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皇权的争斗不死即伤,前世的历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笔,内含多少血泪,寒雪不敢去深究。虽说皇家无亲情,可她相信太子哥哥,两人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这支大军既然是出自她寒家,她要尽量在自保的前提下,把他们交给皇家。
行军打仗她不懂,所以她决定将十五万寒家军交给寒战。抬起两人交握的双手,寒雪高声道:“今後,寒战就是你们的统帅,军中将士听他号令行事。”反正这里有部分人也都是寒战带出来的,他应该能很快管理好这些人。
“参见大帅!”寒雪从大军的呼声中,隐隐看到了一种名为士气的东西。看著众人有些兴奋的脸,她心下了然:这些人受祖祖辈辈的思想熏陶,视皇权为上。他们虽然愿意效忠於她,若她真占称皇,他们纵然愿意跟随,却是成了叛国之军,心里还是会有阴影的。现下,她开口让他们成了碧落的皇家卫队,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家大军,不但心理阴影全消,还能光宗耀祖,他们坚定了信念,那种兴奋的心情,能延伸出神奇的力量,全军士气顿时大涨。
寒战怒瞪著寒雪,她则讨好的笑笑。寒战瞪著她半晌,终无奈的叹口气,对於寒雪他毫无招架之力,只要她对著他这样笑,他就没有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十年来都成习惯了,想改也改不掉。
寒战面容一整,沈声下令:“大军迁出後山山坳,於越家堡牌坊前扎营,等待大军集结完毕。”带了内力的声音飘进每个人的耳里,衬著一身凛人的气势,让人不禁为之折服。
五万兵马整齐的调整队型,大军离开的踏步声震动著大地,一下又一下的,像踏在人心头上,让人热血沸腾,激起凌云壮志。
“古语有言,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一时的权势要死那麽多人,值得吗?”寒雪看著慢慢远去的大军,感叹道。
“正所谓人各有志,咱们小雪儿不稀罕的东西,别人可是想要的很哪。”皇甫昊天大笑著跃上比斗台,颇为欣慰的看著寒雪,心头一颗大石终於落了地。他接到皇弟凤天的八百里加急後,连夜飞奔而来,雪儿手打握重兵的事虽让他震惊,但心里始终不信雪儿会有反叛之心,他向父皇立军令状保下雪儿,以阻止皇家暗卫出手阻杀寒雪,如今看来他是压对了。
“太子哥哥!你这麽快就来了?”寒雪看了看跟在他身後落在台上的皇甫凤天,“凤天哥哥今天是去接你了吗?”
“雪儿知道我要来?”皇甫昊天眼中闪一道寒光,快的让人来不及抓住,转眼已笑眯眯看著寒雪。
“今日有从京城送来的消息,说昊天哥哥昨日离京朝这儿来了,雪儿没想到太子哥哥会这麽快到,不然雪儿也去接你了。”寒雪撒骄的偎进皇甫昊天的怀里,不满的道:“若是雪儿今日也去接太子哥哥,刚才就不会被个老头子掳住了。”
皇甫昊天面容一整,冷喝道:“谁人如此大胆,竟敢掳你?雪儿可有受伤?”他当然知道寒雪刚才被刘迎风抓住了,他千里飞奔,今辰就赶到了,从大会开始,他与皇甫凤天就隐在暗处观察雪儿的动向了,虽然不信雪儿会有反叛之心,可身为储君,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一个老头,不过他现在已经走了,雪儿也没有受伤。”寒雪满不在乎的挥挥手道,拉著皇甫昊天指著还未完全走远的大军道:“昊天哥哥,这些都是雪儿救助培养的人哦,没想到会有这麽多人呢,他们都是很利害的人呢,雪儿将他们送给你好不好?”
“雪儿可曾想好,这些人送给了哥哥,哥哥今後可就不还了。”皇甫昊天笑著捏了捏她有点婴儿肥的小脸道。
寒雪拍开皇甫昊天对她施虐的手,真诚的看著他道:“雪儿虽从不管事,可从小也算在皇家成长,太子哥哥!雪儿懂得的。他们的存在出於雪儿的预料,我本是感激於老天给我的好运,让我拥有如此多的幸福,所以用我手中所有的财富及能力去救助他人,哪知竟造就了这样一支雄师,先不论雪儿本就无心於张玉座,就论与各位哥哥的感情,雪儿也舍不下。”寒雪感慨的道:“送给太子哥哥可要省掉雪儿很多麻烦呢,不然,雪儿今後都不能出门了。”她直直的盯著皇甫昊天的眼道:“寒雪虽年幼却并不愚蠢,手握十五万精锐之军,雪儿却不懂一点武功,即使身边高手如云,万一失手被擒,就是国之大难。雪儿生於碧落,只想看到自己的国家繁荣富强,不想有任何战乱纷扰出现。”
“好雪儿,太子哥哥懂了。”皇甫昊天动情的将寒雪拥入怀中,“哥哥没有看错你。”
寒雪轻轻推开皇甫昊天,调皮的冲他一笑:“衬此机会,雪儿还想向太子哥哥为後代子孙们要些特权呢。”
“哦?你想要何特权?”皇甫昊天回头与皇甫凤天交换了个眼神,然後笑看著她道。
“雪儿及後代子孙以及这寒家军,只会成为皇家的辅助,我们将隐於民间,只有在皇上急招时才出面相助,否则,我寒家及这寒家军的所有兵士都只自过逍遥日。”见皇甫昊天皱起了眉头,寒雪开心的笑著继续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寒家子孙,婚事自主,皇上不得乱点鸳鸯薄。”
“你这最後一项倒是好办,只是雪儿,你要让这样的精锐隐入民间?”皇甫昊天脑中各种想法变换,脸上却不动声色道。
寒雪拉过皇甫昊天的手,牵著他慢步向台下走去,边走边道:“他们身上的战斗装备都超越这个时代太多,让他们浮於台面,他日四国奸细混入,还不给偷师了去?隐於民间便多了更多的神秘感,太子哥哥既然没有争战四国之心,那有这样的军队在,四国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再则,就算今後国出佞臣威及皇位,也还有这样的一支军队保皇权安稳,不是更稳妥?”
皇甫昊天半天说不出话,满脸复杂的看著寒雪。皇甫凤天却忍不住道:“就算雪儿对那龙椅没有兴趣,可雪儿又如何能保证,寒家子孙他日不对这龙椅动心?”
“若他日寒家子孙战恋权位,皇家有暗卫只管杀之。杀十五万人难,杀一人难道还不容易吗?”寒雪决绝的对上皇甫凤天的眼道。
(32)
荒芜的原野一望无限,入眼的黄土地上只能偶尔看到一点零星的绿意。随著大军过处,扬起满天的黄色沙尘,让人连睁眼都不能。
自那日武林大会会场一议後,寒雪向皇甫昊天请缨解决金沙一事,皇甫凤天虽有微词却也不能反抗太子的决定。就这样,寒雪带著她的十五万大军出发,去往与金沙相连的边境。一路行来,入眼的荒芜景象让寒雪紧紧的皱眉,她从不知道碧落还有这样的地方,一眼无际的光裸黄土,连最基本的野草都甚少看到,大地沙化,是人类破坏自然的最终结果,若不早做补救,这一片大地就要变成沙漠了。
她对治沙的没有太多的印象,但在她的想法中,土地最初是要有野草,再有树木,最後才造就森林的。那如果她派人植草造林,不知道能不能挽救这一片土地呢。想到就做,寒雪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笔墨纸张,迅速的写著指令及需注意的事项。钱多就好办事,在这种需要用到大量资金的时候,寒雪很庆幸自己背後有一堆会拼命赚钱的家人,让她可以没顾及的任意挥霍,呃?!虽然不想承认,不过,她好像真的就是米虫一只,只知道努力挥霍家人们努力赚的银子。寒雪边在纸上快速的书写,边低头闷笑,姜伯说过,家里银子太多还得移山挖河的造密室,太折腾人了,还不如让她挥霍掉的省心,所以她是不会有一点的愧疚不安的。
“王大哥,你在吗?”寒雪微扬了声唤道。
“属下在,小姐有何吩咐?”王正义忙应道,因寒战要统领全军,不能时刻守在公主身边。车窗边的位置这几日都由他在守著,以防公主随时有事传唤。
寒雪掀起马车隔沙窗帘的一个角,将纸张卷成细条传出去,但仍是有不少的黄色尘土飞进了马车内,让她不禁呛咳了几声。在王正义抽走纸条後,她连忙将隔沙窗帘关上。
“这纸条是?”王正义迅速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有点匪夷所思的挑了挑眉,在这里种草?公主是钱太多了,没地儿花了吗?
“将这纸条传回寒家庄,姜总管会知道怎麽做的。”寒雪挥著从车窗里飘进来的沙尘说道。
“是。”王正义诺了一声打马离开,车窗边的位置立即由十二卫中的其他人补上。
王正义离去不到一会儿,马车边即跃上来一人,车门一开即合,快的寒雪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寒棋就已钻了进来。
“你来做什麽?”寒雪捂著口鼻,看寒棋将防沙的披风解下来,激起一片淡黄色的沙尘四处飞窜。
“问你呀!”寒棋解了披风,也不入内,就著车门边的位置,腿一盘坐了下来。“听王大哥说你要在这里种草?”
“恩,这里地都荒了,怕是再过几年就会变成沙漠了。”寒雪捂著口鼻甕声甕气的说著。
“种草就能解决?”寒雪的想法都奇奇怪怪的,不过基本上都挺有用,庄子里的人都习惯了,所以寒棋对她要在这里种草也没有太惊讶,只是想问清楚她的想法。
“不知道,先试试,不行再想其它的法子。”寒雪看著落了一马车的黄沙直皱眉,“你就不会在马外问我,弄的我车里一室的沙子!”
