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0-24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 子时 43 - 55

☆、第43章

    沈轩进去时格外轻手轻脚的,可门轻轻的关上,子时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神色极为迷茫,过了一会儿眼神就变了。沈轩怕刺激她,没有立刻走过去,站在门那里轻声叫她名字:“子时?”

    子时坐了起来,怔怔的看着他问:“你告诉他了吗?盛承光。”

    沈轩愣了愣,“嗯”了一声。

    “他……说什么了吗?”她眼睛很亮,神情像是极为期待,又极为不忍。

    “是这样的,”沈轩顿了顿才继续说:“现在医院外面围满了记者,他要是这会儿过来的话……”

    “我明白。”子时不想听下去,没办法听下去了,她急急打断沈轩:“我没关系的,等到记者都走了我再走吧。他不用过来。”

    她虽然已经极力掩饰恐慌、装作镇定,但是沈轩怎么能看不出来?

    “子时,”他替好友解释:“承光向我问了你的情况,他很担心你,是我告诉他你没事,让他不用过来……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真的非常为难。”

    “是我让他为难了吗?”子时问,“这个孩子让他更加为难了是吗?”

    这问题……沈轩不好直接回答她。

    盛家和谢家为了面子也好为了合作项目的分割中占先机也好,肯定都是用尽手段的找对方的把柄,把过错往对方身上推。谢嘉云这一阵连面都不露,躲的干干净净,盛承光可好,践行Party上当着那么多人面带走了子时,先机尽丧,现在子时又被人拍到来医院……这个情况下,这个孩子的到来简直是钉死盛承光的铁证。

    沈轩愁的肠子都快打结了。

    “沈医生,请你告诉我,是这样吗?”子时很认真的问,坚持要一个答案。她不懂,但是她很想知道。

    沈轩走到她身边坐下来,前倾着身子双手交握,好像在回忆什么。良久他温声的说:“我从小就认识盛承光,他从来没对我有过一句好话——他的性格你也知道的,那么别扭,从来不好好说话。我想想……好像只有两次例外。第一次是齐光生病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在国外,那几年我出了一些事,不想回来,他亲自飞去拜伯里找到我,拜托我回来主持齐光的医疗小组。我那个时候问他:盛承光你居然也有求人的一天?他当时回答我说:有些人比我自己还重要。”沈轩转头看向身边的子时,“第二次就是刚才,他怕你被吓着了,拜托我小心照顾你。”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别的,”沈轩语气轻柔,“我就是想告诉你:盛承光是个豁得出去的人,你别担心他,好好照顾你自己……和孩子。”

    **

    盛承光稍后不一会儿就派了车和保镖们来接子时,沈轩亲自把子时送下楼、送上车。

    回到家里,盛承光还没回来。子时先在客厅沙发里坐了会儿,觉得身上冷,又跑回卧室床上躺着,可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天还没吃饭,连忙一点也不耽误的爬起来找东西吃。

    家里没有现成的饭菜,她不敢像平时那样随便吃水果零食填肚子,打电话叫他常叫的那家饭店送东西来吃。

    于是盛承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想象中应该躲在床上默默哭的人,却正坐在餐桌前吃饭。桌上三菜一汤摆的好好的,一旁放着饭店的几个餐盒。她已经知道把饭菜盛到自己家碗碟里再吃——以前她嫌洗碗麻烦,都是将就着用送来的餐盒吃的。

    见他进来子时也愣了一下,放下碗筷,咽下嘴里的饭,她问他:“我在吃饭……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盛承光换了鞋过来看看,桌上热气腾腾的是:虾仁豆腐、酸菜鱼片、三鲜鸡丁和一道素汤。荤素搭配的好,连颜色都配的挺漂亮,看上去一桌子色香味俱全。他摸摸她脑袋,笑着说:“我也吃点吧。”

    其实他刚和盛家一个长辈吃过饭回来,心里和胃里都沉甸甸的。

    子时一听他这么说就站起来要去拿碗给他盛饭,盛承光一只手按在她肩膀上,柔声说:“别起的那么猛,小心一点——你坐着吧,我自己来就好。”

    子时这才想起来:他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了。

    接下来,一顿饭吃得很闷。

    盛承光其实吃的挺高兴,还不时的往她碗里夹菜,叫她多吃点豆腐和鱼。而子时一直低着头,默默的吃,每一口都感觉直接吃进了心里,一颗心越来越坠得慌。

    等他放下碗筷,她终于也可以吃完了。

    盛承光起身把碗筷收拾了,从厨房里拿了几个水果出来,问她要吃哪一个?子时胡乱的指了一个苹果,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拿起刀开始削皮,她心里头慢慢的升起一股类似绝望的情绪。

    他的手指很漂亮,修长又干净,稳稳的按着那把水果刀,削下薄薄的一层苹果皮,一只苹果削好,那皮都不会断。以往子时挺喜欢这样静静坐着看他削水果的,今天却看得遍体生凉,莫名觉得这场景残忍极了。

    残忍的令她绝望……无法接受。

    盛承光削好一只苹果,不经意的一抬头,看她忽然之间脸色白的厉害,他连忙把手里东西都放下,罕见的流露出一丝无所适从:“你怎么了?是不是看到这个觉得恶心了?”

    子时摇头,他还是立刻把苹果扔了,换了一个梨子,一边削皮他一边说:“沈轩今天跟我说你可真是厉害,害喜的时候都能硬塞着自己吃——是我不好,那几天你没胃口,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上头去呢?”

    “不要说了!”子时忽然出声打断他漫无边际的话。

    盛承光手上顿了顿,温声问:“什么?”

    “你不要再说了……它已经有听觉了……”

    不要让它听到残忍的话。

    她声音很轻,盛承光声音沉沉的:“不要说什么?”

    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子时这会儿其实已经害怕的筋疲力尽,生怕他说出什么话来。她原本是拼尽一个自己都不想让他为难半分的,但是现在……她也有了必须由她保护的人,她不能再为他奋不顾身了。

    这个念头令她伤心,并且深深的觉得愧对于他。心里头太乱了,那么多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呼啸而过,她却一个都抓不住。

    她努力打起精神,对他笑:“……没什么。”

    盛承光看着她,目光如电。子时顿觉无所遁形,可是手悄悄的覆在肚子上,她又觉得有了力气,挺腰坐的更直了一些,努力的抬头去看他一眼,还对他笑了笑,然后装作很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盛承光心里形容不出的滋味:她终于学会了对他掩饰、对他避重就轻,也就终于不再是当初那个如同一张白纸的傻姑娘了。

    是他亲手一笔一画在纸上写到了如今这样。

    他一直以来很期望看到她能飞得多高,可现在又害怕……她会不会从此不再回来?

    “对了,”他心中情绪汹涌,面上一丝不露,温声对她说:“齐光明天从欧洲回来了。”

    说起齐光她果然还是情真意切的关心,眼睛都为之一亮,问:“他好了吗?”

    “手术很成功,目前状况良好。不过,我不能带你去接他了。”

    一个是到时候恐怕会有记者,怕又会吓着她,另一个是姑妈他们与齐光一起回来的,怕她到时候见到赵怀章情绪激动。

    可是盛承光只说:“抱歉,之前我答应过带你去接他的。”

    子时愣了有一会儿,最后却笑了笑说:“不要紧,他回来了就好了。”

    盛承光把梨切成一块一块,放在碟子里放到她手边,“来,吃吧。”

    子时低头去拿,却不防眼泪“啪嗒”掉下来,她自己都是一惊,然后就收不住了,手指连忙去捂眼睛也没用,眼泪它自己一个劲的往外涌。

    她手指按着眼睛,默默哭的浑身发颤,盛承光擦了手,坐过去把她抱起来,柔声的哄她:“刚才还说它已经有听觉了,你想让它听到……你在哭吗?”

    他本来想说“你想让它听到妈妈在哭吗?”,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好像小时候被挠痒痒的那种感觉,心里痒痒的很兴奋,但是板着脸不好意思流露出半点。

    他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啊!

    以前子时哭的时候其实不容易哄住的,停下来也要啜泣一阵,但是今天他一说她就停了。红着眼圈的样子意外的不委屈,反而别样的有一股坚韧之意。

    盛承光有些骄傲,也有些小小的嫉妒。

    他伸手给她擦眼泪,手指刮刮她哭的红红的鼻子,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了:“是我不好,”他清了清嗓子,“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没能做到。”

    她转头,将脸埋在他怀里,还伸手抱住了他脖子。盛承光像抱着个大孩子似的抱着她,轻轻的摇,“你可以发脾气……子时,你没有做错事情的时候,别人做错了事情,你可以适当的发脾气,不要把任何事情都看做理所应当的……不要被人欺负,哪怕是我。”

    “你别说了。”她不想再哭,就闭着眼睛,低低的在他耳边恳求:“盛承光,不要再说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盛承光忍不住问,他觉得似乎……两个人的思维可能又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可是子时不肯告诉他,伏在他怀里静悄悄的不作声。

    盛承光其实有好多话想说的,但是……好吧,起码这次她没有说“我没关系。”


☆、第44章

    盛明华这次是一家四口一起回来的,加上盛氏目前的情况她短时间内也不会再走了,于是人手点齐杀将回来,一行颇为大阵仗。

    因为月子坐的好,她看上去脸如满月,气色红润,虽然身材还没能恢复平日里的纤细苗条,但是正红色的羊绒大衣披在肩头、一头乌发高高挽起,从奢华精致的湾流私人飞机走下来,身后助理保镖呼啦啦一群人有条不紊的跟着……她依然是那个曾经以一己之力支撑整个盛家的盛明华。

    盛明华女士耀眼的队伍后面,赵怀章亲手抱着襁褓中的小儿子,齐光走在父亲和弟弟身后,举目一望,见底下盛承光就站在不远处的车边,他立刻大步的走过去,越过气势汹汹的盛明华女士,抢先一步走到了盛承光的面前。

    兄弟俩四目相对,盛承光先笑了,而整个手术过程里没有掉过眼泪的齐光眼眶红了,上前一步拥住了哥哥。

    “哥……我回来了!”他语气哽咽的轻声说。

    “做得好!”盛承光在他肩膀上轻轻捶了一拳,“齐光,做得很好!”

    你活着回来了,做得很好!

    这兄弟俩感人相拥的场景……叫盛明华咬牙切齿——她在飞机上得悉子时怀孕的消息,大发脾气,发誓一下飞机就要立刻把盛承光这个混蛋揍一顿!

    盛齐光这个家伙,胳膊肘子永远向着他哥拐!

    盛明华女士的眼神太激烈,齐光背对着可以假装感觉不到,盛承光却扛不住。

    把齐光从身上剥下来,盛承光拿过一边助理手里捧着的玫瑰花献给他亲爱的姑妈:“Welcome back!”

    他还试图拥抱一下这位艳光四射的新妈妈,可惜盛明华的脸色冷若冰霜,一只手指戳在他胸前不许他贴上来。

    拒人于千里之外啊……盛承光笑着叹了口气。

    抱着小儿子襁褓的赵怀章这时走了过来,好像没发现这场景尴尬诡异似的,语气温和的对盛承光说:“承光,要不要看看宝宝?”

    盛承光知道他是为了谁才这样奋不顾身的替他解围,放在平时他一定会回应一个讽刺的冷笑,可是眼下……他笑的如沐春风,一边截开婴儿襁褓往里看,一边关切不已的说:“照片上看得不是很清楚,他像谁多一点?哟……睡着了啊!”

    这边兀自试图上演其乐融融的阖家欢乐,那边盛明华女士已经走到了车边,转身回头一声厉喝:“都站那儿干嘛!吹冷风舒服是吧?冻着我儿子试试看!”

    三个男人都默了……齐光手握拳抵在唇边笑,拍拍赵怀章示意,然后两个人带着熟睡中的小宝宝径直往后面的车走去。盛承光接受了两人无奈又同情的眼神,叹着气过去伺候盛明华女士上车。

    **

    G市的寒冬,冷风呼啸。

    车里当然很温暖,盛明华女士一上车就脱了外套,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羊绒衫,更加显得她肤色细腻、白里透红。盛承光衷心的赞美:“您这趟看起来年轻了至少五岁。”

    盛明华显然不会领情,冷笑着回应说:“如果不是因为某人,我应该能年轻十岁。”

    “我明白,”盛承光毫不犹豫的承认了,声音轻了一些:“我一直是您的拖累。”

    盛明华没搭理他,从杂志架上随手抽了本时装杂志漫无目的的翻,好像看得很入迷似的。盛承光默默转头看向车窗外飞掠过的景致,也不再出声。

    “不继续吗?”等了半天没等到接下来的“撒娇”,盛明华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

    “不了吧,”盛承光支着一只手撑着额头,眸光与语气一道都是沉沉的:“这阵子……我把这一辈子的做小伏低都做完了,好累。”

    以退为进呢——盛明华很不爽的把杂志甩他身上,重重的一下,然后骂道:“怪谁啊?你自己活该!”

    支着手撑着额头的人浅浅对她一笑,无奈又甘心的神情。

    他这样子,盛明华看着都来气,一时语气尤其讽刺的问他:“听说她怀孕了?你这会儿应该很开心吧?”

    盛承光虽然没胆子直接承认,但是那嘴角弯弯的,连声音都柔了几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很难准确形容啊……姑妈,当初您生齐光的时候境况比我现在还难,您当时心里是怎么感觉?”

    盛明华才不告诉他,对他翻了个白眼。

    “是不是——”盛承光自问自答,笑得情真意切:“‘不管如何,我有一个家了’?”

    境况艰难、四面楚歌,但是……就要有一个家了!喜欢的人、和他的亲生骨肉,这个世界上他最想保护的两个人都出现了,他就要有一个家了!

    盛明华听了这话,酸的腮帮子都疼,忍不住回头瞪他。

    坐的这么近再仔细看,这家伙虽然在笑,可是眉目间一股遮不住的疲惫之意。他说她这一趟年轻了五岁,他却像成熟了五岁似的……盛明华心里暗暗有些咬牙切齿:那群混蛋!当初那样子的逼她,现在又这样对承光!他们盛家嫡派的嫡孙,他们竟然也敢!

    盛明华忍下这一口气,语气平静的对他说:“我替你守了这么多年的盛氏,交到你手上才多久就被你搞成这幅局面,这个烂摊子你必须自己收拾!”

    “知道了。你放心。”盛承光笑的倒是很有把握的样子。

    他回答的这么干脆,稳操胜券的样子令盛明华想起故去的兄长。她再想想:要不是她没有把握好她的婚姻,承光也不会和那个谁有纠葛。承光是心疼她,才会起了那种蠢念头,如今才会深陷其中、误人误己。

    承光是她带大的,是她没有教好吧,才令他陷入眼下的困境……要是兄嫂没有早早的故去,她大哥那样的人物、嫂子那样的温柔心性,承光一定会比现在好一百倍!

    盛明华心里很苦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其实一直不想回来,因为你觉得这个位置是我守住的,应该要留给齐光。可是齐光他不喜欢做生意,他喜欢服装设计,他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的,我和他爸爸都全力支持他做他喜欢的事情。况且承光,继承盛氏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那并不是一个好位置,你看我……现在我好不容易能退下来,你让我清闲的过完下半辈子吧。”盛明华语气平静的说。

    盛承光显然有些讶异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但他没有多问,很干脆的答应了她:“好。”

    现在又有了一个弟弟,如果齐光身体状况不允许、或者他真的不愿意,再过个二十年小弟弟也长大了,盛明华守了快三十年,他当然愿意为她的儿子守二十年。

    这时盛明华总算笑了笑,接着却又神情有些落寞,目光看向窗外,她语气淡淡的说:“只要你好好的守住盛氏,你其他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了。只是你现在选择了她,以后你后悔的时候,记住我劝过你。”

    盛承光简直不敢置信!顿时心情阳光灿烂,因为习惯性的掩饰着表情不露分毫,他心神激荡无处发泄之下,竟然作死的调侃他家姑妈:“这话您是有感而发吗?”

