识突然轰地一声,燃烧殆尽。

  他不由自主地向她的红唇贴近,在感受到她的呼吸近的可以吹拂在他脸上时,一把拥她入怀,顺势贴上她诱人的唇瓣,有力的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吸吮她的丁香小舌。

  她的滋味真好,香香甜甜的,让人咬上一口之后,就舍不得松口了。

  她青涩无助的反应,让他打从心底开心,那表示他是第一个品尝她红唇的男人,这项认知,使他更为火热地掠夺她唇舌的芳香,啃囓着她柔软的唇瓣,直到彼此都几乎喘不过气来,才放开她。

  呵呵!他的小新娘吓呆了,连他都已经放开她了,她还一无所觉的保持呆愣的模样。

  「小娘子,呼吸了。」他捏着她小巧的鼻,逼她张嘴呼吸。

  管悠然终于清醒了。天啊!她刚刚做了什么?不!是他对她做了什么?他居然强势地夺走了她的初吻。

  她气愤地看着他洋洋得意的笑脸,抬起手,想一巴掌打掉他的得意,他一个反身闪过,遗将她圈在他的怀里。

  她又气又恼地挣扎着,「你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快放开我,不然,我毒死你喔!」

  「喔!原来妳想谋害亲夫啊!」他享受地把头倚在她看起来略显纤弱的肩上。

  「我才舍不得毒死像你这么赏心悦目的人呢!我只是要你放开我啦!你很重耶!」

  「啊!」他的大手竟然抚上她的胸前,她惊得更是用力挣扎,「喂!我有重要的事要跟妳商量!妳不要一直对我上下其手啦!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妳想立刻把我剥得一乾二净,拖到床上,让我血流成河!难道上天创造男人的时候,没有帮你们造个脑袋吗?为什么个个都用下半身思考呢?搞什么嘛!」

  她气得把自己内心还没组织好的真心话,一古脑儿的说了出来。

  等她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她窘得把小脸埋进他的怀中,怎么拉都不肯出来,完全忘记刚刚是谁在那里大声嚷嚷着说要他放开她,结果这会儿,反而把他的身体当成遮丑用的枕头,赖在他上面不肯起来了。

  她不敢抬起头来看他,只好在他的怀里当鸵鸟,听到上方传来厚实响亮的大笑声,她不禁暗自诅咒着。

  齐浩好不容易制住了自己的笑声,双手略为使劲地抬起她的头,谁料一看她的样子,他又不可控制的大笑起来。

  原来,她在他怀里挣扎的时候,不单把身上的衣裳弄得乱七八糟,连她脸上的胭脂水粉都一并毁在他的新郎服上,现在她的模样就像只不小心打翻颜料的小花猫。

  管悠然没好气地推开他沉重的身子,「很高兴妾身有这个荣幸,能取悦你!」

  他笑声渐弱,专注地望着正低头扯着衣裳,小嘴儿动个不停的可人儿,跟她在一起,莫名的他就想逗弄她,看她一脸气急败坏、又羞又窘的样子,他就觉得开心。

  「妳不是有事要跟我商量?怎么现在一声都不吭,舌头被猫咬掉了,还是--」他故意停顿一下,看见她好奇地抬起头来,才对她露出暧昧的邪笑,「还是刚刚吻妳的时候,被我吃了?」

  闻言,她立刻反驳:「我是在构思要怎么表达我的意思,才能让你这个用下......思考的无脑动物,领略我精深的道理!」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巡视了他的全身,还特别在「那个地方」停留一下。

  「我相信我的下半身很容易就能理解妳说的每个字,为了妳,我想它非常愿意去思考问题的,毕竟,妳会是它以后最终,也是唯一停留的地方。」他邪笑地将打量的目光停在她的下腹。

  「你......哼!好女不与男斗,本小姐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没有力气跟你吵架,等我吃饱了,再来收拾你!」

  她转头不想理他,径自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齐浩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了两杯酒,「别光顾着吃东西,喝杯酒润润喉咙。」

  管悠然伸手接过,想仰头一饮而尽,齐浩却捉住她的手。

  「你这人真怪,这酒明明是你递给我的,现在又不让我喝,你故意耍我嘛!」

  「这酒不是这么喝的。」

  他将她拿着酒杯的手,与他的交错置好,「交杯酒是要这么喝的。」

  「这就是所谓的交杯酒啊!」这个姿势真好玩,她好奇的跟着他的动作,喝下交杯酒。

  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好好喝喔!甜甜的,我还要喝!」

  看她像是不怕醉死似的,一杯接着一杯灌着酒,他不禁怀疑起,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喝的是江西出产的「烈酿」。

  这种酒,因为喝起来像是喝甜品似的,一点也没有酒的烈辣,所以,以「酿」字为名,但是又因为它后劲十足,所以,以「烈」字为辅,意在告诉众人,莫被它的甜味所骗,它的烈性可是能让人头疼了三天也下不了床。

  「妳不能再喝了!」当他看见她想把另外一个酒壶也灌到肚里的时候,他赶忙抢下她手里的酒杯。

  「你为什么阻止我,咦?你会分身术啊?有好多个你喔!」管悠然一脸醉意的看着他。

  「哈哈!我抓到你了,分身术也不过如此嘛!」她娇笑地望着他,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抓住他,她还伸出双手在他有棱有角的脸庞,来回不断地轻抚着。

  「该死!妳这个小白痴,妳醉了!」他气自己怎么不早些阻止她,照她这种状况看来,她的头明天一定会痛死的。

  管悠然被他的怒吼,吓得缩回自己的小手。哼!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让她摸摸又不会死,不甘心地绕过横阻在他们之间的椅子,心想着他不让她摸,她偏要摸个够,却差点被椅子绊倒,幸好齐浩脰明手快地接住她的身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皱着眉,温柔地看着她。

  「这句话好熟喔!你的眼神也好熟悉喔!我在哪里听过呢?怎么......想不起来了。」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又来了,又是这种眼神,他心头一惊,赶忙放开她,躲避她清澈如水的透视。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啊?」她追着他的眼睛跑。

  谁也没想到,堂堂一个霁月谷的谷主,竟会像老鼠躲猫似地逃避着管悠然的眼神。

  管悠然索性搂住他的腰,「这样你就跑不了了!」她得意的仰起小脸瞧他。

  他想把她拉离,她却怎么也不肯放手。

  在几番挣扎之后,她的襟口开了,露出水蓝色的肚兜,本来工整的新娘髻也掉了,一头青丝稍嫌凌乱地散落在胸前,加上她醉酒之后脸上更显嫣红,一双美眸尽盯着他瞧。

  瞧着这副令人血脉债张的画面,任何男人都没办法抵抗,欲火在齐浩眼里翻腾着,她居然还不知道死活地在他怀里蠕动!他的下腹传来肿胀的吶喊,他低吼一声,使劲甩开她。

  「啊!」管悠然痛呼一声,被他的力量甩在地上,娇小的身子重重地撞上坚硬的桌脚。

  当他甩开她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用了过强的力道,赶忙跑到她身旁,想扶起她,看看她的伤势要不要紧。

  她不领情地推开他的手,一径低着头看着地板。

  试了几次,他也不耐烦了,他火大的抬起她的下颚,正想叫她不要闹脾气了,却看见她的小脸布满泪水,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撩动着他的心弦。

  「对不起,我一时失手,别哭了,快告诉我,伤到哪了?」他放软声音哄着。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但是眼泪却越流越急。

  「乖!乖!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甩开妳的,是不是伤得很痛?妳别光是哭,快告诉我啊!」以为她痛得说不出话来,他急得一把抱起她,就想往门外走。

  「哇......呜......你们都欺负人,呜......你和那个死老头联手整我,我最讨厌你们了,最讨厌你们了啦!」她突然痛哭出声,一双小手不住地捶打着他的胸膛。

  「人家根本不想那么早嫁人,要不是那个死老头耍奸计,让娘站在他那边,我才不会嫁给你呢!」

  管悠然提一口气后又继续说:「人家好歹也是女孩子嘛!虽然不是自愿的,可是都嫁给你了,当然也希望可以获得丈夫的怜爱,没想到你居然不让我摸?呜......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和那个死老头是一伙的!」

  齐浩闷不吭声地拥着她坐在床上,轻拍着她的背,任她在他胸前捶打、痛哭。

  「我本来想跟你说,既然我们已成夫妻,就算再不甘愿都已经是事实了,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努力了解彼此,我不想大家永远抱着不甘愿的心情,这样会活得很痛苦的,可是你竟然甩开我!」说到这,她难过地埋在他怀里抽噎着。

  是的,她当然会恐惧、害怕,要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将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不过才十七岁,什么都不懂,当然会很不安。

  反观自己做了什么?先是用掠夺的方式,抢了她的初吻,接着为了保护自己,又用蛮力伤了她,他真是个混帐,他内疚地反省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怀里的拍打渐渐地慢了下来,哭泣的声音也微弱了起来。

  管悠然把整天的疲累及不满发泄完之后,终于忍不住周公的呼唤,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齐浩失笑地看着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水,眸光渐趋柔和,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擦拭干净,然后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下,搂着她和衣而眠。

  看着她沉睡的娇容,他脑中反复咀嚼着她刚刚所说的话。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们都已经成亲了,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总要试着和平相处吧!难道真的要相敬如「冰」吗?如果这样,两个人不是要折磨彼此至死吗?她一个小女子,都有这个勇气去尝试和他培养感情,那么他呢?

  看着身边沉睡的可人儿,脑中却自动浮现出青妹的俪影,他沉重地长叹一口气。

  罢了!既然一时无法将她纳入心底,又无法对她冷情相待,那么与之好好相处、疼宠于她,应足以弥补了吧!

第5章

  阵阵头疼,使睡梦中的管悠然不住地呻吟着。

  为什么她的头会痛得像有几百只铁锤在敲打一样?蹙着眉头,小手不停地敲着脑袋,倏地,昨晚的一切快速地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娘说的没有错,喝酒果然伤身。都是那个家伙叫她喝酒,害她现在头痛得恨不能把自己的头砍了。

  这时额上突然传来清凉的感觉,令她发出舒服的轻叹。红音的伺候真是越来越好,等会一定赏盘她最喜欢的红豆酥。

  「红音,我的头好痛喔!」管悠然闭着眼睛,苦恼地说。

  「活该!谁叫昨天有只小花猫,把一整瓶『烈酿』一口气喝个精光。」男声里有着明显的戏谑。

  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红音呢?管悠然大吃一惊地迅速坐起来,连看也不看一眼,就将藏在袖中的毒粉丢出去。

  眼看那些毒粉即将飘撒在那个男人身上,但是,那人丝毫不以为意,白袍一扬,就将那些毒粉驱散于窗外。

  哇!真是高手,居然躲得过她的毒粉,「你的武功好厉害喔!」她抬起头来一脸欣羡地说着。

  是他!她的相公,害她今早头痛如雷的罪魁祸首。

  「我的小娘子,怎么进门才一天,就迫不及待地想谋杀亲夫了,为夫可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娘子的事啊?」齐浩失笑地看着管悠然脸上多变的表情。

  「当然有,你昨天欺负人,不要以为我喝醉了,就什么都忘了,你甩我,还凶我。」她理直气壮地说着。

  「我道歉,小娘子不要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他诚心诚意地道歉。

  「哈!哈!哈!你以为道歉会有用吗?你刚刚......刚刚跟我道歉了?怎么会?」她一脸不敢置信地想要下床问个清楚,没想到一个不注意,被棉被勾住了腿,眼看又要摔下床去了,她紧闭眼睛,心里哀嚎着。

  「怎么这么不小心!」齐浩眼明手快地拉她入怀。

  又是这句话,还有这个拥抱的感觉。好熟悉耶!就像那日那个戴着银灰色面具男人。会是他吗?她的相公会是他吗?

  她张开眼定定地望着齐浩,集中自己的精神回忆起当日的情景--

  一样的,一样死寂的瞳眸,一样温暖的怀抱,是他,不会错的!

  又来了!又是这种清澈的眼神,似望进他的灵魂深处了。他心烦意乱地又想要甩开她,没想到她的小手却已经攀附在他身上,甩不开了。

  「嘿嘿嘿!这次,我可没那么笨了,想要再次把我撇下,门都没有!」她笑得一脸灿烂。

  他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好似猜中他心事那般高兴,心里不禁气恼了起来,想要给她一个小惩,免得她以后真的爬到他的头上。眼眸一闪,他邪佞一笑,软玉温香都已经自动送上门来,没道理不尝吧?

  主意既定,他迅疾地吻上那嫣红的小嘴,霸道地闯入她的嘴里,吸吮着她温热的小舌,执意要她响应他的热情。

  呃!他唇舌的味道是不讨人厌,可是,为什么她觉得全身瘫软无力,站也站不稳呢?

  好半晌,齐浩才觉得亲够了,看着怀里的她,双颊红得像火鹤一般,一双美眸失神般的净瞧着他。

  老天!她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那种诱人的清纯,会让人忍不住想把她一口吞进肚里。齐浩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有如置身于火海之中,燥热难耐,就在他准备将这只小花猫生吞活剥之际......

  叩叩叩!敲门声音响了起来。

  「谷主,老爷及主母急着想看新媳妇,叫我来催催谷主。」

  「我知道了!」来的真不是时候!他愤恨地低骂了一声。

  管悠然惊得跳离他的怀抱,面红耳赤地低头整整衣容。

  总觉得她一离开他的怀抱,就有一种冷咻咻的感觉,齐浩着迷地望着她羞红的双颊,想再把她扯进怀里,再尝尝她香甜的小嘴儿。主意一打定,他正要出手之际......

