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兽异恋系列)
前缘
神说:“孩子们,我知道你们都遭遇了灭族之灾,心中充满了忿恨,对于人类……”万能的大神望着那四张写满了“仇恨”的脸庞,此时也有了无语为继的艰难,毕竟,它们所受的,是神也不忍卒睹的惨烈命运,然而——“你们是灵兽,比之人类更接近天地,更接近永恒,也更接近神灵,而人类,原本是应该受你们庇佑的,而今……”
望着那四张已然标明了“即将为祸人间”的倔强与不屈的丑陋面容,他不由叹息,信手轻拈,一面晶镜如水流来,“你们看看自己,这样的你们,同那些无知愚昧的人类又有何分别呢!”
在不自觉间,神的口气严厉了起来,“看看自己罢!独角兽,你的纯良和圣洁呢?极乐鸟,你还唱得出天地间至美妙的声音吗?麒麟,你的仁慈祥和……连你身边围绕着的祥和光云都变成了血般的腥红,你还担当得起麒麟之名吗?!饕餮,你记得在争取灵兽之名时,你向我许下的誓愿么?你说此后你决不伤人,更不会以人为食,可是现在,你的牙齿上还滴淌着人的血!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告诉我,你们还配称之为灵兽吗?”
神的声音并未提高,然而四头灵兽却全怔然了,望着大地间至清至明的晶镜——那可恨的永远不会伪饰的晶镜中,映照出来的是自己吗?那决不是自己,可是那又是自己,可是以“纯粹高洁”著称的灵兽几时变成了这样?那是自己也不能置信的影像!
可是,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而变成这样的呢?是该死的人类,万恶的……
眼见灵兽们的怨念只稍退片刻便又炽燃——连晶镜都无法让它们领悟它们的业障么?挥走晶镜,神的声音忽然之间变得很疲惫,“灵兽本是为了守护天地而存在的,现在的你们根本无法承负自己的使命,我不得不作出裁决——你们令我失望了——从今天起,你们将化身为人类,在没有省悟自己的业障之前,在无法担负起自己的职责之前,你们必须到人间去找寻答案,是的,到你们痛恨的人类之间,去找寻答案,去找寻找之所以不让你们将人类毁灭的缘由,并不只因为他们也是我的子民,不是这样的……”
在灵兽们来不及开口之前,神杖一挥,一切便再无可置疑地成了定局!
于是,传奇便开始了……
第1章
从马里兰州飞回国内的MU583次航班晚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机场,接机口处久候了熙熙攘攘的人潮,呼喊声此起彼伏,场景热闹非凡。
待人走得差不多时,一个年轻女郎才迈着随意的步伐懒洋洋地走了出来。她有着极其洁净的完美肌肤和高挑优雅的身姿,波浪长发,身穿黑色低领衫与黑色低腰紧身长裤,白皙的脖颈上却围了一条红色的丝巾,很纯正的中国红,绘以凤凰牡丹绿叶,艳而不俗。
“姒儿——”清脆的呼唤声来自接机口处的盈盈少女,纯雅的白裙,在人群中如同盛开的白莲花。
黑衣女郎姒儿将目光转了过去,只那么眉目轻瞥间,就透露出一种浅浅的慵懒,充满诱惑的味道。
“不好意思啊,欣然,飞机晚点,让你久候了吧。”姒儿笑着拖着小行李箱走过去,亲密地拥抱了一下白裙少女。
少女陶欣然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习惯了。以前哪次约会你不是迟到的?无论是环境因素还是人为因素。走吧,司机在外面等着呢!”
姒儿挑了挑眉:“你确定你那个魔鬼老哥不会在我住的这些日子里回来?”
“应该是不会吧,他去多伦多了,应该会在那待个三五个月的,你就安心在我家住着吧。再说——”陶欣然微微一笑,说,“亲爱的学姐,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在这你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啊。”
姒儿轻拢了一下长发,说:“那倒也是。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那就打搅你啦。”
“学姐,虽然我们半年多没见面了,但也不用弄得这么生分吧!到了!”陶欣然领着她走出机场大厅,外面一辆银灰色的雪铁龙轿车正在等候。车的前门打开,身穿白色制服的司机下车,打开了后门,向两位小姐行了一礼。
姒儿耸了耸肩,笑着说:“这样的排场好让人拘束啊。”
“不会啊,在大学读书时追你的那些男孩子中不是不少是贵族子弟吗?你什么排场没见过?倒是笑话起我了。”陶欣然推她上车,轿车转了个弯,向前方大道平稳地驰去。
姒儿注视着陶欣然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渐渐逝去,问道:“你老实跟我说,你回国来的这半年多来,到底过得好不好?你骗不过我的,你的脸上虽然在笑,但眼神比当初离别时还忧郁……是不是你哥哥对你不好?”
陶欣然听了笑容顿止,过了半响,轻声说:“可不可以不提他?反正他现在不在了。”
姒儿吁了口气,撩了下头发,从唇间轻吐出一句话来:“这个混蛋……我倒真希望他现在在这,我真想见见他究竟是个怎样的冷血动物,竟然残暴到连亲妹妹都可以这样对待……”
“求你了,姒儿,不要说了!”陶欣然显出慌张的表情。紧张地看了看司机,欲言又止。
姒儿细长的眼睛向司机的背影瞟了一眼,从观后镜上看到司机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当下冷冷地别过脸去,不再言语。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陶欣然抿了抿唇,忽尔一笑,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来了真好。我们又可以和以前一样了,一起出去玩,一起谈心,一起睡觉……只可惜,你只能待一个月就要回马里兰州去。”
拟儿叹口气,转回身,伸手轻拍了一下陶欣然的脸:“傻丫头,真是一点都没改变,还和以前一样喜欢黏人。”
“才不是呢,别人我也不黏,可我就喜欢学姐你。”陶欣然将头靠到她几怀中,紧握住她的手,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学姐,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呢……还有巴尔的摩市,还有那些同学和教授们……即使是以前那么深恶痛绝的难吃死了的面包奶酪,在回忆起时都觉得特别温馨……”
姒儿轻抚陶欣然的头发,目光掠向了车窗外——这个孩子还是那么忧郁啊……真不明白,像欣然这么纯善的姑娘,怎么还会有人忍心欺负她?尤其是那个人还身为她的亲哥哥!真是该死!该死的那个陶萜!
本城以风景秀丽而著称的云朦山半山腰上,坐落着本城最豪华与别致的一幢别墅,设计者DANIEL曾凭借这套别墅的设计而摘走了年度的最佳创意和最杰出设计师的两项大奖。
车子行到别墅的大门外三米处时,电子遥控门便自行打了开去,露出一条绿荫大道。再往前驰进百余米,就可见到那被誉为“90年代本城最璀璨的明珠”的漂亮房子,在蓝天和碧水的映衬下,洁白的花岗岩栋柱闪烁着纯净的光辉,明亮得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再将倒影投递到屋前天然的碧湖中,真是美不胜收。
姒儿走下车,对眼前的景物惊叹不已:“百闻不如一见,比你寄给我看的照片上还要美呢!听说是你哥哥的好朋友设计的是吧?没想到你哥那种怪胎居然也会有朋友,而且还如此才华横溢!”
陶欣然笑了起来,轻皱了一下鼻子:“他叫DANIEL,中文名字骆宇倾,其实也是个怪人。非常沉静内向,不喜欢说话,总是目无表情,但眼神却很阴郁,像传说中的水仙少年Narcissus.”
“Narcissus?失落、诗意、混乱、美得叫人心碎却又不可玷污的清澈?呵呵,果然和他的设计风格很相像啊,不过这幢别墅看起来很阳光。”
屋子里早有两个穿着整齐的佣人走出来,接过了行李箱,恭声说:“大小姐,姒儿小姐的房间已经布置整齐了,午餐也已准备好,是否现在就用餐?”
陶欣然看了看姒儿,姒儿犹豫了一下,说:“能否先等等,我想先洗个澡再吃饭。你知道,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腰酸背疼的,需要放松一下。”
陶欣然笑着说:“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走吧,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穿过圆弧形的楼梯,走过二楼的东侧走廊。第一个房间的门是玻璃做的,一眼看去,房间里很空旷,两面都是落地窗,一盆一人多高的箭兰沐浴在阳光下,叶子墨绿墨绿,显得生机昂然。再走过去,陶欣然推开了第三个房间的门:“看看,喜欢吗?我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布置的。”
房间宽敞而明亮,以浅紫和纯白为主色,清馨而淡雅。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射进来,呈现出一种暖暖的喜意。姒儿走过去,推开窗子,在阳台上惊喜出声:“好美的风景啊,到了晚上,想必整个城市的夜景都能尽收眼底了吧?”
陶欣然点头说:“是啊,知道你喜欢宽敞明亮的房间,喜欢早晨的新鲜空气,更喜欢在高处俯瞰夜景,所以特地选了这个房间的。不过我哥的卧室就在隔壁,如果不是他不在家,我可不敢让你住这。”
姒儿的微笑敛去,转身盯着陶欣然的脸,说:“你没有想过回巴尔的摩吗?”
陶欣然笑了笑,摇头:“不是没想过,只是很多事情,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他毕竟是我哥哥……无论他性格怎么冷酷、脾气怎么坏,终归还是我的亲哥哥啊!而且……我现在已经很习惯这儿的生活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快去洗澡吧,等你吃饭。”
姒儿沉默地看了她几眼,淡淡说道:“好吧,等我,马上。”
水,温暖而舒适,水气袅袅上升间,似乎将疲惫也一起蒸发了出去。
姒儿将整个人都浸在温水之中,视线则慢慢地在浴室里飘拂,从洁白的磨砂石地面,到一堵墙那么大的更衣镜,再到镶嵌着金边的水龙头开关,不禁长长地吁了口气。
陶家的富有始于陶萜的外祖父陶样那代,以经营古董珠宝起家,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陶若冰,先天不足,有严重的心脏疾病,因此便招赘了一个精明能干的女婿,也就是陶欣然的父亲——邓铭,家族生意在他手中开拓发展,成了本城古董珠宝业垄断性的大公司。但是邓铭后来却爱上了一位女画家,为了那个女人不惜放弃了巅峰事业与温馨家庭,与她远赴海外双宿双飞,这在本城可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让无数人为之动容叹息,纷纷说是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现代真实版。陶若冰遭此打击,更是一病不起,留下年仅六岁的儿子陶萜撒手西去。
陶萜从小是个天才,九岁就上了初中,十四岁时申请麻省理工大学竟被批准,被人冠以“神”童之名,十九岁接掌了家族事业,短短三年内就使得公司业绩翻了三倍,且不再局限在珠宝行内,向电子科技领域扩展,业绩斐然。现年二十七岁,的确是一生辉煌,受尽推崇赞赏。但是,他的性格可怕冷酷,对对手绝不留情,翻脸比翻书还快,傲慢无礼,一样出名。偏偏,这个时代崇尚个性美,这样的脾气正对了大众的胃口,因而引得无数少年崇拜,无数女人迷恋,花边新闻也是层出不穷。
本来,那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陶萜再出名再特别,毕竟只是遥远世界里的人,在报纸杂志上看到他的名字时也仅仅是一带而过,彼此生命产生不了什么交集,但是姒儿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一年前,当那名大律师PETER将一份文件摆放在大学宿舍的桌子上时,身边那位父母双亡的学妹邓欣然竟忽然间变成了陶萜的妹妹!原来她的父亲就是邓铭,她的母亲就是那位女画家。渴望家庭温暖的邓欣然满怀希望地接受了律师的安排,结束了学业回到了同父异母的哥哥身旁,没想到这一去就是羊人虎口,跌进了地狱深渊般的生活!