    “滚蛋!”盛明华终于忍不住一个巴掌呼了上去。

    盛承光没躲,挨了她这一下,笑眯眯样子的别提多么得意了。

    **

    长长的车队缓缓的开进盛家老宅。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盛明华见盛承光一幅不准备下车的样子,奇怪的问他:“你不进去?”她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和他商讨。

    盛承光对她眨眨眼睛,有些吞吞吐吐又厚颜无耻的样子:“特殊时期,请您谅解。”

    盛明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顿时真恨不得大耳刮子抽这得瑟的家伙:她怀孕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这么一时半刻都离不开啊!

    盛承光这边正赔笑,那边齐光特地从车上下来跑过来,弯腰从降下的车窗里对盛承光说:“哥,我想去你那里!”

    盛承光就在这里,要去他那里见的人还能有谁?盛明华气的直吼:“白眼儿狼!都是白眼儿狼!都给我滚!”

    齐光脸上还带着笑意呢,被他妈吼的倒退一步,莫名其妙的挠挠头。盛承光辛苦的忍着笑,坐在那儿一本正经的教训车外的弟弟:“刚回来怎么就往外面跑?改天吧,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也不管回过神来的齐光抗议,关上车窗,转头安抚炸毛的盛明华女士。盛明华其实是真的有正事和他谈,可这会儿也没心情了,捶了他一顿,她气呼呼的简单的问:“现在到底情况怎么样?”

    盛承光简明扼要的报了几个名字,“暂时我只争取到这几个。其他的也有态度模棱两可的,但只有这几个我有绝对的把握。”

    他说得那几个都是盛氏大股东与家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盛明华没想到这小子下手又快又准,心中一喜,又是意外又是骄傲。

    “足够了!有这个人,足够你保住现在的位置了。”她眼中露出凌厉凶光,“剩下的那些……我们慢、慢、收、拾!”

    盛承光被她这幅复仇女神的模样逗笑了,说:“你现在有齐光和小宝宝要照顾,这些拆人骨吃人肉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他越身过去抱了抱她,在她耳边沉声承诺:“姑妈,我一定会做好的。”

    以后就换我在前方冲锋陷阵,像当初你守护我一样,以后由我守护你们。

    反正盛总这两天感觉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盛氏那些事情再麻烦再讨厌,他也只觉得遇强愈强,恨不得捶着胸叫他们有种一起上!

    盛明华在侄子肩头靠了靠,满足以后伸手推开他,还白了他一眼,“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第45章

    盛承光回去的时候子时在睡午觉,这几个月胎儿长得很快,她不仅吃得多还很容易犯困,每天都要睡午觉。盛承光轻手轻脚的进去,本来只是看看她,可她睡得那么香,竟令他也顿觉睡意翻涌,顾不上书房里那几份重要的文件,换了衣服在她身边躺下了。

    可其实哪里有睡意?他躺在她身边,看着她好梦酣睡,故意把脸凑的离她很近,她的呼吸扑在他脸上了,软乎乎的……感觉上没有过多久啊,可一晃怎么外面太阳都西斜了呢?

    这种平白浪费时间的蠢事,盛总还是第一次干,坐起来摸摸鼻子,盛承光竟觉得脸上有些热。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他过去也没这样蠢过啊!

    怕被她醒来发现,他轻轻一跃下床,跑出去了。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简直像小奶猫软软的爪子挠在人心上,盛承光受不了,几乎要在安静的客厅里抓耳挠腮上蹿下跳,还好他这时及时的想起了谢嘉树——怎么能做出那种蠢货的招牌动作呢?

    原地转了几个圈,盛总端着自以为很严肃的脸去厨房做晚饭了——其实他应该去照照镜子的,看看自己自以为严肃的那张脸上,笑容到底有多傻气。

    厨房里,今天的菜已经送来了,大概是他不在家时子时收下的,今天有条活鱼,她竟然也知道堵上水池放满水、把鱼放里头养着。

    那条鱼在水里摇头摆尾的很是活泼,盛承光用温柔的眼神看了它一会儿,然后挽起了袖子,把它捞上来高高兴兴的杀了。

    今早他出门前炖了一只老母鸡,前天泡的海参这会儿也差不多了,正好熬一盅海参鸡汤——海参富含蛋白质、矿物质、维生素,能消除疲劳、提高免疫力,而且含有大量的叶酸,对孕妇好极了。

    不过进补还需得当,有鱼有鸡,其他的就只做几个素菜了,他还特意煮了糙米粗粮饭。

    自问营养搭配合理的盛总再一想,还是怕她不够吃——鱼会不会嫌腥?鸡汤不爱喝的话,其他几个素菜她也一般般,一顿饭没有一个她喜欢的可不行。

    立刻再给做一个南瓜布丁,还特地留下了南瓜盅,布丁做好了盛在里面,好看又好玩,这个她肯定喜欢!

    子时睡的浑身酥软,醒来的时候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过了会儿手慢慢的摸上肚子,安静的在被子里赖了好久才爬起来。

    起来才发现他已经回来了,还做好了一整桌的菜——砂锅里黄澄澄的鸡汤还在滚着小小的眼儿,旁边有个小一点的砂锅,浓白鱼汤上浮着切的细细的葱,几个娃娃菜的菜心碧绿嫩黄的挨着鱼头。菜是炒鱼片、蒜泥生菜、清炒菠菜和红烧茄子。

    每道菜的量都不多,就是样数这么多,太费事了。

    外头已是暮色四合,屋子里面四处灯光明亮,空气里暖暖的满是饭菜温暖的香气,子时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却发现他站在她对面,微微笑着,手里托着一个小巧的南瓜,可爱极了!

    仙度瑞拉的故事里有王子和南瓜马车,她的王子却把南瓜做成了吃的。

    不知道她的十二点钟声什么时候响起呢?

    她呆呆的盯着他手上看,盛承光还以为她被他的惊天厨艺惊呆了,走过去把小家伙放在她手上,揭开上头的盖子——“哇!”子时真心实意的惊叹,真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盛承光心里得意的都开始满地打滚了,嘴里却说:“这是饭后甜点,吃完饭才能吃。”

    “……吃一小口好吗?”子时和他商量。

    盛承光不信任她,把南瓜盅拿过来,拿勺子喂了她一小口,然后就扣下了。看她眼睛还死死盯着,他忍不住笑,催她喝汤:“快吃,吃完饭就给你。”

    子时端起碗喝了一口鸡汤,鲜美温香,好喝极了,她享受的吸吸鼻子,一小碗很快见底,盛承光又给她换了一小碗的鱼汤。菜也是每道吃几口,子时左顾右盼的,胃口大开,最后把糙米饭拌在鸡汤里,拿勺子舀着吃……盛承光给她夹了一块鸡腿上的肉,说:“你吃慢点!”

    “刚才你还叫我快点吃的!”

    居然敢顶嘴,盛承光揭开手边的南瓜盅就伸勺子,她看到后急的脖子都伸长了,盛承光笑的不行,故意送到了自己嘴边了才又转而喂到她嘴里。

    子时吃的笑眯眯的,盛承光没吃多少都已经饱了,她的注意力都在南瓜盅上,他就能放任自己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她最近真的是胖了,看着简直圆乎乎的,更加漂亮了。只是灯光下看她脸上一层透明的绒毛,怎么看还是个孩子呢……盛承光心想自己这算不算禽兽?一面又暗觉得意。

    她还这么小,现在就开始生的话,要两个孩子应该可以吧?三个?

    她这么小,孩子生下来他可以连带她一起教了。

    “对了,”他喂了她一口鱼,声音不由自主的温柔不已:“齐光说想见你,约了明天下午。”

    子时一愣,抬头说:“可是我已经约了一一了。”

    “没事,齐光应该不会介意的,一起吧。”他说,“明天我有事,我叫人送你去,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好不好?”

    子时把那口鱼肉咽下去,对他笑笑。

    **

    谢嘉云这一段的境况并不比盛承光轻松,盛承光把子时过了明路,她却日夜提防着叶祁远的事情被盛家挖出来利用,还有她的宝贝弟弟,也不是个省心的——盛明华只是比喻,谢嘉树可是真敢动手把人抽筋剥皮的。

    谢嘉云自己分身乏术,但是用人得当,把拴着谢魔王的链子交到了冯一一手中。

    冯一一起先还很开心的以为自己是去溜谢魔王的,后来发现谢魔王根本不听使唤,简直是他把她当风筝在放。

    为此冯一一已经把子时的电话当做吐槽热线了。

    盛承光安排的地方环境自然很好,而且中午就提前清场了,一下午都只有他们一桌人。齐光和子时还好,冯一一对这阵仗惊叹不已,挨个的看子时那群肌肉健硕的黑衣保镖,口水都快淌成河了。

    谢魔王因为链子和冯一一拴着,当然也来了,但是他脸色很不好看——他今天和齐光撞衫了。

    一模一样的蓝色羊绒大衣,齐光在里面穿的是米色的羊绒衫,里头翻出与大衣同色系的蓝色衬衫领子,既青春朝气,又儒雅得体。

    谢嘉树则穿了一件和大衣一个牌子的圣诞限量款毛衣,黑色上面五颜六色的圆点点,他穿着当然是时尚但是……被冯一一吐槽像某种昆虫以后,在座的多多少少都喷笑了,要不是毛衣里面啥都没有,谢嘉树当场就能脱下来塞垃圾桶里去。

    一见面发现撞衫,齐光就笑了,对谢嘉树说:“晴空蓝是我的颜色啊,你不是应该穿荧光黄吗?”

    这个牌子盛明华常常光顾,正好她在欧洲时新货上柜,店家提前送了册子到家里给她看,她挑了自己的又给赵怀章和齐光挑,齐光当时扫了一眼,还心想他认识的人里面这种荧光黄大概只有谢嘉树能穿,只是没想到谢嘉树如此骚包,欧洲新上的款他这么快在国内也穿上了。

    谢嘉树臭脸不说话,一旁幸灾乐祸的冯一一欢快的抢答:“其实他把国内这件大衣所有颜色和号码都买了!”

    这样还能撞衫,所以谢魔王才气得快发疯了!

    齐光和子时一齐笑起来,这两个人捧着奶茶、垂眼笑起来的样子可真是像!

    谢嘉树气的想站起来走人,可他知道盛齐光的身高比他高两厘米,这会儿穿着同款大衣,自己绝对不能和他比肩站着,所以只能咬牙切齿的拍桌子了:“你们说点儿正事行不行?!”

    齐光摊摊手,温和的笑:“有什么正事?”

    今天是兄妹和闺蜜的聚会——只有谢魔王一只是附属品。

    谁知那只附属品冲着子时挑眉:“小熊,听说你怀孕了?”

    子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齐光环顾四周已经竖起耳朵的那些保镖们,他神色变得严肃,沉声质问谢嘉树:“谁告诉你的?!”

    “我姐。她早就知道了。”谢嘉树一副骄傲又不屑的神情:“我姐可是帮你们瞒着呢,她谁都没告诉,不然这时候你们还能这么安稳的坐在这儿?我们家那些人早就冲到盛氏去了!”

    子时看看齐光的脸色,转头小声的问谢嘉树:“这个孩子……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谢嘉树总算抓住了一个显摆的机会,当即挺直腰杆、口齿清楚的回答她:“盛家和谢家对立,两家的损失都不可估量,现在谁被揪到把柄谁就要来承担这些损失,谁就得被挫骨扬灰!承光哥再牛逼也不能对抗两个家族,所以他只把你亮出来——那是为了让两家人翻脸,他这一手玩儿可真高明。可他没承认你啊,谁也说不着他。但是现在你的肚子是铁证,只要被发现,承光哥就完蛋了!”

    “谢嘉树!”齐光低喝一声阻止。

    谢嘉树大喇喇的靠在椅子里,指指周围四散坐着的那些人,“放心吧,承光哥护的紧着呢!”

    他神情认真又骄傲的对齐光和子时说:“这事我姐早就知道了,可她不但没有说出去,还给了那个来告诉她的人一笔封口费,你们啊,别总觉得我姐怎么怎么,她不比承光哥差到哪儿去!”

    齐光冷冷吐槽他:“我本来以为你暗恋我哥,没想到你暗恋的是你姐。”

    两个大少爷开始互相翻白眼。

    冯一一听了这么劲爆的八卦,已经捂着脸笑的快岔气了,只有子时试图和稀泥:“你们两个别吵了吧……”

    谢嘉树转头继续用那种高大上的认真神情对着她说:“小熊,你跟着我吧,我会对外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承光哥的孩子叫他爸爸什么的……太!美!好!了!

    谢嘉树自觉自己真是酷毙了!此处应该是一个慢镜头,还应该有旋律优美的音乐声起,但是……齐光问奶茶怎么样,冯一一回答说挺好的,连一向纯良的子时都开始低头翻菜单……所有人都无视了他,好像他刚才根本没说话,只是放了个P……

    谢魔王气的脸色都快和他的毛衣一个颜色了。

    上甜品的时候,齐光忽然转头问一直心不在焉的人:“子时,你要不要提拉米苏?”

    子时原本回不过神,齐光又问了一遍,她抬头看他,目光探究,齐光微微的点了点头。

    “要不要?”他手里拿着餐单,好像在说着点甜品:“我帮你。”

    子时捧着餐单的手微微的颤。

    “可是你刚刚手术不久,提拉米苏……你会不会太苦了?”她轻声问。

    齐光笑,下巴抬了抬,示意她看向窗外——他的车旁也站着四个保镖,都是盛明华派给他的好手。

    “就是因为我刚刚手术成功,大家都会纵容我的,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谢嘉树听不下去了:“你们两个真是够了!点块蛋糕你们要唧唧歪歪多久?”

    齐光看他一眼,笑着对子时说:“你看,像他就根本不懂提拉米苏。我帮你点,好不好?”

    子时想了这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合上餐单交给他。

    她收回手,两只手紧紧交握着,指甲边缘因为用力都发着白。

    “那好,麻烦你了。”

    齐光微微侧身,右手向她行了一个绅士礼。

    “My pleasure.”


☆、第46章

    盛承光亲自来接子时,他是从盛氏直接过来的,随行的车队与子时的首尾相连,把整个店外面绕了一圈,一众黑衣的保镖们从车里下来,围的店内外跟要打群架似的。

    齐光对此场景没有任何表示,冯一一则围观的很欢快两眼发光,而谢嘉树看着拾阶而上、眼里只有小熊的那个出色男人,心中难免又觉得不爽了,可他又不敢对自己的多年偶像如何,就从鼻子里发出好大一声冷哼,然后挑着眉站在一边,等盛承光看向他然后发问。

    可盛承光先是和齐光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又温柔周到的向冯一一道谢以及道别,再然后……就带着小熊走了!

    看都没看他一眼啊!

    谢魔王气的一头卷毛都快直挺挺的了!

    子时当然察觉到了谢嘉树那色彩缤纷的脸色,回到车上,她奇怪的问盛承光:“你现在不和谢嘉树说话了吗?”

    她的语气就像是盛承光和谢嘉树一样是小学水平的幼稚,吵架了就不陪对方去厕所。

    盛承光啼笑皆非,摸摸她头,解释说:“我没什么可跟他说的啊。”那么长一段时间没看见她了,他有那么多话想问她呢,其中还要抽出时间分给齐光和冯一一,哪还有时间搭理那个幼稚鬼的无聊挑衅呢?

