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婚姻是什么?
“夏小花!我们好久没有聚一聚了,正巧刘朗学校就在旁边,今天难得回学校,来来,我们三个人,应该很久很久,没有坐一起吃饭了。”
哦。难怪大老远地要回学校吃巴西烤肉。好一个正巧。
我看看可乐,又看看牛郎,找着他俩对面的位子坐下了,没吭声。
“小花,你过得好么?”牛郎冲我笑笑,越发显得菜色。
我扯着嘴角,一脚丫搭旁边凳子上抖着小腿。
“好得很。奔小生活奔得可忙活,吃好睡好待遇好。”
牛郎看看我,我看看可乐。
突然沉默了。
只能低着头,拼命夹烤肉。
一片烤得松软的牛肉,沾了酱,送到我碗里。
我抬头。
牛郎继续冲我笑。
我夹起来,塞可乐碗里。
可乐瞪着大眼,白了脸。
“老板!来俩二锅头!”
我挠着满头的小卷假发,自顾自拿起杯子,倒满了酒:“不是难得聚一聚么?干了!”
一口气喝完。又倒上。
牛郎看着我,可乐看着我。
“你俩为啥不喝?喝啊!”我拿起杯子塞可乐手里:“是朋友的,干了!”
可乐举着酒杯,看了我半晌,仰着脖子要干,被牛郎一把拉住了。
“夏小花!可乐喝不得白酒,会过敏的。我替她喝。”一抬头,一杯酒见了底。
我盯着可乐,可乐盯着牛郎。
只是脸色越发白了起来。
我嗤笑一声,撇开了脸:“牛郎!你长进了!离了婚,还记得咱可乐破毛病犯不得!”
抓过可乐面前的杯子倒上酒,“来,干!”又喝掉一杯。
牛郎举着杯子又要干,被可乐一把拦住了:“够了!夏小花!”
我嘴角扯得更开,满上酒,喝自个的。“不是要叙旧么!我们三个人,很久很久,没坐一块吃饭了不是?”
叙旧!即便再如何的青梅竹马,即便再如何的铁杆好友,结了婚,离了婚,许多事,发生了过去了,改变了。永远永远,都不适合再回忆,或重温。
没有重头开始。就像可乐明明爱上了牛郎,就像夏小花再也没有叶玺。
“夏小花!刘朗赶工程已经整整三天没合过眼,他只是想要见见你,跟你说说话而已!”可乐夺下了牛郎的酒杯,“你有什么气,冲我发就是!”
举起了酒杯:“酒,我喝。夏小花,就算饭局是我安排的,就算房门钥匙是我给刘朗的,我,是不想你们一直这样!夏小花!你到底明不明白!”
一口把杯子喝得见了底:“夏小花,是朋友的,我干了!”
脸色迅速地潮红起来。
牛郎在一边倒了水,递给可乐,被一掌挥开了:“夏小花!我们过去,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最喜欢的巴西烤肉,夏小花,你说过的,说跟我们坐在这里,比吃国厨还好吃。说刘朗烤的肉片,比星级厨师还本事。我们过去,明明不是这样的!”
大片大片红色的颗粒,从脖子,一颗一颗,迅速地往可乐的脸上爬。
牛郎站起身,很严肃:“小花,对不起。是我太坚持,不要怪可乐。”
“……”
“你看着她,我去买抗过敏药。”转身要朝外头走,被可乐一把拉住了。
“刘朗!你有话要对夏小花说,现在就说!”
我瞪大了眼,看着牛郎。
牛郎微微一顿,拽开了可乐的手:“有话,回头再说。现在,我去给你买药。”
走得很快,桌子瞬间重新剩下喝了好几杯二锅头的夏小花,和一脸潮红正起疙瘩的可乐。
我拿着矿泉水,拼命往可乐嘴边递:“靠!明知道自己喝不得白酒,逞强个P!喝水!”
“夏小花!你混蛋!你是我的好朋友!”可乐吼得中气十足,一掌拍开了我的手。
我怒了。
“可乐!你丫毛病!明知道自己受不了,别瞎逞强!”
“谁说我受不了!不就喝个白酒么!”
“你受得了,牛郎给我夹肉你变啥脸色!你受得了,我灌他酒你心疼个P!你受得了,非安排在这里让我见牛郎?!可乐!你TM明明就是逞强!”
“……”可乐脸色红得越发厉害。
“你丫给我喝水!”我把杯子往可乐面前一摔。
可乐终于一把抓起来,把杯里的水全灌光了,眼神直了半天,突然冲着我说:“夏小花,给刘朗一个机会吧。”
“我不要!”我应得干脆。
“夏小花!我跟刘朗已经离婚了!”可乐红了眼眶,“如果没有我,你们,不会是现在这样的。”
“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的,夏小花……”可乐伸手,拽住我阿姨装的衣袖。
“放P!”我挥开可乐。
“……”可乐瞪着我,眼眶越发红。
我叹气,又给可乐面前的杯子倒满了水。
“可乐,许多事,发生了,是没有办法像以前的。”
“以前的牛郎,不知道你喝白酒过敏。以前的牛郎,不知道你该吃哪种抗过敏药。以前的牛郎,没有当过我好友的丈夫,还始乱终弃。”
“刘朗他没有……”可乐说得很急,被我打断了。
“可乐,你明明,就爱上牛郎了。离了婚,可以像以前一样,变成不爱么?”
可乐通红的眼眶,终于开始掉眼泪。
“可是,怎么办,夏小花,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刘朗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可乐,不要再逞强,逼自己当前夫的红娘,你蠢不蠢啊你!”
“夏小花!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还不是,跟叶玺离婚了……”可乐开始拼命灌我给她倒的白开水。
“胡说!我才不是因为你!”我恼羞成怒。
“夏小花!我其实不爱叶玺,对不起,让你误会,可是,可是……我不想要你跟叶玺在一起……”可乐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红疹子越发吓人。
“……”
“夏小花,你不幸福,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可乐哭得哇哇的。
“谁说的!老娘幸福着呢!”我给可乐倒水的手一抖,差点把水泼出来。
“夏小花,你骗人……”可乐继续泪目。
“TNND牛郎买个药被宝药党拐卖了么,这么久!”
我回头拼命往大门口望,突然看见一脸熟的大墨镜,正极其鬼祟地在大门口徘徊。
靠!我把手里的水壶一扔,猫着腰冲出店门,用力拍大墨镜的小肩膀。
大墨镜特不乐意,一把挥开我:“大婶,你做啥!”
我拼命压低了音量:“老板!你丫疯了!大庭广众你跑这来干啥!”
“夏小花?夏小花!”大墨镜一把抓住我:“你打扮成这德行做什么!难怪我找不着!”
“防围观。”用压着大墨镜的小腰板,左右看看周围形势,发现过路的都朝这边望呢。
“小声点小声点,走,走,店里说话。”
拽着大墨镜一路猫着腰回到桌子前,晨斯一望桌子那头,惊跳了一下,拼命拍着小胸脯:“哇!夏小花!你朋友长得真奇特!光子嫩肤手术失败么?”
可乐一口水喷桌子上,满脸的不乐意,瞪着晨斯。
我拼命压着晨斯的小胳膊,给他夹了块肉:“来,闭嘴,吃肉。”
晨斯晃着墨镜脑袋往我这方向停顿了两秒,哼了一声,埋头吃肉。
可乐瞪了大墨镜老半天,终于把目标转向我:“夏小花!你少找跑龙套的转移话题。”
压着的小胳膊一抖,我立刻往晨斯碗里再舔了几块肉。
小胳膊挣扎了半天,终于重新开始夹肉吃。
“夏小花,对不起,害你离婚……可是,不要再喜欢叶玺了,夏小花,跟他在一起,你一点也不幸福……”
“老娘没喜欢叶玺了!”我否认得极快。
“夏小花,你又骗人。”
“我婚都离了,你没看电视转播?我说不爱叶玺说得可大声了。”
“那,为什么刘朗不行?”
“……”
“夏小花,你在怪我,拆散了你和叶玺,撮合你跟刘朗吧?”
小胳膊又开始挣扎。
“没,没的事。”我拼命往某人碗里添肉。
“夏小花!你搬走了,为了躲我?”可乐一筷子夹住我的烤肉。
“没,没的事!”我赶紧晃着筷子,松开烤肉。
“夏小花……”可乐又快泪目了。
“你看你,只要我想要的,你就让。就连烤肉,也是。”
“夏小花,怎么办?如果你一直一直这样不幸福,怎么办……”
果然又面条泪了。
“靠!可乐!老娘幸福着呢,老娘有喜欢的人了好哇!”我一拍小桌子,啪一声响。
震得可乐跟大墨镜,都同时抬起了头。
“夏小花,你有喜欢的人了?”牛郎的声音,凉凉的从背后响起。
我回头,看见怀里抱着白色塑胶袋的牛郎,脸色比塑胶袋还白。
我咬咬牙,一把拽起大墨镜:“我喜欢他。”
大墨镜张大了嘴。
可乐狐疑地看着我。
牛郎皱着眉。
我用力吞口口水,一屁股坐了下来:“真的!可乐!所以,跟叶玺离婚,不是因为你。”
大墨镜依然张大了嘴。
牛郎跟着我坐下,掏出小药丸塞给可乐。
可乐把药丸扔嘴里,咕嘟一声合着水吞下去。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跟叶玺离婚的!”
大墨镜仍然张大着嘴。
牛郎已经低头夹烤肉。
可乐指着大墨镜:“跑龙套能骗得了谁!夏小花!”
靠!什么社会!
我一把拽掉大墨镜的大墨镜:“我是说真的!”
大墨镜还是张大着嘴。
可乐仍然指着大墨镜:“晨……”
牛郎手里的筷子掉了。
我赶紧把大墨镜重新挂回去,左右伸了伸脑袋,确定没人注意我们的角落。
“是晨斯。牛郎,对不起。”
“……”
“……”
“夏小花,你……真的喜欢他?”牛郎看着我,表情特认真。
我用力地点头。
“八卦周刊说的,都是真的。牛郎,我,真的喜欢别人了。”所以,别再犯傻,一直一直,不停地等夏小花。
“不是叶玺,也不是我……?”
“不是叶玺,也不是你。牛郎,我真的,不能给你机会了。我找到了比你们都喜欢的人。所以,才会想离婚。”
我看着可乐:“所以,可乐,不是因为你才离婚的。别哭了,也别瞎担心,我是真的,很幸福。”
不需要一直为我愧疚,也不需要一直担心。
“夏小花!你是因为喜欢晨斯,所以才离婚。是因为喜欢晨斯,所以才去给他当造型师。是因为喜欢晨斯,所以才什么都不要?”
我笑了,拽着晨斯的小胳膊:“可乐,记得你曾经在客厅里拿杂志拼过图,结论是什么?”
可乐瞪大了眼:“夏小花!你真的喜欢晨斯唉!”
牛郎拿起桌上的二锅头:“夏小花!恭喜你!找到真正喜欢的人!”
我也举起二锅头:“牛郎,谢谢。你也会有的,真正喜欢的人。”看一眼可乐,喝光了二锅头。
可乐也举起二锅头:“夏小花!你一定一定要幸福!”
被牛郎一把抢过了杯子:“我帮你喝。”干掉了杯子里的酒。
我仰着脖子,也跟着干掉。
“可乐!放心吧!我一定一定,会幸福的!”
会幸福的,夏小花。
就算没有叶玺。
就算不是牛郎。
一场酒,拼命地喝。
牛郎有几百几千几万个理由,不停地向我举杯。
可乐有太多太多太多的祝福,不停地让我干杯。
晨斯始终一言不发,挂着他的大墨镜。
喝到了后来,老板说:“客人,我们要打烊了。”
牛郎已经摊在桌对面,可乐在不停地给他扇风。
我把晨斯的小皮夹一掌拍在桌面上:“今天,老娘请客!”
晨斯一把夺回小皮夹,数着钞票付账。
靠!小气!
“老娘请客!”我嚷得大声。
“夏小花!你又喝多了!”可乐的声音,听起来很远。
仍然清晰地听见可乐冲晨斯说:“喂!夏小花交给你!你如果不帮我保管好,我跟踪你泼你硫酸!”
我被一把提了起来,往门口走。
“夏小花!我祝福你!”身后牛郎的声音很响。
“谢谢!牛郎!谢谢!”我用力地答应。
出了门,拼命地挣扎:“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小卷假发套得脑袋发热,我一把拽掉了,从侧门冲出学院。
天太黑,学院外头的马路上,人影都没有一只。
我回过头,让影子拉得长长的,一直到晨斯脚下。
“喂!晨斯!听见没有!连牛郎都祝福我们了!”我喊得大声。
“连我唯一的青梅竹马,唯一的好友,统统都验证过了!”
“晨斯!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喜欢的人了!”
晨斯摘掉了大墨镜。
“夏小花,你是真的喜欢我?”
“真的!晨斯!”我伸长了脖子,觉得脸蛋烫得厉害:“我喜欢你!”
“老娘TMD太喜欢你了!”喜欢得连婚都离了,喜欢得全天下都相信了。
黑暗的路边,突然亮了车灯,晃眼间像是有车从眼前冲过,我用力地瞪大眼,恍恍惚惚看见车子消失在马路尽头。
“切!宾利德行!”晨斯颇不屑地哼哼。
我蹲在路边,拼命地吐。
老娘果然,喝多了。
多得产生了幸福的幻想。
03. 番外 叶玺篇
“真的!晨斯!”夏小花伸长了脖子,红着脸:“我喜欢你!”
“老娘TMD太喜欢你了!”
夏小花的声音,在安静的马路上徘徊。
清晰非常。
心里那根拉得紧了,绷得过久的弦,终于是断了。
断得干净利落,直入骨血。
踩尽了油门,越过夏小花的刹那,仍然忍不住看向她。
绯红的脸,眯着眼,看着别人。
丝毫没有被影响。
用力握紧了方向盘,把夏小花瞬间抛在身后。
那样娇俏的脸色,眯着眼钝得诱人的神情。
第一次,这样的夏小花,第一次见到。
夏小花,喜欢别人了。
夏小花说,“叶玺,老娘要嫁给你。”
夏小花说,“我不管,我爱你就行了。”
夏小花说,“叶玺,我好爱你撒。”
说了太多次。
从来,都是脸不红气不喘,馋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夏小花,是真的喜欢别人了。
一种钝痛的感觉,从身体里蔓延开来,差点握不稳方向盘。
自从触了电,一切都变得不对劲。
开始只是麻,令人非常不愉快的麻。
找不着夏小花,极其的不愉快。
只是,找着了,却开始觉得疼。
枕水江南,乌镇。
不是马尔代夫,不是法国巴黎。
夏小花甚至连个浪漫的地点都不需要选。
仅仅只是乌镇,而已。
夏小花带着巨大的墨镜,仰着头,把脑袋靠在别人的肩膀上。
就像是无数次地找着机会,把脑袋紧紧地靠在我肩上,一样。
夏小花最喜欢的姿势。
每一次,都会借机在我的脖子根里喷热气,“叶玺,你好舒服撒。”
夏小花嘟着嘴,努力要强吻别人。
就像是无数次地嘟着嘴,往我身上扑,一样。
夏小花最喜欢的动作。
“叶玺,TNND老娘今天要是亲不到你,老娘不叫夏小花!老娘改姓叶!”
夏小花手脚并用,挂在别人身上,拼命扑倒别人。
就像是无数次地紧紧挂在我身上,非扑倒不可,一样。
夏小花最喜欢的把戏。
“叶玺,我不管,我要鱼肉你!”
