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31. 中奖了
夕阳已经完全下沉了,天色也渐渐晚了,夜风带了丝丝凉意,冯丰才发现,这是九月了,到秋天了。前几天的秋老虎已经过去,这几天中午的太阳还是灼热的,可是到了晚上,就是很舒爽的凉风。
不过,今晚的凉风似乎太凉了点儿,摸着手臂都有些凉涔涔的。她刚下了公车,往自己的租屋走。
那个活动场地上,一些老人、孩子在嬉戏玩耍锻炼。人人似乎都很快乐。她看看自己的租屋的窗户,是开着的,不知是李欢回来了还是自己走时忘了关。
她在一排长凳上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的裙子还是干净而簇新的,这条她自己觉得很漂亮的裙子,原本是想穿给伽叶看的,很花痴地想:如果他看到,一定会很喜欢的吧。
可是,他不是伽叶,他根本就看不到自己,更不用说裙子了。
日暮的风吹在身上,心里凉凉的,头也很晕,她甚至忘了自己早上只吃了点油条,到此刻,什么都没再吃过。她将头伏在膝盖上,想认真想一些事情,可是脑海里总是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浑身无力得厉害。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喂……你干嘛……”
待看清是李欢,又颓然坐在了长椅上,捂着脑袋只是不说话。
李欢在她面前坐下,狐疑地看着她:“你干什么?我打你电话也没人接,我还在家里等你回来做饭呢……”
哦,她摸出手机,才发现,中午进礼堂时关机后,自己一直忘了再次开机。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淡淡道:“你今天忙什么去了?”
李欢郁郁道:“今天遇到一个凶女人……”
今天去找工作,偏偏遇到的顶头上司是一个女的。那女的神情剽悍,言语勇猛,刚和李欢交谈几句,本来对李欢印象还挺好,可是,李欢却说自己不会在一个女人手下做事,那样有失体统,把那个女人气得够呛。李欢也不等她赶自己,先自动自发地离开了。
冯丰听他简单讲了一下,用了比那个女人还郁闷还凶悍的神情看着他:“李欢,你怎么是这样顽固不化的千年僵尸?现在女强人很多,在她们手下做事有什么不好的?”
“那是牡鸡司晨,我怎么能让女人骑在头上颐指气使?”
冯丰气极:“嘿,现在女强人多着呢,我们国家的吴仪、美国那个女国务卿赖斯、德国的女总理……女人同样受教育,同样工作,流血流汗,凭什么就不能领导男人?”
“反正我也没身份证,也不会被录用,不如出出这口气……”
哈哈,这个才是重点吧?冯丰瞪他一眼,“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我在研究如何不去上班,就能发财的秘密。”
冯丰真的要翻白眼了,哪里有这等好事?自己不出去坐班,但是,还是要在家里累得跟牛似的。
她忽然又想起叶嘉,心里益发低落,再不说话了。
李欢看她的神态越看越不对劲,拉了她的手:“我们很久没去逛街了,我请你吃饭。”
“回去吃吧。”
“不用,我请你……”他边说边从裤袋里摸出一叠钞票递到她手里。
冯丰大为惊疑,他哪里来的?这不是自己昨日给他的两千元,这是三千元。莫非今天白天,他又去“出台”了?她瞪着他:“你又去坐台了?”
“你这是什么话?!”
卷七 32. 皇帝和穷人
冯丰大为惊疑,他哪里来的?这不是自己昨日给他的两千元,这是三千元。莫非今天白天,他又去“出台”了?她瞪着他:“你又去坐台了?”
“你这是什么话?!”
李欢笑嘻嘻地摸出一张废旧的彩票,“我中奖了,我按照这个上面的号码买的,对了,彩票已经兑奖被老板收回去了,这是上次的旧彩票,号码就是这个……”
天啦,居然有这种事。冯丰和许多穷人一样,喜欢买彩票,每次都买2元的双色球,希望某一天可以中得五百万,可是,买了那么久连5元都只中过几次,后来,就给李欢,叫他跑腿,每天在小区的投注站买一注,没想到他才买了几次,居然就中了3000元。
真是没天理。
她拿着钱,又递给李欢:“你中奖的,归你。”
“什么你的我的?我的都是你的。”
我的还是我的。冯丰自己暗暗补充一句,懒得理他,接了钱,也罢,就当他交的生活费,这家伙狗屎运气咋这么好呢?
“冯丰,我们去吃顿好的。”
“好嘛。”
两人沿着西风大桥往前面走,此处是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刚入夜的大街色彩缤纷,灯火辉煌。
“冯丰,我们吃啥呢?”
“随便吃点啥嘛。”
“你看,前面有家御膳宫、一家御膳房,我们吃哪家好呢?吃御膳宫?”
这些“御膳”都是又贵又假的,冯丰本想换地方,但见他兴致勃勃的,也懒得再往前走,反正浑身无力,就跟他一起进去了。
将菜单上的菜肴一一过目,李欢实在看不出这“御膳”哪里像“宫廷名菜”,但还是点了几个菜,冯丰要了杯酸梅汤喝起来。
几个菜肴上桌,卖相、吃相倒都不错,份量也足。
冯丰原本头晕晕的,可是这几道菜都清爽可口,便狠吃起来。李欢却是不紧不慢地慢慢品尝,似乎在区分这里的“御膳”和皇宫里御膳的差距。
吃得太饱了,可是,一盘山药凤爪还没怎么动过。冯丰将盘子挪一点儿:“你得把它吃完。”
“我已经很饱了,不能再吃了。”
“再加一点,你一个男的……”
“男人并不是猪。”
哼,不吃么,不吃打包,明天吃。
李欢买单,见她居然要把剩菜带回去,吓了一跳:“你干嘛?太丢脸了吧?”
什么人哦,难道不知道浪费是可耻的么?需知多有钱的人也不必糟践粮食啊。他做惯了皇帝,挥霍无度,自然不知道还有“打包”一说,冯丰拎了包装好的食品袋子:“走吧”。
李欢见她带了,也不管她,两人走出门,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晚上的大街,比白日更暧昧而神秘。
“冯丰,我们去逛会儿吧。”
“好嘛。”
吃了饭,冯丰精神也好多了,又饱得很,需要消化一下,就和李欢一起往前走。两人在春天百货门口停下。冯丰看着一楼橱窗里的一个新品海报。
“这衣服你喜欢?我给你买一件吧。”
冯丰笑起来,春天百货那么贵,不过,带这“皇帝”进去看看也行,免得他还不知道自己穷成啥样子。
两人首先经过首饰区,钻戒玛瑙、金银珠玉应有尽有。李欢一路看过去:“次品,这些都是次品,一般而已。”
这些李欢眼中一般而已的“次品”,在一般人看来也很贵的了,都是十万八万或者几十万,更高价的顶级珠宝当然没摆在这里。冯丰不认识珠宝的好坏,也没想过要戴什么珠宝首饰,看得兴趣缺缺,拉了他往楼上的女装走。
即便最普通的一条裤子,价格都在四位数以上,冯丰看了半晌,目光落在一条漂亮的裙子上。李欢见她多看了好几眼这裙子,低声道:“你喜欢这个?”
冯丰拉他:“不喜欢,走。”
店员小姐却恰好走了过来,十分殷勤地道:“小姐好眼光,刚到的新品,只有这一条,先生,进来看看吧。”
李欢走过去,“这裙子多少钱?”
“两万三千。”
冯丰拉了李欢就往外走。
两人走出大门,冯丰深深吐了口气,咯咯笑起来:“表看啦,我们是穷人,买不起的,呵呵。”
“总有一天,我会买得起,今天你看过的所有东西我都买给你,不,买比这更好的东西给你……”
“哼,这么贵买来干啥?吃不能吃,穿不能穿,又不是暴发户……嘻嘻,你以前一天换一件龙袍,每件龙袍都那么昂贵,比这裙子何止贵重十倍百倍?你是最大的暴发户,土佬肥,奢侈哦,嘻嘻……”
说得那些穿这些衣服的人都是暴发户似的,冯丰捂着嘴巴笑自己阿Q,难怪鲁迅受到那么多人崇拜,不阿Q精神点,有时真是要心理不平衡的。呵呵,自己仇富仇贵仇皇帝,现在皇帝也变成和自己一样的穷人啦。
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还是买彩票来得快,继续坚持着吧,哪天中了五百万就爽了。
原本权顷天下,富有四海,千金赏赐不过只字片语的事,万金堆积不过视为庸俗的阿堵物,可是,如今给一个女人买一件新衣服,看起来似乎都是很遥远的事情。那种巨大的心理落差下,李欢本来有些闷闷的,但见冯丰那样满不在乎的样子,心情稍微好了点:“不行,我们不能这样过下去,我得想法挣钱……”
平安小康,通过自己的努力就可以做到,可是要大富大贵,那好像得命中注定或者具有超人一等的能力。冯丰自认才智见识都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只要能挣钱将自己养活并且养活得很不错,如此就满意了,哪里奢望什么大富贵?
她见李欢闷闷的,知道他又要心理失衡了,赶紧拉了他就往外走。
两人沿着回路往回走,冯丰穿高跟鞋,如此逛街走动了两三个小时了,累得龇牙咧嘴的。李欢说:“我们打的回去嘛。”
“不,走路,消化消化……”她边说边往右手边的休闲一条街走,赶紧眼明手快地觑了张空长椅,招呼李欢:“喂,过来坐一会儿……”
李欢过来坐下,转头,忽见身后一张长椅上坐着一对情侣模样的人,两人搂抱成一团,正在旁若无人地亲吻。他吓了一跳,郁闷得不行,心想,这个世道哦,简直有伤风化。冯丰顺着他的目光也瞧见那样活色生香的场面,他赶紧拉她转身:“我们走吧……”
“人家亲热人家的,我坐我的,咋啦?未必他们亲热得,我们还看不得啊,呵呵……”
这是什么女人啊,他再次哀叹。见她不走,也只好由她。
她坐在长椅上,两条腿晃荡一下,打开食品包装袋,徒手拿着鸡爪啃了起来:“哎,李欢,你啃不啃?”
“你不是要走路消化嘛?咋还吃?”
“我拎着好重,吃了就不重了嘛……”
这样一个东西会有好重?贪吃的人借口就是多。李欢看她慢悠悠地啃完鸡爪,拿了纸巾抹手抹嘴巴,然后把这些都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终于肯站起来往回走了。
这里距离租屋的距离已经只有两三站路了,冯丰走得一会儿,脚疼得不行,脱了高跟鞋拿在手里,嘟囔道:“我走不动了……”
“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我的脚好疼哦。”
他在昏黄的路灯下瞪她:“叫你坐车你不坐,现在又喊走不动。”
“我的脚真的好疼啊……啊唷……”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喂,你干什么?”
“穿上鞋子,我背你。”
还有这等好事?她喜滋滋地伏在他背上,笑嘻嘻地道:“皇帝背我哦……荣幸啊……哈哈……”
夜已经深去。
她伏在他的背上,吃得太饱,走得太累,几乎要昏睡过去了,“嗨,李欢,你来这里这么久了,喜欢这里不?”
“鬼才喜欢这里。”
“你很想回去么?”
李欢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宋徽宗、宋钦宗的故事不?还有土木堡之变?”
当然知道啦,宋徽宗、宋钦宗为金人所俘虏,宋徽宗受尽折磨,派臣子曹勋从金偷偷逃到南宋,并交给他一件自己穿的背心,背心上写着“你(宋高宗)快来援救父母。”可是,宋高宗当然并没有赶紧去救援他,他被囚禁了9年,终因不堪精神折磨而死在金国。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宋高宗并非不能赎回他们,而是生怕他回来后威胁到自己的帝位。
如果这事还不足以说明情况的话,那么,还有明朝的“土木堡之变”。在土木堡之变中,明英宗被瓦刺俘虏,景帝继位。后来,英宗又被放回来,于是,就有了一番帝位的血腥争夺,英宗复位后,拥戴景帝的名臣于谦就是这样“莫须有”被处死的。
李欢在此时提起这两件事情,冯丰忽然心里一冷。果然,她听得李欢低沉的声音道:“我失踪了这么久,太子肯定已经继位了,如果我再回去,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一朝天子一朝臣,帝位的传承并非过家家,你一旦失去了,即使自己不在意,别人也会以为你在意,非要将“隐患”除去不可。在帝位面前,没有什么父子、兄弟,因为,这牵涉太多人的利益了,不然,当初明成祖都大权在握了,还派那么多人四处追杀建文帝干啥?
换言之,李欢失踪后,就注定他再也无法回到皇宫了,即使能够再“穿越”回去,他的生活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也不会是皇帝了。
卷八 33. 种猪男
冯丰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道:“你是不是再也无法回去啦?”
李欢没有回答。
“如果你永远回不去了,你最想在这个世界做什么事情?”
“成为这个世界的第一富豪。冯丰,你呢?”
“我啊,我想中奖,中500万,先买一套房子,那样我就不用天天搬家啦。有了房子就一生无忧啦,我想天天玩耍、有很大很明亮的书房,有小小的花园……”
“就这点要求?没出息。”
“我还可以去找一次牛郎哦,我没钱,都没潇洒过呢……”
“你还敢说!”
……
半晌,背上无声,李欢以为她睡着了,谁知她又开口,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李欢啊……”
“嗯?”
“我觉得你就像段正淳……”
“段正淳是什么东西?”
“他是宋朝云南大理国的王爷。他有许多女人,一段时间换一个女人,他跟每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真心真意’,对他们殷勤备至,情真意切,总有办法让这些女人认为自己才是他的最爱他的唯一,而事实上,他有许多‘最爱和唯一’……你可以看《天龙八部》,我有这套书的,你回去看看嘛……”
“这有什么不对吗?男人就应该三妻四妾嘛,只要对每一个女人负责,照顾好每一个女人,这样的男人不是很好么?”