“外面沙尘太大了,我进来歇歇。”寒棋对她皮皮的笑了笑,两人一起长大,虽不像寒战一样与寒雪同吃同住,却也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两人感情就像亲兄妹一样。
“少来,不是给你军医处配了马车吗?”寒雪从暗格里抽出一条手帕,抹掉矮桌上的黄色粉尘,转身清理休息用的软榻。
“那种马车哪里有你这里舒服?”寒棋从怀中掏出几个瓶子,边摆弄著边说道。
“只许你在门边呆著,不准进来弄脏我的地方。”寒雪从软榻上拿起一个靠枕扔给寒棋,自己靠在软榻上,从矮桌上拿起本书,慢慢翻看起来。
“我可不稀罕你那榻。”寒棋撇了撇道:“我制了些药,你贴身带著以防万一。”寒雪不懂武功,寒战要领军,不能守在寒雪身边。虽然身边贴身跟著十二卫,可万一来人身手在十二卫之上,寒雪就会有危险。他们经不起那种风险,只能尽量做好防范。
“就知道你来准有事,还想骗我。”寒雪从书中抬头,对著寒棋翻了个白眼。
“喂,我好心给你送药来,你就白眼相待呀。”寒棋为自己叫曲道。
“谢谢棋哥哥了。”寒雪对著寒棋挤出一抹假笑,“药放下,人可以出去了。”
“你也太狠了吧,过河拆桥也不能这样呀!”寒棋一手指著寒雪抖著,一手抚著自己的胸口,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你演的好假,姜伯比你高明多了。”寒雪将书盖住自己半张脸,露出笑成新月的两弯眉眼。
“那是,谁能跟那只老狐狸比。”寒棋也笑了,他将手中的几瓶药与药包都分类好,再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小袋,将药都一一装进去。
“你那都是些什麽药?”看寒棋摆弄的那麽起劲,寒雪好奇道。
“有防虫的,治伤的,迷人的,补血的,毒人的,救命的。”寒棋将装好的小袋递给寒雪道:“纸包或瓶身上我都有写了用法和效用,你好好收著,整人救人都好,用完了再找我要。”
寒雪笑嘻嘻的接过小袋系在腰带上,“你这话若是让外面那群人听到,明儿个就没你好果子吃了。”从小寒雪和寒棋两人在庄子里就没少捣蛋,她惹祸後,有寒战护著,除了她娘没人敢罚她,寒棋却不同,每次惹祸,徐大夫都会罚他抄医书毒经,每次都抄到手软。只不过两人都去了伤疤忘了疼的主,罚过後照旧捣蛋,然後再被罚,就这麽周而复始的过了这十几年。
“呵呵,你会跟他们说去?”寒棋笑著反问。
“当然不会。”两人相视大笑。谁会整人前跟别人报备说‘我要整了你。’又不是脑袋坏掉了。若是让外头那群人知道了,不没收了寒棋给她的药才怪。
(33) 阴谋
荒芜的平原上有一间孤零零的黄土房子,土房的一角已破败坍塌,只能勉强遮挡一点寒风,房顶的茅草稀稀落落从屋顶垂挂下来,随著夜晚的寒风左右摇摆著,不时的被风吹掉下来几根。土房的下风口处,两个黄色的人影紧紧的贴於地面,几乎与大地融为一体,他们憋住气息,紧盯著前方,侧耳倾听著土房中人细细的说话声。
破败的土房里此时正上演著一场可怕的阴谋。刘迎风气愤的瞪著侄子怒斥道:“平时不是很有能耐吗?今天抓这家小姐,明天抢那家的媳妇,怎麽这次让你抓个小女孩都做不到。”
“那护国公主整日的呆在马车里,她身边又随时都有高手跟著护著,我的人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手。”刘金乡被骂的颇感委曲,若不是因为叔父这次的主意完全是为了他好,他才懒得在这种鬼地方潜伏呢。这里除了黄土地还是黄土地,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找女人了,这让夜夜有美相伴的他可是憋死了。
“一群废物!酒囊饭袋!”刘迎风大发了脾气,挥手间房顶的茅草纷纷而落,盖了刘金乡一头一脸。看著侄子低头不语的窝囊样,刘迎风无奈的叹了口气:“若不是你学不成老夫的一身功夫,老夫何需为你这般操心。”
“侄儿知道叔父都是为了侄儿好。”刘香乡立即卖乖道。刘迎风虽名为他的叔父,可两人却也亲厚如父子般,从小刘迎风就最是宠爱他,不但将一身的武学倾囊相授,还为他在江湖上打通关节,让他在江湖上行走的顺风顺水,叔父对他著实是没话说。
“这女人一旦被破了身,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了,你让你手下的人都小心的跟著,一得著机会,就将人给掳了。”刘迎风语重心长的对刘金乡嘱咐著:“切记跟的远些,那些兵士可都不比一般人,那大军之中藏龙卧虎,功力在你之上的大有人在,可比江湖上的那些酒囊饭袋强太多了。”
紧贴著大地的两个影子,在听到土屋里的对话後,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两人无声无息的从地上爬起,向远处倒退而去,直到土屋在他们眼中变的很小,才再次趴在地上,盯著土屋方向。
“叔父,这护国公主身边高手这麽多,若是真沾了她,会不会有麻烦?”叔父提议这事时,他就一直有些不安,那护国公主的背後靠的可是皇帝,弄个不好,可是会灭九族的。
“收获越大,风险也就越大,只要你占了那丫头,皇帝难道还会杀你不成?杀了你,那丫头就得当一世的寡妇了。”刘迎风嘿嘿狞笑著,按碧落国的风俗,女子若失身,便会被家人视为耻辱,没有人会娶这种失身的女子,这类女人不是自尽就是出家最後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自尽或出家,二是嫁给占她身的男子。“听说皇帝极宠爱这护国公主,连亲生女儿都不能及,老夫就是断定皇帝老儿舍不得让那丫头当寡妇,才放心让你去做一票。只要得手,你还怕将来没有荣华富贵可享用吗?退一步说,就算失手了,这天下又不只碧落一家,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以老夫的功力,去庆,去金沙,去龙跃,还怕无处容身吗?”他可是把事情都算计好了,才让侄儿放手去做的,只要得手,那刘家飞黄腾达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刘金乡想到占有护国公主後,他若成为驸马,不但能光宗耀祖,还会有随之而来的荣华富贵和源源不断的美人……,‘!’~~他的口水都差点流下来。“那侄儿现在就先去盯著了,一旦得手,会立即飞鸽传书告知叔父的。”刘金乡难掩兴奋的道。
“恩,一旦得手,定要先破了那丫头的身,以免夜长梦多,到时大功告成,就不怕皇帝与那丫头身边的那些高手了。”刘迎风宠爱的拍拍刘金乡的头叮嘱道:“去吧,切记万事需小心。”
“哎。”刘金乡应了一声,即飞身出了土房,朝远野的一头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土房里闪出另一道身影朝著刘金乡相反的方向而去。
当土房里的第二道黑影闪出後,在远处盯哨的两条黄色身影立即奔出,分散开来,一人朝一个房向跟踪黑影而去。
(34) 难以启口的报告
此时,在十五万大军包围的主帅帐中,趴在大桌子上研究地图的寒雪突然打了个寒碜,引的所人有都将目光盯在她身上。
“冷吗?”寒战迅速的走到一旁的屏风後取出一件斗篷披在寒雪身上。
寒雪搓著双臂皱眉道:“不知道呀,突然就觉的背後冷飕飕的。”眉眼一扫在场众人,两手一插腰道:“说,是不是你们谁在肚子里骂我呢?”
“噗~~呵呵……哈哈哈……”看道寒雪娇俏的模样,众人都不禁喷笑出来。
“小姐,你真是太可爱了。”超级富态的冷七娘猛的把寒雪揉到怀里,乐呵呵的笑著。
“七……七……娘……放……放……”寒雪挣扎著努力将自己的脸推离冷七娘丰满的胸部,不想自己被那丰胸闷到窒息。
“七娘。”寒战面无表情的轻轻握住寒雪挣扎的双手,冷冷的示意冷七娘松手。
“呃!”冷七娘看著寒战一身的冷寒,嘴角抽搐著,极不自然的松开紧搂寒雪的手。冷七娘在心里嘟囔著:开开玩笑都不行,知道你心疼这丫头,真是的。
寒战马上将寒雪圈抱进自己怀中,看著拼命深呼吸的小丫头,他嘴角浮上一抹淡笑。
“寒战,呼──”寒雪喘著气拍了拍寒战的胸口,“你救了我一命呢。”她很庆幸寒战的及时相救,不然她就要闷死在七娘的大胸脯里了。“谢谢。”
“小姐,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冷七娘作作的拿娟帕擦了擦眼角,庞大的身躯都跟著一抖一抖的。冷七娘是寒雪名下织锦坊的总管事,因为寒雪初次领军开赴金沙边境,除了寒雪那对正在外游玩的无良爹娘外,各大产业的管事及庄里的老人,全都赶来为她助阵了。此时这主帅帐中除了靠在帐门口休息的十二卫外,还有各大产业的总管事及徐太医和徐太傅(皇帝送给寒雪的老师及大夫)。他们都是看著寒雪长大的,护犊之情反而比寒雪的那双总是不著家的无良爹娘更甚。
“七娘,你好假哦。”寒雪转身躲到寒战背後,探出头来对著冷七娘直皱秀眉:“我都很少上姜伯的当了,你才骗不了我呢。”
“哈哈哈……呵呵……”众人又是一场大笑,大总管姜云白抚著小山羊胡子乐呵呵的道:“小姐一向聪慧,真的是一年比一年难骗了。”
“姜伯你最狡猾了,哼!”寒雪对著如狐狸般的姜云白跺了跺脚道。
姜云白是富贵楼的总管,也是寒家庄的大总管,是寒雪继太子之後救的第二个人。姜家本是世代的书香之家,代代的子弟都能高居翰林之位,这姜云白却是其中唯一的异数,他自小喜商贾之道却独不爱做官。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逃家的姜云白,半路被强盗抢劫而身受重伤,幸好被从京城回清岩城的寒雪碰到而得救,借口报恩的姜云白得了家里的同意,留在寒家庄任总管一职,而喜爱从商的他更是将富贵楼的总管一职也包揽了。不到三年,寒家庄及富贵楼在姜云白的管理下一切井然,害寒子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麽了,也因此寒子民与妻子自寒雪五岁後就不再过问庄中事务,庄中一切事务都扔给了姜云白操持。连各大产业之间的信息往来,也都是由他分类之後传给一年没有一半时间在庄里的寒雪过目的。
正在众人笑闹的愉悦之时,帐外冲进来一人,一脸愤懑之色的停在帐门口冲里面众人抱拳行礼。然後看著寒战道:“主帅,属下有要事禀告。”
“有什麽事就说吧。”姜白云逮到那侍卫向寒战使的眼色,马上开口说道,他慢悠悠的端起茶来轻噘了口,丝毫不理会寒战的冷脸。身穿土黄衣服的,都是散布在这一带的探子,这侍卫看著面生的很,应是助民局培养的子弟。
来人偷眼撇了下寒雪,一脸犹豫之色,不知道他们探得的消息该不该当著寒雪的面说。
“这位哥哥你就快说吧,你现在不说,回头各位总管是不会放过你的。”寒雪也注意到了来人的奇怪脸色,看著来人一直偷瞄自己,想是这消息跟自己有关,那她就一定要听上一听了。
“属下见过小姐。”那人赶紧冲著寒雪深揖一礼,抬头看了眼寒战,见寒战点头示意,他才将之前在平原上探得的消息道出:“属下秦峰,是这黄荒地的助民局派遣的弟子,领的是大军左翼十里外的探查工作,今晚在左侧平原上的一座废弃的破土房里,属下与同伴看到了刘迎风与他侄子风流剑刘金乡,他们正在合谋欲对小姐──呃……不利。”他怎麽都没法当面说出,刘氏叔侄欲对他家小姐做的龌龊事。
“咳,雪儿,天晚了,你是不是该休息了?”看出秦峰言语之间的闪烁不定,应是有些话不便当著寒雪的面说,寒战偿试著想将寒雪带离。
“对,对,对,是不早了,小姐该安寝了。”众人异口同声的接话,在看到寒雪微眯的眼时,差点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他们太过急切了,反而有欲盖弥彰的意思,寒雪虽年幼却聪明绝顶,他们这样的举动,反而让寒雪对探子回报的内容更感兴趣了,现在就是十头牛也别想拉动她了。
“几位伯伯都当雪儿是三岁孩童不成?”寒雪讥笑著众位叔伯的天真,真当她这麽好哄骗吗?这种时候她怎麽可能会跑去睡觉?“秦峰哥哥直接说吧,他们想对我怎麽个不利法?”
“这……”众人一脸像吞了老鼠屎似的衰样,让秦峰也尴尬的抬手狠狠磨了磨脸,那种肮脏龌龊的事,对著他家单纯的小姐,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刘氏叔侄密谋欲掳了小姐,然後对小姐,咳,呃──不利,对,就是不利。呵呵……”他一脸苦笑的捎捎头,早知道就让同伴来回禀主帅了,当著小姐的面,这种事他实在说不出口。
“行了,你退下吧。”徐太傅对秦峰挥了挥手道。看这秦峰闪烁其词的样,也知道那话不是寒雪能听的,徐太傅机警的为秦峰解围。
“是。”秦峰喜出望外的抱拳一礼就想往外逃,可寒雪却没想这麽容易就放过他,话都没说清楚就想走,哪儿那麽容易。
“回来。”寒雪轻轻的两个字就打翻了秦峰的如意算盘,“把话说清楚,他们想对我怎麽不利了?”
