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02

姜懒子: 帝王传之仲青


文案:
     他是当今七王爷的嫡出世子,文韬武略,器宇轩昂却甘愿不惜一切为太子苏出谋划策扫平障碍助他登上帝位。他也是平常人家的孩子,父母早亡,孤苦伶仃。他是杀人不眨眼雷厉风行的地王仲青,他是温文尔雅拯救疾苦百姓的救世主仲青。终是带着他那白色骨扇杀进皇城,还是……


  ☆、太子不学无术

  那年他七岁,漫天飞舞的大雪混淆了他的视眼。眼前的人有一张好似和娘亲一样的面孔,一样的笑容,却不是娘亲。妇人抿了抿艳丽的红唇,伸出手呼唤他的名字。他哭喊着推开妇人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出七王府,高声大喊着我不是小世子,我是仲青。
  我不是世子,我是仲青。
  九年后,七王爷府。
  “此等妒妇怎能做我七王府的女主人,来人呐,拖下去。今天起,木氏贬为侍妾,谁都不要求请。”男人一身戾气,衣冠楚楚却做事不似个有心的人。冷血,残酷。
  仲青摆弄着手中精致的小匕首笑着道:“父王,木氏是太后钦点的侧妃。这传出去对我们不利啊。”
  秦彻鹜懒洋洋的坐在正位上,好似一只优雅的猫。此刻他正眯着那双狭长碧绿的眼睛盯着瑟瑟发抖的木氏看,看得木氏一阵心慌。秦彻鹜是邪魅的,不管岁月多么努力地想再他身上刻出些痕迹来,那邪魅依旧,年轻依旧。纤细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面,秦彻鹜轻笑着问:“那依王儿之见,应当如何处理啊。”
  木氏祈求的目光投向了一脸无害的仲青,美丽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木氏的女儿抽噎着抱着母亲哭,用相似的双眼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家兄长。
  “父王问孩儿吗?孩儿认为父王不应该罢黜木氏的侧妃之位。”仲青修长的身子在木氏眼前缓缓蹲下,雍容华贵。
  木氏正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听到少年清冷嗓音再次响起:“应该让美丽的木侧妃娘娘,带着太后娘娘恩赐的侧妃之位的荣耀病死。和她的女儿一起。”
  木氏如遭雷劈,浑身动弹不得,惊恐的看着眼前微笑着的仲青,喉咙一阵血气翻涌。她原以为不停地给畜生喂食,畜生便会懂得知恩图报,但是她错了,错就错在,她将龙拿来当畜生养。触碰了龙的逆鳞。她惨淡的笑了,秦彻鹜笑了,仲青也笑着。
  当日,七侧王妃暴毙府中,徒留一个女儿苟且于世。
  仲青还是心软了,只当是报了那几年的养育之恩。
  此后仲青每每走过木氏的旧院,都会感受到一双愤怒的双眼正恶狠狠的凌迟着他的身体。仲青咧开嘴角,回忆木氏暴毙时哭的昏天暗地的少女,觉得万分好笑。她竟敢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袍大呼小叫:“你为何不放过我娘,她只是无心之过。”
  无心之过吗,那么谁来放过他。
  当木氏知道自己不是秦彻鹜亲生儿子的那一刻,她就注定会死。不用仲青自己动手,秦彻鹜都会替自己解决掉她。为什么呢,这就是皇家啊。秦彻鹜需要一个可以韬光养晦的借口,而仲青却需要一个可以助他成人上人的跳板。
  仲青敛下双眸,让长长的睫毛挡住眼里的阴狠,一脸若有所思。
  “言喜。”
  “是,世子爷。”
  “天气变冷了,给大小姐送些被褥去。”
  言喜为难的低下身子,支支吾吾的回禀:“世子爷,王爷有令……”
  “行了,别给我叨叨。本世子担着你还不放心?”仲青似笑非笑的看着言喜,语气中透着点不耐烦。
  “是,世子爷。属下这就去准备。”
  少年一袭红色玄纹滚边的锦袍外罩一件黑色狐裘大衣,几处飘带上系着檀香四溢的珠子肉肉的散落在地摊上,煞是优雅像个仙人一般。裸露出来的肌肤似雪,修长精装的身子懒散的靠在美人椅上,一只手揽着小小的雪狐,不经意间露出小片如羊脂玉一般好看的胸膛,夺人心魄。少年峰眉微皱,似有心事。灵动的双眸紧闭,小扇子一般长而密的睫毛挡住了一小块皮肤,樱唇微开,露出两排整齐精致的皓齿。一人一狐高贵之气,纯然天成。
  言喜进院子时看得就是这番景象,世子爷的美是瓦勒国公认的。能在他手下做事,是她三十修来的福气,言喜经常这样感叹。
  仲青察觉到有人靠近,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星眸就对上了言喜痴傻的小脸,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
  “世子爷……”言喜有些不知所措。
  “嗯,言喜,怎么了。”
  “喜公公传话,说是太子爷要您过去。”
  仲青抚摸雪狐的手一顿,微微侧过头去,听不清情绪:“是么,他又有事了么。真是麻烦。”
  言喜微微欠身,扶着自家主子出府上了那装饰豪华的马车,一路急急忙忙的向皇宫赶去。
  进了宫门,远远地便看到穿着紫色太监服的吕公公一脸焦急的候在里面。见到自己的轿子才大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世子爷一路上辛苦了,接下来由奴才给世子爷带路。”吕公公欠了欠身,走在了前头。
  仲青支着头,一脸无聊的看着高大的红墙明黄的砖瓦,极是不悦。
  等到了东宫,仲青才收回一脸的不耐,挑起唇角笑着由言喜扶下了车。
  “世子爷,太子殿下等你许久了。奴才就不陪您进去了。”吕公公笑着说。
  仲青使了个眼神给言喜,言喜点头,抓了一小袋碎银递给吕公公,很客套的说道:“多谢吕公公带路。”
  吕公公笑的合不拢嘴,“怎么好意思呢”之类的说了些,尽是些客套话,银子早早被他藏在了袖口里,怕是拽的牢着呢。
  仲青见惯了这种人,抿着嘴唇不见喜怒,一言不发的跟着侍女进了内殿。内殿里灯火通明,没留一个侍女伺候着,身边的侍女也很识相的退下了。背对着自己侧坐着的便是太子爷了。那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此时正在很有情趣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身边的紫檀古琴,米黄色的锦袍松垮的挂在他的身上,绣着蟒的腰带将他纤细的腰勒的紧紧的,显得愈发脆弱,一折就断。调子是越抚越高,人却没有丝毫要转身待客的意思。
  “姬文,你来了。”太子低沉性感的嗓音响起,像是在笑。
  仲青知道眼前的人看不见却还是规矩的行了礼,大声道:“微臣,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簌的听见眼前人低低的笑了起来,肩膀轻抖,很愉悦的样子:“仲青,半夜召你来一定很不愉快把?”
  “臣不敢。”仲青也不等太子叫他起来,自己就懒懒散散的起身了。
  “还不敢呢,”太子苏抽去放在古琴上的手,缓缓转身,露出哪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他比以前更消瘦了,尖尖的下巴傲慢的扬起,一双凤眸含邪肆的看着仲青,薄唇凉薄的闭合着,似笑非笑,令人莫名的胆寒,“仲青有什么不敢的。”
  仲青没有答话,将身上的黑色狐裘解下,轻轻地盖在太子苏身上,一脸淡漠的笑:“会着凉。说吧,什么事。”
  太子苏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狐裘带来的阵阵暖意,笑着道:“我的七王叔最近开始行动了呢,动静还不小,认准了孤不能动手,这会子嚣张着呢。”
  仲青挑眉:“那太子殿下是想仲青怎么帮你?”
  “嘛,”太子苏捏了块桂花糕尝了一口,“仲青上次替孤给三哥送了一份大礼本不该再让仲青这么劳累的。但是这次给七王叔的大礼,只有仲青可以准备。古话怎么说来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是这个意思吧?”
  仲青抚了抚额:“现下处理七王爷还不是时候吧?”
  太子苏咯咯的大笑起来:“当然。现下要处理的还是我那帮患了妄想症的兄弟们不是吗。好在皇爷爷驾崩那年只留下一个七王爷,不然这会子就更要忙了。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啊四面楚歌。”
  “如今大皇子被遣送出今贬为庶人,三皇子身患天花病入膏肓,只剩下那二皇子和五皇子在朝廷中声望颇高,处事谨慎丝毫不露破绽。太子殿下打算怎么办?”仲青也在太子身边坐在,支着脑袋说。
  “怎么办?”太子苏冷哼,“仲青不是早有计谋逼他们露马脚?”
  仲青对上太子含笑的凤眸,捏起一块桂花糕,狠狠地咬住,咀嚼待尽。
  第二日文昌帝早朝,扔下一堆弹劾太子苏终不务正业,早朝不上,国事不关心,整日无所事事好色成性的折子,甩袖而去。众臣分流云散,徒留太子党一脸痛心疾首,几个老臣痛哭流涕长跪不起直呼“太子殿下”。场面之惨烈,以至于传到“障事者”仲青的耳朵里之后,笑的直不起腰来。
  仲青也是弹劾的人之一,而且是带头的。至于仲青名义上的父亲,秦彻鹜全当自家“儿子”在替他“愚蠢”的扫平障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仲青孜孜不倦勤恳诚恳诚心诚意的日日呈上弹劾文,使得太子党众臣看见他就恨得牙齿咯咯响。
  一日一日过去,国宴临近。早朝上各位大臣都恨不得将自己嗓音提高几千倍,一个个都扯着嗓子喊,争着抢着说出自己的意见。文昌帝被吵得头疼,揉揉眉心道,把球踢给了太尉张:“张卿家,此时你怎么看?”
  张太尉是个人精,照常,定会说出皇帝最想听的意见。哪知今日怎么的就傻帽儿了,一脚把球踢给了仲青:“臣不孝,方才听见七世子的意见觉得甚妙,陛下不如听听他的意见。”
  仲青只觉得脚一滑,险些摔倒。他的意见甚妙?他口都没开过。
  见文昌帝一脸感兴趣的样子看向自己,只好随口那么一说:“微臣以为,国宴是我们瓦勒国最盛大的宴会,喻意我们大瓦勒年年盛景不衰。此次国宴臣建议移至宫外办,让老百姓们一同参与,与民同乐。”
  文昌帝听了没有做声,一是摸不清情绪。
  过了半响,文昌帝大笑出声:“此计甚妙!就这么办。那么秦爱卿认为,地点设在何处更为妥当?“
  “回皇上,水上,船上。”
  文昌帝龙颜大悦,当下同意。退朝后,仲青就被四面八方的大臣包围了,左一句恭喜右一句妙计,唯独不见太子党上前祝贺。
  张太尉颇有深意的说了声妙计后,走开了。只有仲青知道,鱼儿上钩了。
  当晚仲青一身夜行衣悄悄潜进后宫,禀告太子苏。
  太子苏听了,面无表情的问:“张太尉那只老狐狸,终于上钩了。距离钓到五皇弟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仲青半跪在太子苏身后替他擦拭头发,淡淡的说:“是啊,为此我险些被你那帮老臣用眼神杀死。”
  “国宴办在宫外又是在水上,刺客出现的几率就高了。“太子苏无视仲青的抱怨,像是无意间说起一件小事一般说道。
  “祈求那些刺客有点本事,别被抓了套出幕后指使人才好。没有刺客又当如何?”仲青应道。
  “没有刺客也给孤弄出来。”太子苏一扭头,起身进了内殿。
  仲青看了看手里毛巾,轻轻放在软榻上一闪身消失在原地,就像不曾来过。