她屈起手指在他的脑袋上猛敲一下:“色鬼就是色鬼,你骨子里就是一个花心大王,种猪,活该被许多女人轮奸的种猪……你生存的唯一价值和作用就是去配种……”
“你疯了么?打我干啥?”他停下脚步,恶狠狠地道,“再不安分,我扔你下去……”
他原本就是朽木不可雕,教育也教育不转来,冯丰权衡一下,被人背着比走路舒适多了,立刻乖乖闭口。
卷八 34. 欲火、欲火
李欢走得很慢,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远远地,飘来模模糊糊的音乐,是那英的一首老歌《梦醒了》——
我想起你描述梦想天堂的样子
手指着远方画出一栋一栋房子
你傻笑的表情又那么诚实
所有的信任是从那一刻开始
你给我一个到那片天空的地址
只因为太高摔得我血流不止
带着伤口回到当初背叛的城市
唯一收容我的却是自己的影子
想跟着你一辈子
至少这样的世界没有现实
想赖着你一辈子
做你感情里最后一个天使
如果梦醒时还在一起
请容许我们相依为命
绚烂也许一时平淡走完一世
是我选择你这样的男子
就怕梦醒时已分两地
谁也挽不回这场分离
爱恨可以不分责任可以不问
天亮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女人
……
冯丰叹息一声,那英筒子可真有远见,那么早就预料到房子涨价了,可惜用手指画出的只能是圈圈,永远也不会是房子。
迷迷糊糊里,她听得李欢的声音:“冯丰,你真的唯一的理想就是有自己的房子吗?”
“现在房价飞涨,而且首付又提高了,要四成,看来我是一辈子也买不起的啦。你不知道呢,我那天看报纸,公墓也在涨价哦,好多公墓都要花几万块,唉,会不会我死后连公墓都买不起呢?不过,这个我可不管了,死后,骨头被野狗吃了也无所谓哦……反正一死百了,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呵呵……”
他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悲凉,好久才道:“你这是什么混帐话?以后我给你买大房子……”
“……”
背上渐渐无声,她已经睡着了。
“冯丰,到了……”
没有人答应,背上的人已经睡着了。李欢只好腾出一只手,拿了钥匙开门进去,然后,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她依旧熟睡着,灯光下,脸色红扑扑的,还微微有些笑意,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他摸摸她的脸,忽然想起自己和她在皇宫里那些销魂的时光,又想起晚上看到的那对“狗男女”的当街热吻,喉咙里“咕隆”一声,全身似乎燥热得要冒出烟来。
他是个正常而健壮的男人,他来到这异世界,还从来没有亲近过任何女人,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茫然惊恐压制了欲望,现在,那些欲望便汹涌了起来,如山洪即将爆发……
他在床边坐下,俯下头去,动作又不敢太大,很轻的亲吻她的嘴唇。她依旧没有醒来。
她的熟睡让他放心了似的,床上这女人明明就是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老婆亲热,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吧?这想法坚定了他的决心和动作,他侧躺在她身边,亲吻住她,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脖子……
如此折腾,冯丰立刻惊醒,惶恐大叫一声,翻身坐起:“你干嘛,李欢……”
他拉住她的拼命挣扎,掀起她的裙子,身子更是燥热,压抑许久的欲火战胜了一切理智,轻轻将她压在身下……
卷八 35. 皇帝变成耙耳朵
他的热气呼吸在脸上,手那么火烫,身子那么火烫,似乎整个人都变成了火人。如一座大山压顶,冯丰拼命推开他,手脚并用,胡乱踢打撕咬
李欢自然不能回击她,很快,李欢的手上、脸上便“挂彩”了,人也清醒过来,欲火也消去了好几分,飞也似的跳下床,满脸通红地低了头就往外走。
冯丰追出去,拿了枕头、鞋子、钥匙、遥控器……一切能扔的东西往他身上扔,“你滚……色情狂……不要脸……滚……”
“冯丰……”
“我相信你才让你住在这里,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无耻的男人……滚……马上就给我滚……哼,还说什么自己从来不会强迫女人,说得自己好高风亮节的样子……我差点上你当了……混蛋……”
李欢的脸上几乎红得要充血了,心里又羞愧又沮丧又郁闷,更重要的是欲火还憋着,又被这凶悍无比的女人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才明白,如果没有了“西域香”,要强迫和一个女人交欢,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是,明明别的女人都手无缚鸡之力,这个女人咋就这么凶呢?
沙发上已经堆满了扔过去的东西,李欢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任冯丰茶壶式的叉腰大骂,却腔都不敢开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我就像一个耙耳朵……”
冯丰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满腔怒气又变成了忍俊不禁,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耙耳朵?哈哈……李欢,你从哪里学来的?你……适应这个社会快哦……”
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李欢看她笑得那个样子,郁闷得简直要吐血,难道自己来这撇地方这么久是白混的么?
他天天在小区下面的那片场地锻炼,有时傍晚也和冯丰去那里坐坐,往往会看见一些凶悍的女人——往往外表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大谈如何治理男人的妙招,他亲自见到不少女人破着个嗓子大吼大叫,男的耷拉着脑袋,对老婆的话言听计从——
这是什么混乱的世道?
从这里的报纸、电视、杂志上,从亲眼目睹的那些彪悍泼辣民风上,他才彻底明白,原来,这是C城著名的风俗,那些男的,按照土话来说叫做“耙耳朵”,就是古代的“妻管严”、“惧内”。
有一次,他无意中看见地方台连续播放一个当地的方言剧,名字叫做《幸福的耙耳朵》,里面的主题歌唱得大街小巷都是:
(男人独白)
盯到看到,婆娘来老
提高警惕,谨防遭揪到。
(女声,很高,很彪悍的)
站到!
耙哥哥……
耙耳朵……
锅你洗了哇?
碗你洗了哇?
脏衣服一抹多你都洗了哇?
(男声,很低沉,很害怕的样子)
锅洗了得嘛
碗洗了得嘛
脏衣服一抹多都洗了得嘛
(女声)
工资奖金都交给我
不准在包包头揣热和
其实我要求滴点儿都不多。
好多人追求我都没答应过
为啥子这盘让你娃捡耙和
因为我晓得你就是耙耳朵
……
意思就是说,这个女人自以为自己条件好又漂亮,当初追她的人多得很,她之所以选择这个男人,就因为这个男人是个工资奖金全部上缴、家务全包的“耙耳朵”。
李欢初听这歌时简直恶心得要死,多听几次,就麻木了。这哪里是女人啊,完全是母老虎。
如果某家的男人很大男人,要打女人或者挣钱不交给老婆,按照冯丰的话来说就是“这个贱男人”——好像活该受到鄙夷似的。
更可怕的是,冯丰,她本质上也是一个凶悍泼辣的女人。女人的斯文有礼呢?温柔娴熟呢?忍让谦逊呢?自我牺牲呢?胆小懦弱呢?三从四德呢?夫为妻纲呢?这些精神跑到哪里去了?
社会要进步,也不是这样进步法啊?
什么都能丢,就是三从四德、夫为妻纲不能丢!
冯丰不知道李欢究竟是什么时候看的《幸福的耙耳朵》,居然还记得这个歌词,更是笑不可抑。笑了好久,见他郁闷得不行的样子:“哼,你还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真是没天理……”
李欢也火了:“你这恶女人,辱骂殴打丈夫,犯了七出之罪。你本来就是我妻子,丈夫和妻子亲热,那是天经地义的人伦,我哪里无耻下流了?”
“鬼才是你妻子。你再敢动我的歪脑筋,我让你变太监。”
“你若不是早就嫁给了我,看哪个男人会娶你这个母老虎……”
冯丰大笑起来:“我无数次地告诉过你了,我们国家以后会有几千万光棍的……”她眼珠子一转,“对了,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天天讲究什么男尊女卑,弄得以前那些人都不想生女儿,只要儿子,所以,长期以往,才造成了如今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活该你们这些瓜男人娶不到老婆……”
李欢完全处于喷血状态之中,这也要怪到自己头上?
“……嘿嘿,不过,这对女人来说,也有好处哦,你想想,几千万光棍哦,随便我们挑选,我就是七老八十了也不怕得,是不是?说不定我像杨振宁那样,82岁了还能娶个28岁的小老公呢!相反,你才要当心娶不到老婆……”
李欢真的要气疯了,悻悻然地闭上眼睛,欲火憋在心里,又不敢再有什么造次,只顾生闷气了。
“哼,不理睬你了,色鬼,我睡觉去了。”
李欢冯丰进门、关门,将门反锁,松了口气,才躺回床上,又是好笑又是心有余悸,这样太不安全了,不能再和李欢住在一起了,孤男寡女的,尤其他又认定自己是他的老婆,以为是“天经地义”的。再这样下去,自己可真要毁在他手上啦,多不划算啊。
自己又不想和谁一夜情,还想正经嫁人,挣个长期饭票呢。
万一要一夜情,也要找个处男嘛。
卷八 36. 超级球星
随后的几天,李欢的表现完全正常了,冯丰知道他碍于自己身份,内心十分高傲,总觉得从来是成堆的女人巴着自己,如果用强倒失了身份。
冯丰巴不得他一直这样想才好,也略略放心了一点儿。
与此同时,冯丰按照叶嘉给的号码拨打了好几次他的电话,也没有其他原因,只是想告诉一下他,那天自己去听了演讲的。
可是,电话一直没有拨通,总是忙音。连续打了几天都是这种情况,她不得不放弃了。自从看到那个《白日梦和神经病》的演讲后,她心里微弱的期望就更加黯淡了。依旧有淡淡的悲哀,叶嘉毕竟不是伽叶,也许,就此,两人再也见不着了吧。
她充分利用了百度和谷歌已经能找到的一切搜索引擎查找他的资料,但是叶嘉显然是个很低调的人,上面只有他的显赫的求学经历和各种重大科研成果以及在他那个领域享有的崇高声望,那些形容他的报道,往往被冠以了“著名的”、“伟大的”、“天才”……他的私人资料就没有了,比如他的出身,他的婚姻状况,等等,都只字未提。
这段时间,李欢主要还是在熟悉这个时代的零零总总,他最不适应的,并不是知识和能力的日新月异,他人极其聪明,几乎学什么会什么,他不适应的是那种心理上的巨大落差,不适应被人颐指气使的滋味。
冯丰心想,一些人经历了许多磨难挫折起伏沉落还可能成为大人物,但是,绝大多数的小人物一辈子就是这样看着别人的颐指气使度过终生。李欢为什么就不能经历这些呢?难道他古代是皇帝,到了现在就该一夜之间变成人上人?变成高高在上的大官、首富?
造物主也没有这么偏心的吧?小人物的悲辛酸苦,自己能经历,他为什么不经历?
即便他不想经历,但也没有什么南山捷径,让他一夜发财吧?
因此,无论李欢遇到什么打击挫折,她也不去管他。好在李欢性格较好的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是越战越勇,从不垂头丧气,堕落消沉,相反,越是挫折,他越是希望自己能够走出一片天空。
这天,李欢外出,路过体育场时,发现大门洞开,寥寥的几个保安懒洋洋地在遮阳伞下坐着斗地主。
这里在举行“超C”联赛。随着国家队的脚越来越臭,也影响了一度高喊“雄起”的C城人民的热情,无论是超级还是甲级A、B、C都没人看了,原本五元一张的门票也卖不出去,倒是一些民工、路过的老头、老太见里面那么多空椅子,正好买了西瓜、拿了蒲扇去里面坐着歇凉、冲壳子。
保安同志见比赛场地就踢足球的双方和一拨领队裁判工作人员的,觉得就那几爷子自己玩耍,直播的时候,镜头咋切换都切换不到一个观众,多不安逸啊,所以门户大开,随便这些民工和老头老太的进去,也勉强算充当下观众。
李欢就是无意中和这些老头老太一起进去的,当时,他以为是看什么稀奇,结果看到这群人居然在踢“足球”——不就是改良升级版本的蹴鞠嘛?他以前可是蹴鞠高手。
他对这项活动异常有兴趣,连续看了两场后,回到家又熬夜看了几场意甲、西甲联赛——完全明白其中的奥秘和蹴鞠变换的方式了。
为了实战,异常狂热的他还在冯丰的指点下,跑到附近的大学球场去踢了几场——每次他主动上场帮输的一方踢前锋,都能扭转败局,所以,几场下来,那些校队就异常欢迎他了。有一天,大太阳,他连续踢了三场,黑尽了才回家,几乎要虚脱过去,被冯丰好一顿大骂,此后才收敛了一点。
但是,他还是喜欢跑到体育馆看球赛,也对双方的臭脚越来越不满意,经常一个人在台上猛烈喝倒彩。看到激动处,就跑到栏杆外,甚至因为管理不严格,还跑到内场,也没人管他。
他回去和冯丰提起这事,冯丰也不以为意,说前几年那些蠢男人才火呢,一个个脚比大粪还臭,结果一个个挣着大把的钞票,开着宝马大奔娶的老婆一个赛一个漂亮,如此还不满足,听他们进球那是新闻,听他们嫖娼赌博黑道八卦倒是寻常事情。
李欢当时就很奇怪,这世界上,蹴鞠也能专门营生?结果冯丰当场丢给他一个大白眼“宋朝那个高太尉不就是因为蹙踞玩得好,取悦了宋徽宗,才能发财升官最后祸国殃民的咩?好汉林冲就是被他的恶少高衙内给逼上梁山的……”
李欢心想,这只是个案而已,怎么能推广开去?
这下,冯丰也只好循循善诱,这是个娱乐过度、消费过剩的年代,给他讲现代社会大分工,越来越细致,无论什么都有专业人才,不过中国男足是一个“只输不赢”的怪胎而已。并且叫他不要去看那些个无聊的比赛了,看这种,没病的人都要气出病来。
这天下午有一场比赛,却是C城的“春花队”和一个国外的同样九流的俱乐部打友谊赛。男足的标准一贯是“有友谊无比赛”,“友谊第一,进球为零”,当然,“春花队”也是这个原则的忠实拥趸。果然,“春花队”很快就输了个0:5,李欢越看越是窝火,脚臭、乌龙、除了推搡粗野犯规,恶劣外,简直一无是处,丫的,自己还是花了30元买票进来的——因为今天突然要收门票了,说是有国外俱乐部来踢球,而且观众还挺多的。
到上半场结束后,一些替补球员在上面热身,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冲了上去,抢了足球就踢:“你们这是啥臭水平啊,踢得这么烂……”
“哪里来的疯子?敢如此大言不惭?”