(35) 螳螂捕蝉
“小姐——”秦峰哭丧着脸,都有想跪下来求饶的冲动了。那样的龌龊事,实在是不好对年幼的小姐说呀。
“说吧,你不说,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了。”徐太医对秦峰说道,寒雪平时虽好说话,可一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动,今天要不听个清楚明白,她是不会甘心的。
秦峰将眼看向寒战,见寒战也冲他点头示意,他无奈的直捎头,嘴巴张了张却吐不出半个字,急的直在原地打转。
众人见秦峰急成那样,也都好奇不已,到底是什么事让秦峰这么难启口?
“秦峰,说吧!”寒战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作用。死就死吧!秦峰狠了狠心,深吸一口气眼一闭嚷道:“刘氏叔侄想将小姐掳了,让刘金乡玷……玷污了小姐,好当上驸马享荣华富贵。”
众人听了为之一愣,大帐内一片寂静。
“这刘金乡我认得,他是含春楼的常客。”含春楼的总管艳娘解释道:“全碧落各州府都有此人夜宿的登记,可算是江湖上的一大败类。他功夫倒是并不怎么样,只是占着剑仙的名头,而刘迎风又极为宠爱这个侄子,因此江湖上的正义之士都对他敬而远之,后来那些下九流的货色竟给他封了个风流剑的名号,还列入了十大江湖才俊排行榜,真真是可笑至极。”艳娘喘了口气继续道:“这刘金乡经常是今天强抢这家小姑娘,明天强占了那家小媳妇的,只要是他看中意的女子,基本上都被他染指过,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也算是有些日头了,只是因有刘迎风护着,官府与江湖中人都不敢去招惹他。”
寒雪眨了眨眼,前世有些记忆已模糊了,记忆里找不到对‘玷污’一词的解释,她不确定的问道:“艳娘,玷污——是——强奸的意思吗?”
“咝~~~”举凡在大帐内的人都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背对着寒雪的寒战,其脸色铁青狰狞,双目暴睁的像要吃人一般,害的众人都只敢面向地面,根本不敢抬头看寒战,一干老人都心有余悸,手微微发抖着连茶碗都端不住。
“强奸了我就能荣华富贵?”这是什么逻辑思维?“强奸犯不应该要坐牢或是杀头的吗?他们就不怕皇帝爹爹抄他们满门吗?刘迎风那老头的脑袋被门夹过了吗?掳我讨要几万万两银子不是能更快富贵吗?”
众人抽冷气抽的像要断气了,寒战一身杀气腾腾,脸色由青转黑,看的众人胆战心惊,只求寒雪别再语出惊人的刺激他了,他们怕寒战当场抓狂啊!
“小姐,依碧落的风俗,女子重节,若是失身,就是失节了,会受万人唾骂的, 一般这种女子除了嫁给占她身的男子是没其它活路的。”徐太傅谆谆善诱道,身为寒雪的老师,连最基本的女德都没有机会教育完是他的失责。
“可是这又不是女子的错,要骂要打也应该冲着那个男人吧?”寒雪不解了,前世的书上电视上都是这样说的呀,怎么与徐夫子说的完全不同呢,诸不知这一世,她有太多太多的人保护着,根本就没机会知道这个社会对男女地位的定意与前世已完全不同了。
徐太傅正要再指正寒雪对女德的错误理解,却被坐他边上的徐太医拦了下来,他不解的看着顺着徐太医手指的方向看去,“吓——”若不是徐太医及时扶住他,他差点吓的坐到地上去。他光记得教育寒雪了,压根忘了寒战对寒雪情根深种,现在听到有人欲染指寒雪,他不抓狂才怪。而他还当着寒战的面,教育寒雪万一被辱得嫁于他人,也难怪寒战要拿吃人的眼光瞪他了。
“怎么了?你们脸色好难看呀。”寒雪总算查觉到众人脸色有异,开口调问道。根本不知道,难色最难看的那个人,正背对着她呢。“大家不用担心啦,雪儿也没那么容易被人掳了去。”她以为众人脸色难看是因为在担心她呢。
“自现在起,十二卫贴身保护雪儿,即便是雪儿入寝,你们也得在屏风外守着,可听清了?”寒战满含杀气的命令道,十二卫慌忙应命,谁也不敢在此刻再火上浇油,惹这只狂狮。
当然,还是会有不怕死的人的。比如——寒雪,只见她拉了拉寒战的衣袖引他回头。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啦,在军中挑三百高手出来,分一半人去扫平布在周边的眼线,另一半人去逮那个叫什么剑的侄子,寒战你去抓刘迎风,这样不是更快吗?”
“不行,我走开了,谁来保护你?”寒战马上否定她的建议,现在有人觊觎于她,叫他怎么能放心离开,去抓刘迎凤呢?
“我呆在军中,有十二卫哥哥们守着,他们也没有机会得手不是吗?”寒雪不在意的道,她身边这么多人跟着,怎么可能会事嘛,寒战就爱穷担心。
“别担心了,我会安排的。”寒战僵硬的拍了拍她的头道。
“我没担心呀!”她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一个异想天开的老头嘛,她别的没有就是人多,一人一口唾沫就够淹死他们了,还想染指她,真是做白日梦。“就这么说定了,逮着人要带给我看呀。”寒雪掩嘴打了个呵欠,拉紧了身上的斗篷转身朝帐中的屏风处走去。依寒战的脾气,若是她没有特别指明要活口,估计刘氏叔侄到了寒战手里就成碎尸了。
“说定什么了?”寒战冷着一张脸瞪寒雪。
寒雪是唯一对寒战的冷脸完全免疫的人,她挥挥手算是跟众人打过招呼,转身进了屏风后,往寒战的床榻而去,坐在床榻上连脱绣花鞋边道:“可别杀了那叔侄俩,我可算是强奸未遂的受害人,有权惩罚他们的。”
“咳,天不早了,我看我们也散了吧。”艳娘说着从椅上站了起来,往帐门口走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呀,欲求不满的男人可是很可怕的。
“我也累了,人老了就是容易累,走吧,走吧。”徐太傅与徐太医两人相扶持着快步往外走去,那急步如风的速度,活像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其余人等也不再多话,快步鱼贯而出,连十二卫都找了借口守到帐外去了。
寒战瞪着隔开内室床榻的屏风干瞪眼,却拿那榻上安歇的人儿一点办法也没有。直到屏风后传来的呼吸声变得平稳而低沉。他才无奈的叹口气,‘罢了,既是她想的,他就会为她办到,谁叫他先爱上了她呢。
(36) 危机
为了方便夜里的抓捕行动,大军原地休整一天。当夜幕降临之后,抓捕行动迅速展开,天还未亮之前,刘金乡与其一干爪牙就都入网了,正像艳娘说的,刘金乡虽是刘迎风的侄子,可功夫真的不怎么样。
而在数十里外的刘迎风,在收到侄儿的飞鸽传书,告知大军要休整一天的消息后,就觉得不对劲,十五万大军开赴边境怎么会说停就停?心神不宁的他混进大军一探听虚实,待看到侄儿与他的那群手下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带进主帐时,他才知道,计划失败了。但他是不会就此认输的,只要他能抓到护国公主,就能反败为胜,他们人再多也耐何不了他。既然他们能将侄儿及其手下一个不落的全部抓获,一定也知道他的藏身地,以他的武功,除了那个叫寒战的青年,没有人是他的对手。那个叫寒战的青年一定会被派去抓人,只要寒战一离开,这大军之中还有谁是他的对手,那小丫头还不手到擒来?
此时的主帅帐内,寒雪躲在寒战身后,看着被捆成肉粽的十来个人,啧啧感叹,除了脑袋外,他们全身上下都用粗绳捆上了,若不看体形还真像只毛毛虫。“嘻嘻,他们好像毛毛虫哦。”寒雪毫不客气的笑道。
寒战好笑的将她从身后拉出来,低头问她道:“小姐要如何处置他们?”各营中抽调的子弟兵将这群人捆成这样出气还是轻的了,对想动寒雪的人,他们可是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在听了秦峰及其同伴对刘氏叔侄的描述后,所有兵士都恨不得能亲手抓捕这帮败类,若不是寒雪有言在先要自己亲自处置,现下这群人可能都已经去投胎了。
“嗯——”寒雪侧头想了想道:“除了刘金乡,其他人都废了功夫送去北疆做苦力吧。”北疆是碧落与冰晶的边境,因为冰晶国常年积雪,落雪过多时,会封住两国的通商道路,一般的罪犯被判流放的话,就会被遣送去北疆做苦力清理积雪,寒雪曾听太子解释过这一刑罚,觉得这跟坐牢改造其实也差不多,做错事的人判坐牢改造在前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送这些人去做苦力,她认为很公证。
“那这刘金乡呢?”寒战对两边侍立的兵士挥挥手,除了刘金乡之外,其他人都被带了下去。
看着地上被塞住了嘴,正在强烈扭动的刘金乡,寒雪觉得特有意思,从一旁端了一个小板凳,放到离刘金乡只有两步远的地方,自己坐在凳上双手撑着下巴看刘金乡像毛毛虫一样东扭西的。“他好利害哦,这样扭都不会累的。”
寒战看着寒雪孩子气的举动,笑着摇了摇头,而其余人则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艳娘笑着给寒雪出主意:“小姐若是想不出如何处置这人,艳娘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什么主意?艳娘你说,只要不死人的都行。”受前世十年的影响,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时代随意便可杀死一个人的做法。
“这刘金乡平时里也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子,不如就将他阉了,让他今后再也不能欺凌女子,也算为那些被他糟蹋的女子报了仇了,你看这法子可好?”艳娘慢悠悠的走近刘金乡,见他在听到她的话后扭动的更加激烈,她冷冷的狠踢了他一脚。
阉了?想到笑傲江湖中为了练功而自宫的男人,好像都非常痛苦的样子。“不好。”寒雪摇头否决掉艳娘的提议。想起前世的电视剧里也演过一种非常利害的整人法子,寒雪向艳娘勾了勾手指,艳娘马上矮身蹲在寒雪身边。寒雪调皮的勾着唇角俯到她耳边,这样那样的吩咐着,直听得艳娘两眼晶晶亮。
听完寒雪的主意,艳娘笑的极为艳丽:“是,艳娘一定会办好小姐吩咐的差事的。”挥手示意侍卫将地上的刘金乡提起,艳娘扭腰摆臀带着毛毛虫刘金乡回含春楼去了。
“现在只剩下那个刘迎风了,寒战你要加油哦。”寒雪朝他挥挥小拳头,给他打气。
“我离开后,小姐要乖乖呆在帅帐里,不可以跑出去,好吗?”寒战叮嘱道。
“我保证一直呆在这里,直到你回来。”寒雪马上指天立誓道。
寒战这才略略安心,将守护的工作交给十二卫及寒棋等人,根据探子的回报,自己去五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庄逮刘迎风了。
正在大家都以为寒战能极顺利的逮到刘迎风时,刘迎风却已潜伏在离帅帐不过百米的马厩里。他在马厩里倒上油,点着火之后,马上蹿出,闪身到主帅帐的背面。待马厩火势变大,兵士们忙乱惊慌降低防范之时,闪电般跃入帅帐。只是帅帐中的情况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十二卫中的六人早已围成半圈将他挡在帅帐门口。
“刘迎风,你不会以为你那点伎俩就能让我们放松警惕吧?”寒棋两脚缩在椅上,手里上下扔着一个红艳的药瓶,这可是他特别配制的极品毒药。这种毒无色无味,只要沾一点,两个时辰后,就会使人的身体机能全部冻结,连吞咽的能力都没有,人会在神智清醒的状态下慢慢死去。寒雪给取了个非常通俗的名字叫‘不动就死’,真是难听,不过他没有反抗的余地,他若敢不听寒雪的,师傅会扒了他的皮。
“凭你们也想拦住我吗,哼!”刘迎风冷哼一声即闪电般的出手,十二卫中的六人虽单打独斗不是刘迎风的对手,但六人联手却稳稳的封住了刘迎风所有的攻势。双方的打斗已引来大量兵士将帅帐团团围住。刘迎风见怎么都攻不下,虚晃一招,躲过十二卫的阻击,闪到寒棋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匕首驾上寒棋的脖子。
“放开寒棋!”寒雪看到寒棋被擒被吓了一大跳。
“想要我放开他可以,拿你自己来换呀。”刘迎风阴阴的笑着,他就赌那丫头不会不管这小子的命。
“你休想!”寒棋暗地里将手中药瓶的瓶盖拿下,假装气愤的砸向刘迎风。刘迎风轻巧的侧了侧头,药瓶从他脸侧飞过,碎落在他身后的地上,只有几滴药液溅上的他的衣襟。
“你别伤他,我换。”寒雪推开想阻止她的十二卫,走向刘迎风。她有看到寒棋的动作,那瓶‘不动就死’现在就滴在刘迎风的衣襟上,不用多久,他就再不能威胁到他们了。
(37) 遇险
“雪儿,不要。”寒棋冲她直摇头,药效发挥要一定时间,这段时间内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他不能让寒雪冒险。
