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同仇敌忾
寒雪坐在马车最里侧,嘟着嘴生闷气,无论三个大男人怎么哄,就是不吭声。
皇甫境天实在没办法了,扯了扯妹妹的衣袖,“晴瑶,你劝劝雪儿吧,我们这不也是为了她好嘛,整日窝在房内怎么会健康?。”
“关我什么事?你们宠她也就算了,可别搭上我。”她还收了寒雪的一条水晶发饰呢,怎么着也得跟她站同一战线才对。
皇甫境天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无奈的与皇甫凤天交换个眼神。倒是一向没什么耐性的皇甫任天,第一次发挥好哥哥的良好品质,不停的哄着寒雪,寒雪被烦的没法儿了,只能弃械投降,“任天哥哥,你别说了,雪儿不生气了。”反正气了也白气,皇甫任天纯属那种缺心眼儿的人。
皇甫任天乐呵呵的向众人炫耀:“呵呵,你们看,我就说雪儿气不久的吧。”
众人闻言,皆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晴瑶怕皇甫任天继续骚扰寒雪,一屁股将他挤到了一边,自己坐到了寒雪的边上。
“呼——”世界终于安静了。寒雪静静的听着马车外的声音,发起呆来。这条主城道,她几乎每年都要跑上几次,今天的京城很热闹,此起彼落的叫卖声,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她在脑中描绘着一幅繁华的街市情景。突然,她皱了皱眉头,不解的侧了侧头,“停车!”
“怎么了?雪儿?”众人都不解的看向突然要求停车的寒雪。
“嘘!”寒雪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侧目倾听车外的叫卖声,那本该悠扬的叫卖声,为何会这般僵硬、紧张,还带着微微的颤音?
“秦月,寒清。”寒雪紧张了起来,此时车里坐着三位王爷,两位公主,若出意外,可不是闹着玩的。
“奴婢在!”
“我们出行,有多少家将护行?”希望人数多些,不然可能会有麻烦。
“二百人,在车边来去的,十之八九是我们自己人装扮的。”寒清立即回禀道,这次联系家将护行的事是她办的。
“发生什么事了,雪儿?”见寒雪脸色凝重,皇甫境天忙问。
“车外小贩的叫卖声不对,我怕路上有人埋伏。”
“又在乱说,你一个瞎子,怎么就知道小贩叫的对不对了?”晴瑶刻薄的反驳道。
“小瑶!”皇甫境天怒喝一声,这丫头实在太不像话了,怎么说话如此刻薄难听。
寒雪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睛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话都是说过就忘,从小到大,她也习惯了。“这条街我年年过,哪处的贩子卖的什么,怎么叫卖我都耳熟能详。这处的小贩卖的是油糯饼,老板是清州人,喜用清州的山歌叫卖,他卖饼时喜欢这样叫‘糯油饼儿,香又糯,饼儿香,糯香的油饼儿卖罗’”寒雪轻声学了一段小贩的叫卖声,再向上指了指,“你们听他现在是怎么叫的。”
众人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叫卖声,只听到小贩僵硬的叫着,“卖油糯饼儿,卖油糯饼儿”。
“兴许他改了叫法呢?”只是叫法不一样了,又有什么关系。
寒雪笑了笑,摇头道:“晴瑶你不常出门不知道,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就像你喜欢吃甜食,讨厌吃葱蒜一样,不可能一夜改变,何况前阵子我进城,他还未变,怎么单今日就变了?”
“你们在车里坐好,我出去瞧瞧。”皇甫凤天一撩衣袍就要起身,却被寒雪喊住了。
“凤天哥哥不必费事,车旁有两百寒家将护着,让家将靠到车边即可。”
“奴婢这就去办。”寒清说完便起身开了车门,她出了马车扬手向天,一颗带着尖啸的信号弹飞向天空,在空中锭天一朵大大的红莲,久久方才不散。
红莲一出,车旁守着的十二卫立即围成圈将马车护在其中,伪装成路人的寒家将,也立即以背向马车的姿势快速向马车靠拢,将马车紧紧护在中间。街上百姓还没从天上红莲烟花的惊奇感中回神,便见到这奇怪的情景。埋伏在街道两侧做贼心虚的人,一见情况不妙便想撤退,但还未退出几步便被人拿下绑成了肉棕。
东西朝向的大街东头,传来隆隆的马蹄声,眨眼间大批银甲武士策马而来,吓的街道两旁的百姓慌忙避让。银甲武士在离马车三丈处整齐的停了下来,所以武士皆下马跪拜,山呼“见过小姐!”