“你是什么东西?”
“扰乱会场,快赶出去……”
李欢冷笑一声,一把推搡开前来拉自己的俱乐部官员,道:“我来守门,保证他们下半场一个也踢不进去……”
俱乐部官员半信半疑,挥手阻止了上场的保安,和主教练对视一眼,两人均是一样心思:上半场都5:0了,下半场怕不得10:0?如此,脸上如何挂得住?若有人来救场也未尝不是好事。
“不信的话,你叫他们轮番来踢……若进了一个,你马上赶我走,反正这是中场休息,也不耽误时间……”
刚才主教练已经看见了李欢起脚的把式,完全是个练家子。这两人也是输急了,死马当活马医,居然荒唐地道:“好……你试试……”
于是,一众十几人轮番上前攻门,李欢守在门口,尽力扑救,如竖了道气墙,那些人怎么也攻不进去。
那官员心想,如此密集的点球都攻不进去,就换这个人上场试试,干脆后卫也不要了,剩余的十人全部给我打前锋,丫的,就不信有鬼,一个也进不了。反正,只要赢了,什么都好说。立刻令李欢在一分钟之内随便换了一个替补球员的球衣上场。
下半场哨声响了,那支国外九流球队忽然发现这边的新守门员变成了一个门神。己方无论如何都攻不进去,而对方的球员全部变成了前锋。
如此打法真是闻所未闻,慌乱之下,却见守门员出击,居然赶超前锋,门也不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大脚伸出,进了一球……
下半场哨声响了,那支国外九流球队忽然发现这边的新守门员变成了一个门神。己方无论如何都攻不进去,而对方的球员全部变成了前锋。
如此打法真是闻所未闻,慌乱之下,却见守门员出击,居然赶超前锋,门也不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大脚伸出,进了一球。
场上掌声雷动,人浪一浪接一浪,解说员声音都在颤抖“超人……超人出现了……这位球员……咦,没有这位球员的资料,他穿的7号球衣,哦,他是‘春花’俱乐部的XXX……快看,进了一球后,他旋风一般又回到了门框前……”
进了这球,立刻士气大振,反正又不用防守,全部黑压压地堆在对方半场,很快获得了一个任意球的机会,由李欢主罚。球滑过一道弧线,钻入球门死角,场下又是一阵如雷的掌声……
两个进球后,场上形式很快发生了逆转,比分也从3:5、4:5到5:5……
观众和教练、裁判无不惊讶,就连解说也好长时间前言不搭后语,不知该解释这是什么战术,最后,用了一句韩桥生似的笑话作为结语:“守门员一声哨响,结束了本场比赛……”
……
场上人流一浪一浪的欢呼,狂热的球迷一波一波冲上来,想近距离目睹这位新的超级球星的风采,还伴随着一些女孩子的疯狂的尖叫和口哨。
保安紧急出动,李欢见这阵仗吓了一跳,赶紧随了众人去更衣室,外面,媒体已经长枪短炮支撑好,准备采访了。
更衣室里,李欢一言不发地,脱下球衣,换了自己的衣服往外就走。
两名队员上前和他搭话,李欢哪里懂什么更衣室规则?但见这群混蛋烂泥扶不上墙,输了就吐口水,恶意犯规——可是却打架都打不过别人——平素就很鄙薄他们了,此刻哪里甩他们?转身就走。
两人是带头大哥级别的人马,见李欢态度如此傲慢,怒上心底,一人抢上一步就是一拳击在他面上:“哪里来的杂种这么嚣张……不懂江湖规矩了……”
李欢架住他的拳头,其他人见状,立刻拥了上来。
今天虽然赢了,但是,大家都觉得异常不爽,面子上老大挂不住,更衣室的气氛本来就很怪了,见“带头大哥”一动,立刻蜂拥而上,拳头雨点般落到了李欢身上……
***
李欢回到家时,天色已经黑尽了。
冯丰早已煮好饭等他好一会儿了,见他鼻青脸肿,嘴角还流着血,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你干嘛?和人家打架了?”
李欢点点头,冯丰扶他在沙发上坐下,也顾不得多问,赶紧去拿小药箱——自从李欢病后,她就买了一些日常的药品在家备用。
用碘酒擦洗干净,李欢疼得嘴角抽动,冯丰按住他:“怕疼就不要跟人家打架,你一大把年纪了,学人家做古惑仔?今天又是干什么了?争风吃醋还是见义勇为?”
“什么古惑仔?是那群混蛋,他们那么烂的水平还踢球,我帮他们赢了还打我……”
冯丰狠狠将一块邦迪贴在他嘴角,几乎要贴成一块封口胶,眼睛瞪得牛眼般大:“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居然去跟足球流氓打架!你这是抢人家的饭碗,出人家的风头,人家不打你才是不正常,打你是你活该。他们要真的砍死了你,我哼都不敢哼一声……你今后再敢出去踢足球惹是生非,别人不砍死你,我先砍死你……”
“我只是看不惯他们那样的烂技术,输又输不起……”
“你知不知道?现在人家讽刺人,就说‘你哥是国家队’,其他人立刻就反驳‘你哥才是国家队呢,你全家都是国家队’……你什么事情不好做居然敢给我跑这里去惹事。都怪你,他们要是来找你怎么办?”
“我拐了N条街,用了反追踪法,他们找不到我的啦,他们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放心吧。”
“反追踪法?哪里学来的你?越狱看多了?”
“对了,冯丰,还有许多人扛着那些怪物来照我……”
“说了许多次了,是照相机,摄像机,还说‘怪物’……你那样一闹,不照你才怪呢。”
“我用衣服蒙了头跑了,好惊险……”
“你以后再也不许去看球了,要看就在家里看电视转播,除了英超,什么意甲、西甲都不要钱的,那些都是当今世界最高水平的足球竞技,够你看很久了,等你以后有钱了,还可以亲自去欧洲看……”
“我不去就是了嘛。那些人我看着还生气呢。”
“哼,这还差不多,吃饭。”
这天晚上,李欢虽然鼻青脸肿,但是饭吃得特别香,那凶女人虽然辱骂了自己一通,可是饭菜上来后,处处细心体贴地挟给自己,碗也不要自己洗了,地也不要自己拖了,她把一切都收拾好,为了安慰自己,还专门跑出去,在小区的超市里给买了两瓶啤酒和一大盒冰淇淋。
冰淇淋他不喜欢,又不是小孩,谁爱吃这个啊?可是,喝两瓶啤酒倒也不错。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她应该是在心疼自己,原本郁闷的心情也开朗起来,一场混战后的皮肉伤,也没那么疼了。
卷八 37. 反球星
事实证明,李欢的“反追踪法”还真是有效。
第二天,冯丰一拿到报纸,先看看娱乐八卦版,随后不经意瞟瞟体育版面,看有没有姚明啊、刘翔的消息,这一看不得了,居然看到老大的一幅照片,照片上的男人飞起一脚一个进球的姿势——正是李欢——照片好像是从屏幕上截下来的那种。上面的大标题骇然是:
寻找神秘足球天才。
冯丰吓得大叫一声,李欢拿起一看,也吓了一跳,惊讶道:“我怎么会在这上面……”
“现场有记者,还有电视转播……你以为你能上天啊,你居然惹出这样的事情来……”
李欢见她又惊又怒,自己倒是镇定自若的:“反正他们又找不到我。你怕啥?”
冯丰想想,也是,他连身份证、户口本,啥都没有,这个世界上,没有丝毫关于他的档案,就连FBI出动,也未必能揪他出来,怕啥呢。而且,不过是想寻他去踢球,又不是要拉他去砍头。
但是,足球这个东西,还是不要踢的好,那些大腕球星,一个个不是色情狂就是大色狼,反正好人没几个。不能去踢球。
冯丰虽然很鄙视这个行业,但是想了想,还是道:“李欢,踢球也算来钱很快的一个行当了,而且,要是成了超级球星的话,照样可以呼风唤雨……”
李欢断然道:“不行,娱乐可以,不能玩物丧志,而且,我观察过,踢球的那些男人都很粗俗、庸俗、恶俗、低俗……”
冯丰乐得他自己不去踢球,也不再多说了。
快到中午时,冯丰的手机忽然响起,她听得一个久违的声音,那么温柔文雅,说出的话却是这样:
冯丰,你那个男人是球星?
柯然想必也看到报纸了,她的声音十分好奇,“冯丰,你到哪里拐了这么一个男人?”冯丰气得不行,却笑嘻嘻地回到“不告诉你”,然后也不听她罗唆就挂了电话。
偷眼看李欢时,他还拿着报纸,似乎在为自己第一次上报惊疑又觉得开心。
这次的足球风波持续了好几天,当地的日报连续报道、“春花”俱乐部也大肆出动,许多好事者还大肆猜测俱乐部给出的“重金”悬赏到底会有多少,更是充分YY着,有了这样一个超级天才,以后,也许男足就能进入世界杯了……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议论,那个神秘的替补“7号”,却昙花一现后,凭空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了。
好些天,李欢都在家里躲着再不出门。冯丰暗中观察他,想看看他有没有兴趣去踢球,却发现他原来还保持着自己“皇帝”的架子,觉得当兴趣锻炼可以,但是要以这种为生,那是伶人才干的,自己万万不会去,那会大损他的“龙颜”。冯丰想起那些呼风唤雨的超级大腕球星,要是知道李欢对他们是这种评价的话,只怕要气疯。
卷九 38. 情敌再见
深秋的时候,冯丰终于拿到了自己做方案挣来的两万多块钱,手头其他几个方案已经开始在做了,很快还会有新的收入,生活,又重新变得有希望起来。
她花了五千元,从上到下给自己和李欢一人买了身新衣服,又另外给李欢买了两套冬天穿的衣服,还给李欢买了个手机。
李欢曾经花了三天的时间学会了汉语拼音,冯丰像教小孩子一般教他。然后他很快学会了用电脑,上网,还会打字、发短消息了。
不过他的手机上只有冯丰一个联系人,一再说自己用不着,冯丰骂他,你以后总用得着嘛。
李欢拿着手机把玩,问她不用存钱啦?她笑嘻嘻地讽刺他,反正以后你卖身都要挣钱还我的。她想,李欢来现代后,其实,倒并不是自己在养着他,他经常莫明其妙地去赚点小钱,比如彩票中奖啊,他都中了两次3000元的奖金了。又参加个什么写大字现场比赛得了奖金啊,甚至某一天被一个商场抓去做了一套西装的模特,说是那个服装设计师偶尔看到他经过,特有灵感,即便高价也非要他不可……对于他这些离奇古怪的零零碎碎的挣钱法子,冯丰想,莫非,这就叫做天无绝人之路?
他似乎养成了习惯,挣的每一分钱都交给冯丰,然后由冯丰统一安排,他什么都不管。
经济条件好点后,两人搬了家,一千元每月,租了个套二的房子,这屋子装修好、家电家俱也都齐备。这样,李欢总算也有了个房间,不用睡沙发了。
这是C城的好处,虽然房价疯长,但是毕竟还不如北京、上海等地那么离谱,而且租金并没有疯长。
冯丰本来不想和李欢合租了,觉得孤男寡女的,长期在一起不方便,而且对于自己今后交男朋友也不方便。但是李欢非跟着不可,甩也甩不脱,只好先带着这个大包袱。加上自从那次他图谋不轨,被自己打得挂彩之后,好像也再没其他过分举止了,渐渐地,她就放松了警惕,打算等李欢真正找到什么固定的事情做了,再和他分开好了。
***
这是一个周末,两人去郊外的三圣乡看花展。
深秋的菊花怒放,真是满城尽带黄金甲。这日天气晴好,路上行人一些穿毛衣,一些穿裙子。
宽阔的草坪、盛开的芙蓉、远远近近尖顶的房子,人走在其中,如一幅流动的画。一排一排的农家乐门前,既有骑自行车来的市民、学生,也停了不少奔驰、宝马……各色人等,好不热闹。
冯丰深深呼吸,今天换了球鞋,走得也很舒适,心想,在C城生活真好,到处都是不怎么花钱就可以享受的美丽的地方,那是穷人的天堂啊。
“李欢,这里很漂亮吧,比起皇宫来也不差了……咦,李欢,你看啥?”
没人答应自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冯丰见一群女人走来,其中一个穿很露的低胸装,乳沟隐隐,两只白兔蠢蠢跳动,青春活泼又丰满。
她见李欢那样色迷迷的神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想起《满城尽是大波霸》里的镜头,女人的乳沟嘛,就像时间,挤一挤总是有的。李欢嘛,骨子里就是个好色的男人,这样追着看女人的乳沟,也是很正常的。
李欢听得她大笑,回过神来,“你笑什么?”
“你真的是个色狼。”
他不以为意地反驳:“男人嘛,爱美之心,谁能没有?男人不好色,天诛地灭。”
冯丰闭嘴,免得和他争论不休,自己生气。
前面大路上,很开阔的草地。一排出租马的人站在旁边,热情招呼游人去骑马。
冯丰走过去,看着其中一匹特别高大的白马,很想去骑一骑:“老板,骑一次多少钱啊?”
“15元。”
“以前不都是8元嘛?怎么变成15元呢?”
“小姐,现在猪肉都15元一斤了,以前才6元钱一斤呢……”
“马又不吃猪肉。”
冯丰嘟囔着,李欢道:“这家养的马,有什么好骑的?一点野性都没有了,驯服得跟狗似的……”
“我只敢骑这种。有主人看着跟着跑,不用你管。”
“这样骑一圈根本没意思,你依旧一点也不知道骑马的要领,我们租下这个马,我教你骑。老板,租两匹马,两个小时多少钱?”