每回电话那边传来陶欣然压抑着的哭音时,姒儿就仿佛可想见陶萜是怎样在精神上一点点地折磨那个柔弱如白兔般的女孩子以此来报复其父亲的背叛。此次来到这儿,虽说是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只认识陶欣然故而住在她家,但最主要的目的也是想看看她境况如何,无论怎样,能帮就帮,谁叫这个女孩子是那么令人怜惜呢!
姒儿揉了揉自己的脸,低声叹道:“谁能想到这么个金碧辉煌的犹如宫殿一样的房子,对那个孩子而言却是个地狱呢?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让她学会坚强!”
她挽起长发,擦干,起身穿上浴袍走了出去。
※ ※ ※
陶欣然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杂志,见到姒儿出来便站了起来。
“不介意我穿成这样下楼吃饭吧?”
“就只有我们两人,你爱穿成什么样都没有关系。”陶欣然笑着挽起姒儿的手臂,往外走去。
在经过那道玻璃门时,姒儿忍不住好奇,说:“刚忘了问你,为什么这么个大房间,只放了这么一盆花,其他什么都没有呢?”
陶欣然说:“这个房间就是专门用来供奉这盆箭兰用的。隔壁就是我哥的卧室,所以那一面的墙就是玻璃做的,以方便我哥哥随时拉开窗帘就可以见到这盆花。”
姒儿挑起了眉:“哦?没想到他还有这种嗜好?”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听说这盆花是当年哥哥的母亲死时,他外祖父亲手种的,而六年前外祖父病逝时,这盆花也曾经一度枯萎,好不容易给救活回来的。可能就是因着这个缘故,哥哥什么都不爱,独独对这盆花好得要命,非常细心地照顾着,不让出一丝差错。每天都有两个佣人专门照料这盆花呢。”
“没想到这花还挺通人性的。”姒儿不禁又仔细地看了看。
陶欣然咬了咬唇,低声说:“你不知道,有回我看见我哥在给这盆花洒水,他看着这盆花时的样子,几乎是可以用温柔这个词来形容的。在那一刻,我觉得,也许他本性并不是天生那么残忍的……”
姒儿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说:“就因为这样你就谅解他了?对一株花好并不代表什么,别抱太大幻想。”
陶欣然的眼神颤了一颤,垂下头去:“我……我不想恨他,他毕竟是我哥哥,我们身上有一半的血是一样的。”她的声音很低,透露着几分无奈几分哀怨和几分苦楚。
姒儿顿时心软,叹了口气,搂住陶欣然颤抖的肩膀,柔声说:“对不起,我不该泼你冷水,但我希望你能学会为自己着想。我不是提醒你去恨他,只是希望你爱护自己。明白吗?”
陶欣然沉默了几分钟,忽而一笑:“我们下楼吧。”说完径自走下楼去。姒儿见她不愿提及此事,心中不禁有些无可奈何,只能也跟着下楼。
餐厅中已摆放好餐具,另有两个衣饰整齐的女佣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一边,见到二人到来,就说道:“小姐,现在可以上餐了吗?”
陶欣然点了点头,拉着姒儿在桌边坐下。女佣立刻就递上了消毒毛巾让二人擦手,并上了餐前开胃的一道人参炖乳鸽汤。姒儿看着如此正规的用餐礼仪不禁皱起了眉,陶欣然知她心意,当即小声说道:“你别觉得别扭,随意好了。”
“我是想随意,可是——”姒儿耸了耸肩,“她们不随意。只是用个简便的晚餐,有必要这样吗?”
陶欣然叹了口气,说:“我也想啊,可是没办法,这是我哥哥严格规定的。他那人对其他都不是很在乎,惟独对吃的非常挑剔,吃什么,怎么吃,吃的过程如何,都讲究得要命!稍有差池就会不高兴,久而久之,这儿的佣人们就都形成了一套礼节和规矩,改也改不掉了,即使他不在家,也得按这过程实行下去……”
姒儿睁大了眼睛,轻摇着头:“天!真是怪胎!受不了了,赶明儿我们干脆出去吃吧。”
陶欣然笑了起来,眨了眨眼睛:“这就让你受不了了,那接下去的你不更难挨?”
“接下去?还有什么?”
刚说到这,就见女佣捧着一道菜盈盈走了过来:“小姐,这道是鼎湖上素。”她放下盘子后不立即离开,而是取过了姒儿的筷子帮她夹了一筷到小碟中。姒儿看了看女佣又看了看陶欣然,颇有些尴尬地说: “这个就不必了吧?我自己动手好了……谢谢你……”
陶欣然脸上似笑非笑,说:“第一筷都由她们夹,这是规矩。”
“这种规矩之下,我很难想象你哥哥在用餐时还能体会到什么乐趣……”姒儿吐了吐舌头。就在这时,电话铃忽然响起,二人都不禁转头望了过去。
一女佣接过电话,“嗯”了几句后便放下了,走过来禀告说:“小姐,莫少爷来电,说他马上到。”
陶欣然惊讶地说道:“他来这干什么?”话音刚落,大门就打开了,两个人走了进来。其实确切点说,应该是一个人扶着另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衣服上竟可见血迹!两个女佣连忙上前帮忙相扶。
陶欣然见到二人如此模样,不禁吃惊地站了起来,匆匆走了过去急声说:“天啊!莫非,DANIEL怎么了?怎么会浑身是血?”
那个叫莫非的男子满脸急虑地说道:“阿萜还没到吗?你们愣在这于什么?快去准备毛巾、消毒药水和必备药品!顺便拨电话给秦医生,让他赶快到这来一趟……”说着将怀中人放倒在沙发上,那人的手无力地垂到地上,不知生死,鲜血从他的胸口处一直流淌下来,染红了洁白的真皮沙发。
陶欣然有点手足无措,偏又不肯走开,跟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女佣取来了家庭药箱,莫非推了她一把,说:“你也别闲着,快来帮忙!”
“好好好……可是,我该干些什么?”陶欣然咬着唇,目光中竟隐隐有泪光闪动。
莫非把毛巾抛给她:“我按着他,你来给他清洗一下伤口,小心轻点,别碰疼他。”
陶欣然接过毛巾,凑上前刚看了一眼,见到鲜血直流的伤口就一阵恶心,转身几乎吐了出来。莫非有些厌嫌地望了她一眼,刚想发火,就听一个声音说:“我来吧。”
姒儿从陶欣然手中取过毛巾,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你晕血,还是坐到一边看着吧,这交给我。”
莫非打量着她,眼中露出惊奇之色。姒儿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扶好他,我要开始了。”说着解开DANEIL的衬衫扣子,在此过程中顺便看了看他的脸,那竟是个非常英俊的年轻男子,有着浓黑飞扬的眉和极为秀气的唇。他的胸口上有一个小却深的圈形伤口,血流不止。先用酒精棉为其止血,再用毛巾擦去周遭血迹,姒儿的动作纯熟而轻巧:“这是枪伤,如果再偏三寸就射中心脏了,子弹还在里面,需要专业医生来取,给我棉球,谢谢……换一块毛巾……水冷了,换热……”
陶欣然坐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这一切,不禁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DANIEL会中弹?有人要杀他?”
莫非紧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这个不关你的事,你不用知道。”
陶欣然的脸立刻红了,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姒儿抬起头看了看陶欣然又看了看莫非,将手里的沾满鲜血的毛巾往旁边的水盆里一抛,直起身来,冷冷地说道:“你最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得好,带着一个中枪的病人夜晚到来,主人没理由不应该知道原因。”
莫非盯着她,目光闪烁不定,过了片刻才说:“这件事我已经通知阿萜了,他知道原因。”
姒儿当即接口说:“可男主人现在不在,作为他的妹妹、此地的半个女主人难道不该知道缘故吗?”
陶欣然站起来紧张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说:“姒儿,求你,别说了!”
“你——”姒儿美目圆瞪,有些气她的懦弱,当下别过身去。陶欣然知道她生气了,更是惶恐不安,不停地绞着手指。
这时,大门忽然打了开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边进来一边脱掉了帽子和外套,接着是领带,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专门负责接他丢下的衣物。厅中的女佣也连忙迎了上去,帮着接外套和皮箱。
莫非见了来人,便看向陶欣然,说道:“你现在还要知道事情的原因吗?”
陶欣然的脸变得苍白,浑身更是轻颤了起来,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逼出去一般,嘶哑地说:“哥……哥哥……你……怎么会回来的?”
姒儿闻言,猛然一惊,也顾不得生气了,当下转过脸去,只见来人有着健康的麦色肌肤和漆黑漆黑的眼睛,深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双眉修长,充满粗犷的男性魁力,鼻子挺直,象征坚强、决断的铁石心肠,薄薄两片唇更显得冷酷不凡。再配上高大的身躯,整体形象看上去就像头冷静而充满威胁性的狮子!
这个人就是陶萜那个暴君?欣然的哥哥?姒儿紧抿着唇,冷眼旁观。
陶储走了过来,看了沙发上的DANIEL一下,说:“秦医生还没来吗?再打个电话去催,告诉他,如果十分钟内还赶不到这来的话,以后他都不用再来了!”
“是。”连忙有女佣跑去打电话。
莫非叫道:“阿萜——”
陶萜一个眼神制止住了他,又说道:“此事我们等会到书房去说。来人,帮忙把狄少爷扶到二楼的客房去,不要碰到他的伤口!”
陶欣然着急地说道:“可二楼的客房有人住了!”看了陶萜一眼,声音顿时小了下去,但还是把话说完了:“我学姐住在那呢。”
“那就扶到三楼去,快点!”陶萜说着与莫非一起上了楼梯,消失在拐角处,从头到尾就没看姒儿和陶欣然一眼,仿佛当她们不存在。底下的佣人们将DANIEL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也跟了上去。一时间,一楼大厅里冷冷清清的就只剩下她们两人。
陶欣然脸色苍白,满是愧疚地说:“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了……他回来了……”
姒儿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后者的手竟然冰凉:“别怕成这样,突发事故,这么大的事情他是肯定要回来的。没事的,有我在呢,不要怕啊。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明天去住酒店好了。”
陶欣然忙说:“那怎么可以?学姐你好不容易来的,我一定要和你住在一起!而且此事也是经过哥哥他事先批准了的,他回来也不影响,只是以后会不方便点罢了……姒儿,你答应我,如果我哥哥有什么过火的或失礼的地方,你一定要看在我的分上原谅他好不好?我真的很想和学姐一起度过这个月呢,求求你了!”
“傻孩子……”姒儿揽陶欣然入怀,安慰她说,“放心了,我会考虑到你的心情的,只要他不主动来招惹我,我就当没看见他好了,不会让你难做的。”
“嗯!”陶欣然脸上绽出一抹微笑,出现在她秀丽纯雅的面庞上,当真是说不出的清甜可人。
姒儿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心中却是暗自叹了口气,看见手上残留的血丝,顿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道:“刚才那个就是设计这幢房子的那个DANIEL吗?”