  燕天行戏谑的声音却在门外再度响起,「谷主,我还没说完--」清清卡在喉中的笑意,「主母说,要是你听了这个命令还不出来,她说要我再多传几句话。」

  「有什么话,你就说!不要婆婆妈妈的!」偷香举动又被打断的齐浩恨得打开门吼道。

  哇!看来谷主老大的欲火不小唉!燕天行贼贼地想着。

  「那属下这就说啦!」他先清清喉咙,然后模仿齐家主母楼莞燕平时说话的声调及姿态,连手都扠起来,像个茶壶似地指着齐浩。

  「浩儿啊!不是娘要说你,这女人家,第一次总会不太舒服,你要体谅她,不要像只种马一样,知不知道?你要是真的忍不住,娘就准你先去洗个冷水澡再来,而你的新媳妇,娘就先带走了喔!」

  完了,谷主老大的脸简直是「青面獠牙」了,再不赶快告退的话,干娘啊!天行只怕不能奉养妳到终老了,快、快、快!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呃!谷主,既然话已经传到了,那么属下先行告退,属下会和众兄弟们一起恭迎谷主和少夫人的到来。」话一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赶紧离开,好似后面有几万只恶鬼要将他拆吃入腹似的。

= = = =

  「放开我啦!大色狼!我跟你又不是很熟,用不着牵着我的手去见爹娘吧!快点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色魔、大坏蛋、没心肝、没血没泪的家伙。」她极力想挣脱被齐浩紧握着的手,一脸不服气地拚命使力着。

  该死!看她那副不想跟他牵手的样子,他心里就老大不爽,齐浩心里翻起了不悦的巨浪,握着她的手也不自禁的用力。

  「好痛喔!」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手劲给痛得大喊出声。

  见她五官纠结,齐浩这才惊觉自己弄痛了她,赶忙将力道放轻,然后小心地执起她的小手,急切问道:「伤到哪里了?」

  柔软纤嫩的小手泛起了红痕,让他觉得心疼极了--等等!心疼?他怎么会为她感到心疼呢?除了青妹之外,他还未曾对哪个女子有过这种心疼的感受,他顿时愣住了。

  「喂!登徒子,你干嘛发呆啊?」见他仍旧发着愣,管悠然干脆举起小手在他面前晃呀晃的,「登徒子?登徒子,回魂喔!」

  「不准叫我登徒子!」他回过神来,怒斥着。

  「你本来就是嘛!老是偷亲我,手还不规矩的上下乱摸,这样不是登徒子是什么?」管悠然大声控诉着。

  一阵阵闷笑声此起彼落,使她惊觉的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们早已走进「苍柳轩」的院落,而本来森冷严肃地站在两旁的黑衣卫士,居然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那种憋笑的神情。

  「我的小娘子,妳小声点,要不然咱们的闺房情趣都被别人知道了,妳要是对为夫的表现有什么不满,咱们改天再研究研究,妳觉得如何?」齐浩带着一抹邪笑,坏坏地提议着。

  「好吧!那我们下次再讨论。」管悠然早就羞红了脸,低头不敢看人,她压根儿没消化齐浩话中的意思,只当齐浩是在替她解围,想也不想地就顺着他的话回答。

  「哎呀!改天太晚了,我的亲亲小娘子,这样好了,所谓选日不如撞日,那么就等会儿吧!等见完爹娘之后,咱们就回房好好地切磋切磋,妳看怎样?」他继续诱引着她。

  「好啊!没问题,那就麻烦你了!」她依然想也不想地就照着他给的问题,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敷衍辞。

  霎时,笑声如雷般响起,刚刚还憋得住笑的黑衣卫士,现在一个个都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管悠然这才将齐浩的意思听进脑里,倏地涨红了小脸,羞得抡起粉拳猛捶齐浩的胸膛,整个人更是埋入了齐浩怀中。

  齐浩拥着她,嘴角微微拉起。

  这时「苍柳轩」传来轻柔的女音--

  「浩儿,你还想在外面待多久?还不赶快带媳妇进来给我们瞧瞧?」楼莞燕语带笑意地问着。

  「爹、娘,孩儿这不就来了。」齐浩拥着赖在他身上不肯离开的管悠然,走进「苍柳轩」。

  「然儿,别玩了,把头抬起来,要见爹娘了。」齐浩对着仍然不敢抬头见人的管悠然轻声说道。

  管悠然怯怯地放开环在齐浩身上的小手,转过身,将红得像火烧的粉颊抬起来偷望一眼。

  坐在上位含笑的一男一女,男的双鬓斑白,但是由他显露的气质及神态,可以看得出,齐浩的样貌有百分之七十,是承自这名神态威严的男子;女的则梳了成熟的妇人髻,但是她娇憨的气质,却早已透露出她的个性,岁月似乎也没有在她脸上刻下什么痕迹,皮肤依然是白皙粉嫩。

  齐跖仲和楼莞燕细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可爱的儿媳妇,一双灵活有神的大眼睛,流露出动人的水光,白皙而娇嫩的小脸,则染上了羞涩的红晕,活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美人儿,齐家二老不禁暗自称好。

  被齐家二老的眼神盯得全身不自在的管悠然,开口问道:「请问,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没有,妳好极了,来来来,站着干什么,来娘这里坐。」楼莞燕亲密地走下堂拉着她的手,想将她拉到身旁坐。

  齐浩的衣袖一紧,怀疑的眼望向扯着他衣袖的管悠然,只见她投来一抹不安的神色,他安抚地轻拍她的手背,轻声说道:「放心,爹娘只是想和妳亲近、亲近,没事的。」

  闻言,她本来惶恐的情绪,不知怎地,居然就平静了下来。

  「然儿啊!浩儿有没有欺负妳?要是他敢欺负妳,妳马上告诉娘,娘一定帮妳出口气。」楼莞燕亲热的拉着她的手。

  「谢谢妳!大娘。」

  齐跖仲笑着说:「都进了门,还叫大娘?该叫娘了。」

  「呃,是的......爹......娘......」她迟疑地轻唤。

  「这才对嘛,然儿,娘跟妳说,不是我自夸,我们家浩儿,不论是人品、武功、相貌都是属一属二的,不过,他这个人对情爱方面一向都是少根筋的。还有啊,他这个人嘴是笨了点,脾气也来得快去得快,但是有时候拗起来,就像牛一样,怎么就是转不过来,所以凡事请妳多多担待,千万不要放弃他啊!」

  楼莞燕把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放在她面前,又接着兴匆匆地说道:「记住了,要是有什么事,爹、娘在这里给妳撑着腰,妳知道的,牛不打他、不激励他是不行的,所以我们决定送妳一份『御牛』的宝物,这条软鞭是送妳的进门礼物,浩儿要敢是什么地方对不起妳,妳就拿出这条软鞭教训他。」

  齐浩瞪大眼睛,看着他娘硬塞在管悠然手上的那条软鞭,这时燕天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谷主,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头牛耶!」

  齐浩一肘打在燕天行的胸口上,痛得他哇哇大叫。

  「这么对兄弟,小心天打雷劈!」

  「他才没有当你是兄弟,毕竟牛怎么可能跟猪称兄道弟?你真是太傻了。」曹际昂更绝的将两人都嘲讽了。

  话一说完,曹际昂马上变成熊猫眼,因为齐浩及燕天行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痛扁他一拳。

  「死冰块,我跟你有仇啊!老是冷冷地送我一记冷箭,平常是我修养好,不屑跟你计较,你居然得寸进尺,骂我是猪?死木头!」燕天行气呼呼地骂着。

  「平日我见你话少,做事又稳当,才留你在身边的,你说他是猪就好了,干嘛把我牵扯进来!?燕天行,你这家伙就不用讲了,除了多嘴鸡婆这四个字,还是多嘴鸡婆,你能不能长进一点?我自认平日待你们都不薄,你们还老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吐我槽,好歹我也是你们的主子,老是这样没大没小的,小心我把你们两个调去洗夜壶!」齐浩火大地数落着他二人的罪行。

  一串银钤似的笑声突地响起,打破了「苍柳轩」的紧张气氛,齐浩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管悠然。

  「媳妇啊,别理他们的疯言疯语,不过,那两人妳却不能不认识,他们是浩儿的两大爱将兼知己好友,他是我们『霁月谷』中的『左辅右弼』。」楼莞燕笑着说道。

  管悠然笑嘻嘻地走到他们二人跟前,「你们好啊!」

  燕天行青红交错的狼狈样子,及曹际昂脸上越显阴寒的模样,终于使齐浩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这一个大笑,只见厅里的众人除了管悠然之外,均像是见到多么荒谬乖诞的事一样,不停地揉着眼睛。

  「然儿啊!妳告诉娘,娘的眼睛是不是老花了,还是有了幻觉,我居然看到浩儿在大笑效!」

  「是啊!少夫人,我们是不是中毒了,所以才会产生这么惊异的幻觉?听说妳是『毒断肠』的传人,麻烦妳帮我们看看。」燕天行紧跟着出声。

  闻言,她立刻将众人的脉全把了一遍,然后狐疑地望着所有人说道:「你们都没中毒啊!而且身体都很好,除了那只猪最近可能有些排泄不顺,死木头有些上火嘴破,其它的都还好啊!」

  本来已渐渐止住笑声的齐浩,听到她诊断的结果,再度迸出大笑,而燕天行及曹际昂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的了。

  当下众人再度因他的笑声,沉寂了下来--

  眼见大家像嘴里塞进一头大象一般吃惊地望着他,齐浩立刻收住笑声,别扭的说道:「干嘛!没看过我笑吗?」

  「对呀!你们没看过他笑吗?那么吃惊干嘛?」管悠然点着头附和,跟着提出疑惑。

  「我们不是没看他笑过,而是这一年来,他总是笑得很虚假,虚假得令人难过。」齐跖仲首先回过神来回答媳妇的问题。

  「为什么是『这一年来』?他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直觉反应地问齐跖仲。

  本来笑闹的气氛,因管悠然这么一问,迅速冷却下来,四周开始弥漫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瞧见此种情形,她机灵地将所有人的反应都扫视了一遏,然后不动声色地摆出天真的面容,戏谑地说:「你们都希望他展颜一笑,我却全然不想听到他的笑声。」

  果然,所有人马上被这句话吸引了过去,他们齐声问道:「为什么?」连齐浩也怀疑地望向她。

  「谁叫他每次见着我,就笑个不停,昨天这样,今天也这样,好象我长得多可笑似的,气死我啦!」为了暖场,她极力指控齐浩的罪行。

  「什么,这不是第一次啊!」楼莞燕紧张地拉着她的手。

  「当然不是!昨天他欺负人家的时候,笑得可大声了,一点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很痛。」说着说着,管悠然又气呼呼地想到他昨天取笑她,又把她甩在地上的情形。

  闻言,众人相互递送了然于胸的神色,同时嘴边都带着暧昧的笑意。

  「真的很痛是吧?」楼莞燕贼兮兮地问道。

  「当然很痛啦!妳看人家手臂上的瘀青就是他弄的。」怕众人不信,她拉起衣袖,露出自己手肘上大块瘀青。

  这个小笨蛋,把话说的如此暧昧,存心让人想歪。齐浩受不了的翻翻白眼、暗叹口气,接受众人谴责又戏谑的眼光。

  「哎呀!然儿,妳一定很累喔!浩儿也真是的,我早就叫他不要这么粗鲁,活像只发情的公狗,女儿家怎么承受的住嘛?我帮妳叫丫鬟来扶妳回去,妳撑着点。」

  「发情的公狗?撑着点?娘,妳说到哪去了?我怎么听不懂啊?」

  「唉!娘是过来人,明白得很,妳不用硬撑,知不知道呀?」楼莞燕一副要管悠然别不好意思的表情,出口的言辞更加露骨,「娘这里还有百年老字号的清凉润腿膏,待会给妳送一罐去,包妳擦了一次,就不会腿酸脚软了。」说完,又转向已经呆立在一旁的儿子,「浩儿,你杵在那儿干嘛?还不快抱你媳妇回房?」

  摇摇头,齐浩甩开自己的呆愣,才失笑地望着仍一脸茫然的管悠然。看来这丫头还不知道他们那些人的言下之意,轻笑一声,他将她拦腰抱起。

  这一抱,震醒了她。

  「我可以自己走啊!为什么要抱我回房?」她不依地扭动着身躯。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使得管悠然一颗原本平静无波的心翻起大浪,不知所措地只能愣在他怀里。

  好半晌,齐浩勾起一抹慵懒的微笑,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傻丫头,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向爹娘请完安,就回房切磋切磋的吗?」顿了顿,他的笑容转为邪佞,「妳看妳,我早就告诉妳,不要把我们的闺房之乐说出去的。害我被娘责难,怪我不心疼妳的初次。」

  随着齐浩的解说,管悠然彷若雷劈般,吃惊地张大双眸,迅速地回想刚刚众人脸上暧昧的笑容,顿时,她恍然大悟,急急开口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清白的,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齐浩没等怀中的小妮子将话说完,就迈开步伐往「浩曦阁」而去。

  其它人都带着看好戏的心情,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耳边还依稀可以听见管悠然嚷嚷的声音--

  「喂!我还没跟他们解释完,快放我下来呀!」

  「不放!」他不受影响地继续移动他的步伐。

  「你--我命令你马上放我下来!」

  「不放!妳再嚷,小心我让妳说不出话来!」他出言恐吓。

  「我就是要说,怎样?我可是使毒行家,就不相信你有办法毒哑我--」

  接下来只听到闷闷的挣扎声,齐浩用什么办法让管悠然闭嘴?