一样,所有的姿势、爱好、手段。
全部都一模一样。
所以,夏小花,也在别人的脖子里喷气,也想要鱼肉别人了。
眯着眼冷笑,夏小花的风格,早已经领教得太多。
明明应该很不耐烦的,却只是觉得疼。
来得太过突然,蔓延得却过于迅速。
从握着照片的指尖开始,触电似的疼,一路扩散,钻进心脏。
离婚协议书被抓得皱了,忍不住又展开,一遍一遍地看落款处的夏小花三个字。
工工整整,连犹豫都不曾。
夏小花!明明应该是喜欢我的!
一定,是喜欢我的,肯定。
只是,夏小花说,“老娘跟叶玺,婚姻早TM破裂得一塌糊涂,正在协议离婚。”
“晨斯没有第三者插足!老娘爱亲谁亲谁,跟丫叶玺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样的场合,急切得全世界都看得懂的表情。
夏小花的维护,显而易见。
甚至,不惜轻易地说,“从现在起,叶玺,我,不,喜,欢,了!”
不喜欢了,已经不再喜欢了。
即便是吻,也可以轻易地推开。
夏小花下了狠劲,肚子被踢得生疼,疼得连入了骨髓,比触电更甚。
不喜欢了,把我轻易地拱手让人。
碰到了可乐的唇,极其陌生的气息。
忍不住一阵的厌烦,推开了,“原来,真的不是你。”
从来不是。
曾经的执念,一直执着地过于在意,却其实,比不过不喜欢。
不喜欢的感觉是,如此厌烦,与冰冷。
厌烦得,用尽了莫名其妙的力气,闹幼稚得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绯闻,想要摆脱不喜欢。
明明就是喜欢的,怎么可以这样轻易,这样轻易地说不喜欢?
却越来越觉得冰冷。
夏小花,执着地吻了别人,坚持着越来越冰冷的不喜欢。
甚至连工作室,连宝贝助理,连我,通通,都不要了。
夏小花,是非常认真的,不喜欢了。
一向,夏小花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地坚持。
求婚的时候是。
鱼肉的时候是。
连不喜欢,也是。
握不住了,夏小花。再也不受控制。
手里的筹码,一个一个地减少,越用力,毁掉得越快。
终于,手里的筹码,只剩下一纸婚书而已。可笑的婚书。连利用,都觉得丢人。
终于,夏小花说,“叶玺,你给老娘听清楚,老娘不爱你了,真的不爱了!”
不爱了,夏小花的不喜欢,已经变成了不爱。
即便丢人,也不得不孤注一掷。
找来律师,极尽苛刻地,把离婚协议修了又修。
夏小花却连看都懒得,抓着我的金笔,签得义无反顾。
金笔划过纸张,锐利的笔尖,就像划破了皮肤。
蔓延在身体里的疼,瞬间转变成尖锐的痛。
最后一丝的厌烦,终于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执念,按那串已经不再受控制的号码。
“老娘忙着,庆祝离婚呢!”
“夏小花,离开我,真的那么值得庆祝么?”太过疲惫。
用完了所有的筹码,夏小花,仍然,离开了。
从今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喜欢别人。
从今以后,与我无关。
算了吧,夏小花的喜欢,从来,就不重要。
却不可以。
记忆里的夏小花,突然变多了。
刘管家说:“叶先生,老叶先生已经能下床做康复运动了。嘴上不说,只是,常看有夏小姐的八卦周刊,大约,是想夏小姐了。”
老头做手术的时候,没心没肺的夏小花,明明就吓到了。那样的脆弱又胆怯,拼命憋着泪,说,“爸,您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爸爸。”
没心没肺,有求必应。深怕老头不愿手术,从此一命呜呼。
明明,老头说了许多年,“谁媳妇,不是我家的!”
特助说:“叶先生,工作室里1-8号说有重要的事要见您。”
满满的金条,堆了一桌子。背面刻着夏小花的名字。
“叶先生,我们用金条,换工作室。请您不要让夏小花的工作室解散。”
1-8号,娱乐业里各大行家抢手的栋梁之才。
夏小花成立工作室之初,从我的助理那儿拿了资料,翘着二郎腿:“靠!再高级也没有老娘请不起的人!你们,自己开价,要多少工资才肯留下。”
明明,1-8号吼了许多年,“夏小花!要不是因为你有钱!TMD我们早走人了!”
夏小花的私人理财师说:“叶先生,夏小姐的私人账户每年给她退休的管家拨400万,您接管账户后,是否要停止支付这笔费用?”
夏小花带着她的管家刚住进叶家别墅的时候,她小学没毕业的从月嫂一路做到管家的管家把叶家的高尔夫练习场改成了大菜园,到我面前告状:“叶先生,您那管家真不得力,草都多高了也不除!”
明明,当时留下了200万年薪的刘管家。
夏小花却每年花400万养管家。
秘书说:“叶先生,您惯喝的那个巴西进口特磨咖啡豆已经没有了,是否换种咖啡?”
“继续定。”上百种的咖啡,独独习惯了那个味道。
“定不到,咖啡豆一直都是夏小姐从国外直接带回来的。供应商说,这种豆产量极少,造价太高,本来已经不再种植了,夏小姐特别买下了几颗树,请人种着,所以才会一直供货给夏小姐。”
记忆里的夏小花,笑起来没心没肺,动不动就掉眼泪。
常常忘记刷牙,腿抖得兴高采烈。
夏小花把记忆撑得太满太满,满得到处都是,满得无所不在。
明明已经这样满,却握不住了。
夏小花。已经不再喜欢了。彻底得义无反顾。
夏小花。可以正大光明地喜欢别人,与我无关。
“叶先生,生日快乐。”
“这份是名媛A,那份是名模B,还有那那份是X集团……”
办公室里的礼物堆得杂乱。
独独少了桌上的板栗蓉蛋糕。
很重要,很重要的板栗蓉蛋糕。
太想要吃板栗蓉,想得甚至不惜厚着脸皮。
夏小花,却再也不愿意送了。
“叶玺,从来就不是我忘记,是你,一直没有记得。”
“叶玺,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说了生日快乐。可是,我的生日呢?叶玺,我从来没有问你,要过蛋糕,因为,你记不得。”
“叶玺,我们已经度过了三个结婚纪念日了,你送了我什么,记得么?”
记不得,明明整个记忆里都是夏小花,明明全部都是,却记不得。
“放手吧,叶玺。”夏小花太过认真,认真得甚至连粗话都不说了。
心里的弦,开始越绷越紧,让人害怕。
“老板,您玉树临风迷倒众生要脸蛋有脸蛋小屁股又圆又翘……”冲着我说放手的夏小花,在对着别人说话。
一脸的没心没肺兴高采烈。
尖锐的刺痛,深得入了肺腑。
一模一样,跟喜欢我的夏小花,一模一样。
连台词,都是一样的。
夏小花,真的要喜欢别人了。
甚至可以随随便便地把手伸入别人的怀中。
甚至从始至终不想要再见到我。
“叶玺!我没有随随便便,我一直,都很认真!”夏小花吼得过分大声。
证明,夏小花,在说真话。
不是随随便便的喜欢,是认真的,喜欢。
喜欢别人。
红着脸,眯着眼,诱惑人的喜欢。
钝痛的感觉,比尖锐更甚。
诱惑。
夏小花想要鱼肉人的时候,确实是,极其难以抗拒的,诱惑。
主动,大胆,诱人。
用力打着方向盘,把车斜插到凯瑞国际大堂门口,等不及门童开门,已经跳上了电梯。
拼命按着门铃:“夏小花!你给我开门!”
40. 婚姻是什么?
全身都难受,像是泡在海里,泡得久了,反胃得慌。
只能拼命吐,拼命吐。
“夏小花!不要再吐了!我已经没有外套了!你是打算让我裸着回去?!”
耳朵边的声音好吵。
努力撑开眼皮,好一会,才发现车子在路上,不停的绕,绕得越发让人难过。
“好远!怎么还不回家!”我不耐烦,用力吼。
“回?怎么回!夏小花!不想想我什么身份,你喝成这样,拖着你进酒店,服务员会暴走的!”有人比我更不耐烦。
“啊!出去开房!”我应得干净利落。
“夏小花!全世界人民会暴走的!”有人比我更利落。
“我不要在车上!我想要上厕所!我想要拉屎!”我左右扭动,越发安分不下来。
“夏小花!你给我闭嘴!”有人吼得比我大声。
“就你爱拉屎,我还想洗澡呢!夏小花!你什么酒品!你以为我乐意被人吐得一身都是再开着车外头晃悠!”
“夏小花你太恶心了!你不许喜欢我,降低我品味!听见没,夏小花,不许喜欢我!太让人恶心了!”
靠!德行!
我翻出包,摸啊摸。
“夏小花!你少来这套!酒后告白我不接受!你就算现在掏戒指掏情书掏玫瑰,都是没用的!”
继续摸啊摸。
“掏保险套也没用!”
终于举起一根程亮的钥匙。
“靠!老娘有家!想洗澡的,跟老娘回家!”
“……”
“快点!老娘要拉屎!”
“夏!小!花!谁要去你家!你想借酒装疯带我回家对我下手!门都没有!”
声音太吵,吵得太过反胃。
肚子很痛,忍得太过辛苦。
靠!速战速决!
我冲着驾驶座上白花花明晃晃的小胸脯,二话不说伸手扒开本来扣子就开得低的小衣裳张嘴就吐。
“哇”的一声过后,整个车厢都安静了。
终于不再吵得头晕。
我举着手里的小钥匙,一抹嘴:“跟老娘回家吧。”
老别墅里什么都不缺。尤其厕所,多得慌。
吐干净了茅坑也蹲干净了,顺带泡了个澡,二锅头强而有力的小臂弯终于离我稍微远去了些。
我屁颠屁颠,晃着晕乎乎的脑袋冲进客房的卫生间门口拼命拍门:“喂!晨斯!你丫倒是要洗多久!”
里头哗哗的水响。
“喂!你不出来老娘冲进去了!”
话音还来不及落呢,卫生间门咔哒一声,上保险锁了。
靠!德行!
也不就借着酒劲想观瞻观瞻明星小胸膛么,至于么。
我压下邪恶的念头:“你丫洗个澡比老娘泡浴还久!老泥都给搓光了老娘也比你快。”
“夏小花!你要被一个酒品奇差喝醉就吐边吐边喊要拉屎还刚刚吃过巴西烤肉的恶心鬼蹂躏了,你能只洗一小时?”里头终于有回音,只是语气颇凶残。
“靠!老娘又不是鱼肉了你!”不过就不小心弄脏了白嫩嫩的小胸膛而已。
“太恶心了!比被鱼肉还恶心!你少跟我说话!不行!听了你声音我要再洗一次!”小水花响得越发大声。
啧!我翻着白眼。
至于么,就吐了一回。
人这头刚决定喜欢喜欢丫惹人鱼肉的小身板,他那头骂恶心骂得特顺溜。
我把从牛郎房里翻出来还没来得及剪标的休闲运动服往客房床上一扔:“喂!衣服在床上,你自个换!”
哗哗的水响。
啧啧啧!这脾气大的主。
“得了得了!老娘不喜欢你就是了!”用得着负担成这德行么!不许喜欢算!
卫生间门被哗啦一下用力拉开了,一团热气里浮出肉呼呼诱人的小身影:“夏小花!你说什么!”
我没忍住,盯着精壮的小肌肉,瞬间口水了。
肉呼呼的小身影狠狠瞪了我一眼,重新用力摔上门。
小眼神跟瞪恶心人的物体似的。
靠!
一阵的不爽快。
顶着晕乎乎的头,回了房,重新倒大铁床上。
明明喝了酒,仍然觉得冷。
按着手里的遥控器,把屋里暖气开到了最大。
冰冷的气息,暖气盖不过。
这样的事,过去也有过。喝了酒,吵着闹着要见叶玺,见着了,狠狠地吐在叶玺小胸膛里。
夏小花,人品果然恶劣得很。
只是当时的叶玺面不改色,任由着我闹腾够了,吐得累了,说:“夏小花,闹够了,下次不许再闹。”
不许再闹。
一直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原来,是恶心。
恶心了一回,连喜欢都不允许了,要洗一个小时以上的澡。
恶心了一回,连听到声音都难过了,觉得脏。
叶玺却忍了那样的久,之后,再也没提。
依然允许我抖着腿,偶尔把脑袋搭在他小肩膀上。
叶玺,会洗多久的澡?
说不许再闹的时候,语气明明冰冷得彻底。
想起来,却莫名其妙地觉得暖。
那样冰凉,却容忍的语气。
就算任性了恶心了,就算粗俗了惹人厌了。
叶玺,总是能忍。面不改色,偶尔皱眉。
所以,喜欢得累了,依然会继续喜欢。
根深蒂固。上了瘾。
早该戒掉的。
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难。
牛郎把钥匙放进我手里的时候,说,“夏小花,还你家。”
太过诱惑。
明知道不应该,仍然拒绝不了。
牛郎说,“小花,你只要,伤心了,不幸福,就会想要回家。”
只是,明明回来了,明明回家了。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
却不是。
已经不再是了。
房门被敲得砰砰响:“夏小花!你家为什么有男装!”
我卷紧了被子,没回答。
不是了,不是我家了。
敲门声弱了下去,门外有人说:“夏小花,你,睡着了么?”
我没好气,从被窝里探着脑袋:“睡着了!睡得可着了!”
门外的人笑了一声:“夏小花,你说谎!”
“放P!我说的是真的!”
门外再没了声音。
我重新缩好了身子,喝了酒,迷迷糊糊。
以为就要睡着了,又好像听到有人说,“夏小花,记得,你今晚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说过不再爱叶玺。
说过不会选牛郎。
说过永远不可以再像从前。
即便是好友,即便是青梅竹马。
说过的话太多。
再醒来,是被枕头边上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暖气开得太强,一身的薄汗。
宿醉的感觉果然很销魂,我抓起手机,按停。
刚在床上滚一圈,又响了。
再按停。
再响。
终于是接了起来。
“靠!夏小花!扣毛电话!立刻给我到民政局来!”5号的声音。
“做啥……”喝了二锅头,头疼。
“离婚!”5号喊得屋顶跟着抖:“我好不容易约到叶三公子的首席律师,还排了期才与叶先生的助理定到叶先生半个小时的时间,时间快到了!你爱来不来,离不成活该!”
电话扣得干脆。
我抱着脑袋爬起来拼命往屋外冲。
经过客房,一脚踹开门:“老板!起床!”
晨斯摊床上拉着被子:“试镜会是下午……”
我抓着被子一掀,伸手摸上某人小胸肌用力一拧。
“啊——!”
5分钟后如愿以偿地坐在飞驰的车上。
苟延残喘地抱着生疼的脑袋靠窗边上哀号。
某人一边开车,一边也哀号。
“夏小花,这个月工资你就别指望了。”
我苦着脸:“我没车!快要迟到了,现在不去民政局,离婚又得排队!”
晨斯瞪了我半天,没吭声,车开得越发快。
在民政局门口一个急刹,我前脚刚下车,这头车子瞬间飞了出去。
积极啥!车窗贴得黑成那样,谁认得出来!
我不屑地哼哼,5号早冲了上来:“夏小花!快点!”