“是的,就是他……没想到那么可怕,他竟然中枪,天!”陶欣然低呼了一声,脸上又恢复了忧虑之色。
这时大厅的门第三度被打开,一人连走带跑地冲了进来,叫道:“我来了!病人在哪?”
陶欣然忙迎了上去:“秦医生,你终于来了!哥哥都发脾气了,他们在三楼,我带你去!”说着帮忙提过了药箱。
那姓秦的医生忙点头感谢:“谢谢大小姐啊!路上塞车。所以到晚了……”
陶欣然回头对姒儿说:“学姐,你先用餐吧,我带秦医生去找哥哥他们,等会下来陪你。”说罢带那人匆匆上楼去了。
姒儿扫视着一团凌乱的大厅和寂寂清清的餐厅,不禁翻了翻眼睛,有些自嘲地喃喃说道:“这个情况下,我还吃得下饭吗?”
门大开着,有风吹进来,感觉有点冷,便去拉身上的衣服,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不合礼数的浴袍,一想到自己刚才竟是穿着这身衣服帮骆宇倾清洗伤口和初见陶萜,不禁又苦笑了起来:“这下真是丢人丢大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啊,又不是没穿,见不得人。算了,不管这些!”
随意地走了几步,有些无聊,刚好走到大厅门口,一眼看出去,外面的路灯已亮,盏盏霓虹点缀着静谧的花园林木,夜间的景色分外迷人,当下便拉紧了衣服,往外走了出去。
沿着鹅卵石铺就而成的小径一路走着,两旁栽种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法国梧桐树,树后是一片郁金香花圃,在灯下看虽然不是很真切,却别添一抹朦胧迷离的美丽,夜风轻拂,花香宜人。
“真美!”姒儿称赞出声,完全陶醉在这片设计独特惟美的花园之中。
第2章
从窗口的这个角度望下去,刚好可见那个窈窕高挑的身影在花园里懒散却不失优雅地散着步。漆黑的眼睛盯着那个身影已经看了许久,眼睛的主人冷漠的一张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一旁,莫非从吧台上倒了两杯酒,加人冰块,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陶萜:“正如你所料的那样,贺氏集团雇了杀手来,企图把DANIEL和那个设计图案全部毁掉。”
将酒接过来,轻呷一口,目光仍是望着林子里的人,不挪移半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在我那么精心的布置下,宇还会中枪受伤?”
莫非的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垂头说:“对不起,在路过枫叶大街时,DANIEL看见一幢房子的门设计得非常别致,非要停下去看一看,这一看,就……”
“什么房子?你们路过枫叶大街那么多次,为什么以前就没见过那么别致的门?没有一点脑子吗?这都想不到!”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莫非有些惶恐不安。
“叫人去调查那幢房子,把收集到的资料给我。”陶萜的神情不变,语气也依然平静,似乎事不关己。
“好的,我马上叫人去办。”莫非又说,“可是这次DANIEL没事,贺氏的人不会罢休的。我们怎么办?”
“谁说他没事的?”陶萜终于将视线收了回来,转而投注到莫非脸上。
接触到那样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莫非也不禁打了个寒噤,立刻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让我们放出消息说他在此静养中,诱惑杀手再次来袭?”
“不,不是静养,而是死亡。”
“死亡?”莫非恍然大悟,“你是想让贺氏以为他们的暗杀计划成功,将设计与设计师一起毁去了,然后放松警惕,以便我们反击?”
他顿了一顿,有些犹豫:“可是阿萜,DANIEL是个名人,他的去世会引起很大的波动和舆论关注的,我们如何解释他的离奇死亡?警方也会怀疑的。”
“我们不需要公布他的死讯。”
“不公布?那我们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陶萜懒洋洋地答了一句,目光重新返回到窗口。
“什么都不做?”莫非想了一想,喜道,“我明白了!我们什么都不做,但是不让DANIEL再出现,他的工作室也暂时停业,如此一来我们越没有动静,贺氏那边就会越奇怪,然后就会猜测究竞是怎么回事,当他们派出的人都无法打听到任何消息时,就会觉得他们的暗杀成功了,而我们却故意不让大家知道DANIEL死了,是怕被他们知道王牌的消失从而在这个周末召开的商会中失利,如此一来,他们越得不到任何消息,就会越肯定他们的猜测,从而放松戒备……好一个计中计啊!我明白了!”
一抹淡淡的笑容终于出现在陶萜的唇角,他举杯碰了碰莫非手中的酒杯,说:“贺天翔那老头以为毁了我的设计图案就能在下届商会中坐稳主席的宝座,呵呵,可笑!”
“那么我们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封锁DANIEL在此静养的消息,防止被贺氏的人得知。”莫非的目光也瞧向了窗口,盯着花园里的那个身影,问道,“这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刚才替DANIEL清洗伤口,动作很熟练。”
“她的中文名宇叫姒几,24岁,美籍华人,父亲是一名科学家,母亲是一位医生,在前年秋的一场车祸中双双逝世了。她本人毕业于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环保系,是高欣然一届的学姐,现在那儿的海洋环保实验室工作,这次来这就是参加本月下旬在本城举办的全球蓝色海洋环保会议的。”
“没想到原来你已经调查过她了,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身世很清白。”莫非舒了口气。
“是么?”陶萜摇晃着杯中的酒,眼珠漆黑,在水晶杯的映衬下更是璀璨如星,显得很意味深长,但是却没再言语。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声音说道:“少爷,手术完成了,秦医生请您过去一下。”
陶萜起身,将酒一饮而干,顺手将水晶杯从窗口丢了出去,黑夜中,杯子砸碎在楼下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花园间游荡的姒儿闻声转过了身,抬头正好与他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陶萜望了她一眼,眼神复杂而深邃,继而回头轻拍了一下莫非的肩膀:“走,我们去看看宇怎么样了。”
拟儿接触到那个眼神,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在这清凉的夜间,忽然感觉到了寒意。
※ ※ ※
“学姐,你在这啊!刚下楼来就看不到你,想你大概到花园里散步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陶欣然匆匆赶了过来,一脸歉意,“对不起啊,学姐,家里出了这些事,好乱,怠慢你了……”
“干吗啊?我们那么熟,不需要这些的,我了解你的难处,又不会怪你,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
陶欣然笑了一笑,说:“我们现在去吃晚饭吧,我让佣人们把饭菜端到房间里来,怎么样?”
“这样做可以吗?”姒儿扬了扬眉。
“应该可以吧,试试嘛。”陶欣然挽起姒儿的手,脸上带着种温柔的喜意,与刚才那副惨白惶恐的模样截然相反。
姒儿好奇地问道:“你好像很高兴呢!那个DANIEL没事吧?”
陶欣然欣喜地点了点头:“秦医生把那颗子弹取出来了!据说是没什么大碍了,只要注意别让他伤口感染发炎就行了。上帝保佑,吉人自有天相啊!”
“他平时是个怎么样的人啊?为什么会中子弹?还不送医院医治,神秘得跟什么似的,难道是黑帮私斗?哈哈!你知道吗,一直以来这种情景我只在电影里见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碰上,太戏剧性了!”
陶欣然摇了摇头,目光中露出迷惑的神情来:“我也不知道啊,可是DANIEL绝对不会和黑帮扯上什么关系的,这点我肯定!关于今天的事,哥哥他们都好保密的,什么都不说,我……也不敢问……”说着不禁露出了悲伤之色,显然是因为不被重视而受伤害了。
姒儿一笑,说:“好啦,我好饿呢,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事,赶快吃东西去吧!我可不想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就虐待自己的胃。”说着牵着欣然的手小跑着进了屋子,刚跑到楼梯下时,就见陶萜和莫非跟着秦医生走了下来。欣然连忙一拉姒儿,两人退到了一旁,将路让了开去。
“……就这样吧,明天我会叫人把一些药物送过来,只要按时给他吃下,一般而言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今晚要人好好看顾,千万不要让伤口发炎恶化,如果病人发烧,要谨慎注意给他退烧,否则就严重了!好了,我走了。”秦医生边走边说道。
陶萜说道:“不用了,明天我会叫人去取。”将他送至门口,转身对莫非说:“今天晚上你不用走了,在这住下吧,明天按我说的去做。”
“好的。”
陶萜回走,到楼梯口时,陶欣然忽然开口叫道: “哥哥……”
陶萜扭头,看着她,面无表情:“什么事?”
陶欣然咬着唇,似乎鼓足了勇气,低声说:“哥哥,我……我想……今天晚上,让我照顾DANIEL吧,我会很小心的。”
陶萜挑起了眉:“你照顾他?你不是晕血吗?不行。”
“哥哥……”陶欣然恳求地喊道,“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啊,不会再出血了……应该没事的,让我照顾他吧!”
“我说不行就不行。”陶萜举步上了楼梯。
陶欣然眼中含着泪,牵着姒儿的手握紧,显得心中很是激动。姒儿看了她几眼,忽然开口说:“那么让我去,如何?”
陶萜闻言,转过了头。
“我母亲是个医生,我学过一点护理常识,你不放心欣然的话,不如让我去吧。我应该比你的那些女佣们专业些。”她儿直视他的眼睛。
陶萜沉默了五秒左右:“好,你去。”说着继续上楼,莫非跟在他身后,奇怪地看了姒儿一眼,但什么都没说,两人不一会就消失在拐角处。
“姒儿……”陶欣然复杂地叫了一声。
姒儿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说:“我知道你担心他,交给我吧,相信我,没事的。”
“学姐,你……知道了?”陶欣然的脸红了起来。
姒几眨了眨眼睛,打趣道:“就你那么关心的样子,我若还看不出来就是瞎子了。不过他很好啊,好漂亮的美少年,又那么有才气,你喜欢上他,一点都不奇怪。”
“学姐,别说了……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他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陶欣然垂下了头,神色愁苦。
姒儿抿了抿唇,又笑道:“你喜欢人家喜欢得那么含蓄,谁能感觉得到啊?他肯定是不知道你喜欢他,若是知道了,一定待你就不同了,别那样愁眉苦脸的,会不漂亮了!来,笑一个啦!”
陶欣然勉强地笑了一笑。姒儿一拉她的手:“走吧,我们上楼,今天晚上就把他交给我,有我照顾着,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
“可是学姐你刚来,又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肯定很累了,还要你去照顾一个病人,你吃得消吗?”
“放心啦,我身体可是很好的哦,从来就不生病的,这点你最清楚的,这点小事算什么?不用担心的啦……”
吃过晚饭,姒儿换上了一套休闲服,有着宽大的袖子和下摆,走动时衣据飘逸,平添几分风情。她与陶欣然一起走到三楼的客房门前,刚想敲门,门就先一步打开了,莫非对二人点了点头,说:“进来吧。”
走进去,窗上帘子紧紧闭着,床头一盏小台灯散发着浅浅的蓝光,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淡,模糊可见陶萜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另有一女佣站在一旁随时听候使唤。
陶欣然担心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莫非回答:“他现在还是比较稳定的,没什么大事。”
“行了,这儿交给我,你们回去休息吧。”姒儿说道。
陶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好。”便走了出去。
莫非看着姒儿说:“他就麻烦你了,谢谢。”然后对陶欣然说道:“我们出去吧,不要打搅到病人休息。”
陶欣然望着姒儿,姒儿冲她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她才转身和莫非一起走了出去。
女佣说:“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好了。”
姒几笑了笑:“现在不需要,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可能后半夜会忙也说不定。”
“好的,小姐,我就在外间的沙发上,有什么事叫一声就可以了。”女佣也退了出去。
姒儿叹口气,在陶萜坐过的沙发上坐下,将台灯的光稍稍开亮了些,拿起一本杂志翻看了起来。前半夜就平安无事地度过,到后半夜时,由于旅途疲劳,杂志上的字越来越模糊,一阵倦意来袭,姒儿的手垂到了沙发一侧,杂志掉到了地毯上,终于昏昏睡去。
朦朦胧胧间,好像置身于一个空旷的大房间里,就好像是那个摆放着箭兰花的房间,所不同的只是没有花而已。她在那空荡荡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四周静谧,没有一点声音,她很奇怪,想高声呼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在那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只怪兽冲了进来!