  嘿嘿!大家心知肚明。

第6章

  齐浩满意地盯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她略带红肿的桃红小口,正泛着玫瑰色泽。

  将她轻放于床上,他双眸眷恋地瞧看着她红潮未退的小脸,戏谑地说:「怎么,是不是舌头又被我吃掉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管悠然终于从刚刚霸气的吻中找回心神,一抬首即见他眸中的戏弄,激得心头火起,一心只想让他尝尝她的厉害,于是偷偷在空气里投下会使人浑身发痒的「金蛇粉」,然后从怀中取出两柄小剑,一跃而起,迅疾地朝他突袭。

  齐浩双足轻点,瞬间已至房外花圃,管悠然也急起直追。

  「好轻功!」他赞道。

  管悠然不应声,她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及齐浩,但是她胜在轻功了得,不但可以避过他的招式,也许还可以借着声东击西的方式,让他防不胜防,达到奇袭的效果。

  她剑身虽小而窄,但剑走轻灵与她的身形步法一配合,犹如天仙舞剑、神秘难测,再说她的攻势虚无,根本不带杀气,彷若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可却招招凌厉,这让武艺高出她极多的齐浩,也不敢小觑她。

  一招「倒挂柳月」,她甩起水蓝色衣袖,将满园艳花朝齐浩疾射过去,然后趁着齐浩抽出软剑打落万千花瓣时,飞身扑向他,期望能一击即中。

  谁料到齐浩竟然一旋身,以剑气将花瓣全数击落,本来算好的路径被他的剑气打乱,导致她这一击,正好自投罗网,稳稳地落入齐浩门户大开的胸膛之中。

  「知道为夫的厉害,所以等不及投怀送抱了,是吗?」他一手扣住她的纤腰,一手制住她的两手。

  哼!又输了。她赌气的静静待在他怀里,不挣扎也不说话。

  看她那副不开心的嘴脸,他不由得轻叹口气,不知怎地,他就想要看她朝气蓬勃的笑容。

  他假意拾起一片花瓣,对着满园春色说道:「花儿啊花儿,我的小娘子气恼我,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哄她开心?」

  她却带着诡魅的笑意答道:「花儿啊花儿,叫他别费事啦!反正我已经报了仇了!」

  他诧异地愣了一下,然后眼中露出明白的神情。

  「不愧是『毒断肠』柯决存的唯一传人,居然声东击西,使我全副心神放于招式之上,而忽略了亲亲小娘子是个下毒行家,而不予戒备。」

  齐浩看着她对他露出灿似朝阳的笑容,而他全身上下却开始如万蚁爬身似地发痒,心里不禁直叫苦。

  她从药瓶中拿出一粒红色丹丸,得意地朝他说道:「既然你承认我有本事,我就不跟你计较啦!这是『金蛇粉』的解药,拿去吧!」

  齐浩服下解药后,顿时觉得全身清爽,不但止了痒,而且觉得身子骨舒畅至极。

  「看来我要对妳刮目相看了,小娘子。」

  「那是当然啰!我技不如人,不想些能够出奇制胜的方法,怎么保护得了自己的小命。」她得意洋洋地说着。

  「妳是说这招以实补虚、移形换影,是妳自个儿想出来的?」他惊奇地问道。

  「那当然了!我爹那个死老头,老是笑我的武功不济事,我就发明一种方法,让他知道,这个世上就算是武功不怎么好,也是有可能打败那些高手的。」

  看她讲述她为什么要想出这些武功招式时,那丰姿动人的神采,着实令他困惑,世间怎会有这样聪慧可人的女子,看来,以前总认为女子之中,断然不会有比得上青妹之人,这种想法是错的,像眼前的她,不正是最佳的左证。

  等等!他在想什么,他怎么能如此轻易就移情于他人?齐浩气恼地想赏自己一耳光。

  她早就注意到他心不在焉,本来想叫他专心一点,没想到却看到他脸上痛苦的神情,吓得她以为自己下错了毒药。可再定睛一看,他的样子实不像是中毒,倒像是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之中。她不解地拢起蛾眉。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煎熬着?

  正当她思索着要如何将他拖离回忆时,他突然举起厚实的大掌想刮在脸上,惊得她连忙制止他的手,硬是不让他打。

  齐浩恼怒地想斥责她,却在抬头瞥见她眼里的心疼与怜惜时,时间似乎停止了,停在这凝神相望的一刻。

  风儿卷起花瓣飘洒于两人身上,惊醒了两人之间新生的异样情愫,有些慌乱无所适从地放开了彼此的手。

  「呃!我、我先回房了。」她低着头,从他身旁疾行而去。

  盯着她远去的身影,一股莫名的失落徘徊于齐浩的心胸,让他冲动地差点伸手将她拉回来,这一踌躇,偌大的花圃中又只剩下他一人了。

  看来他需要好好的想想了--

  = = = =

  七天了!

  她的夫君已经七天没有回房里来,要是别的女人,早就杀去找自己丈夫算帐了,哪像她还在这里悠悠哉哉地吃着水果。管悠然一边啃着梨子,一边自嘲地想着。

  她不是不想去看看他在干嘛,只是一移动步伐,那日的情景就像是恶鬼缠身似的,令她浑身不自在,怕这一见,那天心跳失序、口干舌燥的情形会再度发生,所以一直不敢去见他。

  在她还没弄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的时候,见他,只会让她心慌。

  说来奇怪,她一向都很能掌握住自己心思的,但是这次,她不但不知道自己想从齐浩身上得到什么,连自己想要些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种前所未有的情形,彻底打乱了她以往的思考模式,令她心慌的不能自己。

  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因为见不着他,除了心里莫名的直浮出他的人影外,她还有很多麻烦事不能解决,比如说眼前这一件就很麻烦--

  「小姐,我听厨房的小桃说,今天离谷外不远的城镇中有个庙会,很热闹的,妳不想去吗?」红音的话语透露着期待与兴奋。

  「我当然想去呀!」

  「可是妳要是见不着姑爷,拿不到出谷令牌,咱们就出不了门耶!」红音分析着目前的情况道。

  「红音,干脆我们偷偷溜出去吧!反正他们也不会注意到。」她提议着。

  「小姐,妳是不是不想带我一起去了?」红音低垂着头,垮着双肩,刚刚兴高采烈的模样马上被失望所取代,「我又不会小姐的轻功,怎么溜出去呀?再说小姐带着我溜,反而是累赘。」

  闻言,管悠然沮丧的几乎想放声大叫,最后,无奈地在心里叹口气,妥协地说:「好吧!我去跟他拿出谷令牌。」

= = = =

  待在书房的这些日子里,齐浩总是凝看着阮青儿所赠的青色锦囊,回忆一幕幕的在他脑海中不停地上演着,彷佛是在做最后的哀悼似的。

  终于,他下定决心地将香囊慎重的放入一个锦盒当中,然后将其放在一处不为人知的暗格里。

  此举,如同将自己对青妹的不甘、挣扎及情意,通通埋锁在里头--心的最角落。

  接着,他毅然转身,准备踏出这个关了他多日的书房,却看到一个娇小的影子在门边徘徊,眸光一闪,阵阵暖意传入了他的心扉。

  管悠然眼见齐浩的书房已经近在咫尺了,她的脑中却还组织不出半句开场白。

  「好久不见!」白痴!这个开场白就像说「嘿!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蠢,换一个好了。

  「喂!出谷令牌拿来!」不好!好象讨债喔!

  她就这样站在书房门口,一双小手一下举起,一下放下。

  算了!不管了啦!进去以后,顺其自然好了,最好他先开口,她才好接话,就这么决定了,她鼓起毕生勇气准备敲下去的同时......

  书房的门板咿呀一声,突然打开了,她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往里头摔去。

  一双铁臂适时解救了她跌个狗吃屎的命运,佣懒的嗓音同时在她头顶响起--

  「我还在想,妳到底还要在外面待多久?」

  管悠然眨眨双眼,抬头一看,原本骚动的情绪,竟在见着他之后,奇迹似地平静了下来,这时她才蓦然发现,这几天的不安及心慌,全都是因为想念他的缘故。

  这项认知如同雷殛般,使她错愕不已,拢起眉头,她疑惑地思索着自己怎会如此。

  「嗯!怎么不说话?」他抬起她的下颚,强迫她直视他的双眼。

  回过神的管悠然,赶忙地收起满腔的疑问,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呃!我......我想......我想......」真是见鬼了!怎么一遇到他,舌头就打结了,她暗骂自己没用。

  「想怎么样?妳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他故意用鼻头摩蹭她小巧的脸蛋。

  他温热的气息,喷拂在她脸上,使她莫名的脸红了起来,「我想、我想拿出谷令牌。」

  鼻尖顺着颊面滑到她的颈侧,他轻轻地对着她说道:「妳想去哪里?」

  「我......噢!你干嘛咬我?」没料到他会突然咬了她颈子一口,吓得推开了齐浩。

  只见齐浩邪魅地瞅着她笑,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舔上唇,一副她的颈子很美味的样子。

  她的理智告诉她,逃啊!快逃啊!再待在这里,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但是双脚就像是生根似的动也不动,害她只能愣愣地张大双眸,看着他的身影缓缓压近,任由他的唇欺上她的娇唇。

  她的滋味还是那么美好!他一手绕到她颈后,使她更贴近他。

  她双手无意识地抬起圈住他的脖子,檀口微启,殊不知这样反倒让他有机可乘,他有力的舌头一举冲开她的牙关,与她的丁香小舌嬉戏纠缠。

  好半晌,齐浩才松开她诱人的樱桃小口,将她圈在自己怀中,在她耳畔轻柔问道:「然儿,妳还没说妳想去哪儿呢?」

  她狼狈地想躲开他不停朝她耳边吹送的热气,「今儿个城里有庙会,我想去逛逛。」

  「好啊!」

  「真的!」管悠然开心的拥住他的腰。

  「但是,我得跟着去。」嗯!被她拥着的感觉真好!

  没想到齐浩的下一句,把她从天堂打入地狱。

  「你要去?你不是很忙吗?而且那都是女儿家的东西,你去干什么?」

  「问的好!妳是我的妻子,丈夫陪妻子逛街很应当,不是吗?」

  「是啊!」

  「那我跟着去,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啊!」直觉反应之后,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那还不走!来人啊,备马,吩咐燕天行同红音一块上路。」他将她挟在身边,一边下命令。

  可怜被他拥在身侧的管悠然,到了这会儿,还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 = = =

  走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管悠然的心情极度亢奋,她那双清灵大眼骨碌碌地四处张望着。

  嘿!那里有她喜欢吃的白糖糕,她满心欢喜地想要冲上前,可腰间却突然袭上了一股拉力,使她整个人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然儿,小心点走路。」齐浩轻柔地扶好她。

  该死!她兴奋地都忘了还有这个讨厌鬼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而且明明就是他突然拉住她,她才会没站稳的,他居然还有脸说是她走路不小心,什么么玩意嘛!

  正当她想破口大骂的时候,莫名越过她走在前头的齐浩,又突然掉转回头,手里还拿着白糖糕。

  「妳的白糖糕,吃慢点,别噎着了!」

  一肚子的恶言恶语迅速吞回去,她呆呆地接过他手上的白糖糕,一声「谢谢」就这么脱口而出,他只是扬起嘴角,便继续走在她前头。

  咬了一口松软的白糖糕,不会太甜又不会太腻的滋味,缭绕在口腔之中,嗯!真好吃!

  咦?不对!现在不是吃白糖糕的时候,她刚刚明明是要指控他的,怎么会忘了呢?就在她凝聚勇气准备给他一阵痛批,身旁的齐浩却适时地微低着头,轻声问道:「那家的白糖糕好吃吗?」

  说话啊!管悠然,妳骂他一顿啊!让他知道妳不是好惹的。

  但是看着脸上堆满微笑的齐浩,她实在是说不出口,真是气人啊!至少说声难吃嘛!说啊!妳这个胆小鬼,难道妳怕他不成?

  「好好吃喔!」笨蛋!妳在说什么呀?不是要他尴尬的吗?

  「是吗?那就好。」他笑笑地继续走着。

  气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屈服在他的温柔之下,更不高兴他悠然自得的模样,她眼角环顾了一下周遭的摊贩,坏心一起,奸狡的笑容爬上她的唇角。

  「相公,你看那个花瓶多美!人家好喜欢喔!你买给人家好不好?」她主动牵住他厚实且略显粗糙的大手,身子也顺势倚在他身上,刻意摆出一副妖娆的模样。

  齐浩诧疑地望向突然欺近他怀里的软玉温香,只见她美眸流转之间,净是算计的神色。也罢!就陪她玩玩吧,看她能要出什么把戏。

  「只要是妳喜欢的,我都买给妳。」

  得到他的许诺,她兴奋地正要大买特买之际,天公却不作美,一声响雷后,大雨直下。

  路上行人无不匆匆走避,当然他们也不例外。

  「然儿,小心一点!我们赶快回去吧。」齐浩紧紧搂着她的腰际,关怀着。

  一行人就这么败兴而归,尤其是管悠然的小脸垮得最是厉害。

  = = = =

  窗外,雷声隆隆,滂沱大雨打在屋檐上,使漆黑的深夜更显得阴森恐怖。

  房内,装满热水与花瓣的大木桶旁,管悠然手忙脚乱地想扯下湿透的衣裳,无奈衣上的丝带像跟她作对似的,怎么也解不开。

  她心浮气躁地大喊:「红音!红音!」

  红音慌张地跑进来,「小姐,妳不是在洗澡吗?」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蠢丫头!没看到她连衣服都脱不下来吗?还洗什么澡啊!

  「我也很想赶快洗个热腾腾的澡啊!可是我的衣带解不开。」她扯着衣带,气急败坏地说。

  红音拉住她的手,「小姐,妳越扯会越解不开的,不如我去拿把剪刀吧?」

  「好,妳快点!我全身黏呼呼的,难过死了!」

  红音急忙在房内翻箱倒柜了起来,偏偏此时管悠然的喊声又传来。

  「红音,怎么那么慢啊?快点啦!」

  当红音抬头,想问清楚剪刀在哪里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齐浩湿淋淋地伫立在门口。

  「姑爷?」

  齐浩挥挥手要她退下,红音只得无奈地步出房外,临走时,她顺手为他们夫妇关紧了门。

  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声音,她低头揪着衣带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剪好喔!可不要剪了我的手,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们的房间,我不在这里,要去哪里?」他笑着欣赏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可是......现在......」她满脸羞涩地看看自己湿透的衣服,然后对他眨眨眼睛。

  他假意不明白她的暗示,佯作无辜地问她:「妳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抽筋?」

  「当然不是!」瞪大双眼,她不可思议地说:「你难道看不懂吗?」他有这么笨吗?会连她在下逐客令都不知道吗?