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人的叫声:“这是护国公主的兵马。”
别一人搭腔道:“过两日就是新帝登基了,这护国公主现在派兵马进城,莫不是要造反?”
更响亮的叫声响起:“护国公主其心可诛啊——你们干什么?想杀人灭口吗?”接着便没了声音,只余嗡嗡的声音——是百姓们的议论声。
车内众人面面相距,最后都不禁喷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响,让车外的人都楞了,直盯着马车看。
“这是不是所谓的家贼难防?”皇甫任天抽搐着笑歪的嘴角,有点惊奇的问,他们一直防着别人从外面打进来,可没想到这种内部分裂的毒计呢。
“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倒是先自己跑出来了!”皇甫境天悠闲的摇着纸扇笑道,这倒是省了他们不少工夫,只要抓了这些个小虫,可就给登基大典减了不少麻烦。
寒雪轻笑着道:“我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好法了,也幸好你们抓着我出来了,这人的话倒是让我想到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皇甫凤天好奇的问。
“主动出击!”寒雪甜甜的笑开,“既然四国都惧了我手里的十五万人马,那我们就先出手,就拿刚才那人背后的主子开刀如何?”
“主动喧战?若引得四国联手攻之,那——”皇甫凤天担忧的看了皇甫境天一眼。
这她也想到了,寒雪有些抱歉的说:“那只能委曲两位哥哥,娶了那两位如花美眷了。”
“你是说……”皇甫凤天看向皇甫境天,在他的眼中看到同样的光亮。
“好计,真是妙啊!”皇甫境天眉天眼笑,娶个女人算什么,与国家安危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就这么办。”以联姻的方式牵制住庆国,无论两国暗地里怎么不合,表面上来说还是联盟国。战争一旦开打,没有直接利害关系国家摄于两国已联盟,也不会冒然出兵犯境。
“那我们现在要出去吗?”晴瑶不确定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刚才有人在破坏寒雪的名誉呢,虽然在他们看来可笑之极,可是不处理好像不行吧。
“晴瑶,我需要你帮我呢。”寒雪拉过晴瑶的手。
“什么?”寒雪比她聪明,也比她能干,她能帮她什么?
“配合我演一出戏,拿出你公主的架势,待我道清那人的身份,你就以这人的身份迁到他的国家,再好好与百姓说说,怎么处置欲在我碧落造成内乱的国家,这样会吗?”
“行,不就是骂人嘛,这我在行。”晴瑶的话引的众人再次发笑。
“确实,就是骂人而已。”寒雪轻笑,由寒清,秦月扶着,跟在皇甫三兄弟之后,走出马车。
寒家将见众人出来,对着皇甫家三兄弟整齐的抱拳一礼,山呼:“见过各位王爷。”在见到寒雪出来后,齐齐单膝跪地,山呼:“见过小姐,睛瑶公主。”
多明显的差别待遇呀!睛瑶脸上放光的摆摆手,“免礼,都起来吧。”这辈子可没这么风光过啊,只认寒雪的寒家将也对她行了跪礼,虽然只是顺便,不过,也够她在各位兄长,甚至父皇面前炫耀了。
“方才叫唤的是何人?”皇甫境天转头问已围到寒雪身边的十二卫。
“那两个就是。”穆和指着地上绑成棕子的一堆男子中的两名道。
寒雪上前两步,突然动了动鼻子,猛的后退了一步,惊叫道:“秦月,寒清,快断他们脚经。”
没有丝毫迟疑,两名丫环如鬼魅般飘近,两名男子查觉后,正要跳起逃跑,却已来不及了。只见秦月、寒清的右手衣袖中滑出一把一尺长的短刀,两人动作干净利落的向男子的脚裸一划一横,便收回短刀,退回到寒雪身边,众人只觉的两道如风般卷过,那两名男子已倒回地上哀号了,只见两人的脚上血流如注,空气中一下子便有了血腥味。
寒雪抚着胸口,喘了口气,提脚走近两人,正想走的更近些,却被两名丫环拉住。“小姐,前面有血,仔细脏了你的鞋。”
地上的男子因嘴被封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寒雪微微一笑,收回迈出的脚站定,“两位轻功太好了,半月前你们伏在我房顶上,连的侍卫都未发现,不断二位的脚经,我怕我的侍卫们追不上两位。”
“唔唔……唔唔……”
“别与我叫冤,二位常年身处极地,食用动物血肉,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旁人闻不到,我却闻得到。”寒雪扯出甜甜的笑容大声道:“二十一天前,你二人潜进我的寝宫意欲不诡,现在又欲毁我名誉,是想引起我碧落内乱,好让你冰晶可以趁虚而入吗?我倒要问问你们二皇子,你冰晶是欲与我碧落开战吗?”