  ☆、活的过今天吗

  仲青回府后命人打水沐浴了一番后,方才得空,一坐下就开始写明日早朝要奉上的“弹劾”太子的奏折,几日练习下来,这几个字是写的特别棒。特别是太子苏这三个字,太子苏本人都称赞不已。这弹劾折子写一两次也就够了,连着几天写出个味道来了,普通人定会触的眉头。好在皇帝看在秦彻鹜的面子上不追究,全当是小孩子不懂事就过去了。秦彻鹜也几次找仲青谈话,仲青屡教不改,便也作罢。
  想起他的“父王”,仲青也就连带想起了几个被遣散出去的侍妾,一想到侍妾,仲青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秦西兰——木氏的女儿。
  随着冬至过去,一天比一天冷,秦彻鹜又下令断了秦西兰的穿和用,估计是要被冻死了。
  “世子爷,这是张太尉秘密送来的信件。”言喜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恭敬的呈上。
  仲青看了一眼便懒散的起身了,蠢货就是奈不住性子。
  仲青抱着小雪狐,心情很好的哼着歌出了门。言喜一头雾水的跟在自家世子爷背后,心想主子哼的歌怎么这么奇怪呢,什么螳螂捕蝉啊~黄雀在后~甩了甩头,世子唱的是最棒的。
  但是言喜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家世子爷会带她到大小姐的院子里去。
  “言喜,去领一些保暖的衣服来。还有暖炉之类的。”仲青笑着吩咐。
  “是,世子爷。”
  在屋内的秦西兰听见仲青的声音,顿时恨得双眼发红,拖着冻的僵硬的身子移了桌子椅子抵在门上,不希望他进来。仲青一推见推不开,原本笑着的脸顿时没了笑意。他一脚踹开紧闭着的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秦西兰惊恐的缩在床上一脚,只觉得眼前披着白狐裘的玄衣少年像个索命的修罗。
  “妹妹,很怕为兄?”仲青似笑非笑的靠近抓住秦西兰四处挥舞抵抗的手将其整个人往上狠狠一拽,“还是说你很恨为兄?”
  秦西兰大力的反抗着,拍打着仲青的胸脯,红着眼睛道:“秦仲青!你个畜生!我娘把你拉扯大,即使功劳也有苦劳!你为何害她性命啊!你为何啊!”
  仲青听闻轻笑一声松了手,秦西兰狠狠倒在床上,痛的两眼冒出了泪花。
  “为何?秦西兰,你不会这么天真吧?这里是皇家!要怪就怪你娘好奇心太重知道了她不该知道的,要怪就怪你娘太蠢妒心太重以至于让父王抓到了把柄,要怪就怪你娘嫁在了帝王家!”仲青一甩袖,一脸邪肆。
  秦西兰呆呆的坐在床上,停止了反抗,满脑子都是那句“嫁在了帝王家”。
  皇家人,皇家命,怨不得谁。这是娘嫁进府里都想好的吧,所以才会自行服毒暴毙。
  娘,你好傻。秦西兰哭的像个孩子。
  “世子爷,衣服已经叫管家送来了。”言喜一进来就看见大小姐在哭,而自家主子面色也不好。两人又吵架了吧。言喜叹了口气。其实世子爷很关心大小姐的,只是大小姐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世子爷又碍于面子不喜表达罢了,误会可真是一天比一天重了。
  仲青听闻只是冷哼一声,甩袖出去了。
  言喜急得跺脚,向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好说歹说的说:“大小姐,世子爷真的很关心你。”
  “言喜,上次的被子?”
  “也是世子爷给你送来的,这么大的王爷府,也就世子想着您了。可是世子太爱面子了……哎,是奴婢多嘴。小姐好生休息,奴婢告退。”
  言喜走后,徒留秦西兰呆呆的看着身上的被子出神。
  仲青回到自己院子后又急匆匆的出去了,那封信正式张太尉那只老狐狸的邀请信,仲青冷笑,求之不得。到了太尉府几个人遮遮掩掩的进了大堂,张太尉首先迎了出来。几番交谈下去,仲青也差不多摸清了五皇子的底子。支持的人倒还是不少,老匹夫只说了大概,仲青也能猜到几分。有几个竟然是太子身边的人,防来防去还是家贼难防啊。仲青如是想着。
  国宴如期进行,京城处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万人空巷。巨大的龙船停泊在岸边,今日,瓦勒国尊贵的大人物都会出现在这里,包括那位神秘的太子殿下。百姓们都伸长了脖子等待,一个个好奇的恨不得上了船去。
  文昌帝见状,很是愉悦,凡是龙辇所过之处都是一声接一声的“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太子苏无趣的坐在轿子里,丝毫没有想要抛头露面的意思,这点习性和仲青很像。此时的仲青正打着哈欠的登上船,那震耳欲聋的吸气声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七世子好,七世子好。”
  “嗯,李大人好。”
  “七世子妙计啊,妙计。”
  “嗯,钱大人谬赞了。”
  “七世子真不愧是四大公子之一啊。此等¥%#@&……”
  “……”仲青有些奇怪的瞥了一眼大臣,“四大公子之一是什么?”
  某大臣一听世子爷不知道,觉得自己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夸夸其谈起来:“七世子有所不知啊,这个京城四大公子是经过民众投票选举出来的瓦勒国最有人气最有才华的少年俊杰……”
  “那是大家抬爱了。”仲青温和的笑着,油盐不进。
  “东国使臣到!”
  随着太监尖锐的叫声,东国使臣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鹰眸薄唇的鬼魅男子不着痕迹打量着船内的众人,目光移至仲青身上时便停住了,这个人……很讨厌。男子顽劣的笑了,船内众人都觉得阴森森的好不舒服。
  仲青不以为意,亮晶晶的双眸半掩,专心致志的替自己的小雪狐梳理毛发。小雪狐微眯着小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对大殿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先说那较早登船的五皇子秦如钏长得一张娃娃脸,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个有野心的,天真无害。从登船开始就自顾自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和自家丫鬟搭话,从不和任何一个大臣交谈,一副清心寡欲样。那副德行……真是像极了自己的“父王”秦彻鹜。再说那二皇子秦段,平时挺沉稳一人,今天竟然有点显得坐不住,东走西窜的活像个蚂蚱。哼,蠢货。
  龚将军的军队昨天秘密进京,还是惊动了太子。狡猾如太子,怎么会不知道二皇子的目的。
  等众人入座,太监才喊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仲青看着自家兄弟被万众瞩目,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悦。太子苏只要他看见就行了这样的想法渐渐地开始萌芽。
  太子苏漫无目的的看着船内众人,嗤笑一声,竟然一脸玩味的走向了仲青,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无语的仲青,轻佻的说:“哟,孤当是这靓丽的女子是谁呢。原来是七世子啊,孤听说你对孤很是看好啊~”
  仲青眉头一挑,不答话。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嘶嘶嘶的,原来太子殿下好这一口啊。相比之前定是辱了七世子的,不然七世子怎么会连着好几天上奏弹劾。一想到这个,众臣忙把头点的和捣蒜一样,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
  文昌帝忙假愤怒道:“太子,成何体统!”
  “是~父皇~”太子懒洋洋的转身回了位子上,却还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仲青。
  秦彻鹜眯着那双波斯猫似得眼睛,凑近仲青,低沉的问:“本王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做过火。”
  “是,父王。儿臣知错。”仲青笑着拨弄着手中的雪狐,小家伙拿脑袋蹭了蹭仲青,逗得仲青轻笑出声。
  秦彻鹜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就是按照程序一步步走了。东使献宝,各家小姐献艺,各种赐婚。仲青毫无兴致,重头戏在后面呢。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东国摄政王,他这一出现,连带东国的利益都可以收一些了。情报说东国的顶梁柱就是摄政王,那小皇上才6岁,整一傀儡。东国摄政王挟天子以邀诸侯早已引起东国民众之愤,笔伐其逆反之心的青年秀才比比皆是。如果这个摄政王载此处受害,既能给东国那帮老古董一个顺水人情,又可打掉东国嘴强存在,假以时日发兵东国,即可将东国收入囊中。
  至于这动手的事情,就交给那位蚂蚱皇子好了。
  仲青温和的挑起唇角,像是极欣赏台上翩翩飞舞的女子,纤细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雪狐。
  嘛,那个女子获得过今天吗?
  