拽着我往民政局里冲。
直接一头冲进局领导办公室。
俩律师坐凳上正互相吹捧呢,见着我都站了起来:“夏小姐,您来了。”
局领导挥着手:“别急别急,叶先生还没到呢。先喝杯茶啊,喝茶。”
抬头看了我一眼:“夏小姐,早说了你得离吧。”
当年跟叶玺签字结婚的时候,也是同一位局领导,见叶玺举着笔镇定自若地要签字,头青脸变抖着小手问了不下10次:“叶先生,您不再考虑考虑?”
我不耐烦,用力拍着户口本:“靠!你什么意思你!有你丫这样的领导么!妨碍公民结婚自由!”
叶玺愣是把字给签了, 局领导瞪大眼,观察了我老半天,冲叶玺说:“叶先生,您要是离婚,直接找我就成,举手之劳。”
叶玺微笑答应了,我举着办公室里的电话就冲上去往领导头顶招呼:“你丫才离婚呢!”
局领导拿手一边抱着头,一边大声嚷嚷:“你们一准离!”
一准离,早说了的。
我咧着嘴,抱着茶叶咕嘟咕嘟猛灌。
5号不耐烦,问叶玺的首席律师:“你到底通知叶先生没?人呢?都过时间了!”
首席律师镇定自若:“急什么!叶先生可忙着呢,这种小事,5分钟就足够了!”
一众人拼命点头。
小事的5分钟又5分钟再5分钟继续5分钟。
N+1个5分钟后,我仗着宿醉终于爆发了。
“TMD叶玺到底来不来!”把手机拍在桌面上:“打电话!”
一群人脸都侧开了。
“啊,茶不错,多喝,多喝。”局领导极之热情。
“您最近忙收购市政旧址?我最近忙着海外评估。”俩律师热和着呢。
“喂?2号?啊,对,对,成品放在试衣间里……”5号抓着手机,望着天花板。
我环顾一周,终于自己抓起手机,按那串记得牢了却极少按过的号码。
“您说拨打的电话暂时未能接通,正在为您转接……”机械化的声音。
靠!再拨。
依然是机械女声。
我臭着脸,所有人都拿余光往我这儿飘。
按断了,电话索性打给助理君:“TMD,喊叶玺滚民政局来!”
助理君冷冷冰冰:“夏小姐?叶先生目前不在。”
不在!居然不在!凭什么约了人离婚自己可以不在!
老娘顶着宿醉还在这儿陪局领导啃茶叶呢!
我彻底地暴走了,用力一拍桌子,扛起只花瓶顶在门口:“你们!统统给我找!找不着叶玺别想出这个门!”
一折腾,时间彻底地混乱了。
错过了晨斯的试镜会,我头晕目眩从5号车上下来的时候,还在给晨斯打电话呢:“老板!我不行了!我快吐了!我必须得请假半天!是,是,我这就回酒店躺着,我这不是昨晚虚耗过度么我!我以后再也不喝X星二锅头!”
摸出房卡开房门。
哔的一声,绿色的小灯刚亮,身后头一股力气一推,我连滚带爬被人推进了屋。
好不容易踉跄着站稳了,回过头。
遍寻不着的叶先生叶三公子,靠在门板上,满脸的疲惫,“夏小花,谁,许你这样了?”
41. 婚姻是什么?
叶玺推得用力。
身子被一推,头越发晕得厉害。
我用力托着脑袋,站定了不敢乱动,想要压下晕眩感。
“夏小花,你,又喝酒了。”叶玺的声音,低得像是已经疲惫到每说一个字,都很困难。
头太晕,听得并不真切。
我接着叶玺的话:“叶玺!谁许你这样了?明明约好了!凭什么不出现!”
害得一群人,在民政局里白折腾。
叶玺压根不回答,只顾说他的。
“夏小花,谁,许你喝酒了?”每一个字,吐得都越发沉重。
我皱了眉,努力想要从晕眩中看清叶玺。
不对,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点这样的语气,整个都不对。
叶玺,不该是这样的。
就在昨天,可乐才刚对我说,“夏小花,我其实不爱叶玺,对不起。”
不爱叶玺。
所以即便我放手了,要成全。
也已经太迟。
一手造就的错过,没得回头。
我觉得两腿发软。
“叶玺,对不起。”
没有了喜欢的人,的确,连过生日,都会觉得孤单。
叶玺站得笔直,把我从头看到了尾,突然扯着嘴角,冰凉地笑了。
“对不起?夏小花,对不起我什么?”
我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口。
叶玺的眼神太烫,烫得我低了头,再不敢正视。
却被叶玺一把扣住了下巴,生生抬起脸。
“夏小花,昨夜,跟谁共度?”冰凉的笑容在叶玺脸上泛滥开来,刺骨,却俊美得诱人。
昨夜。
昨夜,只记得叶玺,而已。
记得被我吐得一身都是皱着眉跟我说话的叶玺。
记得问我要蛋糕,说我随随便便的叶玺。
记得睡着了,以为身边其实还有叶玺。
“……”没法说,花了太长的时间,记住了太多的叶玺。
所以,需要每一天,忘记一个。
这样,经过许多许多年,总有一天,会成功地再也记不得叶玺。
“夏小花,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叶玺的笑容,太过诱人。
“夏小花,你向来,不就这一套手段么。喝了酒,就想着鱼肉人。”
扣着我下巴的手指愈紧。
“三年前,我就已经领教过了。”
叶玺应该是生气的,气到了极限,连发火都懒得,就会这般妖孽的笑。
“夏小花!你说过喜欢我,所以喝了酒,鱼肉了,死乞白赖嫁给我,对不对?”
叶玺的眼神,盯得太紧。
紧得不得不承认了,点点头。
是,夏小花喜欢叶玺,喝了酒,鱼肉了,死乞白赖倒贴着嫁入豪门。
一点,也没有错。
一点头,叶玺立马跟着哼笑了一声,一副早知如此的态度,继续说。
“同一套把戏,夏小花,你依然喝了酒,鱼肉了,觉得腻了,有了新目标,拼死拼活不惜一切地要离婚,对不对?”
我想要摇头,下巴却被叶玺扣得紧了,动弹不得。
“夏小花!你别否认!你只要一喝酒,无非,就想着鱼肉人!”
一晃,头就晕得不行。
眼花了,再看不清叶玺妖孽的笑容。
三年了。过去了这样久,叶玺,从来没有追究过。
何必,到了现在,才来在乎?
就算是我酒后鱼肉了,可乐,也毕竟已经错过了。
再怒,再气,又能如何?
“怎么,虚耗过度,夏小花,连话都不会说了?鱼肉了人,接下来呢?夏小花!接下来,打算嫁给别人?”
“叶玺,发生了的事,我们,都没有办法回头。”昨天刚对可乐说完的同一番话,冲着叶玺,却说得艰难。
扣着下巴的手,终于是松开了。
“晨斯,真的有那么好么?”
一股力道用力把我一推,整个陷进了偌大的真皮沙发里,脑袋昏昏沉沉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堵住了唇。
热得发烫的舌头,带着熟悉的上了瘾的甜腻,发了狠,根本容不得拒绝。
“夏小花!比我好么?晨斯,比我还好么?”
叶玺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唇的。
说完了,立刻又再次堵了个严实。
沉钝的脑袋里,有熟悉的声音闪过。
“叶玺,真的有那么好么?”
不久以前,刚刚回国的牛郎,站在我家曾经的别墅前,站得笔直,笑得陌生。
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问我:“三年了,我呢?小花,我的幸福呢?”
说着同一番话的人,表现出的在意,太过明显。
三年了,从来没有奢望过,放了手的叶玺,会问:“晨斯,真的有那么好么?”
唇上的力道分明是乱了章法,分明是引诱,分明是不甘。
我果然,晕过了头。
心跳的节奏瞬间乱了。
我抖着手,用力推着叶玺:“放手!叶玺!放手!”
不可以再吻了。
再这样下去,会产生过多的幻想和期待。
叶玺咬着唇,扣紧了我。
自动自觉地解着身上的扣子,抓着我的手,印在他的小胸肌上。
“夏小花,你,不喜欢么?”
眯着眼看我的神情,太过熟悉。
那一次,明明是我,主动地,一颗一颗,解着叶玺的衣扣,眼睁睁地看着他眯着眼,深怕被拒绝。
叶玺握着我的手,划过他的小胸肌,一路往下,环在诱人的小腰板上。
眼神里尽是挑逗。
“夏小花,我,你不喜欢么?”
放开了咬着的唇,冲我笑得越发妖孽。
叶玺的小腰板太滑,滑腻诱人。
手搭上去,恨不得环住了,再也不要放开。
我吓到了,拼命缩着手,努力离叶玺的小身板远些,再远些。
怕会忍不住心跳,受不住诱惑。
“叶玺!我不喜欢!我不要!”
叶玺眯着的小眼神直了。
扣着我的手一僵,重新抓住我拼命缩得远了的手。用了力,不管不顾,往他身上环。
“夏小花!谁许你这样了!?你问都没有问过我,谁许你不喜欢了?谁许了?”
小身板压着我,伸手来扯我身上本就不大牢靠的妇女装。
我拼命挣扎,“叶玺!叶玺!我们已经离婚了!”
妇女装越挣扎,落地落得越利索。
“晨斯,有那么好么?好到不管不顾要离婚,好到就算赔了身家,追不成了,也心甘情愿连工作室都不要,去给别人当助理。”
叶玺终于把我剥干净了,从头到脚,看得仔细。
“有那么好么?好到值得你非鱼肉不可。好到可以一夜不归!”
我瞪大了眼。
出现在这里的叶玺,知道我一夜不归的叶玺。
心里颤抖得厉害。
拼命忍着叶玺直勾勾打量的目光。
“叶玺,你,在等我?”
叶玺扑过来,咬我的唇。
“闭嘴!夏小花!”
咬住了,没有再放开。
极尽主动的叶玺。
扭着诱人的小身板,勾魂摄魄。
我努力撑着晕眩的脑袋,瞪大眼。
三年了,牺牲了好友的幸福,得到叶玺,努力了整整三年。
用尽了一切方式,到了最后,不得不放手。
甚至连可乐,一向迟钝的可乐,都发现了。
说,“夏小花,我不想要你跟叶玺在一起。你要是一直一直不幸福,怎么办?”
怎么办?好不容易,决定了要放手,决定了要忘记。
再这样下去,怎么办?
第一次,猥琐的夏小花鱼肉了叶玺,甚至没有勇气告诉他。
第二次,猥琐的夏小花鼓足了勇气,问,“叶玺,我是谁。”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心甘情愿,终于决定要放弃。
再这样下去,就会变成第三次了。
我用力吞着口水。
最终抵不过心底里一丝丝明明很浅却无法抹平的执念。
张开口。
“叶玺,你,爱我么?”
问得小心翼翼。
三年了,从来,不需要问。
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人说:“夏小花,我不爱你。”
很久以前,就已经明白,叶玺娶夏小花的理由。
所以,不奢望。
只要,有叶玺,就好。
却在这样久以后,明明决定了要放弃以后……
叶玺瞬间白了脸,盯着我。
眼神里有清晰的不甘闪过。
最终什么也没说,俯下身,凑上唇。
我伸出手,挡住了。
“叶玺,我会在民政局等你签字。”
叶玺一把推开我。
“夏小花!”
我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妇女装,朝房间走。
猥琐又贪心的夏小花。
昨天而已,记不住夏小花的叶玺,怎么可能会爱。
夏小花早已经改姓叶。夏小花早已经鱼肉过。只是,一直被忘记了,而已。
“夏小花,你已经……不再喜欢我了么?”叶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头太晕,已经分辨不出话里的语气。
进了房门,回过头,冲叶玺笑笑。
“叶玺,门口在那边。”
砰地一声,毫不犹豫,关上了房门。
42. 婚姻是什么?
我拽着手里新鲜滚烫热辣美好骚包独一无二的限量版铂金包一头冲进晨斯房间,挥舞着小手就要贴上去:“老板!!我好爱你啊!”
正端着红酒背剧本的亚洲超级新星,手一哆嗦剧本就掉在了地上,还好我眼明手快,接住了正往下掉的红酒杯。
“夏小花!不许随便对我告白!”晨斯一把夺回我手里的杯子,臭着脸极为不爽地弯腰捡剧本。
脾气大成这样!
我不管不顾,扭着小屁股在晨斯面前显摆:“喂!喂!好看不好看不?”
晨斯皱眉盯着我扭动的小屁股,观察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好话。
靠!至于么!
我停下了屁股,抬头挺胸仰脖子。特意把包举得跟国际名模似的:“喂!老板!你对我真好!”
这包包还没面世就已经惊才绝艳,全球只有2只。当年仗着还是名店超级VIP跟一群名媛明星抢破了头排了一年的队才排到的名额,随着离婚破产泪流满面地离我而去。
没想到啊,真是好人啊!
“老板!我!太!爱!你!了!”我冲着晨斯的耳膜大声嚷嚷。
亚洲超级新星黑着脸,一口吞掉杯子里的红酒:“夏小花,不是我送的。”
我瞪大了眼。
晨斯狠狠盯了我的包一眼,不屑地哼哼:“夏小花!你庸俗!”
我拼命拿小怀抱搂紧了包,心疼宝贝无端端遭遇恶毒恶意的小眼神。
“刚刚酒店派人送上来的时候,明明就说是给夏小姐的!怎么可能不是我!”死皮赖脸搂得更紧。
咱就算人缘差没朋友,但是也绝对绝对不允许送错门这种如此猥琐得人神共愤的事情发生在自个身上!
晨斯斜着眼角,不屑得连哼都懒得哼了。
手机震啊震。
我小心翼翼地从新包包里摸出手机:“喂——?”
电话那头中气十足。
“死孩子!不孝的死孩子!明知道老人家住院也不懂来看望的……”
我二话不说“啪”一声扣了电话。
电话立刻又响了起来。
我盯着电话,为难地问晨斯:“喂!老板!有没有盗版DVD教怎么对付疯老头?”
晨斯没好气:“气死了一了百了。”
靠!丫歹毒的亚洲超级新星!
人品啊!
手机震得人心烦。
我犹豫都不曾立刻按了通话键学以致用:“哟!叶老头!您还没瓜菜呢您那!”
“死孩子!你个粗俗没品德的死孩子!”电话那头吼得都不需要扬声器。
看来叶老头果然恢复了。
“咱有事忙着呢,叶老头您要没啥P话,咱挂了哈!”限量版华丽丽的铂金包在等着我呢。
“死孩子!亏我还专程喊人送你包!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挂电话的手一顿。
“您说那只华丽丽很健康很诱人的限量版铂金包?”
“废话!”
“哟!老头!啧啧!您这手段这手笔,难怪当年染指名媛女星无数呢!”我由衷地赞美。
这送到人心坎上的高级手段。不愧是叶家名流,当年是够风流倜傥的,叶老头,人才啊。
“夏小花!你个死孩子!”电话那端又暴怒了。
“那啥,叶老头,既然您送得这样诚心,咱不收也说不过去,辜负您老人家热切的期盼多不厚道,咱这就收下了哈,您乐别的去吧,咱挂电话了哈。”我屁颠屁颠地抱紧包,既然不是送错的,就没后顾之忧了。
“死孩子!你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礼尚往来!”老头儿吼得义正言辞。
“……”我瞪大了眼:“叶老头!老娘钱都让你丫不孝子叶玺剥削光了,别指望我会回礼啊!”
我憋屈,这要是以前,哪轮得着叶老头发挥。这包明摆着就是我的!