  「我该懂吗?啊!我知道了。」他憋着一肚子的笑意走近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拉入怀中,「原来我的小娘子想诱惑我啊!早说嘛!」

  被他强行拉入怀中的管悠然,不住地挣扎着。

  齐浩本就已经脆弱的自制力,在她的挣扎之下宣告崩解,不自觉地将怀中佳人拥得更紧。

  「妳不赶紧脱下这身衣服,可是会着凉的。」性感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的声音像会灼伤人似的,令她脸红心跳地跳离他的怀抱,可仍不让步地说:「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人家的衣带解不开嘛!」

  没有发觉自己的语气之中,多了对他撒娇的意味,管悠然问他:「你看!该怎么办嘛?」

  他目光火热地盯着她,湿答答的衣裳将她不为人知的曼妙身段展露无遗,被她自个儿扯开的衣襟,可看到若隐若现的乳沟,他的眼瞳就快被熊熊焰火给吞噬了。

  他灼热的眼神,让管悠然觉得身子里莫名地烧出一团火,而且越烧越烈,令她忍不住伸出粉嫩的小舌,舔舔干燥的唇瓣。

  下一秒,她的红唇就被齐浩覆上了,他略显粗暴的含住她的樱桃小口,瞬间攻占了她柔嫩的舌腔,有力的舌头攫住了她的丁香小舌,不容许她逃避,执意要她与他一同嬉戏--

  他大掌一挥,撕裂了刚刚与她纠缠许久的外衣,在她耳边呢喃说道:「这样不就解决了!」

  然后不待她开口,又径自在她颈间制造出撩人的热潮,两手也不得闲地,再度将她的贴身肚兜以及亵裤扯了下来。

  「不要......别......」她喘着气,力图恢复清醒,可惜,她的身体违背了她的意志,她的手像是有意识地自动环上他的颈项。

  他得先让她洗个热水澡,要是她着凉,那就糟了,他咬牙忍下欲火,将她轻轻放进热水,然后迅速脱下自己的衣衫。

  在热水的浸泡下,管悠然昏沉的意识梢梢清醒了一点,一张开眼睛,就看见齐浩一丝不挂的站在她面前。

  照常理而言,她现在应该是要惊叫一声,然后迅速逃离现场,但是,她居然反其道而行,还伸出小手,抚摸他结实宽阔的胸膛。

  这只小花猫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他瞇起眼,擒住她在他身上放肆的小手,然后踏入木桶。

  他的侵入,唤回了她的神志,她惊慌地想离开,他却霸道地将她扯入怀中。

  背后他恶意呼出的热气,包围了她,她不安地挪挪臀,却不小心触碰到他坚硬如刚的欲望,吓得她不敢再妄动。

  「知道怕了?」他故意压低声音,灼人的热气似有若无的吹拂着,成功地烧红了她雪白的肌肤,同时他两手亦一刻不得闲地帮她擦拭着身体。

  「今晚,妳逃不了了。」他火热地啃咬着她的颈部,在她耳边宣示着。

第7章

  管悠然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齐浩抱上床榻的,她只隐约意识到,有些什么要发生了,她羞怯地想遮住自己的娇躯,可双手才举起,就被他抓压在头顶,他庞大的身躯并顺势覆在她娇小的身上。

  她的雪肌玉肤如丝般的光滑触感,令齐浩爱不释手。

  眼瞳深邃地瞧着她那娇小却玲珑有致的身段,禁不住地,他低下头颅,贪婪地含住她浑圆饱满的丰乳,粉色蓓蕾在他的吸吮啃囓之下,越显娇艳。

  禁不起他似折磨般舔咬双乳所引起的酥痒感,管悠然发出破碎的呢喃声。

  他的嘴不停地在她双乳间制造火花,一手缓缓往下探,往幽美的神秘地带而去。

  她不自觉地喘息呻吟着,一种说不出的美好感觉,让她的身体轻飘飘地,无意识地更贴近他。

  修长的手指为他先行探路,感受她紧窒小穴的湿热。

  「老天!妳知道自己现在有多诱人吗?」他呻吟道,声音中酝酿着狂野的欲望,他的腿和她的紧紧纠缠,放肆的手指冷不防地在她甜美的湿地抽动了起来。

  他的指尖在她两股间作祟,灵活的唇舌则缓缓地朝那神秘的小穴滑行而去。

  「别嗯......不要......啊......」微刺的疼痛感,并不能让迷乱中的管悠然稍微清醒,反而增加了她不安扭动娇躯的次数。

  她在他身下的移动,让他几乎克制不住灼烧的欲火,他再探入一指,急速地在她湿美的秘地中抽插起来,灵活的舌头也舔舐着她湿地中的嫩红,撩起管悠然体内一股股欲望狂流。

  她吟哦、叹息......在他带着魔力的手指激狂地律动之下,阵阵烧灼在她两腿之间延烧,那陌生的渴望已到了让她无法忍受的地步。

  下意识地,她提起臀摩蹭着他坚实的腿,乞求更多的给予,虽然她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但她觉得这样不够......真的不够......

  在齐浩的手指及唇舌的挑勾下,管悠然克制不住地频频颤抖、喘息。

  「啊!齐浩......我......嗯......」一波陌生热流在管悠然体内冲撞着,她的小腹猛地紧束,两腿间已泌出暖汁......也湿润了他的唇舌。

  「嘘,别急。」齐浩腥红的眼底净是火苗,感觉到她的渴望与需索,他将自己的热铁抵在她的小穴前,缓缓地摩蹭着。

  「齐浩......我要......」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能无意识地说出自己的渴望。

  她伸手环上他壮健的腰杆,微睁的眼对上他在黑暗中闪烁着情欲的黑眸。

  「看着我,我是谁?」欲火嚣狂地梗在齐浩的咽喉,使他的声音变得性感低沉。

  「齐......浩,你是齐浩......」

  「告诉我,我是妳的谁?」他缓缓地抽出沾满爱液的手指,将欲望又移进了点。

  「你是我的......呃......夫君啊--」他突如其来的闯入,痛得她哭闹了起来。

  「嘘!别哭。」齐浩一面不舍地亲吻她落下的泪珠,一面将自己完全没入她体内。

  「好痛喔!我不要了!你欺负我......」她啜泣地控诉他的暴行。

  他忍住自己急欲在她体内放肆的念头,不断地安抚轻哄她:「别哭,乖!听话,放轻松......就不痛了。」

  「真的?你、你别骗我喔!」她试着放松身子。

  感受到身下人儿不再那么僵硬,他开始缓缓地律动起来。

  随着他越来越快的速度,管悠然嘴里逸出娇媚的呻吟,一种欢愉的快感蔓延至她全身,她想吶喊、想尖叫,失控的感觉让她只能紧紧抱住齐浩。

  「喊我的名字,说妳爱我!」他清楚她正在情欲崩溃的边缘,正如同他现在一般。

  「浩......我......我爱你......啊--」

  随着他一声低吼,管悠然挺直背脊,迎接他冲入她体内的滚烫热流,两人一同迈入高潮的云端--

= = = =

  翌日,管悠然在齐浩的怀中醒来,见他还熟睡着,正想悄悄地跨过他下床时,腰际却猛然被人一拉,倒进他怀里,一抬眼,就见到他灼灼的目光,立刻羞红了脸。

  「怎么起的那么早,不多睡一会儿?」他把头埋在她细致的颈间,不停地嗅闻她身上那股芬芳。

  她低垂着脸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老实地告诉他,昨天......所以她现在很累,全身骨头像快散掉一样,所以她想叫红音帮她按摩一下,并准备热水,让她净身。

  「喔!我知道了,是昨晚为夫的不够努力,所以才让妳精神......这么地好,看来我得多加努力才行了。」他语气暧昧地问道,大手还示威似地在她身上揉搓着。

  闻言,她吓得赶紧出声大喊,「够了!够了!我只是全身酸疼地想叫红音帮我捏捏!」

  话一出口,她气恼地瞪着朗声大笑的齐浩。

  笑声渐歇,齐浩的双眸炽热地盯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他冷不防地衔住她红艳诱人的唇瓣,舌尖更是霸道地掠取她口中的芬芳,强行与小巧的嫩舌交缠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他满足地放开她的唇瓣,粗嘎地开口道:「不用叫红音帮妳按摩了,我来替妳揉揉吧!」说罢,便抬起她的玉足放在他大腿上,双手温柔的揉捏起来。

  嗯!他对她真好,闭上眼,她享受着他力道恰到好处的揉捏。好舒服喔!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忽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张眼想知道他停顿的原因,却见他看着她的眼神闪着情欲,连他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该死的!她难道不知道她的呻吟声,会让一个男人失控吗?现在她竟还仰着无辜的小脸望着他,一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停下来,弄得他一把火烧到下腹去。

  他再开口时,声音沙哑而急促,「别再这样看着我,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忍不住什么?」她不明所以地问着。

  「忍不住想把妳再压回床上!」他低哑的声音如鬼魅勾魂似地,摄住了她的魂魄。

  闻言,她的双颊立即染上红彩,神情更显羞怯。

  见她如此娇媚,齐浩吞下差点逸出的叹息,双唇再次侵入她的樱桃小口,索取她口中蜜津,并狠狠地蹂躏着她的唇舌,直到他尝够甜头,压下自己体内叫嚣的欲火,才放开了她。

  他缓缓提起她的下额,柔声说道:「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叫红音来为妳沐浴更衣。」接着齐浩便套上衣服,头也不回地步出了房门。

  管悠然傻呆呆地坐在床上,不停地轻拂自己的唇瓣,一会儿,嘴角慢慢弯起了甜蜜的微笑--

 = = = =

  正在书房向齐浩报告「霁月谷」各项产业发展情形的燕天行和曹际昂,却发现他们的谷主老大,不但没有在听他们说话,连脸上都表明了他有多么的心不在焉。

  「谷主?」

  奇怪!谷主老大是怎么了?一张脸一下沉思、一下又露出困惑的神情,三不五时还带着宠溺的笑意,真是怪异!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看来可得好好研究、研究。

  燕天行和曹际昂有志一同地大声喊着:「谷主!」

  齐浩整个脑子塞满了管悠然的一颦一笑,他发觉自己对青妹的记忆是越来越模糊了。

  想起洞房花烛夜与她的一番唇枪舌剑、成亲之后生活的点滴,和昨夜她生涩却又诱引他的清纯气息......

  正当他沉浸于她的盈盈笑语时,却被燕天行与曹际昂的呼唤声给惊醒。

  「什么事?」他没好气地问道,却发现他手下的两大爱将,像是在研究什么珍奇动物般,绕着他直打量着,使得他窘迫地大吼道:「哑巴啦!到底有什么事?」

  燕天行带着暧昧的笑容,率先开口:「嘿嘿!谷主老大,不要恼羞成怒嘛!老实说,你昨晚一定生龙活虎的吧!看你笑的一脸得逞的样子。」

  「你胡说什么?」齐浩神情古怪地反问。

  「大家都是男人,我明白的。恭喜谷主、贺喜谷主,看来咱们『霁月谷』很快就会有小主人了。」

  曹际昂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道:「谷主,这种事是很正常的,你纾解了满腔的欲火,整个人精神焕发多了,只要是明眼人,就知道你昨晚做了些什么,所以不用不好意思。」

  「对啊、对啊!不过,谷主,虽然你是态意极了,可却难为了谷主夫人了,今早吃早饭时,少夫人又是围丝巾,又是多加了一件外衫,想必昨晚一定是非常激狂吧!」燕天行得寸进尺地调侃着自家主子。

  「右弼在这里先诚心祝贺齐家花开并蒂。」曹际昂甚少笑过的冰块脸上,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

  无视于齐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燕天行仍不知死活地说道:「谷主想帮未来小主人取什么名字呢?干娘说过,小主人的名字最好拿去给谷外万龙镇上的那个铁板神算批个命,然后去王婆那儿算算紫微命数,最后......」

  「你们两个浑小子活腻了是不是?还不快出去办点正经事!」齐浩恶声恶气地打断燕天行的话,板起脸孔喝斥着。

  「是!」燕天行及曹际昂噙着满脸鹓昧的笑意退下。

  看来这项情报可以从干娘那里挖出不少钱!燕天行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 = = =

  三月,正是百花齐放的好季节,空气中弥漫着醉人花香。

  面对如此大好春光,管悠然却懒懒的仰着头、支着下巴,坐在台阶上发呆。

  这种大好天气,去踏青郊游不知道有多好呢!可是自己去也不好玩,如果相公能陪她去就好了。

  一想到齐浩,她就不自主地咧开嘴角,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宠着她,让她觉得倍受呵护,可是在纵容的背后,总有一层薄雾笼罩在他身上,使她只能保持着现在的距离与他相处,没法再往前。

  她没跟他摊牌,并不是她看不出他们现在的问题,而是因为他既然故意隐藏起来,她也没必要在还未掌握到王牌时,就贸然掀开他昔日的旧伤。

  她知道他心中有扇门是她打不开的,而这扇门来自他的过去,来自她还来不及参与他生命的那一段日子。

  她用尽了方法,还是没办法从下人口中探知二一,他们的三缄其口,让她更有理由相信这个事件是她通往他内心世界的关键,这下子,她更不会轻易放手了。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没什么是比问当事人更清楚的,但是,怎么开口好呢?

  对了!叫厨房的大娘教她怎么炖补汤,然后送去书房,趁他一边忙于公事,一边感动地喝着她煮的汤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的提起,那时他的注意力放在公事上,也许有可能套话成功。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现在就去找厨房的大娘。管悠然兴匆匆地起身,可走没几步,就突然停了下来。

  她怎么忘了?厨房的大娘今天请假。讨厌!她沮丧地低着头走回台阶旁坐下。

  站在角落的楼莞燕,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娘!」管悠然顺着音,瞧见从角落走出来的楼莞燕,赶紧招呼道。

  「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唉声叹气的?是浩儿欺负妳吗?我这就找他算帐去!」她假意端起欲为她出气的脸孔。

  「不是这样的!娘,妳误会了,夫君没有欺负然儿。」看她举步要走,她慌得一把拉住她。

  楼莞燕转过身来,脸上净是笑意。

  管悠然恍然大悟,又羞又恼地说:「原来娘故意捉弄我!」

  「好啦!别生气!」她装出可怜兮兮的求饶样。

  她不禁笑出声来,「娘,妳找我什么事?」

  「还不是妳爹啰!去找那个什么无佞禅师走棋,走了三天还没完没了,我一个人闷的慌,只好出来走走,没想到一出来,就见到一个傻丫头在那里思郎君。」她对着管悠然挤眉弄眼的。

  她不禁羞红了双颊,这么丢人的一幕,居然好死不死的被娘看见了。

  「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俩搞什么鬼,统统一个模样,一忙起来啊!就把自己的妻子丢到旁边晾着。」越想越火大,楼莞燕气呼呼地大骂。

  而管悠然只是看着园里的一片花海,苦笑着不发一语。

  她早就知道要当家不容易,身上系了几百人吃饭的责任,不能够轻忽懈怠的。以前家里那个老头还不是忙的要死,不同的是,那个老头去哪里洽公办事,必定会把娘带在身边,而她的丈夫......则是选择独自一个人背起所有的重担。

  唉!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走入他的世界呢?

  楼莞燕敏锐地察觉,淡淡的无奈流转于媳妇的眉眼之间,见她蹙眉深锁,想必是浩儿紧闭的心门使然。

  最近然儿积极的动作,任谁也猜得出她的心思。唉!一年前的事情是个禁忌,别说浩儿不愿想起,连她也不想再提起这么沉痛的回忆来伤人伤己。

  但是,要她看着媳妇老是不得其门而入,她又不忍心,真不知这档事是说好,还是不说的好?