这只怪兽人面羊身,大口撩牙,额上有一对立耳或大犄角,两侧还有一对锋利的爪子,样子很是恐怖可怕,但一双眼睛却是漆黑如墨,深邃得让人一看就情不自禁地跌进那黑色漩涡中去。
姒儿一吓,顿时清醒了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竟睡着了,想起梦境中的怪兽,仍是心有余悸,不禁想道:“好奇怪,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真的是旅行太疲劳,再加上今天发生那么多怪事,所以做噩梦?”她的视线看向床上的DANIEL时,却又是一惊,DANIEL的面色有点异样,伸手去摸,竟发觉烫得厉害!
“糟了,发烧了!”她儿连忙从冰箱里取了冰袋来放在他额头上。DANIEL的眼睛睁开了一线,又自闭上了。姒儿急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冷……冷……”DANIEL的声音犹如梦吃。
“这是正常反应,来,把这些药吃下去。”姒儿倒好一杯温水,坐到床头上扶起DANIEL,让他的头靠着自己的肩,将药递到他唇边。DANIEL半清醒半朦胧状态下把药吃了下去,姒儿又扶他躺下,把冰袋重新搁好。受到冰袋的刺激,DANIEL的眼睛又睁了开来,凝视着她,问:“你……你是谁?”
“我叫拟儿。”姒儿冲他笑了一笑。
DANIEL的嘴唇嚅动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姒儿冲他摇了摇食指,柔声说:“嘘——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乖乖睡觉,一觉睡醒,烧就会退了。冷不冷?我把空调开暖点?”
DANIEL的眼睛闭上,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姒儿走出去,看见那个女佣在沙发上睡着了,想了一想,就没叫醒她,重新回到床边坐下。时不时地更换冰袋,如此快到天明时,烧终于退了。姒儿这才放下心,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了一重,只留下白纱帘。此时晨曦初上,淡淡的阳光映进来,DANIEL的脸显得苍白而消瘦,但饶是如此,还是俊秀得不可方物,尤其那长长的睫毛,细密漆黑,堪比布娃娃,非常漂亮。
姒儿看着他的容颜,默默地想:难怪欣然会喜欢上他,真的是个水仙少年啊!
这时女佣走了进来,问道:“小姐,怎么样了?”
姒儿微笑着说:“嗯,没什么事,他很好。”
“小姐,你去休息吧,既然过了一夜,想必不会有大事了,接下去我来应付就好了,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呢,都有黑眼圈了。”
姒儿想了想,点头说:“好啊,那这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来叫我好了。”
她推门而出,看见陶欣然就站在门外的走廊上,迎了过来,满脸焦虑:“怎么样怎么样?他还好么?”
“一切OK!没事呢!看你的样子也是一夜没睡,你呀!好了,现在跟我回房一起睡觉去,你这样也是白操心,何必呢!”说着不顾陶欣然反应,硬是把她拉下楼去,“走了啦!别再看了,睡觉要紧——”
※ ※ ※
一觉醒来,窗外竟已夕阳朦胧,姒儿刚起身,就看见陶欣然推门走了进来微笑着说道:“你醒了?睡得可好?”
姒儿看了看墙壁上的钟,惊呼一声:“天!都下午五点了!完了,今天看来是来不及去会议处报到了。”
“反正也不是那么着急的啊,明天再去,一样的。”
“说得也对哦,反正离正式会议日期还有半个多月时间呢!”姒儿说着甜甜一笑。
“给你十分钟时间准备,然后下楼吃饭。”
姒儿一听,顿时头晕:“不会吧?又得像昨天吃饭时那样的场景再来一遍啊?完了,今天陶萜也在,那规矩肯定更严了,那种气氛下我可吃不下去……”
“放心,今天晚上吃西餐。”
“哦,那还好些,好的,等我啊!马上OK!”姒儿冲进了洗漱间,十分钟后挽着长发走了出来,说道:“欣然,我觉得现在精神不错,想晚上去逛逛这儿的夜市,你方不方便啊?如果不行我自己去好了。”
陶欣然在一边把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她,犹豫了片刻,说:“我陪你去,你一个人出去逛我可不放心!等会吃完晚饭我问问哥哥,应该可以的。”
姒儿轻皱了皱眉头,但没再说什么,换上了衣服。紫色的长裙衬着她乌黑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显得气质优雅,高贵不凡。陶欣然脸上露出了赞美之色,说:“学姐还是和我印象里一样的漂亮……对了,POLE还是杳无音信吗?”
姒儿梳发的手停了一停,目光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又复平然,淡淡地说道:“我上个圣诞节接到他的喜帖,他结婚了。”
“学姐……”陶欣然任了一怔,愧疚地喊道。
姒儿一甩长发,笑了起来:“干吗?其实这结局不挺好的么?人各有志嘛,不能勉强的!他陪我走了那么长一程路,我已经很感激了。缘分尽了,拖着也是累,不如散去,还彼此轻松自在……好了,我打扮好了,我们下楼吧。”拉起陶欣然的手开门走了出去。
陶欣然低垂着眼皮,过了半天才轻声说:“我觉得很可惜……真的!学姐。”
“我也觉得可惜,可是事实就那样,我们的缘分尽了。好啦小学妹,不要为过去的事情而后悔难过,那样不值得。”姒儿微微一笑,放低了声音,“收起你的苦瓜脸,笑一个,你瞧,你哥哥正盯着我们呢。”
陶欣然一惊,抬眸看去,发现陶萜已经在餐桌旁就坐了,冷冷的目光直向这边看过来,似乎有点不耐烦。她不禁暗中握了握姒儿的手,两人一起走了过去。
“你们迟到了。”陶萜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休闲毛衣,与昨日的西装革履相比,少了几分威仪,多了几分从容。
“对不起。”姒儿笑了一笑,牵着陶欣然入座,“让你们久侯了。”
一旁的莫非冲二人点了点头,对着姒儿说:“昨夜辛苦你了,睡得可好?”
姒儿的目光中露出慧黠之色,回答道:“非常好。不过我想如果没有人来催我起床用餐的话,应该会更好些。”
“这个……咳咳……”莫非尴尬地瞟了一眼陶萜,后者放下了手中的报纸,面无表情地冲一旁的女佣点了点头:“可以上菜了。”
第一道菜送了上来,竟是烤蜗牛,香气四溢,看上去很是可口。
陶萜一举起手里的刀叉后就再不说话,也不再看其他东西,很专心地吃着盘里的食物,仿佛当其他所有的人都不存在。
姒儿一边用餐,一边偷偷地打量着陶萜的吃相,心中不禁暗暗想:天!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看他吃东西的样子,细致谨慎得就好像是个画家在绘一幅绝世名画,那么全神贯注和津津有味!难怪欣然说陶萜是天吃星投胎,好有道理……想到此处,便看了看陶欣然,陶欣然正好也向她瞧来,两人视线对碰,各自会心一笑。
用完最后一道水果后,陶欣然取过纸巾擦了擦嘴,终于开口说道:“哥哥——”
陶萜扬了扬眉。
“哥哥,晚上我想和学姐去逛逛夜市……可以吗?”陶欣然不敢去看陶萜的神情,一直垂着脑袋。
旁边的姒儿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便说道:“我一直听闻本城的夜景极有特色,很想去看看,想请令妹当我的导游,想必陶先生不会介意吧?”
陶萜的目光在姒儿脸上转了一转,姒儿顿时觉得心中莫名地颤了一颤,似乎是惊悸不安,又似乎是其他什么情绪,总之复杂得不可捉摸。她的脸色顿时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而变了一变。
“11点前回来。”陶萜丢下这一句话后便推开椅子,起身离席,经过姒儿身边时,停了一停,又说:“莫非,你陪她们去。”
“您似乎听错了,我说的是由令妹带我去……”姒儿直身而起,刚说到一半,陶萜已开口,语气加重了几分:“莫非,你陪她们去,11点前回来。”
姒儿还待再说,陶萜的身影就已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一边的莫非接口说:“姒小姐,阿萜这是为你们好,最近外面世道不太太平,从昨天DANIEL中枪一事上就可得知。他怕你们也出事,所以让我陪着有个照应。姒小姐如果不嫌莫非粗鄙,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姒儿凝望着陶萜消失的方向,咬了咬唇,缓缓地说道:“哦,他倒是真好心……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莫先生。”
第3章
“欢迎光临!两位小姐你们好,需要点什么吗?”精品服饰店的柜台小姐巧笑嫣然地迎了上来。
陶欣然和姒儿环顾了一下店里的陈设,对视着点了点头。
陶欣然问道:“你们这有别致点的丝巾吗?”
“有的,在这边,请跟我来。”柜台小姐殷勤地笑着,扭身款款地在前方带路。
莫非假咳嗽了几声,在橱窗边立定,并不往里走,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心中暗自叫苦:老天!这已经是第二十六家商店了!女孩子买东西当真是个大麻烦,都是阿萜,竟给我派使这样的好差事……奇怪,他不是一向不太在乎这个妹妹的吗?怎么这次大反常态,居然同意在这个非常时期让她们出来逛街,难道……会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关系吗?
他的目光掠向了正在试衣镜前系丝巾的姒儿,象牙色的丝巾系在她弧线优雅的脖子上,衬着剪裁合身的紫裙,当真是迷人得很,有种介乎魅惑与高贵间的风情。
难道陶萜看上了她?阿萜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女人?
莫非不由陷入了沉思。
“就这块吧,请帮我包起来。”姒儿对小姐说。
“好的,请稍等。”服务小姐接过那条丝巾回柜台包扎起来。姒儿对着镜子整理有些凌乱的长发,眼神忽然瞥到一个场景,不由呆了一下,只见镜子里,一个年轻男人的脸很快地消失在衣架后面。陶欣然拿着包装好的丝巾走过来递给姒儿,问道:“学姐,还要别的什么吗?”
姒儿对着镜子默默地注视了片刻,回眸一笑说道:“够了,我都快成采购狂了!我们走吧。”
两人走到莫非面前,姒儿抬腕看了看手表,说道:“都快十点了呢!我觉得有点累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怎么样?”
陶欣然睁大了眼睛:“学姐,可你刚才还说想去逛五角广场呢……”
“以后吧,我现在真的累了。”姒儿看向莫非,“麻烦莫先生了,送我们回去吧。”
莫非正求之不得,当即欣喜地说道:“好的,我们走吧。”
在走出服饰店大门时,姒儿又特地看了一下,玻璃窗反射出里面清晰的一切——两个年轻的男子从衣架后走了出来,一同向这个方向眺望着。
他们是谁?为什么这样鬼鬼祟祟的?难道——真的有人在跟踪我们?他们为什么要跟踪我们?会不会和昨天骆宇倾中枪之事有关系?陶萜真的是惹上什么黑帮了吗?他派这个莫非跟着我们出来逛街当真是出于对我们的安全着想么……
当姒儿坐进跑车里时,脑海中还是一直在思考着这些问题。她的眉微微皱起,原本出游的好兴致在此刻已荡然无存。
“……所以啦,这一个月内呢,可以走的地方好多呢!还有……学姐……”一直在说话的陶欣然终于注意到她儿的异样,呼唤道,“学姐!”