“夏小花!你除了俗还剩啥了!这人除了钱,最重要的是心意!心意你懂不?心意就是要在老人家住院的时候探望老人!心意就是要对老人家有求必应!心意就是……”
“得了得了,叶老头,您歇着吧。老娘忙着呢,哪有空跑小医院看疯老头,您要闲着,找陈教授请脑科专家治治疯病,没准能治好。”
啧,做一心血管支架就能疯成这样。
我废话都懒得,扣了电话,冲一边黑着脸的亚洲超级新星进行教育:“喂!喝红酒适量啊!心血管健康最重要!”
随便做心血管手术会疯的。
晨斯压根不耐烦:“夏小花!滚!我今晚上得进棚赶戏,没空跟你折腾。”
我翻着白眼搂着包往门口走。
“老娘这就滚这就滚,刚跟你说的话收回啊!”既然包都不是老板送的。事实证明爱老板是没有意义的。
“滚!”晨斯吼得越发大声。
电话又震了。
有完没完,我接起来,没好气:“你丫老头到底要疯……”
“夏小花!全球唯一一只的Hermes千禧年贺岁版!”
“……”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给你半小时,来的时候记得带水果。”
“是,是,哪能空手呢您说,您老等着啊,咱这就去孝敬老人!”我挂了电话,十万火急又冲了回去。
“老板!我错了!我依然很爱你!”
晨斯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德行:“夏小花,说吧,你又想……”
“借我车!借我钱!快!”
一只华丽的高脚玻璃杯带着残存的红酒朝我飞来。
“……”
29分54秒后,我摊在叶老头私家病房里喘得牛一样。
叶老头穿着气派非凡的私人真丝烫金病号服,躺床上嗑核桃。
“死孩子,我想吃水果。”举起床头边上耀眼非凡的全球唯一一只,晃了晃。
靠!
我爬起来,在刚从前头病房看护手里低价买来的破果篮里翻了翻,扔过去一只梨。
叶老头皱着眉,看着偌大的梨从他身上华丽丽的滚过,眼都不眨:“不要梨。”
啧!挑剔。
我翻啊翻,翻出一根香蕉,递过去。
叶老头眼皮都不抬:“孝顺老人的孩子都会先剥皮。”
我不耐烦,撇着嘴,几下把香蕉皮给剥了个干净。
叶老头接过来,边啃香蕉边挥舞着床边拐杖:“死孩子!死孩子!就不懂得来探个病!”
拐杖挥得嚯嚯的,我跳起来就躲,仍然挨了几棍子。只是打在身上,没有想象中的疼。
叶老头瓜菜不成,力道变小了。
“喂!老头!喊刘管家给您整点牛鞭汤补补您那把虚弱的老骨头撒!”
那点力气,拍蚊子都不疼。
叶老头压根懒得理我,自个在床头堆得满满当当的各式水果里翻了半天,扔过来一只苹果。“死孩子!帮我削皮!”
啧!这做了手术的,真能吃。
“连皮啃呗。”我完全没有诚意。
叶老头微笑着举起床头边上金光灿烂的世界唯一。
我立刻低眉顺目,微笑着举起了小水果刀。
“死孩子!孝敬老人是非常重要的,知道不?”
我点着头哼哼,认认真真削苹果皮。
“对老人不好是会被老天爷收拾的,知道不?”
我拼命点头。早被收拾了。没钱的失婚妇女。
“从现在开始,知错能改还是来得及的。”老头儿跟教小学生似的。
我边削皮,边听着老头唠叨,跟陪小学生似的。
门外一阵响动,突然听见外头的看护喊了一声:“叶先生。”
门被推开了。
手里的水果刀一划,差点飞出去半截手指头。
靠!我激动地想要站起来,却有人比我激动。
“你来做什么!滚!”床上啃香蕉的真丝烫金病号服果然中气十足。
半根香蕉朝着门口就飞了出去。
叶玺一身休闲正装,侧着身子正好避过飞出去的香蕉。
我坐床头边上,眼睁睁看着帮忙开门的看护“哎呦”一声惨叫,眼窝被香蕉直插着倒了下去。
真血腥。
我侧着脑袋瞄一眼目露凶光的真丝烫金病号服,立刻低眉顺目认认真真削苹果皮。
“不是让助理号称忙得日理万机,一秒多余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儿谁稀罕了?谁求你了?你来干嘛!”老头儿吼得顺畅。
感觉到有热辣辣的小眼神在头顶上方盘旋。
我抬起头,正巧见丫叶玺一脸不爽快地转开脸。
德行!
丫凭啥摆脸色!
老娘是受金光灿烂世界唯一的邀请来孝顺老人的!
叶玺举着手里甚没诚意的补脑健康品,一股脑统统塞叶老头本来就堆得爆满的礼物堆里。
叶老头个疯老头儿是该补脑没错!
我边削苹果边忍不住乐活,嘿嘿嘿地笑得特幸灾乐祸。
叶老头狠狠瞪了我一眼,索性恼羞成怒,一举拐杖,冲着叶玺暴喝:“滚!”
叶玺面无表情:“刘管家熬了汤,司机已经送来了,您省点力,喝汤吧。”
末了也跟着叶老头瞪了我一眼,一副我很碍事很多余似的。
切,老娘还觉得你丫叶三公子多余呢!
堵床头妨碍老娘与金光闪闪世界唯一的近距离对话。
我两刀削完最后一点苹果皮,特狗腿地递上去:“叶老头,您吃苹果。”
叶玺斜着眼瞄我。
叶老头斜着眼瞄他。
瞄毛瞄!
我还来不及发火呢,突然听见叶老头特顺心地说:“死孩子,没看我刚吃了香蕉?苹果留给客人吃。”
眼角余光了一下挡着金光闪闪世界唯一,站得笔直,小身板特诱人,小眼神特不爽快的“客人”。
我抓着苹果二话不说就往自己嘴里塞。
刚到嘴边,被一把夺走了。
叶玺两根手指掐着从我这儿抢到的苹果,眯着眼瞪了我半天,居然开始理直气壮地啃苹果。
德行了。
叶玺苹果啃得很礼貌很斯文很优雅。
一口接一口,偏偏让我看红了脸。
叶老头吼不过叶玺,低着老脑袋翻杂志,突然冒出来一句:“死孩子,你最近倒贴明星呢?”
叶玺正巧一小口苹果已经含在了嘴里要咬,又吐了出来。
我脸蛋没法控制腾一下越发红得厉害。
TNND这也太诱人了!
叶三公子尤物啊!
我假装正经地咳了两声,回答问题回答得特正经。“谁倒贴,你才全家都倒贴。”
老娘那叫自食其力。
叶老头研究了我半天:“死孩子!你喜欢那小明星吧!”
我用力瞪叶老头。
“你别不承认,就凭你现在这脸红劲,一准喜欢人家!”
靠!
叶玺一把拉开门。
“汤呢!怎么那么久!”语气颇不耐烦。
“死孩子!你眼光真差!”叶老头总结陈词。
我连哼都懒得了。
叶老头那语气那神情,跟当初叶玺说:“夏小花!你眼光真差!”是十足一个德行。
叶家祖宗们都骄傲。那眼睛都长外太空的。地球人都平凡。
特护推开门,顶着香蕉眼,端着一小碗热腾腾的汤:“老叶先生,喝汤吧。”
叶老头看看叶玺,看看特护,又看看我。
咧着讨人厌的老嘴角一笑:“死孩子,你喂!”
喂毛!
“老娘不干!”我用力把小眼神从叶玺啃苹果的姿势上收回来,站起身就要走。
叶老头笑得特招人烦地举起床头的小水果刀,对准金光闪闪世界唯一。
TNND!
我一甩手接过香蕉眼的小碗,特诚心:“MD,叶老头!张口!”
“你这粗鲁的死孩子!”叶老头不情不愿,还是张了口。
我一勺汤塞到叶老头嘴边,又收了回来,没好气地吹了半天,感觉差不多了,才往老头嘴里倒腾。
老头巴扎着嘴,喝得欢乐:“刘管家的汤,今天味道特别好。让她好好保持保持。”
冲着特护说的。
特护啥反应不知道,只是叶玺的眼神,直勾勾的,给人感觉特怪异。
我抬头瞄叶玺,丫立刻转开脸。
我低下头喂汤,小眼神又感觉到了。
这真是德行了!
老娘不就盯丫的啃了啃小苹果,用得着这样报复么!
一小碗三两下就能解决的汤,愣是被叶老头个迟钝的磨磨蹭蹭了大半天才喝完。
我把碗一摔,“叶老头,您老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话说得咬牙切齿。
叶老头果然是年轻时风流倜傥泡过妞的,识时务地立刻举起金光闪闪世界唯一递到我怀里。
我一把抱住,立刻眉开眼笑:“要没啥,咱不打扰您老休息了,咱回去了。”
叶老头摆摆手:“去!去!”
我屁颠屁颠,开了门要走,被叶玺一把拉住了。
“夏小花,你明天,还来么?”
我回头看叶老头。
“新款LV,限量版。”这一次,说话的是叶玺。
“哦。”我点点头,“那,不来。”
43. 婚姻是什么?
亚洲超级新星在棚里憋了大半个月戏份以后,终于要出门见人了。
外景地日本。
地方近来回折腾特方便。
我蹲地上数晨斯大箱大箱的行当。
娘炮经纪人搓着小手板在边起瞎着急:“夏小花,你一个人真的能行?那么多东西你记得完么?服装连不上戏可麻烦,又是都市背景,行头特别多。”
我翻着白眼:“娘炮,你要不放心,把丫晨斯猪流感的助理都喊回来!”
娘炮经纪人立刻泪目了。丫祸害的没事放假让晨斯一群助理浩浩荡荡跑去泡温泉,回来一群温泉助理P都没放一个,咚咚咚地倒下全关医院里了。
“我要跟着去还好些,偏偏这边新片约一定得谈,去不成。夏小花,我严重郑重警告你,不要仗着自己是失婚妇女,假装天时地利人和鱼肉我们家晨斯!”
我白眼都翻到了头顶上。
“放心吧,娘炮。丫晨斯个臭脾气的,最近这阵子见着我跟见着空气一样理都不理,我就算想发挥,可也没空间不是。”
晨斯大约入戏太深,最近完全当我不存在。一天比一天冷漠得慌。
更何况老娘要鱼肉,早八辈子喝完二锅头就鱼肉了,用得着等天时地利人和么。
门铃响得欢快,我冲过去打开门,门外酒店服务生举着一盒子:“夏小姐,叶先生吩咐……”
我连等服务生说完废话都懒得,直接一手抱过盒子,呯一声关了门。
拆开包装精美的盒子,里头果然又是华丽丽的包包。
丫叶玺毛病了。
自从叶老头那儿回来,跟屁股后头LV限量版就来了。从此以后每天一只,送得特风雨无阻。
手机分毫不差又响了起来。
“夏小姐?叶先生想约您今晚……”
“晚餐。没空。”我皱着眉不耐烦:“TMD特助君你烦不烦!每天一个电话听一样的答案!”
老娘都说烦了。
扣了手机,看娘炮探着脑袋:“哟。GUCCI!这不是上周意大利时装展刚公布的时尚宠儿第一名么!夏小花!你前夫好大的手笔!”
我馋着脸,来回摸了老半天。
娘炮狐疑地看着我:“喂! 夏小花!你前夫这是追求你呢?”
我缩回摸包包的手,把包重新塞进盒子里,跟之前收到的一起,统统堆回衣帽间。
回头见娘炮正鬼鬼祟祟地往我刚打包好的行李箱里塞东西。
探人隐私!机不可失!
我几步冲上去,趁着娘炮来不及缩回手,一把拽出来。
“娘炮!你藏什么宝贝呢?”
靠!保X套!
娘炮脸不红气不喘:“这是怕晨斯有不时之需。不是为你准备的!绝对绝对,轮不着你用哈!鱼肉晨斯这种事,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这次轮到我狐疑地看娘炮:“晨斯会有不时之需?”
娘炮学我把白眼翻头顶上。
“废话!我们家晨斯大好的热血青年,红透半边天要身材有身材要人才有人才,能没有不时之需么!”
也是,我点头。想起第一次遇见晨斯的时候,丫诱人的小脸蛋就不要脸地想要潜规则老娘。
啧啧!这真是隐藏的高手!
我愉悦地一把接过保X套:“放箱子里不好,不安全。我收着我收着,娘炮,你放心,我会时刻观察老板需要随时提供的!”
这样,只要丫邪恶的亚洲超级新星有潜规则,八卦就势必得通过我!
这真是瞒不住啊瞒不住。
愉悦地八卦的结果是,即便跟着浩浩荡荡的剧组上了飞机,只要一见着晨斯的小脸蛋,就想起包里的保X套。
我盯着晨斯看一会,捂着嘴笑一会。
再看一会,再笑一会。
晨斯靠头等舱里本来认认真真看剧本,终于被我惹毛了。一摔小剧本一把掐住我脖子:“夏小花!不就收几个破包!用得着得意成这样么!你个庸俗的暴发户!”
晨斯一搭理我,我立刻来了劲。
“喂!老板!传授传授潜规则知识撒!”两手抱着晨斯掐我脖子的手不放,主动凑上大半个脑袋,“什么感觉呀,潜规则?”
晨斯瞪大了眼,看了我半天,突然扯了扯嘴角:“夏小花,你想试试?”
语气特风流特轻浮。
我被问愣了,皱着眉打量着晨斯,眼前这小屁股小腰小腿的,忍不住开始认真考虑身体力行亲自体验的可能性。
晨斯却哼了一声,压根连考虑的余地都没留给我,一把甩开我,举起眼罩往眼睛上一套,多不待见似的。
这惹人厌的!
惹人厌却也只是背后。人前亚洲超级新星可人模人样得很。
下了飞机大墨镜一挂,主动帮同剧组的新人美女演员提行李。我跟屁股后头大箱小箱还惊动俩工作人员,好不容易才把行李都弄上了车,丫亚洲超级新星连头都没舍得扭回来瞄一眼。
剧组到处蹲点,到了第三天,原本说是订不到高级的温泉场子,取消了晚上的拍摄,突然又通知说当地顶级的温泉会所答应借,一群人带着晨斯已经浩浩荡荡往温泉会所赶了。
可怜我大冷的天,还得临时收拾全了丫亚洲超级新星的戏服,好不容易找着出租车赶过去,剧组一群不要脸的饭都吃完了,边挑牙边搭场地边聊天:“这顿高级料理吃得真舒服!啧啧!不愧是顶级会所,东西都是最贵的。”
“就是!还是叶氏集团阔绰!说借场子就借场子,还管饭。”
“太有钱了!叶氏!就夏小花SB会舍得……”
“老娘就SB怎么着?”我举着大包的戏服,朝一群不要脸的脑袋瞄准。
“没,没,啊,夏小姐,晨斯在等呢,换不了连戏的衣服没法开始拍呀。”
我咬牙切齿,饿着小肚子拖着大包小包溜达到会所临时辟的VIP化妆间。
刚开门,被里头活色生香的吓了一跳。
新人美女演员正把晨斯压倒在沙发上一边剥人衣服一边打算强吻人小嘴唇。
靠!真是时候!
我赶紧口袋里摸出捂暖的保X套递过去:“老板!用这个!”
晨斯脸色发白,看清我手里的东西,挣扎着就吼:“夏小花!现在是用这个的情况么!”
新人美女演员停下来,看看我,看看我手里握着的保X套,再看看晨斯。
一双流光溢彩的漂亮眼睛含情脉脉地红了起来:“你,不愿意跟我一起用保X套?”