  一时之间,两个女人,不同心思,皆沉默不语。

  红音双手捧着点心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像木雕一样的女人。叹口气,她正想出声时,却有一个人的声音早她一步响起。

  「两位美人,想不想找些好玩的事?」一个熟悉的男音响起。

  「你这个死小子,终于忙完了,想到要理干娘了吗?」楼莞燕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呼喝着。

  燕天行吃痛地辩解道:「干娘,我这不就来了吗?哎呀!干娘......妳快放手......我的耳朵快被妳拧掉了呀!」

  管悠然好玩地有样学样的揪住燕天行另一只耳朵,「你们忙完了呀?我相公呢?」

  「两位侠女,有话好说嘛!先放手!这个样子很难看耶。」要是让外面的人看见,堂堂一个「霁月谷」的左辅被女人如此欺凌,他还有脸存在于天地之间吗?

  「哼!看你可怜!」楼莞燕放手前,还故意狠狠地拧了一把,并且示意管悠然也照着做。

  燕天行一获得自由之后,他双手摀耳,哀怨地直瞅着她们婆媳二人。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干娘虐待你了!」楼莞燕不但没有丝毫愧疚,还轻蔑地从鼻子喷出一口气。

  听见她没有悔意的话语,燕天行不住地摇头,咬着衣袖,两眼含悲地望着当家主母。

  「哈哈哈......呃!」燕天行一副饱受委屈的受虐小媳妇样,让已走近的红音忍不住狂笑起来,但随即被燕天行凶狠的眼神给吓得立时噤了声。

  「怎么?是不是不服气啊?」楼莞燕摆出茶壶样,一只修长的手指就这么直戳他的心窝,「拧你两下就哀哀叫,一点小痛都忍不住,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我怎么会收到这一个没出息的干儿子?」

  「什么叫作才拧了我两下?我的耳朵都充血了,而且拧得那么大力,就是男人也受不了,真不知道干爹怎么会娶妳这么个泼辣货!」燕天行一边蹙眉忍受着楼莞燕不断在他身上加诸的痛楚,一边咕哝着。

  「嘴巴念念有辞的在说些什么?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啊?」她狐疑地拉长耳朵。

  「不是啦!太后,儿臣怎敢?」燕天行连忙否认,意图博取同情,好逃过这关。

  「不敢?才怪呢!我明明听见你说,真不知道干爹怎么会娶妳这个泼辣货的,还狡辩!」管悠然幸灾乐祸地指控他,丝毫没有谷主夫人的大量。

  哼!谁叫他们这些人不多多帮忙齐浩,让他忙的要死,活该!

  「燕天行!你居然敢说干娘我是泼辣货?」楼莞燕瞪大眼睛,伸手又要揪住他的耳朵。

  燕天行忙不迭地向后退,并拱手作揖地伸冤道:「太后英明,儿臣对太后忠心耿耿,怎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亵渎妳呢?」顿了顿,瞥向一旁笑得像天仙一样的管悠然,继续进言道:「这必是有心人士,意图破坏我们母子之情,还望太后明鉴。」

  哼!想跟我比演戏?我管悠然会怕你吗?她自信满满地斜眼瞄向在那里径自高兴的手舞足蹈的燕天行。

  在一旁隔岸观火的红音,眼眸快速地闪过一抹算计,她偷偷地凑到燕天行身边,「我跟你打赌,你一定会输给我们家小姐,赌金五两,如何?」

  笑话!凭他「狗腿行」的称号,就知道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伎俩已经炉火纯青了,一个小丫头就想打败他?门儿都没有!

  「好,赌了!」

  正当他得意洋洋之际,却发现管悠然转身面向楼莞燕的时候,早已换掉那张笑脸,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大叹人心不古的模样,那变脸之快,连向来自豪的他都目瞪口呆了起来。

  「娘,媳妇说的话句句属实,本来媳妇是不该多嘴的,毕竟燕大哥好歹也算是我的小叔,但是没料到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我实在是看不过去,才勉为其难地说出来的。」

  她故意抬眼看向燕天行,再佯装害怕的垂下眼眸,然后怯懦地又说道:「媳妇嘴皮功夫一向不怎么灵光,哪有这个能耐搬弄是非呢?」

  燕天行张口结舌地望着管悠然犹如惊弓之鸟地跪在地上,而楼莞燕的眼神则越显气愤,并毫不掩饰地杀向他。

  百口莫辩的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作最毒妇人心。一直以来,他以为她是个心思单纯、不擅权谋的女子,他才会和干娘千方百计将她和谷主老大凑成一对的,没想到......

  现在好了,看看他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拜托谷主老大休了她。

  「燕大爷,五两!」红音不知何时已悄悄地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朝他伸出手。

  看着红音毫不客气地抢去他刚刚揪着心才掏出来的五两,他懊恼地想海扁自己一顿,可有人已经帮他执行了他的希望。

  楼莞燕大步一跨,拧住他的耳朵,「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坏呢?居然玩起挑拨离间的游戏来了。」

  管悠然站在楼莞芜的背后,对他咧开笑容,那一脸的得意洋洋,让燕天行气得牙痒痒的。

  楼莞燕回头看看管悠然,深吸了口气,似乎下了什么重大决定,再回过头看着动弹不得的燕天行,一抹算计窜上她的眼眸,于是她软下了声音,轻柔地开口:「很痛是吧?想不想我放过你呀?」

  「想、想,我当然想喽!干娘。」话虽然如此说,但他却有股不祥的预感,全身寒毛都因不对劲而竖了起来。

  「好,那我要你带我们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他颤抖着声音。

  楼莞燕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燕天行的脸色瞬间惨白,张口就想说不。

  楼莞燕动作比他更快,在他开口之前,伸出一只手做出要狠拧他耳朵一把的动作,同时脸上神情颇有「你敢说句不,我保证你人、耳分离」的凶样,惊得他立即住了口。

  「那我们走吧!然儿、红音,妳们都一起去。」

  就这样,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谷外的城镇而去--

= = = =

  眼看「浩曦阁」已经近在咫尺,管悠然却忽然停下脚步。

  「小姐?妳还在蘑菇什么?都这么晚了,不赶快回房,被姑爷发现可就不得了啦!」在她身后的红音紧张地催促着。

  「唉呦!怕什么?妳没看到『浩曦阁』没有烛光吗?这就表示妳姑爷也还没回房休息,紧张什么嘛!」她没好气地瞪一眼身后的胆小鬼。

  白天时在楼莞燕的蓄意告知下,她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齐浩过往所发生的事情。

  误杀自己深爱的女人,这种痛苦必定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她终于了解为什么他总是有好多心事的模样,唉!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彷佛这样就能够将环绕在他周身的愁云给一口气吹散。

  失神地踏入房内,却被忽然亮起的烛火给吓了一大跳,只见齐浩坐在桌前,房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还穿著男装!」齐浩挟带着雷霆万钧的怒火,缓步走向门边的佳人。

  今天,他心血来潮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丢下谷内的大小事务,想带她出去游玩,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在附近走动。谁知道,等到黄昏西下,依然不见她踪影,愤怒、担忧、害怕、惊慌......一起涌上他心头。

  他一直坐在这里等她吗?他脸上虽然怒气腾腾,可是他的担心,她都看在眼里,心中陡地升起一阵狂喜。

  「我问妳去哪了?为什么不回答我?说话啊!」

  「我好高兴喔!」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震得齐浩的脑袋措手不及,只能愣愣地抱住朝他扑来的娇软身子。

  「你担心我,对吧?」她在他怀里笑着,撒娇地摩蹭着他的胸膛。

  「别以为这样子就不用交代妳的行踪!」他努力维持着严肃的脸孔,可语气已经明显的软化下来。

  「谁叫你那么忙!人家一个人很无聊嘛!刚好,娘说要出去逛市集,我就陪她去了嘛!」她伸出纤细的食指,不满地戳着他健壮的胸膛。

  被她这么一撒娇,齐浩什么气都消了,他抓住她的食指,重重咬了一下,「那妳也要报备、一下啊!就算找不到我,也应该告知一下谷中的仆人。」他顿了顿,看了看她的装扮,又疑惑地开口:「妳们到底是去什么地方?需要穿著男装?」

  糟了!让他知道娘跟燕天行带她去「花香楼」,学妓娘搔首弄姿的手段,那可就不得了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男装打扮比较不会惹麻烦,而且也比较方便啊!」她心虚地把脸埋进他怀中。

  「这样说也对。」

  看他没再怀疑,管悠然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后天吧?」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疑惑地抬头,「后天?」

  「大约后天我就可以把公事解决掉了,到时候我带妳去后山踏青,好不好?」

  「真的?」

  她开心的模样,让他高兴之余,也不免反省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忽略她了。

  「当然是真的。」他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失神地望着她娇艳如花的笑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然儿,我还得回书房处理正事,妳早点歇着。」

  管悠然的小脸马上垮了下来,闷声问道:「你今晚又要住在书房吗?」

  他愧疚地安抚他怀中的佳人,语带歉意地说着:「我早一点忙完,才能早一些陪妳,是不?」

  「好吧!」她不甘不愿地应着,算是同意,「那等你忙完,一定要陪我大玩几天喔!」

  「知道了,鬼灵精!」他揉揉她的发丝,好气又好笑的点着她嘟起来的小嘴。

  「那我走了,妳好好睡吧!」

  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到,她才转身关上房门。

  这一夜,她高兴的睡不着觉,只是坐在床边直到天明。

第8章

  因为齐浩答应了今天要带她去踏青,所以一大早,管悠然就欢天喜地的要红音帮她准备一些吃的和水,然后在「栖霞亭」等待着。

  由「栖霞亭」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齐浩书房内的情形,他正在那里与燕天行、曹际昂一同讨论谷中的大小事务。

  到底还要讨论多久?她都在这里等三个时辰了!不耐烦地站起身张望着书房内的情形,只见他们三人的脸色凝重。

  莫非谷里有什么事发生了?不然,浩的脸色怎会这么严肃,从不曾见他有过这种嗜血愤恨的眼神,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她不知道吗?

  齐浩与左辅、右弼讨论完公事,便迫不及待地往「栖霞亭」前进。

  今天可是他和然儿单独出去踏青的日子,一想到这里,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起来。

  一进亭里,只见管悠然呆呆地望着他书房的方向发着呆,他暗骂自己,她一定等了很久。

  管悠然兀自陷于自己的思索之中,一双大手悄悄地从背后搂住她,同时耳畔响起了她所熟悉的嗓音--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让妳等了那么久,我本来以为今天会很快的,没料到会......」他焦急地想解释。

  「我又没怪你。」她笑嗔着。

  齐浩感动地看着她。他的小然儿真傻呀!明明就有资格怪他的,她却只是对他温柔地笑笑。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因为我的小然儿好看。」

  「油嘴滑舌!」

  他将管悠然转过身来,「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啰!」

  「等会儿,浩,最近谷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她伸手抚着他紧皱的眉头。

  他抓住她的小手,置于胸前,「用不着担心,只不过是杭州有个新起的地头蛇,最近一直找我们商行的麻烦,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事的。」

  她不安的想在他眼中找寻烦忧的神色,却只在他瞳眸中找到坦然与笃定。

  「那你有事情的话,绝对不可以瞒着我喔!」她爱娇地倚入他的怀中。

  「遵命!娘子说的话,为夫一定会遵从。」

  「知道就好。」

  两人相视而笑,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现在,我的小娘子肯跟我一同去郊游了吗?」他笑谑地问着。

  她扬起笑脸,「当然愿意!」

  = = = =

  「到了,就是这里。」齐浩指着身前的山洞,一个俐落翻身,跳下马来。

  「你不是要带我去踏青的吗?」管悠然翻身下马,看着这个黑不拉几的山洞,神情疑惑地看着一脸神秘兮兮的齐浩。

  「这里面可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喔!」他趁着管悠然没注意时,突然拍了「白云」和「黑仔」,两匹马立即往山洞里直冲而去。

  「唉!『白云』和『黑仔』跑了,你还不追!」她赶忙追上去。

  原本以为山洞不大,谁知道一追上前才发现,这里面是又长又窄又黑,什么都看不到,管悠然好奇心大起,直往里头而去,没想到越进山洞深处,就越发现它宽广,跟一开始的窄小,简直有天渊之别。

  不远处透出一线曙光,耳边也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她急忙跑向马儿想安抚牠们,却突然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张大眼并停下了奔跑中的身躯。

  「还喜欢吗?」齐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旁。

  「喜欢,好喜欢,这里真的好美。」她着迷地望着眼前的景致。

  原来山洞的尽头,是一处种满银杏树的美妙仙境,不但有一弯流水,还有一间小木屋,屋旁种了许多美丽的花朵,而且还有几只小兔子在银杏林里跳来跳去。

  齐浩从背后拥住她,贪婪地嗅闻着她颈上的香气。

  「谢谢你。」她在他脸上香了一记。

  「就只有这样而已?」他埋首于她的颈窝里,不满的嘀咕着。

  「那我换成另一种奖赏,可好?」她转过身来,嘴角噙着一抹媚笑,直勾勾地望着齐浩。

  齐浩退了几步,然后扬扬眉望着他的妻子,他倒要看看她这次又想搞些什么花样。

  管悠然娇羞地缓缓卸下一件件衣裳,娇躯也若有似无地舞动着,最后她身上只剩下一件水蓝色肚兜,她满意地听到齐浩的呼吸浊重了起来。

  然后,她仍是噙着一抹绝艳的媚笑,莲步轻移地走向齐浩,直到近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她知道他在看着她,她的心跳如擂鼓般振动着,她不停地提醒自己,管悠然妳要撑下去啊!娘说男人最喜欢这套了,主动勾引他,让他看得到,摸不着,吃得到又吃不饱,现在她已经成功一半了,只要把这支艳舞跳完就大功告成了!