    子时却想到另一个地方去了,沉默片刻后,她小声的告诉他:“谢嘉树姐姐已经知道了。”

    她不想说出“怀孕”这两个字,至今为止,他和她都没有说出过这两个字。

    “谢嘉树姐姐还拿了一笔钱,给了告诉她的那个人做封口费。”

    她语气那么恳切,简直是明示。盛承光暗自叹了口气——他都快不知道拿这个小傻瓜怎么办了,“子时,你是希望我去向谢嘉云道谢吗?”

    “……应该的吧?”她垂着眼睛,声音很轻。

    盛承光不想向她解释谢嘉云这么做的原因并不纯粹是帮他,她这么单纯,跟她说这些勾心斗角的干什么呢?

    宝宝才不会想听爸爸妈妈以外的事情!

    “外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成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事情、有什么想法,你可以告诉我,你的事,我一定都会有办法。”他手指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手感太好,忍不住又捏了捏。

    子时抬头对他笑笑,盛承光也笑,笑着试探着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的?”

    她摇头,可过了会儿又点头,“盛承光,辛苦你了。”

    还有……对不起。

    平稳行驶的车内,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是尽在不言中。子时靠向他,蹭进他怀里,一声不吭的抱紧了他。

    **

    盛承光察觉她今天格外的缠人,一路在车里都赖在他怀里睡觉,上楼的时候更是他抱上来的。他陪她在沙发里腻了一会儿,然后他起身去厨房做饭了,她竟然也跟了进来,巴在他背后,双手抱着他腰,贴的他紧紧的。

    盛承光一只手炒菜,另一只手护在她的手背上,以防热油飞溅烫了她。期间他好几次都差点把糖当做盐放进菜里。可怜盛总也算基本功扎实、实战经验丰富的,可今晚的四菜一汤做的磕磕绊绊,大失往日水准,还好子时依然吃得很香。

    到了晚上,两个人睡在一个被窝里,她就更顺理成章的磨人了,哼哼唧唧的在他身边磨蹭他,盛承光被她蹭的起了火,转头去亲吻她,舌头刚伸出去就被她张嘴迫不及待的吮住,他闷笑着去控她,手本来是捧她脸的,可不知不觉的就往下游移开去……她怀孕以后身材日渐丰盈,加上他调理的那么精心,她吃得好睡得好,浑身更是哪儿哪儿都软绵绵肉呼呼的……手就像是被黏在她身上了,多大的意志力也不管用,盛承光今晚可算知道什么叫温柔乡、英雄冢了。

    她的医生定期向他报告孩子发育的很健康,而且现在已经过了开始的三个月,适度的房事也是可以的,况且今晚这架势不给她恐怕不行了,盛承光把她抱到身上,让她在上头,谁知道小丫头一上去竟然就主动的分开两腿,小屁股还欠着往下去够他,蹭在那上头磨……盛承光感觉一股热血直往脑子里冲,残余的那点理智都被瞬间冲散了!

    他用了点力才挣开她那勾魂的小舌头,贴在她耳畔喘着粗气,盛承光拍拍她不安分的小屁股,手伸进她睡裙里,扯开她的小内裤,喂给她一根手指,很快又添进去一根。

    小妖精磨人的很,两根手指也能吃的那么欢,他动的慢了她竟然还欠着腰主动往后撞,没一会儿,她就昂着头、浑身颤起来,圆润的小脸昂着,粉粉白白的,飞着诱人红晕,闭着眼睛微张着红润小嘴的样子简直令人发疯……她身体里一波一波的那股劲过去,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人软倒在他胸口,双目失神的细细喘气。

    盛承光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强迫自己去想盛氏那摊子事,这时总算她舒服过了,他也能稍稍松口气。底下手指还被她那儿紧紧含着,几乎拔不出来,他一动她就哼唧,盛承光只得缓缓给她续着,嗓音又低又哑的:“小可怜,怎么就馋成这样了呢?”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主动。

    子时不说话,黑暗里也看不清她的神情。她休息了一会儿,手伸到下头去抓他手腕,似乎要他拔出来。

    手指拔出的动静令她害羞的哼了一声,可是却咬着唇又开始蹭他。

    “不行。”盛承光柔声哄她:“只能给你手指哦……”

    因为……如果是个儿子就算了,要是里面是个女儿怎么办?

    盛总很严肃的!

    可是很馋的小可怜已经自己坐起来了,分着腿坐在他胯间,一只手撑在他肚子上,另一只手扒下了他睡裤,抓住了里头那个激动的已经吐口水的家伙……盛承光阻止不及,她柔嫩的手心握上来,令他脊椎窜起过电般的酥麻,他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低吟了一声。

    真性感啊……子时被他这一声叫的更加心神激荡。

    好在子时在上面,程度和速度都是她自己把握的,她那么小的胆子又那么蠢,都没能全部坐到底,又因为是第一次用这个姿势,动作根本不得其法,盛承光被她磨叽的脸都发青了,实在忍不住,双手扶着她腰教她动了几下。可是小丫头骑了才多大一会儿,感觉上他才刚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想要享受一番,忽然感觉到明显的一阵绞紧……他睁开眼睛望去,她已经又伏在他身上了,小屁股鼓鼓的像只水蜜桃,正一缩一缩的颤个不停……

    盛承光呻吟了一声——这回是因为绝望。

    他感觉自己快被她逼疯了!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可能是一个像她那样呆萌纯良的男孩子,或者像他,聪明又骄傲的女孩儿……盛承光深深、深深的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子时从那阵比平时更韵味深长的酥软里醒过来,感觉到他还在她里面杀气腾腾的,抱怨的声音娇的都要滴水:“你怎么……那么久还不好啊……”

    得!还被埋怨了!

    他持久是他的错么?!

    盛承光狠狠心,把她从身上抱下来,放倒在床上,他翻身覆在她身上,狠狠插进……她并拢的腿间。

    小丫头,就在外面这么磨着也能叫的这么娇,盛承光就差把床垫戳出洞来了,堵住她嘴巴,吃着她舌头,不让她叫出声来他今晚才能平安渡过……

    好不容易他出来以后,两个人气喘吁吁的抱在一起,一时之间谁都不说话。身上暖呼呼的,很舒服,这夜又太好太安静,相拥在一起,一呼一吸都能听到自己和对方的,就这样头挨着头,在这黑暗……真像是要天长地久。

    “盛承光。”过了很久,子时忽然轻声的叫他。

    盛承光答应的鼻音有些重:“嗯?”

    “以前……很久以前啊,你说以后带我去看极光。”她声音轻的像梦,“现在,还会带我去吗?”

    是很久以前的以前了,他把自己的生日分给她,那个时候她唯一拥有的就是他的喜欢,不管那有几分真,那是她的全部。那时候她是那样的一心一意。

    子时真是怀念那个时候。

    盛承光其实也喜欢那个时候,那时候她是一张白纸,而他有借口,可以随心所欲的勾引她喜欢他……真怀念。

    可是他一直清醒的知道:不管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多少怀疑,她因此变得独立坚强是一件好事。

    “你想去吗?”他手指抚着她的脸,柔声的问。

    怀里的人默默的、一下一下的点头。

    盛承光捧起她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你现在已经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你已经有了翅膀,可以自己飞了。

    谁都不知道,这令盛承光有多么的骄傲。

    怀里的人半晌不语,也不动,好像是睡着了,盛承光轻声叫她,她也没有丝毫的回应,连后来抱她去洗漱时她也一直闭着眼睛。

    是不满意他的回答吗?

    盛承光有心想解释,可是又觉得可爱极了——闹别扭生气的样子竟然也这么好看啊……

    把她洗干净、抱回床上,两个人清清爽爽的抱在一起,他明明没有吃饱,但也已经没有一丝欲念了。

    低头对她眼睛吹气,她执着的闭着眼睛,盛承光笑的很乐,简直恶趣味:“小傻瓜……”

    **

    过了没有多久,临近月底很寻常的一天,盛承光与往常一样在盛氏开了一整天的会,回家以后却发现他的小傻瓜不见了。

    他给了她翅膀,然后她真的飞走了。


☆、第47章

    家里她的东西都还在,盛承光细细查看了每一个地方:卧室里的衣柜、梳妆台、她那张乱糟糟的书桌,本来他是从来不在卧室里工作的,但是她总是爱窝在飘窗上看书,像只猫似得蜷缩在上面,有时候看着看着还睡着了,团在那里的样子他看着都不舒服,所以才特意在窗边添了这张书桌,现在桌上的漫画书还翻开在她昨晚看过的那一页——昨晚他从浴室出来,看她还在津津有味的翻漫画书,叫她早点上床睡觉,她当时恋恋不舍的把书折了一下。

    其实他给她买过很多书签,但她拿到手以后总是在上面乱涂乱画,然后就到处乱丢,看书还是看到哪里就折一个书角,精彩好看的页数还会折两三下,每一本她看完的书都折的蓬蓬的。

    现在想想,她也并不是每一件事都听他的话。

    浴室里,她的洗漱用品和护肤品一样都没有少,其实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多,她只用一种瓶子上有一个蘑菇头的乳液,夏天有的时候甚至什么都不用,冬天冷了洗完澡她会记得抹一点,那种蘑菇头的乳液有股奶香味,每次她抹了之后爬上床,他都想压过去咬她几口。

    盛承光继续仔细的查下去,发现他的沐浴乳少了一瓶没有开封的——他一直只用那一个牌子的沐浴乳,每次买都囤好几瓶。

    关上储藏柜的门,直起腰,盛承光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返身回到衣柜边,打开挂他衬衣的那个柜子仔细的点了点:果然,白衬衫少了一件。

    上一次他叫赵怀章来接她走的时候,她唯一带走的是一件他的白衬衫,这回是她自己离开的,多带了一瓶他的沐浴乳。

    子时,你真是……

    盛承光关上衣柜的门,像面壁一样面对着那扇门良久,一拳带着狠狠的力道本来想要捶上去,到了中途又按捺住了,最后重重的一掌拍在上头。

    当然不是没想过她会偷偷跑掉,甚至他暗自分析过她有可能会怎么走,只是事到临头……事到临头,他慌乱的担心她路上安全与否、急切的想知道她去了哪里、今天的午饭吃了吗?吃了些什么?肯定会没有胃口,但是为了孩子肯定会吃,她一向是个隐忍的人,不顾自己,只知道考虑别人——以前是他,现在是他们的孩子。

    盛承光冷静而客观的察觉到自己正处于心思狂乱之中。

    为什么会这样呢?竟然会有这样无法自控的情况。是因为她逃跑了吗?因为她居然真的会离开他。

    盛承光,盛承光在心里问他自己:你是不是其实一直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那样的女孩儿会真的死心塌地的永远爱着他。

    其实他一直知道子时有多么好,那么纯真善良的女孩子,他其实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配得上。

    **

    盛明华怎么都打不通盛承光的电话,快要急疯了,只能亲自找上门,风驰电掣的赶过来,门一开她正要吼,却发现侄子的脸色极其憔悴,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简直失魂落魄的。

    “承光?”盛明华一时之间愣了在那里,她从未见过这个孩子这幅样子。

    盛承光也知道自己现在状态极差,他双手在脸上用力搓了搓,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甩了甩头。

    “是不是齐光不见了?”他抬起头,神色冷静的问,声音却哑的像刚刚被砂纸磨过了声带。

    “对!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盛明华想起来意,又着急起来,满怀期待的问。

    盛承光把她请进来,扶她到沙发里坐下,他去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坐在她对面,安静了一会儿,才问说:“姑妈,齐光有没有留什么信息给你?”

    “给我发了个Eamil说他要出去散散心——他这身体怎么能往外乱跑呢?他到底去哪里了?!”

    盛承光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没有回答她,冷峻反问道:“他身边的人都带走了吧?”

    “嗯!助理、保镖和护士都带上了,可是现在这些人也一个都联络不上——”盛明华忽然反应过来,声音高了八度:“承光?!”

    “嗯,他带走了子时。”盛承光平静的说完,往后靠进了沙发里。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在他身后,是G市晴朗的艳阳天。

    以前曾经也有过一个这样的晴好下午,那时他在顶楼天台抽烟,子时在他身后安静的站着,他不叫她,她就不敢上前或者是走开。

    到现在她终于学会转身离开。是他教的,他那么希望她自由自在,可是到头来她真的飞走了,他才发现他自己被留在原地了。

    **

    太阳在云层之上更显闪耀。

    窗外的云朵一座一座的像是连绵的山,庞大、圣洁,令人想起天堂与光明。

    子时从飞机起飞的那阵紧张里缓过来,就一直这么转着脸痴迷的看着窗外。

    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却不是和当初承诺带她飞的人。

    齐光刚才把她从盛承光家里偷出来、去机场的一路上都紧张得厉害,现在松了那口气,累的直想睡觉休息,可是光线太亮了他睡不着,戴上眼罩的话怕她察觉了会立刻拉下遮光板的,他就撑着精神和她说话:“子时,我们喝点什么吧?果汁好不好?”

    子时这时候当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依赖她照顾呢,她想了想,说:“给我一杯水,要温的。另外,有坚果吗?”

    齐光叫来空姐吩咐了两句,转头对子时开玩笑说:“真奇怪,你还真吃得下去啊?我还以为你这一路都要以泪洗面呢。”

    她听了竟然一愣,愣过以后十分认真的告诉他说:“我现在不能哭。”

    肚子里的宝宝会觉得不舒服的。

    她的手温柔的放在小腹上,齐光看了一眼,神情也跟着温柔起来。这时空姐送来了温水和坚果,子时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每天都要吃的维生素和钙片,就着温水吞了,然后开始一颗一颗数着吃坚果。

    齐光看她嚼坚果的时候腮帮子很费劲的一鼓一鼓,明显的是用力咬牙关、在忍耐着情绪,他看着不忍心,温声劝她说:“你难受的话就哭出来,没关系的,你闷在心里头对宝宝也是不好的哟!”

    数着开心果吃的人,费劲的又放一颗进嘴里,好不容易吃完,过了几秒钟,她终于开始掉眼泪了。

    她哭得很有节制,就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就红着鼻子收了眼泪。齐光给她递去手帕,又伸手揽她,让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这么不舍得啊?那为什么还肯跟我走呢?”齐光想和她说说话,话说出来了她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而子时这会儿其实是害怕多过伤心——因为感觉她自己的心不受她的控制了,被什么东西用力攥着一样的疼,她害怕这种疼会伤着孩子,可又控制不了。

    齐光和她说话,她被分散了注意力,断断续续的回答他说:“……不想留在那里……让他为难……”

    “哦,是这样啊?”齐光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是怕承光哥不要这个孩子呢。”恐怕承光哥自己也是这么猜测的:以为子时的逃跑是因为不信任他。

    想来这会儿承光哥应该已经发现了,他一定气得挺厉害的吧?

    “我不知道……不确定。”

    子时靠在他肩头,眼神与语气都很茫然。

    齐光没想到她竟然真是这么想的?!居然真的不信任承光哥吗……好吧,这下承光哥要是知道的话,真的要被气死了!