“啊?干什么?”姒儿猛然回神。
“学姐,你表情好严肃哦,你在想什么啊?”
姒儿吁了口气,展眉笑了起来,说:“哦,没什么,只是想到明天怎么去会议庭报名而已,有点走神。”
“明天我陪你去啊,我知道路线怎么走。”
“嗯,好的。”姒儿扭头看了看车后窗,后面并没有什么车辆在跟踪——难道,我真的是多虑了?
※ ※ ※
跑车平稳地滑进车库里,莫非熄了火,说:“两位小姐,到家了。”
姒儿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抬头目光一掠间,发现大厅里灯火通明,人进人出,颇是热闹,当下不禁奇怪地说道:“怎么回事?好像出什么事了。”
陶欣然惊呼道:“不会是DANIEL出事了吧?天!”说着手里的购物袋也来不及拿便匆匆地跑进屋子里去。
莫非帮着拾起了袋子,跟她儿说:“我们去看看。”
二人快步走人大厅,发现大厅里一片狼藉,地上全是水迹,女佣们正在清理地面,陶萜坐在沙发上正在打电话,表情平静,似乎并无什么大事。莫非走上前刚喊了句“阿萜”,陶萜就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示意莫非不要说话,继续打他的电话:“……这样也好,如果有什么新的进展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嗯,好,再见。”
姒儿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看见陶欣然,想必她是上楼看望DANIEL去了,接着耳边听到莫非问陶萜:“阿萜,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小偷而已,弄破了水管,后来逃走了。至今还未发现有任何财物损失。”陶萜淡淡地说道,并看了姒儿一眼。
姒儿迟疑了一下,说:“你们慢慢聊吧,我上楼了,再见。”说完欠了欠身,向楼上走去,边走边想:小偷?有没有搞错,现在才十点多而已,这个时候会有小偷光顾?这个理由也太烂了吧,鬼才信呢!不过算了,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姒儿回到房间里,把购物袋往沙发上一扔:“呼——好累!嗯,上楼去看看欣然吧,不知道DANIEL怎么样了……不过——人家好不容易有点单独相处的时间,算了,还是别去打搅好!洗澡去,然后就可以睡觉了。”心中一下定主意,便走进了浴室。半个小时后,她擦着头发走出来,就隐隐听见有声音从楼上传下来,似乎是陶萜暴怒的骂声,其中还间杂着一个女孩子低低的哭音。
难道是……欣然?!
姒儿连忙打开门小跑了出去,刚走到三楼楼梯口,就看见陶萜与陶欣然站在DANIEL的病房外面,后者已经哭得泪流满面,而前者却是一脸阴沉,酷着一张脸,没有表情。
姒儿赶了过去,插入两人中间。
陶萜见到她就不悦地拧起了眉毛,但却没说什么话。
姒儿抿了抿嘴唇,忽地转头对陶欣然说:“欣然,你还在这啊,我放好热水了,该轮到你洗澡了……”
陶欣然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她,显得有些惊讶,姒儿推了她一把,说:“干吗愣在这啊?快去了,等会水就凉了!快去啊!”说着使了个眼神催她快走。陶欣然看看她又看看陶萜,终于一扭身飞速地跑下楼去。
姒儿心中长吁了口气,再回头看陶萜,后者脸色依旧阴沉,没有半点反应,似乎对她的多事视若无睹。
“呃——”姒儿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试图化解索绕在此地的诡异气氛,便指了指DANIEL的房间说:“他的伤……好些了吗?”
陶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珠漆黑漆黑,仿佛夜色中的一点寒星,流动着太多的复杂情绪,却绝对没有一丝温暖。接触到那样的目光,姒儿的笑容就顿时僵在了脸上。
陶萜转身慢慢离开,姒儿看着他黑色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不知怎地升起了一股勇气,忽然高声道:“陶先生,请等一下!”接着奔了过去,拦到他的面前。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陶萜挑起了眉毛,语气淡然:“如果你想为欣然说些什么,那就不必了。陶家的家务事,不需要别人过问。”
“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家务事,但是欣然也是我的妹妹,我待她和亲生妹妹没有什么区别,我觉得你这个哥哥当得很有问题,我们能否好好谈谈?我知道做为一个外人来说,我的确是多事了些,但是,我真心的希望欣然幸福,这点请你谅解。”
“幸福?”陶萜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反问,“你认为什么是幸福?”
姒儿愣了一愣,继而说:“一个温暖的舒适的家庭,有爱护她的亲人和喜欢她的朋友。”
陶萜冷冷地笑了起来,过了半晌,才说道:“一个温暖的舒适的家庭,有爱护她的亲人和喜欢她的朋友……很好,小姐,如果真有那样的幸福,请记得通知我,我也想拥有呢。”
“你——”姒儿为之语塞,她凝视着陶萜的脸,后者的眼睛中有丝落寞一闪而过,又复冷酷。
“好了小姐,睡你的觉去,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或者你有穿着浴袍四处走动的习惯,但是走廊里毕竟没有暖气,小心着凉。再见!”陶萜说完径自绕过她的身侧走下楼去。
姒儿羞得满脸通红,不禁伸手拉紧了抱子,心中升起一种淡淡的,仿苦受伤的感觉来——
这个傲慢自大的家伙!
这个无礼的混蛋,终于见识到了!
她的手慢慢握紧成拳,就在这时,DANIEL的房门打了开来,那个女佣边走出来边说:“少爷,骆少爷他……咦,人呢?啊,姒小姐,你在这啊!”
姒儿回过神来,看见女佣的表情便问:“怎么了?DANIEL少爷病情有变么?”
“不不不,是他醒过来啦!”女佣喜悦地说道。
“哦?我去看看。”
“好的小姐,你自己进去吧,我要去通知少爷。”
“嗯。”姒儿推门进房,房间里的灯都亮着,骆宇倾躺坐在床上,听得脚步声便转过头来。
他的侧面轮廓非常完美,五官立体,有点像大卫的那个雕像,皮肤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在灯光下却隐隐地散发着玉一般温润的光泽。
——好帅的男孩子啊!
姒儿礼貌地笑了一笑:“嗨——你好……你感觉好些了吗?”
骆宇倾静静地凝视着她,他的眼睛与陶萜一样,也是又黑又亮,却又截然不同,流露着淡淡的忧郁,似乎还带了点女孩的腼腆。
姒儿见他的眼神有点古怪,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装束很不合理,不禁脸又是红了一红,当下说道:“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穿成这样来见你的……只是,我正好在外面,听说你醒了,所以进来看看……啊,你还不认识我是吧?我介绍一下,我叫——”
“姒儿。你叫姒儿。”骆宇倾忽然开口。
“啊?是……是啊,好奇怪,你怎么会知道的?”姒儿怔住了。
骆宇倾说:“是你告诉我的。”
“哦?”姒儿想了起来,“对哦,昨天晚上你问过我的名字……真难得,在那样的高烧下,你居然还能记得。”
骆宇倾浅浅地笑了一下,又转回头去,不再言语。
姒儿向他走近了几步,慢慢地说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吃药了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或不太对劲的地方?”
“谢谢,没有。”
她儿又站了片刻,觉得有点无话可说,便道:“嗯,你大病刚醒,肯定很累,我就不打搅你了。再见吧。”
转身正想走时,忽听身后骆宇倾说道:“谢谢你昨晚的照顾。”
“啊,那个……举手之劳而已,不用了。”姒儿说完这句话后见骆宇倾似乎又没什么反应,只能离开,刚打开门,就看见女佣和陶萜出现在门外,接触到陶萜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时,姒儿咬了咬下唇,一言不发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背上传来被凝视着的感觉,但她没有理会,径自走下了楼。回到房间,推开门,看见陶欣然坐在床边哭泣,见她进门便走了过来,扑入她的怀中,委屈地哭道:“学姐——”
“欣然,别哭了,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姒儿抽了面巾纸递给她。
“学姐,我……我,我是不是一个很没用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姒儿皱了皱眉,“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DANIEL醒了,他没事了。”
“是吗?”陶欣然用纸巾拭泪,却仍是啜泣不止,“刚才,刚才我以为是DANIEL出事了,所以就直冲进大厅里,没人理我,他们也不答我问的问题,所以我就自己跑到三楼,推门进去,看见DANIEL睡得很安详,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心里就放心了。接着,我就陪在一边,我只是想默默地看着他,我没想打搅他,真的,我没想!后来他的点滴打完了,我就跟下人说让我来换葡萄糖瓶吧,可那个架子太高,我挂瓶子的时候手一颤,葡萄糖瓶就掉到了地上……正好那时候哥哥进来了,看到这种情况就立刻变了脸色,把我叫了出去,说我成心打搅DANIEL休养,故意搞破坏……他发起脾气来,很可怕,我都不敢抬头看他……学姐,我是不是真的一点用都没有?我真的是好心想帮忙,却老是把事情给搞砸……呜呜呜……”
姒儿轻拍着陶欣然的肩膀,柔声说:“怎么会呢?你是好意的,一时失手而已,谁都会有的……别哭了,你哥哥那个混蛋的话,你那么在意干什么?他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好了!不用理会的!”
“可是——”陶欣然抬起了头,目光楚楚,“学姐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想当个好妹妹,招人喜欢的好妹妹!我不希望我们兄妹的关系如此不堪……自从爸爸妈妈双双去世后,他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有血缘的亲人了……我真的真的希望他会喜欢我,就像其他哥哥对妹妹那样喜欢疼爱……可是,为什么就是不行呢?”
姒儿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地叹了口气:“欣然,陶萜不是普通的人,他的性格很偏激,要想他放弃成见对你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事……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陶欣然惊喜地问道:“怎么,学姐有什么办法么?”
“我想人心毕竟是肉长的……陶萜现在之所以对你不好,可能还是因为嫉恨当年你们的父亲为了你的母亲而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所以看你处处不顺眼;可他又把你接回到自己身边,应该也不完全是想以折磨你来报复上一代的恩仇,我觉得他对你还是有点感情的,当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如果你真的想改善跟你哥哥的关系,那么就学着去关心他。了解他试试看。”
“关心他、了解他?”陶欣然睁大了眼睛,满脸迷惑。
“嗯。”姒儿轻点了点头,“刚才你下楼后,我和你哥哥说了几句话,我说请他给你幸福,他反问我什么叫幸福,我说幸福就是有一个温暖的舒适的家庭,还有爱护自己的亲人和喜欢自己的朋友们。结果,你哥哥就说——”
姒儿说到此处时,不禁又回想起陶萜在说这些话时唇角那抹看似有些苦涩的讽刺和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心中不由地颤了一下——难道陶萜也没有感受到幸福吗?他要财富有财富,要地位有地位,在外人面前可谓是风光无限,但他是否就快乐呢?否则他怎么会那么说……
一旁的陶欣然催促道:“学姐,我哥哥说什么了?