  ☆、蓄势待发

  众人正意兴阑珊之时,忽的感觉眼前有数道黑影闪过,速度之快是肉眼远不能及的。大厅马上陷入了恐慌之中,昏庸些的老臣四处逃窜,年轻的则是理性的选择装腔作势的大喊:“保护皇上。”文昌帝到底是皇帝,雄风丝毫不减当年,拔了剑就对上了刚突破侍卫包围层的刺客。刀剑相交,发出刺耳的响声,配上舞姬的尖叫声,场面混乱不堪。太子苏和仲青相视一笑,装作惊恐万分的样子,缓缓的“退”到了皇帝身边。
  仲青不忘悄悄打量一下各皇子的面部表情,发现二人眼底的惊慌失措并非是装出来的。难道……仲青忙回头看向秦彻鹜,只见秦彻鹜此时已经不在殿内,唯见那东国摄政王在仲青原先的位置上吃力的对付着三四个刺客,臂上已经有了一道狰狞的伤痕,正落着献血,撒了一甲板。
  待仲青再次撞上太子的双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失误”。原本想借这次宴会搬到皇子中的一个却不想中途杀出个程咬金。不过,此番若真能做掉秦彻鹜倒对太子苏来说未尝是好的,但只怕是会连累到仲青。所以至少现在……太子苏低头轻笑了一下,秦彻鹜还不能死,但是那两个皇子必死一!那东国摄政王怕也是体力耗尽。
  仲青看了一眼仍旧体力充沛的文昌帝,微微皱了眉。今天弑君怕是不妥,既然不能杀,就得用起来。见太子苏使了眼神,仲青暗自对隐在角落的暗卫使了手势,又悄无声息的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出来笨拙的对付着冲上来的刺客。
  趁众人不注意,一大波黑衣刺客鱼目混珠的潜了进来,似是漫无目的杀向几位皇子和东国摄政王。文昌帝似察觉有些不对,分神片刻,刺客的刀剑夺面而来。
  只听得一声“皇上小心!”,原本正在对付刺客的仲青向皇帝扑来,替皇帝挨了一刀。一旁的太子也“担心”的不顾自身安全,上前将刺客一刀毙命。两人做的默契十足,万分恰当的表达出各自对文昌帝的担忧,文昌帝只叫的一声好,便惹得太子苏眼底的幽光更甚。
  这时,消失的秦彻鹜却出现了,带了一队禁卫军浩浩荡荡的冲进了大殿,与刺客进行了殊死搏斗。
  这真是讽刺啊。仲青一边对付着刺客一边想,明明是杀人的那一方,表面上却是个忠诚吗。
  倒是……仲青看向大殿另一侧心脏被刺穿的五皇子眯了眯眼睛,可怜了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明明有才华谋略,明明有和命运较真的资本却没了命去做。真当是及其讽刺的。就今天这局势,不论谁死,对太子苏来说都是有利的。
  仲青一点儿也不担心太子苏会出事,狡猾如他。此等场面就一命呜呼的话,又有何资本用他秦仲青。
  “五皇子遇刺了!!!来人啊!!!”张太尉神情紧张的抱着双眼紧闭的五皇子高声大呼道。奈何人人自危再加上刺客数量过多,没有人能够理会。一个太医正打算借着人们打斗之际悄悄挤到五皇子旁边,却被“刺客”一刀结果了。
  这边五皇子气断了,东国摄政王也身受重伤。太子苏看差不多了,暗中命令“刺客”退下。为首的“刺客”接到命令,忙“慌乱”的大喊一声:“敌众我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兄弟们,走!“然后大手一挥,几十个黑衣人就像没有来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接松一口气,太子苏和仲青二人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却也面露疲色。这么一弄,就算是装的也累了。
  文昌帝整理整理凌乱的龙袍,再度威严的坐上龙椅。见场面沉静下来,张太尉复又哭哭啼啼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五皇子的尸体报出来,高呼陛下。听闻儿子死了文昌帝大怒,甩袖下令彻查,但众人都清楚,这没由来的一群刺客,没有留下丝毫证据,只能是草草了之的了。现下,只不过是一个帝王对丧子之痛的一种发泄方式罢了。又听闻东国摄政王受了重伤,表示了歉意,又叫了太医去医治。慰问了众臣,文昌帝累的揉了揉太阳穴,一瞬间竟然老了不少。
  “都散了吧。”文昌帝大手一挥,及其疲惫的由着皇后搀扶着走出了大殿。
  仲青和众大臣一样伏在地上高呼“恭送皇上、皇后、太子殿下。”
  眼里是一片黑暗。
  回到王府后不久,皇帝的圣旨就到了。说是秦彻鹜能随机应变,怎么怎么的称赞了一通以表满意的给了一个亲王的封号。又嘉奖仲青护驾有功,破例开设了左相一职,当今丞相李晃改称右相,美名曰共同辅佐君王整顿朝纲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有奖有罚,显然文昌帝是个很圣明的君主。这不,负责安全的禁军首领被革职,负责宴会事宜的诸位大臣一并官降三级赏棍仗五十。
  只是这再圣明的文昌帝他都终究是老了。无力管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帝王家的争斗,文昌帝又何曾不知晓。这隐藏在美丽盛世的背景下、兄弟叔侄和睦的背景下又是何等的肮脏与不堪。他,一代帝王,就是这么一身鲜血的爬上那金光灿灿的王位的。只是不想,自己作为父亲这一角色去看这一场无声的战斗时,竟是如此无奈。
  帝王啊。
  仲青谢主隆恩后,便坐着轿子悄悄的前往东宫。事发有变,出乎意料,有必要和那只狐狸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太子对此只是笑而不语,在雪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一个字:等
  张太尉等五皇子旧势力依然要除,东国摄政王还是要杀。二皇子的刺客既然没能用上,就让给他们这一次机会让他们大显生手。
  太子苏享受的咬过仲青递过来的剥好皮的葡萄,好看的眸子眯成一条危险的弧线。
  仲青不凑近看还好,一凑近看便可发现太子苏眼角的泪痣,不由得心生苦涩。相书上云:一生流水,半世飘蓬。所谓孤星入命。
  太子苏的命,终究是那高高在上的孤独者。高处不胜寒。
  既然如此,仲青浅笑着将太子苏滑下肩的长发拢到耳后,轻轻地,“就由我陪你。”
  不日,天时地人和,东国内患。东国摄政王不顾重伤的身体连夜赶回东国身染伤寒暴毙在东国边境。对于东国一事,朝廷上风起云涌,众臣各有各的说法。吵得文昌帝太阳穴突突直跳。可喜可贺的是,太子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职责所在,开始偶尔出现在早朝上,只是仍旧离不开美姬好酒,夜夜歌舞升平。
  世子秦仲青拜为左丞相,与一代贤相李晃平分秋色,年少有为满腹经纶为瓦勒国第一才子。原大理寺卿左山办事不利被降职,由秦仲青担任新大理寺卿一职。
  值得一说的是,二皇子党和太子党这一次显得格外的和谐。竟联名上书弹劾张太尉极其门生数十人。早年不了了之的“蒙江水患贪污案”东窗事发,物证人证俱全。文昌帝大怒,圣旨一道,诛了张太尉九族,连带在宫中的那位贤妃一并下狱,众望所归。
  瓦勒朝廷来了一次大换血。
  事发突然,众人在惊愕之际,远远没有想到幕后的操控着,竟是那两位表面上极其不和的大人。
  他们一手握着年迈的文昌帝,一手握着瓦勒国百姓的心。硬生生装疯卖傻的暗地里吃出个胖子。
  就像一匹隐匿在黑暗中的狼,黑夜未能遮住他们睿智的双眼。他们冷静的观望着,洞悉一切,蓄势待发。
  一出击,便是致命。