    兄妹两个在万丈高空之上飞着、轻声细语的聊着天,确实就像齐光说的那样,心里的担忧与害怕只要说出来就觉得安心多了,子时说着说着,渐渐心中平静了下来。

    齐光一直在很努力的安抚着她的情绪,他向她保证说:“C市那个地方狠角色很多,谢家和盛家都插不进手,所以对我们来说很安全。我们去了那里,你就不用担心了,只管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她不说话,齐光继续温声说:“不用担心承光哥,他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很多很多。也不用担心以后,船到桥头自然直。即便是在最坏的情况下,你和宝宝还有我啊,就算我有什么意外,我的财产和我手里的盛氏股份会全部留给你和宝宝,子时,你不要担心任何事情。”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子时一时疑惑着这个问题,这时忍不住轻声的问了出来。

    “因为只有你需要被我照顾啊!”齐光柔声的说,笑的眉眼弯弯。

    因为你是妹妹。也因为有个人照顾了我那么多年,他为我不惜一切,我也要替他全力的守护你和你们的孩子。

    **

    飞机降落C市,外头天色已经擦黑。有人等在出口处接他们,是一个打扮利落而时尚的女人,看上去大概有三十多岁,长得很漂亮,小麦色的皮肤显得很健康,笑起来一口白牙,令人立刻就心生亲近。

    她见到齐光一行人出闸便大步的迎上来,齐光也笑着张开双臂拥抱了她,两个人仿佛久别重逢的知己莫逆。

    齐光一路劳累,这时却笑的很精神,他向子时介绍来人:“这是我在英国服装设计学院的学姐阮夏,你叫她Fay姐就行。”

    “这是我妹妹,盛子时。”齐光向Fay说。

    Fay为人很热情也很直接,接他们回去的一路上都在介绍C市的美景与美食,她没有避讳子时的情况,语气爽朗的对子时说:“我和盛齐光小朋友算是生死之交——他救过我人生最重要的一场秀,我欠他一条命呢!所以你就尽管在我这里住下来。还有啊,孩子以后要认我当干妈的哦!”

    子时喜欢这样像太阳般发光的人,心情也跟着变得愉快起来,抿着嘴笑,点点头答应。

    车子一路开到市中心,开进一片闹中取静的别墅区,最后停在一栋三层独立别墅前。

    整栋别墅都是灯火通明的,连院子里哗啦啦的喷泉都亮着五颜六色的彩灯,有两排穿着同样制服的人整齐划一的等在大门口,Fay指指,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很可爱,挑着眉对齐光说:“怎么样?盛小少爷看着还满意吗?”

    齐光确实也需要,没和她客气,笑着说:“学姐费心了,多谢。”

    “哈哈!其实这是我姐的别墅啦,我向她借来用一阵。”Fay对齐光眨眨眼睛,调皮开心的样子简直像个小女生。

    下了车以后Fay走在前面,后面齐光轻声的告诉子时说:“Fay的姐夫姓容,容家在C市这里几乎等同G市的徐家了,我们住在这里绝对不会被人打扰。”

    他费了这么多心思为了令她安心待产,子时感动又感激的对他笑笑。


☆、第48章

    C市的生活对子时来说像是在山中,不知外面日月长短。

    起初他们安顿下来,休息了两天以后Fay开始带着他们熟悉这里的环境。他们住的地方出去就是C市的市中心,自然是什么都有。最高的那栋大楼听说是梁氏集团,Fay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姐姐嫁进了容家,妹妹则是梁氏集团的总裁夫人。所以齐光决定带子时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确实稳妥。

    在梁氏集团的右后方、离的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家私人医院,是梁氏旗下的,据说妇产科尤其好。

    梁氏集团……子时听了两遍觉得耳熟极了,还好她认识的人不多,挨个的想过去,总算叫她想起来了——她那本《冰山美男记》的男主原型不就是来自梁氏吗,陈遇白,据说是那里的高层来着。

    《冰山美男记》后来没有再画下去,她又一次坑了……不知道冯一一现在过的好吗?谢魔王是不是又在折磨她了?

    子时聚精会神的想念冯一一和谢嘉树,仿佛与这件事有关的、没有别的什么人需要想起。

    齐光的身体弱,子时是孕妇,两个人都不能多跑劳累,又都不是爱热闹的人,后面齐光就让Fay去忙她的,他们兄妹两个就在别墅里安稳的住了下来。

    生活安定下来以后,齐光为子时请了五个家教,分别教音乐、画画、文学欣赏、瑜伽,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是教英文的。

    音乐课不教基础也不学发声,上课的时候常常是放一些优美乐章欣赏,简直像是给子时肚子里的宝宝做胎教。教课的是个长头发的漂亮女人,来自C大的音乐学院,说话声音极为动听,每一段音乐都能说出几个典故或者故事,配着每日不同的茶点与窗边的阳光或者雨雪,令人心旷神怡。

    文学欣赏也就是阅读一些有趣的书籍,因为并不是需要应付考试,老师的安排是子时对什么感兴趣就读什么,学识渊博的大学中文系老师是个风趣的年长女子,野史段子讲的绘声绘色,子时常常听的入迷不已。

    画画是子时最喜欢的课程。她小时候住的那个地方有很多关于画画的书籍,在漫长而孤单的成长岁月里,她曾经漫无目的的一本一本的翻过那些书,虽是囫囵吞枣,但是人生最初读过的书总是印象最深刻的,现在有老师从头开始细致系统的教,她发现基础课程的理论都是以前在书上看过却不明白的,现在得解疑问,那种解开多年迷思的感觉简直不能再棒!

    老师对她的天份极为惊讶,并且鼓励她尝试油画和水彩画,然后从中挑选一种,以后专攻此项。但是子时怀着孩子呢,不敢碰油墨水彩的,老师就先指点着她铅笔素描。

    齐光因为是念服装设计的,素描也是有两下的,兄妹两个就时常切磋:在晴好的日子里将两个画架搬到院子里,对着一丛花悠闲的画上一个上午;下雨的时候,燃着壁炉的客厅很暖和,窗边的高脚小几上放着色彩鲜艳的水果盘,兄妹俩一个窝在沙发里、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下午除了壁炉里轻微的火焰燃烧声,只有铅笔在画纸上“沙沙”划过的声音。

    岁月如此静好。

    这些课程都太安静,所以还安排了一天上瑜伽课。子时有着身孕,当然不会做很大的动作,那个身材纤细的瑜伽老师是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了,教的动作都是轻柔舒缓的,而且据说有利于顺产。

    每周五是子时上英语课的时间。说是学英语,其实只是学一些最简单的口语。老师是一个英国女人,嫁到中国已经有很多年了,有个女儿和子时同岁,子时磕磕绊绊重复单词的时候她会很温柔的对子时笑,子时最喜欢她,也最敢和她多说话。有一次齐光不在家,上课的时候子时小心的问这个老师:“英语的发音是分腔调的对吗?”

    “当然,亲爱的!我们英式发音更古老。”

    “那——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这句话用纽约腔是怎么说的?”

    老师按照她的要求用美式发音读了一遍。子时跟着读了一遍,老师笑着问:“是想起了谁吗?宝贝,你笑的很美,从未见过。”

    子时手背轻轻贴在脸颊上,摇头轻声说:“并没有。”

    老师们来家里上课是周一到周五,一般上午两个小时,下午一个半小时,这种程度对子时来说毫无压力,反而使人觉得生活充实并且心情开朗。

    周末的时候齐光会带她外出至少一次,和Fay共进晚餐,或者是去哪一个地方走一走。

    几个月下来,老师们换过几次,从头到尾都是清一色女教师,到后来英语老师因为女儿怀孕来不了了,英语课竟然就停了,子时问起,正在看杂志的齐光脱口而出:“暂时还没有面试到合适的呢!口音地道的嫌不够耐心温柔,耐心温柔的嫌长得不好看,长得好看、口音地道、耐心温柔——可惜是个男的。”

    子时觉得奇怪:“男的为什么不行?”

    齐光正翻杂志的手一顿,不着痕迹的扯开话题:“对了,我刚才正想问你:产检是明天去还是后天?”

    孕妇现在脑袋有些迟钝,被他一问,想了很久才呆呆的说:“啊……我也忘了。”

    齐光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开始翻手机上的记事本。

    子时摸摸隆起的肚子,对肚子自言自语的说:“又要去做检查啦~”

    齐光一边翻着手机一边笑,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却发觉她神情中掩饰不住的惆怅之意。

    他放下手机,柔声问:“子时,你在想他吗?”

    子时一只手扶着后腰,一只手轻轻的抚在肚子上,笑着摇了摇头。

    齐光请那么多的老师来家里,说是上课,其实就是陪她。她知道都是为了让她忙碌一些、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可是想念与忙碌没有关系啊,况且她也不必特意空出时间想念,因为那个人……一直就在她心里。

    听音乐的时候会猜测他喜欢的曲目,读书的时候会想起他坐在书房里处理文件的样子,练瑜伽的时候心想他要是看到肯定会笑话她动作笨拙,说英语的时候会忍不住问老师——子时认识的人里面,只有那一个说着一口纽约腔的英语。

    还有,自从学会了素描,她每一天都在画他的轮廓。

    怕自己忘记他的样子,也怕以后孩子问爸爸是什么样的、她无言以对。

    其实直到现在,孩子都快生下来了,子时仍旧怀疑自己这么做对吗?如果真的为了他好,是不是应该狠狠心不要这个孩子,而不是逃跑?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得对,只是比起其他的做法,她只能逃跑。她不能放弃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放弃了他。

    心里面对他很愧疚很愧疚,所以并不敢把想念说出口,对着齐光不敢说,连对着自己都不敢说。

    但是……盛承光,我真的好想你。

    **

    C市的岁月静好,G市却仿佛修罗场一般。

    子时不见了,盛家和谢家的调查都停滞了,有人试图沿着线索把爪子伸进C市找寻,可还没挨到边就被狠狠剁了,上头的主子还收到了来自C市黑白两道的警告,这条线便彻底断了。

    事情回到原点,盛承光和谢嘉云都没把柄,两家却已经闹翻了。于是两边开始积极的和解,谈判、谈判、再谈判。

    盛承光和谢嘉云在生意场上可真是一对金童玉女,两人未见一面却默契十足的同时出手拆台,盛家和谢家的合作项目有一个算一个,纷纷谈崩了,到底走到了拆分的阶段。

    然后就是怎么拆、拆多少。

    这项工程远比想象中的浩大,盛承光和谢嘉云都是卯足了劲,大半年过去,总算理出了一些眉目。

    然后,这一对蛰伏已久的金童玉女才将战争真正的打响了——皇帝坐稳了龙椅,造反派自然要一个一个的清算。两边都是大家族,要清算那些世袭遗老哪有那么容易?可是盛承光要为盛明华报当年的仇,谢嘉云要为谢嘉树扫清障碍,两个人都是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

    所以盛承光这六个多月真是忙的每天都脚不沾地,连一天都没休息过。有时候盛明华简直看不下去了,强迫他休息,把他叫到盛家老宅吃饭。

    一桌菜都是按他口味做的,盛明华给夹的菜都把他碗里给堆满了,她不停的催他多吃点,鼓励劝说:“你现在的进度已经很快了,做得非常好,所以适当的也要休息一下。”

    盛承光捧着一碗汤慢悠悠的喝着,语气很平静:“我很好,您放心。”

    “我怎么放心?你看看你自己,这半年你都瘦了好几圈了!”

    “唔,更英俊了吧?”

    “承光,”盛明华叫他的名字,神色认真的告诉他:“你为了谁伤害你自己,我会恨死那个人。”

    盛承光默默的放下汤碗,推开,然后端起堆得小山似的饭碗开始吃。

    一碗饭全部吃完,光鸽子腿就吃了四个,他放下碗筷,短促的呼出一口气,“她已经很辛苦了……姑妈,拜托。”

    盛明华正亲手给他削水果,闻言手上动作不停,眼眶却忍不住有些红了。

    不是没见过神经病一样相爱的人,可是这一对……也太神经病了!

    饭桌上一时静静的。瑞瑞这时候睡醒了,被赵怀章从房间里抱着出来,盛承光一见这小家伙就笑了,伸手去抱他,熟练的撑住他肋下,把他抱到自己膝盖上站着,笑着逗对他说:“小朋友,你总算睡醒了啊?”

    瑞瑞欢快的扑腾着小手,笑的直流口水。

    盛明华在一旁看着却直叹气:承光现在也只有和瑞瑞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笑了。

    赵怀章走到妻子身边,接过她手里削了一半的水果,拉了拉妻子的手,温声对她说:“我刚刚接到了齐光最新的体检报告,他身体恢复的已经很好,你就放心吧。”

    “谁不放心他了……那个臭小子!真够狠心的,这么久不见我们,就不想吗?”整天陪着那个谁,自己同胞的弟弟都快不认识他了!

    “不是前天还视频了吗?”赵怀章轻声的安慰,“你也看到了,他气色那么好。其实C市的气候比这里好,更适合他调养。”

    盛明华听着他不提一字却努力维护的话,恨恨的想:这叫她怎么喜欢那个谁啊!承光为了她搞成这幅样子,心爱大儿子带着她跑了半年,也不回来一次,丈夫又是这样小心翼翼……她心里想着,目光落在赵怀章肩头,那里亮亮的一块,是瑞瑞的口水。

    瑞瑞叫赵齐瑞,是他三个孩子里面唯一一个跟他姓的,他爱极了这个孩子,现在连画画的时候都少了许多,整天都是陪着瑞瑞。

    盛明华想到这里忽然就不气了。可一转头就见小儿子爬在侄子头上,挥舞着手打得正高兴,她又立刻怒了:“盛承光你就纵着他吧!赵齐瑞!你给我下来!打屁股了!”

    盛明华把小家伙抱走,小家伙趴在妈妈肩上,对大哥伸手要抱抱,咿咿呀呀的不舍。盛承光耙着被他揉乱的头发跟上去,笑的温柔无比。

    夏天都快过了呢,等到秋天的时候……他也会抱到自己的小家伙了吧?

    真希望是个女儿啊,女孩子漂亮聪明,像他,不知道该有多可爱!

    努力的想这么多其他的事情,也避免不了最后总得想到她。

    其实他也就是想问一句——极想、极想问一句:最近过的好吗?子时。


☆、第49章

    其实在子时生孩子那天之前,盛承光还去过一次C市。

    当时G市这边的战斗正打的如火如荼,盛家一干大股东长辈已将这个正房嫡孙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夜里睡着了做梦都是想法子扭断盛承光的脖子。盛承光日常出门的安保加了一倍。

    这么紧张的局势下,远在C市的陈遇白小女儿一个生日Party,盛承光居然亲自前往。

    从C市机场出来、往陈家去的路上,车队在C市的市中心公园停了片刻。

    车就停在路边,盛承光就坐在车里,隔着广场中心的音乐喷泉,喷泉边就站着她。

    这个时节天气还有点冷,她出来散步,套了一件粉红色的卡通图样外套,宽大的外套下,两条腿纤细笔直,整个人压根看不出来是个孕妇,反而脸红扑扑圆滚滚的,更显年纪小了。

    她盯着喷泉在看,从车里远远看着她的人,一颗心纠结的跟什么似的:养的这么好,看来过得很不错;养得这么好——看来……一点也没有思念他。

    他想起以前有过的那一次短暂分别,她也是这样的,好像在外面过的比在他身边的时候还要好。好像只要有人陪着她、照顾她,她并不在乎那个人是谁。

    她不在乎——盛承光搭在车门上的手悄无声息的捏成了拳头。

    不过……还好她现在怀着身孕,至少他不用担心又会来个什么小王还是小张的。

    他正这样自我安慰的想着,她那边却真的走过去两个背着包的年轻男学生,看起来像是向她问路,可是问路有问这么半天的么?!看她指手画脚笑的多开心啊!自己都是外来的,给人指什么路啊!那肚子挺起来一点不行吗?他妈谁给她买的衣服这么不显身段?!

    盛承光从防弹玻璃的车窗里看到自己咬牙切齿的脸,心里发誓回去以后非要多吃点不可!脸一瘦就显得没那么年轻了……还有盛齐光那个混蛋到底滚哪里去了?!

    就在恼火不已的人几乎要推门下车的时候,齐光慢悠悠的“滚”过来了。

    那两个以问路为名的男同学被齐光的玉树临风、儒雅英俊闪了一下眼睛,两人对视一眼,迅速的扭头闪人了。齐光一边笑一边往路边某处看了一眼。

    他把奶油烤玉米递给子时一根,慢悠悠对她说:“上周末我们一起看的那部电影还不错吧?”