“没关系的。你们一会儿快点来救我就好。”寒雪嘴上安抚着寒棋,小手暗地里冲他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让他找寒战回来坐镇,不然十五万大军就乱套了。
“废话少说,跟我走。”刘迎风一手抓过寒雪,将匕首驾在她的脖子上。拖着她就往外走,刘迎风冲着围堵在外头的兵士大喝道:“全都给我闪开,不然我先割下你们公主的耳朵。”
“快闪开!”寒棋运起内力冲着兵士大喝,刘迎风过不了多久就会动不了,可不能在此时激怒他,让他伤了寒雪。兵士们听令后迅速向后退去,刘迎风一得空档立即携着寒雪跃上旁边的军帐帐顶。“不许跟来,否则我先捅她一刀。”见涌上来的士兵们听到他的威胁后,马上退了回去,刘迎风得意的携着寒雪扬长而去。
“你要将我带到哪儿去?”寒雪半捂着被风吹的刺痛的脸,朝带着她一直跑的刘迎风问道。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刘迎风冷冷的扫她一眼,脚下丝毫不敢停歇。这丫头被他掳走的消息马上就会被那叫寒战的青年获知,他们现在定是在全力追击于他,而他现在就是在拉开双方的距离,多远离一里地,他都多一分胜算。
刘迎风运起全身的功力努力飞奔着,寒雪却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儿里,刘迎风运功会使身上的毒素走的更快。毒发的时间缩短,让她不能确定刘迎风何时会全身僵死。若是在他飞跃高山绝谷时毒发,到时她也别想活了。
刘迎风带着寒雪奔上一座光秃秃的黄’色岩山,登顶后在一侧的绝崖停了下来,寒雪眼眼瞪的跟葡萄似的。‘不会这么背吧,这崖下不会真的有个什么山洞,而他们现在不会正要跳下去吧?老天爷,求你千万别这么恶俗呀。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寒雪提心呆胆的在心里祈祷着。
不过她的老天爷并没有收到她的祈祷,这绝壁之下确实有一个山洞,而刘迎风也真的带着她直线跳了下去。“啊——!”寒雪用力尖叫,等双脚落地时,她才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痛,应该是刚才叫的太用力也太大声了,伤到嗓子了。双腿虚浮无力的抖着,根本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寒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按着胸口拼命的喘气,根本没心思管脸上被吓的奔流而出的泪水。前世加今生没被这么吓过,前世曾在电视里看到蹦极这一项运动,当时只觉的好玩,也好羡慕别人能那么有朝气。可现在自己亲身体会到了,她只想送给那些人一句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刘迎风提起跪坐地在上的寒雪,拖着拉进洞里,地上尖锐的石头磕碰着寒雪的小腿,让她痛彻心扉,有些甚至划开了她的裤腿,在她无瑕的小腿上留下艳红的痕迹。寒雪紧咬着牙忍住到口的呻吟,却忍住眼中狂涌的泪意,任两眼模糊了视线。
山洞中并不明亮,却隐约能看清有一块到腰部高的平台,平台上放了几个包袱还有一条有她手腕粗的铁链。刘迎风将她一甩扔上了平台,碰撞的疼痛害她闷哼了一声。寒雪还没来得及爬坐起来,小腿上即传来冰冷的寒意,以及铁链的碰撞声。刘迎风将她的一条脚腕用铁链栓住,铁链的另一头、被他运功的打进了石台里。看到这情形,寒雪惊怕的全身禁不住的发抖,就算刘迎风毒发后威胁不到她,她被栓在这石台上,根本没有办法弄开这么粗的铁链,更别提走出洞口去放求救信号。这山洞里连水都没有,她挺不过三天的,如果寒战他们来不及找到她,那她就必死无疑了。
“说,你们将我侄儿带去何处了?”他先前有看到刘金乡被带走,可是为了抓这丫头,他不得不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最近的含春楼。”寒雪哽咽着答道,乖乖合作她可能还有机会活命,若激怒了他,怕是马上就会吃苦头。
“妓院?去哪儿做什么?”刘迎风不信的再问。
“含春楼里有私牢,可以关押他。”她只敢说出让刘迎风比较容易接受的这一点。其实她当时是吩咐艳娘先派出楼中所有的姑娘,整日整夜不停的侍候刘金乡房事,待他精尽之后再关入楼中的暗牢,一生囚禁。
“你最好没有骗我,不然,有你苦头吃的。”刘迎风冲她握了握拳头,吓得寒雪马上缩成一团,连头都埋在腿间不敢抬起。
刘迎风看着寒雪惊怕的样子,才满意的向外走去,他要去救侄子,然后继续之前的计划。可是刘迎风怎么也想不到,他已身中剧毒,在奔离这里十几里地后,突然间全身僵硬的摔倒在地上,从此再也没有机会爬起来。
过了许久寒雪才敢抬起头来,看到只剩下她一人的山洞,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早知道就不逞强了,现在可真是九死一生了。“呜——寒……战……快来,救我……”喉咙及脚上的疼痛让她的泪怎么也止不住。
而此时的寒战在收到寒棋的飞信后,吓的肝胆欲裂,提起十层的功力火速赶回军营,在听到寒棋详细的述说后,他虽心宽了些却也不敢马虎,立即将命令全军人马以军营为中心点向四周分散开来,做地毯式的搜索,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回寒雪。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若那刘迎风将寒雪囚禁在一处,而他自己定会出去救他侄子,到时寒雪独自一人,若是无水无粮,怕是……
寂静的山洞除了风声听到不其它声音,寒雪揉了揉哭肿了的大眼,抬眼观查四周。现在应该快午时了,阳光自上而下的照在洞口处,并没有斜射进来的迹象。她轻扶着腿上的伤,猛然想起寒棋送给她的药袋,忙从腰上解下药袋,从中取出伤药为自己擦上,并取了防虫的药,洒在石台四周。她最怕那些乱七八糟的虫子,这药给了她不少安全感。寒雪拖着脚上的沉重铁链爬到一角,将刘迎风预先准备的包袱打开查看。万幸的是,刘迎风可能原打算在这里潜伏数日的。三个包袱里有一个满是吃的包子,另一个是三个水囊袋,最后一个是包着伤药和一件黑色的裘皮的包袱。
有水有吃食,还有可以抵御寒冷的皮裘,十天之内她应是安全的,只希望大家能快点找到这山洞来,否则她真的就会死翘翘了。
(38) 寻获
在手下兵士来回禀已找到刘迎风却没找到寒雪时,寒战就知道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低头看了看尚有气息的刘迎风后,他举目四望,这里离军营约三十里地,一片荒莽的黄土地,方原几十里都没有人烟。目视虽可一目了然,可若真在某处藏了人却不容易找到,最糟的是这一片地区晚上会有狼群出没,寒雪若独自一人碰上狼群,他根本就不敢想那后果。
“毒已入心,没救了。”寒棋颓丧的直耙头发,心里苦的快滴出汁来,他当时做这‘不动就死’只为了好玩,再加上后来寒雪给取的破名字,他一气之下就没有研制解药,此刻成了斩断寻找寒雪下落的利刀。
寒战心里焦躁难安,脸上却不动声色的对着一边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所有人见山上山,见崖下崖,每一处山洞岩缝,每一处枯井活井都仔细的查清楚,一定要尽快将人寻回来。”传令兵领命后,迅速向天上扔了个信号弹,然后开始朝四个方向打旗语,而以这一名传令兵为中心点,在目视所及的四周各分布着四个传令兵,这样以倍数增长散发的传令方式迅速快捷,且可以起来警戒的做用,是他与寒雪玩跳棋时发明的一种传令方式。
寂静的山洞里除了寒雪制造的铁链碰撞声,就是隐约的风声,她烦躁的拽着脚上的铁链,明知是徒劳,却仍用力的拉着,即使明知这样会更快的耗尽她的体力,即使脚腕已经淤青出血了仍不肯停下来。她心里知道自己不对劲,可她停不下来,胸口像有火在烧,头又痛的要命,若不做点什么,她怕自己马上就要疯了。石台的边上有她用发簪划的八道刻痕,代表她已在这个山洞里呆了八天,周围除了风声,再没有其它任何生物发出的声响,这种寂静会让人疯狂。起初的几天,她还可以用唱歌和自言自语打发,时间越久,她就越难压抑那种燥动。现在已快入夏了,包子在第四天就已发出了怪味,她为了不过多的消耗水,只能勉强吃一点,到第五天她已完全不敢再碰包子了。原本足够十天的水,因为食物的缺乏,到今天就快见底了。没有水就代表着死亡,她仿佛又见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只有四十平米大的病房里慢慢死去的情景。
“啊……”她用力尖叫发泄着,出口的声音却轻的像在痛苦的呻’吟,没有食物,只以少量饮水维持的她,体能已消耗殆尽了,她心里很清楚这里位置太过偏僻难寻,如果寒战他们再找不到她,以她现在的体力可能撑不到明天太阳下山。
看着斜射在山洞口的太阳,寒雪绝望的闭了闭眼,又要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了吗?她不怕死亡,那条虚无的黄泉路也并不可怕,她只怕一个人孤零零的,到死也是孤零零的……
是她这一世的好事做的不够多吗?这一世老天虽然给了她健康的身体,却只多给了她三年的时间,而她仍要孤零零的死去。这算是惩罚她的不知感恩吗?如果是,那真的是很严厉的惩罚呢。下一世,下一世如果她还记得,她一定会更加努力的做好事,这样老天可能就会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如果她更努力些,应该就不用一个人孤独的死去了吧,下一世……一定要记得,记得……她任自己被黑暗包围,陷入昏迷。
此时的寒战已完全陷入了绝望,他不停的在原野上穿梭搜寻,一刻都不敢停下来,寒雪被掳到现在已经十天了,这十天里,他茶不思饭不想,几乎不敢合眼,就怕会错过找到寒雪的消息。此时他已双目凹陷,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瘦了两圈。
“战大哥,你先停下来,快停下来。”寒棋与鲁三紧跟在寒战身后焦急的喊着,寒战已经数日不曾合眼,再这样下去,先别说能不能找到寒雪,寒战也必会力竭而亡。这几日看着寒战如无头苍蝇般的四处乱蹿乱找,他们试过各种办法想让他休息一会儿,无奈功力不及寒战,根本没法制住他。
看着寒战蹿向前面的一座高山,鲁三力竭的停下来,喘着粗气对停下来看他的寒棋挥挥手:“我没力气了,你快跟上,我歇一下就来。”
寒棋从怀中掏出一颗丹丸扔给他:“吃下后运功一周天,你会感觉好些。”说完便不再停留,追着只剩下一个小点的寒战而去。这四五天,他们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跟着寒战转,十二卫已倒下了大半,他与鲁三每日都用药物顶着,可也已到达极限了,其实已过了十日,他们已对寒雪的存活不抱希望了,只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必是要找到人才能甘心的。寒战的情况让他最为担心,只怕找到寒雪时,他也会跟着去了吧。叹了口气,寒棋往自己口里丢了一颗药丸,催动内劲加速向寒战追去。
“战大哥,不要——”寒棋惊恐的看着寒战跃下绝壁,忙连滚带爬冲到崖边,看着寒战在借着崖壁上凸出的岩石借力往下飞跃,一颗跳出胸口的心才落了回去。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他毫不迟疑的跃下绝壁,每隔一段就将匕首插入岩壁,用以缓和下坠的速度,紧跟着寒战一点点往崖下去。寒棋眯着眼看着前方,一处凸出的岩石下方有个黑色的洞口,显然寒战也发现了,只见他迅速的跃上那洞口,消失在洞中。
寒战看着绻缩成一团的寒雪,粗重的铁链将她栓在了石台上,被铁链栓着的脚腕上,血已凝固成了黑色。那小小的身体没有一丝起伏的迹象,看得寒战只觉的心如刀绞。他无力的坍倒在石台边,看着寒雪沾了污渍的小脸,满目哀伤的抖着手轻轻的为她擦拭。突然,他动作一顿,两眼不敢置信的瞪大,将抖的利害的手移向她的鼻下,微弱的鼻息显示她仍然活着。活着!她还活着!巨大的惊喜冲击着他,“寒棋——”寒战大吼着,狂喜的将寒雪抱入怀中,紧紧的拥着。此刻他感谢世上所有的神灵,感谢他们将寒雪还给他,感谢老天爷……
(39) 劫後余生
当寒雪获救的信号弹在天空炸开後,这片与金沙交界的大地彻底沸腾了,兵士们从四面八方赶来,都想亲眼确定寒雪已安然无恙。
山洞中,寒战紧抱著寒战不肯放手,害寒棋急的直想一掌劈晕他了事。“战大哥,雪儿现在找回来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你先放下雪儿好不好?”