“……”我手里握着的保X套差点掉地上,这直接的。
晨斯白着脸拼命摇头。
我审时度势,撇清观点:“老板,这箭在弦上,您干脆就从了吧!”
把保X套往新人美女演员手里递:“喏,拿着,用吧,别客气。”
“夏小花!你给我住手!”晨斯跳起来刚要暴走,新人美女演员却比他快,直起窈窕的小身段把裙子拉链往上一拉,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哇——”一声哭着就奔了出去。
边奔边泪目:“晨斯,晨斯居然不要我——啊啊啊啊啊——”
“……”
我侧着脸回头看来不及暴走又憋住,只能别别扭扭拼命整理衣服的晨斯。
晨斯边整理,边瞪我瞪得凶。
我幸灾乐祸。“老板,大好的潜规则机会,这鱼肉多香艳呀,你怎么不潜啊?”
“夏小花!用不着你凑热闹!你当我是什么!就算要潜,那也得我乐意!”晨斯一把抓住我,“还是,你想试试?”眼角余光我手上握着的热乎乎没开封的小套君。
我赶紧把羞人的套君重新塞回口袋里,拽着大包衣服就往晨斯身上招呼。
“少废话!老娘饿着肚子伺候你呢!换衣服!”
晨斯放开我,自动自觉翻衣服。
“倒数第二套,是109场的,先换那套。”我提醒着,大好的享受美男小身板视觉冲击的机会,不知怎的想到泪奔的新人美女演员,就别开了脸,没敢看。
晨斯的声音在身后响得特不乐意:“夏小花,你别扭什么?连看都不敢看了,倒真不像你。”
我用力吞了口口水。
“你夏小花不是在我面前穿透视装都面不改色么?”
我忍不住又吞了口口水。
身后突然就沉默了。
半晌,才听见晨斯说:“这圈子,就这样。说喜欢你的,其实不一定是喜欢。想要鱼肉你的,也不一定只是为了鱼肉。”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真的喜欢你,才想要鱼肉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
晨斯一手搭在我肩膀上,声音就吹在耳边:“夏小花,如果是真的喜欢,不会说得那样轻易。”
“……”那从始至终对着叶玺喊死喊活说我爱你的又算什么?
我一把挥开晨斯:“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随随便便对别人很好?”
帮人家提行李,陪人家坐同一部车,给那样多错误的信息,随随便便撩拨别人,会让人以为,也许真的是喜欢。
晨斯盯着我,小眼神像是我说错了多大的话。
我小心眼狭窄,不服气,二话不说回瞪他。
理亏的明明不是我。
晨斯终于别开了脸,往化妆间门口走。
开了门,又回头对我说:“夏小花,我才不像你。我对人很好,从来不是随随便便。”
我低着头整理大包的衣服,没吭声。
一套一套,仔仔细细检查完了,刚出化妆间门口,被人堵住了。
“夏小姐,楼上珍品阁为您准备了晚餐。”
我莫名其妙地盯了堵人君一眼。
堵人君已经转过身子:“夏小姐,请您这边走。”
我跟着堵人君,七拐八弯上了楼,进了珍品阁的包间。
桌上满满当当的日本料理,全是我最爱的菜色。
没来由一阵心慌,我转身就朝门口走。
门口却被堵住了。
叶玺靠在门边上,冲着我笑,“夏小花,赏脸一起吃顿饭,有这么难么?”
44. 婚姻是什么?
叶玺笑得风华绝代,漂亮的小脸蛋尽是光彩。
一身的休闲装,越发诱人。
我低着头愣是往门口冲,一只修长的胳膊就横在门框上。
蹲低了身子,长腿又横在门框上。
我嗷一声狂吼扑上去往叶玺的小身板里冲,算准了某人会避开。
叶三公子站得稳稳当当,摊着手任由我挂小身板上往屋内走:“夏小花,就你这点伎俩。”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丫叶三公子想做却做不到的。
就比如吃饭。
在国内吃不成,到了日本,一样得吃。
挣扎,是完全多余的。
我脱了鞋,举着小腿翘着脚丫,坐矮桌边上拼命地抖,边抖边低着头狼吞虎咽,看也不看对面坐着的叶玺。
叶玺跟瞎了似的,任由我拱着背抖着腿姿势猥琐得再不符合礼仪标准,愣是吭都没吭。
我边啃天妇罗边拿眼角余光桌子那边的带子刺身。什么大厨忒缺德,摆得离叶玺太近,筷子伸过去,会不小心瞄到丫叶三公子。只能低了头,夹起坨寿司狠狠沾了酱往嘴里送。
一片整整齐齐的带子刺身,特识时务特温柔地出现在我碗里。
我吓了一跳,被芥末呛得一阵的咳,抓起桌上的清酒要往嘴里倒,被拦下了,递过来一杯绿茶。
“夏小花,喝茶,不许喝酒。”
瞬间觉得越发呛得厉害。
挣扎了半天,终于一手抓过绿茶,喝了个干净。
手里的杯子立刻又被特温柔特识时务地满上了。
TMD没法呆了!
“我吃饱了,叶玺,再见。”站起身提着鞋就要往门口冲。
手被一把拉住了:“急什么,夏小花,甜点还没上呢。是你喜欢的鸡尾酒酿冰葡萄。”
我瞪大了眼,回头看叶玺。
叶玺勾着嘴角,笑得特诱人:“还有,桂花清酒啫喱。”
心里越发的慌。
“老娘得回去工作了,一定势必得去看看……”
“晨斯?”叶玺眼皮都没跳,哼得特冷漠:“一刻见不着,就难受成这样?”
勾着手,用力一拽:“来,夏小花,让你见。”
我被拽得往窗边上扑,偌大的透明落地玻璃窗,下头恰恰是温泉拍摄场地。
青石板的拼花小道,灯光被打得透亮。
晨斯就披着羽绒长大衣,靠太师椅上啃剧本。
周边一群的工作人员在忙着换景。
叶玺倒像是心情很好:“见着了,可以坐下来吃甜品了?”
我不情不愿,挪着小屁股又坐下了。
服务生进来得飞速,放下甜品又退了出去。
我拿手直接从高脚杯里和着酒掏了两颗冰葡萄扔嘴里,嘶嘶的吸气。
叶玺眯着眼瞅我,小眼神直得我只能看窗外。
外头工作人员推着机器,对准了晨斯的小脸蛋。
晨斯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一脸的苦大情深, 站定了,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新人美女演员。
美女演员挂着两行小泪花,身上只穿着泡完温泉后的浴袍,凑上前来,主动吻晨斯。
晨斯微微一挣,立刻反被动为主动,俩人吻得深情。
啧!这血腥的!
这SB的演员活计压根不是人干的。这头刚鱼肉失败挂着小泪花泪奔,那头得演爱得死去活来。小日子还让不让人活撒!
我白了脸,撇过头不忍心看如此血腥的场面。
头撇回来,恰巧望见对面依然眯着眼却变了脸的叶玺。
小心脏一抖,赶紧把头又转向窗外。
下头导演已经挥了手喊卡,新人美女演员倒像是听不见,吻得浑然忘我。
啧!悲催的亚洲超级新星,又被人趁机鱼肉了!
我跳起来抓着包就要往外头冲,挽救老板贞操如此大好的狗腿机会,轻易不能放过。
叶玺一把扣住我的手:“夏小花,就巴巴地急成这样?”
叶玺的手太烫,烫得我几乎跳了起来:“放手!叶玺!”
叶玺扣得越发地紧:“夏小花!别人这么对我的时候,你倒大方得乐见其成!”
逼得太近,我终于爆发了,一甩手里的包:“TNND!叶玺!你TM把老娘折腾到这儿到底想干啥!”
刻意记住了我的喜好,玩守株待兔的把戏!
明明不喜欢,却要对人好,送包包,请吃饭,手段阔绰得摆明了一副就是叶家名门大范的德行,恨不得昭告全世界。
叶三公子低调了一辈子,偶尔被夏小花连累着上个版面出个丑,立刻撇清得恨不得从来不认识夏小花。
如今错失了最爱,没了可乐,倒舍得高调了。
叶玺越发高调得干脆,直接扣着我的脑袋,隔着桌子就吻了上来。
我连挣扎都没有,直接抓起桌上的绿茶就朝叶玺脸上泼。
叶玺推开我,一抹脸上的水渍:“夏小花!我就这么招你厌恶?”
我瞪着叶玺,原本要走的,突然却又不想走了。
同一句话,花了太多年,一直没有勇气问出口。叶玺却问得理所当然。
终于馋着脸,舔了舔唇:“叶玺,你这是,想要我?”
成功地看见叶玺白了脸,盯着我的眼底里一抹尴尬。
原来如此。想要夏小花!
骄傲如叶三公子,这样猥琐的事实,如何开得了口?
我乐活着脸,两步跨过小矮桌,用力一推叶玺,学着新人美女演员,劈腿跨坐在他身上,俯低了身子:“叶玺,你脱,还是我脱?”
“夏小花!”叶玺撑着身子,要推开我。
我二话不说,舔着唇就吻了上去。
无非,不就是鱼肉么。
这圈子,就这样。说喜欢你的,其实不一定是喜欢。想要鱼肉你的,也不一定只是为了鱼肉。
喜欢与鱼肉,分得特开。
叶玺皱着眉,挣扎。
我稍微拉开了距离,声音就喷在叶玺漂亮的小脖子上:“不想要,我立刻就走。”
叶玺挣扎的动作顿住了。
我举着小膝盖,顺着叶玺大腿内侧一路往上摩擦。
手探进叶玺的休闲服里,指甲划过叶玺的脊椎,成功地惹得叶玺眯了眼,咬着唇。
我笑得淫荡,一把拉开叶玺休闲服上的拉链。
叶玺几乎是立刻的,一把掐住我,吻得很深。
我主动扭着腰,喘着气,拼命扒自己身上的衣服。
无非,不就是为了鱼肉么。
叶玺盯着我,咬牙切齿:“夏小花!谁教你的!勾引人的招数!”
我不耐地哼哼,小屁股摩擦着叶玺的腰部。
叶玺眼皮一抖,抓着我一掀,立刻把我压在了身下,探手拽我来不及脱完的衣服。
我任由叶玺压着,两腿挂叶玺小腰板上,伸着手在脱下的衣服里摸啊摸,摸出一只暖呼呼的保X套。
还来不及递过去,已经被叶玺一把抓住了手。
“夏小花!你什么意思!”
我笑:“无非,不就是鱼肉么。叶玺,虽然本来不是为你准备的,这种时候,就别计较了!”
“夏小花!”叶玺脸僵得厉害。
“叶玺,你不是想要我么?给你。”我用力一夹挂在叶玺小腰板上的腿,勾着叶玺抬起头又要吻他。
被叶玺一把挥开了:“够了!夏小花!”
我伸着手又要扑上去。
叶玺这次力道用得满了,一点情面没有留下。把我推得往地板上栽。
“夏小花,你要厌恶,不愿意,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
叶玺站起身,拉身上半开的衣服。
我盯着叶玺,被挥的力度太大,胳膊磕在木地板上,生疼。
叶玺捡起掉地上的保X套,举到我面前:“原本,为了谁准备?”
“……”胳膊上的疼,一路蔓延,痛到了心里。
叶玺终于撇开了脸,“夏小花,你走吧。今天,就当我这顿饭,从来没请过。”
脸撇得太快,明明看见了的,叶玺眼底里那一抹受伤的狼狈。却又不敢肯定。
叶三公子,骄傲得不可一世,根本,不可能会有那样的神色。
我一件一件,把衣服重新往身上套。
套得整齐了,站起身拎起包,想要回头看一眼叶玺,却又不敢。
怕看到预料外,太过陌生的叶玺。
终于是走到了门口,拉开门,突然听到叶玺说:“夏小花。”
立刻顿住了步子。
身后却又没了声音。
我站在门边上,等了许久。终于决定不再等,叶玺的声音才又响起。
“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轻易地碰你。”
太过疲惫与软弱。
简直不像叶玺。
非常非常用力地拉上门,撒腿就朝楼下奔。
刚到化妆间门口,门就被从里一把拉开了。
“夏小花!你没事到处瞎逛什么!助理就该寸步不离,好好跟老板屁股后头!”一包饼干极其粗鲁地飞进我怀里:“化妆师姐姐不要送给我的,我讨厌曲奇,你吃!”
我用力地抹眼角:“老板!你对我真好!你放心,我从现在起寸步不离跟你屁股后头,保证谁也别想再鱼肉你!”
晨斯瞪着我,不耐烦:“喂!夏小花!一包破曲奇你瞎感动什么!”
我皱着眉,看手心里从眼角抹下来的濡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湿了?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放弃了以后,记住了我爱的料理。
怎么会假装无所谓,脱了衣服,做得这样彻底,还轻易地被看透。
怎么会这样?
叶玺,怎么会?
04. 番外 牛郎篇
“夏小花!我祝福你!”记不得已经是第几次,吼同样重复的话。
早就不再有人回答了。
夏小花,早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唯一的青梅竹马。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定的青梅竹马。
全世界这样多的人,偏偏,是超级暴发户夏小花。
粗鲁的夏小花。
脆弱的夏小花。
办公桌上放着跟夏小花的合照。
不是小时候,是长大以后。
从高中毕业纪念册里翻出来,唯一的一张。
同事看见了,颇震惊。
“刘老师,这不是城中名人超级暴发户夏小花么?你怎么会认识?”
我笑笑:“认识很久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看照片,挺年轻。”
我摇摇头。
什么时候认识的?早已经记不得。只是有记忆以来,夏小花就已经是那个样子。
幼稚园的时候是。
“刘朗!你连蚕宝宝都不敢捉,凭什么评上小红花!”瘦猴说。
“就是!养了10条蚕宝宝的人明明就是我!”胖猪说。
“可是……老师说,我的蚕宝宝比较胖……”
“你才9条!你的小红花应该归我!”瘦猴说。
“拿竹签来夹蚕宝宝,真丢人!”胖猪说。
“可是……”
“小红花拿来!”瘦猴说。
“刘朗你有本事别用竹签!”胖猪说。
“TMD,闭嘴!吵死人了!”夏小花说。
横空抓起自己盒里仅剩的歪七扭八的两只蚕宝宝,扔到我盒里。
“现在,刘朗有11条了!”
“别人给的不算!”瘦猴说。
“哦!”夏小花单手从瘦猴盒里抓起两条蚕宝宝用力一捏。
瘦猴哇的一声哭得震天。
夏小花拿手往衣服上蹭啊蹭:“吵个毛!你就8条,输了!”
“夏小花!你就算帮着刘朗,他也一样怕蚕宝宝!”胖猪拼命护着自己的盒子。
夏小花从我的盒子里抠出那两条歪七扭八的蚕宝宝,一把拽住胖猪裤裆,顺手就塞了进去。
胖猪站在原地,憋着脸大半天,终于忍不住哇一声也哭了。
夏小花翻着白眼:“你不怕,你自个掏出来呀!”
瘦猴拉着胖猪,俩人泪奔得飞快。
夏小花冲着我,极骄傲:“喂!臭小鬼!老娘救了你,你TM乖乖把作业帮老娘写完!不然,我喂你吃蚕宝宝!”
放学的时候,夏小花的老爹在跟班主任吵架:“TNND,老子家瓜娃子人缘好不好要TM破幼儿园管闲事!一边凉快去!再废话老子不给幼儿园捐新校舍!”