“600元。”
“这么贵,不骑了。”
“骑嘛,我教你。”
冯丰忽然想起他带着御林军追自己和伽叶的情景,犹如想起了一场梦境,心里一酸,也不说话,骑了马,马颠簸地跑了,李欢骑了另外一匹马追上去。
冯丰不会骑马,拼命勒马缰,马一颠,差点把她颠下来。李欢跳上跳下地细心指点她,纠正她的坐姿、教她如何拉缰绳、如何控制马的快慢……越说冯丰越糊涂,马不知怎么犟起来,她又拉不住,李欢在旁边一直骂她笨蛋,她又气又急,犟脾气一上来,勒马后再放开,也坐得稳稳的了,心想,骑个马而已,莫非还要有天赋有人才的才能驾驭了?——这是早已驯服了的家马,又不是烈性野马,需要好的骑手,自己就不相信还骑不走了。
她骑了一圈,回头,忽然发现李欢不见了,这个男人,明明说了教自己,又跑到哪里看美女去了?
李欢这次是真的看美女去了——他看到柯然居然也在这里骑马。
卷九 39. 脱和艺术
李欢这次是真的看美女去了——他看到柯然居然也在这里骑马。
柯然喜欢在春熙路逛街,她偶尔听得一个八卦传闻,说一些星探喜欢躲在太平洋百货的咖啡厅里透过窗玻璃看这最密集的美女地段,发掘新人。于是,她就常常在这里走来走去。没想到,某一天,她真被一个星探叫住,邀请她出演一部电影里的一个配角。这个配角戏分不多,但是导演很有名气,而且是大制作,加上又在C城周围的一些赫赫有名的景点取景,柯然就答应下来了。
柯然在戏中的角色要会骑马而且骑术要很好,她已经在跑马山牧场训练过一周了,这几天没有戏分,就陪了剧组同事到这著名的花乡游玩,充当向导。最主要的是,剧中第一男主角,新崛起的天王巨星叶晓波也一起来了。柯然原本就是冲着叶晓波的名头,加上那个配角角色跟叶晓波还有些对手戏,所以欣然同意了。
柯然的角色中有一幕就是男主和女主斗气了,喝了点酒,就把柯然当作女主的替身,把她OOXX了,那一幕很香艳刺激,导演说柯然身材那么好,脱了是艺术,不脱是埋没。
趁着年轻美丽,就得“艺术艺术”,柯然一脱,叶晓波当时就说自己“有反应”,加上NG两次,接连“艺术”,柯然和叶晓波就完全混熟了。
近距离相处,柯然看叶晓波越看越帅气,所以对他格外殷勤,叶晓波见这C城美女说话嗲嗲的,温柔文雅里又透露出一股强烈的奔放、野性的气息,觉得她很有情趣,两人早已眉来眼去,剧组人都在传他们假戏真做了。
不过令柯然郁闷的是,今天女主角也来了。女主角是大明星,手腕高超,叶晓波又是典型的花花公子,对任何女人都殷勤有礼,两人一对上,热火朝天下,柯然就被无形中凉在一边了。更可气的是,两人一露面,就被游人认出,纷纷围上来要求签名合照,助理应付不过来,赶紧带着二人走了。
其余的小角色、工作人员,反正也没人认识,就让他们继续在这里玩耍。
柯然本来也想和叶晓波他们一起离开的,但是,她是新人,又没人请她签名合照,助理可顾不上她,她想上车都挤不上,只好呆在原地。
这些工作人员,柯然看不顺眼,但是她脾气好,礼貌地忍着,他们去看花展,她不去,便在旁边租了匹马,自己练习骑术,体会着在花海里驰骋的快乐。
李欢恰巧看到的场景是这样:
一个穿红色骑马装的女子,头巾下秀发飞扬,姿态曼妙,既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又显得那么高雅大方。她的身材那么苗条纤细,和马的健壮形成对比,他正在担心她会不会从马上跌下来,她却稳稳一个侧身拉住马缰——那是她耍的一个美妙的花样。
他心情激动,那是对美丽的本能的喜爱,他冲上去,大声道:
妙芝!
卷九 40. 决裂前夕
柯然勒马,笑盈盈地看着对面骑马的男人——他身材挺拔,笑容硬朗而又带着种说不出的气派。
他明明是一个普通人,可是,他那神情却仿似君临天下的霸主。他骑马的姿势也异常熟练而美妙——仿佛他是一个天生的骑手。
这个男人她记得,就是上次和冯丰一起的那个“神经病”;这个男人她印象深刻,因为前不久她在报纸上看过他的大照,本以为一个大牌球星要诞生了,但是随后又销声匿迹了。
她樱唇微启,“你,就是那个‘神经病’……”她掩口而笑,“就是那个李欢?”
美人微笑,美人掩口,美人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李欢早已自动忽略了她的第一句,只听得第二句,兴高采烈地策马靠近她一点儿,“妙芝,哦,不,柯然,你也学会骑马了,要是再如此如此……”
他在给柯然讲骑术要领,柯然边听边细细打量他,只觉得这个男人和自己见过的男人都有很大的区别。现在流行奶油小生、花样美男,却很少出硬汉了。而这个男人,一见就令人想到“硬朗”、“坚毅”这些形容词……
她转动眼珠,笑靥如花,却见冯丰远远打马而来,人未到,声先到,“喂,李欢,你在干嘛?”
李欢继续讲着,等她走近了,也不回头,只道,“等一下,我给柯然讲一下骑术的要领……”
冯丰见柯然那样促狭地偷偷眨着眼睛,那是她的胜利标志性动作。她在乎的自然不是李欢和她在一起,而是柯然这种胜利者的姿态,心里顿时火冒三丈,却不理睬柯然,只是冲了李欢大声道:“李欢,快来给我看看,这马怎么啦……”
李欢正要过去,却见柯然身子一歪,几乎要从马上跌下来,他吓了一跳,赶紧下马去扶柯然,情急之下,失声道,“妙芝,小心点……”
“李欢,你刚刚讲的这番要领,我还没有领会呢,给我示范一下吧,谢谢……”
她巧笑倩兮,神情楚楚,李欢心里一荡,是男人都不忍拒绝她的请求,何况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好的,我给你示范一下……”
“李欢,喂,你给我看看马……”
冯丰叫得大声,李欢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但见柯然分外柔弱,而冯丰又那般中气十足,明显没有什么大碍,迟疑着,还是向柯然走去,“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示范”着,策马远去了。两匹高大的马,两个漂亮的人儿,冯丰远远看着他们的背影,满头大汗地从马上下来,一屁股坐在道旁的一长条椅子上,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好笑:
李欢,真的是不折不扣的段正淳!
***
在租马的地方还马,退押金,李欢见冯丰一言不发,低声道:“冯丰,你生气啦?”
冯丰摇摇头。反正每次柯然出现,自己都是这个局面,已经习惯了。
“我是看她娇弱,怕她摔下来,而你骑得稳稳的……”
冯丰暗地里直翻白眼,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凶悍泼辣,五大三粗,即使摔下来也摔不死。
男人啊!幸好不是自己的男人!
她也不说什么,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
李欢见她不如上次自己见柯然后那般勃然大怒,松了口气:“你还骑马不?我再教你……”
再骑,再骑不要钱啊?
“对了,今天柯然没有和你那个同学,就是张真什么的那个破男人在一起呢……”
不和张真在一起,也轮不到你啊。想必她早已腻烦了张真,将他甩了,就如她以前甩掉的许多男人一样。说实话,张真这种垃圾男人,被甩了是活该,柯然真是明智之举。
这也是柯然的性格,喜欢挑战,喜欢在所遇到的任何男人面前显示自己的魅力,但是,在一起后,很快又会腻烦,甩了这些男人。冯丰淡淡道,“柯然信奉有挑战才有快乐,喜欢抢别人的男人。估计她误会了你是我的男人,才对你有兴趣的,她要是知道你原来是无主的,只怕对你就没什么兴趣了。你好自为之吧,不过,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免得伤心……”
“我本来就是你的男人……”
“不是,决不是!永远都不会是!”
她语调平淡,却语气坚定,大步走在了前面。
李欢愣了一下,跟了上去,“冯丰……我刚才只是看她危险,帮她一下,你知道,我以为她是妙芝……”
他急急忙忙的解释,却什么都解释不清楚。冯丰笑起来:“没有关系的,你就是个段正淳!其实,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问我的意见,你完全是个自由人。”
你就是个段正淳——段正淳究竟是什么意思?李欢决定今晚回去,立刻看看《天龙八部》,看看这个叫做段正淳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
柯然事件并未像上次那样令两人陷入冷战,因为冯丰早已明白李欢的习性,他骨子里还是把自己当成了皇帝,把柯然当成了冯妙芝,以为要妻妾调和。
但是,她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他是他,自己是自己,两个人可谓完全不相干。自己只不过是他的“合租”人而已,生气干什么呢?
前几天,她以前的一个熟人给她打电话,说要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她听了听,那男人条件还凑合,就答应下来,准备等有空了去见个面。她还打算着,等下一笔方案的钱到手,就彻底搬出去,再不和李欢合租了,以免自己约会交友遇到不必要的麻烦。
卷九 41. 决裂
这期间,柯然成了李欢唯一的一个手机号码储存者,偶尔两人还要互相发发短消息啥的。每次收到柯然的短消息,李欢都要给冯丰看,冯丰总是不以为然,也不看,只淡淡道:你是成年人,交什么朋友完全不必过问我的意见。
这天是冬至,两人去一家西餐厅吃晚饭。
两人都没有吃过西餐,冯丰便选择大家都吃羊肉的时候跑来西餐厅,免得挤成一锅粥。西餐厅的门口居然贴了两幅门神,冯丰立刻暗赞一声,这才叫中西合璧嘛,这种改良后的西餐厅,从上到下都是本土化的,这样,自己不会吃,不懂西餐礼仪,也不怕人笑话了。
两人拿着菜单,李欢更不知道西餐是什么东东,但是,他很有气派地翻看,一点也不像冯丰那样比较哪个更划算。
冯丰看了半天,自己点个牛排,点了咖啡,李欢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跟冯丰点了一摸一样的。
牛排上来了,七分熟,冯丰却怎么吃怎么觉得有些生生的,一点也不好吃,心想,还不如在家炖萝卜牛肉,今天真是冤大了。再看李欢,他却一板一眼地按照网上查来的礼仪操作着,不一会儿,就很熟练的样子——天知道,这些网上查来的礼仪,冯丰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他却记得滚瓜烂熟。
几块半生不熟的牛肉在盘子里,李欢看她无聊地挑来挑去:“你不喜欢就换一个嘛……”
“哼,我花钱这么贵买来的,再难吃都要把它吃完,不能浪费。”
他哭笑不得,也不和她争辩,反正他早已明白,这个女人身上就没有丝毫优雅的因子。
咖啡那么苦,冯丰一个劲地加糖加奶精,又加多了,更加难喝,只好另外点一杯梨汁。梨汁刚上来,她端着正要喝,却见一个曼妙的人影一闪,语声轻柔:“嗨,老同学,真巧啊,你们也在这里?我可以坐下么?”
正是柯然。
真是冤家路窄啊,怎么无论在哪里都要碰到这个女人?
她冷冷道:“不可以……”
柯然的目光转向了李欢。每次见到柯然都会让冯丰极大不快,李欢本来打定了主意装没看见,可是,见柯然那样曼妙的目光,又带了点儿小小的委屈,他心一软,所有的顾忌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妙芝……不,柯然,请坐,请坐吧……”
李欢热情的声音盖过了冯丰拒绝的声音。柯然眼珠子一转,看她一眼,眼里满是胜利的表情,“老同学,你不会介意吧……”
她边说话已经边坐下了,冯丰几乎要呕出血来,李欢殷勤的声音又响起:“柯然,你要什么?”
“我要一杯橙汁,谢谢。”
冯丰站起身来,李欢急忙道:“你去哪里?”
冯丰冷冷道:“我去洗手间。”既然阻止不了,至少可以换一个地方,眼不见心不烦。
冯丰转身,李欢松了口气。
对面,柯然端了橙汁,她的手指修长细白,姿势优雅,眼神妩媚。她的举止和冯丰完全是两个极端,李欢打量四周优雅的环境,心想,柯然这样的女人才是与这样的格调所匹配的,而冯丰,她一进门来,就在计较着这里的东西咋那么贵,不吃完就划不着等等……
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柯然微笑着,通过这两三次的相遇,她发现这两个人看起来实在不像恋人关系,便道:“李欢,你和冯丰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妻子。”
柯然大为意外,意外的自然不是冯丰居然结婚了,意外的是,很少有男人会那么爽快地当着另外一个漂亮女人的面承认已婚了。
“冯丰什么时候结婚的?动作还真快啊?对了,上次看到你们都没听说,才领结婚证的?冯丰都没请老同学哦……”
结婚证是什么东西?李欢摇摇头:“没有结婚证。”
没有领执照,那算什么结婚?不过同居而已。
柯然的微笑更加曼妙了:“哦,原来你们是同居啊,很少有男人会把同居女友当成妻子介绍的,你真是个负责的好男人……”
“不,冯丰的确是我的妻子。”
柯然微笑不变,却觉得老大没趣,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转移话题,“对了,上次看到你踢球好帅,目前效力于哪个俱乐部?”
“没有,我不喜欢踢球为生,冯丰也觉得那样不好。”
“可是踢球很快能成为超级球星,你看看贝克汉姆、C罗、齐达内之类的多风光?冯丰为什么要阻止你?女人不能太干涉男人的前途了,那是束缚和捆绑……”
李欢听到这句,大为高兴,用力点点头,心想,“妙芝”可是一点没变,依旧那么柔顺,这才是好女人的标准嘛,哪里像冯丰这么凶悍?不过,在这件事上,冯丰可没“束缚”自己。
柯然自然不愿谈冯丰,巧妙地换了话题,聊起自己的大戏,原来,自从那次在花展见面后,经过一个多月,柯然的戏分已经完全杀青了,她能不能走上真正的明星路,就要看这部电影出去,是否卖座,从而让更多人注意到这个女配角了。
两人越谈越是起劲,这一次,柯然倒并不是非要跟冯丰作对,而是,见了几次面后,她忽然发现这个叫做李欢的男人,虽然衣着打扮不像有钱人,但是言谈举止之间派头极大,完全像个大人物似的,这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奇怪有趣得多,尤其是那次他骑马时的言谈举止,完全是有着很优越的教养和背景,才会具有的观点和口吻,他说的许多东西,她甚至听都没听过。
冯丰到哪里去拐了这么个“落难贵公子”?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落难了,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和冯丰在一起?