“唔唔唔……唔唔唔……”地上的两名男子剧烈的扭动着,睛瑶上前狠狠踢了两人一脚才道:“要战便战,我唐唐碧落还会怕你们不成?妄想挑起我国内乱,你冰晶其心可诛。哼,不说寒雪城的十五万精兵,单我碧落驻在冰晶边境的七万兵马就能打得你们落花流水,既然你们这般的不安分,索性我碧落大军一路打到你冰晶京都去,将你冰晶归入我碧落版图之下,看你们还老实不。”
见话说的差不多,寒雪拉住晴瑶的手,高声对着四周的寒家将道:“我寒家儿郎们,冰晶两次三帆欲染指我碧落,觊觎我碧落大好河山,你们该当如何?”
“驱逐侵略者,保我大好河山。驱逐侵略者,保我大好河山。”雄壮的呼声让人热血沸腾,周边围观的百姓也一个个加入了呼喊的大军。顿时整条大街上的人几乎都在高呼,这情形看得几个主谋眉开眼笑,激起了碧落全民的同仇敌忾之心,这样一来,无论敌国多强,他们都必胜无疑。
(62) 暴雨来临前
大街上的闹剧,掀起了碧落百姓的抗敌激情,却也带来了坏的影响,一些无知百姓甚至开始敌视异国人。当塞雪收到富贵楼回报的第一起百姓驱赶异国人事件,她马上发出指示:若再有这样的情形,富贵楼要马上出面调节,并对异国人做妥善的安置。世人只知富贵楼是她产业,对她拥有的其它产业,倒是一无所知。现在富贵楼的做法,直接就代表了她对事件的态度。只要富贵楼出面,对百姓还是有一定震慑作用的。
此时,她正在御书房与皇帝商量这事的善后。“这事得马上处理,不能拖,否则真会演变成四国一致敌对碧落的局面。”
“以雪儿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皇甫皓宇挥手谴退寒雪的两名丫环,扶着她的在软塌上坐下。
“我已经命富贵楼一旦有发现此种情况,就马上出面调节,可单靠富贵楼不够,还需要官府的配合。”舆论的影响有多大、多广,曾身为未来人的她是再明白不过。“父皇最好能写一份圣旨,广告天下。”她轻叹口气:“这天下的百姓本是一家,掌权者的野心与各国良善百姓无关,驱逐各国平民百姓会使得各国的百姓也同样仇视我国,这影响太差了。我们仇视一切妄想破坏各国间和平的人,也要友好对待各国热爱和平的人。”
“说的好,联就以你刚才所说,写份旨意广告天下。”皇甫皓宇坐回龙椅,边提笔书写,边笑问:“雪儿方才所说的,也是你前世里各国间的相处方式么?”
“恩,雪儿很幸运,一直生在和平年代。”以她前世那样的身体,若是生在战乱时代,哪里还能活到十岁,早在刚生下时就夭折了。“没有战乱,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整个社会才能快速发展上去。”
皇甫皓宇写好圣旨,将笔一搁来到寒雪身边,“你太子哥哥明日就登基了,雪儿以后要多费心帮衬才是。”
“皇帝爹爹不要这么说,雪儿明白的。”寒雪摸索着探出手,被皇甫皓宇握住,“皇帝爹爹是看着雪儿长大的,还会不清楚雪儿的个性么,雪儿虽手里握的势多,兵也多,可也只一心为碧落,一心想太子哥哥好的。我……”
“爹爹明白,雪儿别急。”皇甫皓宇打断寒雪越说越急的话语,拍了拍她的发顶无奈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心思这么重。皇帝爹爹只是嘱咐你一句,你就回我这一大框话。”
“你们在说什么呢?说了一大框?”皇甫境天携皇甫凤天、皇甫任天走了进来。“儿臣参见父皇!”