搂着没见过的阿姨,一头钻进大奔,头都没回过来看夏小花一眼。
夏小花蹲在角落里,啃没见过阿姨给的棒棒糖。
我冲上去一把拽住夏小花:“作业我不帮你写!你今晚去我家,我教你!”
一只棒棒糖凶猛地插到了我头顶上。
到了晚上,我依然在家里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臭着脸不情不愿跑来写作业的夏小花。
夏小花一直就是这样的,小学的时候也是。
“3班的刘朗,是你不?”混混1号把我的自行车堵在回家的路中间。
“就是他!3班刘朗!周一的时候当升旗手的那个!”混混2号指着我的鼻子。
“靠!太不顺眼了!凭啥咱班小妞觉得你比咱好!”混混3号一拳冲着我挥过来,正巧打在眼窝上。
我疼得捂着眼睛弯了腰。
拳脚噼里啪啦一整串的都落在了身上。
路边上飞奔而过的大奔突然停了下来,夏小花举着饭盒里的小汤勺就冲了过来:“TMD,刘朗,你丫有群架也不跟老娘打个招呼!”
“夏小花!很危险,你别过来!”我用力按住混混1号的拳头,想要挡住夏小花。
夏小花一把推开我,举着汤勺就往混混1号鼻孔里招呼:“一边去别碍事,戳不死丫的鼻孔老娘不叫夏小花!”
一场混战,持续不够3分钟,三混混统统捂着鼻孔泪奔了。
夏小花一抹鼻子里喷涌的小血柱子:“靠!你丫个残废的,居然丢脸得让人轮眼窝!”
说着就拿小勺指着我笑得前仰后伏。
我被笑毛了,指着夏小花的小鼻血,恶狠狠地:“你笑什么!你还不是喷鼻血!”
一只小勺凶猛地插到了我头顶上。
第二天,夏小花的老爹站教务处门口跟主任吼:“TNND!老子家瓜娃子打架从来没输过!道毛的歉!有本事喊那几个哭老子的统统转学去!老子家娃爱读哪读哪!少TM说P话不然老子不捐校舍!”
夏小花蹲墙角边上牵着新买的小单车:“喂!刘朗!这俩轮子的咋骑撒?我以后骑这个跟你屁股后头上学,有打架的就不会看不见了。”
总是一模一样的夏小花,上了初中,还是一样。
“奥赛第一名的刘朗,可能要保送重点高中了。”教师A说。
“不可能!你没听说么,校长儿子今年也初三,咱学校今年招生情况又不好,保送名额就只拿到一个指标。”教师B说。
“这几年咱学校招生一年比一年差,初三的转学了大半。”教师A说。
“没事,夏小花要毕业了。等她一走,招生就恢复了。”教师B说。
“可是,只有一个指标,刘朗这样好的苗子,不保送,浪费了。”教师A又说。
“除非刘朗能抱着成捆的票子,学夏小花老爹一样往校长头顶上抡,不然,难。”教师B又说。
我低着头,拼命改手里的卷子:“夏小花,我说第10次了,这里必须代入X,才能知道Y是否成立。”
夏小花仰着头:“喂!刘朗!重点高中特高级?”
我摇摇头:“不是。只是上了重点高中,考高级的大学特容易。”
“哦。”夏小花点着头,冲刚经过的教师B嚷嚷:“喂!老B!校长家咋走撒!”
我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夏小花没有到我家来写作业。
第二天,教师B说:“刘朗,校长找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校长笑眯眯地对我说:“刘朗,你放松心态,重点高中保送的事,基本没问题。”
我笑笑:“校长,您保送夏小花吧。反正,名额只有一个。”
放榜的时候,夏小花的老爹在校园里泪奔:“TNND!咱家娃出息了!知道要拿钱砸一重点高中回来!咱家娃出息了!”
夏小花仰望着榜首上大红的保送名单夏小花三个字,张大了嘴:“呀!刘朗!你咋能考第一不早跟老娘说!”
保送名单下头第一排,是重点高中录取名单。刘朗,排在夏小花的名字下头,仅仅一公分的距离。
一公分而已。
那么近。
却变远了。
上了高中的夏小花,开始跟着她越来越暴发的老爹四处在公众场合里冒头。
慈善餐舞会、开幕仪式、晚宴。
越来越多的上流社会,随着暴发的夏她爹靠拢。
夏小花晚上到我家做作业的日子,越来越少。
终于有一天,上完晚自习回家经过夏小花别墅门口的时候,看见夏小花蹲在大门边上,身上的高中校服湿了大半,却红着脸,没进家门。
“小花,你怎么不回家?”
夏小花嚯的一下站起来,冲着我笑:“TMD混老头又带阿姨回家鬼混了。”
我盯着夏小花湿了大半的校服,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小花,先去我家吧。”
“你爸妈不在?”夏小花扭捏得快要不像夏小花。
当教师的父母自夏小花长到5岁,就已经禁止我再跟夏小花接触。夏小花的老爹扛了大包小包,见过父母,把禁止改成了不反对。再后来,扛得多了,就变成了同意。
夏小花向来是无所谓的,也甚少把我父母放在眼里。
突然问起,倒把我问愣了。
我摇了摇头,说:“不在。”
夏小花屁颠屁颠地,在我家洗了澡,换上我的运动服。
学校统一的运动服,穿在夏小花身上,足足大了一圈不止。
“刘朗,我走了。我要去跟人道谢。”
那样红着脸一脸娇羞的夏小花,走了,再也没回来。
就算呆在教室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就算考试一直不及格。
就算我再如何地跟夏小花说:“来我家吧。”
却再也没有来过。
直到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夏小花,说:“小花,我喜欢你。”
夏小花仰着脸:“牛郎,你说,喜欢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满眼的茫然。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样!”
“哦!对!”夏小花拼命地点头:“喜欢就是喜欢,对。”
“小花!我是真的喜欢你!”
晚了。
一公分的距离,已经拉远了。
越来越远。
无论此后,花了多少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小花!我是真的喜欢你!”
是真的喜欢。
喜欢得即便结婚了,也依然喜欢。
喜欢得即便说“夏小花!我祝福你!”
说得再大声,也依然,喜欢。
45. 婚姻是什么?
叶老头第三十一次看病房门口。
我搂着诱人的新包包,站门边上特不耐烦:“我说,叶老头你倒是走不走?”
这老头就是折腾,出个院还闹得轰轰烈烈。上了报纸来了无数慰问人士,浩浩荡荡折腾了整整三天,愣是还没出院呢。
“我前天看报就说叶家老头康复要出院。昨天报纸又说叶家老头要出院。今儿早上刘管家你给咱打电话还说来接老头出院,这会儿我站这儿晾了快两小时了,他倒是走不走,刘管家你给句话撒!”我冲着刘管家瞎嚷嚷闹小脾气。
反正包也拿到手了,干晾着也晾凉快了,要没啥事,该回去了。说不准能赶上看晨斯的圣诞特辑大型明星综艺晚会现场直播呢。
叶老头第三十二次看病房门口。
刘管家望着叶老头金光灿烂的背影眼框泛红。
“夏小姐,老叶先生要出院的新闻连您都看见了?”
我翻着白眼:“废话!”
每份报纸都跨版面的标题,娱乐版说老叶大难不死临老可再入花丛。财经版说老叶死不去叶氏股价再翻新高。社会版说豪门老叶,住院也奢华。健康版说及早治疗,心血管疾病不可怕。除非瞎子不识字,不然哪会看不见!
刘管家眼眶更红了。“小叶先生就算人在国外,也应该会看国内的报纸啊……”
我恍然大悟,回头学刘管家眺望叶老头金光灿烂的背影。
叶老头正默默地向门口送出第三十三次目光。
“哟!叶老头!你一把年纪还玩媒体炒作呢!”我抱着叶老头刚送的包包,特不屑。
叶老头鼓着老脸,自个从椅子上爬了起来:“谁炒作!我这叫社会影响力!你死孩子庸俗懂个P!”
大着嗓门举着拐杖又要抡我。
我抓起刘管家就往叶老头身上扔:“陈教授!救命啊!心血管病人暴走啦!”
陈教授戴着圣诞帽一马当先冲了上来,二话不说挺着小胸膛就接住了刘管家。
更年期中老年妇女红着脸,45度角仰视着圣诞帽。
叶老头拼命敲着拐杖:“走!立刻就走!刘管家!喊司机备车!备车!!”
圣诞帽满脸神圣的光辉:“老叶先生,您现在情绪过于不稳,按照我专业的意见,您应该再住一天观察观察!”
话说得忒专业,俩小眼神看着更年期中老年妇女就没移开过。
叶老头立刻接了话茬子:“哦!对!对!我情绪不好!安全起见,是该观察观察!”
自动自觉又往病房里走。
我特不耐烦,大着嗓门:“我说,叶老头!您一准情绪不稳三天了!还情绪不稳呢!”
“夏小姐,不是三天,是一个星期!” 旁边的特护小姐特好心特认真特甜美地纠正我。
我瞪大眼。
叶老头也瞪大眼。
刘管家又红了眼眶。
“都一周了,还没消息呢……”
叶老头的背影瞬间又金光灿烂起来。
我撇着嘴角,看看手里的新包包,又望望叶老头金光灿烂的背影,终于忍无可忍嚎叫着冲出了病房。
边冲边摸出粉红色的HELLO KITTY:“TNND,特助君,老娘要和叶玺通话!”真是拿人手短!还得干这等家庭伦理剧的破事。
特助君一如既往,冰冷异常的声音。
“叶先生正在开重要的国际联席会议,夏小姐,您有什么事我可以帮您转……”
“转毛转!喊丫混蛋看报纸!”我用力地扣电话。
最恨就是在平安夜这样惹人厌的节日里锲而不舍地打这样惹人厌的电话。
夏小花果然永远改不了老毛病!
我一滩泥似的挂医院院子里的长凳上。
挂得久了,觉得手脚发冷。
入了冬,是不一样了。
回去吧。
爬起身要上病房里跟叶老头道别,才发现医院大门口堵了一串的豪华车队,排场之大,车队之长,我瞪大眼,绕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绕回叶老头病房在的楼层。
一出电梯,猩红的地毯一路铺到了底。
大花篮从电梯口一直往里排。
浩浩荡荡的人群,全都西装革履,满面喜气。
啧!这还有毛病得在医院里结婚的?
我挥汗如雨,终于挤到叶老头病房门口,才瞧着叶老头坐在椅子上满面红光,不停地跟个老外叽里呱啦。旁边一字排开,一群的各式老外排了队地等着接见似的,叶老头屁股后头赫然站着不看报的华丽丽滴叶玺叶三公子。
我随手抓起旁边一小西装:“喂!里头什么情况?”
小西装一看就是一混血,睁着鄙视的大眼睛,操着不正的中文:“小姐,你眼瞎呢?没看见叶氏上下两代掌门人与英国皇室代表相谈甚欢?”
小西装泛着小泪花:“中国人的孝道真值得学习!叶先生暂停了联席会议,专程邀请所有与会代表来迎接父亲康复出院。这样温暖的私人请求,任何人都乐意之至。这样温暖的企业,难怪叶氏集团可以三代荣华。”
啧!我嘴角撇得越发不屑,歪着脑袋隔着浩浩荡荡的围观群众看一眼中心地带那位金光灿烂又更上一层楼,到达另一种境界的叶老头。
刚刚还说情绪不稳出不了院来着。
我底气特足地甩着新包包,回头往楼梯口蹭。
叶老头,这包老娘收的可也不算愧疚了。
刚到楼梯口,一眼见着蹲在楼梯角落里抹眼泪的刘管家。
“哟!刘管家,失恋了?”圣诞帽的心脑血管专家果然还算是有点眼力见儿。
我幸灾乐祸地在包里找纸巾。
刘管家完全不理我的幸灾乐祸,拼命挥舞着面条泪:“夏小姐,我在叶家工作了这些年,第一次看到叶先生这样主动低头。老叶先生应该安慰了,叶先生肯主动低头,心结总归会慢慢放下的……”
啧!家庭伦理剧续集!
“刘管家,内啥,您慢慢感动哈,没啥事咱这就回去了!”我极其缺乏诚意地随便甩出一包纸巾,扭头就走。
没八卦可看,还不如回去对着电视看丫晨斯上节目出丑。
小腰板却被一双结实的中老年妇女之手一把抱住了。
刘管家把中老年妇女脸蛋一把塞进我怀里,哇一声哭得特动人。
我挥舞着手脚,尽了生平唯一一次吃奶的力气挣扎,都没有挣开中老年妇女的铜墙铁壁。
活生生看着身上的prada变成色差区别严重的一片汪洋。
刘管家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号,一直持续到陈教授的圣诞帽出现,才终于转移了目标,小象伊人地一头冲进陈教授怀里,震得陈教授倒退三大步,才堪堪稳住身躯。
陈教授通红着脸,拼命冲我眨眼。
靠!这眼抽筋的。
“做什么!”我没好气。
“夏小姐,老叶先生他们都走光了,您留着做啥!”
啧!这缺德送客的。
“老娘这就滚!”不待见直说呗。
刚往下冲了两节楼梯,突然听见陈教授在背后说:“夏小姐,谢谢您!”
声音特真诚特动人。
我吓得腿一软,差点滚下楼梯。
“陈教授,老娘郑重声明,照顾刘管家那绝对绝对绝对是被强迫的 ,不是老娘自愿的哈!”我抖着嗓子,话都说不清楚。
被人骂着习惯了,受不得如此礼节。
陈教授摇摇头,比了个听电话的手势。“夏小姐,我听到了。”
我头也不回,拖着发软的腿拼命往楼下冲。
惊魂未定地坐在刚趟过的长椅子上拍小胸脯。
身边的空位突然一阵响动。
抬起头,叶玺就坐在边上,靠得极近:“夏小花,谢谢你。圣诞节,还记得要给我打电话。”
我已经彻底瘫痪了。
这年头的人,怎么动不动就随随便便说谢谢。
这都什么万恶的社会。
我心惊胆颤,坐椅子上吓得分毫力气都使不出。
“还有,谢谢你,圣诞节在这里。”叶玺冲着我笑笑。
明明妖媚得很的笑容,看着却让人莫名其妙觉得可怜。
妖孽!
我用力闭紧了眼,不敢看叶玺的笑。大口吞了好几口口水,才终于挤得出一句话:“叶玺!闭嘴!”
TNND,谁需要你丫叶三公子说谢谢。
说完了,自己越发吓得厉害。
这样熟悉的语气,惯用的内容。
听了太多遍的“夏小花,闭嘴。”
学起来,竟然一模一样。
我眼角余光叶玺。
叶玺竟然真的安静了,看着我。
小眼神越发让人不敢正视。
我用力地吸气,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说:“叶玺,你应该陪叶老头。”
叶玺的声音很稳:“他好着呢,我给他办了圣诞康复Party,一群重量级嘉宾都去了,还有叶氏的叔父长辈。他报都登了三天,诏告天下的无非不就求这个么!”
“啥?”
“逼我主动。”叶玺哼哼,“就他那点老套路,傻瓜都能看得懂。”
靠!老娘倒也看了三天报纸,愣是没看懂。
我没好气:“那你为啥不来接丫的疯老头出院?”
“偏就不愿意他如愿。”叶玺撇过头。
这幼稚的!我翻着白眼:“不愿意来干嘛!”