    子时正处于对食物高度热情的时候,啃玉米棒的样子简直像只仓鼠:“唔……唔!”

    “话说,那里面男主和女主重逢的那一幕可真是感人啊!”齐光加重了暗示程度。

    那部电影里,当时男主坐在车里,女主隔着一条安静的马路等不见踪影的公交车,树叶萧萧的落下,终于两人四目相对,然后……电影就happy ending啦~

    可是这里的女主啃的连手指都塞嘴里吮上了,嘴边还沾了一颗玉米粒……吃得太愉快,眼睛都惬意的眯起来了!

    齐光好无奈啊……

    齐光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她脸上停留五秒、然后射向路边的车三秒,就这样来回N次以后,啃玉米的仓鼠终于有了点回应:“唔……”

    “嗯?”齐光充满希望的扬眉。

    “你不吃吗?”子时眼馋的看着他手里的玉米棒,“那给我吃吧!”

    齐光:“……”

    “你怎么啦?”子时终于觉得他好像不对劲,开口问了。

    齐光这回不玩迂回了,直接朝那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过去。

    子时疑惑的看过去——

    女主总算看向男主的那一眼,就刚刚好在那一秒钟,音乐喷泉“叮咚”了一声开启,水柱从地下“哗啦”喷上来,温水遇到冷空气,白雾弥漫,那场景……煞是好看!

    子时以为这就是齐光的示意,很捧场很惊喜的“哇”了一声!

    “好漂亮啊!难怪你特意要来这里散步哦?”

    齐光用力的咬着牙关,腮帮子都咬出肌肉来了,才没喷出笑来……他默默的把他的玉米塞给他可爱的妹妹。

    吃吧~你应得的~

    隔着白雾迷茫的喷泉,盛承光声音冷的像滴水的冰:“开车!”

    黑色的车队一辆接着一辆安静的开走了,如同来的时候一样。

    最后一辆车的尾灯一闪而没,喷泉的水幕落下,对子时来说,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她不曾知道,那个人曾经离她多么近,只隔着一个小小的惊喜。

    **

    陈家。

    陈遇白活泼可爱的小女儿今天生日,不过小姑娘今天一早起来的时候有点不太高兴:这几天不知道是谁到处的散播谣言,说她爹要给她办一个钻石级别的至尊生日Party!然后搞得满城风雨的,人人都想来参加这个Party以显示自己尊贵的身份地位以及与梁氏的亲密关系。

    当然压根就没有这个Party啊!但是为了躲避谣言带来的麻烦,今年她只能在家里过她的生日了。

    在家里过生日就要吃麻麻烧的菜了,所以陈二小姐今天一早起床就开始惴惴不安、悲痛欲绝。

    不过到了中午她就被治愈了,因为家里来了好英俊的一个哥哥!

    她两眼冒着粉红色爱心叫哥哥,那个进门时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哥哥就笑了,笑着对她爹说:“学长,我看起来有这么年轻吗?”

    她爹就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淡定的说:“没有。她应该是区分了我跟你的智商,然后只能这么叫你了。”

    英俊的哥哥抽了抽嘴角……怒不敢言的样子。

    虽然英俊的哥哥好像有那么一点的……怂。但是对着她爹不怂的人也不多,况且英俊的哥哥给她和姐姐还有妈妈都带来了礼物,堆满了客厅的礼物!可以拆好久!久到错过那桌妈妈做了一个上午的可怕午饭!

    陈二小姐太喜欢这个英俊的哥哥了!

    客厅里拆礼物的声音和惊喜笑声一阵阵的传来,餐厅里,餐桌前只坐着两个男人。

    盛承光虽然有些心不在焉,还是很有礼貌的问:“等她们来了一起吃吧!”

    “不用了,她们应该都不饿。”陈遇白不动声色的给他碗里夹了一个肉丸子,“我们吃吧。”

    魂游天外的盛总不防有诈,夹起来就吃,然后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不用等她们一起了。

    他也好想去客厅拆礼物啊……

    捂着腮帮子的盛承光脸色很精彩,陈遇白心情愉快的微微而笑:“怎么样?你嫂子的手艺如何?”

    有这句话在前,盛承光要是还敢吐出来,那就是在打陈夫人的脸啊!

    盛总只得以咽那幕喷泉水的心,把那颗铁骨铮铮的丸子……活活吞了下去。

    陈遇白看他真的吞了,顿时对他有了几分英雄惜英雄的好感,给他倒了杯压惊酒,连一向清冷的声音都暖了几分:“前几天我见到言峻,听说你那边真有敢对你下手的?”

    “唔。”盛承光牙疼,口齿有些模糊,“狗急跳墙……难免的。”

    “听说把你车上的刹车线剪了?”陈遇白微皱着眉,神情有些不赞同的说:“我之前劝过你好几次,你的动作未免太猛太快了。”

    盛承光的眸色有些发暗,声音也是:“是吗……可是就这样,我还嫌时间来不及呢。”

    陈遇白明白,并且心有戚戚。陪他喝了一杯,过了一会儿,他沉声允诺说:“人在我地头上,你就不用担心她了。况且言峻那边还托了周燕回,现在她就是背个一百万现金在路上走,都没人会碰她一手指头。”

    盛承光听了心想:是没人碰她手指头,但是有问路的啊!

    他皱着眉闷了一杯,语气忽然变冷冷的,说:“我知道,她好得很!”

    他这前一秒花季后一秒雨季的,简直神经病——陈遇白嘴角一抽,顿时都不想再理他了。

    可默了半晌,盛承光忽然用忧郁的表情和语气问他说:“你真的确定那个医院的妇产科是最好的?确定吗?”

    原本因为曾经同病相怜而温和了一些的冰山男,语气瞬间又回到零度以下:“盛承光,这个问题你已经问第三遍了。”

    “哦,抱歉抱歉!”盛承光连忙给他家学长倒酒,喝了两杯,忍不住又叮嘱说:“她是Rh阴性血,这种血型很稀有,所以一定要给她提前备好输血。”

    “……”即便是陈遇白以万年冰山脸闻名于世,此时也忍不住要裂开脸上的冰冷面具,“盛承光,你是复读机吗?!”他忍着火气问。

    盛承光心想反正都已经丢脸了,就再认真确认一遍:“供血的人提前三个月就要做检查了,体检报告我要亲自看,拜托了。”

    “没有!”陈遇白冷冷的,“你到时候亲自飞过来给她输血吧!”

    虽然肯定不会是真话,但是盛承光还是瞬间就怒了,眼神凶狠的射出去,可陈遇白难道会怕他吗?一挑眉,抬手就想把盘子扔他脸上!但是陈太太和两个女儿听到动静都从客厅过来了,陈遇白当着妻女手势一转,把那盘肉丸子全部倒进了他碗里:“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别客气。”

    盛承光的间歇性神经病这会儿康复着,神志清楚,所以看了一眼他家学长的脸,咬咬牙,埋头开始吃那盘炸石块——哦不,炸肉丸。

    英俊的哥哥在吃肉丸,咬的“咯吱咯吱”的响!盛承光临走的时候,发现陈家的两个女儿都用十分崇拜的神色看着他。

    果然多吃点显得年轻。盛总抚着酸胀麻木的腮帮子心想。

    居然有人吃了妈妈做的菜、还活着从家里走出去了!陈家两个女儿内心澎湃的呐喊着!


☆、第50章

    虽然表演了生吞肉丸子、学长应该不会计较了,但是盛承光还是在子时生产的当天飞去了G市。

    子时发作的那一天,比预产期的日子要早二十天,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当时盛承光正在和盛家一干手握盛氏股份的老家伙共进晚餐,在座的有一大半曾经或者正在想要他死,但是桌上气氛热烈温馨的犹如真正的家族聚餐,忽视那些飞来飞去的眼风不提,简直是合家欢乐。盛承光的私人助理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过来,在他附耳几句,盛承光边听边点头,连嘴角微微勾起的角度都没有变化,表情轻松愉快的让助理下去了。

    这顿恶心的晚餐结束已经是夜里九点多,盛承光不慌不忙的与各位长辈们道别,然后在一众保镖簇拥下不急不缓的坐进了车里,声音镇定的根本听不出颤:“去机场。”

    这天G市大暴雨,从中午下到晚上就没停过,这会儿几乎是从天上倒下来的程度,机场所有的航班都停了,包机也是枉然。盛承光下令急调盛明华的私人飞机,惊动了盛明华,与赵怀章夫妇两个冒着大雨从老宅赶了过来。

    盛明华来的路上就知道是什么事,到了这边却见盛承光神情平静,她松了一口气,接着便苦口婆心的劝说他:“这个天气情况飞机肯定无法起飞,况且现在又是夜里。而且就算申报最快也要四个小时以后了,你还是等天亮了再过去吧。”

    盛承光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转头对助手说:“空管那边再去催。”

    盛明华怒了,直接把他的助理赶了出去,然后关上门、提高声音对侄子说:“你又抽风了是吧?!”

    “姑妈,”盛承光站在窗边,眼睛看着窗外的雨,声音很平常:“C市那边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须立刻过去处理。”

    “你也知道得找个借口、不让人怀疑啊?!”盛明华更怒了,“可你现在这副不要命的阵仗往那边扑,谁还能不知道你藏了宝贝在那里!”

    盛承光被刺中要害,转头看向她的眼神像两柄淬了毒的剑,杀气充沛的令盛明华心中狠狠一突。

    然后她就更愤怒了!

    赵怀章这时候及时挺身而出,走过来拉开了盛明华,低声哄着她、把她送到隔壁房间休息。

    他再回来,脚步轻缓的走进来,走到窗边,拍拍盛承光僵硬如石头般的肩膀,温声对他说:“过来坐会儿。”

    盛承光无动于衷,依然站在窗边,目光沉沉的望着窗外无尽的黑夜和滂沱的大雨。

    机场的VIP室里有热咖啡提供,赵怀章倒了两杯,递给他一杯,这回却听到他低声的说了“谢谢”。

    嗓子都已经哑了。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个男人并肩站在窗边,窗外大雨滂沱,黑暗中的雨水像是愤怒的眼泪,汹涌而无尽头,令人隔着玻璃也觉出绝望。

    盛承光此刻无能为力到绝望。

    “不要觉得后悔。”赵怀章忽然在极度的安静里低声的说,“人生没有如果,也就没必要后悔。”

    盛承光眼神动了动。

    “您真的不后悔吗?”过了很久,他看着窗外夜幕里的雨,低声的问。

    “后悔哪一个呢?齐光还是子时?”赵怀章竟然笑了,温柔而无奈,无奈得近乎苍凉,“以前年轻的时候,我每做一件事都觉得自己这次不会后悔,可是事后我都后悔了。总想着如果当初怎么样就好了……可是承光,从一个人动心开始,剩下的其实都是情不自禁的事情。对或者错,后悔与否,只能自己承担。”他的目光从窗外的大雨移向身边的年轻人,“所以我很佩服你。”

    你那样坦荡的承担了你的情不自禁……而我一生都没能够。

    两个男人接下去便沉默下来。

    盛明华就在隔壁,这样的话题对她来说未免太过残忍。可是盛承光眼下想要插上翅膀飞过去的那个地方,在那里将生下他孩子的那个人,又是这么需要这个话题。

    “……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又过了很久,盛承光叹了这么一句。

    赵怀章低头轻轻吹那杯滚烫的咖啡,水汽氤氲扑在脸上,眼眶都是热热的。

    就这样,赵怀章陪盛承光在机场候机室里面坐了一夜。

    两个人没有交谈,赵怀章一直静静坐在椅子里,盛承光则始终站在窗边。外面的日光渐渐比屋里灯光亮,雨也停了,朝阳还未升起,但已是碧空如洗。

    机场工作人员送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餐,顺便通知可以准备登机了,盛承光把手中握了一夜、凉透了的咖啡放到一边,起身离开前又对赵怀章说了一声“谢谢”。

    赵怀章坐在那里正在喝一碗有点烫的白粥,眼角的岁月痕迹在一夜未眠后有些重,他抬头温声的对年轻男人说:“我也是。”

    **

    准备起飞的这段时间里,C市传过来一些消息:虽然疼了一夜,但是她早晨吃了半个鸡蛋、喝了营养液,还主动要巧克力吃……盛承光虽然对此感到无语,但是心里安定了许多。

    坐在窗边的位置看着窗外,令他想起昨晚。

    赵怀章的佩服不管是来自他的有感而发还是作为子时父亲的身份,都令盛承光感到愧对。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得好。

    他小时候父母早逝,唯一的姑妈为他放弃了大好青春年华,记事起的每一天,盛承光小朋友都希望自己快快长大。他念的那个英国寄宿学校是世界闻名的清苦严苛,多少人都是被父母强制性的扔进去的,变态如陈遇白都是与家中谈好了条件他才肯去,大概只有盛承光是迫不及待的自愿。

    他那时希望自己在无法助力姑妈的情况下,不为她增添任何一丝的负担。

    后来姑妈将盛氏运作的很好,结了婚、有了齐光,他又开始觉得应该把盛氏留给齐光,为此他去了美国,做起了自己的事业。

    盛承光不觉得自己值得赵怀章的佩服,因为他从未考虑过自己想要的人生,所以无处可谈后悔与否。

    以前是觉得人生那么长,只要不给姑妈增加负担,他可以随便的过。后来……他有了子时。

    现在想想,他已经三十岁了,唯一自己想要争取的,竟然只有她一个。

    想她留在他的身边,一生被他照顾,生他的孩子,然后与孩子一起被他照顾。

    他以前从未想过,而现在他想要的生活是:与与他白头到老的人和继承他一切的人,一家人一直生活在一起。不必有庞大的事业,不要万人敬仰喝彩。

    ……会实现吗?

    会的吧!现在不就已经实现第一步了么——她要生下他的孩子了!

    因为时间太赶了,盛明华私人飞机上的空姐没法及时赶来,只好临时向机场借了几位。机舱服务的空姐过来做起飞前的巡视,见年轻英俊的盛氏总裁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叠着长腿坐姿十分优雅,正望着窗外出神,脸上那神情……说不出的温柔动人。

    空姐忍不住轻喘了口气才过去柔声的提醒:“盛先生,我们马上就要起飞了。”

    盛承光被她打搅了思绪,却并没有不愉快,转头微笑着对她说:“好的。麻烦你,请问这里有没有刮胡刀之类?”

    昨晚他在窗边站了一夜,上飞机前也没来得及洗漱。

    空姐一愣,然后笑着温柔的对他说:“好的,我立刻为您准备。”

    她走开准备,没一会儿却又被叫过去。

    “不好意思,”年轻的总裁笑容迷人极了,仿佛有语言道不尽的温柔,“我的外套有点皱了,麻烦你处理一下。”

    这样的搭讪招数不算新鲜,但是这个人实在挺对胃口,空姐拿了外套去处理,拿回来的时候指间夹了一张纸条送过去。

    盛承光起先一愣,接过后一看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再一想,可能是自己的态度令对方误会了?