“你们来了啊。”皇甫皓宇摆了摆手让几个儿子起来。
“今日城里发生百姓驱逐异国人事件,我正是来找皇帝爹爹商议的。”寒雪柔声道。
“你们来的正好,我已写好圣旨,”皇甫皓宇将桌上的圣旨卷起交给二子。“境天,这事交由你,京里各城门口都贴上一张,各大客栈酒管也要张贴,各地官府用八百里加急发过去,严禁再有这种事发生。”
“儿臣遵命!”皇甫境天接过圣旨,就出去忙活了。
寒雪慢慢从椅上站起,“雪儿还要再去街上走走,可否烦请凤天哥哥和任天哥哥陪我走一趟?”
“昨天抓的那群人都还没处理完呢,你还是别去了,有什么事,我替你去办。”昨日出去一趟,就碰上那么多人埋伏,万一今天出门还有人埋伏怎么办?
“不,我得亲自去看看。”寒雪摇头道,“京里的百姓现在虽群情振奋,却也极易被有心人利用,我得亲自去看看,现在的百姓是怎么说的、怎么做的,万一出什么事,也好早作对策。”
“你们就陪雪儿走一趟吧,记得多带些人手保护。”皇甫皓宇一声令下,皇甫凤天和皇甫任天只能乖乖陪寒雪逛街去。
换了一身普通绸裙的寒雪,戴上了纱帽,在寒清和秦月的扶持下,小心的在望月楼的大堂坐下,皇甫凤天与皇甫任天俊美的外表及一白一黑的抢眼搭配,让整座酒楼食客的眼球都只盯在了这一桌。强烈的被注视感,让寒雪头痛不已,本是想掩人耳目的,却少算了两人出色的外表,这下适得其反了。
“秦月、寒清,你们也坐下吧,站着更引人注目。”寒雪轻声道。
“是!”两人一左一右隔着寒雪坐下,寒清与寒雪同坐,秦月一人坐一条凳子。
寒雪抚了抚抽痛的额,有气无力的问道:“两位哥哥要不要选另一桌,或是到别处逛逛?”所有人的眼珠都盯着这一桌,让她如坐针毡。
“那怎么行,老头子命我们要好好陪着你的。”他可不敢违了老头子的意,不然回去后,有得他苦头吃了。
皇甫凤天踢了么弟一下,完全无视他愤怒的眼神,边环视这望月楼的布局,边拍着寒雪的发顶安慰道:“没事的,再看一会儿他们自然就不会看了。”看向连通二楼的楼梯时,他突然一楞,复微笑着低头问寒雪:“你要不要先用些点心?”刚才在楼梯口,他好像看到了一个老熟人。虽然只是个背影,不过那个人就算是化成了灰他都能认得,根本不存在错认的问题。
“几位……可要用点什么?”望月楼的大掌柜战战战兢兢的靠过来,其他人他虽不认识,可这武王皇甫任天,他却是认得的,这么位大人物坐在他的大堂里,还是一身的平民布衣,让他是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
看到店掌柜看皇甫任天的眼神,皇甫凤天在桌下狠狠的再踢了弟弟一脚,面上仍若无其事的对掌柜道:“你不用怕,我们只是来喝杯茶,歇歇就走。”
“这……”掌柜苦笑道杵在那儿,只为喝茶的话,这么尊贵的人会特意换装坐在他的大堂里么。
“上一壶碧螺春,配上几盘口可的点心送上来吧。”皇甫凤天说完轻挥了挥手。
“是,马上给您送来。”掌柜的识像的退下去张罗茶点,这几位大人物显然都不是光为喝茶来的,只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皇甫任天捂着被重伤两次的小腿,困难的抬头瞪皇甫凤天,狠声问道:“你干嘛老踢我?”若不是身在市集,他非跟他大打一架不可。
“任天哥哥,刚才的掌柜认出你了。”寒雪无奈的低叹,今日叫他们出来就是错了,本以为叫寒棋作陪会太过招摇,必竟民间认得寒棋的人太多,哪知这两人不惶多让。
皇甫凤天冷冷的瞪着皇甫任天道:“平日里就知不学无术,四处私混,也不知道你那张脸有多少人识得。”