  ☆、矛头直指太子

  随着春节临近,王府上下也跟着忙碌起来。仲青眯着眼睛看着忙忙碌碌的言喜有些不开心。这全去忙了,谁来伺候他。懒洋洋的倒在美人榻上,抱着同样眯着眼睛与主任神态相似的小雪狐,仲青有模有样的在亭子里赏起风景来。
  虽身为左相,实则除了大理寺卿一职有公文要批,其他的繁琐琐事不是太重要的都可以交给手下来办。现下没有特大案件,无需他这个头儿亲自出马。为宫廷办理春宴又是右相的事,此番,仲青落得一个清闲。
  嗯,芳草嘛,一根没有。光秃秃的树干和白花花的雪。除了白就是黑,好不美观,就没有一点别的颜色么。仲青叹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卧着:“言喜。”
  言喜听闻,连忙放下手头上的活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中青面前,“世子爷。”
  “嗯,”仲青懒洋洋的指了指院子,“去,给本世子安置一些梅花来。”
  “是。”言喜应道
  “等等,”仲青叫住正要转身的言喜,“给大小姐的院子里也安置些。看看她缺些什么,去领些给她。”
  “是。”
  看着言喜远去的背影,仲青再次平躺好,用手机挡住温和的阳光,轻笑起来。因为孤独,所以才会如此不耐的想要打破单一不变的颜色,想要五彩斑斓。像他和太子苏这样的人,虽是永远靠近光亮却总归是要堕入黑暗的。像这样温暖的阳光,犹如雪中送炭吧,不过,心里冷,阳光再怎么温暖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还不如啊……就这样永远缩在黑暗中更好。
  那个名义上的妹妹,他好久没有去见她了呢。等过了正月,他这个妹妹也该嫁人了。毕竟岁数不小了呢。
  时间不等人啊。所以呢。
  仲青吃力的做起身子,捏起一块精致的糕点,缓缓送入口中。
  该吃掉的,就该早些吃掉才好啊。
  太子苏现下在做什么呢?仲青微微侧着脑袋,用左手支撑着想。是盯着那张魅惑人的脸在皇宫内四处招摇撞骗捕获无知少女的心呢,还是在看着一些连他都不愿看的枯燥书籍,还是微微低下身子露出半截优美脖颈奋笔疾书呢,还是……和他一样躺在软榻上暗自神伤。有没有穿厚实的衣服,有没有人作陪,是否和他一样只身一人……
  怎么就想起那只狐狸了呢,仲青浅笑,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心系君王,乃是忠臣的表现,是广大官场人民的典范。不愧是左相大人啊你。仲青自我夸奖着,讽刺之意尤甚。
  “太子苏,当你站到了权力的巅峰,我们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亲密无间。”仲青自嘲,“我怕是也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别说权力大这一条潜在的死罪,单是那不该有的想法,就足够他死上百次了吧。
  而此时秦西兰正静心抄着佛经,她不断地想要静下心来脑子里却乱成一堆麻线。秦仲青,她的间接杀母仇人,她昔日最敬重的大哥占据了她整个生活。每天挣开眼闭开眼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的身影。小时候温文尔雅的大哥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大哥又似不曾变过。秦西兰看了看屋内仲青命人送来的衣物,神色黯然。大哥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每次大哥的关心都让她恨不起来,但是,大哥是自己的杀母仇人啊!
  正想着,院子里突然吵闹起来,秦西兰打开房门,见言喜正指挥着家仆将梅花一颗颗有序的栽种到她的院子里来。梅花的到来,使原本冷清的院子变得有生机起来。
  言喜见门内站的笔直的人儿,微微一笑,施了一个礼道:“打扰到大小姐了。“
  “这梅花……”秦西兰有些怔。
  “世子爷的意思,”言喜回复,“恕奴婢多嘴。大小姐也该原谅世子爷了。当日之事即使世子爷不出手,结果也还是一样。若是没有世子爷暗中帮忙,大小姐现下也不会有如此安宁的日子了。这些年了,您应该是了解王爷的脾气了。世子爷真的很关心大小姐,这不,什么事儿都想着小姐。世子爷其实……很孤单。”
  “我……”秦西兰自是明白,但还是显得很无措。
  “是奴婢多嘴了。奴婢退下了。”言喜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家仆离开了。
  是啊,杀母之仇,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放下的。但是世子爷……
  秦西兰看着言喜远去的背影,缓缓地从袖口掏出一张信纸。暗黄的信纸上只写着一行字:等待命令,伺机行动。
  秦西兰默默地进入房内,用灯火点着了纸,看着发光的信纸,用力的咬住了下唇。
  
  忙碌中日子过得异常得快,转眼新年。按理,各臣需先到皇宫参加过春宴才能回到各自的家里过年。
  仲青早早的沐浴更衣,神清气爽的赶去了皇宫。
  皇宫被宫人们装饰的富丽堂皇,最多的就是喜庆的红色。新的一年要来临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这一天,一切不快都可以抛开不谈。有隔阂的大臣也对彼此“既往不咎”,勾肩搭背,饮酒作乐,好不痛快。
  高高皇位上的文昌帝笑的笑纹都出来了,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老者的慈祥。太子苏照旧软绵绵的缩在玉椅上酌酒,并不与谁交谈,偶尔调戏调戏舞姬,直教的礼部尚书暗叹有伤风化。
  正是与民同乐之时,却有几个“不识大体”的站了出来。
  “皇上,臣有本要奏。”
  文昌帝正与皇后相谈甚欢,听见这煞风景的声音自是气不打一处来。新年新气象,刚新年就来本奏折,这不是加晦气么!
  “说。”文昌帝渐渐收起了笑容,换上一副面无表情的脸。
  来人正是大理寺主簿王萧,王潇一脸悲痛,矛头直指太子:“臣要上奏,太子与户部尚书姜长应结党营私,暗中调用朝廷官饷购买大量兵器藏匿京中。居心叵测,罪无可恕啊,皇上!请皇上务必为瓦勒国万千驻边疆手冷挨冻的将士讨一个说法啊!”
  一上来就弹劾人家皇帝老儿的儿子,真是不知死活,这不等于往人老皇帝脸上抽吗?
  仲青虽有些着急,但也还是抽出点闲工夫讥笑。真是一石二鸟啊,这时候若是将此案交给大理寺处理的话,一旦处理的不合帝心,遭殃的还会有他这个大理寺卿。
  文昌帝眉头紧缩,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狠狠地剜在王萧身上。
  而当事人却是并不着急。太子苏慢慢的把杯中的酒喝完,顺势还抹了身边舞姬的手一把,好像被弹劾的不是他一样,令人大跌眼镜。
  王萧却迟钝的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见皇上不表态,仍喋喋不休的道:“皇上,太子殿下强抢民女已然引起民愤,加之不学无术常年欺压百姓。太子殿下这样也就罢了,可是令人痛心的是,这些个罪名竟全是压在皇上您头上的呀。说是……说是……臣不敢。”
  “说是什么?恕你无罪。”文昌帝声音冰冷,怒极。
  “说是皇上您昏庸无能,教子无方啊。”王萧小心翼翼的说。
  咣——文昌帝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引得舞姬一片惊呼。“放肆!”
  王萧见状,畏畏缩缩的退后了几步。
  太子苏懒散的靠在椅背上,脸上还是挂着常有的微笑丝毫不为现状所打破:“就王大人所言,本太子可是罄竹难书了咯?”
  王萧一听太子苏开口了,像是“怕了”似得,一下子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道:“皇上,皇上,请皇上明察啊!臣下所言句句属实。”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点伎俩二皇子对付自己还好,对付太子苏和仲青就显得太过拙劣了。不过不得不说,这次的二皇子变得聪明了。此事,确实棘手。
  不过人要演戏,不陪着演,就对不起人家了。
  仲青婉儿一笑,公式化的上前道:“王大人可有证据?口说无凭。这诽谤皇族可是死罪。”
  王萧一个哆嗦,贼头贼脑的看向了文昌帝:“微臣,微臣……只是听别人说的,担忧皇上所以……”
  文昌帝一听,怒意更甚,大喝道:“大胆,口说无凭!竟敢诽谤太子!来人呐!!”
  仲青安静的站在一边,微微低头,稍稍翘起唇角。这下,按照剧本走了吧,这大鱼也该上钩了。
  “父皇请三思啊!”只见二皇子一脸严肃的从座位上走下来,眼里的得意却是遮掩不住,“所谓无风不起浪。王大人不会平白无故捏造些是非出来让自己身家性命不保。今日所奏之事必是有一些可信度的。以防万一,父皇还是下令彻查比较好。一来,可以还太子清白,二来这万一……”
  文昌帝冷静下来,想想也是,正色道:“仲青。”
  “皇上。”仲青上前。
  “朕命你彻查此事!必须查一个水落石出,给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臣,遵命!”
  “至于太子和姜长应,在事情查明之前,不得外出!”
  太子苏醉醺醺的跪下应了文昌帝,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好你个二哥。机关算尽步步为营。这一步棋走的不错,却不知道还有一步棋叫置死地而后生。
  你写好了剧本,却用错了角色。最大的致命点就是看错了仲青的立场。