这样说,也并不是表明她就很喜欢李欢了,她只是习惯看到男人为自己着迷的样子,而且,一定得是那种有女朋友的男人,抢夺,是一种最令人愉快、最有成就感的快乐!
两人谈了会儿娱乐,李欢完全不懂也听不起劲,柯然是个十分玲珑的女人,立刻将话题导引到了骑术上,如此,李欢立刻便权威地滔滔不绝了。柯然很有运动细胞,许多关键处,李欢一提,她立刻就懂,这又是跟冯丰不同,冯丰是个运动盲,也是个懒女人,能坐着就决不站着。
有共同的话题,柯然又聪明的懂得藏拙,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发问,该不懂的时候就不懂,那样男人才会有优越感,有被人崇拜的感觉。这跟冯丰是不一样的,冯丰博览群书,遇事喜欢雄辩滔滔,不知道的,便要立刻去查询明白、弄懂,决不肯落人之后。
李欢寻常和冯丰争辩惯了,如今遇到如此柔顺的柯然,几乎很快就喜欢上了她这样的谈话方式,两人越聊越高兴,越聊越投机。正说了句什么怪有趣的,哈哈大笑时,见冯丰终于从门外走回来,坐下。
李欢赶紧道:“冯丰,你去哪里去了这么久?”
冯丰不回答他,端了杯子:“我花钱买的梨汁,总要喝完才划算。”
柯然暗暗偷笑,这个蠢女人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在什么环境下都那么世俗,难怪不得男人喜欢。她很想好心提醒一下这个老同学,有时,女人是需要那么一点恰到好处的“作”的,但是,鉴于她一向就是那么自以为是,念书的时候,自以为每次考第一名,就很有本事了,所以,也懒得提醒她——而且,提醒了,她也是不会听的。
李欢早已习惯了冯丰的言论举动,自是不以为意,柯然看看时间,巧笑倩兮:“不早了,打搅二位了,我还有朋友在前面……”
冯丰依旧喝着自己的梨汁头也不抬,李欢热情道:“好的,再见……”
“再见。”
李欢将目光从柯然的背影里收回来时,看到冯丰似笑非笑的目光,面上一红:“冯丰……”
“没什么,男人都这样,我早就习惯了。”
“冯丰……”
冯丰敲铃,侍者来买单,两人走出去,一阵冷风吹来,冯丰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冯丰……其实,柯然人不错……”
冯丰冷冷道:“除了身材以外,我看不出她还有什么不错的地方。”
“冯丰,你对她有偏见。你们以前就不和,你带着前世的记忆,而她完全不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柯然,不再是冯妙芝了。她对你客气有礼,你却不理不睬老是看她不顺眼,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有什么不公平的?我抢她男人了还是怎么了?难道还不允许我不喜欢她了?李欢,你要喜欢她是你的事情,我要讨厌她也是我的事情,你凭什么干涉我?”
“冯丰,你这是蛮不讲理……”
冯丰气得几乎要笑了:“无论是柯然还是冯妙芝,我都很讨厌,你能如何?”
“女人蛮不讲理就不可爱了!”
“我可不可爱都不关你的事。”冯丰几乎要怒不可遏了,“李欢,我们两个暂且算合伙人是吧?一起挣钱一起出来吃饭,目的是为了享受不是为了生气。我有权利拒绝和自己讨厌的人坐在一起,你是我的伙伴,你应该尊重我的权利!”
“冯丰,你不觉得你太没礼貌?又小气?”
“我就是这么个人。你看不惯,以后我们再也不要一起就是了。李欢,你放心,我决不会碍你的好事……”
李欢的眉头紧紧皱着,这个女人,一固执起来,就跟犟牛似的,身上半分温顺也没有,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他不愿一再迁就她的坏脾气,她更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让他觉得可爱?谁也不肯妥协,这一夜,两人闹得很不愉快,默默回家,各自休息了。
真是高高兴兴出门,败兴之致回家。
这一次的冷战足足持续了一周时间。
李欢这才领略到了这个女人的倔犟,她完全可以把你当作空气,不说话,不做事,少走动,整个人如哑巴似的。他好几次主动向她搭讪,她都是不理不睬的,甚至关了自己房间的门,足不出户。李欢无奈,只好天天在外面闲逛,到后来,实在熬不下去了,这天傍晚,早早就买了一些东西回去,准备先向冯丰妥协了。
他一回去,只见房门紧闭,敲门也没人应,自己拿钥匙开门进去,房间空空,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他赶紧给冯丰打电话,手机却是关机,无人接听。
冯丰是特意关机的,此刻,她正在一家茶楼“相亲”。二十六七的女人,再不抓紧时间,只怕要成现在流行的“剩女”了。
这个男人是一个高中关系较好的同学珠珠介绍的。珠珠替两人牵线后就离开了,只剩下冯丰和那个男人大眼对小眼。
卷九 42. 相亲
冯丰是特意关机的,此刻,她正在一家茶楼“相亲”。二十六七的女人,再不抓紧时间,只怕要成现在流行的“剩女”了。
这个男人是一个高中关系较好的同学珠珠介绍的。珠珠替两人牵线后就离开了,只剩下冯丰和那个男人大眼对小眼。
这个男人是搞销售的,能说会道,三两下就把气氛活跃起来了。他说得又快又多,似乎对冯丰还比较满意,谈到后来,已经在说两个人在一起后,如何按揭买房,谁出首付,谁给月供了。冯丰一直听他口若悬河地谈论,而且扯得这么远,心想,这个世界上“极品男”还挺多的。
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下去了,“极品男”还在一个劲地夸她斯文大方有内涵,她听得一愣一愣的,又不是琼瑶剧女主角,再说下去,只怕要说“你好有深度哦”——于是,她趁他稍微住口的时候,机不容失地,礼貌而委婉地准备告辞了,“极品男”立刻热情似火地给她留联系方式,末了还问她要电话号码,她想不给吧,可是,看人家那样热情,只好留了个电话号码,赶紧溜之大吉。
出来,迎着晚风,才松了口气。其实,这个男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帅不丑,不高不矮,相貌收入谈吐都是一般一般全国第三那种,跟自己一样普通,而且为人还算实在,谈的也都是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人生不就是这样嘛。而且他还肯说他有钱付首付——如此看来,好像也可以将就了。
找个普通人,过普通的日子,这是普通人的过法,冯丰也一直是这样打算的,可是,为什么此刻,心里一点想结婚或者想交男友的想法也没有呢!
心里隐隐的压抑的不敢流露出来的期待,那是见到叶嘉后才滋生的,可是,那是从府南河到太平洋的距离,又怎么敢痴心妄想?
她闷闷地往回走,风吹得心里凉凉的。
家里冷锅冷灶,以前再冷清还有点人气,现在那是彻底的丝毫人气都没有了。打电话又没人接,眼看时间一点钟一点钟的过去,六点、七点、八点、九点……李欢越来越坐不住了,心里更是担忧,冯丰招呼都没打一个,这是跑哪里去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以前,两人也争执过,也冷战过,但是,冯丰从来没有过离家出走的行为——他惊跳起来,莫非,这女人已经跑了?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冒起一股寒意,冯丰,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认识的人,唯一的安慰。天天在一起时还不觉得,如今,她不见了,他才那样深刻地意识到:如果没有了这个女人,自己还有何必要呆在这个如此怪异的世界?
他赶紧去她的房间打开衣柜,她的东西都还在,只有包包、手机不在。他拉开抽屉,家里的现金都还在,卡也在,她要走,不会钱都不带吧?两个人一起生活,虽然是冯丰在管钱,可是,都放在一个地方,谁需要谁就去拿。
他稍微松了口气,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客厅里坐下,细细想起两人这些日子的冷战。他实在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那么久?他更想不起自己那天到底怎么做错了,难道一个女人说“我在这里坐坐”,自己就撵她走?何况还是自己“认识”的女人,即便再不是“皇后”了吧——天知道,自己早已没把她看成“皇后”了,可总归是熟人,而且是一个美丽大方的女人,哪个男人拉得下这种脸来?冯丰为什么连这点气量都没有?
他又担心又生气,也很想跟她谈谈,哪怕说些好话,哪怕低声下气,可是,他似乎发现,连这种低声下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他跑到小区的小广场上——很多小区都有这种活动区。活动的人越来越多,然后越来越少,冬日的寒夜里,大家都回家了,广场慢慢有些空荡荡的了。
坐了许久,又站了许久,脚都有些僵硬了,然后,他看见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子慢慢走进来。她穿着白色的大衣,漆黑的头发在风里微微荡漾,看起来,又清新又端庄。她近了,身上有淡淡的馨香,那是她的习惯的干净的味道。
仿佛是第一次看见她,她不是这样的,她在家里的时候,常常是光脚穿一双拖鞋,随便穿一件干净的大大的衣裳,蜷缩在电脑边就是一整天。
李欢怔了一下才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笑容:“冯丰,你回来了。你到哪里去了?”
她一边往家里走,一边淡淡地道:“相亲去了。”
李欢一时似乎没明白过来,直到她打开门,进门,他在后面关上门,才醒悟过来,这个女人打扮得如此漂亮,原来是为了别的男人——她相亲去了!
心里涌起一股怒火,好像一个无名的入侵者跑到自己的地盘在无形地大肆叫嚣。他怒道:“你居然去相亲?!”
好像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冯丰并不回击他,仍旧是淡淡的表情,“嗯。我认识人少,活动范围也很狭窄,只好出去相亲。我总要结婚的,是不是?”
他的表情像罩上了一层严霜,可是,她那样淡淡的满不在乎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以致于他想发怒却无从开口。过了许久,他才试着低声道:“冯丰,我们能不能谈一下?”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冯丰看他一眼,自己去倒了一杯水喝,淡淡道,“休息去吧,时候不早了。”
“冯丰,我并没有对柯然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我只是……只是……”
这样的开头真是糟糕,他正思索着该怎么说下去,冯丰还是淡淡的神情,“李欢,太晚了,说这些干嘛?”
“冯丰,你听我说……我从来不想让你难过,我……”
冯丰略微有些嘲讽地笑起来,他何曾考虑过任何女人的感受?即便不当自己是女人,也该算个朋友吧?可是他的那些言行,即便对朋友也是极大的不尊重。她对他的忍耐实在已经到了极限,而且见他在这个时代已经慢慢开始熟悉,至少再也饿不死了,他老大一个男人,也该靠自己了,是不是?
他那样聪明,适应力也很快,她相信,他迟早会成功的,会在这个世界上如鱼得水的,那时,他要找什么女人都可以,什么柯然什么三宫六院也行,现在的有钱男人,有几个不是二奶三奶N奶的?跟古代的三妻四妾有什么区别?
君不见真实案例,某个贪官,有一大群情妇,专门弄了个“群芳谱”,由一个领班情妇统领,每年还要专门包下一层酒店汇聚所有情妇聚会,发红包,这不是活生生的土皇帝?
只要有足够的钱和权,有一万个情妇也是可以的。
不要以为这就是好高尚的一个时代!许多男男女女都蒙着一层面纱,讲什么高雅和格调,其实,连不随地吐痰这样微小的公德都做不到,真是可笑到了极点,本质上,它依旧是一个男盗女娼的时代!
卷九 43. 作女
不要以为这就是好高尚的一个时代!许多男男女女都蒙着一层面纱,讲什么高雅和格调,其实,连不随地吐痰这样微小的公德都做不到,真是可笑到了极点,本质上,它依旧是一个男盗女娼的时代!
“冯丰……”
“李欢,我什么都没介意,你去休息吧。”
她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些什么,也不想听,但声音还是温和的,甚至眉梢间还有微笑,她不快不慢地进到自己的卧室,轻轻关了门。
李欢站在门口,忽然发现,她这样的笑容,这样平淡,那是比柯然还胜一筹的斯文优雅——女人真要“作”起来,谁不会啊?这是天生的一种虚伪,何况冯丰这样聪明,这样博览群书的女人——“腹有诗书气自华”,它原来是形容一种“作”的?
心里忽然隐隐明白,内心显露的真性情,其实远比表现出来的假模样好得多。可是,他还来不及彻底明白,冯丰的门已经关上,他准备了几天的好话根本没法再说出口了。
第二天,李欢出去做完事情回来,一路上,他思前想后,决定今晚无论如何要和冯丰好好谈谈,无论她听不听,他至少得说出自己的看法。在小广场下,他先抬头,家里的窗户开着,亮着灯光,他松了一口气。他自己拿钥匙开门进去,再不是昨晚那种毫无人味的冷清,只见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饭菜,碗筷都已摆好,厨房里,汤锅腾腾地飘出香味,那是她炖的绿豆排骨汤,也是他很喜欢喝的,这是这个女人唯一拿得出手的菜肴。
他走进厨房,看她系着围裙正在收拾零碎,似乎正等着他回来吃饭。这次,她不是昨晚那样盛装打扮了,又恢复了昔日的简单装束,脚下穿的还是那样有两只虎头的大毛毛拖鞋,完全是一个居家女人的普通的样子。
他慢慢靠近,心里涌起一股极其奇怪的感觉,这一刻,那么强烈地感觉到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那是一种小小的喜悦,是自己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的唯一的安慰。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冯丰……”
冯丰吓了一跳,拨开他的手,声音还是淡淡的:“洗手,吃饭了。”
他立刻听话地松开手,嗯了一声,心里那种小小的喜悦一点没有减弱,然后去洗手,准备吃饭。
他坐下,看她,她拿起筷子吃饭,脸色很平和,似乎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了。
他端起饭碗,主动挑起话题,冯丰也回应着,两人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场景——冯丰,她不凶神恶煞的时候,原来也可以如此温良贤淑的样子。吃完饭,李欢要去洗碗,冯丰主动系了围裙:“我来吧,反正趁手,你歇着……”
李欢简直有些受宠若惊,收拾好桌子,拿印了小猪的杯子倒了两杯热茶,这是他买的,最初是冯丰觉得好看,他不喜欢猪,后来,他还是买了,现在越看越觉得一对小猪的图案真是可爱。
收拾好一切,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李欢先开口:“冯丰……你若不喜欢,以后,我再不跟柯然来往了……我只是觉得不好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失礼,以后你若觉得不好,我再不跟她来往就是了……”
冯丰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李欢,我找好了房子,可能近日就要搬出去了……”
李欢惊得差点跳起来:“你说什么?”