姒儿如梦呓般地把那句话吐了出来:“一个温暖的舒适的家庭,有爱护她的亲人和喜欢她的朋友……很好,小姐,如果真有那样的幸福,请记得通知我,我也想拥有……”
“啊?我哥哥是这样说的?”
姒儿把目光转向了陶欣然的脸庞,后者的眼中写满了迷茫和不解——算了,欣然太单纯了,单纯的她也许是不能理解陶萜那样的男人深藏于心的寂寞和哀愁的。
“那我该怎么做?我要去关心他?可是他不接受怎么办?”
“真正地关心他,而不是一次两次做做样子。以一个妹妹爱哥哥那样的心态去对待他,不要被他的凶狠吓到,不要因他的冷漠退缩……时间长了,他会感动的。”
“噢——”陶欣然虽然应了,但看神色她还是似懂非懂。
姒儿在心中叹了口气,转移开话题:“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刚才的事就别多想了,好好睡一觉,明天陪我去会议处报到,怎么样?”
“好啊,如果哥哥同意,我就一定陪你去。”陶欣然整个身子靠了过来,依偎着她儿,像只邀宠的小猫,“学姐,今晚我还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可以啊,去洗澡,换睡衣。”姒儿轻刮了一下陶欣然的鼻子,陶欣然忽然笑了起来,笑得非常诡异。
“干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学姐好搞笑,第一次见我哥哥时,就穿着浴袍,刚才见我哥哥,还是……呵呵……”
姒儿往她头上敲了一记,板起脸说:“你敢取笑我啊,小丫头,快去啦!否则我关灯不等你了!”
陶欣然依旧笑个不停地走进浴室去。
浴室门一关,姒儿脸上的笑容就隐去了,耳边似乎又响起陶萜暗喻讽刺的声音调侃般地说道:好了小姐,睡你的觉去,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或者你有穿着浴袍四处走动的习惯,但是走廊里毕竟没有暖气,小心着凉。再见!
这个混蛋!陶萜是混蛋!
姒儿暗骂了几句,有些心烦意乱地倒到了床上,用枕头压住了耳朵。
窗户微开着,晚风吹送进来,吹得纱帘一层层的波动,一如她此刻的心绪……
第4章
阳光温柔地洒进房间里,又是一个明朗的好天气。
姒儿站在窗边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昨夜所有的不快和阴郁都已伴随着新一天的晨曦一扫而光。
陶欣然站在房间门口说:“准备好了吗?下楼用早餐。”
“好的。”姒儿拎起沙发上的背包,边走边说,“今天去报到,也许会有好多琐碎的事情要处理,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就不用跟我一起去了。”
“不,我要去嘛。”陶欣然摇头不依。
经过走廊时,恰好就看见陶萜站在花室之中正在为那盆箭兰浇水,姒儿与陶欣然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同停步。恰好此时陶萜放下水壶开门走了出来,三人碰面,情形倒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姒儿笑了一笑,说道:“好巧,碰到了……那就一起下楼吧。”
陶萜不置可否,径自走下楼去,姒儿望着他的背影,暗中撤了撇嘴。
陶欣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学姐……你昨天教我去关心哥哥,我该怎么做呢?”
“比如刚才那种情况,你就应该先主动打招呼。”好心情顿时不快,连语气也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啊?”陶欣然没有留意到姒儿的内心变化,有些后悔地说道,“刚才错过了,只能留待下次吧。”
两人走到客厅中,陶萜也刚坐下,趁着早点还未端上来时,陶欣然连忙问道:“哥哥……今天我想陪学姐一起去会议庭报个到,可能要到中午才能回来……可以吗?”
陶萜的头从报纸里抬起来,目光直射向姒儿,姒儿睁大了眼睛回视他,并没有退缩。
陶萜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报纸,说:“我上班会经过国际会议中心,我送你去,欣然留在家里。”
姒儿没想到他会如此安排,顿时愣了一愣。
陶欣然一听,急声说:“可是哥哥——”
陶萜一挑眉毛,语气冰冷:“你有意见?”
陶欣然咬着唇,不敢再多说什么,她扭过头看向姒儿,眼神很抱歉。姒儿微笑了一下,冲她点了点头。
女佣捧上了早餐,当下三人都不再说话,自顾地用起餐来。姒儿喝了口牛奶,忍不住将目光飘向了陶萜,握杯的手指紧了一紧,随即垂下头去,眼珠转动间,若有所思。
“哇,很漂亮的跑车!”当陶萜开着一辆流线型的深蓝色保时捷跑车从车库里滑出来时,姒儿忍不住惊呼出声来,在阳光下,这辆车子实在漂亮得令人炫目!
陶萜将车门打开,示意她上车。
“好漂亮哦!”姒儿又称赞了一句,看了看陶萜,说,“真的蛮意外的,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自己开车,因为对你而言时间很宝贵,路上这段时间加起来可以干很多事情。”
陶萜专注地望着路的前方,嘴里却回答了她的提问:“我喜欢自己开车,操纵着方向盘,很有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美女和名车,我都喜欢独自享有。”
他的语气显得很是漫不经心,但姒儿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心里却莫名其妙地紧了一紧,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伸手去开音响,说:“不介意放点新闻听听吧。”
刚打开广播,就听到女播音员正在报道一篇财经新闻,说是某某股票又狂跌几百点,数万股民一夕之间破产沦为乞丐……姒儿的眉顿时皱了起来。
陶萜从观后镜中看到她的表情,就说:“怎么,你很反感这些新闻?”
“嗯,股市是个大漩涡,赢少输多,真正的命运被操控在那些商家手里,那么多股民因破产而纷纷跳楼自杀,这和变相的谋杀有什么区别?”
陶萜嗤鼻冷笑:“好天真的想法。”
姒儿顿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陶萜懒洋洋地笑了一下,说:“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海洋环保系了,对你来说,人类太复杂,还不如去研究怎么保护那些没头脑的动物们吧?”
“我学海洋环保,那是因为我喜欢大自然,更喜欢动物,它们也很有思想,并不是没头脑!我承认人类复杂得很,但是很不幸地,我也是这一复杂群体中的一员,对于已存在的事实我从来不逃避,也不想逃避!股市变幻莫测,我不敢说自己看得懂它,可是那些以鲜血证明了的活生生的例子却可以告诉我,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不应该的。说实话,我很讨厌经济,上学时所有课程里,有关于此的我都学得一塌糊涂。”
“没有经济就没有现在的繁荣,没有经济你也许就买不到你现在身上所穿的这套漂亮衣服,吃不到你刚才吃过的美味食品。”
姒儿不禁怒目而视,陶萜却呵呵轻笑了起来:“我喜欢经济,而且我最喜欢操控经济。”
“我知道,在去年11月末,本城的股市曾出现前所未有的低迷,后来被证实了那次突变的原因是因为你在一夜之间吞并了六所经营半导体的大公司,很多人为此跳楼了,你就没有一点感觉么?”
“那是他们活该,没有眼光,缺乏头脑,活在世界上也是徒然浪费食物和资源。”陶萜的语气一下子变得非常冰冷,且带着某种隐约的怨气,“我收回刚才说动物们没头脑的那句话,事实是,所有的动物中,人类恰恰是最没头脑的!”
姒儿反驳说:“你不是人类?”
“我?”陶萜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语气又恢复了平和,“如果可以选择,我才不会当人,不过既然这个已经没得选了,那么我就选择杀人好了,不过是用一种完全合法的甚至优雅的手法去杀人——那就是经济。”
姒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种恐惧感忽然涌上了心头,她注视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像是在注视一头嗜血而残忍的怪物——我错了!我昨天居然还被他孤独寂寞的假象所欺骗,为他说了那么多好话,这个家伙根本就是个变态!根本不值得丝毫的同情和怜悯!
跑车忽然间停了下来,陶萜转过头对她说:“好了,国际会议中心到了。”
姒儿的脸阴晴不定,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看了陶萜一眼,几乎是逃离般的立马下车。刚走上人行道,就听见身后陶萜摇下了车窗玻璃,说:“中午11点,我来接你回去。”
“什么?”姒儿回头,陶萜却一踩油门,跑车刮起一阵烟,引擎声呼啸着,绝尘而沓。
这个男人,就不懂得询问一下别人的意见再做决定吗?
姒儿向跑车离去的方向瞪了半天,最后才揉揉开始发疼的头,叹了口气,向会议中心走去。
※ ※ ※
一上午就在忙碌间度过,填表格,登记,领取开会证件,复制必要的资料……当一切搞定时,姒儿看了看手表——11点19分!
糟了!超过时间了!不知道那个陶萜还会不会在外面等候!
姒儿赶紧一收拾文件夹,匆匆忙忙地奔出去。
外面的街道上车来人往,就是没有那辆蓝色跑车的影子。
姒儿皱了皱眉,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喃喃地说道:“真是的,连一会儿都不肯多等!有什么了不起,我自己搭计程车回去好了……哎呀,糟糕!我根本不认得路,也不知道具体的路名,这下完了……不知道地址,怎么回去?”她不安地在人行道上走着,有点焦虑。
就在一筹莫展时,耳边忽然听得汽车的喇叭声,很有规律地响了几下,于是就回头看去,看见了陶萜。
陶萜坐在跑车里,冲她比了个手势。姒儿连忙跑过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一开口就是:“对不起,我——”
“迟到似乎是你的习惯。”陶萜把话接了下去,顿了一顿,又说,“很难想象你这样一个喜欢迟到的人会是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那届环保系里最出色的学生。”
姒儿瞪着一双大眼睛,有点不悦地答道:“那是因为我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独断专行和吹毛求疵的导师。”
陶萜边开车,边看了她一眼:“不管如何,迟到是个坏习惯,这点你承认么?”
姒儿为之语塞,一时间无话可驳,只能闭嘴不说话。她的目光四下扫视,忽然发现观后镜中清晰地反射出跑车后面有一辆银灰色的轿车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姒儿惊呼一声,指了指观后镜:“你看,这辆车子我好像在早上也见到过!”
陶萜脸色平静,完全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了。”
“我们……是不是被跟踪了?”
“算是吧。”
“算是?”姒儿学陶萜似的挑起了眉毛,“你是不是招惹上什么不该招惹的人了?所以才接二连三有突发事故,先是大设计师中了枪伤,然后昨天晚上我和欣然逛街时被人跟踪,回你家时发现水管破裂,今天又被人跟踪……不要告诉我这是巧合。我现在开始有点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心了。”
陶萜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如此欢愉的笑容,显得整个人都变得明亮了起来,不再阴酷深沉。
姒儿意外地说道:“你……笑什么?”
陶萜止住笑,忽然回眸对她说:“要不要看场好戏?”
姒儿凝视着他。
“系好安全带,如果你害怕,把眼睛闭上就可以了。”陶萜说着,忽然把方向盘一转,跑车呼啸着拐了个弯,直奔上高速。
“天!”由于突如其来的拐弯,姒儿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歪到了一边,额头碰到了车壁,顿时惊叫起来,“你要飙车?”
“是的,看我怎么甩掉那群笨蛋!”陶萜说着,双手不停,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跑车如飞般向前奔去!
姒儿尖叫一声:“MY GOD!”抓住了椅背,她的平衡感一直不好,所以从来不敢溜冰和飞车,此时碰到这种情况,脸色不由自主地刷地一下变白了!