皇甫任天只能乖乖认载,谁叫他平日里确实喜欢混迹街市呢,今日是陪寒雪出来暗访的,被人认出来,确实也是他的错,幸好这掌柜够识趣,上了茶点便不多话的退了下去。皇甫任天陪着笑脸,给每人倒上茶水。
幸好正如皇甫凤天所说,过了一会儿,食客们便不再理会他们,开始吃喝交谈起来。谈的最多的还是寒雪昨日在街上闹的那一出,有人说护国公主有异心,有人说护国公主一心为国,一时间,这望月楼的大堂成了辩论场,几桌食客间吵成一团。
正在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扶着眼盲且白发苍苍的老人走进大门,一桌一桌的低声问着食客是否要听曲儿,皆遭到了拒绝。问到几桌正在吵的利害的食客时,被其中一人狠推了一把,“去,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
少女与老人被推的倒退不及,正要撞上背着他们而坐的秦月,在食客们的惊呼声中,只见秦月漂亮的一个转身,双手将两人一提,脚下将凳子往前轻踢,这一老一少就安稳的坐在了凳子上。秦月见那小女孩吓的红着眼眶,想哭不敢哭的样儿,白发老人更是吓的缩成了一团,瑟瑟发着抖,她柳眉倒坚,双手一叉腰就指着那食客喝道:“不听曲儿就不听,你们动手推人做甚?”
吵的正利害的几桌皆是些粗汉子,此时见个漂亮的大姑娘指着他们开骂,皆楞了楞了,顿时一阵哈哈大笑。几个流气点的,不正经的拿筷子指着秦月调笑起来。
“大爷我不听她唱曲儿,听你唱可好?”
“小姑娘人美,声也美,唱一曲十八摸来给咱们听听如何?啊?哈哈哈”一时间,除了那几桌粗汉子,有几桌的客人已警觉不对,纷纷起身结帐离去。
秦月气红了脸,眯着眼咬牙切齿的道:“本姑娘唱的十八摸,你们敢听么?”她一身的杀气尽泄,狠狠的瞪着那些男人。
那几桌男人中,有几个懂些武功,一查觉到杀气,忙敛了笑,拉住了几个还想继续调笑秦月的男人,警惕的盯着秦月。其中一个武功不错的,站了出来,对着秦月拱手道:“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在下为我的这几个弟兄陪个不是了。”
寒雪一直听着寒清向她现场直播,不想把事闹大,她轻轻的唤了声:“秦月!”
秦月狠瞪了那人一眼,敛了一身的杀气,静静的退到寒雪身后。
那汉子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人,一见这一桌的三女两男,除了头戴纱帽的女子外,男的俊女的俏,皆不是普通人。忙上前打揖赔礼道:“在下的兄弟得罪了,还请各位海涵。”
“客气了。”皇甫凤天拱手回礼,“我们也有不对,兄台不必放在心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寒雪若在他眼前出事,楼上那人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见皇甫凤天不愿攀谈,那汉子识趣的拱了拱手,道了句:“多谢!”便往回走。
“壮士请留步。”寒雪提声叫住那汉子,用力从皇甫任天手里抽出被拽个不停的衣袖。
那汉子虽疑惑,却也不敢造次,抱拳为礼,有礼的问道:“这位小姐叫住在下,可是有事?”
“小女子在家时,也听过些关于护国公主的事,方才听几位提及,正想问问壮士关于护国公主的事呢。”这样说应该没错吧?