卷九 44. 孤男寡女
李欢惊得差点跳起来:“你说什么?”
“我找好了房子,房东说要收拾一下,估计几天后就会好了。”
“为什么要搬走?”
“孤男寡女长期住在一起不好,也惹人闲话,以后,你要娶妻,我要嫁人,我不想别人误会……”
好像是上海这个地方吧,不是早颁布了不许男女合租的嘛?男女合租这事,实在是太暧昧了,要是以前,冯丰决不会跟任何男人合租的,可是,因为李欢情况特殊,她忍了这么久,他也该独立了,就再也不愿忍受下去了。今天下午,珠珠给她打来电话,说那个“极品男”大力夸赞她斯文大方,很想和她交往下去,那个“极品男”甚至还告诉珠珠,自己看好房子,准备买房了。珠珠说他很有诚意,而且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品行端正,大力劝她不要错过机会。
李欢又是愤怒又是惊讶,原来,今晚是“最后的晚餐”,难怪她那么和平友好。他怒道:“什么叫我要娶妻,你要嫁人?你是我的妻子,你还要嫁给谁?你……”
冯丰不想就这个问题再做无谓的争论,只道:“我的东西都留给你,我去皇宫,你让我好吃好喝那么久,你来我这里,我招待不起那么好的,但是,书籍、笔记本都留给你……对了,我的卡上还有两万块,分你一万五……我留五千就可以了,我很快会有新的收入……”她拉开抽屉,“诺,钱我已经取出来了,给你放在这里……我还给你办了张卡,取钱存钱你都知道的,只要一次不存取太多,就不需要身份证。还有,我把我爸爸的身份证留给你,以后,你勉强对付一下吧……以后,你有什么需要,还可以找我……”
卷九 45. 宣示主权
心里那种小小的喜悦完全被打破,浑身仿佛掉入了冰窖——原来,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是真的下定决心了。这个女人,怎么狠起来如此固执?
“你还在生柯然的气……我不再跟她来往就是了……”
“不是,这跟那事毫无关系。李欢,你是个独立自主的人,做什么都有权利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
“那你为什么要走?”
“我只是喜欢自由自在的过日子,我从小就是这样。以前和你在一起是迫不得已,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自在,现在有条件了,就不愿意再将就了。即便你不和柯然来往,我还是会走的,这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欢又生气又伤心,好一会儿才道:“要走也应该是我走。冯丰,你还住这里吧,我是男人,我自己出去找房子。钱你也都留着,我会挣钱的……”
冯丰见他态度坚决,只好点点头:“那你找好了房子再说吧,没找到之前,你就住这里。我给那个房东说说,你搬去吧,也算现成的……”
冯丰找好的那间房子,房东不知怎么又不愿意出租了。冯丰郁闷得不行,李欢却暗自松了口气,虽然口头答应着,装作找房子的样子,其实一点也不积极。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已根深蒂固地把冯丰当成了自己的妻子,以为不过是夫妻之间闹了矛盾,但是,怎么能就此分开呢?他当然不那么了解现代人即便是夫妻,要离婚也是很寻常的事情,只是暗暗郁闷,哪里有妻子主动休了丈夫的道理?而且,自己既没打她也没骂她,更没有寻花问柳刻薄她,以前的三宫六院是想也不敢想了,天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为了这个女人,早已变成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那种人了,她为什么还这样固执地要“休”了自己?
但是,他可不敢再拿这套“天经地义”的理论去约束冯丰,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非常了解冯丰了,这样,只会更加刺激她,引起她的反感。他只是每天更加积极地为冯丰的各种策划做指导出主意,甚至好几个方案都是他独自完成的。
冯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那样明显的变化:他对她越来越温和,甚至时常主动帮她作家务、做饭,到后来,都是他一个人做饭了,因为他做的饭菜比她做的好吃多了。更重要的是,他有很多奇思妙想,往往比冯丰的策划还做得好,她想,罢了,罢了,就当短期内雇了个不要钱的小工、枪手,自己乐得暂时悠闲,常常抱了小说在烤火炉边一看就是一下午——反正这样的日子也不会长了,即便李欢消极怠工不去找房子,但是,她的同学珠珠给她找了个房子,估计最多一个月后就可以搬进去了。
某一天,他听得她的手机响起,那时,她正在卫生间洗澡,他悄悄到阳台上,正是那个相亲的“极品男”打来约冯丰的。他关上阳台的门,冲电话里大吼一声,“臭小子,你不准再骚扰我老婆”了,对方气得一下就挂了电话。事后,冯丰当然不知道他作怪还删除了极品男的来电,虽然有些意外那热心的“极品男”为何不再约会自己了,但也觉得无所谓。
“极品男”被李欢骂了一顿后,找珠珠哭诉,说珠珠不厚道,介绍有夫之妇给自己,说那小姐看起来如此斯文大方,怎么会是这种人。珠珠大惊,赶紧问冯丰。冯丰立刻明白,肯定是李欢偷偷接过自己的电话,猜测他肯定一副妒夫的嘴脸向人家宣示主权了。
卷九 46. 灰姑娘
冯丰哭笑不得,给珠珠解释了老半天,除了没说李欢是穿越的古人外,其他情况都大体说了。珠珠立刻告诫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女孩子名声要紧,再“合租”下去,哪个男人敢接近你?有鉴于此,珠珠立刻热心为她找房子,珠珠的老妈是居委会的,消息灵通,很快就打听到一个口岸、环境、价格都不错的小套间,房东一家要搬进新房,所以出租这房,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整理出来了。
李欢并不知道她另有打算,但见她懒洋洋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希望她就这样呆着,最好越呆越舒适,觉得再也离不开自己了才好,免得一天嚷嚷搬走的事了。
这天,李欢独自外出了,冯丰在家里上了会儿网,开着QQ,人头攒动,聊了半天,啥事也没做,正热闹时,手机响起来。
她不经意地拿起接听,却听得极为熟悉的声音:“小丰……”
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点了“X”将跳动的小企鹅关了,声音都有点儿不稳定,“是伽叶……叶嘉?”
叶嘉微笑的声音那么清晰地传来,“那天没见你来听演讲,后来给你打电话又关机……我当天演讲完后,就去了瑞士,今天才回来……”
冯丰摒住呼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难怪自己后来无法打通他的电话。
“小丰,你今天有空么……我想和你聊聊……”
“有空。”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冯丰说了地点,两人约好了时间,挂了电话,冯丰忽然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叶嘉说他要来接自己!叶嘉要和自己聊聊!
她跳起来,翻箱倒柜地找合适的衣服,然后梳妆打扮,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心里一直咚咚乱跳,云里雾里。
整理好后,她给李欢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有事出去一下,叫他不要等自己吃饭,然后,她就往外走,在约定的地点,她看看手机,自己早到了半个小时!傍晚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时,她才想起,叶嘉找自己聊什么呢?
又是精神病与白日梦?
自己是他的一个案例分析对象?
她忐忑不安地站了好一会儿,一辆车子在身边停下,窗玻璃落下来,一张温和俊逸的笑脸:“小丰……”
她还在恍惚中,他下车,给她打开车门,看着她上去,自己才转身从另一边上去,态度温和、舒适得令人无可挑剔。
她坐在车上,背脊贴着靠背,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如一个胆怯的小孩子。叶嘉看她那样的坐姿,声音那么温和:“小丰,你最近还好吗?”
这样的声音,让她心里的忐忑慢慢在减弱,她只看着叶嘉温和地说一些话,她不知所谓地回答几句,心跳得几乎要跑出胸腔来。
车子停下,她跟着他下车,然后,去一个酒店的顶楼,那是一家十分优雅的咖啡厅,完全西化,跟她去过的贴着门神的西餐厅完全不一样。
看得出他是这里的常客,侍者很热情地招呼他,带他去一个十分幽静的位置,从落地的大玻璃可以看到外面车水马龙、灯火璀璨的城市夜景。
她晕乎乎地坐着,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你吃什么?小丰?”
她摇摇头,完全不觉得饥饿。而且,那些东西,她都从来没有吃过,没有见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点。
他已经点好餐,见她很迷茫的样子,微笑着:“跟我来一样的好不好?”
她点点头。
然后,精美的餐点送上来,她食不知味,他有时看看她,只静静吃,两人都没怎么开口。
“小丰……”
她拿着叉子,忽然低声道:“叶医生,你那天请我去听演讲,是不是想把我当作白日梦患者的案例?”
“约你听演讲那次,是的。”
“那么这次?”
“初衷时,后来又不是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自己只怕也白日梦得严重,我怎么看着你像一个熟识的人……小丰……”
这话如果换了随便一个男子来说,多多少少都有些轻浮,可是,叶嘉说出来,那是天经地义一般。
冯丰笑起来:“谢谢你,叶医生。”
叶嘉愣了一下,摇摇头。第一次觉得“叶医生”这个称呼有些刺耳,微笑道:“叫我叶嘉吧。”
没来由的开心,忽然觉得这餐点真是可口极了。冯丰笑起来,心里一下那么放松。叶嘉见她笑得呵呵的,像个小孩子,心里忍不住的乐,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有趣。
两人从白日梦聊起,冯丰因为自身的遭遇和遇见叶嘉,这些日子,对这方面的资料十分有兴趣,曾经大量在网上搜索,有不少了解。这本来就是叶嘉研究的专长,再没有什么比和一个学者聊他的专长更令他愉快的事情了。这一聊下来,他才发现,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博览群书,从天文地理到军事历史甚至体育新闻尖端武器……无论什么话题,她都能接上,视野非常开阔,而且喜欢雄辩滔滔。他觉得这真是很奇异的令人愉快的谈话,尤其谈起弗洛伊德时,她和他的见解惊人地一致又互有补充,两人越聊越起劲,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多了。
冯丰看看时间,她并不想这么快离开,聊了这么多,她一直都还没跟叶嘉讲起自己和伽叶的故事,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尽管叶嘉提了几次,她都淡淡地叉开了。
可是,叶嘉还是问出口了:“小丰,我是不是跟你认识的人长得很像?”
她迟疑着点点头。
“你那位朋友呢?”
她迟疑着,低声道:“他已经死了。”
叶嘉沉默。他本来还想问问她那个凶恶的有暴力倾向的“朋友”,可是,见她自己不愿提起,就不主动问。他悄悄打量她,发现她身上、精神上都不像曾被暴力对待的样子,就决定不问。
冯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些过往的经历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里,她是那样渴望能痛快地向叶嘉倾诉,甚至痛哭。
可是,她看了看这样的环境,看了看叶嘉那样随意却十分高贵优雅的衣着,想起他那样的名车,尤其是他那样显赫的名声,再看看自己如此一身便装,和这样的豪华餐厅是如此格格不入。
自己说什么?该怎么说?说自己穿越到古代和伽叶谈恋爱?说他长得和伽叶一模一样?说自己多么渴望他就是伽叶就是自己的爱人?这样的鬼话谁肯相信?只怕真说出来后,就被叶嘉当成想钓金龟婿的新手段,说不定再也不理睬自己了。
她低了头,默默地喝咖啡,心里又苦又涩,又被巨大的失望所填充和压抑。面前的人,明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可是,却已经隔了山隔了海隔了一千多年的时空,隔了彼此生活经历和人生地位的巨大的差异。
她正沉思着,忽然听得一声惊喜的声音:“叶哥哥,你在这里?”
她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穿白色大衣的女孩,女孩不高不矮,模样清新甜美,只是脸色有点苍白,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显得纯洁无暇,不谙世事。
叶嘉微笑道:“佳尼,你也在这里吃饭?”
这个女孩子正是他治好的病人少女林佳尼,他家的世交林大富豪的千金。
“嗯,叶哥哥,我爸爸陪我吃饭,他刚有事离开一下……嗯,电话响了,是我爸爸打来的……”林佳尼接电话,“哦,爸,不用了,叶哥哥在,我叫叶哥哥送我回去……你知道,我好难得碰到叶哥哥哦,今天一定得他送我,你不要来……”
她挂了电话,笑道:“我爸叫我等着他来接我,后来又叫司机来接我,我说不用。叶哥哥,你一定会送我回去的对不对?”她清澈的目光转向冯丰,“叶哥哥,这位小姐是……”
“她叫冯丰。小丰,这是林佳尼……”
“小丰姐姐好。”
“你好,佳尼。”
冯丰点点头,看看叶嘉,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呆下去了,便微笑说:“我有点事情,先走了。”
“小丰,一起走吧。”
冯丰只好等着,叶嘉招手买单,三人走出门口。
冯丰稍微侧身,叶嘉和林佳尼站在一起,灯光下,两人都身材修长,亭亭玉立,完全是一对璧人。无论他们是不是情侣,至少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冯丰,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山顶洞时代的人。
她微笑着向二人告辞,因为知道不会再见,所以并不说再见,只淡淡说一声“我走了”。
“小丰,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就可以了。”
“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一程。”
“好吧。”
冯丰只好答应,三人刚出餐厅门口,一个高个儿的女子匆匆而来,亲热地迎着林佳尼,原来是她父亲的秘书,父亲担心她,尽管有叶嘉在,依旧派了秘书来护送着她一起。
众人上车,林佳尼坐在前排叶嘉的旁边,冯丰和女秘书坐在后排。
女秘书笑道:“佳尼都20岁了还从未独自过过马路,今天多亏遇见叶医生了。”
林佳尼嘟囔了嘴巴:“你以为我想啊,我还希望完全自己做主呢,就是爸爸妈妈什么都担心我……真烦死了……”
冯丰听着她爱娇的语调,看车灯下她慢慢有些红润的面孔,她跟叶嘉说话的口吻亲热而又熟稔,却一点不造作,那么天真单纯。
这是一个令人一看就会喜欢的女孩子,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却一阵酸楚,看看窗外,定了定心神:“叶嘉,我可以下车了,我快到了……”
“叶哥哥,要不,先送小丰姐姐回去吧?”