跑车在高速上飞驰着,起先后面那辆银灰色的轿车还一直紧追着不放,后来距离就开始渐渐拉长,姒儿本以为这下可以抛掉那些人安全离开了,却不料陶萜却又将速度放慢了下来。
“他们还在后面。”姒儿不禁说道。
“我知道。”
“那你还减慢速度?他们会追上来的!”
陶萜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就是要他们追上来!”说话间,果不其然的那辆车子又靠近了,待得两车间相聚不下十米时,陶萜又一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姒儿说:“我明白了,你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哪?”
“是么?”陶萜不置可否,速度越行越快,那辆车在后面紧紧地咬着不放,如此又行了几公里,前方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时,陶萜忽然一打方向盘,跑车在路面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在最后一秒突然地向右拐了过去,后面的那辆车始料不及,待要也转弯,却已来不及,一头撞上了前方的交通路牌,“砰”的一声巨响后,前车盖全然扭曲变形!
陶萜哈哈大笑,跑车后退返回原路,从那辆车旁慢慢地经过,得意地按了按喇叭。姒儿向那辆被撞毁的车子看去,车前座上坐了两个人,但此刻都趴着一动不动,大概是刚才那一幢太过猛烈,全都昏死过去了。
陶萜继续往前行,姒儿却忽然伸手一按他的方向盘,说道:“停车!”
“你要干什么?”
“你没看见吗?车里的那两个人昏过去了!”
“看见了……那又怎么样?”
“你不管他们了吗?如果那辆车的油箱漏油的话,车子就会爆炸,他们就完蛋了!”姒儿急声道。
陶萜扭过头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她:“小姐,是他们跟踪我们在前,你的同情心是不是太过泛滥了?”
姒儿定声道,语气坚持:“我不知道你和那些人到底有什么纠葛,我不能对即将发生的悲剧视若无睹。对不起,请你停车,我要去叫醒他们。”
陶萜沉默了许久,将车子停了下来。
姒儿连忙打开车门跑了出去,到得那辆银灰色的轿车前,车窗已撞破裂,伸手进去打开了车门,拉出驾驶员:“喂,醒醒!快醒醒啊!”
那人额头上全是鲜血,流个不停,姒儿咬着唇,把他拖到路旁,再去叫另一个人,那人的情况还好些,呻吟了几声,半清醒回来。
“快点,这里很危险,我扶你离开这!”姒儿扶着他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就在这时,巡警车呼呼地从远方开了过来,车上跳下几个警察来一起帮忙处理现场。
“你们来了太好了!”姒儿正愁接下去不知该如何是好呢,见到他们来了,欣喜之极,“那边有个人受伤了,他一直在流血,需要送医院救治!”
“我们接到电话通知,说是这边出了车祸,打电话的想必就是你的朋友吧?小姐,你非常勇敢,做得很好!”巡警夸赞道。
朋友?姒儿朝陶萜望了过去,蓝色的跑车静静地停在路旁,陶萜靠着车门正在吸烟,根本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好了,小姐,请问你知道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吗?”巡警录笔录。
“这个——”姒儿又望了陶萜一眼,收回了视线,冲巡警笑了一笑,“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呢,我和……我的朋友正开着车打算回家,忽然听到后面的路上发生了很巨大的撞击声,于是就回头看,看见这辆车撞到了路牌……我就让我的朋友停车,下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情,上帝保佑,这辆车没有漏油。”
“好的,小姐,请留下你的联系电话和联系地址,并在这里签字,如果必要的话,我们会通知你到警局再做一份详尽的笔录……好的,谢谢你的合作。”巡警们将伤者架上警车,飞快地离开了。
姒儿拢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朝跑车走过去。陶萜仍在吸烟,没有说话。
姒儿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谢谢你……没想到你嘴巴上虽然说得硬,其实心挺软的。”说着嫣然一笑。
陶萜嗤鼻:“不要想歪了,我通知警察只是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件事,可以早点上路。而且你刚才独自一人跑去救人,那是逞匹夫之勇。如果那辆车真的漏油的话,你不但救不出别人,甚至连自己也会跟着陪葬!呵,泛滥的同情心对你没什么好处,你以后最好改一改。”
姒儿还是笑,眨了眨眼睛说:“你尽管教训吧,我现在心情很好,不和你一般计较。做好事是很快乐的。”
陶萜低声说了一句:“真是愚蠢的小丫头。”说着将烟头往窗外一扔,跑车急速前行!
“喂!”姒儿瞪大了眼睛,“有没有搞错,你就那样把烟头扔出去了?那样可能会造成事故的!”
“放心吧小姐,比起你刚才所做的事情来,那个烟头所能引起的灾难的可能性已经非常小了!”陶萜淡淡地说道。
姒儿直视着陶萜的侧面,不由咬了咬牙——
我现在更加确定,这个家伙果真、确实、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 ※ ※
终于回到了别墅,陶欣然纤柔的身子在碧湖前大概已经等了很久了,一见到跑车就跑了过来:“学姐!”
陶萜停下车,姒儿打开门走了出去,跑车又前行,往车库开去。
“学姐,怎么样怎么样?”陶欣然一脸担心,“我哥哥没什么失礼的地方吧?”
姒儿盈盈笑着说:“怎么可能?你过虑了!你在这等多久了?”
“从11点一直开始等着呢。”陶欣然挽起姒儿的手臂向大厅走去,“你知道吗?早上DANIEL起来了呢,还在餐厅里吃了早点。”
姒儿有些意外地扬起眉:“他今天就能下床了?恢复的速度倒是很快啊!”
“嗯,我也有点惊讶呢,不过看他没事,心里很高兴。”陶欣然腼腆地笑了笑,垂下了头。
姒儿默默地注视着她虽然羞涩却洋溢着快乐和希望的脸,心里想——难怪欣然怎么都不肯离开这回巴尔的摩,大概也是舍不得离开骆宇倾吧?
“对了学姐,下午有什么安排?我们可以在家里看电影,那套家庭影院设备非常好,效果一流呢!
“这个——”姒儿刚想回答,陶萜的声音却平平地插了进来:“不行,下午你得跟我一起出去。”
两人扭头看见了陶萜,姒儿惊讶地指了指自己,说:“下午……我?”
陶萜脸上的神色淡漠,说:“不,是欣然。下午商会有个家庭派对,需要携眷出席。”
陶欣然一下子握紧了姒儿的手,姒儿柔声说:“不错的安排啊,欣然就去吧。”
“那学姐你——”
“我可以留在家里看看书,今天的阳光真好,我想到碧湖边去坐坐,观赏一下风景,感受一下自然。”姒儿笑着看了看陶萜,“不介意我这样的安排吧?”
陶萜回望了她一眼,走了开去,吩咐女佣说:“下午给姒小姐在湖边阴凉处安排一把椅子,她需要什么都给她安排好……可以通知厨师开饭了,我去换件衣服。”说完上楼去了。
陶欣然握紧姒儿的手,说:“学姐,我很害怕……”
“你在怕什么?”
“下午,下午的聚会……哥哥竟然叫我和他一起参加,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我很不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太担心了,家庭派对啊,你哥哥肯带你去,那是好事啊!放轻松,不会有什么事的。”她儿安慰她,“你不是想和陶萜改善关系吗?这是个好机会,乖乖地听他的话去做就可以了,一个派对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我,我怕……我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又弄砸什么,丢人现眼……那样哥哥又会生气,不高兴……不如学姐帮我求求哥哥,让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有你在我会好很多……”
姒儿摇头说:“那怎么行?欣然,你很聪明,不可能搞砸什么事情的,记得当年读书时,你的成绩就一向很好。你就是欠缺自信,这可不行,跟我来!”说着拉她上楼。
陶欣然惊呼道:“学姐你要干什么?”
“跟我来就行了!我要好好给你挑件出席派对的礼服!”
“来!到镜子面前看看自己!”姒儿将陶欣然推到了试衣镜面前。镜子里的女孩一身雪白的纺纱长裙,长发垂腰,五官娇美,气质纯雅的不沾丝毫人间烟火。
陶欣然凝视着镜子里的人,目光仍是不安。
姒儿在一边说:“你看,你是多么漂亮!走到哪都会让人惊艳!无论你做什么别人都不会觉得你粗鄙,所以你为什么那么没自信呢?看看镜子里的人,她高贵美丽得像个小公主,她怎么可能做错事情、搞砸事情呢?不可能的!所以,下午的派对你根本什么都不必怕,平时怎么样,下午就也怎么样,一定没问题的!”
陶欣然摸了摸身上的裙子,眼神开始迷茫:“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姒儿坚定地告诉她,“你该对自己的美貌深具信心,同样,对自己的智慧也不要怀疑!真的,在我心里你是个一流的女孩子!”
陶欣然笑了起来,转身搂住了姒儿的脖子,叫道:“哦,学姐,谢谢你!你知道吗?你的话总能给我安定的力量!”
“OK,那我们现在下楼,去吃饭!给你哥哥看看你的新衣服,让他眼前一亮,好不好?”
陶欣然一听,脸上又露出了犹豫之色,姒儿一皱眉头,一把拉过她,往楼下走去。
“学姐……学姐……”陶欣然惊慌地叫着,姒儿却不理会,硬是拖着她到了大厅。餐厅里已经就坐的陶萜闻声抬起头来,姒儿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将陶欣然按在位置上坐好。
陶欣然一接触到陶萜的目光就脸色发白,立刻垂下头去。
陶萜把目光移向姒儿,挑了挑眉毛,姒儿瞪了回去。
——你在干什么?
——夸她!快夸她!
——什么?
——她现在是不是很漂亮?
两人的目光交织着,流动着无声的语言。
陶萜收回了视线,过了一会,轻声地说道:“嗯,这样的打扮不错。”
一直垂着头忐忑不安的陶欣然听到这句话后猛地抬起了头,目光中全是惊讶之色。
陶萜又说道:“下午就穿这套衣服吧。”
陶欣然咬了咬唇,面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她转头向姒儿看去,姒儿冲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了鼓励的微笑,好像在说:看,我没骗你吧!连陶萜都夸你漂亮了!
陶欣然的眼睛晶晶亮,垂下头偷偷地笑了。
姒儿也微笑起来,她的目光看向陶萜,眼神里全是感谢。陶萜却避开了她的目光,板起了脸,不再有任何表示。
静谧,是此刻最好的语言呵……
第5章
春天的黄昏,阳光很是旭暖,碧湖里波光潋滟,微风吹来,轻拂在身上,像阳光一般温柔。
她儿坐在湖边的躺椅上,放下了手里的书,眯起眼睛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
真是难得的悠闲时光啊!在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里时,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都忙碌得要命,哪有这样的清闲时刻?
陶萜带着陶欣然出席那个什么商会派对去了,也许经过这次派对,会使这对兄妹的关系有所改善,那就再好不过了!
姒儿顺手从草地上拣了块小石子朝湖面抛了过去,石子“扑通”一声就沉到了湖中。
“失败!”姒儿撇了撇嘴,再待去拣石子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手指纤长,肤色白皙,手心里放着一片薄而平的小石子。顺着手向上看去时,就见到了骆宇倾,夕阳下,他的眼睛乌黑纯净得几乎令人停止呼吸。
姒儿有些讶然,却仍是笑了一笑,刚想伸手去接过那石子时,骆宇倾却忽然收回手去,轻轻一挥,石子横飞出去,“扑、扑、扑……”在水面上连跳九下才沉没。
“好棒!”姒儿拍手,问道,“你的伤口好了吗?可以随意走动了?”