“这……”不知对方底细,汉子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小女子只是个目不能视之人,平日里极为崇拜公主,只是想听些公主的事迹。”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寒雪解下头上的纱帽,让众人看清她没有焦距的眼。
皇甫凤天怜悯的看了寒雪一眼,抬头往楼上瞄了瞄,缩了缩脖子,他带着凳子往后挪了挪,已可以想见寒雪的大麻烦就要来了。
隐身在二楼暗处的寒战,只觉双耳一阵轰鸣,被“目不能视”四个字炸的头晕眼花,几乎载倒。他要双手扶墙才能稳住自己有些颤抖的身体,低头狠狠的瞪着那站在堂中少女,她略显苍白的脸上,那熟悉的灵动大眼已失了惯有的神采,只余一片荒芜。
站在寒战身后的宋思逸,惊恐的看着寒战的双手陷进墙体内,而他自己好像还毫无所觉,只一脸恶狠狠的盯着那个瞎眼的姑娘。他困难的咽了口口水,怜悯的探头看了看大堂里那个瘦弱的小姑娘。那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可能是老大的仇人之后吧,他猜测着,看老大这副要吃人的表情,那姑娘可能也活不过今晚了吧,他在心底为那姑娘同情了一把。
(63) 暗访遇乌龙
大堂里,那汉子见到寒雪没有神采的双眼,有些怜悯的看了看她,爽快道:“那在下就与小姐说上一说吧。”
“请过来坐吧。”寒雪邀请道,桌下的脚踢向皇甫任天。
“壮士坐这儿吧。”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让坐,皇甫任天挪着屁股坐到皇甫凤天身边。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汉子拱了拱手就爽快的座下,开始自我介绍,“在下姓何名东山,是个走镖的,常年走南闯北的,也没个定所。”他冲着给他倒水的寒清道了声谢后继续说道:“那寒雪城我是不曾进过,也进不去,听说在建期间,除了工匠外,公主严令任何人进出,违者格杀勿论。可我这一路从寒雪城往回走呀,别的不说,那片黄土地上竟然长出了青草,你说稀奇不稀奇?”
寒清看了寒雪一眼,接着何东山的话头,不以为然的问道:“地上长草有什么好稀奇的?”
何东山哈哈一笑,摆手道:“姑娘未出过门不知道,那金沙国境到白岩城这一路,可是有近百年寸草未生了,听老人们说,以前也是有草的,可后来不知道为何风沙越来越大,最后连草也长不出来了。
“那这又关护国公主什么事呢?”皇甫境天感兴趣的问,他倒是知道寒雪让人在那块地方种草的事,只是不知道她所为为何,回头是该问问清楚才是。
“我问过那些种草的人呀,他们说,这就是护国公主命令的,说是为了植草护土,你说这奇是不奇?”
“土还需要护?”边上听得入迷的食客也搭上了腔。
“说是植草可以造林,要种一百年呢?”何东山大嗓门的对着身后一桌人道。
“植草可护土,土固可植树,树多便成林,林密可聚水,水丰可养人。”寒雪微笑着解释。
“小姐知道这事?”何东山惊奇的问。
“书上有这护土造林的法子。”寒雪含糊的一笔带过。
“原来小姐也是位有学识之人哪,让小姐这样一解释,我就明白了,那时还笑话那些种草之人呢,想来真是不该。”何东山懊恼的拍拍额头。
旁边桌的人搭腔道:“那护国公主做的还真是件大事啊,那么大片地方,要真都住上人,那可是多少个京城大的地儿啊。”
寒雪听着众人的歌功颂德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她出来可不是为了听百姓说她好话的,“听何大哥刚刚说起,昨日公主派兵马入京又是怎么回事?”
“那兵马原也不是昨天才入的京,是二十多天前就随公主一起入的城,就驻扎在城东一坐大宅子里。昨天午后时分,我正在街边吃饭,就听一声尖啸,天上炸开一朵巨大的红色莲花,那时街上很多汉子突然一下子抽出了兵器,吓了我一大跳。他们朝着一辆马车跑去,一个个的都背对着马车,把那车子给围了个结实,我也看不到那车里的人。不一会儿,那些银甲战士就策马赶到了,当时路边还有人在那儿喊话,说护国公主其心可诛呢,我瞧见几个神色鬼鬼祟祟的,都在往后退,还没走两步就被走在身边的人按到地上了。”何东山喝了口水才继续道:“后来马车里有人出来,听到那些兵士对着马车里出来的人喊王爷公主的,我这才晓得那车里坐着咱碧落的三位王爷,还有护国公主及晴瑶公主呢。”
闻言皇甫任天担心的瞄了瞄寒雪与三哥皇甫凤天,见两人仍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觉大感郁闷,怎么只有他在担心怕被人认出来?