  ☆、唯一的君王

  经过这么一闹,春宴也不得不和国宴一般不了了之。众人散去之时议论纷纷。仲青拢紧身上的狐裘,眯着双眼,将冰冷的手放到唇边呵气。右相春宴准备的不咋的,大殿一点也不暖和。冻死朝臣算不算谋害朝廷命官呢?
  嘛,这不是重点。冷不冷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想个办法雪中送炭才好。
  皇上虽下令彻查,但是并没有说立即彻查。皇帝还是很喜欢太子这个儿子的,也是相信自己的儿子的。准确的说,皇帝老儿此番举动无非是为了太子。想要借助仲青之手替太子澄清。就算有兵器也得给他天家弄的没有才算是合了他老人家的意。
  既然老皇帝的态度明朗了。他也就没有那么难办了。
  言喜见仲青缓缓走出宫门,忙高声呼唤“世子爷”,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竟显得有些俏皮。
  仲青抬头,笑了笑:“言喜。”
  言喜被这个笑给看傻了,世子爷的笑一直那么好看。却第一次看世子这么明朗的笑。
  抬步上了轿子。仲青撑着头,脸上却再无笑容。
  既然如此,何不放慢动作,来个空手套白狼呢。
  今晚,就今晚。
  太子苏从大殿回到东宫后并无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依旧是唤了舞姬,依旧是抱着美酒享受。身上的这件狐裘是仲青给的,太子苏总觉得这一件抵得过任何虎皮狐裘。
  “嘛,孤真的是装傻装糊涂了,这件狐裘与其他狐裘有什么区别。”太子苏暗自嘲讽。
  一边的小太监没听清,以为太子苏下了什么命令,小心翼翼的问:“太子殿下,您刚吩咐了什么吗?”
  “嗯,”太子苏打了个喷嚏,有着浓浓的鼻音,“去,给本太子再拿一壶酒来。”
  “嗻。奴退下了。”小太监听闻,急急匆匆的退下去了。
  太子苏无趣的挥了挥手。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胆小怕事的主儿。表面诚服,内心呢?这偌大的皇宫,随便拉一个宫人出来都是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的。这种唯唯诺诺的脸,太子苏看腻了!唯有他……
  “何以解忧?”太子举起酒坛子高声道,复又颓废的放下书,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唯有仲青。”
  实际上,也确实只有太子苏一人听得到。
  天家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隐晦在这深宫里,各帝王家人的心理的,太多太多。仅仅是为了天家的颜面,有些事、有些感情必须石沉大海一般,深深埋在心里。
  孤把孤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赏给你了,仲青。
  太子苏微微弯起唇角,缓缓合上眼,只听得侍卫呼唤道:“太子殿下!!!”
  当晚,仲青在回复路上遭人拦截,只道是有人邀相爷一叙。风尘仆仆的被送到郊外一处别院。一进门,场面壮观。没想到这二皇子的人也如此这般的多,不容小觑。
  “左相大人来了。”只听得有人高呼一声。
  在座的的人闻声统一的往仲青看去。
  二皇子一脸温和的笑着上前握住仲青的手:“仲青表弟,你来了。”
  仲青脸上也挂上温和的微笑,好似看见“亲人”一般,暖二皇子心:“谢谢表哥,仲青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商讨了一晚。二皇子的意思是要借仲青手除掉太子,并希望仲青能助他一臂之力。仲青婉儿答应了。这只是第一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怕是二皇子之后要后悔他今天做出的举动。引狼入室这四个字,怕是到死也不会忘记了。
  二皇子也不算个愚笨之人,断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仲青。这几天定然会百般试探。嘛,好不容易清净会的日子又要忙碌起来了。仲青伸了一个懒腰。
  这次得做一次坏人了呢。仲青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景色,嘛,真是令人讨厌的感觉。
  “言喜。”
  “世子爷。”
  “传我指令到大理寺,新年过过了,便不要再偷懒了。该是着手查案了的时间了。”仲青和衣躺下,闭着眼睛,“记住,要每个人都大声传,越大声越好。”
  “……是。”
  虽然不知道世子爷为什么要她大声的说,但是这就是主席的命令。主子的心思还是不要随意揣测比较好。
  “言莫!主子有话要传给大理寺。”言喜大声道,“主子说‘新年过过了,便不要再偷懒了。该是着手查案了的时间了’。”
  言喜说罢,用口型无声的说道:“务必让每个人用最大的声音说,越大声越好。”
  “是。”言莫抱拳。
  一眨眼,世子爷下令彻查太子一案的指令整个王府都知晓了。大理寺少卿左新接到指令后只是挑了挑眉,并未张口。大理寺只是根点燃导火线的火柴棒,现下火点燃了,帝王家的拉锯战也就开始了。
  现下太子处于劣势,二皇子似乎更胜一筹。但是,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他一个区区大理寺少卿还是不要插手较好,等守得拨云见天日之时,才是他出击的最好时机。到时候不管谁是最后的赢家,在紧要关头这么往队列上一靠,他也算是功臣一个了。
  秦仲青表面为人耿直,内地圆滑玲珑。现下只要跟着他站队,还是很安全的。
  大理寺上下所有官员都在等这个大理寺少卿分配任务,左新迟迟未发言,不由得使众人心悸起来。
  只见这个年轻狡猾的大理寺少卿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各部门都分派人寿暗中调查此案。切记,在左相下令之前,务必不要去打扰太子殿下。”
  “这样做,合不合你的心意呢?”左新拉下眼帘“秦仲青。”
  正当大理寺众人忙的揭不开锅的时候,身为大理寺卿的仲青却无所事事的拽着言喜出门了。美名曰了解民生。
  这一个破破烂烂的借口搞得言喜哭笑不得。
  长安街还是和以前一样热闹,大街上的来来往往的人极多,摩肩擦踵。娇贵如仲青,没走多久就感觉身心疲惫。
  “言喜啊,爷乏了。”仲青停下脚步,“叫轿夫来接。”
  言喜小脸一惊:“爷,这可是在闹市,轿夫顶这个轿子哪儿走得过?”
  “啊~”仲青垂头丧气,“那怎么办?爷快死了。言喜快想办法!”
  “世子爷~”言喜叹了一口气,她哪儿有什么办法啊,说想点子,点子最多的就是眼前这个唉声叹气的美少年了。正东张西望着,言喜忽然眼睛一亮,“爷,前面有家糕点坊,咱们去那坐坐吧。”
  “嗯……”仲青拿白色骨扇拄着下巴想了想,“好吧。”
  两人晃荡进了糕点店,小二一见仲青的穿着也是眼前一亮,巴拉巴拉的就开始介绍各种糕点,讲的是唾沫横飞。仲青挑了挑眉,拿骨扇指了指言喜:“和她说吧,钱在她身上。”
  小二应了一声,将攻击目标转移到了言喜身上。言喜小脸一苦,随意点了一些糕点便打发了小二。真是恪尽职守啊。广大劳动人民的典范、楷模。她以后要不要也学一学这位小二呢?言喜如是想。会不会应为太罗嗦被世子爷嫌弃?嗯……还是不要学了!
  二人吃了个撑,又打包了一些糕点回了王府。在王府内又遇到了正要外出的秦彻鹜。
  “父王,”仲青低下头,“孩儿听闻于芳斋的糕点很好吃,便买了些回来给父王尝尝。”
  秦彻鹜如猫一样的眼睛锐利的盯着仲青看了半响,眯起了双眼:“这等事托下人做就好,你一个朝廷命官到处乱跑像什么样子?!王儿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前半句只是个幌子,后半句才是重点。这是警告他呢。
  仲青乖乖应下,看着秦彻鹜远去的背影,缓缓的抬起了头。
  秦彻鹜,这句话还是送还给你罢。王爷始终是王爷,就算在王字前加上一个亲字,本质里还是个王爷。不是龙,就不要妄想腾云。老实待在地上捕猎不就好了么。
  如果说二皇子蠢在引狼入室。那么他这个名义上的父王就蠢在养虎为患上了。
  “呵。孩儿自会记住自己的身份,帮助太子登基。”仲青甩袖离去。
  他这一生唯一承认的君王只有秦姬文!
  太子苏,名秦姬文,子凰音。