骆宇倾在她身边的地上盘膝坐下,淡淡地说:“房间里很闷。”他的眼睛注视着前方的湖面,显得说不出的落寞。
姒儿凝视着他,对眼前的这位天才设计师有着浓浓的好奇。“你为什么会中枪?又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对不起,也许我太好奇了,不过我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过一些有关于你的采访报道,媒体对你的评价是说你不怎么喜欢说话,性格有点内向,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搞创作……你给我的感觉应该是那种远离世俗的、孤高清傲得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不应该和枪杀这么血腥恐怖的事情扯上关系才是。”
骆宇倾闻言轻笑了一下,目光却仍是淡漠:“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真正超凡脱俗的人。也许我的人真的是隔离群体而自命清高的存在的,但是我的设计不,它们能为某些人带来巨大的利益,任何东西只要与金钱扯上关系,就再也不会免俗。”
“你的意思是你这次的受伤事件是因为你的设计引起的?”她儿睁大了眼睛。
骆宇倾又抛了一片石子出去,石子在湖面上跳动着,像是颗跳动的心,然后坠入了水中。
看他的神情没打算再回答这个问题,姒儿心里暗叹了口气,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时,就听骆宇倾忽然说道:“你怎么会来到这的?”
“哦?”姒儿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你来得很巧,恰好就救了我一命。”
原来他指得是那件事。姒儿笑了一笑,说:“缘分吧……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来这参加一个会议,而以前的学妹正好住在这个城市中,所以邀请我住到她家来,就这样,来的第一个晚上就碰到了你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说来真是好戏剧化的,感觉就像是看场真人版的电影。”
骆宇倾向后仰面躺了下去,目光看向天空,神色飘渺,令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在想,只是发呆。
姒儿见他不说话,便也不再开口,重新打开手边的那本书看了起来。
这个黄昏是宁静却又温暖的,柔柔的风轻扬着,空气中流淌着一种和谐恬静的气氛。
不知道过了多久,姒儿听到骆宇倾说:“你看这天上的云彩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他沉默了那么久,忽然间说了那么句话,姒儿反而感觉有点意外,她也抬起头看向天空,不禁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白云苍狗,瞬息人生……只是这些云彩组合成的形状倒是千姿百态,妙不可言啊!你看那边,那一大片的红霞像不像一只展翅飞翔的火鸟?你再看这边,这像不像一只猫和一只兔子在互相招手?还有那个……那个……”说到这时,姒儿忽然愣住了。那天边的一团白云,组合起来的图案竟是像极了前夜梦境里的那个怪兽!
骆宇倾察觉到她的停顿,便问道:“怎么不说下去了?”
“它像一只怪兽,有着人类的面孔,却长着山羊的角和老虎的利齿,眼睛很大,大口獠牙,额头上还有一对立耳或大犄角,身子两侧还有一对锋利的爪子,人面而羊身……”
“你说的是饕餮。”
姒儿一惊:“你说什么?陶萜?关陶萜什么事?”
骆宇倾摇了摇头,纠正说:“不是陶萜,是饕餮——中国古代的一种珍兽。《山海经。北山经》里曾说:钩吾之山……的兽焉,其状羊身而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抱,是食人。敦璞注言:为物贪琳,食人未尽,还害其身……《左传》所谓饕餮是也。这种怪兽好吃且好美食,追求天下美食、食尽天下美食,已再无可食之物,因而食人,可谓走火入魔。”
“啊!”姒儿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骆宇倾有些奇怪地问道:“你笑什么?我说的很好笑吗?”
“不是不是,不关你的事,而是……你不觉得饕餮和陶萜发音很像吗?而且你说的什么好吃且好美食,不禁让我想起陶萜好像也是个美食家啊……他不会是饕餮转世吧?哈哈……”姒儿越说越觉得好笑,几乎笑得直不起腰来。
骆宇倾不禁也轻笑起来,点头说道:“很有道理……不过这样说他的,你不是第一个,其实很多人背地里就是那么叫他的……饕餮陶萜,果然很像,真难为陶爷爷当初是怎么给孙子起名的……”
姒几眨了眨眼睛说:“哦,陶萜的名字是他外祖父起的?”
“嗯,据说是。他的外祖父是经营古董生意起家的,想必对中国的神话传说也懂很多,因为古董上是经常会雕刻或描绘着这些古代的神兽的。”
“令人惊讶的巧合……”姒儿笑着总结,忽听身后传来叫声:“学姐——”
她扭身看去,就看见陶欣然远远地站在花园里,脸色惨白,神情似乎很激动。
姒儿站起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欣然?”
谁知陶欣然见她走近反而退后了几步,眼中噙满了泪水,紧咬着唇一声不发。
“到底出什么事了?派对里出问题了?”姒儿柔声问道。
陶欣然看了她几眼,又看了依旧躺在湖边草坪上的骆宇倾一眼,转身就跑。看到那样哀怨的眼神,姒儿忽然明白了,连忙跟着跑过去,在追到大厅楼梯时终于追上了陶欣然,握住她的手臂一把拉了回来,厉声说:“听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陶欣然只是咬着唇哭,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只是在聊天!你这醋吃得没有一点道理!”姒儿紧抓住她的双臂,语气坚毅。
陶欣然垂下头去,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哽咽道:“学姐……其实不是因为那个……不是的!不是的!”
“那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下午……下午的派对……”
姒儿皱起了眉:“下午的派对怎么了?不要哭,把事情讲清楚!”
陶欣然抬起头,终于喊了出来:“我哥哥要我嫁人!”
门外,骆宇倾正走了进来,听见这句话后就停住了。陶欣然的凄婉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脸色更见苍白。
一时间,大厅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
※ ※ ※
“我要和你谈谈!”姒儿推开玻璃门,径自走到陶萜面前说道。
陶萜正在为箭兰花浇水,对她的话听而不闻。
姒儿见他没有反应,更是生气,一把抢过了陶萜手里的水壶。
陶萜看了她一眼,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干了手,抱胸走到窗前,缓缓地说道:“如果是欣然的婚事,我想我没什么可跟你谈的。”
“什么叫没有什么可谈的?你逼自己的妹妹去嫁一个她不爱的人,你算是她的哥哥吗?”
“她是我的妹妹?”陶萜语气冰冷,唇间还挂着一丝嘲笑。
“她不是你的妹妹?”姒儿盯着他,反问道。
陶萜别过脸并不回话,但那冰冷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她和你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是你们身体里流着一半相同的血,这点是事实!”姒儿厉声道,“别再自欺欺人了!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蔓延到无辜的人身上!欣然是你妹妹!亲妹妹!你怎么忍心就这样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一生的幸福?”陶萜拧起了眉,冷笑,“你知道我给她挑的对象是谁吗?沈氏集团的二公子,年少英俊,聪明能干,那样的家世,那样的身份,那样的人才,难道还配不上她?”
“究竟配不配,你心里比谁都明白!我就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欣然喜欢DANIEL!”
陶萜嗤鼻:“喜欢又怎么样?宇不喜欢她,她只是一厢情愿。”
“那是她和DANIEL之间的私人问题!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婚姻自主,即使你是欣然在这世界上惟一的亲人,你也没有权利替她决定她的婚姻!”姒儿气红了脸。
陶萜却愈是镇定,淡淡地说道:“小姐,你只是她的学姐,你不是她的监护人,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么?正如你所说的我没有权利决定欣然的婚姻,同样,你也没有权利来插手过问我们陶家内部的事情。”‘
姒儿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说:“我知道我不是很有资格说这些话,但是我清楚欣然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和心愿,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她想说却又不敢说的!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敢说么?因为她怕你!欣然以前就很腼腆内向,可是此次我来这,却发现她的腼腆内向已经变相发展到了近乎懦弱的地步!而促使她这样变化的罪魁祸首恰恰就是你!你嫉恨她的母亲造成了你父母之间的婚变,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你的父亲和她的母亲双双去世,于是你就把仇恨的目标对准了那么一个无辜的少女,在精神上对她进行折磨!看见她哭她伤心她委屈,你就真那么好受么?”
“住口!”陶萜的神情忽然变了。
“我还没说完!不错,表面上来看你给了她锦衣玉食的华贵生活,但事实上你却等于把她送到了一个人间地狱!在这个地方,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下人们也不太瞧得起她,她连个可以说话的对象都没有!平时还要非常小心谨慎地讨好你。顺从你……可就是那样,你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现在居然连婚姻都替她擅作主张,让她嫁给她不爱甚至根本就不认识的一个人!你操控了她的前半生不够,还要把她的后半辈子也一同埋到火坑里吗?陶萜,你对待商场上的对手手段之残酷与不留情面是众人皆知的,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妹妹也是这样!你还有一点点人性么?既然那样,干吗不索性冷酷到底,何必那么虚情假意地供奉这么一盆花来标榜自己还是有着对亲情的感恩和怀念的?”姒儿将手里的水壶狠狠地朝那盆箭兰砸了过去,只听“哐挡”一声,花盆翻倒在地,碎裂成了几片!
“你——”陶萜的表情忽然变得凶狠起来,他一把扣住了姒儿的脖子,将她推到墙角!
姒儿的背抵在墙壁上,双手动弹不得,随着陶萜右手的收紧,颈喉处顿时起了一阵痉挛。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上只觉波涛汹涌,好像就要爆炸开来,痛苦得要命,但饶是如此,她的眼睛仍是一眨不眨地瞪着陶萜,寸步不让!
我快死了——姒儿只觉眼前陶萜那张凶恶的脸越来越模糊,就在那样的清晰与不清晰之间,仿佛和人面羊身的怪兽饕餮的形像融为了一体,根本看不出究竟是陶萜,还是饕餮……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没气时,玻璃门忽然被人撞了开来,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放开她!阿萜,你快把她掐死了!”紧跟着脖子处忽然一松,新鲜的空气又重新由口鼻涌进了胸腔,异常清冷,使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姒儿只觉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身子摇摇欲坠,几乎瘫倒,就在这时,一双手从旁边伸了过来连忙扶住了自己,陶欣然紧张的声音在耳旁说:“学姐,你觉得怎么样?学姐,你说句话啊!”
姒儿勉强睁开眼睛,可看过去,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那个家伙……力气好大,一只手……就几乎要了我的命……
感观虽愚钝,但听觉却分外清晰,她听见骆宇倾说:“阿萜,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刚才自己在做什么?姒小姐是客人!”
陶萜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为刚才的举止做个解释?姒儿靠在陶欣然的身上,迷迷糊糊地想着。
“学姐,你有没有事?你别吓我啊!”陶欣然尖细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DANIEL,学姐为什么不说话?会不会被哥哥给……掐……死了?”
姒儿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骆宇倾的声音就从头上传下来:“我抱她回房,你打个电话给秦医生,最好让他过来检查一下。”
“好的,我马上去打电话。”陶欣然飞快地跑了出去。
骆宇倾望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陶萜一眼,转身正要走,陶萜却忽然拦住了他。
“干什么?”
陶萜打量了他怀中的姒儿一眼,淡淡地说:“她只是一时缺氧,没有生命危险。”
骆宇倾没说话,径自绕过他走了出去。
此时夕阳从玻璃窗外射进来,照得陶萜的脸一半亮一半阴,显得异常诡异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