    “那个,抱歉,”他低声对佳人说:“我要去见我孩子的妈妈,恐怕没有时间和你联系。”

    **

    子时突然见红的时候正在家里看《如果你是一只熊》,《熊》自从播出以来风靡国内,已经是现在最受欢迎的动画片了。Fay姐姐家的小儿子是《熊》的忠实粉丝,现在一到周末小家伙就往子时和齐光住的别墅跑,幸福的听原着讲故事。这天幸好他又来了,还是由他大哥送来的,子时在洗手间发现自己流血就吓的傻了,齐光的身体不可能把她抱下楼,还是那个小家伙的大哥把她抱下去送医院的。

    子时从小到大没生过大病,肚子这么疼的感觉她是第一次经历,而且当她疼到半夜,都已经觉得度秒如年了,护士却轻声细语的安慰说还早、这才开了两指……疼,越发绝望的疼,可齐光一直守着她,子时怕他担心,就一声不吭的忍着,忍到后来意识都模糊了。

    清醒以后她再想想:还好这么疼啊!疼出了幻觉,竟然令盛承光都出现了。

    盛承光、盛承光……这个名字,只要念一遍都能从中得到力量啊,何况幻觉里他那么真实,离得那么近的看着她,还拥抱了她。

    子时醒来时仍觉得心中满满的幸福。

    齐光守在她床边,正捧着脸盯着她身边的某个东西看,子时费力的昂起头看过去,见自己身边的床上摆着一个襁褓,她心里咯噔一下!

    “是……”她嗓子哑的厉害,“是我生的吗?!”

    齐光见她醒了,眉开眼笑,起身把她的床摇起来一些,让她看婴儿熟睡的脸:“是你生的!快看!”

    子时下半身麻麻的使不上劲,勾着头费力的看,齐光绕到床的另一边,从保温桶里盛一碗汤出来喂她喝。

    子时很自觉的张嘴喝汤,眼睛却移不开,始终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皱巴巴小脸。

    齐光吹凉了汤喂过去,忽然勺子里的汤泛起一阵涟漪,是眼泪掉进来了。

    齐光抬头笑着说:“怎么啦?这汤嫌淡了吗?这厨子可是坐专机过来给你熬汤的。”

    子时哭的眼前模糊,怕吵醒了婴儿,小小声的啜泣:“不知道怎么了……好想哭哦!”

    “忍一忍,月子里不能哭的,伤眼睛。”齐光很努力的把话题牵回来,“汤好喝吗?”

    子时现在哪里喝得出来味道,抹着眼泪胡乱的点头,齐光给她递纸巾,手背上赫然贴着一块纱布,子时这才问:“你手上怎么了?”

    “唉,别提了,”齐光看着自己优美的手指,长吁短叹:“厨子老了啊,盛汤的时候居然都对不准了,第一锅全洒了。”

    要是平时子时可能会问他为什么三句话不离什么厨子的,可是她现在哪有心思?问这句都是齐光的纱布贴的太显眼的缘故。

    匆匆又喝了几口汤,她兴奋的躺下来,揽着襁褓中的小女婴,一眼不眨的盯着看,一会儿轻轻叹气,一会儿又傻傻的一直笑。

    “那个,子时啊……”齐光心想要不直接告诉她吧?这看起来比怀孕时候还笨了。

    可是小婴儿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皱着眉头“嗯……”的动了一下。

    新妈妈顿时睁大了眼睛!

    天哪!她的声音好好听!皱眉头的样子好可爱!天哪天哪!

    ……

    这会儿恐怕贴着她耳朵直接说出那个名字也没用,齐光叹着气收拾了汤,默默的出去了。


☆、第51章

    子时住的病房在医院最安静的顶楼,大概因为盛总表演了吞丸子,他家学长大手笔的将整个楼层都为子时空出来了。她的病房在最里面一间,门外是长长的一条走廊,齐光关上门出来,不远处的走廊尽头、窗边站着那个专机飞来煲汤的厨子。

    厨子正在打电话,声音压的非常低,气场亦是。

    齐光站那儿看了会儿,心里奇怪不已的想,没问题啊,站姿挺拔、面容冷峻、气度非凡,确实是他从小到大的那个心中偶像没错啊,可怎么就能盛汤的时候还魂游天外、一整勺滚烫的汤往自己手上浇呢,

    齐光目光落在他垂着的左手上,手被厚厚的纱布包着——齐光上去推了一下手背上都烫伤了一块,他当然伤得更严重。

    齐光走过去,心疼的看他伤了的手,盛承光简短的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挥挥那只手不以为意的说:“没事,医生已经处理过了。你手上要不要紧?”

    “不要紧,烫红了一点点而已——你的手应该都五分熟了吧,哥?”齐光好奇的问。

    盛承光瞥他一眼,忍了。

    可齐光跃跃欲试的,拉着他包成茧装的手:“我们来玩包子剪刀锤吧!”

    真是……近墨者黑。盛承光一本正经的教训他:“没见你好好教她些什么,倒是跟她学了一堆蠢话!”

    齐光耸耸肩。

    哄你开心你不要……那就说正经的吧!

    “我妈刚来电话了,”他神情担心的看着他家大哥,“那边好像是发现你来这儿了。”

    “我知道。”盛承光刚才接的电话也是关于这事儿的,“我会处理的,不用担心我。”

    “其实妈妈一直怪你动作太快、下手太狠,她说那些人再怎么样毕竟是长辈,说出去都会说你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况且你把他们逼的那么急,狗急跳墙了怎么办?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盛齐光,你再这样学着她讲话,再过几年就能和你侄女儿一起上中文课了。”盛承光严肃的警告。

    那就太丢人了,齐光警觉的闭上了嘴。

    “那些长辈当年图我父母留给我的盛氏股份,那时候他们对你妈妈做的那些事情……比我现在狠多了。那时候我小、没能力,但是这仇我记下了。后来我和谢嘉云解除婚约,他们逮到机会就想把我踢出局,不就是又打我们家股份的主意么?齐光,你妈妈那么说是因为她担心我的名声,可是我根本不在乎外面人对我的评价,我只知道谁敢伤害我的家人,我一定百倍奉还。”

    齐光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些话盛承光觉得也该告诉他了。

    “这些年我们家其实一直受他们掣肘,我早就想除掉他们了。你妈妈把盛氏交到了我手里,这事我现在不处理,难道还要留给你?还是留给齐瑞?”

    借婚事发作只不过是借口,为盛明华女士和他自己报仇也只是一部分原因,他真正的想法是:彻底摆平这些老家伙,让他们从此不能再插手盛氏分毫,那么接下来不管是谁从他手里接过盛氏,都会比他容易得多。

    不管是齐光还是齐瑞,盛承光都希望他们不要像他这么辛苦。

    齐光在盛家这种地方长大,这些事虽然没碰过但是听过不少,他很清楚他哥拼着名声和安全做这些事是为了谁,他也很理解并且感动,但是——“我明白……不过,总之你要小心,千万要小心,你要知道:你现在可不比以前了。”

    你现在是一个小家伙的爸爸了!那个脆弱的小家伙需要你陪她长大,令她童年无忧、少年快乐,然后牵着她的手将她交给另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她需要你一生为她撑腰呢,所以你可千万要小心!

    盛承光明白弟弟话里的意思。

    想起刚才他亲手给洗澡的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他低了低头,掩饰唇边那抹温柔无比的笑意。

    “好了,我先回去了。”再抬起头时,已经又是那个眸光冷然的盛总。

    齐光点点头。

    可他却没有立刻走。

    “她这会儿醒了吗?”盛承光语气特别镇定的问,“吃东西了吗?给她喝汤没有?”

    他神情看上去是这样的平常、冷静,但是齐光可不会再被他骗了,因为昨晚他就是以这幅表情,严肃认真的把刚出锅的乌鸡白凤菇汤盛进保温桶,却直直的往扶着锅的自己手上浇,齐光还好眼疾手快推了一把,不然子时今天喝的就是乌鸡白凤菇熬人手汤了。

    不过胶原蛋白应该是更多才对……齐光的脑洞果然已经被子时带着的浩瀚如星空了。

    “醒着呢,汤也喝了,”齐光努力挥去脑中浮现的那碗乌鸡白凤菇猪爪汤,用严肃认真的神情建议他说:“你进去看看吧!”虽然昨晚抱着女儿在她身边守了一整夜,但是子时一直昏睡着,两人也没对上个眼。

    齐光这么说,盛承光的目光忍不住投向不远处的病房门。

    那扇门后……有他这一生全部的温柔。

    走廊灯的光照在门把手上,闪着诱惑人心的光泽……只要握住它,轻轻一拧,就能进去了。

    良久良久。

    “不了。”盛承光语气冷静的说,“你进去吧,我要走了。”

    齐光心里叹着气,默然转身,比他走得快了一步,进门时他在门口稍站,门就那样开着,盛承光从他身边走过,十分自然的偏头往里看了一眼。

    病床上的人果然已经醒了,她半躺着,扭着脸朝里,从门开的那一道里能看到一点她脸上的表情:像春天里最温柔的天气,她人生如同这春季一样美好伊始;像夏天无所保留的热烈,愿为她望着的那个小家伙付出一切;像秋天落叶归根的安稳心情,从此一生都有了盼头;又像是冬天里对温暖的向往……有了这个孩子,她是不是就更不需要他了?

    不过几步路,盛承光就走过了四季,心情从春入冬,各种滋味尝遍。

    齐光再刻意,也不过能给这短短几步的时间。走过了这几步,盛承光再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风霜雨雪、刀剑交加。身后是他全部的温柔,往前走,他将全力以赴,挟雷霆之势、弑神杀佛。

    **

    子时拥着她的女儿,一眼不眨的看那张小脸,小小的脸只有她手掌那么大,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全部都是小小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呢?!

    齐光关上门走进来,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随口问了句:“你刚才和谁说话呀?”

    齐光心想现在告诉你也没用啊,人都走了!

    他不答反问:“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子时摇头,很奢侈的分了一个眼神看了他一眼——她眼睛里亮的简直像坠了星星在里面:“她叫小熊好不好?熊小姐~~~”

    齐光竟然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竟然认真的点头:“嗯!不错啊!很可爱!”

    不仅是说话语气,盛齐光连品味都已经被盛子时带歪十万八千里了……

    兄妹两个正围着熊小姐说话,Fay来探望她的干女儿了。

    Fay的姐姐顾明珠因为一直听闻小儿子崇拜子时、这次大儿子又那么有缘赶上了子时生孩子,也特意一起过来探望。

    顾明珠是容家的儿媳,又自己经营着家族公司,交游广阔,与G市那边的达官贵人或多或少都有交情,盛家上一任和现任总裁她也都见过,所以一进来放下东西就笑着闲聊说:“刚才在楼下正巧遇上你们家盛总了,他的手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顾明珠只知道盛家藏了一个孕妇在这里,Fay只知道孩子妈妈是齐光的妹妹,压根想不到孩子爸爸竟然是齐光的哥哥啊!

    所以两个人都没想到,这么平常的一句话,却令刚才还脸色红润、眉目温柔的孕妇一下子白了脸。

    顾明珠为人玲珑剔透,虽不知道原因却立刻另起了话题:“Fay你不是要认干女儿吗?见面礼呢?还不快拿出来!”

    Fay配合着从包里掏见面礼,齐光也立刻凑上去说笑,子时白着脸、却很乖巧的硬是弯起了嘴角,还把孩子抱起来给她们看,可是小婴儿不知道梦到什么了,眉头一皱,哭了,子时手忙脚乱的抱着哄,嘴里轻声的说着“宝宝乖哦……”,眼泪却跟着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滚下来。

    她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当着这么多人,只能尴尬的扭过脸去。

    齐光和Fay都一时手足无措,还是顾明珠镇定,走到床边俯身指导子时抱孩子:“你的手托着这里……对,这样……你看,她是不是就不哭了?”顾明珠声音很温柔,那么漂亮的女人,温柔的时候简直是摄人心魄的美丽,她抽了纸巾轻轻按在子时脸颊上。

    “宝宝刚生下来,以后的路还长,她一哭你就跟着哭可不行,你至少得比她坚强,才能保护她。”

    这话令子时不住点头,一边点头她一边吸鼻子,用力的想要忍住。

    顾明珠的大儿子之前就已经默默的闪出去了,小的还不知道什么是回避,这时候挤到床前着急的说:“别哭了!你要是不喜欢你生的小宝宝……就拿过来和我换吧!反正我爸爸妈妈都想要女宝宝!你把我换走,天天给我讲故事!”

    童言天真,一屋子大人都笑起来,子时也装作破涕为笑。

    可是,可是心口像是要炸开了……一想到那不是幻觉,他真的来过,那些拥抱和低语都是真的!这大半年以来所有的思念都喷薄而出了,她一直以来压抑的多么狠,此刻就有多么疼。

    盛承光……你真的来了?

    你竟然真的来了!


☆、第52章

    那么温暖而用力的拥抱、那些耳边低声有力的鼓励、那个印在她额头的吻……竟然都是真的,他真的为她千山万水而来。

    即便有女儿在怀、顾明珠极有分量的话在前,子时依然心口欲裂、热泪盈眶。

    她情绪激烈却仍要忍着应酬的神情令人看着心疼,顾明珠心里叹气,拍拍Fay,带着孩子们告辞走了。

    齐光送她们出门,回来时叫来了护士。

    护士把小熊抱到婴儿床里换尿布,齐光坐在子时床头,拥着她看着小家伙,他手安抚的一下下轻轻拍着她。

    过了一会儿,子时很明显的被他安抚的平静下来,等到护士把小熊抱到她怀里、冲了奶瓶给她喂,齐光听到怀里的人语气犹豫、声音很低很低的说,“盛承光他……”

    “嗯,”齐光激动的耳朵都竖起来了——总算有可以交差的话了么?

    “……他会不会带走我的小熊?”怀里的小家伙闭着眼睛喝奶,小嘴巴用力的吮着,别提多么可爱,子时看着心都要碎了,低头轻轻贴着女儿的额头。

    不行的,谁都不能分开她和她的女儿!绝对不可以!

    齐光的耳朵立刻耷拉下来了,他颇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她这会儿情况特殊,稳定她的情绪是最重要的,所以他立刻斩钉截铁的告诉她:“小熊是你的女儿,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们分开,就算是承光哥也不行!”

    齐光对于子时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依靠的人,甚至某种意义上她依赖他多过盛承光。

    她安心了。

    她轻声的接着问道:“他……结婚了吗?”

    齐光叹气,“没,他和谢嘉云的婚约已经作废了,盛家和谢家为了这件事闹的不可开交。”

    齐光把这一年来盛承光做的那些事,一件一件的告诉了她。

    说了很久。

    这些话其实齐光想告诉她已经很久很久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所以他的疑问也已经很久很久:“子时,为什么到现在才问?你真的一点也不想承光哥吗?”

    子时沉默了一会儿,小声的回答说:“……我以为我忍得住。”

    以为自己忍得住不问的。就像当初怀孕,她忍住了没有问他要不要这个孩子。

    她太贫穷,一无所有,所以没有任何的自信,不敢去问。她那么贫穷,一无所有,真的不能再受伤了,无可医治。

    所以只能忍住不问。

    齐光以为她的意思是忍得住不想念,顿时颇为他哥不平,深吸了一口气,他说:“承光哥要不是为了解除婚约,他完全可以谋定而后动、徐徐图之,以他的能力,他现在做的这些事如果拉长到十年的期限来做,他可以做到零风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天提心吊胆的在一群保镖的包围下生活。他为什么一定要解除婚约?又是为了谁这么着急摆平这些事?子时,你不能对他这样冷漠。”

    子时想说“不是的、我没有”,可是她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齐光却已经自觉语气过激,抱歉的用头碰了碰她额头,柔声说:“抱歉,我看着承光哥那么辛苦那么危险,心里太难受了……是我语气不好,你原谅我好吗?”

    “我知道的,没关系。”子时动手理了理女儿的衣领,垂着眼睛,“他现在做的事情很危险是吗?”