“不用了,我在这里很好打车,也不远了……”
叶嘉停车,看着她下车,微笑道:“小丰,再见。”
“再见,叶嘉。”
车子远去了,冯丰一个人走在冷冷的街头。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小雨,非常小,小得除了寒冷,几乎感觉不到水意。街上的行人早已稀疏,这样冷的夜晚,没有人喜欢这样走在街头吧。
其实,这里距离她住的地方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但是冯丰没有伸手拦车,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想起刚才那个二十岁了,都从未独自过过马路的公主一般的女孩子,她这样的女孩子,是需要人小心呵护、浇灌的,就如温室里名贵的花朵,不能经历丝毫风雨的摧残。这种女孩子,出生在好家庭,那是命中注定,其他人羡慕不来的。
这世界上还有一类女子,就是柯然那类的,她们因为美丽,属于被人大献殷勤的对象,男人都会为她倾倒,仿佛她们生来就是为了享受鲜花和掌声的。
而大多数的普通女人,既不会被呵护也不属于殷勤和鲜花,不过,她们的生命里还有两个男人可以依靠——她们的父亲和丈夫。父亲大多数是靠得住的,这是一个女人最大的依赖;丈夫就很难说了。
可是,自己的父亲已经没了,丈夫,今生不知会不会有,即使有了,又能不能依靠?所以,什么活都只好自己干,跟男人一般,在这样寒冷的街头一个人走到天明,也是天经地义。
她想,自己一直就是这类人,这类人,往好听的说,叫坚强自立,往不好听说,就是无人问津,是不是?
没走出多远,手机响起,她接电话,叶嘉的声音带着笑意:“小丰,天气可真冷啊……”
这声音那么奇怪,不似手机里传来的,倒像就在身后。她蓦然回头,叶嘉微笑着拿着手机还在讲话:“小丰,在下雨……”
她笑起来:“叶嘉,你怎么回来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的……”
“我只是认为,如果其他女孩子过马路都得人陪,小丰也不能在半夜三更一个人回家,是不是?我让秘书把车开回去了,她会送佳尼回去的……”
胸口那么热,喉头一阵梗塞,冯丰低了头,眼泪似乎立刻就要掉下来,她长这么大,除了父母,从来没有任何人觉得她也是需要被关心被照顾的,以前的张真,觉得她是女超人,而李欢,也觉得柯然娇弱得多,什么时候都要先护着柯然——至于冯丰,冯丰那么强悍,没有什么对付不了的,何需别人的关心和爱护?!
可是,叶嘉说“如果其他女孩子过马路都得人陪,小丰也不能在半夜三更一个人回家!”
——尽管,她确实是习惯半夜三更一个人回家的。
她怕眼泪掉下来,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叶嘉已经走到她面前,冯丰吸了吸鼻子,强行将眼泪逼回了眼眶。叶嘉细细地看着她,不知为何,这一刻,更加强烈地发现这个女孩子像一个小孩子,而且是那种走迷路了的小孩子,想哭不敢哭,想喊又不敢喊。
“小丰……”
她抬起头,叶嘉眨眨眼睛,微笑道:“小丰,天气好冷,我陪你走一程吧……”
冯丰点头。这时,别说是走一程,就是他说要去地狱,她也毫不犹豫地跟去了。
很细的雨,昏黄的街灯,风呼呼地往脖子里钻,冯丰却如此盼望这条路不要有尽头——如果,永远这样走下去,该多好啊。
一件衣服搭在她的肩上,叶嘉的微笑如此和煦,“太冷了,小丰,你穿上吧。”她吸了吸鼻子想要说声“谢谢”,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她个子不高,叶嘉的大衣很长,她穿着几乎拖在地上。心里从未有过的温暖,她默默低了头,什么都没说。
叶嘉见她沉默,微笑着打破沉默:“小丰,你家就在C城吗?”
她点点头。
“这么晚了,父母一定担心着吧……”
她很低声:“我父母几年前就过世了……他们死于一场车祸……”
叶嘉怔了片刻,没有作声。
终于,过了这条马路,就是自己住的小区了。冯丰停下脚步,就像灰姑娘站在了午夜12点的关口:
南瓜马车水晶鞋,这些,都通通要消失了。
她脱下衣服递给他:“叶嘉,我到了,谢谢你。”
叶嘉接过衣服,拿在手里:“小丰,以后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了。”
她用力点头。
叶嘉这才转身,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他的心情也很奇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陪这个女人走那样长的一段路——
也许,只是,他看出她希望自己能和她走那么一程吧。
他摇下窗子,看去,后面,她还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离开的方向。心里有种淡淡的很奇怪的难受,他回头,陷入了陌生的沉思里,自己竟然如此怜惜一个陌生的女子,为什么啊为什么?怜惜她那样弱小?怜惜她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没有人关心?
出租车消失,叶嘉终于一点也看不见了。
冯丰慢慢往家走,脚步轻飘飘的,才不过转瞬,叶嘉,不,伽叶,的脸就变得那么模糊,怎么想也想不清晰。
他甚至没有说再见,她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再见,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
卷九 47. 愉快的潜规则
他甚至没有说再见,她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再见,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走进小区的门口,再走几步,一个黑影冲上来,低低的咆哮:“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清醒过来,李欢满面的焦虑转化为满面的怒容:“真是让人担心死了,你从来没有这样晚归过。都快一点了,你究竟在干什么?我给你打了好多次电话你都没接……”
有么?她怎么没听到?
她不想就这个问题争论,只是觉得很疲倦。李欢也顾不得继续骂她,拉了她的手飞快地往家里走,边走边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快回去洗洗,用烤火炉烤一下……”
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渐渐暖和起来,可是,心里短暂的梦想却泡沫一般,一点点逐渐冷去。
柯然被邀去拍一个电视剧,是古装剧那种,她演女二号。这戏是按照电影规格拍摄的大制作,剧组的宣传口号是《兄弟连》一样的大制作,男一号是新近走红的偶像叶晓波,而女一号则是一个红透半边天的港姐出身的青春玉女明星。
柯然因为上部戏认识叶晓波,这女二号也算得叶晓波提携,正是他介绍的。戏分很足,说是二号,其实隐隐有和女主分庭抗礼的趋势。因此,柯然和叶晓波也越来越亲近熟识。
某一天,柯然开玩笑,说自己认识一个人,跟叶晓波长得好相像,没想到,叶晓波有些好奇,加上这是古装片,他的身手不行,拍摄许多打斗场景都很艰难,便开玩笑说反正剧组找替身演员,不如找这个跟自己像的人来。
柯然没料到叶晓波有此想法,不知为什么,她是不愿意李欢到剧组的。可是,经不住叶晓波连提了两次,不好拒绝,所以一次打电话时,柯然不经意地提起这事,李欢知道“演戏”是伶人的行为,但不知道现代的“演员”是咋回事。一时也没回答她,说要跟冯丰商量商量。
他问冯丰,冯丰心想这也是了解这个社会的快速通道,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也许,这样更助于李欢了解这个时代。
冯丰给他吹嘘,说现在的偶像巨星,地位那叫一个高,F4的言承旭受到女总统青睐,混得好的如成龙等国际上都赫赫有名,而那些江湖大佬更是随便可以“潜规则”女明星,一个赛一个的爽。
李欢弄明白“潜规则”的意思后,冯丰又找了些偶像巨星出场时,万众粉丝呐喊的网络片段和电视娱乐片段给他看,一再纠正他的“贵族”皇帝念头,说现在明星的地位绝非古代那些“伶人”,而是很风光的,干得好的,也可以富甲一方,比如足球明星贝克汉姆等。当然,她没告诉他,其实,顶尖级的明星也就那么几个。
李欢在她的鼓吹下,心思便活动起来,心想,演戏还是不错的。
这戏有几场是在C城郊外几个景点取景,加上酬金不错。李欢便答应了下来。
卷九 48. 皇帝和皇后
李欢在她的鼓吹下,心思便活动起来,心想,演戏还是不错的。
这戏有几场是在C城郊外几个景点取景,加上酬金不错。李欢便答应了下来。
去的前两天根本没什么事干,导演当他群众演员,根本没甩他,后来不知怎么剧组又传成他是叶晓波的“熟人”,所以,虽无人甩他,但也没赶他。可是,天知道,李欢至今都还没有见过叶晓波,因为叶晓波的戏分停下来,在赶拍一个广告,说过几天才会来。慢慢地,他就开始跑龙套了,再后来,导演见他试试身手,发现他真的有武打的功底,便安排下来,让他作武打替身。
他在剧组唯一认识的人就是柯然,自然要亲近一些,但见柯然保持着合理的距离,亲切却不亲近,倒也并不强行凑上去和她搭话,也和她保持了合理的距离。
连续两天,李欢都半夜三更才回来,回来后有时也停接到柯然的短信,然后他也回复,两人交流一些剧组的事情。
两人天天见面,废话还那么多,冯丰心想,这“皇帝”和“皇后”莫非是心有灵犀“旧情复燃”了?
柯然是认真的还是再一次挑战自己的女性魅力,冯丰不知道;不过,她肯定李欢一直是存了这个心思,好像认定柯然是他的皇后——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柯然长得跟冯妙芝一模一样,就如自己心底一直认为叶嘉是伽叶一样。
她逐渐好像也有些理解李欢了,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除了自己,谁都不认得,猛然发现还有一个熟悉的自己前世的“皇后”面孔的人,自然会对她特别一些,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人之常情嘛。
两个都是可怜人,所以,她对于李欢的举动越来越宽容,丝毫没有责怪他,相反,有时李欢打电话、发短信时,怕她不高兴,她都无所谓的委婉回避,表示自己丝毫不介意。
这天,李欢收工很早,见冯丰呆在家里发愣——自从她那次晚归后,情绪一直不好,便拉了冯丰出去逛街。自从他拍戏后,大多数方案都是冯丰自己在做了,连续加班两天,也觉得劳累,便和他一起出去走走。
冬日的天气很早就黑了,看着广场、休闲街上大大的彩球,商场外面高大的圣诞树,圣诞老爷,冯丰才想起是圣诞节快到了。近年来,国人对这个洋节日比外国人还热心,商家也趁机大作文章,弄得个热气腾腾的。
“圣诞节是什么节日?”
“是国外传来的一个节日,赶洋盘的人爱跟着瞎起哄,就是买了充气棒在广场上追逐着你打我,我打你……”
“这些人咋这么无趣?”
“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很无趣,就是这样。明晚就是平安夜了……”冯丰看看广场上的人山人海,“明晚这里人还要更多,大家算找个借口狂欢吧……”
说话间,几个卖玫瑰的小孩跑上跑下地跟着:“哥哥,给姐姐买枝花嘛……”
卷九 49. 三王爷
“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很无趣,就是这样。明晚就是平安夜了……”冯丰看看广场上的人山人海,“明晚这里人还要更多,大家算找个借口狂欢吧……”
说话间,几个卖玫瑰的小孩跑上跑下地跟着:“哥哥,给姐姐买枝花嘛……”
“买一枝嘛……”
李欢还没开口,冯丰微笑着给了那小孩儿几个硬币,这样的天,小孩儿也不容易啊,这些小孩儿很多是丐帮的孤儿,被强行逼迫来卖花——变相的乞讨那种。小孩儿接了钱不再跟了,李欢问为什么不买。冯丰说,我不喜欢花。
“为什么不喜欢?”
“这有什么意思?买花不如买白菜。”她心想,要买也不是你给我买啊,如果前世他还有些喜欢冯妙莲的话,这一世,注意力也完全到了柯然身上了,要买花也该买给柯然吧,虽然送柯然花的男人已经很多了。
“买花不如买白菜!”
李欢直翻白眼,真是俗气的女人。说话间,两人已经路过了两间花店,李欢的目光落在一大束包装精美的蓝色的玫瑰上:“刚才那些都不好,这花才好看……”
冯丰看去,以前她都没见过蓝色的玫瑰,也有点好奇,两人近了看,这蓝色的玫瑰娇艳欲滴,标的是很诡异的名字“蓝色妖姬”,真是“物以希为贵”啊。
“小姐,这花多少钱?”
“1088元……”
冯丰拉了李欢就走,走出几丈远,才笑嘻嘻地道:“买几年的大白菜钱都够了。”
李欢也笑起来,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还没到家门口,李欢的手机响起来,是柯然打来的。他接电话,柯然极力叫他去一个地方。他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冯丰,我出去一下。是柯然……”
“去吧,去见你的皇后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冯丰,我是去见一个人,剧组新来的男一号,很像我三弟,我今天匆匆见了他一面,但是没来得及说话,现在,他和柯然,还有剧组的人一起在酒吧,我想去看看。冯丰,你和我一起去吧,你也认识我三弟的……”
三弟?三王爷?这是什么鬼话?
冯丰本来一点也没有介意,可是听他如此荒唐的借口,冷笑一声:“李欢,我一再强调,大家都是自由身份的成年人,你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何必要拿这样拙劣的谎言做借口?你见柯然就见柯然,何必这么矫情?居然撒谎什么三王爷四王爷,明日你会不会说太子也来了?太后也来了?崔美人、宸昭仪也来了?皇宫都搬到这里来了……”
李欢也气了:“信不信由你。”
卷九 50. 兄弟
李欢也气了:“信不信由你。”
“去吧去吧,何必问我相不相信你呢!”
冯丰转身就独自走了。李欢站了一会儿,郁闷得不行,这次,他倒千真万确不是为柯然而去的,而是,心里存了疑惑,非弄清楚不可。他看冯丰已经快走到家门口了,便招手叫了出租去酒吧。
包间里,柯然、叶晓波等一群人玩得正欢,见李欢进来,正在猜拳的柯然笑起来:“晓波,李欢来了……”
叶晓波站起来,他长得特别阳光帅气,一笑左边脸颊还有半边酒窝,正是时下最流行的花样美男,他抬起头,看着李欢,细细地看,瞪大了眼睛,惊讶得大笑起来,“哦?李欢?”