  ☆、还是相信你

  不得不说大理寺办事效率极高,不用多久“伪证”就搜罗了个够。仲青大中午刚吃过饭就被带到了大理寺,说是找到了可靠地人证和物证。仲青轻笑许久,可靠的……吗。伪证也是证据,真要用心去污蔑一个人,再清的水也可以搅浑。这次二皇子是下了血本了。
  仲青虽左新进入大理寺牢狱,两边趴满了浑身是血的牢犯,神情扭曲痛苦不堪,呻吟和哀嚎声如雷贯耳。稍稍抬手将鬓发拢到耳后,仲青面无表情的看向左新:“人证在哪里。”
  左新笑着击了击掌,两个狱卒从暗中走出,拖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女子面若桃花,娇媚不已,是个美人胚子。一看到仲青,眼前一亮,扑上前死死的抱住了仲青的右腿。
  “大人,救救我,救救我。”女子呻吟道,用酥胸不断地摩擦仲青的腿。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用在仲青身上,实在是可惜了。
  仲青用骨扇抬起女子的下巴,轻笑:“怎么。我有救你的理由吗?”
  女子眼珠子一转,这怎么和二皇子说的不一样。这时候不应该怜香惜玉一下,扶她起来。而后温柔的问她事情经过,她再万般委屈的拒绝,最后带泪说出“太子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等事情水到渠成之后收留她做小之类的吗?
  “大人菩萨心肠,定会救小女子于水火之中罢?”女子双目含泪,娇弱极了。
  “这是当然。本相定会救你。只要你肯说出事情经过。”仲青直起身子,眯着眼。
  这下才对嘛,女子心里暗喜,这才是原有的路线。“不,”女子咬住了下唇,“娇娇不能出卖太子殿下。娇娇是死也不会说的。”
  “哦,是嘛。”仲青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女子,“不说也可以。把她给本相拖出去凌迟处理。”
  “是。”两边的侍卫连忙上前,一人一手粗鲁的拽住女子的两个胳膊就要往刑具上拖。
  女子睁大了美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凌迟处理?她不要死,她还年轻!正想着,女子挣开两个侍卫,上前再次抱住了仲青的大腿,两行血迹鲜明可见。抬起头,正接触到仲青居高临下的双眸,如同九层寒冰一般冰冷的视线死死的盯着他。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
  “大人……”女子松开手,跌坐在地上呆呆的呢喃道。
  “怎么。想说了?”仲青“啪”一声打开骨扇颇为风流。
  “我说,我都说!”女子点头如捣蒜。
  “太子暗地调用官饷购买兵器藏匿府中,可是真的?”
  “是真的,娇娇原本是太子东宫的侍妾。一天给太子殿下准备了点心,藏匿太子殿下的书房内想给太子殿下一个惊喜。没过多久,太子殿下就带着户部尚书大人回了书房。娇娇见太子殿下神色严肃,不敢出面放肆,便藏了起来……哪想到……哪想到太子殿下正谋划着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娇娇怕太子殿下发现娇娇知道了他的秘密想要灭娇娇口,娇娇实在太害怕了。所以……所以用了些银子,在夜黑风高之夜逃出了东宫。却不想……被大理寺的大人们抓了回来。”女子哭哭啼啼的,血和眼泪鼻涕混杂在一起,左新皱着眉头把脸别到一边。
  真是个好戏子。仲青轻笑。如果他不是提前知晓了实情,此时怕也是相信了吧。
  “左大人。”仲青抬眼看向左新
  “下官在。”
  “继续审问,一个细节也不要错过。到时候把口供送到本相府上。辛苦你了。”仲青拍了拍左新的肩膀,认真的说。
  这段时间,左新替他担了太多事了,一直兢兢业业的,是个人才。官场背后的那些小九九,谁都有,可以原谅。可以用就行。
  左新的目光接触到仲青充满诚意的眼神竟有一些发怔,“是……应该的。”
  仲青复又拍了拍左新的肩,扬长而去。
  看着远去的挺拔身影,左新的鹰眸狠狠地暗了暗。
  秦仲青。
  当晚,王府内。
  “言喜。本相就寝后,如果大理寺有送证据来的,想办法让每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仲青打着哈切。
  言喜不解的看着仲青。
  “嘛,”仲青伸了伸懒腰走到床边坐下,抱起小眠的雪狐,“今晚会有小贼哦。小贼。”
  “是。”言喜炸了眨眼睛,退出房门。今夜,府里得多下一点埋伏才好。世子爷明显是想要瓮中捉鳖。
  只是这小偷到底是偷什么让世子爷这么警觉呢。难道……是证据?!
  房内的仲青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小雪狐,眯着眼睛笑道。今晚就抓一抓蛰伏在这王府多年的家贼。证据到手了,二皇子肯定会派人前来确认,此证据是否是彼证据。免得被他掉了包,朝廷上准备好的说辞都会变得没用起来。
  为人细腻啊细腻。虽然面部表情一直管理的不太好。
  一个黑影悄悄地潜入仲青书房,蹑手蹑脚的开始寻找起来。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这里呢?怎么会,到底在哪里!
  “你是在找这个吗?”含笑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明显心情不错。
  黑影猛地回头,刚刚闭合的书房门再次被打开,月光下一个身穿月牙色白袍的少年正拿着两本藏青色簿子含笑的看着自己。
  黑影正欲逃跑,却听见少年有些惋惜的叹息声,轻的几乎听不见:“原来是你啊。西兰。”
  秦西兰怔住,“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嘛,直觉。”仲青笑着道。
  言喜此时已经打着灯带着侍卫围了过来,将秦西兰的后路堵死了。
  “而且啊,妹妹,你知道吗,”仲青拨弄着簿子,“为兄真的没有想过会是你。”
  秦西兰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什么没想过是我。那么秦仲青,我问问你,为什么不是我?我恨你入骨,随时都想要你为我娘陪葬。投奔二皇子有什么奇怪的,而且他答应我,只要替他办事,他就会为我报仇!今天你等了很久了吧。父王马上就会过来对吧?你借着父王的手逼死了我娘,现在又要用同样的手段逼死我吗?!”
  仲青缓缓收起笑容:“父王最恨家贼,你我都是清楚地。你怎么这么蠢。”
  “蠢又怎么了?哈哈……只要能杀了你,一切都是这么值得的!要么,你就杀了我!大哥,我最后叫你一声大哥,以后我们再无亲情,只有仇恨!”秦西兰笑中带泪。
  “好,既然你这么想我死,”仲青手一挥,秦西兰只觉得双腿被一阵剧痛所代替,跪倒在地,“我偏偏不死。看你怎么杀死我。言武,把她给我带下去,关进院子里。三天之内,不准她吃喝。”
  言武把挣扎着的秦西兰拖出了书房,从仲青身边经过时,仲青嘴唇动了动,秦西兰睁大了眼睛。
  仲青说:“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我没有经动父王。”
  仲青说:“我不会杀你。”
  仲青说:“等你来杀我。”
  为……为什么……
  泪雨如下。这样都不恨我吗?
  看着月光下被众人拥簇着的少年,却依然觉得他孑然一身。竟然……秦仲青……她竟然觉得他好孤独……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太子府。
  “他找到了证据,还结果了小贼准备上报朝廷?”太子苏抚着琴听着线人的汇报头也不抬的问。藏青色的蟒袍紧致的包裹住他精壮的身体,显得越发器宇轩昂。压住了平常的一丝懒散,现在的太子俊美中更带有一些威慑力。
  “是的……据说,她们还找到了人证。”线人言七低声说。
  一边的小丫鬟递上一盅燕窝汤,太子苏一手接过。
  “是谁呢。”太子苏悠然的打开,品了一口。
  “是……刚失踪的马美人。”
  “哦?马娇吗?”太子苏轻笑,“还真是家贼难防呢。”
  “太子殿下,有一句话,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说……”言七面露难色。
  太子苏闻言一顿,“说。”
  “经过属下近期的观察,属下发现。世子爷不像是在为太子殿下做戏,倒更像是被二皇子所用,想要借助这一次机会除掉太子殿下。世子爷暗中,没有一次提过要为太子殿下翻案一事,反而是急急的想要搜罗证据……这次,太子殿下还是要做些防备较好,留些后招恐怕是真的会出事。属下斗胆,请太子殿下对世子爷……”不要再那么无条件的信任了。后面一句言七在心中补充。
  仲青……
  太子苏手里的瓷碗应声而碎,透明的汁水浸湿了藏蓝色的衣袍。鲜血顺着伤口汹涌而出,零零散散的滴落在各处。一边的小丫鬟连忙上前处理伤口,唤了太医。
  “你退下。继续盯着。别让我发现你有二心!”
  太子苏一反常态,眼神锐利。言七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因为惊恐而瑟瑟发抖。
  “是!”
  太子苏悠悠的合上眼,“孤选择信你呢,仲青。”


  ☆、大军来袭措手不及

  清早,宁静的太子府迎来了第一波不速之客。大拨大拨的官兵齐刷刷的涌进东宫。年迈的老太监扯着嗓子惊慌失措道:“你们,你们放肆。”
  左新抱拳:“抱歉,公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大胆。”只听见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太子苏一身黄色蟒袍缓缓走出宫殿,“谁给你们的胆子?”
  “太子殿下!臣下奉左相之命前来搜查东宫。这也是为了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望太子殿下能够理解臣下。”左新单膝下跪。
  “你说,是左相命你们来的?”太子苏鹰眸微杨。
  “是。”
  太子苏沉默了片刻,甩袖而去:“那便搜吧。”
  “搜!”左新一声令下,官兵们马上开始四处搜查起来。一时间鸡飞狗跳,宫女太监惊恐的哭作一团,场面混乱不已。往日辉煌的东宫,蒙上了一层阴霾。
  太子苏的寝宫内已经涌进了不少官兵,敲敲打打的,希望能找到一个机关可以领功。黑色的官服将大殿的暖色吸了个尽。太子苏坐在软榻上,面无表情,耷拉着眼帘。缓缓抓住一块合欢酥,紧紧捏碎在掌心。
  忽听得殿内有脚步声,太子苏抬头。
  一身藏蓝色官袍的仲青笔直的站在太子苏面前,像是个普通官兵见了太子一般标准的行了个礼,双眼含笑,“太子殿下,冒犯了。”
  太子苏打量着仲青,他瘦了。
  仲青只觉得心口一阵揪疼。为了他的宏图大业,让他短时间恨他也罢。
  “继续搜!”仲青下了命令,自己也开始装作敲敲打打的模样,尔后径直走向书桌。一阵摸索后,准确无误的将桌上的砚狠狠地按了下去。
  随即,书柜翻转了九十度,一条暗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太子苏不敢相信的睁大双眼,那是只有他和仲青知道的密道。难道,仲青他真的投靠了二皇子要置他于死地吗?拳头紧了紧,太子苏望向仲青,却见昔日的亲密之人并没有看向他。他还在笑,却不及眼底。
  “大人,找到了!”一个小兵跑上来回报,引得一阵抽泣声。
  太子苏却没能好好听他们在说什么。
  “太子暗中调用官饷,私藏兵器图谋不轨,人赃俱获。带走!”仲青面无表情。
  瞳孔一缩,太子苏不敢置信,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仲青啊仲青,你想我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瓦勒1268年,景阳帝含冤入狱,文昌帝罢黜其太子之位,夺其蟒袍,关于宗人府。同一时间,左相秦仲青联合右相二人联名上书,国不可无储君。遂立二皇子为太子,称太子夜,蟒袍加身,入住东宫。
  是夜。中青从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注视着眼前冒着寒气的妖艳男子,笑了,“你来了。”
  “为什么?”男子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少年丞相。
  “我问你为什么?!”男子一拳打向仲青。
  仲青笑靥如花,硬生生接了这一拳,殷虹的血顺着嘴角缓缓流出。
  男子瞳孔微缩,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复又紧紧抓住仲青的双袖,狠狠地咬上对方的唇,碾压着发泄着。唇齿相交之间,混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对方轻轻抱住了自己。
  只听得一声淡淡的叹息,“姬文……”
  太子苏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用力埋进仲青的怀里,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
  仲青想伸手替他拢掉耳边的碎发,却被太子苏一手拍落。
  麻利的起身,唇边带血,淡漠道,“以后我与你两不相干。”复毫不留情的甩袖而去。
  仲青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满目凄哀。
  瓦勒1269年,重新整顿了朝政的东国大军收拢了瓦勒国边境数个附属国,复又把带血的矛头直指长安,势如破竹,一发不可收拾。文昌帝十三道圣旨急急召回欲出使东国的文镇候。下令封文镇候为大帅,列20万大军,速速前往边关救援旧部。一时间天地风云转换,安乐够了的瓦勒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民心散乱,难民无数。文昌帝身体日渐疲乏,重病不愈。
  与此同时,左相秦仲青深入虎穴,顺藤摸瓜,来了一局反间计。控诉太子夜伪造证据谋害当今太子,谋害手足,为天下之不容。龙颜大怒,再度废太子夜,贬为庶人,重立废太子。太子苏沉冤得雪。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请三思啊。”东宫内殿,年迈的老太监抱着太子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当事人云淡风轻额瞥了一眼,“怎么,孤想独自出门走走都不行吗?”
  “不是,”老太监一个着急,“皇上今晚邀了您一同吃晚宴的您忘了吗?这天色都快黑了,您这是要上哪儿去呀。奴这颗脑袋,全指望您了啊。太子殿下。”
  “行了,孤马上回来。”太子苏眉目含笑,唇角微微上扬。
  他的仲青,原来一直不曾离开过。
  “诶?”老太监松了手,呆愣的看着远去的太子苏。
  太子殿下刚才是……笑了吗?
  瓦勒1270年3月中旬,东国一口气吞并瓦勒五座城池。瓦勒将士节节败退,东国铁骑所到之处,奸掠焚杀,民不聊生。文昌帝接到前线战报,一口气没顺上来,哀嚎一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竟活活气死在龙椅上,一代明君陨落。
  瓦勒国1270年3月末,太子苏登基改国号:盛,大赦天下。
  瓦勒国1270年6月,瓦勒将士屡战屡败,东国铁骑所到之处,无不弃甲曳兵而走。左相秦仲青请命前往前线,被驳回。再度请命,帝允。
  烽火连天。瓦勒国军营内疲惫不堪的战士哀叹连连。
  仲青微眯鹰眸,眼角笑意全无:“左新。“
  跟随仲青而来的左新正细致的研究着地图,闻声,抬起了头,“左相大人?”
  “私底下叫我仲青就好,”仲青挑了挑眉,“今日一战,折损将士多少?”
  “死伤过万,”左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东国小皇帝有两把刷子。”
  “人那是深藏不露,”仲青笑了,“彭家湾地势险恶,为我瓦勒的最后一道防线,平时连当地农夫都不敢随意进入,敌军竟如此熟悉。你说,这是为何?”
  左新一惊,“有内奸?”
  仲青点点头,意味深长。
  “传令下去,请大元帅过来一趟。”左新扭头吩咐门口的小兵。
  不久,文镇候便风尘仆仆的来了。
  “不知左相唤本候来有何事?”文镇候正当壮年,意气风发之时遭遇如此打击,早已经疲乏不堪。一身军装铠甲也掩饰不住他的失意。
  “本相邀元帅来,就是想问问。元帅与各位将军商议战术之时,可有第三者听到?”仲青打开白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并无,”文镇候摇头,疑问道,“左相这是何意?”
  “左相大人他怀疑……”左新凑到文镇候身边轻轻的说。
  “什么?!”文镇候虎眸一瞪,“想来确实如此啊!”
  “本相有一个妙计,可以让那‘家贼’主动献身,”仲青笑弯了眼,“大元帅、左大人,来。”
  两人立即凑了过去。