寒战只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著寒雪憔悴的小脸,根本不理会寒棋急的在一旁直跳脚。
鲁三从山崖上攀了下来,刚在山洞口落脚,就看到寒棋围著寒战直打转的情景,让他以为寒雪有什麽不妥,慌忙问道:“小姐怎麽样?”
寒棋看了他一眼,转头看著寒战道:“雪儿只是多日没有进食,身体虚耗了,幸好遇险这几天,她有吃我给她的那些养身补血的药,刚我又给她喂了颗续命丸,只要回去好好调养几日,就能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了,现在有大问题的是他。”他很无力的指了指寒战,寒战这十来日里,除了他们在他的饮水里下药让他休息过几次外,几乎不曾合眼。而现在他还是不肯休息,再这样下去,既使他武功再高,也必会倒下。
鲁三沈默了片刻,边给寒棋使眼色,边故做担心道:“若是小姐醒来,见战公子这般憔悴的样子,也会担心不已吧。”
寒棋心领神会,故意大声回道:“那是当然,雪儿可是最心善了,小猫小狗病了都担心不已,何况是战大哥,到时怕是会伤心落泪吧。”
寒战闻言,身体震了震,却没有动,仍只静静的抱著寒雪,深深的凝视。
“怕不只会担心到落泪,以雪儿的性子,茶饭不思都有可能。”寒棋与鲁三两人一唱一和的唱起了双簧。
虽明知寒棋和鲁三在唱双簧,但他们的话却是让寒战听进了的耳里,他轻叹了口气,低哑的道:“别让她离我太远,我怕还有人对她不利。”他一次的失误,就让她身陷危境,他不想再犯同样的错。
“不会不会,我们就跟战大哥一起,哪里都不去。”寒棋赶急保证道,知道寒战此时肯定不能合眼,他递上一丸丹药道:“这是补元气的药,吃了可以快点恢复。”
寒战接过丹药吞下,将寒雪轻轻的递给寒棋,自己盘腿调息,只是一运气就感到眼皮奇重,连反抗都来不及,就沈入了黑暗中。
鲁三迅速扶住寒战倾倒的身体,转头问寒棋:“你不怕战公子回头找你算账?”
“只怕战大哥醒来也没心思管我了,雪儿的情况不容乐观。”寒棋满脸担忧的道:“续命丸服下後,再重的伤也能在一刻间醒来,可你来了这麽久,可曾见雪儿觉醒?”
“怎麽会?你不是说……”
“那是安慰战大哥的,”寒棋看著怀中的寒雪叹息道:“寒雪的情况我还可以想办法医治,可战大哥若再不休息,耗进心神後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那现在该怎麽办?”鲁三也感到事情急手,一时也没了主意。
“信号弹已发,接应的人应该很快就到,我们先回去再说吧,我要给雪儿好好检查一遍。”因为寒雪被掳失踪,连京城的几位都惊动了,太子将所有政事扔给几位王爷,不管不顾的连夜奔来,到达时也已是寒雪失踪的第四天了。那时连寒战都慌了手脚,一时军心涣散,太子只好在营中坐阵,防止金沙异动,而寒战与他们则安心去四处寻人。
寒棋抱著寒雪走在前面,鲁三背著寒战走在後面,两人到洞口时,才发现洞口上方已有数名寒家庄的轻功好手拉著绳索在绝壁上跳跃著,四处查找他们的所在。寒棋忙先将寒雪靠放在洞壁上,掏出怀中的火拆子点烧,向洞外挥动著,让他们能注意到他所处的洞口。
有了寒家庄子弟兵的接应,他们很快就安全的回到了军营,皇甫昊天及寒家庄的众位老人冲在最前头迎了出来。看著被寒棋抱著的寒雪,及被鲁三扛著的寒战,七嘴八舌的问著关切的话。
徐太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前面,冲著乱哄哄的众人吼了一嗓子:“都闭嘴!吵什麽吵,没见这儿有病人吗?”他伸手抓过寒雪的手腕,细细看诊,片刻後放下。
寒棋不待师傅询问,即回禀道:“雪儿服了续命丸,脉像平和。”这前半句话,成功的安抚了所有人,给徐太医递了个眼色,他又道:“还没有醒过,我需再细细检看一次。”
徐太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复又指著被鲁三扛著的寒战道:“他又是怎麽回事?”
“战大哥为了雪儿的事,已多日不曾好好休息过,弟子怕他脱力,给他吃了颗安眠丸。”寒棋解释道。
受不了师徒两人的罗嗦,皇甫昊天赶急打断他们的道:“别说这麽多了,先将雪儿抱回去休息吧。”自从他十五岁出宫遇险为寒雪所救後,就对这个惹人怜爱的小丫头疼进了骨子里,现在看她这麽狼狈又可怜兮兮的被寒棋抱回来,他可是心疼死了。
一群人又七手八脚的将寒雪及寒战送回营帐,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结实,最後还是姜云白看不过去,像赶鸭子似的将人全都赶走,这才算是清静了。
在寒棋与徐太医反复的检查,却找不出原因之後,寒雪终於在回到军营的第三天幽幽转醒。白色轻纱的床帐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隔著床前的屏风虽看不到外面,但一片的寂静显示这个帐蓬里只有她一人,除了在山洞中,她的生活中从未不曾一个过人,那她现在到底是活著还是死了?该是死了吧!不然这帐中不会只有她一人,听老人说,鬼有七日回家见亲人的习惯,她该是回来看他们的吧。
挣扎著坐起身,才发现手指上系著一根红色的小绳,将手抬到眼前细看,红绳的一端系在她的食指上,另一端顺著床帐连到帐篷顶端再一直延伸出去,不知道连到哪儿。下一刻,她马上明白了这红绳的功用,帐外闹哄哄的闯进一大群人,七嘴八舌的将她包围,吵的她头痛的同时,也终於让她明白自己还活著。
看著这群关心她的亲人,寒雪心中感动的同时却有更深的痛。这一世有太多疼爱她的人了,若是她死了,他们都会伤心的吧!要用什麽办法让他们都不用太伤心呢?慢慢的淡出他们的生活,应该是最有效的吧,就像前世的她,被心脏病折磨了十年,连最爱她的爸爸妈妈有了弟弟也对她慢慢淡忘,最後甚至想不起她的生日了。此时寒雪心中想的并不是劫後余生的喜悦,而是如何可以让亲人们为了她的死,不再伤心。
(40) 离家计划胎死腹中
事情想来总是容易的,可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她与每一位亲人都有浓厚的感情,想远离他们,首先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为了不让大家看到她哭泣,她只好躲入营帐不出门。可是躲得了别人,躲不了寒战,这个比之父母亲更亲厚的男人,也是自己喜欢的人。想到她也需远离寒战,那种陌生却又熟悉的尖锐疼痛自胸腔升起,似有人紧紧攥住心脏在撕扯,疼得她冷汗沥沥,全身都不自禁的瑟瑟发抖。
自帐外端药回来的寒战,一进帐门就发现屏风後的寒雪不对劲,他迅速将药碗往桌上一搁,转进屏风後。当看到寒雪缩在床上,轻轻颤抖时,他忙上去将她扶起,就见她惨白著脸,秀眉因疼痛而拢起,一手紧紧捂著胸口。
“寒棋!徐大夫!”寒战运起内劲,用千里传声的方式呼叫著两人,一边将大掌贴上寒雪的手腕,慢慢的渡著真气,希望能缓解她的不适。
可他体贴的动作不但没有让寒雪的舒适些,反而难过的只掉泪珠子。寒雪转身扑进寒战怀里轻泣,他这样叫她怎麽离得开他嘛。十年形影不离的相伴,两人同吃同睡同行同走,几乎都成了一种习惯,若她死了,最伤心的人怕不是她的爹娘,而是寒战。
看寒雪这样,寒战也急了,“很难受吗?寒棋和徐大夫马上就来了。”贴著她手腕的手,不敢松懈的渡著真气。
正说著,寒棋拖著徐大夫一阵风似的卷进来,一看两人的情况,寒棋二话不说,也不管人站没站稳,一把放开徐太医,抓过寒雪的另一只手腕就把起脉来,只见他眉一皱脱口道:“气血翻涌,心率急促,刚才她见著什麽了?”
寒战略一思量道:“我出帐去端药,来去不过片刻,何况也没有人能在我视线里进得帐来。”
徐大夫不客气的给了寒棋一个爆粟,敲的他抱著头直叫,才抖著胡子道:“真是愚不可及,雪儿那是心病,心病懂不懂?”他指著寒战道:“一个人在那个山洞里呆了那麽久,没病也闷出病来了,你还让她一个人呆著,不是存心吓她嘛!?”说完抚著胡子靠近寒雪,柔声道:“雪儿不怕啊,你已经回来了,咱们叫人填了那山洞,以後再也见不到它了,好不好?”
她哪里是为那个洞伤心嘛,她是为了要离开亲人而难过呀,寒雪缩进寒战怀里不出声,将自已深埋在他怀中,渗取这片刻的温暖。在将来没有他们的日子里,这些都是她能好好回味的珍贵记忆。
看寒雪不理他,徐太医无趣的摸摸鼻子,对寒棋使了个眼色,扔给寒战一句:“你好好照顾他。”就拽著徒弟走了。
被师傅拖出老远的寒棋双脚一定,立在了原地,反拉住将他往前拖的徐太医拉回身前,“我说师傅,你拖我出来做什麽?”
徐太医稳往被拉的歪倒的身体,报复了徒弟一个爆粟後,神秘兮兮的拉著寒棋道:“你没看出来,小雪儿很不对劲哪。”
废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寒雪不对劲,寒棋强忍住朝天翻白眼的冲动,乖乖的接过徐太医的话尾:“是有点不对劲。”他这个师傅超小气的,对他不敬,可是会被修理的很惨的。
“以我多年的从医经验看,小雪儿肯定会有什麽惊人之举。”徐太医非常有自信的得出这麽个结论。
“惊人之举?”寒雪从小到大,做的惊人之举好像不少吧,还有什麽事能称为惊人之举?