  她怯怯地伸出白嫩的玉手,一只手抚摸着齐浩的胸膛,另一只则不安分地想脱下齐浩的衣服,而她白嫩粉皙的长腿则勾住齐浩的大腿,不停地摩蹭着--

  「妳这个小妖女!」齐浩低沉瘩哑的嗓音,泄露出他并不如外表般的无动于衷。

  他伸手想把她搂在怀里,狠狠地要了她,她却身形一摆,躲过了他。

  试了几次,她总能身轻如燕地躲过他的捕捉,他被激得欲火更炽。

  「过来!别折磨我!」他饱含情欲的瞳眸,意图要她屈服。

  她只是轻声一笑,开始了她的交欢之舞,眼波流转、俏臀缓缓扭动,青葱小手媚惑似地抚摸着身上的每吋肌肤,眼里的诱惑,昭然若揭。

  「看我!」

  「我在看!」他的黑眸更加漆黑了。

  「告诉我!我美吗?」她挑衅地回望。

  「美!美得让我怦然心动。」他的呼吸越显急促。

  她的舞姿更显狂放,犹如美丽的罂粟花,正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想要我吗?」她松开发髻,一头青丝飘扬开来。

  「当然想!」张狂的欲火,烧得他好难受,他火热的阳刚早巳挺立。

  她别有含义的双眼,扫过他的下半身,然后抬眼轻笑,「告诉我,你有多想要我?」

  「妳等会就知道了。」

  瞬间,他犹如一只迅捷黑豹,矫健地朝猎物飞扑而去。

  「妳这个小妖女,敢挑逗我的底限,我现在就试给妳看。」

  他惩罚似地吻上她的樱桃小口,舌尖霸道地吸吮着她的丁香小舌,恣意地在她香甜的嘴里舔舐着,大手毫不怜惜地扯下她的肚兜,袭上了她浑圆的椒乳,大力揉搓着。

  她吃痛地嘤咛一声,他知道捏疼了她,勉强地放轻力道,大手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来回不断地抚摸着。

  他拦腰抱起她,将她轻放于银杏树下,不耐地迅速扯下自己的衣服,接着覆在她身上,亲吻着她身上的每个部分,邪恶的手来到她腿间挑弄,双唇更是膜拜着她胸前玫瑰色泽的花蕾。

  她欢愉地紧咬着小巧的唇瓣。

  「放轻松,叫出声来,我的小妖女。」他失笑地望着她无措的模样,跟刚刚大胆的俏佳人判若二人。

  「把腿张开些!」他命令着。

  她羞怯地张开自己的双腿。

  他以指尖拨开她覆盖在神秘地带的毛发,舌尖从酥胸滑行到小腹,然后,长指猛然刺入她已然湿润的密穴。

  「嗯......不......别这样,我受不住,别......」她瞪大双眼地想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享受下腹传来的阵阵欢愉。

  窄小的花穴在他的挑逗下,流出更多汁液,淌满了他的大掌,她害羞地不敢看他。

  他满意地看着她达到高潮愉悦地喘息着,「天!妳还是这么的紧!」

  此刻,她一丝不挂地躺在他身下,半醉的星眸微张、双腿微开,在那里有最美及他最想得到的敏感东西。

  他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她沾满爱液的那片毛发,巧妙地撩开她层层花瓣,窥伺着她甜美紧窒的小穴,然后探出灵活的舌尖,轻舔着她前端敏感的珍核,嘴唇更带着亢奋之情,用力吸吮着她股间不断流出的爱液,恶意勾惑出她全然的热情。

  「喔......嗯......」他邪气的举动,让她几乎承受不住渴望的折磨。

  「妳好湿、好热......」他舔舔唇边残留的汁液,笑容邪恶无比。

  他放浪的言语让管悠然的一张小脸涨红。

  「别再说了......嗯啊......」他忽地抬高她的双腿,伸长舌贯入她紧实如丝的甬道中。

  她的味道甜美,让他忍不住想再品尝一次,他狂烈的吸吮,几乎将管悠然的灵魂全部从体内抽离。

  在强烈的欲望冲刷下,她破碎的甜美嗓音低喃着:「不......嗯、我......我受不住了......」

  她撩人的媚态销魂又蚀骨,全身又羞赧的通红,让齐浩按捺不住胯间的火焰,一个挺身,直闯入她紧窒的内地。

  她惊呼一声,他毫无预警地闯人她体内,缓缓律动,令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娇媚的惊喘声。

  齐浩故意压抑住自己猛烈狂炽的欲火,缓缓的在她体内移动,她难耐地想要更多,俏臀不由自主地主动迎向他。

  「想要我吗?」他恶意地将昂扬抽出,满意地看见她脸上那抹惊慌的神情。

  「告诉我,妳想要什么?」他执意要她向他索求。

  「别这样......」她无助地扭动身躯,想更贴近他,以解自己如火焚般的痛苦。

  他充耳未闻地继续手上的挑逗,一边还在她耳垂旁吹吐着令人酥痒的热气。

  「给......我,我要你。」她再也无法承受这情欲的折磨。

  「妳要谁?说清楚点!」

  「我要你,浩!」

  话落的同时,他立刻把自己肿胀的男性,精准地闯入她湿热的花心,狂热地摆动起来。

  接下来,山洞中充满了女人娇吟声以及男人粗喘声的回音,持续不休--

  激情过后,管悠然疲累地躺在齐浩身上,齐浩则伸手轻抚她的裸背,两人无语地共享此时两心如一的气氛。

  良久之后,突兀的一阵大笑声响遍山洞,惊破了原本宁静甜蜜的气氛,管悠然不解地看着一边笑,一边瞅着她的齐浩。

  「你在笑什么?」她又羞又气地伸手想遮住他带笑的视线。

  「我在想,是谁教妳这种诱惑方式的?」他抓住她的小手,语气暧昧地冲着她邪笑。

  她窘得将头埋入他怀里,闷声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觉得我像个荡妇一样,很不知羞耻?」她越说越小声。

  他抬起她的小脸,「妳别胡思乱想,夫妻敦伦是很正常的事情,事实上,我喜欢妳的响应、喜欢妳的诱惑、喜欢听妳的呻吟、喜欢看妳无助的表情,喜欢......」

  她急急将小手摀上他的嘴,低着头,满脸通红地说道:「不要说了。」

  忽然她觉得手心痒痒的,像是有人在舔舐她的手心,她赶忙抬头,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却正好对上他取笑的眼神。

  「你好坏,取笑人家。」她娇嗔着抡起双拳,捶着他宽阔的胸膛。

  齐浩无视于那些对他无关痛痒的拳头,只是笑着随她发泄自个儿的窘境。

  见她气喘吁吁地放下了拳头,他才继续刚刚的话题,「打累了吗?可以告诉我是谁教妳的吧?」

  「还会有谁?不就是你娘和那个狗腿行啰!他们说男人最喜欢这一套了,我想也是,我去的时候,那些男人的定力跟你一比,实在是差太多了,他们没两三下就露出一副色胚样,而且......」

  「妳说什么?!妳跳给别的男人看过?」他急得抓住她的双手,脸上青筋直跳。

  从来没看过齐浩那么生气的脸,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索命使者,「你别胡说!我才没有跳给别的男人看过咧!」

  闻言,他才松了一口气地放开她,但她的下一句话,又惊得他快抓狂,「是花香楼的花魁青丝跳的。」

  「什么?妳去花香楼?妳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啊?是谁带妳去的?」他火大地朝她吼道。

  她奇怪地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该不会不知道花香楼,是做什么勾当的吧?」

  「我当然知道,又不是没去过,那是男人寻欢作乐的......」

  他机警地停住了话,却已经来不及了,看到管悠然的眼神之中,有一小簇怒火正燃烧着,他赶忙解释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已经不去那种地方了,妳别乱想。」

  他局促不安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妻子,想再开口多说几句,以保自己「清白」时,她说话了。

  「既然你知道错了,而且又答应我以后再不去那种地方,那我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你好了。」她装出一副施恩的样子。

  「谢谢妳。」他松了一口气,但是隐隐觉得怪怪的,好象有什么事情没完的样子。

  「然儿?」

  「什么事?」她胆颤心惊地望着他,就怕他又问起是谁带她去的。

  「妳怎么猛冒冷汗?是不是不舒服?」他举起衣袖,轻轻拭去她鬓旁的汗水。

  「我没事,浩,我们回家了,好不好?」她撒娇地靠进他怀里,娇声说道。

  「都听妳的,我们走吧!」他牵着她的手,离开山洞。

  日落黄昏,四周的景致染上一层橘黄色晕,齐浩和管悠然边说笑,边并辔而行,准备回「霁月谷」去。

  「浩,不如我们来比赛骑马,看看谁先回到『霁月谷』?」管悠然一说完,就挥动皮鞭加速而行。

  傻丫头!他可是「霁月谷」中的骑马高手,连谷内最擅长驯马的仆人,都对他甘拜下风,她居然想跟他赛马?他小腿肚一夹,催动着底下的「白云」,急起直追--

  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管悠然一边驾驭着「黑仔」,一边回头向齐浩送了一记娇笑,却看见他本来含笑的脸,瞬间转变为惊恐万分的样子,「然儿,小心前面!」

  听见齐浩的警语,管悠然赶紧回过头来,只见一名农妇装扮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道路中。

  「小心啊!让开!快让开!」

  她一边大叫,一边试图使「黑仔」停下来,无奈刚刚实在是催马催得太快了,以至于一时半刻之间,没法使马儿平静下来。

  那名农妇则像是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吵杂声似的,仍呆呆地走在路中间,眼看管悠然即将连人带马地踩碎那名农妇的时候,她终于成功地勒紧了「黑仔」,险险地在那农妇面前停了下来。

  扬起的尘土及马儿疯狂的嘶鸣声,吓醒了那名失神的农妇,她砰地一声跌坐在地上,而管悠然却因为「黑仔」遽然停止的冲力太大,立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不--」齐浩看着眼前令他心胆俱碎的一幕,他加快马儿奔驰的速度,接着一个俐落的翻身,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差点摔碎骨头的妻子。

  在被马摔下来的那一刻,她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忽然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耳边同时传来齐浩熟悉的声音。

  「然儿,妳没事吧?睁开眼,看着我。」他拍着她的小脸,不住地叫唤着。

  管悠然缓缓地睁开眼睛,一进入眼帘的,便是他忧惧满布的神情,「我没事,你放心。」

  「妳知不知道,妳快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以为妳要离我而去了。」齐浩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生怕一个松手,她就会化为烟尘,消失在他生命之中。

  她感动地回搂他,并语带安抚地说:「我没事,只有一些皮外伤,回去请右弼帮我包扎一下就没事了,别担心。」接着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赶紧将他推开,然后慌张地往四周张望,「咦?那个农妇呢?」

  对了,还没找那农妇算帐呢!居然害他差点失去然儿。

  「在那!」

  他张着全身怒火朝跌坐在地上的农妇大步走去,再大手一扯,将那名农妇扯离地上,「走路不长眼啊?妳知不知道妳差点害死我的妻子了?」

  农妇先是甩了甩头,彷佛是想让自己更清醒些,在调整好焦距后,她望着向她大吼的人--

  「表哥?」

  莫名的,农妇呜的一声大哭出来,扑进齐浩怀里。

  齐浩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想将那农妇扯离他的怀抱,可却又再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表哥,帮我!求求你一定要帮我!」

  「青妹?」

  真的是阮青儿。

  「怎么回事?妳怎么会变成这样?封易呢?」齐浩震惊地看着怀中的人儿。

  管悠然如遭电殛地站在原地。青妹?她就是阮青儿?娘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日来的奔波躲避,让阮青儿身心俱疲,终于见到信任之人的狂喜,让她松了一口气,便不支地昏倒在齐浩怀里。

  「青妹?妳醒醒!」齐浩着急地抱她上马,回身对管悠然说道:「然儿,我先送青妹回谷中医治!」话一说完,他便拍马疾行。

  昏黄的月色之中,只剩下管悠然一人傻傻地待在原地,夜风涩涩地环绕着她娇小的身躯,映照出她心里的恐慌及不安--

  = = = =

  「曹际昂、曹际昂!叫他出来,青妹受伤了,快点!」齐浩像一阵龙卷风地抱着阮青儿,狂飙进了「霁月谷」。

  听到齐浩抓狂似的叫唤,全部的人都奔了出来。

  「浩儿,什么事啊?谁受伤了?是不是媳妇啊?」楼莞燕急问。

  但是当大家看清楚他怀中那柔弱的面孔时,全都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首先回过神来的是齐跖仲,他立即镇定地吩咐下人准备所有伤患可能需要的物品。

  接着,一群人急急忙忙往客房奔去,同时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浩儿,青儿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表小姐怎么变成那副憔悴的模样?」

  「是不是封易对她不好啊?」

  怀中人儿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而一旁还有那么多人在啰嗦着,齐浩气得对他们大吼道:「你们别再问了,青妹怎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当务之急,应该是让际昂先救醒她,等她醒来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曹际昂替阮青儿把完脉后,神色严肃地静默不语。

  「际昂,青妹没事吧?」齐浩抓着他的领子,紧张地等待他的回答。

  「表小姐没事,只是疲劳过度、营养不良,再加上有了身孕,身子骨根本就吃不消。」

  「什么?青妹有孕了?多久了?」

  「三个月,不过你们放心,这小家伙生命力很强,现在还好端端地待在表小姐的肚子里,可是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给她喝几服安胎药和定神茶比较妥当。」

  曹际昂写好了药方,交给下人去抓药,才又说:「还有,一时半刻她是醒不过来,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顾着就行了。」

  「我也留在这里看着她,否则,我不放心的。」齐浩坚持地说。

  曹际昂叹了口气,「好吧!都忙了大半夜了,大伙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本来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潮,一波波地离开客房,但是谁也没有发现到,站在暗处神情呆滞的人儿......

= = = =

  曹际昂轻手轻脚地捧了一盆水,走出客房,想去换盆水。

  「右弼。」

  「谷主夫人?」他疑惑地看着那名从暗处走来的娇小身影。

  「阮姑娘......她怎么样了?」她结结巴巴地想表达出她的关怀。

  「放心吧!她没事。」他放下手上的那盆水,「谷主夫人,这么晚了,妳还是回去休息吧!」

  曹际昂见她呆立不语,遂走近她安抚地拍拍她的细肩,却听到她的惊呼声,接着吃惊地望着她神情痛苦地按着手臂。

  「谷主夫人,妳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他扯过她的双手,掀开她的衣袖,赫然发现她的左手手肘部分,似乎是脱臼了,而右手则是大片瘀青及破皮。

  「谷主夫人,受伤怎么不说呢?一个不注意,手可能会废掉的!」他一边为她疗伤,一边教训她。

  管悠然淡漠地笑笑,「阮姑娘的事就让大伙忙的晕头转向了,我哪有机会说,再者,这只是皮外伤,我不想麻烦人。」

  曹际昂心惊地瞥向管悠然唇边那抹冷漠生疏的笑意,想起谷主和表小姐以前的事,他担心谷主夫人会想岔,「谷主夫人,妳是不是误会谷主了?」

  「不!我误会的不是他,是我自己,原来--是我误会了自己,真笨呀!」她噗哧一笑,是她自己笨,才真的相信娘的话、相信阮青儿早已经死了、相信只要她努力一点,就可以让齐浩不再耽溺于阮青儿死去的阴影--

  以前,她可以告诉自己,跟个死人争他心里的地位实在很愚蠢,所以她不在意,可现在呢?现在怎么办?阮青儿不但活着,还回来了,她争得过吗?