  ☆、大结局

  澎湖湾第二战,瓦勒国已然惨败,折损将士数量较之前大大减少。左相巧用妙计抓住隐藏军营多年的‘家贼’,绳之以法,杀鸡儆猴。
  瓦勒国将士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白衣胜雪的少年丞相手执骨扇温文如玉,清朗的声线传遍大江南北:“吾大瓦勒的希望们啊,厄运已然散去,朝阳定会拨开云雾,发光发热庇佑我瓦勒子民。骁勇善战的将士们啊,心怀和平的慈悲者。就用我们的手去挽救天下苍生,让我们的同胞不再流离失所,让我们的妻儿过上幸福安乐的生活。拿起你们的武器,准备战斗吧!壮哉我大瓦勒!”
  壮哉,我大瓦勒。
  “还壮哉呢,呵呵。”御书房内,姬文笑着看着手中的战报,“这等话,也就仲青你会说额吧。这肉麻劲儿,无人能及啊。”
  老太监瞄了一眼战报,缩了缩脖子,这世子爷可是越来越有才了。奴这身鸡皮疙瘩啊,全掉地上了。
  与此同时,传说中的主人公正欢天喜地和他的部下逛澎城。左新面露无奈的提着一堆物品跟正仲青东走西跑的。也不知道这左相怎么回事,大战未果,还有心思逛街?这不是女人喜欢干的事情么。
  “左新啊,”仲青用骨扇拍了拍左新的肩膀,“人生得意须尽欢。逛街也要融入其中才好。这般愁眉苦脸的像什么样子。”
  “仲青……”左新狠狠叹了一口气,“你这买的是什么,瓶瓶罐罐的这么多。”这么沉。
  “是白磷。”仲青淡淡道。
  “啊?”左新嘴角一抽,“你想自焚?”
  仲青一个白眼过去,“江山还会稳定,本相怎么能先一步死去。走,先回军营,回去告诉你。”
  “你不能抢东西!这是我娘的!”奶奶的声音响起,大约五岁的小男娃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怒气冲冲的瞪着眼前的壮汉,小手紧紧拽住了壮汉的衣摆。
  因为战争的缘故,澎城难民颇多,饥饿,恐慌常年伴随着这里的百姓。小男娃的身形消瘦,大眼睛凹陷,皮肤苍白。身上的衣服更是脏兮兮的,破烂不堪。
  来人匆匆,都不会往这边看一眼。
  壮汉龇牙咧嘴的握紧手里的银子,威胁道:“小子,你别不识抬举。小心老子揍你!”
  “这是我娘的,你个贼!”小男娃气鼓鼓的嘟着嘴,不甘示弱。
  “噗……”忽听得一声清朗的笑,一身白衣的少年翩翩而至,“这位兄台,如果仲某没看错,你这是在欺负小孩子么?”
  “那又怎样?”壮汉一个鼻冲,“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谁强大谁有饭吃!”
  “哦,是吗。”仲青微笑,“那我来试试你。”
  骨扇出手,啪一声打开,狠狠地拍打在壮汉的额头上。壮汉疼的嗷嗷叫,咬牙切齿道,“你小子有种。”
  一招一式下,胜负已见分晓。壮汉落荒而逃,碎银洒了一地。
  路过的难民们纷纷来抢,小男娃急急的拾着碎银,带着哭腔推开一个又一个难民,“你们松手啊,这是给娘的救命钱……呜呜……”
  仲青蹲下身子,掏出一甸银子道:“来,拿好了,去给你娘治病。”
  男娃怔怔的看着眼前美若天仙的男子,不禁开口,“哥哥你好漂亮。”
  仲青失笑,“快去吧。”
  “嗯!”男娃用力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跑了个无影无踪。
  “老人家,”仲青复看向里的最近的一个老大爷,“请问一下澎城的难民怎么会这么多?朝廷不是有拨救济金的吗?”
  老大爷叹息着摇了摇头,“您是京城来的吧?京上派的粮食和救济金根本没有多少。随着战争的延长,早已殆尽了。”
  “不对啊,”左新凑到仲青耳边,“前些日子朝廷不是刚分派了新的粮食和救济金了吗?”
  仲青脸色一黑,“老人家,可否劳烦您带在下到澎城知府处一趟?”
  “好。好。”老大爷刚一起身,复又跌坐下去,“抱歉啊,年轻人,老朽实在是没力气了。对不住。从这里向右转,直行就可。”
  “老人家,您几天没吃饭了?”仲青皱眉。
  “记不清了……”
  “老人家,您先拿着这银子去买些吃的吧。”仲青复又掏出一甸银子交予老大爷。
  “谢谢你啊年轻人……你要小心啊……切莫顶撞了那知府大人。”
  “在下省的,”仲青神色凝重,“走,左新。”
  二人来到知府后,却被拦在了大门外。
  “大人也是你等小辈可以见的?”侍卫趾高气昂。
  这澎城知府可真真是嚣张极了。身为一方父母官,不为百姓找想,国难当头,竟然还有心思贪那救济金!
  仲青气急,一个巴掌甩侍卫脸上,怒道:“叫王祝西滚出来见本相!“
  侍卫吓了一大跳,一直都是他们嚣张惯了,碰到个更嚣张的还自称本相瞬间被打懵了。
  “无知小辈,还不快去。”左新砸了大理寺的令牌上去。
  到底是知府的侍卫,一看的令牌,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没过多久,王祝西就连滚带爬、衣衫不整的出来了。踉踉跄跄的跑到仲青面前,急急跪下,颤抖道:“下官……下官……见过左相大人,见过大理寺少卿。”
  “王祝西!“仲青沉声,”你可知罪?!“
  “下官……”王祝西小眼睛一转,抱着侥幸心理道,“下官合作之有啊,大人。”
  “何罪之有?”仲青眯起双眼,“哼,不仅有,还大了去了!不承认是吧?可以!”
  王祝西讲者身子,心思一转,他可是皇上卿点的知府,量她秦仲青胆子再大也不敢动他。想必,经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颇具挑衅意味,“下官并未做错什么,一直兢兢业业。”
  左新气极反笑,“好你个澎城知府,脸皮可真够厚的啊。来人,拖下去打,打到招为止。”
  王祝西得意洋洋的想,这里可全是他的兵,官再大也没用。
  “金牌在此,谁敢不从?!”见到金牌,如圣上亲临。此番敌众我寡,仲青也不得不这么做了。这是仲青唯一一次拿皇权压人。
  众人连忙跪下,高呼万岁。
  “澎城知府,贪污受贿,欺压民众,枉为父母官。本相今日为民除害,来人呐,夺其乌纱帽,将这厮拉倒大街上乱棍打死。”仲青收起金牌,眉眼淡漠。
  “是!”
  “不要啊,饶命啊,饶命啊大人!”王祝西用手扣着地面,哭天喊地。
  不日,澎城知府被左相革职扔于大街被难民乱棍打死不胫而走。人人都知道这澎城来了个清廉耿直的好官——当朝左相秦仲青。
  王祝西下台后,仲青搜出了王祝西贪污的所有银两、粮食。第二日便开仓济民,建造屋舍数栋,收纳难民上万。这一举动,为后人传颂。
  处置了王祝西的仲青和左新抱着可燃物回了军营,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瓶瓶罐罐放在地上,两人才松一口气吩咐侍卫小心保管。
  “我在想,有没有一种石头,易碎的,一扔过去能砸伤人里面还能包东西的那种。”仲青拿骨扇一边走一边说。
  “你的意思是,要往石头里面藏白磷?”
  “正是如此,一旦成功,那么高空投射以后砸中人的同时会引起爆炸,这可以大大提高对方的死伤率。”
  “那……”左新想了想,“这个样如何。我记得澎城这一块的泥土特殊。十分坚固,可造型又强我们将小石子与泥土揉成一团,再在内部放置装有白磷的瓷瓶子,自然风干后就可以使用了。这一来杀伤力不减,二来可以加入白磷。”
  仲青眼睛一亮,一把抱住左新,“好主意!“
  某左微微红了双颊。
  瓦勒国1270年7月,彭家湾第三场军事战争爆发。瓦勒国用惊世骇俗的秘密武器反击东国大军。东国死伤无数。瓦勒大军乘胜追击,硬生生把东国逼出了国境。东帝惶恐,遣派使臣议和。瓦勒国要求东国划十座城池归入瓦勒,东帝不允,议和失败。
  瓦勒国1270年8月,边境大战再次爆发。景阳帝再次拜文镇候为大元帅,左相为军师出师边境。原本信心十足的瓦勒却失败了,左相遇刺,下落不明,军心一蹶不振。
  “皇上,您好歹也吃些。”老太监老泪纵横,擦着眼泪收拾着碎了一地的瓷碗。
  自从得知世子爷遇刺下落不明后,皇上已经好几天未进食了。龙椅上的那位消瘦了太多,眼看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朕说过,朕不想吃!”姬文闭上双眸,面露疲色。
  仲青。你知道朕有多担心你吗。如果你真有什么事,朕该怎么办?
  一只黑色的信鸽从窗户内飞进,灵巧的避开障碍物,落在姬文的肩上。
  “咦?信鸽?”老太监哭的打着嗝。