“依小雪儿乖巧的性子,之後做的事一定会反其道而行。”对,一定会这样。
“反其道而行,变不乖?”寒棋一脸怀疑的看著师傅满脸得意的样儿,很想吐他一脸口水,寒雪不管怎麽变都不可能变成坏女孩,人性可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见徒弟一脸的不信,他不自然的抖抖自己的衣袖道:“呃,就算不是变坏,也会变任性,变……”
“雪儿做什麽都有可能,总之就是不会变坏的。”寒棋打断师傅的狡辩之词,他与寒雪是打小玩到大的交情,若这世上说最了解寒雪的是寒战,那排第二的就一定是他寒棋了,寒雪对亲人有种偏激的信任,最做不来伤害亲人的事,当然,外人不在此范围内。最多就是小雪儿出去祸害别人了,反正怎麽轮也轮不到他们这一群亲人。
显然,寒战确实是最了解寒雪的人,傍晚时分,寒战拉住端药过来的寒棋,悄声在他耳边道:“若小姐让你给她药,记得给有解药的。”
“你是说?”寒棋瞪大眼看著对他使眼色的寒战,将即将脱口的话咽了下去,转身面对自屏风後走出来的寒雪。
“雪儿,觉得怎麽样?”寒棋自然的上前两步扶住她,关切的问:“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寒雪拉住寒棋的手轻道:“你上次给我的药,都在山洞里用掉了,你再给我配些防身可好。”
“咳,呃!”寒棋摸了摸鼻子有点不自然的道:“好,我马上给你配好送来。”说完逃也似的冲出寒雪的营帐,乖乖,战大哥太可怕了,未卜先知呀!小雪儿能逃出战大哥的五指山才怪。留了个心眼的寒棋将除了补药外的所有迷药,毒药都换成糖粉,并跟营里的人都打了招呼,这才给寒雪了送去。
寒雪非常郁闷的发现,经过反复的思考,她的离家出走计划胎死腹中。因为她一不会骑马,二不会驾车,三不会绣花烧菜,四不会洗衣做饭,总而言之,她除了看书写字,偶尔涂鸭上几笔外,没有一点用处。走到野外会冻死饿死,走到城镇,没有谋生的技能一样会冻死饿死。寒雪拿著药包反来复去的看著,完全陷在自己的思维中的她,一点都没有发现寒战看著她的眼神有著心疼和了然。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她不但不是书生,还是个女生,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独自离家,无异於自寻死路。唉~~,长叹口气,她若要离家出走,除非带上寒战这个万能保姆加保镖才行。
可要是那样的话,她也不必离家出走了,这不是穷折腾嘛。大眼怨怼的瞄了正在喝茶的寒战一眼,都是这群家人将她惯成如今这副样子啦,害她什麽都不会,寒雪泄气的趴在桌上自哀自怜。
寒战无言的挑了挑眉,若不是他很清楚寒雪还小,还不解情事,他会以为自己不解风情,让佳人夜傍空等,以致闺怨浓浓,才让寒雪给他那样的眼神。
(41) 心病
心中气闷,又不能对亲人发泄的寒雪,做了件让寒战差点心跳停止的事。那就是将寒棋给的迷药、毒药(糖包)倒入水壶全冲了,抱著水壶狠狠的想,与其天天怕自己什麽时候死,还不如自己吃死自己算了。她端起水壶就要大口灌下,寒战忙出掌,用掌风掀飞水壶,虽说那水壶中的并不是真的迷药、毒药,可寒雪并不知道啊,她怎麽可以如此自虐!?
寒战气的眼都红了,“小姐为何如此不自爱?非得让人操碎心才高兴吗?”
原就心中气闷的寒雪,听了只觉心中火更盛了,她操起桌上的瓷杯往寒战身上扔,一边叫道:“又没人让你操心,你要不乐意,只管走就是,哪个求你操心了不成?”
气氛一下子僵住,寒战一身的寒气,冷冷的瞪著寒雪,寒雪不服气的反瞪回去。寒战气极反笑,他提起自己的配剑,冷冷的看著寒雪道:“小姐原来是嫌弃寒战碍著眼了,你也不必如此折腾,只要小姐一句话,寒战自此便不会再出现在小姐眼前。”从小到大,他与寒雪从不曾吵过嘴红过脸,第一次,他却脱口而出这样绝决的话。
只要一句话,原来只要她一句话,他就会走出她的生命。她费尽心神的想办法,却不想,原来──让他离开只用她的一句话就够。寒雪心下明白,若今天她说了绝决的话,依寒战的脾气,即使有朝一日她要死了,他也不会再回来的。时间会冲淡一切,到时他只怕已妻儿成群,她死不死,对那时的他来说也无意义了。寒雪动了动嘴却发不出声,想到他与她从此将成陌路,虽是自己所希望的,却仍是让她心痛如绞。她握紧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深吸一口气,轻轻的道出狠绝的话,“你走,从此,你我陌路,相逢不必相认。”咬牙忍住将要冲上眼的泪,她转身慢慢走进屏风後,靠在屏风上,任胸腔中那熟悉的疼痛慢慢将她吞噬。
寒战气的无处发泄,一掀衣袍,转身冲出营帐,冲进马厩抢了匹马就飞奔而去。
身後传来细细的衣料摩擦声时,寒雪偷偷的从屏风後探出头,只来得及看到被掀的翻飞的帐帘,及那迅速离去的藏青色衣摆。
“原来,真的这麽容易啊!”身体无力的滑落,她依靠著屏风坐在地上,轻揉著胸口轻声的喃喃著:“不痛,不痛哦,他走了更好呢。”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著,又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呢,再没有人会为她梳发,为她备衣,再没人会为她热洗脸水,为她热冷掉的饭菜了。“这样很好啊!”眼眶中不受控制滑落的水滴,大颗大颗的打湿她的衣袖,她却毫无所觉,“雪儿一个人反而更自在了呢。”她像个慈母般,轻声安慰著正在闹别扭的心脏,希望它别再抽痛了,那尖锐的疼痛熟悉的她想哭,就像十三年前那一晚,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等著不会再来的爸爸妈妈来给她过生日时一样,那种绝望的疼,会人让失去力量。
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脑子开始有点昏昏沈沈的,寒雪才费力的撑起自己,眼中所见的物品都像蒙上了一层纱,变得灰蒙蒙的,原来心情不好时,看东西都能变的如此不同呀,她自嘲的笑笑,摸索著走到床边躺下,不想让别人以为,离了寒战她就什麽都做不成了。胸口仍在一抽一抽的痛著,合上眼,轻轻的安慰自己,“忘了他,忘记了就不会痛了,忘记了吧。”任黑暗将自己吞没,心中想著或许睡著了,就不会再痛了吧。
直到寒雪在床上躺下,隐在帐外的十二卫才算舒了口气,王正义向众人使了个眼色,自己去前面的帅帐回禀情况去了。从寒雪帐中的水壶碎裂声响起时,她的帐蓬外就围了一堆的人,只因为两人在吵嘴,他们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好躲到一边去偷听。看到寒战从里面冲了出去,皇甫昊天等人也不敢进帐,只命他们候在外面注意情况,就让人去追寒战了,现在寒雪睡下了,他也得赶紧去主帐回禀太子殿下,免得他们担心。
寒战冲出去後,在一处山丘边上,功力全开的挥掌发泄著,直到山丘被移为平地,他才喘著粗气停下来。
寒棋被扬起的黄土喷了一头一脸,一边挥手挡开满天的黄沙,一边努力的睁眼在黄雾中找到寒战,“你明知道雪儿醒来後就一直不太对劲,怎麽还跟她较起劲来了。”他在寒战身边盘腿坐下。
“她将你的那些糖包都给扔水壶里头了。”寒战一掀衣摆,也盘腿坐了下来。
“给谁喝?”寒棋挑起眉角,一脸的好奇。寒雪一般不会祸害自己人,谁这麽倒霉,惹到她了?
“她自己!”寒战咬牙切齿的狠道,不然他也不会跟她吵开了。
寒棋恍然大悟:“就你打飞的那个水壶?我们在帐外听到的碎裂声是那个?”也难怪寒战会生气了,虽然他给的是糖包,可寒雪事先却是不知情的,把那些东西都泡给自己喝……,雪儿的情况不容乐观。“回去吧,雪儿的情况怕是不太好,还需要你时时注意呢。”寒棋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向不远处的爱马
寒战叹了口气,无奈的揉揉自己的脸,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配剑,跟著寒棋往回走。两人回到主帐後,才刚坐下,就见王正义进来禀告诉寒雪的情况。
皇甫昊天拍著寒战的肩安慰道:“雪儿前几日才受了惊吓,难免任性些,你就多担待些吧。”
“这几日先让十二卫看著雪儿,战大哥先与我同营吧。”两人才刚吵过嘴,现在让寒战与寒雪同营,怕是两人脸上都下不来。
对於小两口的吵嘴,众人都没太放在心上,直到第二日午时,仍没见寒雪起床,担心的十二卫,拖著寒棋前去查看情况,寒棋把了脉後未见异常,也只当寒雪贪睡,让十二卫不用穷担心。可到了第三天午时,众人都查觉到了情况有异,寒雪睡下後已整整一天两夜未醒,中间更是滴水未进,这样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寒雪那刚历劫归来的身子。寒棋和徐太医试了各种方法都未能叫醒寒雪,众人再次慌了手脚,所幸喂的汤水还能全部喝下,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42) 眼盲
寒雪在昏睡三天後,悄然的醒来,入眼的一片漆黑,让她不适应的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受前世记忆的影响,她很怕黑,所以晚上房中的夜明珠从不遮盖,既使是出门在外,房中也会亮著烛火,从不曾像此时这样漆黑一片,正应了那句成语──伸手不见五指。
下一刻,房中熟悉的存在感,让她如被雷电劈过般,大脑一片空白,连双耳都在嗡嗡做响。寒战熟知她的一切作息习惯,她本以为是因为寒战走了,帐中无人掌灯,才会一片漆黑。可那熟悉的气息分明就是寒战,既然他在,她的帐中就不可能会漆黑一片,推测的结果直指一个可怕的事实──她的眼睛──看不见了。
寒战的气息靠近床前,寒雪反射性的紧闭上眼,心中对寒战的返回很是欣喜,却马上就被惊恐所取代。不能让寒战知道她瞎了,不能!寒雪伤感的想到,就算死,她也只愿寒战记得的是那个完好无缺的她,她不要寒战知道她瞎了……
“小姐醒了吗?可还有哪儿不舒服?”见寒雪僵直著身体,气息急促,紧闭的眼睫不停的颤动,再再表明她已醒来。
听到寒战的问话,寒雪更是如惊弓之鸟般惊跳了下,怕他看出自己的异样,忙翻身背对他。
寒战却误以为寒雪还在为之前的争吵生气,软了声音道:“之前是寒战的不是,小姐原谅寒战好不好?”他在床边蹲下,轻声的对著床上缩成一团的小人儿说道。
怎麽办?怎麽办?若拖的太久,寒战一定会看出破绽的,可是她好怕,她怕自己一个独处,但更怕黑,那会让她想起前世死前闭眼时的那种绝望,可她现在最怕的是寒战发现她的秘密。脑中灵光一现,伤人的话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既然走了,何必再回来?我寒家庄又不缺你这号人物?”紧张使她的语音有点颤,身後的寒战身上散发的冷气,更是让她难过的有点语不成调。
“小姐是容不下寒战了吗?”十载的默默守护,换来她这样的冷语,让寒战觉得心下一片寒凉。
寒雪暗吸几口气,强压下自己因惊惧而急跳的心,逼著自己说出更伤人的话: “你武功高强,自闯一片天地也是轻而易举,如此曲尊於我寒家,可是想贪……”
“够了!”寒战暴喝一声,心下悲愤致极,想不到自己一片情深,十载守候竟只因几句争吵就被全盘否定。“我不稀罕你寒家的金银玉帛,那些我还不看在眼里!”身为血性男儿,怎能忍受所爱之人的讥讽与轻视?寒战气疯了,绝决的话冲口而出:“噬杀感念小姐救命之恩,十年护卫以报,今日之後,江湖上再无寒战此人,噬杀就此别过小姐。”
感觉到床边的人并没有离开,寒雪咬紧牙关,努力平稳自己的声音道:“哥哥一路好走,雪儿体弱,不便远送。”
仍抱著一丝希望的寒战被这一句话彻底击垮,伤心欲绝的他沈浸在自己的情伤中,以至於没有发现寒雪那不稳的语音中带著稳稳的哽咽。他跌跌撞撞的冲出帐外,想到自己十年的真情被爱人误会至此,不禁仰天悲啸一声,运起一身的功力扬长而去。
那啸声如野狼痛失爱侣的悲鸣,如孤雁南飞的凄怆,催人泪下。床上的寒雪听到啸声时,用力咬住自己的手指,掩住冲口而出的痛哭。他舍了她给他的名,那个让他欣喜的名,那个他坚持让她一直唤的名,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小女孩天真的声音在说著……
“啊,有了,就叫寒战,好不好?因为小哥哥战胜了小病虫哦,以後虫虫都跑掉,小哥哥就不会生病了,好不好?”