    齐光点头,“所以他才会放任我们在这里——其实也不算放任了,Fay只提供了我们的住处,但是我们到这里的第二个月就有人来找我,先是梁氏的陈遇白,后来是周家的周燕回,这两个人可不是我能说得上话的,他们却主动来找我了,还告诉我我们可以随意出门走动、不必拘在家里。这样的话没有万无一失他们是不会说的……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承光哥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还安排好了一切。”

    盛承光依然参与在子时的生活里,只是默默的做着一切,从不告诉她知道而已。子时的那些家教老师就是他一一单独面试过的,虽然齐光私下揣度过滤男性家教是面试的重要因素,但是后来人家连她听的曲目、看的书都一一过问,天长日久,齐光被他深深的感动了。

    想来隔着这千山万水,仔细的挑选一首适合她那里明天天气的歌曲,在通宵繁重工作的不眠夜里先听一遍……天涯共此时。

    子时手里抱着“嘬嘬嘬”吸奶的女儿,目光看似专注的看着她,却已经茫然无神了。

    她很安静的听着齐光的话。

    离得这么近的距离,齐光听得到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齐光体贴轻轻拍拍她,“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他应该还没走远呢。”

    子时不敢点头,但是……舍不得摇头。

    齐光立刻拨通了电话,她忽然抬起头,很紧张很小声的问:“他喜欢小熊吗?”

    “喜欢,”齐光柔声肯定的告诉她:“……被烫伤了手,还坚持用一只手给她洗了澡。”

    齐光正说着,电话通了,盛承光那声“喂?”传来,电话在齐光手里,子时却身心都是一颤。

    “哥,子时和你说话!”齐光激动的把手机按到她耳边。

    然后……沉默、沉默、沉默。

    电话那头的人齐光看不到,他眼前看到的人……像是灵魂出窍了。

    齐光都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沟通方式?神交?

    还好子时片刻后咬了咬唇,哑声很轻但总算出声了:“盛承光……”

    “嗯。”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很平静,声音里丝毫没有激动慌张:“需要我现在过来吗?”

    飞机还没有起飞。

    齐光听到了,屏住了呼吸!

    却听子时又轻又快的说:“不要……盛承光,你听我说:你要好好的,一定要!”

    齐光呆了。

    然后电话那头低低的答应了一声:“我知道。你也是。”

    知道什么?!

    你也是什么?!

    好好的吗?!

    都不见一面怎么好好的?!

    你们这样真的好吗?!你们考虑观众的感受了吗?!

    就在齐光被雷的风中凌乱的时刻,电话竟然挂了!

    挂了!

    女主角低头去贴怀里女儿温软的小脸,她红润的脸上神情温柔,满足的轻飘飘的样子……齐光简直无语了……

    **

    小孩子见风就长,小熊一转眼就七个多月了,小家伙长得特别好,小脸蛋漂亮的像洋娃娃,加上那一头浓密的卷毛……就更像了!

    齐光对小家伙这头又硬又卷的头发一直很犯愁:“我们现在看着是可爱,等以后她长大了就该发愁了——到那时候她肯定会怪你的!”

    子时正在缝小家伙的睡鞋,她最近正迷手工呢,把粉红色的蕾丝攒成一朵小小的花,缝在鞋尖上,抽空抬头笑着说:“为什么怪我啊?我的头发很好啊。”

    “就是因为你头发很好——居然没有遗传给她!”

    这种硬朗强势的发质……是随了她家爸爸呀!那副英气的眉毛也是,那对黑亮的眼睛也是,连高高的鼻梁都和盛承光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有那花瓣似的粉嘟嘟的小嘴像了子时。

    子时笑了笑低头继续做手工。齐光把爬到他背上捣乱的小家伙抱到面前,小熊姑娘嘻嘻哈哈的吐着泡泡,撅着嘴“ju ju”“ju ju”的喷了齐光一脸的口水。

    可齐光高兴的很,哈哈大笑的把她举起来,小家伙乐的口水淌成河。

    “舅舅要给你的新衣服上加个口水兜,”齐光用袖子擦擦脸,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平板改设计图,几笔改好了还拿过去征求小家伙的意见:“你看,加在这里怎么样?用两个纽扣,方便拆下来清洗。”

    作为回应,熊姑娘两眼放光的抱起平板啃了一口。

    随着《如果你是一只熊》的大热,盛承光的计划也在逐步实现当中,电影版已经快上映了,以小熊为系列的童装品牌也正在开发当中,齐光有了用武之地,还邀请了Fay加入。

    “对了,明天Fay过来。”齐光改完设计图,很满意的抬起头对子时说:“你别带小熊出去,她是来给你量尺寸的。”

    “是要给我们做母女装吗?”子时对此很感兴趣。

    齐光点头,“正好小熊的周岁宴上可以穿。”说完又看了她一眼,“到时候承光哥会过来。”

    子时“哦”了一声,连忙低下头做手工。

    上一次见他……还是两个月前呢。那是他要去美国出差,不知道为什么拐了个弯在C市转机了,他们在机场的VIP室里匆匆见了一面。

    子时抱着小熊进去的时候他正站在窗边喝咖啡,门一开他转头对她们一笑,子时很没有出息的当场软了腿。

    还好他走过来抱小熊,子时遮掩过去,正暗自松口气,定了定神抬头一看,又闹了个大红脸:她家熊小姐把嘴巴贴在他嘴巴上,伸着小小粉粉的舌头正在舔他的唇!

    盛承光那神情真是精彩无比:又惊又喜又皱着眉……呆立当场。

    他回过神后往后仰了仰,熊小姐舔了他嘴唇上残留的咖啡水渍也觉得味道很一般嘛,毫不留恋的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抵着他的脸,扭头要妈妈。

    盛承光难得尴尬的这么明显,举着乱动的小家伙问子时:“她……是不是饿了?”

    子时还没说话呢,熊小姐听到了熟悉的字眼,眼睛“蹭”的就亮了,小嘴张的圆圆的,“哦!”“哦!”“哦!”个不停,又短又圆的手指头指着妈妈胸前、她的粮仓。

    当着盛承光的面,子时再也掩饰不住的脸红了,几乎要双手捂胸……


☆、第53章

    等盛承光意识到小家伙想要做什么,顿时他尴尬之余立刻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盛总神情淡定的转头吩咐助理,“把这里检查一下。”

    助理立刻叫来保镖,确认了屋子里摄像头的数量和位置,与机场监控室那边核对准确,确保摄像头全部关闭后,人统统出去了。

    盛承光亲手锁上门,走回来继续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可以了,你就在这儿喂她吧。”

    子时的脸红的很明显,说话都结巴的,“不……了吧……出来前刚喂过她……”

    盛总很淡定的“哦”了一声,然后摇了摇挂在他胸口的小家伙,“你饿吗,要不要妈妈喂?”

    熊小姐听到了关键词,很响亮的叫了一声,像只小海豚。

    她扭着身子要妈妈抱了喂,妈妈没有立刻过来,她毫不迟疑的“呜——”哭起来。

    熊小姐哭起来的时候——用她舅舅的话说:十分讲究。比如这时候并不是真的伤心,但是又要达到目的,所以她噘着小嘴哭的十分悲切凄惨,漂亮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花,但是眼泪并没有滚下来。

    妈妈张手抱了她,她立刻停了哭声,含着泪花委委屈屈的小声啜泣,简直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连一手推她去哭的亲爹都叹为观止了。

    小家伙一边啜泣一边毫不耽搁的往妈妈怀里拱——子时临时接到电话叫她过来,出门前匆匆喂了一顿,把吃奶当做人生最大乐趣的小家伙很不满足,所以这会儿是真的有点饿了,偏偏她那个心怀叵测的爸爸还反复的提醒着关键词,她就更饿了。

    女儿像只小猪一样哼哼唧唧的拱,被拱的人手足无措,盛承光两个都心疼,温声说:“你就喂她吧……我不看就是了。”

    他这么明白的说出口,子时反而下意识反驳:“不是啦……”

    “我可以看?”某人截断她的话,立刻揽着她往里面走,“那走吧!进去喂!我陪你!”

    子时:“……”

    **

    熊小姐吃东西的时候非常香:眉目舒展、嘴角带笑,那小神情看起来别提多么享受了!

    她粉嘟嘟的小嘴用力的努着,有滋有味的吸吮,叫旁边人看着都跟着咽口水。

    是的,盛总十分严肃的、面无表情的暗暗的咽了口水。

    子时一只手挡在女儿脸旁边,顺便挡着……可是衬衫解开了四颗扣子,敞开那么一大片,就算挡住关键位置,从锁骨那里沿下去一大片的雪白还是明晃晃的,她自己低头看着都觉得诱惑,只能一直低着头不看他。

    盛承光看得眼睛都移不开了——从小熊生下来到这会儿,他来看她们也不过几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的,还是第一次撞上这场景。

    虽然旖旎的很,起初反应也强烈的很,但是他渐渐平静下来……她低着头抱着女儿喂的样子真好看啊!

    像是在云朵里似的,他浑身都轻飘飘的,她们母女俩周身像是盈着白云的雾气,一团柔和的光。子时低着头,侧脸可见眉眼温柔,长头发掉下来一缕,荡在她脸颊边,更显温婉动人。

    他们的女儿在她怀里翘着脚、挥舞着手,安心享受着。

    这一幕几乎已经是盛承光所有的梦想了。

    他伸手将那缕头发放进她耳朵后面,子时侧过脸看过来,他没忍住,手指在她鼻子上刮了刮。

    子时对自己这幅样子在他面前……感到有些羞耻,可是他亲昵的动作和眼睛里的光芒,又叫她移不开眼睛。

    盛承光心想说你就快点转过去吧!别挑战我的忍耐力了!

    可是舌头不听使唤。

    说不出话来,他倾身将脸靠在她脸侧,眼不见为净。但是她身上好香啊!盛承光闭着眼睛,鼻端满是暖暖的奶香味,耳朵里听着女儿“滋咕滋咕”卖力吸奶的可爱声音……他享受的长长叹了口气。

    耳边他的呼吸又热又重,怀里女儿用力吸着,子时的心跳快的要破表了。

    不知道小熊是不是被妈妈隆隆的心跳声吵着了,这时很不满的松开嘴巴,“啊呜!”叫了一声。

    小家伙浑身奶膘,挥舞着拳头叫的时候子时生怕搂不住她,轻轻的“呀!”了一声,盛承光极有默契的伸出手托了女儿一把,稳稳的。

    小熊被爸爸托着很舒服,嘴里咕噜咕噜的冒奶泡,快活极了。盛承光在子时耳边低低的笑:“我托着她呢……你快把衣服穿好。”

    他这幅样子,子时也够羞的了,手忙脚乱的掩上衣服,轻声说:“好了。”

    盛承光没做声,又贴了她一会儿才与她分开。顺便把女儿抱了过来。

    熊小姐已经吃饱了,小手摸着她的粮仓玩,给她妈妈捣乱。盛承光把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家伙抱起来,小家伙吃饱了心情好,咯咯笑着给了她爹一脚。

    小小的脚踢在盛承光脸上,正在慌乱的扣扣子的子时“哎”了一声,盛承光笑着看她一眼,“没事儿!”

    他把小家伙竖着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他一只手托着她腰,一只手轻轻拍着她背。

    动作很标准啊——宝宝吃奶的时候会吸进去空气,吃饱后常常吐奶,所以需要这样拍奶嗝。

    子时整理好衣服,过去说:“给我吧。”

    盛承光怎么可能放手,语气颇有些得意的坚持:“我来!”

    “她要拍很久才打嗝的。”

    “没关系,我们很听话的,”盛承光贴贴女儿温软的小脸,声音极为柔和:“是不是呀?”

    熊小姐真的很给面子,他的话音才刚落,她饱足的一个奶嗝就打出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口奶,小家伙是趴在爸爸肩头的,所以顺顺利利的淌了她爹背后一长条……

    可能是太爽了,她环在盛承光脖子上的小手还拍了拍。

    子时:“……”

    我警告过你了吧。

盛承光:“……”

    我闺女可真有气魄啊!

    **

    子时把盛承光的外套拿在手里,用手帕沾清水擦奶渍。盛承光的好心情一点也没受影响,把拍过了奶嗝后异常亢奋的小家伙抱在膝盖上,父女俩在她身边玩。

    玩了一会儿小熊不喜欢他了,要妈妈了,小家伙雷厉风行的脾气不知道是像谁啊,说要妈妈就一时半刻都等不了,扭着腰往子时身上扑,盛承光把她抱回来,她就把整只手都塞进了他嘴巴里……

    盛总把女儿的小手从嘴里拔出来,拿湿纸巾给她擦了手,他抱着她出去,一会儿从外面推进来一只28寸的行李箱。

    箱子打开来,里面全是礼物,大盒小盒形状不一,用各种颜色的彩纸包装的精致又漂亮。

    熊小姐这会儿不要妈妈了,但也还是不要他,推着他要往地上蹦,盛承光把她放下来,她撅着屁股颤颤巍巍的趴在打开行李箱边上,伸着手去碰礼物,不慎脚下一滑,整个人倒栽葱栽了进去。

    盛承光连忙去抱她,抱起来见她没事还咧着嘴乐,他也哈哈大笑起来。

    子时正在为他衣服上的奶渍发愁,被父女俩的笑声吸引的抬头看了一眼,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立着的那只膝盖上坐着傻笑的熊小姐。

    他真的很喜欢女儿呢,子时心里很甜很甜的想。

    熊小姐扑腾在一箱子的礼物里,最后抓了一个粉红色的盒子出来,“哦”“哦”“哦”的举给她爹看。

    盛承光亲了她一口,表扬说:“有眼光!”

    小熊歪着脑袋可爱的看着爸爸,可是爸爸却把礼物拿走了。

    “但是只有这个不是给你的哦,”爸爸的声音很低却很温柔,“这是妈妈的礼物。”

    被点到名的人惊讶的抬起头,盛承光拍拍女儿,“乖,去把礼物拿给妈妈!”

    连走路都还不会的小家伙难当此重任,所以熊小姐把盒子一扔,转头又扑进了箱子里。

    盛承光笑笑,一只手按着箱子以防翻倒,一只手捡起地上的小盒子,吹了吹上面的灰,亲手递到了她面前。

    他仍是单膝跪地的姿势,子时坐在那里,这样的情形……未免也太像求婚了。

    “你生日快到了。礼物。”盛承光简单的解释说。

    子时恍然,接过后轻声说:“你的生日也快到了。”他们是同一天生日的,“可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盛承光挑眉,单手把正在礼物箱子里发疯的小家伙抄起来,朗声笑着说:“这不就是吗?!”

    被打搅了的小熊很不满,小短腿灵活的乱踢,盛承光逗她,假装踢到鼻尖了就猛的往后让开,小熊笑的快发疯了……

    工作人员进来催登机的时候,发疯的小熊已经睡着了,滚在她爸爸怀里,睡的呼呼的,两只手捏着小拳头举在脸侧……连睡相都是明朗大方的。

    这个孩子好像脾气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否则怎么能这般豁达又开朗呢?

    盛承光亲自哄睡了小家伙,特别有成就感,此时抱着她坐在那里,低着头看着小家伙的睡颜,他深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熊小姐糟蹋的不能看了,子时对此很有经验,拿出包里随身带的污渍笔去涂他胸前的小脚印。

    盛承光低着头,却准确的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他把她的手按在了他胸前。

    盛承光抬起头,在这么近的距离与她四目相对,顿时两人都是浑身感觉火辣辣的。

    过了这么久了,孩子都生了,两个人之间竟然依旧如初时那般:如G市夜阑江边一碗盖浇饭的香气,如漫画网顶楼天台上一支烟的时间,如那首《POUR QUE TU MAIMES ENCORE》……过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依然一个眼神就能令彼此怦然心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交汇的目光如有实质,胶着的难分难解,盛承光心神激荡之下,声音压得很低的问她:“……会等我吗?”

    这样的四目相对里,子时避无可避。

    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咬了咬唇,说:“我会……带好小熊,不给你增加负担。你不要担心我们。还有,你一定不能出事,好吗?”