  齐浩今天可以为了阮青儿丢下摔下马的她,那么下次会不会为了阮青儿而放弃她?

  「谷主夫人?」曹际昂担心地看着低头笑个不停的管悠然。

  「没事,你不是还要换水吗?快去吧!我不打搅你了,谢谢你为我疗伤。」

  没法探知她的心思,他端着水盆说道:「谷主夫人,我进去了,妳也快回去休息吧!」

  「嗯!」

  听到曹际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管悠然才敢抬起头来,月光撒落在她的双颊,衬出她苍白的脸色,只见两行清泪自颊上滑落......

第9章

  阮青儿已经昏迷了三日,这期间齐浩半步也没离开过,终于在第四天早上,齐浩和曹际昂被阮青儿的梦呓吵醒。

  「封大哥,不要,别离开我。」

  二人一同赶到床前,只见她不断地挥舞着双手,好象想抓住什么似的。

  「青株!青妹!妳醒醒啊!」齐浩轻轻摇晃着阮青儿。

  「不要,封大哥小心啊!」

  阮青儿吓得张开了双眼,双手拉扯着头发,全身颤抖不已。

  齐浩为免她伤害自己,赶忙抓住她的双手,「青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妳告诉表哥,表哥一定为妳作主。」

  一听到齐浩的声音,阮青儿情绪激动地抓住他,「表哥,求求你帮帮我,救救封大哥!」

  「表小姐,妳别那么激动,先说说前因后果,我们弄个清楚,才好帮妳!」曹际昂在一旁试图安抚阮青儿的情绪。

  阮青儿抹抹颊上的泪水,开始缓缓道来--

  「自从跟你们离别后,为了我,封大哥决定脱离『血剑门』不再过打打杀杀的生活,于是,我们就找了一间还不错的农庄住了下来,虽然日子过得很平淡,可是我们却觉得很幸福......」

  她的脸庞因回忆而盛满了梦幻般的笑容,须臾,随着后来的发展,她的泪再度滑过了两颊。

  「直到那天,我和封大哥去城里买些布料,准备做小孩的衣服,谁知道我们才走到一半,就有一票人突然挡住我们的去路,要封大哥回『血剑门』,封大哥不肯,就和他们打了起来,他们人多,封大哥为了保护我被抓了回去,他们还放火烧了我们的房子,我六神无主,只好回这里来求助。」

  阮青儿的目光祈求地看着齐浩。「表哥,求求你救救封大哥,我不想他死啊!」

  齐浩只是站起身来,走向窗前,半句话也不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表小姐,妳别那么激动,这样对妳肚子里的孩子不好,谷主一定会救封易的,妳不要担心。」

  阮青儿突然扑下床,跪在地上,抓住齐浩的衣襬,「表哥,求求你救救他,除了你,没人能救他了!」

  「青妹,妳快起来,不要这样。」齐浩想将她扶离地面。

  「表哥,我知道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你,求求你别怪他,是我不好,我发誓,你只要救他出来,我就自愿留在你身边,绝对不再见他,我会乖乖待在你身边,跟你白首偕老,我求求你。」她跪在地上直磕头。

  齐浩震惊地望着阮青儿。

  她说她要留在他身边,要跟他白首偕老?为什么?为什么他听到这些话并不高兴,只觉得荒唐?为什么他曾经心心念念的心愿,现在就要实现了,他却一点也不想要?

  曾几何时,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总是然儿朝气勃勃的容颜;又曾几何时,他的心中也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他想和他的妻子一同到老。

  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眼里、心里都被她的身影占据了,连一丝空隙都不留?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深厚的呢?他凝神思索,却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然儿?怎么不进去呢?干什么站在门外发呆?」

  这些天来,管悠然脑子里,全都是和齐浩一起生活的片段,她越想就越觉得自己不应该一下子就打退堂鼓,他都还没有宣判她输了,她干啥自个儿在那里穷紧张,她相信齐浩是喜欢她的,只是这个喜欢不知道比不比得上对阮青儿的喜欢。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她决定一刀来个痛快,所以,收拾起原本的愁绪,换上她拿手的笑脸,准备在今天作个了断。

  于是她煮了锅粥,想送去给齐浩吃,顺便探望阮青儿,谁料到,她一走至门外,却意外听到了阮青儿愿意以身相许的宣告,打得她措手不及地愣在原地,直到楼莞燕的声音响起。

  糟了,然儿!她一定误会了,齐浩心急如焚地追出门外,只见到楼莞燕端着三碗粥,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然儿呢?」他左右张望,期盼能见到她。

  楼莞芜将手里的托盘,在齐浩眼前扬了扬,「她把粥塞给我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然儿一定误会了。不行!他要去跟她解释清楚,他要跟她说,他不会接受青妹,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而那个重要的女人--就是她,除了她,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它女人了。

  正当他想追上去时,却听到曹际昂大喊着:「不好了,谷主,表小姐又昏过去了。」

  咬咬牙,看看屋内的阮青儿,再看看门外,齐浩忍痛走回屋内,心想,现在只能先搁下然儿的事,反正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解释的,眼前最重要的,是解决青妹和封易的问题。

  另外一边,管悠然一直跑,泪水随风飘散。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她好不容易才收拾起的愁绪,犹如洪水出闸般,毁去了她的理智及勇气,现下她只想赶快奔回自己的壳里,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这样她才不至于在人前崩溃。

  她和齐浩的感情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虽然他未曾明说,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场两人之间的战争,赢的人会是她,可是怎么会突然冲出一个程咬金,杀得她兵败如山倒。

  她无助地摇着头,泪流得更急,模糊了她眼前的视野,一个不留神,便被路上的小石子给绊倒了。

  身体的痛,冰封了她的意志,她像个木头娃娃般,动也不动地坐在地上。

  「小姐!小姐妳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听到有人急步奔跑的声音,红音急急忙忙地迎出来,想看看有什么事情,没想到,却看见管悠然跌倒的这一幕。

  她赶忙将管悠然扶起来,带她进去「皓曦阁」坐着,「小姐,红音帮妳看看有没有受伤。」

  一会儿帮她拍拍她身上的灰尘,一会儿紧张地检查她身上的每个部位。

  「还好,没有受伤,小姐,发生什么事啦?妳慌慌张张地想要赶去哪里?」

  管悠然没有回话,只是神情木然地望着远方,一声不吭。

  「小姐,妳回答我啊?怎么不说话?」红音还嘻嘻哈哈地推着她,丝毫没发现管悠然不对劲•

  等了半晌,管悠然还是不说话也不动一下,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红音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她举起手来,在管悠然面前上下挥动,却发现管悠然的眼睛仍是动也不动。

  「小姐,小姐,妳怎么了?说说话好不好?红音胆子小,妳千万别吓着我,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好好商量、商量!」她焦急地唤着管悠然,双手死命地摇晃着她。

  「小姐,算红音求妳,妳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别一个人闷在心里。」

  管悠然仍是静静地坐着,对红音的话充耳未闻。

  红音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之下,只好搬出齐浩当挡箭脾,「小姐,妳再不说话,红音就要去请姑爷来了喔!」

  「红音,别去!」管悠然终于从失神中清醒了过来,一把拉住欲往外走的红音。

  「谢天谢地,我的姑奶奶,妳可终于说话啦!差点被妳吓死,还以为妳得了什么怪病呢!小姐,妳是不是故意吓红音的啊?我服侍妳这么久,还没看过妳这个样子呢!就连妳小时候差点被老爷的索命石打中,也没出现像这次这么不高兴的脸色,我还真是傻,依小姐的个性,什么天大事情,小姐也会大笑几声、大吃一顿,就忘得一乾二净了,是吧?」

  红音故作紧张地擦拭着前额那「莫须有」的汗,想使她发笑,却错愕的发现,管悠然又回复成魂游四海的呆滞神情。

  不会吧!这招也行不通,怎么会这样啊?以前小姐很好哄的,只要装装样子,惹她笑了之后,其它就好办了,可是这次不管她多么努力的装疯卖傻,她依然一副无关痛痒的神情,难道是招数太老套了,所以她厌倦了?该怎么办才好?

  红音焦急地不停搓着手,苦苦思索着有什么新的方法。

  她不是没听到红音说的话,只是她现在真的需要好好想想和齐浩的未来,如果真的还有「未来」的话......

  「红音,下去吧!还有不准去跟姑爷通风报信,听见了没有?」她累了,好累。

  「小姐?」看她像行尸走肉一般地走向床杨,红音迟疑地开口唤道。

  「我累了,想睡觉,睡醒就没事了......」她也不知道这话是在说给红音听,还是在告诉自己的。

  她疲惫的挥挥手,要红音退下,她已经累得连再多吐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她现在只想蒙在被子里,什么也不想管......

= = = =
  
  阮青儿再度醒来时,齐浩仍然守在她床边。

  「青妹,感觉怎么样?没事了吧?妳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孕妇的心情波动太大的话,会对胎儿不好的。」看她一醒来就迫不及待想下床,齐浩忙不迭出声警告。

  「表哥,你答应我了吗?」她眼神希冀地投向他。

  「青妹,为了妳,我一定会救封易的,但是妳的条件,我实在无法......」他想一五一十地跟她说清楚,不料,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我......我会尽快帮齐家生一个孩子的,求求你们让我保留他的孩子,不要毁了这个小孩。」除了她的人和她下半生的时间,她已经没什么可以抵押给人了,难道表哥还要她拿掉肚中的胎儿才肯吗?

  一听到她说的话,齐浩气得立时站了起来,厉声急斥。

  「青妹,妳到底把我想成何等人物了?妳是脑子坏了还是怎样?什么叫作只要我救封易,妳就一生待在我身边?妳有没有想过封易怎么办?孩子又怎么办?妳舍得吗?现在又想我会要妳打掉孩子,我问妳,难道一直以来,我在妳心中竟是这么卑鄙无耻,会乘人之危的人渣吗?」

  齐浩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过话,被他这么一吼,她惊得手足无措,嚎啕大哭了起来。

  不知怎么,以前看见她这副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紧拧了一把,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只求她能再次展颜欢笑,现在,虽然仍有怜惜,却对这样的情形多了一份不耐。

  看着兀自垂首低泣不已的阮青儿,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青妹,再怎么说,封易也是我的表妹夫,救他是应该的,所以妳根本不需要提出任何条件,来作为交换的筹码。」

  瞧她闻言惊诧的表情,他笑一笑,接着又说:「还有,我也已经有了妻子,我不想、也不愿辜负她。」

  听到他内心的剖白,阮青儿羞愧地开口:「对不起,表哥,我自己心里其实明白得很,你绝对不是那种人,但是我实在是太着急了,我害怕你因为我的事,而不肯施以援手,所以才会......才会说出那种污辱你人格的条件。」

  「算了,谁叫我这么倒霉是妳的表哥,只好任妳这么误会、欺凌。」他故意装出一副认命的模样。

  「表哥--」闻言,她破涕为笑。

  「妳静心的在这里修养,等着生孩子吧!表哥保证封易绝对会在孩子出世前回来的。」

  她兴奋地抓住他的手,「真的吗?表哥。」

  他像以前一样拍拍她的头,笑着说:「傻丫头,表哥骗过妳吗?据燕天行昨晚传回来的消息,他已经掌握住封易的下落了。」随即他面色一整,「不过,青妹,我想『血剑门』一定还会陆续派人来抓妳,因为妳是他们用来逼封易的王牌,所以为了妳的安全,我会派人保护妳,妳自己平常也要多注意,千万不要落单,知道了没有?」

  「表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注意的,不会变成你们救人的负担。」阮青儿不住地点头承诺着。

  既然青儿这边已经安定下来了,他也可以放心地回「浩曦阁」去处理他和然儿之间的误会。

  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有多想念她呀!脑海中自动地浮出她笑意盈盈的脸蛋,唇边不知不觉地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表哥,你想到谁了?笑的那么甜蜜。」阮青儿的视线停在他唇边。

  他俊脸微红,浑身不自在地想闪避阮青儿好奇的目光。

  「是不是表嫂啊?」没想到声名赫赫的「霁月谷」谷主齐浩,一碰到感情,居然也会流露出如少年郎春心初动的羞涩模样,她不禁揣测起到底是何方佳丽,竟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

  「表哥,恭喜你!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令你神魂颠倒的表嫂呢?」她打趣地瞅着齐浩别扭不安的模样。

  齐浩不大好意思地想回答随时都可以的时候,突然前院传出了有人大喊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往他们的方向而来,眼神一黯,他顺手取过案上放置的茶杯,准备给来人致命的一击--

  「姑爷,不好啦!小姐......小姐她......啊!」红音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客房,没料到一进门,就有一个白色物体朝她面门飞扑而来,吓得她本来欲出口的话瞬间不见了。

  齐浩一个「鱼跃龙门」,时间抓得刚好的,在红音眼前抓下了那个瓷碗,然后神情紧张地抓住她的肩膀,「然儿怎么了?妳快说啊!」

  红音愣了一下,才急急地说道:「小姐回『怀袖山庄』了。」

  「什么?」

 = = = =

  怀袖山庄

  「老爷,大小姐回来啦!」

  「奇怪,那个臭丫头怎么一声不吭地回来了?」该不会又回来跟他抢人了吧?还好夫人这两天去「静月庵」静修了,那个丫头可扑个空了。

  一看管悠然进门,他马上迫不及待地想炫耀他的胜利。

  「然丫头!怎么回来了?妳忘了妳娘这几天一定会去『静月庵』静修的吗?还趁这时候回来想跟妳爹抢人啊?哈哈!这次妳输了......」话说得正高兴,管老爷却惊愕的发现,管悠然早已不在他跟前了。