还记得语言不顺的少年因欣喜而晶亮著的眼,高兴的对著她直点头。
“寒战喜欢雪儿取的名字对不对?”
那夕日开心的对著她欢笑的少年,已在方才被她的冷言逼走,寒雪知道,这一次,只要她眼肓的消息永远成为秘密,寒战就真的不会回返了,两人从此真将成为陌路,老死不相往来。她掀起薄被捂住头,闷声痛哭著,哭出自己一夜眼肓的害怕,哭出自己的惊慌失措,更哭出逼走寒战的伤心与委曲……
被寒战的啸声引来的寒棋与皇甫昊天等人冲进营帐,看到的就是寒雪哭的卷成一团虾米状的样子。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几位老人看了一眼後,相互搀扶著离开,边咕喃著:“人老了,管不动年轻人的事了,你们自己看著办吧。”
皇甫昊天对余下的众人挥挥手,让不放心的兵士们都退下。与寒棋交换了个眼神後,两人都心疼的走进床榻,双双将床上缩成团的寒雪从薄被中解救出来。
“这是怎麽了?小雪儿怎麽哭成了小泪人了?”皇甫昊天轻柔的扶起寒雪,寒棋拉下寒雪头上薄被,将之扔到床尾。
“太子哥哥……”听到亲人的声音,让寒雪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伸手焦急的摸索著皇甫昊天,哽咽著:“太子哥哥……”
寒雪不寻常的动作让寒棋一惊,他颤著手在寒雪的眼前轻挥了挥,只见寒雪的眼不正常的直视著,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皇甫昊天吃惊的看著他的动作,看到寒雪的失去神采的眼时,愣愣的看向对方,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不能错辩的震惊。
皇甫昊天猛的将寒雪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眼中隐闪著泪光,他仰著头深吸著气,口中轻声道:“雪儿不怕,太子哥哥在这儿。”
这句话一下子冲垮了寒雪一直压抑著的情绪,她扑入皇甫昊天怀中大声的号哭:“太子哥哥,雪儿好怕,雪儿好怕,呜~~”
“不怕,不怕,太子哥哥在,不怕。”皇甫昊天将寒雪抱的更紧,拼命安慰著,他的声音也带著隐隐的哽咽。
寒棋一屁股坐在两人身边,看著寒雪脆弱的模样,仰著头任眼中的泪水无声滑落。
哭了好一会儿,寒雪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来,敏感的她立即发现床上有还另外一人,那哽咽的男声让她不确定的叫道:“寒棋?”哭哑的声带,低哑而难听,带著浓浓的鼻音。
“我,我在这里。”寒棋惊跳了起来,忙向寒雪伸过手去,握住她摸索的手。他用衣袖擦了擦自己涕泪模糊的脸,忙道:“雪儿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就算我不行,还有师傅,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43) 隐瞒
听到寒棋安慰的话,寒雪稍有停歇的泪又涌了出来,她委曲道:“我睡下前明明好好的,睁眼就看不到了。”
“不怕,不怕,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寒棋忙安抚她道:“雪儿信寒棋的对不对?”
看著寒雪边哭边点头,也是一脸悲伤的皇甫坚定的道:“雪儿放心,就算穷尽天下之力,我们也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与寒棋交换个眼神,他继续道:“不如让寒战和寒棋带你先回宫吧,这边的事我来完结。”
听他提到寒战,寒雪立刻紧张道:“别告诉寒战,别告诉他……”说著便哭了起来。
“寒战还不知道?”他以为刚才寒战的那声长啸是因为知道寒雪眼盲了,怎麽他还不知道吗?那为什麽……,皱著眉与寒棋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同样的不解。
“我,我说了好多伤人的话。”寒雪哽咽著说道:“他,他说,从此没有寒战这个人了,”想到寒战离去时的冰冷口气,寒雪难过的摇头:“他不会再回来了。
寒棋怜惜的摸著寒雪的头,“雪儿是故意的,对麽?”
“我不要他知道我瞎了,”她慌张的左右摸索著,希望得到两人的支持:“太子哥哥,寒棋,别告诉他,帮我,帮我瞒著他好不好?”
“这样真的好吗?”寒棋犹豫道,若是寒战知道寒雪眼睛看不到了,是断然不会离开的,现在这样瞒著,他朝真像大白时,不知有几个能接下寒战的怒气。
“别告诉他,求求你们,别告诉他。”
“好!我们不告诉他。”对著寒雪哭泣哀求的脸,那双失去神采的眼,毫无焦距的寻找著两人的方位,让人不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看皇甫昊天答应下来,寒棋轻叹口气,“我答应你,我们不会主动告诉他,可若他主动问起,我不会隐瞒。”寒战就像他的大哥一样,他对寒雪的用情有多深,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他实在不想因为寒雪的心结,而让两人就此错过。
“不要……”
“雪儿,这是我能答应你的极限。”寒棋打断寒雪话语,他有他的坚持。
皇甫昊天接口道:“若寒战不回来,寒家庄与皇室的人不会主动去联络他,就算路上偶遇,我们也只会装做不知,可若是他主动回来询问,我们不会有所隐瞒,这样可好?”
“太子哥哥……”她想让寒战永远不要知道这事。
“雪儿!”皇甫昊天轻叹口气,他也不想两人就此成陌路,寒战可是个世间少有的人才。“以你对寒战的了解,若他有心查一件事,需要多久查清楚?特别是你的家业大,手下人也多,人多嘴杂的道理你也明白的,对吗?”
她明白,她怎麽会不明白,寒战在武林大会一战成名,出了这里,只会受天下武林人士追捧,更会是很多父母眼中的东床快婿,他会有更好的未来。只要她瞒下这事两三年,到时他可能已有娇妻在侧,不论她的眼能不能治好,他都不可能回来了。所以她要将这消息封在家中主要的几人口里就够了,没有人会知道她瞎了,寒战更不可能知道。任眼中泪水滑落,她强忍住胸中疼痛,扯起嘴角一抹让人心酸的微笑,“太子哥哥,寒棋,只要你们不说,除了十二卫,姜伯他们,不会有人知道我瞎了。”她会把所有泄秘的可能都封死。“我哪儿也不去,十五大军改有我统领,我要常驻金沙边境练兵。”
寒棋惊道:“不可,你的眼……”
“要治疗眼睛,在哪里都可以不是吗?”她转头面向寒棋,只是失去焦距的眼中,已不能再印出他的身影。
寒棋向皇甫昊天使眼色,期望他能劝阻寒雪,皇甫昊天略一思量道“雪儿,统领大军不可儿戏,你现在也应该多休息,我看……”
“太子哥哥,”寒雪打断皇甫昊天的游说,将脸转向他,“寒家军自成一体,统领他们并不困难,你信雪儿好不好?我驻军於此,不但能保这一方的太平,两三年後,也定会让你见到繁华的边境盛景。”
皇甫昊天怜惜的拍拍她的发顶,心疼道:“太子哥哥不是不信你,而是心疼,你现在眼不能视,要如何瞒著大军统领他们?”统领一支十五万人的大军,这对正常人都是非常艰难的事,何况是现在眼不能视,毫无领军经验的寒雪。
这些她刚才就想到了,“寒家庄所学有兵法一项,太子哥哥可能不知道,庄中的兵法书还是我编的呢。”无焦距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她隐了泪的脸上带著自信的光芒:“平日里有十二卫帮我传令,点兵时我可带著纱帽,没有必要我不会外出的,何况还有寒棋在我身边,只是生活上会有所不便,还需买个丫环服侍我。”领兵虽不易,可她胜在帮手多,十二卫都是军伍出身,在这方面能帮到她。何况又不用真打仗,她只是带兵在边防驻守,随便建设一下边境地带,不会有多难的。
皇甫昊天无奈的看了寒棋一眼,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寒雪的脾气他们都清楚,一旦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她打定了主意不让寒战发现她眼睛的秘密,隐在大军中是最有效也最直接的办法,没有人会想到能统领十五万精锐的统帅会目不能视,所有的事她都谋划好了,让他还能说什麽呢?
在皇甫昊天与寒棋的陪同下,寒雪召开了家庭会议,到会的人员都是寒雪的亲卫及旗下产业的各大总管,有十二卫,大总管姜云白,含春楼的豔娘,来钱赌坊的上官海和,聚宝庄的张宗义,聚宝当铺的单安文,聚宝珠宝行的耿举人,织锦坊的冷七娘,寒雪的老师徐太傅和专用大夫徐太医。众人在寒雪的苦求下,都默许了瞒住寒战及寒雪的爹娘,寒雪得眼疾的这一决定。除了徐太傅和徐太医,其他人都在会後被寒雪要求各归其位,除了固定交帐的日子,不可前来军营打扰,连路过都不许进营,就连皇甫昊天也被要求在三天後返回京城。就这样,皇甫昊天将所有军务都移交给寒雪,一边临时抱佛脚的将一切需要注意的事项备注成册,交给王正义,这才在寒雪的强迫下,一步三回头,满怀担忧的回京城去了。
(44) 振作
目不能视之後,寒雪做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坐著发呆,那了无生气的样子看的两位老人直抹眼泪。整整三天里,寒棋和徐太医对她的眼睛和身体做了详细的检查,最後得出的结论是她的眼根本就没有毛病,有问题的是她的心,是她的心理造成了她的眼盲。她明白他们说的都对,她一直对前世的孤单离世心有不甘,甚至是带著怨恨的。这一世,她浅意识里就不喜欢一个独处,所以从小身边就从不曾少过人陪伴,三岁之前有嬷嬷,三岁之後一直有寒战陪著。这次的山洞十日幽禁引出了她深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而与寒战的争吵成了引线,让她浅意识里想要逃避这一切,这才使自己瞎了。病易治,心难医,她的眼要回复光明,只能靠她自己,或许明天醒来她就能看到了,也或许,今後的岁岁年年,她都要在黑暗中度过。
发呆的时候,她一直在回想这一世的十三年和前世十年的总总,那些快乐的事,痛苦的,绝望的事,都一一回味过,常常不知不觉的就会泪流满面而不自知。寒棋端药进来时就看到寒雪坐在桌边,嘴角带笑,脸上却满是泪痕,他眼神一暗,轻叹口气,将药轻放在桌上,在她身前蹲下。“雪儿,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了吗?”