李欢点点头,细细盯着他,除了衣着和头发,他完全就是三王爷的翻版,可是,他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后,最初的惶然冲动后再也恢复了镇定的性情,自然不会再像见到柯然时那样冒昧地去跟他攀亲戚,只道:“你好……”
“我的老天,我像在照镜子……”叶晓波站起来,大惊小怪地拍他的肩膀,“我有个大哥,可是,长得一点不像我,反倒你这个陌生人,咋跟我那么相像?”
“哦,你还有个哥哥?”
“哈,我有个鼎鼎大名的天才哥哥,相貌比我好,念书比我好,什么都比我好,唉,我怀疑我们根本不是兄弟……”叶晓波戏谑地压低声音,“我老爸是不是在外有私生子?你老妈是不是女明星?莫非,你才真是我大哥……”
李欢哭笑不得,发现这个叶晓波除了相貌外,和三王爷的性情并不相似,举止有点娘娘腔,属于阴柔秀美那一型。
叶晓波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李欢,你长得太精神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对我脾气的人,来,坐下喝一杯……”
旁边的人起哄:“好啊,庆祝你们‘兄弟’见面,喝一杯,喝一杯……”
这里都是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他们原本并不怎么把李欢这个临时演员放在眼里,但见叶晓波对他如此亲热,便也都对他客气着招呼几句。
深夜开始,下起细细的雨夹雪。冯丰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就不舒服起来,头晕得厉害,似乎是感冒了。到天亮时,感冒加重,浑身都热乎乎的,鼻子也不通气了。
李欢是半夜才回来的,他心情激动,很想和冯丰聊聊,在她的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子,但见她房间的灯早已熄了,只好作罢了。
第二天,李欢很早就起床,今天还要去剧组拍那个替身。他像往常一样敲门跟她说“冯丰,我走啦”,他每天外出时,都要这样说一声,晚上回家时还会说,“冯丰,我回来啦。”,可是,今天,他敲门,却没听见回音。
他又说了一声,她依旧没有回答。他以为她在赌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不早了,只好出门了。
卷九 51. 蓬头垢面给谁看
冯丰也不知睡了多久,头昏昏沉沉的,也不想吃饭,勉强爬起来去倒了点水喝,又躺回床上。她想起今天是“平安夜”,自己却一点也不平安,越躺越伤心,额头也越来越发烫。李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最近和柯然打得火热,即便不如此,他一向认为自己凶悍泼辣根本不需要照顾,才不会管自己死活呢。他这些日子,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样子,而且这样的节日,他和那些爱玩乐的人在一起,估计又会随剧组去参加活动,今晚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一个男人,若把你放在心上,怎么都会有时间;不把你放在心上,那是一点空也没有的。只有愚蠢的女人才相信自己的男人永远都在“工作”、“应酬”——要相信,这个世界上,首富如比尔盖茨也是需要休息娱乐的,绝无可能谁就真那么忙得脚不沾地。
忙得没空隙的,那是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不过,冯丰从来也没有指望李欢把自己放在心上,真放心上了,反倒成为一种负担了。算了,也不指望他了,自己以前是一个人将就着,现在,也许将来,也是那样独自将就着,何必指望别的什么人呢!
生病了什么都不吃,更难康复,自己可不是什么娇贵命,手里还有些方案要做,一定得赶紧恢复,好好干活,多挣钱存起来,免得以后生病了都不敢休息。
外卖都那么油腻,她胡思乱想着起来煮点稀饭吃,可是,手脚都软软的,一动也不想动,只好继续躺着,也不觉得饥饿。
手机响起,她没接,连续响了两次,她才接,是李欢打的,“冯丰,你怎么啦……”
她嗯了一声,没说话。
昨晚和她发生了争执,今天早上走时喊她她又没回答,他心里一直隐隐不安,此刻听出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劲,连声道:“冯丰,你怎么啦?感冒了?我回来送你去医院……”
“没有啦,你不要管我……”
“冯丰?你吃饭没有?我打电话给你订饭,叫他们送上门来……喂……”
“不想吃,不要……”
“冯丰,我今天早点回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煮,水果要不要……”
“你不用管我”她懒得多说,挂了电话。
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来,她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听得对面那样温和的声音:“小丰……”
是伽叶,不,叶嘉。
“……”
“小丰,你怎么啦?今天有没有空?”
心里忽然好想哭,她抽抽鼻子,“我感冒了,生病了……”
“哦?我来看看你吧……”
“不用了……”
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他真来,那该多好啊。
“哦……”
然后,电话挂断了。
她失望极了,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说“不用”啊,她将冰凉的手放回被窝,又后悔又伤心,闭了眼睛,更不想吃什么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得“咚咚”敲门的声音。
是李欢吧?他又忘记了带钥匙?这么早就回来了?她挣扎着起床,看看时间,才下午三点多呢。
她去开门,门口,俊秀挺拔的男人温和的笑容:“小丰,你生病啦?”
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她穿着旧睡衣,蓬头垢面,面色如菜,赤脚穿着拖鞋——自己竟然以如此的形象出现在叶嘉面前。
她听得心底破碎而失望的声音,可是,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将这些声音统统盖下去了:“小丰,太冷了,快去穿上衣服……”
她跑回房间,七手八脚地换了衣服,又匆忙跑出来。她头脑昏昏地去洗脸刷牙,叶嘉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拉住她的手:“走,我送你去医院……”
“这点小病……”
他还是微笑着,看着她,似乎并不在意她穿成什么样子,更没有觉得她蓬头垢面有什么难看的,他的目光那么温和,“今晚是平安夜呢,不能生病,是不是?”
这样的目光真是令人心安!曾因为自己的蓬头垢面带来的沮丧和羞愧,很自然地不见了踪影,自己病了,自己很狼狈了,统统被他看在眼里都无所谓……伽叶几次见到自己,都是在自己很狼狈很难堪很难看的时候啊——那是一种补偿和安慰,似乎,他理所应当该看到自己这样。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毋需在他面前掩饰。
他一点都没有介意,不是吗?
一个女人最美好的一面往往伪装起来表演给了大众,可是,私下里,谁能忍受蓬头垢面的真实而加以护惜?
她心里高兴起来,叶嘉伸手扶着她出门,那么自然的样子,冯丰也不觉得奇怪,也不知道是脑子发烧还是其他原因——总觉得是伽叶这样照顾自己,伽叶总会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照顾自己。
叶嘉低头,见她脚步轻飘,却满脸笑容,心里忽生很强烈的怜惜之意,伸手抱了她。她在他的怀里,那是很强烈的熟悉的感觉,她微笑起来:“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那天你告诉我的,你说你住在这里。你连门牌号码都讲了……”
自己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是走长长的路的时候告诉他的?自己连这样琐碎的事情也告诉他了?叶嘉那样的人,听一次也就牢牢记住了,那么,自己还有没有说了其他什么?
她还在沉思,他开了车门,抱她上去坐好,为她系好安全带,开车往医院而去。这次,她没有坐得规规矩矩如小孩子一般,而是很舒适地靠坐,闭了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叶嘉说话。
医院里,叶嘉去办手续,她迟疑一下,这是小病,没必要住那么好的房间吧,就在医院的过道里打下点滴就可以了,今天白天人不太多,还有空位置,可以坐着——主要是她想起自己出门时忘了多带钱,现在钱包里只有两百多块,住那样的病房,付不起帐。
卷九 52. 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的故事
医院里,叶嘉去办手续,她迟疑一下,这是小病,没必要住那么好的房间吧,就在医院的过道里打下点滴就可以了,今天白天人不太多,还有空位置,可以坐着——主要是她想起自己出门时忘了多带钱,现在钱包里只有两百多块,住那样的病房,付不起帐。
“我就在这里吧,还有座位,也是小病……”
“小丰,那里太嘈杂了,对病人不好。”
“呃”她无法拒绝他的安排,只好由他。
病房宽阔,舒适,一应俱全,护士们见是叶医生亲自陪伴的病人,无不殷勤周到,一干小护士故意地不时进来看看,问问需不需要什么,好奇地看冯丰,又看叶嘉,似乎要打探一些娱乐八卦……
打了一针,挂上了盐水,脑袋似乎没那么晕乎乎的了,更重要的是,叶嘉就在身边坐着,一直陪着自己。
冯丰见一个小护士礼貌而又有些八卦的目光,有点不安起来:“叶嘉,呃,你有事就去忙吧……”
“我今天休息,什么事情都没有。小丰,你饿了吧?我叫他们送点粥来……”
“不饿,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吃。”
“那好吧,再有两个小时盐水滴完了,我们一起去吃饭……”
他说两人一起去吃饭。冯丰心花怒放,好似病情一秒钟之内就得到了康复。他看她不知为何高兴成那样,脸色转变得那么迅速,带着淡淡的红晕,看得一愣。
她不说话了,靠在床头,笑盈盈地沉默着。叶嘉问她:“小丰,你闷不闷?”
“嗯,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忽然想起伽叶以前给自己讲的那些巨难听的故事,一时间,也分不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伽叶还是叶嘉。
叶嘉习惯演讲和滔滔辩论,可是这给人讲故事一途还从未有过——但她这样憔悴着要求的神情、这样的说辞,仿佛自己十分熟悉。他心里益发觉得奇怪,只笑着点点头,就开始讲,这次,讲的是一些见闻录和笑话,虽然说不上多么有趣,可冯丰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末了,叶嘉笑她,“我讲完了,小丰,你有什么有趣的故事?也给我讲讲看……”
自己可没给伽叶讲过什么故事啊,她用那只好的手摸摸头发,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开口:“话说灰姑娘成为王子美丽的新娘后,快乐得不得了。以前的日子,每天要挑水、捡柴、烧饭、洗衣……还常常有一餐没一餐的。现在光是伺候她的宫女就有好几打,而各地进贡的美食和宫廷里三不五时的聚宴、御厨精制的三餐满汉全席、下午茶和消夜,更是让她吃得痛快不已!如今算来,灰姑娘嫁入宫中也有几年了,王子对她的态度却越来越冷淡,常见到他望着宫外的美少女摇头叹息,灰姑娘百思不得其解……有一天,她心血来潮拿出玻璃鞋穿,不料‘锵’的一声!鞋子应声而碎,灰姑娘赶紧把仙后找来,仙后见到她后不禁摇头:唉,我忘了提醒你‘玻璃鞋限载100公斤’……原本灰姑娘对此还不以为意,可是后来她实在受不了王子打算要新美眉做小老婆!于是下定决心的她,来到‘最佳女主角瘦身中心’。服务小姐便带她进去一个三温暖烤箱。灰姑娘进到里面,发现已有两个比自己臃肿的欧巴桑在那儿,便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灰姑娘。二位是……两个女人回答‘我是睡美人’、‘我是白雪公主’……”
叶嘉张大嘴巴,哧的一声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实在太大声了,一个在门口逡巡的护士不禁装着看换药的样子走进来,看叶嘉笑得乱没形象的样子,这是她们第一次看见叶嘉如此开怀大笑,而且是在一个病人面前。她看了几眼,药还那么多,便又捂着嘴巴走了出去。
冯丰看他笑不可抑,嗔道:“干嘛笑成这样?这是我在网上看来的故事呢……”
“小丰啊,小丰……”
他拍拍她的肩,依旧乐不可支的样子。
卷九 53. 小王子和狐狸
点滴滴完,精神愉悦得如刚刚考上大学那一刻的惊喜,仿佛人生就此是另外一番天地了。只是完全忘记了,大学毕业后是根本找不到工作的。
叶嘉去结帐,他做得那么自然,似乎理所应当似的。冯丰最初有些不安,可是,一看到叶嘉脸上那样的笑容,便立刻也觉得理所应当似的。
窗玻璃关得严严实实的,车里温暖如春。冯丰看着窗外那样热烈的喜庆气氛,叶嘉问,“你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我现在好像不太想吃什么。”
“好吧,我们找一家清淡点的。”
“好的。”
叶嘉带她来到一家酒店的顶楼,这里,居然藏着一家气氛和格调都很好的粥品店,里面人居然还不少,不过,整体气氛很安静。
冯丰从来不晓得酒店里居然还有这样小小一家粥店,两人坐下,侍者很热情地上来,两人点了餐,冯丰本来没什么胃口,可是,这粥味道实在太好,一连喝了三碗不同种类的,头上冒出细细的汗来。
叶嘉很随意地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小丰,出了汗,今晚再好好休息一下,很快会好的。”
冯丰拿了勺子,怔怔地看着他那样细致的举动,那样的笑脸,一定是伽叶才有的,她点点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伽叶……这粥真好喝……”
他似乎也一点不在意她叫的是叶嘉还是伽叶,起身,“好了么?我们走吧。”
她晕乎乎地随他出门,才刚刚傍晚,又是冷冷的风,喜庆的气氛却令人清醒,又到了分离的时候么?灰姑娘的南瓜马车又要消失了么?
“小丰,我们去走走。”
她点头,像听见了仙乐。
两人沿着美女如云的春熙路步行街走,行人多如牛毛,叶嘉从未在这样的嘈杂里挤过热闹,但是,他见冯丰那样兴高采烈,好似病情完全康复的样子,受到感染也觉得新奇而轻松。
前面的橱窗里,很大的毛毛狗引起很多女孩子观看。冯丰也好奇地看看,叶嘉见她看得那样津津有味,走了进去,看着一只很大的毛毛狗:“小丰,喜欢这个么?圣诞节,人人都有礼物,小丰也要有,对不对?”
冯丰点头,叶嘉买下这个毛毛狗,冯丰抱着大毛毛狗,兴高采烈地:“你是圣诞老人么?”
叶嘉眨眨眼睛:“嗯,应该找只袜子装起来,悄悄藏着……”
哪里来这么大的袜子啊,冯丰的脸贴着融融的毛,十分暖和,叶嘉看她那样兴高采烈,自己也觉得奇异地兴高采烈,似乎曾令他暗自皱眉的拥挤的人群也变得不那么嘈杂了。
前面,是一家很大的花店,许多情侣模样的人在那里挑花。他们都那样快乐,满面的笑容,即便斗气,那也是一种甜蜜。叶嘉停下脚步,看着很多很多的花,微笑道:“小丰,你喜欢什么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