叶玺依然撇着头,“夏小花,因为,你希望我来。”
“……”这一次,换我撇开了脑袋。
半晌,才应了一句:“哦。”
应完了,再也不知说啥。
终于挣扎着站起身。
“夏小花,你……要走?”叶玺的声音,几乎是我站起身的同时响了起来。
“夏小花!一起过圣诞!好么?”语气比圣诞帽陈教授更诚恳更动人。
诚恳得我差点又再次腿软倒下。
我拼命撑着身子,努力往前走。
一直走,一直走。
身后沉默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明明在走路,明明要离开,却又莫名其妙的突然想起来,叶玺说:“夏小花,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轻易地碰你。”
那样的疲惫。
终于停下了步子,回过头:“喂!去游乐园的,跟上!”
46. 婚姻是什么?
我拎着一支满天星,蹲边起拿火机点燃了,学边上一群蹲着放烟花的小鬼把满天星举起来,瞎嚷嚷:“哟!真漂亮!老娘的是红色的光!”
顺便特缺道德地鄙视了身边的小P孩一眼:“喂!白光的!一边去!”
蹲好好的小P孩看看他手里的白光,又看看我手里的红光,特愤青地举起脚边上剩下的三根满天星统统一股脑点了个干净。
这背气的!我拿手指着小P孩,笑得越发缺德:“哈哈哈哈!全TM白光!蹲一边去蹲一边去!哈哈哈哈!”
小P孩鼓着嘴,憋了半天没忍住,举着手里一堆的白光泪奔而去。
我眼角余光不死心地往旁边望,一群察言观色的小P孩立刻低了头,拼命点腿边上的小烟花。
啧!圣诞节蠢孩子真TM多!
我小信心特满足地收回猥琐的小目光,发现几步之遥,好几分钟前就盯着海盗船认真深度思考观察的叶三公子,依然保持着深度思考状。
无奈地低下脑袋,只能又点着一支破烟花:“哟!老娘的是蓝色的!漂亮挂了!”
小眼神再次飘向身边剩余不多正兴高采烈举着红光瞎乐活的小P孩们。
还来不及开口,一群杀红了眼瞎骄傲爱小面子的小P孩已经低头又拼命点腿边上的新烟花。
我抱着微小的善良的同情心,看点不到蓝色烟花的几只小P孩自信心再次崩溃,陆陆续续开始泪奔。
不断地有泪奔完的破小孩重新做人,抱着大捆的烟花加入战局。
小同情心正膨胀呢,突然听见一直深度思考状态的叶玺说:“夏小花,那个,真的能坐人?”
白皙的手指,横过夜空,指着璀璨异常的海盗船。
我一根华丽丽的烟花活生生地掉在了地上。
张大嘴,盯着叶玺。
叶玺很认真地皱着眉:“这样大的倾斜角度,安全?”
张着的嘴更大。
怎么点都是白光正泪奔经过的小P孩突然重拾了信心:“哈哈哈哈!叔叔!你第一次来游乐园?哈哈哈哈!”一边嘲笑,一边挺了挺骄傲的小胸膛:“我妈妈每个月都带我来!”
叶玺皱着的眉头更深,不大耐烦:“谁是你叔叔!”语气表情跟叶老头说“夏小花,谁是你爸爸!”完全一个缺德样。
小P孩压根不理,伸着食指指着叶玺笑得越发得意。
我恼羞成怒,护短得不行:“喂!点白光的!老娘跟你那么大的时候每个星期都来!”
“你骗人!”小P孩调转手指对着我。
我特不屑地哼哼:“骗毛!只点得到白光的丢人小P孩!”
小P孩眼眶里立刻浮上了晶亮的液体。
很好,打击必须再接再厉,加大强度!我张了张口,刚要说话,被叶玺一把拽住了:“夏小花!那个,我们去坐!”
直冲海盗船而去!
啧!这实在的!
“喂!叶玺——这叫海盗船——”船荡到了最高点的时候,我拼命喊。
“……”叶玺用力拽紧了手里的游乐园导览说明,脸色苍白。
“喂——叶玺——好玩么——?”船拼命地往下荡。
“……”叶玺瞪着我,表情异常严肃。
“喂——————”
“……”越发严肃起来。
“有——人——吗——”
“……”
“喂————”
一张华丽的导览说明,90度角兜头直插在了我脑门上。
“……”
我蹲在海盗船出口,拼命揉脑门。
叶玺站得笔直,一言不发盯着不远处的过山车,再次呈现认真深度思考观察状。
我揉了大半天脑袋瓜,挣扎着刚想站起身,突然听见叶玺说:“夏小花!那个,倒过来的,安全?”
再次张大了嘴。
再次被一把拽住往过山车飞奔。
这一次,尖叫的人换成了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叫得太过惨烈,一直安静的叶玺,突然侧过脑袋,冲着我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夏小花,这玩意挺有意思!”
车子一个俯冲,我盯着叶玺的牙口,顿时觉得头晕眼花。
一直到下车,晕眩的感觉都没消失。
我飘着小步子走都走不稳。
叶玺倒大方,秀美白皙的手,伸到我跟前:“来,夏小花。”诱人得完全一副等着我牵的德行。
我瞪着叶玺漂亮的手半天,终于一甩外套上的连身帽,盖着大脑袋躲开了。
歪歪斜斜走了好几步,没听到身后头有动静。不得不停下来回头望。
隔着被帽子挡掉了大半的视线,隐隐约约感觉叶玺的目光一顿,撇开了抬头看别的大型器械。
“喂!丫叶老头没带你来过游乐园?”我顺着叶玺的目光抬头。
叶玺盯着跳楼机眼都没眨一下,只是生人勿近的味道,越发浓厚。
旁边俩路过的雌性,突然停了步子:“呀!好帅!”
“这世上真的有天生长得这么漂亮的唉!”
“好面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扭着脑袋,把帽子一掀,冲着俩雌性呲牙咧嘴。
俩路过停下不走的观察我半天,不情不愿终于是迈开了小步子。
我志得意满,听见身边一声轻笑。
抬起头,叶玺就冲着我:“夏小花,你这老毛病,好久没见着了。”
笑得特明媚。
过去叶玺偶尔遇到重要场合非携夫人参加不可,我就会逮着机会就挂在他边上,冲名媛淑女名门贵妇名模红星拼命摆一模一样的呲牙咧嘴。压根没勇气瞄不甚耐烦的叶三公子一眼。
我带着羞耻心,努力低下头:“喂!你在英国读书那会,不带妞逛荡游乐园?”
问完了,越发把头低得厉害。恨不得诅咒自己一辈子只点得到白光的烟花。
什么破问题!叶三公子抢手的程度热门的程度被红粉绯闻找上门的程度,有大大小小倒闭的没倒闭的上百本八卦周刊为证。
叶玺倒是答得干脆:“忙,没空。”
哦!大忙人!叶氏第三代!
我眼角余光叶玺,小眼神特不屑。
可惜叶三公子没发现,漂亮的睫毛眨都不眨,盯着跳楼机的表情,隐隐透着像是落寞。
那样的神情,熟悉得我突然地怔住了。
心里像是有根针,把刚刚开始涨得满了的心脏一戳,疼得有些抽。
我伸出手,一把握住叶玺:“喂!老娘带你玩跳楼机去!”
叶玺收回了眺望的小眼神,开始盯着我的手。
我用了力,握得越发紧些:“别怕!老娘还连续坐过11回的呢!老娘保护你!”
叶玺抬起晶亮的眼神,冲着我笑:“夏小花,你带我玩那个吧!”
伸手一指左前方的鬼屋。
“……”我小身板一抖:“那啥,叶玺,我想要尿……”
“你不是什么都玩过么?”
“……”
“害怕?那算了。”叶玺很识时务地一叹:“本来据说是要保护我的。”
“谁……谁说的?走!跟上!老娘说了保护你就保护你!”我一拍小胸脯,撑死了面子拽着叶玺就走。
小电动火车一开动,撑死了的面子立刻就后悔了。
我跟叶玺坐在最前排,后头几双破情侣,啥也没见着已经开始瞎尖叫。
叫得我背脊一寒,立刻狰狞着脸回头:“吵P啊!鬼出来了么?没出来瞎嚷嚷个毛!”
顺手拽起后头座位一瘦弱型小白脸,二话不说甩下了车。
小嗓门吼得越发中气十足:“再TM瞎嚷嚷老娘统统推你们下车!”
成功地换来鸦雀无声一片。
却越发觉得背脊寒得厉害。
用力闭紧了眼睛,回过身子坐好。努力忽视四处飘荡着的阴深深的音乐声。
突然听见一直安静的叶玺说:“夏小花,那是什么?”
我小眼睛睁开一条缝,随着叶玺的手指望去。
“啊!!!!!!!!!!!!!!!!!!!!!!!”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响彻云霄。
身后头一大串憋了半吊子的惨叫声立刻此起彼伏起来。
我拼老命挥舞着胳膊,一只手捂住嘴巴,努力压下第二声尖叫。
捂嘴巴的手却被回握住了,比我握得还紧:“夏小花,别怕,我保护你!”小语气小台词,跟我刚刚说的一模一样。
我撑大了眼瞪叶玺。
叶玺却笑得很认真很无辜地拍了拍诱人的小胸膛。
握着我的手一寸一寸,把我捂嘴巴的手扯下来,包住了,再没放开。
“呀呀呀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咋咋咋咋咋咋咋——”我惊慌失措,叫得越发惨烈。
诱人的小胸膛散发着刺眼的光芒,终于被我一把抱住了,冲着叶玺的耳膜用尽全力:“老!娘!保!护!你!”
47. 婚姻是什么?
叶玺盯着我手里的爆米花,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我坐在露天的椅子上一边嚼爆米花,一边伸手抓炸鸡腿。
“夏小花!你刚放完烟花就没洗过手!”叶玺眉头越发皱得厉害。
我举着炸鸡腿晃着小腿:“圣诞节本来就要吃炸鸡。”
“餐厅里有。”叶玺盯着我的炸鸡腿小眼神特不屑。
我抬头,想想星级餐厅里的圣诞大餐,又把脑袋低下了,继续啃鸡腿:“老娘没钱了。”
叶玺突然就沉默了,半天没吭声。
突然的安静,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
我用力咳了一声,举着另一只炸鸡腿问叶玺:“喂!试试味道?”
叶玺完全忽略鸡腿,盯着我:“夏小花,圣诞节,我印象里好像可以实现别人的愿望?”
我再一次瞪大了眼:“你第一次过圣诞?”
叶玺很理所当然地点头。
嘴张得特圆:“小时候叶老头没跟你过过圣诞?长大了你没跟人一起过过圣诞?”
叶玺一副懒得答的表情。
我把特圆的嘴凑他跟前,指了指。
叶玺不耐烦:“每一天,不都一个样。节日无非就是文化的一种传承方式罢了。”
“……”我瞪着叶玺:“可是,地球人都要过节啊!逢年过节就得送礼啊!”
叶玺越发理所当然:“秘书们会处理的。”
“……”所以,才会每一年都收到特助君一模一样的电话,说,夏小姐,叶先生问您今年要什么礼物。
“叶玺,这世上,总有些日子,是就算过去了,你也会一直一直想要记住的呀。”
叶玺盯着我:“夏小花,圣诞节,实现你的愿望吧,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都会答应的。”
酸酸的味道,突然地泛滥开来。
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叶玺,接叶老头出院,本来你不愿意吧?这样,就算实现过了。”
叶玺眯着眼,看了我半天,突然扯了扯嘴角:“夏小花,你果然很蠢。”
靠!
“如果你说,把钱还你,我也是会答应的。”
靠!不早说!
我舔了舔唇,馋着脸后悔莫及:“喂!重新来一次可以不?”
如果,如果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如果真的什么都会答应。
叶玺斜着眼哼哼,“晚了,夏小花。”
到了嘴边的话,止住了。
犹豫了许久,终于是什么也没说。
反正,也晚了。
我摇摇头,“那,算了吧。”
拿眼角余光瞄叶玺,余光却立刻被叶玺的目光逮住了。
叶玺看着我,小表情特认真。
太过认真,认真得我手一抖,整只鸡腿就重新跌回了桌面。
我一拍桌子站起来,拼命往外跑:“我尿急,尿急哈!”
一直冲到再也没有路,才停下。
拼命地喘。
喘得小呼吸终于平顺了,挣扎着爬起来,冲边起一卖氢气球的,摸出10块钱:“喂!老板!来俩氢气球!”
卖气球的老板看一眼我手上皱巴巴的10块钱,特不屑:“小姐,氢气球12块一只!”
靠!什么社会!
我扯着嘴角,尽量和善可亲:“老板,便宜点撒!”
老板翻着白眼,把脸转到另一个方向:“帅哥,买气球?”
一小白脸屁颠屁颠,摸出张百元的:“老板,多少钱一只?”
“十……”
“十五!”我喊得特响亮。
小白脸手上抓了两只,看看我,放回去一只,把百元票子重新塞进口袋,顺手摸出15块零钱递上去。
啧!德行!
小白脸一转身,我立刻啪一声把皱巴巴的10元拍在老板桌面上:“气球!拿来!”
小气势特雄壮。
老板不情不愿,递过来一只。
“找我1块!”15块明明是老娘卖的。
老板拽紧了手里的15块,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我把破气球拎紧了,上上下下把老板打量个透,终于做了重要决心,抓了根棒棒糖就走。
回到原地,把气球跟棒棒糖一股脑塞叶玺怀里:“喂!拿着!”
叶玺莫名其妙地接过气球:“做什么?”
“送你!圣诞礼物!”
叶玺看看气球,看看我,颇不满意:“夏小花,有你这样送礼物的么?”
我翻着白眼:“圣诞节本来就要有气球跟棒棒糖!”
一屁股重新坐下,抱着可乐拼命灌。
灌得太急,被呛了老大一口,张嘴就冲对面喷。
叶玺精致的手工西装瞬间遭殃。
我吓得一哆嗦,咳得越发来劲。
边咳边伸手胡乱往脸上蹭。
一方洁白的小手帕,伸到我面前:“夏小花!不许用手!脏死了!”语气有忍无可忍的火药味。
我盯着洁白的小手帕呆住了。
叶玺倒自动自发,一刻不想多看似的,伸出手拿着小手帕帮我擦嘴。
即便隔着桌子,依然显得太近。近得我甚至能眼睁睁地看着豆大的可乐珠子,一滴一滴,渗进了叶玺的手工西装里,跟原本就深得发黑的颜色混在一起,再也认不出来。
“喂!叶玺!你妈妈,是什么样的?”我问得莫名,只是觉得这样的叶玺,太过漂亮,比叶老头漂亮太多。
叶玺瞪了我一眼,收回不再洁白的小手帕,开始蹭自己身上的濡湿。
我低着头重新开始喝可乐。压根没指望有人能回答,却听见叶玺说:“夏小花,你这是,想要了解我的过去?”
可乐又喷了。
叶玺却躲得飞快,半点没沾着边。瞪着我,特嫌弃:“反正,肯定不是你这德性的。”
靠!