“你瞧着护国公主长什么样了没?”旁边桌的食客问道。
“没呢,那么多人围着,怎么瞧得着?”何东山摇了摇头道:“我只听着他们说话来着。”
“他们说什么啦?”
“我听着护国公主说那个喊话的两人身上带血腥味,还是二十几天前刺探公主寝宫的人。后来就听到晴瑶公主骂那两个人心怀不诡,想要让我碧落内乱,说要踏平冰晶国,给护国公主报仇呢。”
听到这儿,寒雪有点无语了,什么叫越传越乱?这就是!这还是亲耳听见的呢,什么叫给她报仇啊?那是为了给她报仇么?敢情让晴瑶演的骂戏都白演了啊?
“这护国公主要挑起战乱吗?那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了。”就不能蹦出个对她有强烈不满的人来么,多少也要给她点收获吧。
“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冰晶国敢派人潜入公主的寝宫意图不诡,难道咱们就该任他们来吗?”何东山瞪着虎目朝着众人喊,“大伙儿道这公主寝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女孩子的香闺,他冰晶国一个大男人偷闯进去,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儿啊?旁的诡计,咱先不说,单说这可是坏人家公主清誉的事儿,那还不兴咱们打到他冰晶国,逮着那冰晶的皇帝老儿要个说法啊?”
寒雪只觉头上一群乌鸦“呱呱”叫着飞过,敌国探子潜入宫中意图不诡,怎么就变成破坏她清誉的事儿了呢?再说,她与寒战同室而居这么多年,也没人跟她讨论过这个问题呀。
“那人该不是刺客吧?”这世界终于还有人是有头脑的,寒雪庆幸的想。
“谁说不是呢,不是刺客,他哪能跑公主宫里去啊?”何东山接腔道。
这乱七八糟的对话,直听得寒雪头晕眼花,她终于听明白了,这何东山就是一二百五。她也想明白了,太平时期,老百姓不会关心什么国家大事,他们只会将这些事无关痛痒的当茶余饭后的话题来闲聊打趣。实在听不下去了,寒雪转头问:“秦月,那一老一少呢?”
秦月听得也有点傻眼,听寒雪叫唤,忙应道:“奴婢给了那一老一少几两碎银,便打发了他们走了。”
点了点头,耳边听着众人还在热闹的讨论刺客与公主清誉的问题,她怕再听下去,很有可能变成她与那刺客的一段艳史,或是其它什么奇怪的论调。忙站起身对着何东山福了福,“今日多谢何大哥给我讲的故事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告辞了。”
“啊?哦,哈哈哈,不客气,下次你要还想听的话,再来找我就是。”何东山豪爽的道。
“多谢!”再次轻福一礼,寒雪拉着两个丫环几乎是落荒而逃,。
皇甫任天和皇甫凤天忍着笑,朝何东山拱了拱手,道了声:“后会有期!”便急步去追那三个落荒而逃的女孩。
直到上了马车,皇甫任天与皇甫凤天才夸张的大笑了出来,皇甫任天更是笑的直拍大腿。寒雪被笑的面红耳赤,几乎要当声翻脸,他们才勉强停了下来。
“雪儿啊,你还是别担心这些了,放宽心想想别的事吧。”皇甫凤天掐着眼角笑出的泪,好心的提醒她道,某个愤怒的男人可能很快就会来找她算账了。
“唉……”寒雪呼出一口气,有点趄丧的道:“怎么会这样嘛,真是离谱。”
“噗!!”耳边传来喷笑声,寒雪无奈的摊摊手,“算了,你们也别忍了,要笑就笑吧。”话音刚落,两名丫环,合着皇甫凤天和皇甫任天,皆大声爆笑出来。
是她把国民的思想觉悟想得太高了,这个年代的百姓大多还只能三餐温饱,识字懂礼者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也难怪那些汉子不关心国家安危,只喜欢拿些乱七八糟事说事了。寒雪很无力的叹气,要想国中百姓人人都能知书懂礼懂法,太子哥哥还要好长一段路走呢。算了,古人从能温饱,到懂知识,再到创造物质器具,也不是一步登天的,大家一起努力,建设自己的家国吧。这样一想,寒雪心下轻松了不少,回想起之前的情形,那确实挺好笑的!“噗哧”寒雪终是忍不住也笑了出来。马车载着一路的欢笑直奔回宫中。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