  不对啊!以前这个丫头像是不气死他不罢休似的,老跟他斗个没完,怎么这次回来,半句话也不跟他说,亏他连跟她拌嘴的话都准备好了,她......她居然就这么走了?没道理嘛!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

  「来人,去把红音带来见我。」那个丫头一定不会跟他说的,还是先去问问她的贴身丫鬟,搞不好可以知道些蛛丝马迹。

  「禀告老爷,红音并没有跟大小姐一块回来。」

  「什么?你说大小姐一个人回来的?」看着堂下男仆不住地点头,管老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那个丫头和红音很好的,不太可能不带她一块回来,除非她不是单纯的回娘家探亲,而是自己偷偷跑回来,所以才会连红音都没让她跟着。

  那代表什么?「霁月谷」的人欺负他女儿!?一得到这个结论,管老爷的一把火直烧上了脑袋。

  好啊!「霁月谷」连他管楚殷的女儿都敢欺负,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管楚殷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来人,小姐呢?」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去看看那个丫头的情况。

  「禀告老爷,大小姐在『夏雪坊』。」

  一走进「夏雪坊」,就看到管悠然呆愣在池塘边,管老爷暗自叹了口气,故意清清喉咙,想引起她的注意--

  什么?居然没反应,再多咳几声好了。

  「咳!咳!咳!咳!」

  「有事吗?老头。」被打断思绪的管悠然,一脸晦暗地看向在那里装模作样的管老爷。

  「怎么突然想要回娘家啦?我还以为妳嫁出去,就忘了咱们呢,现在回来也不先说一声,妳娘去『静月庵』静修了,要知道妳会突然回来,我就叫她多去几天。」管老爷故意用挑衅的语气刺激她,希望她一被他挑拨,就会打起精神跟他吵架。

  「想回来就回来了,要是你想叫娘晚点回来的话,麻烦你快去!」废话!她当然知道她娘这几天一定会不在家,所以她才会选在这几天回来,老头想让她晚回来,她简直是求之不得。

  「哇!说话这么冲!怎么?妳不是回来跟我抢人的吗?」怎么她还不跟他吵架啊?真是急死人了,管老爷一边暗自发急,脸上却还是维持着那副得意的神色。

  「连丈夫都抢不赢别人了,还想抢什么?」她喃喃地说道。

  「什么?妳说什么?」她讲的实在太小声了,他只好贴近她再问一次。

  她一转头,就看到这副令人莞尔的画面--管老爷蹲在她身边,双手做成卷筒状,放在他耳边,标准的三姑六婆窃听姿势,嘴里还不断说着:「妳再说一次,大声一点,我听不到!」

  「我本来就没打算要让你听到,死老头!那么八卦干嘛!吃饱撑着啊!」她在他耳边大声咆哮着,然后满意地看见那个死老头摀着耳朵,跌坐在地上的情形。

  没想到管悠然会来这招,管老爷不住地掏着耳朵,低声咒骂着:「要不是怕妳心里闷着不舒服,我干嘛在这里委屈我自己啊!」眼看管悠然已经举步离开他的视线,他急忙追上去。

  「怎么?难以启齿啊?难不成是妳比不上齐浩另结的新欢,所以夹着尾巴逃回来了啊?」他随口胡诌了几句,不料走在前头的管悠然却忽然止步,害他差点一头撞上去。

  「臭丫头!妳想害自己的爹撞昏是吧?要停下来也不通知一下。」管老爷冲到她面前,卷起袖子要找她理论,不意却差点踩到跟前的一摊水渍而滑倒。

  管老爷抬头望望天,再低头看看地上那一摊水渍,「奇怪了,明明就没有下雨,怎么地上多了一摊水呢?」

  是啊!死老头说的很对啊!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战败的狗夹着尾巴跑回来。呵呵!她自嘲地笑着,脸上的泪珠却抑制不住地一颗颗掉入泥土地。

  「丫头,妳哭啊?」管老爷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从不在他面前示弱的然丫头居然哭了。

  「妳该不会因为我讲了妳几句臭丫头就哭了吧?妳知道的,我嘴巴一向都这样的,别......别哭啦!妳这样我很不习惯。」他结结巴巴地想表示歉意。

  「不是这句......」

  「不是这句?不然是哪句?」他绞尽脑汁地思索自己刚刚到底说些什么,忽然一个模糊的字句闪进他脑海,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什么?齐浩那个死小子居然敢有别的女人?他们『霁月谷』简直不把我们『怀袖山庄』放在眼里!」他激动的怒吼。

  「不准哭!爹替妳讨回公道!跟我走!来人啊!备马,今天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还以为咱们『怀袖山庄』是病猫!」

  「别去了,他要是想找我的话,自然会来。」她执意不肯移动脚步。

  「然丫头啊!话不是这么说,明明就是那个死小子对不起妳,我们怎么能闷不吭声呢?这样人家会以为是妳红杏出墙才被他们赶出来,妳说是不是?」

  他苦口婆心的劝说,却换来一片寂静,他奇怪地抬头一看,管悠然早就不见人影了。

  「人呢?」他吼向旁边的男仆。

  「回禀......老爷,小姐她......她回房了。」男仆结结巴巴地说。

  「回房你又不早说!看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很好玩啊!」他抡起拳头狠狠地敲了男仆的头一下,「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瞧瞧小姐有什么需要?真是的!怎么会养到你们这群饭桶。」

  不行!还是得问清楚,「来人啊!替我送封信去『霁月谷』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跟我交代!」

第10章

  一个月后

  人家说「快活不知时日过」,她管悠然却恰恰相反,离开齐浩之后,她简直是度日如年。

  虽然这段日子她一直躲在家里,但她还是偷偷地打听有关齐浩的消息,听说,他最近纤灭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血剑门」,解除了武林的一大危机。

  「血剑门」那么难对付,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受伤的话,有没有人照顾他?

  停!管悠然妳这个大笨蛋,他怎么会没人照顾,那个阮姑娘一定把他侍奉的服服贴贴的,要妳担心什么啊?自作多情!

  一想到阮青儿和齐浩卿卿我我的画面,她嘴里就不自主地念了起来:「死齐浩、臭齐浩,你这个没心没肝的臭男人,连找我都不找,就顾着那个青妹,你讨厌死了!」她泄愤地猛拔着脚边的小草。

  她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委屈,眼泪不禁如断线珍珠般地落下双颊。

  不可以哭!管悠然,妳要撑住,拿得起就要放得下。她一边帮自己打气,一边擦干眼泪。

  忽然前方草丛传来沙沙的声响,她定睛一看,好象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缓缓地拨开草丛,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儿,在那里蠕动着。

  「小白猫啊小白猫,妳怎么会孤伶伶地待在这里呢?」她伸手将牠抱在怀里,安抚地轻拍着。

  「我知道,妳一定是跟我一样,都被人忽视在一旁,对吧?没关系,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不要我们,没什么大不了,我们自己要自己就够了!」怀中的小白猫,像是听得懂她话似的,喵了两声以示附和。

  这时,突然从草丛旁窜出一只黑呼呼的小猫,大摇大摆地朝管悠然前进,还冲着她怀里的小白猫喵喵直叫,好象在警告她,要是不放下那只小白猫,牠就要对她不客气似的。

  「怎么?想把牠带走啊?那可要先问问我,你以为你在我面前张牙舞爪一下,我就会怕你,是不?」她跟那只小黑猫杠上了。

  一人一猫就这样对峙着,良久之后,她将怀中小白猫轻轻地置于地上,「看来,妳终究非我族类,妳还是跟那个黑呼呼的家伙离开好了!」

  那只小黑猫不停地在小白猫身边打转,好象在解释着什么,小白猫则是抡起爪子,不停地朝小黑猫攻击。

  「哇!不会吧!没想到妳这么狠!」她惊奇地瞪着眼前这幕,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唉!小白猫,妳真好,还有人来找妳,让妳可以顺便发发怨气,哪像我!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作『人不如猫』了。」她满脸欣羡地看着那两只小猫,自怨自艾了起来。

  「谁说妳被人忽视?谁说妳不重要的?」

  「嗟!这还需要人说吗?又不是白痴。」她仍是没发觉站在她背后的高大身影,还以为自己是在自言自语。

  「那如果我告诉妳,妳很重要,我很在乎妳呢?」

  「笑话!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用得着你在乎吗?」她没好气地回答。

  「我不是谁,只是一个思念自己妻子的男人。」

  「我才懒得管你思念谁,与我何干啊?」她下意识地回首朝声音传出的方向吼去,却在看清来人的面孔时,惊喜地扑进他怀里。

  「当然跟妳有关了,因为我的妻子不是别人,而是--妳,管悠然。」齐浩抱紧怀中的她,不想再松开手,

  本来处在欢欣状态的管悠然,听到这句话时,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当场僵直了身躯。

  察觉出怀中小人儿的冰冷僵硬,他急急地低头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管悠然神情冷漠地拉开他环在她腰上的大手,径自背对他,「你还来干什么?还不回去陪你的青妹!」

  「妳误会了,事情其实是......」他想出言解释。

  管悠然想也不想地打断他,抢先说道:「我知道,她就要回你身边了,你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我......」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日日夜夜、无时无刻心里挂念着的那个美人儿,已经愿意『以身相许』了。」

  「不是这样的,青妹她只是......」他想将她扳到正面,好当面跟她解释。

  她硬是不肯,仍是执意背对他,「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祝福你们夫妇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她语气哽咽了起来,泪珠已在眼里转啊转的。

  趁着她哽咽的空档,他赶忙开口:「其实这一切,全是......」

  「我都说,我懂了嘛!你干嘛非要讲啊?我识相的,不会待在那里妨凝你们的,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而已,你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连条后路都不肯给我呢?看我在你面前失控、崩溃,你很得意,是不是?」

  她回身怒瞪,小嘴一瘪,然后索性放声大哭了起来。

  齐浩气结地看着哭闹中的管悠然,奇怪了,往常觉得最特殊的两名女子,最近脑袋都一同糊掉了,是不?他早已不爱的人,一清醒,就哭哭啼啼地突然跑来对他「以身相许」;他爱的人,却又口口声声地要把他和别人送作堆,现在居然还大哭了起来,活像他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专做些欺负女人的勾当似的,他该死的痛恨极这种被人要弄的感觉!

  他朝嚎啕个没完的管悠然,大声说:「妳说完没?换我说了!」

  管悠然被他大声一吼,当场停止了哭泣,傻傻地望着在她眼前放大百倍的俊脸。

  「没错,青妹是曾提过只要我救出封易,她就会回到我身边,但是我并没有答应,不说话并不是因为我高兴得吐不出半个字,而是因为我被这个荒缪的提议震傻在当场,其实就算青妹不求我,我也会救封易的,而就算今天青妹纯粹是为了爱我而回到我身边,我一样不会接受的,因为很早以前,我的心里除了管悠然之外,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给别人了,我这样说,妳懂了没有啊?」

  为免管悠然再次打断他的话,他拚着一口气,连珠炮似地说完他内心的话。

  不会吧!他说的嘴都干了,怎么她还是愣愣地没反应?通常这时候,女人不是会惊呼一声,又哭又笑地扑进他怀里的吗?怎么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狐疑地低头审视她的表情。

  啪!啪!

  齐浩吃痛地摀住自己的双颊,他不敢置信地盯着管悠然。

  只见她抬起一双泪眼与他相对,脸上的表情又是开心,又是埋怨地,「那为什么你到现在才来接我?」

  「我知道,那天妳摔马时,我为了青妹而拋下妳,是我不对,但是,当时青妹要是不及早医治,我怕她会出事,所以......至于那天早上,我没有去追妳的原因,是因为青妹又再次昏厥,我只好先处理她的事情,后来『血剑门』一战,又迫在眉睫,我怕在那时候接妳回谷,会使妳陷入危险,所以,我才会等到所有事情都告一个段落,才来接妳。」

  「那你知不知道我摔下马的时候,手一只脱臼、一只则是瘀青及破皮,还有,那天早上还被石子绊倒,你就只知道你表妹会撑不下去,那你知不知道人家也会痛啊?最重要的是--你害人家哭的眼睛都肿了,这一个月来,觉睡不好又吃不下,你说说,你该怎么赔给我啊?」

  她越说觉得自己委屈万分,双手更是不甘地猛往他身上招呼去。

  他抓住她胡乱拍打的小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怜惜地轻吻她颊上的泪滴,然后长臂一伸,将她拥进怀里。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知道妳这些天心里很不好受,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别再哭了,我会心疼的。」

  她红肿的双眼对上他的脸,赫然发现他脸上多了几块瘀青,好象才刚被人打过,「你的脸......」

  「没什么,这是要带我妻子回家的代价。」他耸耸肩不在乎地说道。

  「是我爹,对不对?」她心疼地抚上他的俊脸。

  「不是,是妳娘。」

  看着她惊愕的模样,他耐心地解释着:

  「妳爹在妳回来之后,马上就写封信来讨公道,我立刻在信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他也认为『血剑门』可能会危害到妳的安全,所以他帮我瞒着妳,但是妳娘就不同了,我来这里见妳之前,她就拿根棍子站在通往妳闺阁的路口,说我要是不先挨她几下板子,休想见到妳,还说什么她最讨厌男人说为女人好,就这样把女人晾在一边,然后自己去冲锋陷阵,好象很勇敢似的,不知道为什么,妳爹一听到这些话,不但不敢再替我说半句好话,反倒跟妳娘一起数落我。」

  他搔搔头,百思不得其解的说:「不过,我怎么也想不通,妳爹为什么会阵前倒戈?」

  她仰着带泪的小脸,含笑地为他解惑,「那是当然的,当初爹就是顾虑她的安全,才作了一场戏把娘给逼走,娘知道真相的时候,大发雷霆,现在你又用这个理由,她当然火大,这也就是为什么爹不敢再帮你说话的原因,他怕娘会翻旧帐。」

  「原来是这样!难怪了。」语毕,二人相视而笑。

  「然儿,我们回家了,好不好?」他抬起她的下巴,双眼恳切地直盯着她。

  她凶巴巴地揪住他的衣领,「我可警告你喔!我跟我娘一样,你要是再有这种什么顾虑我安全把我丢在一边的想法,我可不跟你回去。」

  他捧起她的脸蛋,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我保证,绝不会再丢下妳,现在跟我回家了,好不好?」

  「嗯。」她笑嘻嘻地倚偎在他怀里,打算一辈子也不让出这个温暖的胸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