  难道是……姬文眼睛猛地睁开,迅速的从信鸽脚掌上取下信件,看着纸上熟悉的字体,光华一点点回到年轻帝王的眼中。
  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很好,还活着,跑到人东国皇宫去了。
  “来人呐,穿膳。“
  信中仲青写到,此次脱逃只为掩人耳目,他打算潜入皇宫逼人东国小皇帝就犯信中还有一事就是……
  “小桂子。”
  “奴才在。”
  “宣大理寺卿左新觐见。”
  让左新暂时代替仲青的为止,辅助文镇候攻打东国。
  大战直到1271年的春天才结束,下落不明的左相突然出现在了东国皇宫,潜伏一年,挟持东帝签下不平等条约。为巩固条约的实用性,左相请求东帝将东国嘴尊贵的长公主嫁于景阳帝。东帝痛心疾首,赔了夫人又折兵。
  瓦勒国1271年中旬,左相大义灭请,检举生父七王爷秦彻鹜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秋后问斩。
  瓦勒国1272年,左相携文镇候一道出征东国,凯旋而归,天下归一,民心所向。同年,东国长公主为瓦勒产下第一个皇子,服毒自杀,留下血书一封。
  “皇上,后宫不可无后啊!”
  “皇上,X大人所言极是啊!”
  “皇上啊……”
  “闭嘴,”姬文揉了揉鼻梁,看向一袭藏蓝色的身影,“左相如何看?”
  仲青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回皇上,臣与诸位大臣想法无异。请皇上填充后宫!”
  一撩袍,狠狠跪下。
  众连忙接二连三的跟着跪了下去。
  姬文见状,嘴角冷冷的勾起一个弧度,“好好好。既然左相都这么说了,那边作罢!何须问朕!”
  “退朝~”
  姬文甩袖而去,仲青看在眼里苦在心里。
  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口中溢出,仲青忙用袖口捂住双唇。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仲青迷茫的看向一边面带忧色的左新。
  “啊~是左兄啊。”仲青笑了起来。
  “别装了。”左新沉色,“都这样了还要为他考虑吗?”
  “咳咳……咳……呵呵……是啊。毕竟……”
  左新叹了一口气,“天妒英才啊。”
  “冯左新,答应我一件事。”仲青用袖子掩着嘴。
  “你说。”这是他第一次叫他全名。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仲青推开左新向前走了几步,阳光洒在他带血的藏青色官袍上徐徐生辉,“你一定要辅佐他,替他扫平一切障碍。”
  左新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艰难的忍住眼底的泪水,“好。”
  “还能再稍稍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好。”
  “娶了我妹妹吧。贤良淑德,真的。”
  “好。”
  然后这个精明一生的大理寺少卿看见了,那个永远唇角带笑的少年眼底绽放的梅花瓣,是那样的坚韧、美好。
  他终究是爱上了。不可自拔。
  选妃那一日,左相盛宠不衰,有幸去参加。眼红了一堆老臣。
  姬文坐在龙椅上,心底五味杂全,望向身边的仲青,想他有一点表示。却见他眼带笑意,那是……发自内的喜悦。仲青,你竟是……如此不喜朕吗?
  手紧紧握成拳,姬文面不改色道:“左相,朕觉得底下的才女都深得朕喜。你看……”
  “臣无异议。皇上切忌,然后定要雨露均沾,万万不可独宠一人。”
  “哼,朕知晓。”
  那一天,景阳帝收纳妃嫔数十人,冷清的后宫再次热闹了起来。一袭火红龙袍的姬文接受着万人的跪拜,却面无喜色。
  接下来就是众臣送礼酒的环节了。
  “请右相为皇上敬礼酒!”
  “请文镇候为皇上敬礼酒!”
  “请翰林院院士长为皇上敬礼酒!”
  ……
  “请天安府知府为皇上敬礼酒!”
  最小的官都上前敬了酒,景阳帝一一喝了。
  按理应该排第一的左相却落在了最后。报名的太监不禁汗如雨下,这又是皇上的意思……
  “请……请左相为皇上敬礼酒!”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因为喝酒的缘故,姬文双颊微红,鹰眸却依然锐利。
  眼前这个一身暗红色官袍的人,是他心心念了十几年的人,今天他要娶妻了,可是最爱的人塞给自己的。呵呵呵……何等可笑,何等悲哀。
  一伸手,狠狠地拍落了仲青手上的酒杯。
  他,不需要他的祝福。
  一片抽气声。仲青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臣有罪。”
  “呵……”姬文冷笑,“左相行为举止不当,拖出去打二十大板,长长记性。”
  众朝臣面面相觑,左相不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吗,这是闹哪出啊?
  “臣谢主隆恩。”仲青面带笑意,转身下了台阶。
  “皇上!万万不可啊!”左新连忙站出来,拦住了侍卫。
  “哦?”姬文鹰眸犀利,这个人,不就是仲青举荐的左新么。怎么,打仲青他心疼了?那副模样,好似一个护着妻子的好丈夫!哼!
  “左新,退下!”
  左新看着摇头的仲青,鼻子一酸。你不能被打啊,你会死的啊……
  姬文看着二人的小动作,神色一黑,好一对奸夫!仲青,你与我疏远就是为了他吗?
  “给朕拖下去!五十大板!”
  最后映入景阳帝眼帘的,是仲青那张温和的笑脸。
  瓦勒1273年初,左相重病不起,休朝修养,景阳帝夺其大理寺卿官职令另拜他人。
  瓦勒1273年末,左相殁,天下人无不痛哭流涕,景阳帝追封其为地王,破例入葬皇陵。
  “皇上,大理寺少卿左新求见。”
  “不见。”
  “他说他有一样东西要给您看。”
  “……”姬文推开身边的美姬,“宣。”
  左新一改当年的年少青涩,一身武袍加身,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行礼后,他轻轻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上。
  老太监欲拿,左新高呼:“请皇上过目。”
  吓得老太监一哆嗦,正欲再次触碰那本有些发黄的书,只听闻左新用更大的声音道:“请皇上过目。”
  “罢了,你退下。”姬文对老太监挥了挥手。
  金黄色龙袍缓缓的从龙椅上立了起来,一步一步的靠近左新,伸手拿过书。
  “这是什么。”
  翻开书,书里详细的记录着姬文的吃穿喜好及脾性,如何辅佐如何谏言写的一清二楚。字,是他最熟悉的字。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他的关心。
  手,无法控制的抖了起来。
  “左相要臣隐瞒皇上至臣死,臣不孝,未能完成丞相遗愿。丞相生前要臣一心辅佐陛下您,铲除一切对皇上不利之物,臣这几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丞相大人预先预知好的。”
  “为什么……”
  “其实丞相大人早年的那次遇刺事件是真的。丞相被一剑刺穿了肺部,全靠着药物扶持苟且偷生。”
  “所以,当年,你不让我打他是因为……”
  “是,当时的左相,已然病入膏肓不堪一击。”
  “哈……哈哈哈哈……”姬文笑中带泪,“仲青,你何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竟然还和你赌气。
  我竟然还打你,我竟然……
  眼前忽的浮现那个笑颜如花的少年,一袭火红色锦袍,熟悉的黑色狐裘,熟悉的一切。他抱着雪狐唤他:“姬文。”
  与姬文同一天知道实情的,还有仲青宝贝了一辈子的妹妹,秦西兰。
  瓦勒国1277年,景阳帝不停众臣劝阻毅然罢黜后宫,1288年,帝星陨落,天下大丧。令众人不解的是,景阳帝的遗愿竟是与死去多年的地王葬在一起。
  听宫人说,景阳帝死前是笑着的。他说:“我来陪你了。”
  我来陪你了,仲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