寒雪茫然的侧了侧头:“寒棋……”
“你向太子夸下海口说自己能统领大军,可三天来你做了什麽,坐著发呆?在梦中统领十五万兵马吗?”寒雪一身孤冷的气息,让寒棋心疼的声音也不禁拔高了起来。
“对不起!”她摸索著抚上他的头,轻轻的抚著他的发:“害你担心了。”目不能视让她的其它感观变的异常灵敏,她能感觉的出来,寒棋身上有浓浓的忧伤。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麽能不担心?”寒棋有些愤愤的说道:“我的雪儿应该是活蹦乱跳的快乐小仙子,不是只会呆坐在这里流眼泪的可怜虫!”
流眼泪?“我没有。”她弱弱的抗议。
“那这些是什麽?雨水吗?”寒棋口气虽恶劣,动作却异常轻柔,他拿著手帕轻轻拭净寒雪的脸上的泪痕,心疼的道:“别这样闷著了好不好?我认识的雪儿不会为这麽一点小事打倒的。”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从凳子上滑下身子,轻轻俯靠进寒棋怀里,寒雪悠悠的道:“我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麽了。”在寒棋的肩上蹭了蹭,任他温暖的体温包围自己,“看不见真的很不方便呢!”轻轻的叹口气,她感慨道:“想看书,眼前一片漆黑,想写字,我连纸,笔,砚台在哪里都不知道。一夜之间我连走路都不会了,不知道一脚踏出去会不会撞上什麽东西,碰掉什麽东西。寒棋,寒棋,你说我以後要怎麽办呢?”
这麽脆弱的寒雪让寒棋心痛不已,他拥紧寒雪轻轻摇晃:“不怕,不怕,以後你想看书,我就做你的眼,你想写字,我握著你的手写,你想走路,我牵著你。”深吸口气,压下眼眶中的湿润,他仰著头拼命眨眼,嘴里继续道:“我们雪儿才华横溢,怎麽可能被这点小困难打倒,咱们就当自己在捂著眼做游戏,看看小雪儿能做到何种地步,好不好?”
寒雪被寒棋的话逗笑,轻锤了他一下啐道:“这跟捂著眼能比麽?”
“怎麽不能比?捂住了眼,不就是两眼一抹黑嘛!”轻摇著怀中瘦了一大圈的娇弱少女,“好不好?咱们就当是在做一项毅力游戏,你别想著眼睛是看不见的,就当是用布捂住了。”扶起靠在怀里的寒雪,他看著她的脸鼓励道:“看不见又如何,咱们家的小公主,照样能领著十五万大军大摇大摆的去守边疆,对不对?”
“真的能行吗?”寒雪不确定的问。
“我们试试好吗?”看著寒雪有些心动的表情,寒棋再接再厉道:“反正一直以来,你都只是动动嘴而已,做事的一直都是别人啊,现在你也只不过是看不见了,又不是又聋又哑,除了生活上不太方便外,也没什麽不同不是吗?”
真的是这样吗?寒雪沈默了,可是一直以来,她确实都只是动嘴的那个,做事的一直都是旗下的能人异士。若她想做什麽事,一样可以做到,只是看不见以後,生活上就要有人寸步不离的照顾了。这样一想,心下轻松了许多,她微微一笑:“寒棋帮我找两个丫环来吧。”
“好,好。”寒棋无法忍住喜极的泪水,忙抬手擦了擦了,将寒雪从地上抱起,轻轻放在凳子上,“雪儿先坐坐,我去去就来。”一边端起桌上的药,放到寒雪的手心,“药的温度刚刚好了,你先喝著,我去去就来。”
“好。”感染到寒棋的快乐心情,寒雪轻应著微笑点头。耳中听到寒棋掀帘出去的声音,她微笑著小口小口的喝著药,想来她这阵子的低沈让亲人们操心了,所以寒棋听到她肯努力了,才会这麽开心。
耳边传来掀帘声,除了寒棋特意放重的脚步声外,还有两个不同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将喝完的药碗放在桌上,她将脸转向声音的来处。“寒棋,你带谁进来了?”
“你要的丫环,豔娘,七娘和姜伯他们都送了人过来,老师和师傅选两个,现在带来给你过目。”寒棋站到寒雪身後,对著带进来的两位妙龄女子道:“过来见过小姐吧。”
“奴婢秦月/寒清见过小姐。”衣料的摩擦声後,是两声响亮的“咚咚”声,显然两个女孩在向她磕头。
“我这边不兴磕头礼,以後不要再这样了。”寒雪柔声道,无焦距的眼溢著柔光。“我的眼看不见了,所以需要人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你们能走进这个营帐,应该都是很优秀的人,今後就麻烦两位了。”
“奴婢不敢。”两人惶恐的俯在地上,她们惊讶於这位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小主子的好脾气,更吃惊於她那双无焦距的眼睛。
“我这里没什麽规矩,只有一点你们需要牢牢记住。”寒雪严肃的说道:“我眼盲的事是绝秘,对外不可声张,若你们谁露了口风……”後果不用言明,更具威慑力。
“奴婢紧记。”两名少女齐声道。
(45) 丫环
“起来坐吧,我这里与别处不同,你们不必去守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侧耳听了听,两人仍没有起身,意识到两人的迟疑,她微笑道:“稍後寒棋会告诉你们一些该注意的地方,现在来坐下,跟我说说你们事,让我好好认识下你们。”寒雪伸出两手轻拍了拍桌子,示意两人坐到自己旁边来。
见两人还愣在那里,寒棋出声道:“今後你们只需听从小姐的吩咐,小姐让你们坐,你们就坐吧。”他很高兴寒雪的转变,有事做的寒雪,变的开朗而有朝气,与之前的死气沈沈根本就判若两人。
秦月和寒清对视一眼,这才怯怯的分别走到寒雪的手边坐下。
待两人坐定,寒雪出声问道:“寒清?你在哪儿?”
“奴婢在这。”寒清连忙站了起来。
听到衣服的摩擦声,寒雪将脸转向右边,笑道:“别紧张,我只是想确定你的方位,坐下吧。”将脸转向左边,眼神无焦距的对著秦月笑了笑:“那你就是秦月了?”
“是的,小姐,我是秦月。”看著寒雪柔和的笑脸,在青楼看尽人生百态的秦月,终於有点相信豔娘在送她来这里之前对她说的话了,她确实是位难得的好主子。
“寒清姓寒,是从助民局出来的,还是寒家庄?”进寒家庄的人无论男女,都会换用寒姓,而助民局则是根据救助者的意愿,来选择用自己原有的姓,或是换用寒姓。
“奴婢是从锦织坊过来的,不过在入锦织坊之前,曾在助民局生活过四年。”寒清眨著眼,好奇的盯著寒雪看,很难相信,救助了那麽多人的女子,是眼前这位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女孩。
盯在身上的两道视线太过热切,让寒雪感到有些好笑。“好吧,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寒雪,今年十四岁差三个月又两天,以後就是你们要费心照顾的人了。”她微笑著道:“我的生平来历你们应该很清楚,我就不再多说了,现在说说你们吧,寒清先来。”
看到三个女孩的相处越来越融洽,寒棋静静走到角落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微笑的看著她们交谈。
感染到寒雪的开朗与轻松,寒清也不再拘谨,爽朗的笑道:“我叫寒清,今年十六了,我老家在卧龙河的下游,离龙跃国只有三百里地,算是边境了。八岁那年南方水灾,冲了很多地方,亲人都在那次洪灾中去世了。我被助民局救起後,就一直住在那里,直到後来,他们说我绣功好,分派我去了锦织坊。这次七娘说主子可能会需要个缝缝补补的丫头,就让我来竞选看看了,没想到真的能被选上,能成为小姐的丫环,奴婢真是太高兴了。”
“竞选?”寒雪有点啼笑皆非,“怎麽?当我的丫环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吗?”
“那可不?”寒清想起前几天竞选时的场面就兴奋不已,“要当小姐的丫环可不容易!像我是以绣功和厨艺取胜的,秦月则是以琴艺和诗词取胜的。徐大人挑人时可严了,这个不够机灵,那个太过呆板,一百多人里才挑了我们两个呢。”
“一百多人?”寒雪听著有点咋舌,没有想到老师和徐大夫早就著手为她挑选丫环了,还搞得这麽兴师动众。心里感动於亲人对自己的关怀,她在心底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再让关心自己的亲人担心了,就算再害怕,再无助,脸上也要笑著,好让亲人们安心。
“秦月?”光顾著跟寒清说话,一静下来,才发现这秦月有点过分安静了,“你怎麽了?”
“奴婢,奴婢没事,谢小姐关心。”秦月呐呐的说著,头垂的低低的,不敢看寒清一眼。
敏感的察觉到秦月的不自然,寒雪也不追问,轻快的道:“秦月也说说自己吧,你是谁送来的?”
秦月咬了咬牙道:“奴婢秦月,今年十六岁,奴婢原是含春楼的头牌。”放在桌上的双手互相绞的紧紧的,变的青白而无血色,“奴婢原是一罪臣家里的庶女,家父被判冲军後,家里的女眷都入了官寨,奴婢当时还小,官寨的妈妈看不上,就将奴婢倒卖给了含春楼。”她心里好怕小主子和寒清会看不起自己,更怕当她们知道自己的父亲贪的是何种银子时,会将自己直接轰出门去。
“原来是豔娘的人。”寒雪轻叹道,入含春楼的女子都是苦命的孩子,与她们相比,自己即使是眼瞎了,也比她们要幸运太多太多了。“你父亲犯的是什麽罪?”她实在好奇,什麽罪能让全家被抄?女子还都被充了官妓?
“贪默。”秦月缩了缩身子,小小声的道,那头垂的更低了。
贪污了什麽钱会被抄家?这时代的贪官貌似也不少呀。秦月的爹要嘛就是个大贪巨恶,要嘛就是个倒霉蛋,再不然就是个背黑锅的。“贪的什麽银子?很多吗?”
这回秦月连抬头也不敢了,只轻轻的点了点头,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寒清看不过去了,心直口快道:“秦月,你要回答才行,小姐又看不到,你光点头有什麽用。”
秦月一惊,飞快的抬头看了寒雪与寒清一眼,又马上把头垂了回去,急急的说道:“奴婢知错,请小姐责罚。”
“你不用惊慌,秦月,我不吃人的。”寒雪笑著轻声安慰道:“贪污的人是你爹又不是你,你不必担心我会责怪你。”
听到寒雪的安慰,让秦月更感羞愧,她闭了闭眼才悠悠的道:“我爹原是翰林院的大学士,下派到南方筑堤时,贪污了工程款,堤坝少了银子都没有修筑,使的卧龙河泛滥时,洪水倒灌,千万百姓受灾。”说著语气已显哽咽。
“你爹是秦山柏?”她有记忆以来碧落最有名的一大贪官,私吞了筑堤公款,堤坝却是丝毫也没有修筑,雨季来临时,洪水直接漫过堤岸冲走房屋农田,那时她还不到四岁,那年洪灾死伤惨重,皇帝爹爹龙颜大怒,秦山柏被罢官冲军,全家男女老少都入了奴籍,男的做奴隶,女的做官妓。
“是。”秦月颤抖著说出这个字,就低头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鄙视和怒骂。
“做那种人的女儿很辛苦吧?”初听到秦月是秦山柏的女儿,她确实吃了一惊,可能得豔娘推荐的人,就不会是坏人。她能感觉得到秦月的瑟缩和自卑,想来为了她无良的父亲,她以前也没少受苦。
“小姐?”秦月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寒雪,看著她无焦距的眼中那抹温柔,她差点痛哭出声。
“能得豔娘推荐来到这里,已足以证明你的品性为人。何况,你是庶出,你爹贪污时,你也只有八岁,无论怎麽算,这事都怨不了你,你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寒雪摸索著抚上她的手背,安慰的拍了拍。
看到秦月看向自己的寒清,不甘愿的嘟了嘟嘴道:“我原是不想再理你的,可小姐说的在理,这事是你爹干的,也怨不到你,所以我也不怪你。”
“谢谢,谢谢。”秦月喜极而泣,豔娘没有骗她,这样心慈仁善的主子,就算为之付出生命她也甘愿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