我嗷一声嚎叫,扑上去要掐死丫混蛋叶玺。
叶玺一手挡开我的攻击,一手在口袋里摸啊摸,摸出钱夹,从里头掏出一张照片。
“来,夏小花,给你看。”
我立刻安静了,探着脑袋。
啧啧啧!世纪级别的美女呀!难怪能把叶玺生得这样好看。
“丫叶老头艳福真TM好!搞到这种级别的美女,还有精力出门鬼混呢。”我瞎起哄。
叶玺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拍拍叶玺肩膀:“喂!你瞎计较啥啊!叶老头起码还让你见过娘。我连我娘长啥德行都不晓得。”
“……”叶玺继续瞪我。
“真的,我那瓜菜的爹,自己也没记住我娘长相。他说随便混出个瓜娃子太可怕,有了我就跑去绝育了。”从此以后更加在百花丛里如入无人之境。
叶玺一声冷哼:“夏小花,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我哼一声,扯着嘴角:“没娘怎么了?没娘老娘也没缺吃少喝。”
叶玺的手,搁我脑袋上瞎蹭。被我一把拍掉了,冲着他翻白眼。
“就你瞎七瞎八计较。叶老头丫不要脸的做缺德事始乱终弃又不是弃你,你瞎冒泡啥。”
“……”叶玺盯着我,小眼神亮得我都不敢看。
我站起身,捡起桌上的棒棒糖递过去:“喂!吃不?”
亮得烫人的小眼神飘过一抹嫌弃。
德行!我两三下把小得寒酸的棒棒糖包装给撕了:“不要拉倒。”
抓起来要往自己嘴里塞,被叶玺一把抢过去二话不说含嘴里了。
游乐园里的灯打得透亮。
叶玺站在巨大的摩天轮下,举着氢气球,叼着棒棒糖的小脸蛋鼓出一颗球型,笑得特好看:“夏小花,一起坐?”
我用力地吞口水:“我,我尿急!”
这一次,是真的尿急。
受到了诱惑的急。
蹲炸鸡店厕所里大半天,出来经过没关门的员工休息室,里头小电视里晨斯正对着镜头说圣诞祝福。
说完了,抽奖品,服饰名店的代金卷,金额不少,但是是女装。
主持人问,要不要再一次机会,让他换。
晨斯摇摇头,笑得特迷人,冲着电视:“不换了。拿来救助破产员工正合适!”
靠!个落井下石的。
主持人和一众来宾笑成一团。
我咬牙切齿,笑毛笑!
晨斯大脑袋占了半个镜头:“看电视的,圣诞树的灯,点亮了么?”
围坐在休息室里的几个小员工特配合地对着电视喊:“亮了!”
喊得我头皮一麻。突然想起某人出发前,指着地上歪七扭八还没装好的圣诞树说:“夏小花,在我回来之前,点亮它!不然,奖金扣光!”
我拼命挠脑袋瓜。
晨斯已经在游戏起跑线上,中间隔着一个小跳板,不远处拴着装着代金卷的小筒子。
代金卷金额不少,栓得也相当高。
晨斯原地跳了两下,特干脆地冲了出去。到了小跳板,极其潇洒地一沓,“咔嚓”一声,小跳板二话不说当场碎成两截,晨斯却已经跳了起来,堪堪勾着小筒子,摘下来了。只是落地的姿势,有些别扭丢人。
现场哄一下乐开了,一众嘉宾拼命鼓掌,主持人不停地尖叫着赞美晨斯的运动细胞。
晨斯笑笑,就地起身,没有动。
女嘉宾纷纷冲上去拥抱晨斯表示祝贺,电视机前的小员工不停地赞叹:“呀!晨斯帅呆了!”
镜头已经带开了,再也看不见晨斯的表情。
我回头就朝外头冲。
叶玺两手搭在栏杆上,望着我:“夏小花,我等了好久。”
“叶玺,我要回去了。”我说,指指摩天轮:“这个,怕是没机会坐了。”
“夏小花!”叶玺站直了身子。
摩天轮上无数的灯,把叶玺的小脸蛋照得很白。
“再见。”我笑笑。
“夏小花!”叶玺几步上前,一把拉住我,“不要走。”
我愣了愣,甩开了叶玺的手:“叶玺,我是真的,必须得回去。”
叶玺盯着我,表情里一抹古怪。“有人在等你?”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知道那样的约定,算不算等。
叶玺缓慢地,张了好几次嘴,最终把氢气球一把塞进我怀里:“这个,还你!圣诞愿望,我要重新许。”
我没有接, 转过身:“晚了,叶玺。”
听见背后叶玺的声音:“夏小花,我的圣诞愿望,留下来,好不好?”
声音很轻。像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有人听到一般。
我拼命迈着小步子,走得飞快。
05. 番外 叶玺篇
临时提议的圣诞康复Party,助理完成得很出色。顶级会所,最短的时间,最奢华的阵容。
老头满面红光,一副恢复得尤其精神的德行,跟三叔伯寒暄着,看见我,淡淡瞥了一眼:“你来干什么!不孝子!”
这老头,脾气越长越回去了。
狠狠地瞪了老头一眼,莫名地发现老头突然不如想象中那般讨厌了。
皱着眉,再瞪一次。
老头举着拐杖就抡了过来:“滚!不想来别来!不用你假惺惺装孝顺!”
拐杖抡得呼呼地响,明明看见了,愣是没避开,活活遭了一棍子,抡在胳膊上生疼。
胳膊一疼,心里原本麻木的空白,就开始跟着疼。
不想来,破宴会打从一开始,就为了打发老头。为了讨好,夏小花。
大半年前就定下的联席会议。与会皆是最尖端的人物,平日里一个比一个忙,好不容易凑了个齐,议题动辄都是大事,光议程材料,就动用了整整三个部门,手把手地盯了快半年才成型。议程却进行不到三分一,为了点鸡毛蒜皮的理由,中断了,统统跑了来参加莫名其妙的圣诞康复Party。
阵容太过豪华,孝心大得整个上流社会都惊动了。却明明是鸡毛蒜皮。
明知道的鸡毛蒜皮,为了那一句:“叶先生,夏小姐请您有空的时候看看报。”
看报。这样重要的联席会议,助理偏偏要汇报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偏偏想要,讨好夏小花。
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却其实依然留不住。
不想来。
只是,更不想回家。
满得到处都是夏小花的家。
一直没挣扎,太过顺从。老头抡完了,举着拐杖,第二棍半天没下来。
只是脸色不好,吹胡子瞪眼。被三叔伯一把抱住了,说:“老叶!别打了!小叶其实真的挺孝顺了!特地挥了队的伺候您出院!”
“假惺惺!”老头拐杖算是有台阶搁下了,嘴里唠叨。
“小叶怎么是假惺惺?您闹腾着不要命了不做手术非得小叶离婚不要那暴发户当媳妇,小叶不是听着话的二话不说就离了。这不都为了孝顺您呢!”三叔伯转着话茬子拼命冲我眨眼睛,让我配合配合。
心里一堵,冲着老头咬牙切齿:“死不了,活该孤独终老!”
三叔伯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老头抖着手指指着我:“你,你,你!不孝子!滚!”
再不想回答,拨开老头,到食物区里拿红酒。
舌尖上残存着淡淡的柠檬香,棒棒糖的味道。
熟悉得就像是许多年以前,顶着酒意第一次闻到的那般诱人。
用力吞了一口红酒,舌尖上的味道被红酒一冲,有些泛苦。
些微的苦味,从口腔里一路泛滥,越来越浓,再也控制不住。
半个小时前,明明揽着我的胸膛说:“别怕!我保护你!”说得那样大声,说得莫名其妙的动人。
夏小花根本就是怕鬼,又自以为装得很勇敢。
反正,一向孤勇惯了,不惜连暴发户都不当,举着脑袋,说“老娘没钱了”说得理所当然。
根本不管旁人会不会心疼,没心没肺。
那样低着脑袋啃便宜鸡腿的夏小花,满嘴的油腻,抖着腿。却的的确确的心疼了。疼得想要实现她的愿望。任何愿望。
承诺了,却害怕了。
夏小花说:“重新来一次可以不?”一脸的后悔莫及。
后悔得让人害怕。
“叶玺,我会在民政局等你签字。”挡着唇,严肃又认真的夏小花,眼神里的后悔,充得满满当当。
不可以。
晚了,夏小花。
早在许多年以前,带着诱人的柠檬味压在我身上开始。
晚了。
忽略得太久,发现了,就觉得诱人。
越接近,越诱人。
勾着我的腰吻我的样子很诱人。
伸着冰凉的小手扒我衣服的样子很诱人。
低着头把苹果皮削得整整齐齐的样子很诱人。
喂老头喝汤一脸不耐烦拿着小勺拼命吹的样子很诱人。
想吃带子刺身又不敢夹不死心翻小白眼的样子很诱人。
拿着电话吼:“TMD叶玺,立刻马上给老娘滚医院来!”很诱人。
怕得要命把无辜的小白脸扔下鬼屋小火车很诱人。
就连抖着腿边吃炸鸡边拿手指抠牙缝也很诱人。
回想起来,记忆里的夏小花,统统都很诱人。
伸了伸手里的红酒杯,示意服务生满上。
穿着制服的年轻女服务生,一边顺从地举着瓶子倒酒,一边轻声提醒:“叶先生,您喝不少了,当心过量。”
举了举怀里的酒瓶,笑出两颗虎牙:“叶先生,这一瓶,几乎都是您喝的。”
善意又温柔。
礼貌地笑笑,冲服务生举了举杯:“圣诞快乐!”
过节,原来是这样的。
甜腻得让人心跳,也心疼。
一口一口,吞掉了杯里的酒。
再次示意倒酒。
女服务生笑得越发温柔,倒酒的手,像是不经意,轻轻刮过我的手背。
“叶先生,您心情不好?”
问得太过逾越。
皱眉,刻意地放开酒杯,掏出手帕擦手。
手帕上咖啡色的可乐残迹,早已经不再洁白。
毫不犹豫地拿沾着可乐残迹的手帕蹭着手背,相比之下,手背上莫名的滑腻触感,比可乐残迹令人不愉快得太多。
表现得太过明显,女服务生涨红了脸,一汪秋水浮在眼底,尴尬地憋出一个职业笑容:“叶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换3号桌的同事为您服务。”
点头。把目光抬高,再不看女服务生一眼。
身后有轻轻的娇笑。
一袭雪白的短礼服,剪裁保守,裙摆及膝,却开得很大,显得小腿越发地纤长细瘦。
“哟!叶三公子!怎么迟到了也不到主桌打个招呼,躲这儿喝酒呢?”雪白短礼服旁边响起洪亮的笑声。
“潘老爷子,您这声音一听,可安好着呢!”抱着笑,回礼。
“好,好!”潘老爷子一手让雪白短礼服挽着:“病了一遭,折腾到美国又折腾回来,去了半条老命。早该学你们家老叶,相信国内专家。”
“哪的话,老爷子您安康,都能赏脸来参加家父康复宴了,越发硬朗了才对。”
“靠她,靠美人!”潘老爷子拍了拍白礼服的手背:“我姐姐的唯一一个宝贝孙女,在美国把我老头子逗开心了,跟着回国来见见世面。”
潘老爷子指着我:“丫头,叶氏集团叶三公子,不需要我老头子介绍,你一天名媛杂志的没少见着。”
雪白的短礼服精致的脸颊绯红,轻轻叫了一声:“二爷爷。”
声线低而清甜,礼貌性的撒娇方式,一听就是豪门里养出来的闺女。
突然想要皱眉,忍住了,冲白礼服笑笑,不动声色。
“老叶过去在美国见过我家这闺女,可羡慕,老念叨着要有这闺女当媳妇,可是人生一大幸事。”潘老爷子放开白礼服的手,往我身边推着凑近了一步。
“哟,今儿一比划,高度外形确实般配。”
白礼服低着头,露出白皙细腻的后颈。娇羞得就像是那声轻笑,至始至终与她无关。
我斜着眼,重新举起红酒杯,冲白礼服晃晃,先干为敬。
白礼服眼神里像有瀑布流过,透亮而带着诱惑。
“叶三公子,我这闺女脸皮薄,可确实是冲着你回来的。可怜我这把老骨头请了几年都请不动,你这上上封面的,人家自动自发回来了。”潘老爷子拍了拍我肩膀,半开玩笑似的。
“恭喜啊,世侄!终于离了婚,单身汉了啊!这婚离得真是时候。”
我脸色一紧,一仰头又干掉了手里的红酒。
潘老爷子眼角一眯,笑得乐活:“世侄,老头子说话直接,你别见怪。暴发户就算再有钱,始终也就是暴发户,这些年攀着叶家,笑话洋相的一样没少闹,老叶也算是给气够了,叶家脸面也算是给丢习惯了,世侄你也该认认真真找个人安生了。暴发户除了钱,能懂什么?世侄你不一样,除了门当户对,你还得讲感情,还得讲生活。”
手里的红酒,满上,干掉。
暴发户除了钱,夏小花还说,“叶玺,我不爱你了。真的不爱了。”
暴发户除了闹笑话,夏小花还说,“叶玺,你真的应该,听一次叶老头的话。”
暴发户除了出洋相,夏小花还说,“叶玺,可乐她,不像我。她脾气很好不大骂脏话尊老爱幼还很爱照顾人。”
夏小花怎么可以这样!
好好的暴发户当也当不合格,偏偏特爱讲感情讲生活。
夏小花欺负小P孩,把小白脸推下小火车,却没有嘲笑过眼眶泛滥的女服务员。
夏小花惹的麻烦一大堆动不动上八卦周刊,这些年跟她屁股后头收拾的烂摊子从来没少过,却从来没听夏小花攀着叶家,说过一句:“我是叶太太。”
夏小花就只会说:“老娘TMD是暴发户!”
到后来,不说了,只能抬着脑袋说:“我没钱了。”蠢得明明给了愿望,都不懂得把钱要回去。连暴发户都当不成了。
夏小花怎么可以这样!
“世侄,这婚离得好。暴发户再有钱,也始终丢人。”
“……”我张口,还来不及出声,已经有一个声音在背后响得特大声:“谁说我家媳妇丢人!”
老头拄着拐杖,站得笔直。
“我家媳妇有全球唯一一只千禧年贺岁版Hermes,你有么?”老头笑得特和蔼可亲地看着白礼服。
白礼服睁着大眼,摇了摇头。
“我家媳妇自个买得起仿古游艇送我儿子,你行么?”依然笑得和蔼可亲。
白礼服眼睛越发地大,没摇头。
“我家媳妇送奔驰小跑追小明星,你能么?”越发和蔼可亲。
白礼服眼睛已经圆了。
“我家媳妇给8个助理一人配部宝马开着玩,你肯么?”和蔼可亲得极致了。
白礼服圆眼开始泛红。
“我家媳妇管家都养得开德国小跑上菜市场买菜,你……”
白礼服“哇——”一声,泪奔了。
潘老爷子胡子翘得老高:“腐朽!老叶!你腐朽了!!”
老头腰杆笔直得特威严,背脊都散着金光。
我用力打量老头,觉得他确实没过去长得讨嫌。
“谁是你媳妇。”我不屑地哼哼。
老头又冲我抡拐杖:“死孩子俗成那德行,身份、家世、背景、学识、人品、相貌没一样配得上我叶家,还不是你个不孝子娶回来的!死孩子就算俗死了,也是我叶家的事,几时轮得着外人瞎咋呼?”
拐杖抡过来,打在胳膊上结结实实。
“啪!”的一声。
俗死了,也是叶家的事。
叶家的。
可是,晚了。
夏小花说,晚了,叶玺。
老头一棍子打得太结实,冲着我发愣:“不孝子,你怎么不躲啊?”
我转了身子就朝会所外头冲。
老头的一棍子,打下来,只觉得心里酸得厉害。
上了车,司机习惯性地问:“叶先生,回家?”
家。
我摇摇头:“去找夏小花!”
“叶先生,您喝多了?”司机小心翼翼。
头很晕,闭着眼,用力吼,“我要夏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