    盛承光鼻音有些重的“嗯”了一声,松开握着她的手,他手指在她唇上轻轻的揉。

    声音柔的都不像盛承光了:“知道了。”

    本来还想能不能吻一下的,但是念头刚起,助理又在外面敲门催登机了。盛承光心里叹了气,把熟睡的女儿轻轻移交到她怀里。

    他在女儿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抬头时顺便与她贴了贴脸颊。

    其实每一寸的肌肤都在渴望她,但是这太美好了,他眼下真的不敢尝。

    怕自己沉溺,怕自己尝过以后再也没有了杀气。

    所以……等我!

    “一定要叫小熊吗?”他站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忽然问她,“盛嘉星——叫星星不好听吗?”

    女儿满月那天他匆匆赶来,听到这个小名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女儿,世界第一的美貌和聪颖,叫个熊是几个意思啊?!

    可是当时的子时和现在这会儿一样,怀里抱着女儿,抬头看着他,眼神又呆又亮……“算了,小熊挺好的。”


☆、第54章

    “你缝错了。”

    正沉浸在回忆里,耳边忽然传来齐光忍着笑意的提醒,子时回过神仔细一看——她把两朵蕾丝小花缝在同一只鞋面上了。

    “……哦,我本来就是想要这么做的。”她学着盛总那种镇定的样子,语气坚定的说,“不对称也是一种美。”

    齐光看看一只鞋面上两朵蕾丝花占得满满当当、另一只鞋面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挑眉,抱起熊小姐,拖长了声音对她说,“小熊啊,说谎呢,是一种不对的行为。你长大以后以后要是学着谁说谎,舅舅会打你的小屁股哦,”

    熊小姐听到关键词“舅舅”和“小屁股”,很配合的双手抱住舅舅一只手、用力的把她肥嘟嘟的小屁股撅了起来。

    齐光被逗得哈哈大笑,把她举起来装作要咬她的屁股蛋蛋,小熊尖叫着飞踢她的小短腿,又蹦又跳的劲头都快掀翻屋顶了。

    子时看着一大一小这样闹,在边上琢磨了半天,犹豫的问齐光说:“我们给她改个名字怎么样?”

    “改名字?”齐光放下小疯子,奇怪的问:“你觉得‘盛嘉星’不好吗?”

    不可能吧?当初登记户口时承光哥叫人送来这个名字,她一副激动的快要晕倒的样子啊!

    “不是啦!”果然子时立刻否认,“我是说我们给她改一个小名吧,女孩子叫熊好像不太好?盛嘉星——嘉嘉,怎么样?”

    齐光被雷了一下,忍了忍,叹了口气给她普及知识:“盛家族谱里轮到他们这一辈就是‘嘉’字,就像我和承光哥名字里的那个‘光’一样,我们同辈那么多人,你见过谁小名喊‘光光’了吗?”

    子时:“哦。”

    齐光转头继续和小家伙玩,逗着她说:“妈妈好笨!”

    熊小姐:“pen !pen!”

    笨妈妈还不死心,又跃跃欲试的提议说:“那叫‘星星’好不好?”

    “猩猩?”齐光这下被雷翻了,震惊的问她:“女孩子叫熊不好、叫个猩猩就好了吗?熊和猩猩比起来……还是熊更可爱吧?”

    熊小姐:“pa!pa!”

    齐光把他的捧场王抱起来,贴着小家伙的脸亲昵的蹭,嘴里学着《如果你是一只熊》里熊小姐的台词:“怎么会有人这么笨?比熊还笨!哈哈哈!”

    被吐槽的人夺走了齐光的捧场王,宣布说:“好了,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齐光不舍得啊,哀求她说:“再玩一会儿吧!现在还早呢!”

    “不行,她玩high了一会儿不肯睡觉的。”子时严肃又坚决的拒绝了可怜兮兮的人,然后把同样难分难舍的把小家伙抱起来,回房间了。

    走到门口时她转过来说:“你也睡觉了,今晚不许再熬夜画图啦!十一点的时候我会过来检查的哦!”

    齐光习惯性的耸肩摊手。

    熊小姐学舅舅摊手耸肩的动作,还给配了音:“啊——哦——”

    齐光喷笑,好心情的向子时敬礼致意:“知道了,立刻就睡,绝不熬夜!”

    子时很满意的抱着女儿关上门出去了。

    竟然会有这么一天,轮到她来当家做主、做最成熟懂事的那个人。

    在盛承光的全力以赴之下,这里是一个世外桃源,他在外征战,而他们在这里等他。

    **

    子时把小熊抱回房间睡觉,给她换睡衣的时候小家伙揪着齐光给做的粉红色小熊睡衣,撅着嘴不停的念叨:“ju ju……ju ju……”

    “舅舅睡觉啦,你也要睡觉!”子时给她扣好扣子,柔声的说。

    “妈妈!”小熊忽然很清晰的喊了一声。

    子时很高兴的答应了,又教她:“爸——爸。”

    “Pa!”

    “爸——爸!”子时亲亲女儿的小下巴,告诉她:“爸爸很快要来了哦,你开心吗?”

    熊小姐想了想,然后学着舅舅的习惯动作,摊手耸肩:“啊——哦——”

    子时被女儿逗笑了。

    小孩子的模仿能力真的很强,熊小姐和她玩的时候学她画画,现在给她一张纸和一支画笔,她能安静好一会儿。和舅舅在一起她学会了玩平板,还喜欢坐在钢琴前乱捣一气,看到衣服和设计图她就会说“ju ju”。

    如果是盛承光,小熊会跟他学些什么呢?

    他懂那么多,小熊一定会很喜欢他,说不定会比对齐光还喜欢。

    这样想着,子时忽然替他不平与可惜起来。

    “小熊啊,”她点点女儿的小鼻子,“我们给爸爸打个电话,好不好?”

    熊小姐才不熟悉什么爸爸呢,听到后事不关己的吐了个泡泡。

    子时就当她是答应了。

    电话只响了几下,就被接了起来,他低低沉沉的一声“喂”传来,子时心头酥酥的一热。

    “你在外面吗?”她听那边有别人说话的声音,连忙轻声问他:“那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嗯,方便,”他声音里带着笑意,“你怎么还不睡觉?这么晚了。女儿睡了吗?”

    听他嘴里说出“女儿”两个字,子时浑身都暖洋洋的。把电话贴到小熊边上,告诉她:“小熊,是爸爸!”

    熊小姐正双手抱着自己一只脚、很努力地尝试把自己的脚趾往自己嘴巴里塞,嗓子里发出一种像小海豚尖叫的声音,那头盛承光听得直发笑,问说:“子时,她这是在干什么呢?”

    子时描述给他听小熊的动作,盛承光笑的更厉害了。

    大概是他的笑声惹毛了熊小姐,她极为响亮的“啊!”了一声,子时抚摸她的小肚子安抚,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去忙吧,我没什么事情,就是给你打个电话。”

    盛承光晚饭前刚接到她那边今天的安全报告,也知道他们没什么事情。

    可就是因为没什么事情,这个电话才令他心情如此愉快。

    “那我先挂了,”他低声说,“下个月她一周岁的时候,我一定会过来,我们到时候见。”

    “好,”子时轻声说:“正好,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盛总忽然体验了一把小鹿乱撞的感觉,清了清嗓子,说:“什么话?你现在说,我现在没事!”

    子时看着枕边那个粉红色的盒子,柔声说:“太晚了,我要哄小熊睡觉呢。我们到时候再说吧,好吗?”

    电话挂断,意犹未尽的盛总俊脸上满是怅然若失。

    一旁郑翩然早已被雷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压抑的敲着桌子对言峻说:“我受不了了,我要掀桌子了!”

    他们两个也都是大型上市公司的总裁好吗?为了盛家那点破事,为了盛总他老人家不被那群吃人的老家伙干掉,特意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聚在一起商讨对策,结果他说什么?

    ——我现在没事?!

    你是没事啊!你回家也是一个人啊!我们家里可都有老婆孩子等着呢好吗!

    小女儿也是将满一周岁的郑总十分瞧不起盛总。

    春风十里的言太子,温和的安慰郑总:“别这样,谁都有过这时候。你当时非逼我帮你买颗星球向你老婆求婚,我不是也没掀桌子么。”

    郑翩然:(╯‵□′)╯︵┻━┻

    **

    熊小姐的一周岁转眼间就到了。

    就在盛嘉星小姐出生于这个世界满一年的这一天,盛氏集团宣布正式进军服装行业,“Bear”系列童装在C市举行了盛大隆重的发布会,第一家旗舰店也在C市成功剪彩。

    荣获无数国内外服装设计大奖的国际知名设计师Fay女士,在这一天发出了新闻通稿,宣布正式加入“Bear”,与“Bear”灵魂设计师盛齐光先生共襄盛举。

    这一天,盛氏集团总裁、G市盛家这一代的家主盛承光专程飞赴C市参加了发布会,剪彩时盛承光、盛齐光两兄弟并肩而立,在闪光灯如海的见证之下,锋利的金剪剪断了喜庆的红绸,两兄弟剪断了盛家由一个女人苦苦支撑的时代。

    盛家那些遗老再不甘,也必须得承认自己已是垂死挣扎。

    盛氏如此大动作,晚上自然是要有盛大隆重的庆功晚宴的。

    盛承光和C市地头蛇梁氏集团交好,晚宴是托付梁氏的公关公司办的,场面自然十分漂亮,来的都是C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众女客争奇斗艳,大部分是奔着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盛总来的,可是到了地方她们才发现:盛承光右手挽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另一只手里则抱着一个小女婴。

    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很年轻,眉目之间懵懂鲜妍,却并不青涩,反而别有一丝温柔如水的意味。人长得那么漂亮,穿得也十分好看,那袭裸粉色裙子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层层叠叠的裙摆优雅又性感,比一般的晚礼服多了几分活泼,又并不显得轻浮,微妙的定位十分精准的适合她那份处于女孩与女人之间的美丽。

    盛总抱着的小女婴穿着同款式的礼服,嫩嘟嘟的粉红色,头上搭配了粉红色圆点点的帽子,右手手腕系着一朵粉红色绢花,小家伙手脚露在外面的部分都圆滚滚胖乎乎的,可爱又好笑,萌翻天了。

    被萌的乱七八糟的女人们四处打听,李微然的表妹李怡然都不顾严寒的跑去问陈遇白了:“三少三少!盛总那边的……是他的老婆孩子吗?!”

    陈遇白被他家眼红母女装的妻小缠着,正对骚包的盛总致以十二万分的问候,顿时微笑答说:“不是。”

    “啊?!”李怡然又惊又喜。

    “是他的孩子,但不是他的老婆。”

    “……”李怡然小姐风中凌乱了。


☆、第55章

    盛承光是宴会主人,自然有不少人过来敬酒攀谈,场面上的人物眼明心亮,对他身边的美人都只是微笑点头致意,并没有多问,但是小孩子整晚都抱在盛总手里,又那么可爱,恭维两句总是不会错的。

    于是粉红色的熊小姐整晚不断的被人赞美啊赞美,大人夸奖了小孩子总要顺便捏捏小脸摸摸下巴什么的,于是熊小姐就被不断的摸啊摸啊摸……盛承光在别的事情上都力求低调、不显眼,可他家天下第一美丽聪颖的女儿却是绝不能锦衣夜行的,多少夸张的赞美他都照单全收了,还乐呵呵的主动显摆,熊小姐扛了一阵扛不住了,终于发了脾气。

    盛嘉星小姐发脾气的时候……居然很像盛明华——僵直了小身体在她爹怀里用力的蹦,小腿蹬的像要整个人发射出去。她已经能说简单的词语了,昂着头在她爹耳边高声大叫:“啊!啊!zhou!zhou!”

    盛承光偏过脸去贴贴她的小脸,笑着问她:“你要走去哪里呀?”

    “妈妈!”小家伙揪着她爹的俊脸,眼睛又黑又亮又生气的盯着他,嘴里坚定又清晰的说。

    盛承光从善如流,抱着她、拉着她妈妈,上楼去休息室了。

    子时为防再次尴尬,今天出来前是喂饱了小家伙的,所以看她这么闹腾估计她是尿湿了。一摸尿布真的有点重,子时对盛承光说:“我来抱她,你去把我带来的包包拿来,她的尿片在里面。”

    她心思都在女儿身上呢,语气平常,可听着的人却觉得不平常。

    不平常得令他心花怒放:“你差遣我?”

    正要抱女儿的子时愣了。

    盛承光把女儿放到她手里,顺便低头凑近她,吐字又低又热:“差遣我——跑腿费呢?”

    子时半边身子都软了,目光避开他发亮的眼神,没底气的小小声说:“是你女儿要换尿片啊!”

    是给你女儿跑腿好么……

    可盛总才不和她讲道理,凑过去就吻住她了唇。

    她化了妆,唇上涂着几层,他只能在上头轻轻的印一下,临了分开时恋恋不舍的舔了一口。

    她唇上水光润泽,眸中更甚,那样温柔又潋滟的目光令盛承光沉醉不已。

    近距离围观了这一幕的熊小姐,这时候严肃的发表了她的观后感:“亲亲!”

    子时听到了,第一反应是作为父母也怎么能这样啊!当着女儿的面亲热!

    她想也不想,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盛承光本来就心怀叵测,更加上被她这波光潋滟的一眼瞪的心口发麻,鬼使神差的又要凑上去,子时坚决的头一转不给了,还是熊小姐大方,两只圆滚滚的小胖手捧住爸爸的脸,撅着小嘴亲了爸爸一口。

    盛承光的一颗心都被女儿亲的酥透了,爱怜不已的贴着他的小家伙,高兴的低声说:“我们小熊最喜欢爸爸了!”

    这也……太幼稚了!子时转头送给他鄙视的眼神,不防他逮到机会就在她脸颊上偷了个香。

    子时半嗔半怪的瞪他,盛总却更幼稚了,神情简直是得意洋洋的……心满意足的去叫人拿他家女儿的尿片了。

    **

    子时把小熊放在休息室的床上,叫盛承光看着她,她去洗手间拧个热毛巾给女儿擦屁屁。

    盛承光把袖扣摘了放进自己口袋里,然后才抱女儿玩儿,他教她说:“叫我爸爸!”

    小熊津津有味的吃自己的手指。

    “宝贝儿,叫我爸爸!”盛承光温柔的催促。

    小熊把嘴巴里的手指拔出来,伸给他:你吃吗?吃了就闭嘴好吗?

    盛承光低头去亲她,用下巴磨她的小鼻子,“爸——爸——”

    熊小姐被他磨的受不了,学她顾意哥哥的样子,圆鼓鼓的肥手指比着一把枪,指着她爹:“啪!”

    盛总这会儿中文又不好了,P和B都不分,兴高采烈又温柔万分的“哎!”了一声,把小家伙抱起来用脑袋顶她肚子,小熊痒的“咯咯咯”笑起来,小手在他头打的“啪啪啪”的,两条腿乱踢。

    子时拧了热毛巾过来,见状连忙教育女儿说:“小熊,不能打人哦!”

    盛承光正陶醉在女儿对他的“温柔”和“喜爱”里,享受眯着眼睛的说没事儿!又朝子时伸手,“我来吧!”

    他把女儿放下,一边坐起来一边挽起了袖子。

    他换尿布的手法生疏,步骤却是一丝不苟的正确无比,要是拍下来,能做成育儿书籍里的步骤分解图片。

    一边手里忙着,盛承光头也不抬的问她:“对了,你上次电话里说要和我谈什么?”

    子时早就做好准备了,他问了,她就从包里拿出了那个粉红色的盒子——在机场那次他送她的生日礼物,叫她回去后再打开。她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枚红宝石戒指。

    宝石炙热的深红色鲜艳强烈,子时想起以前看过一个漫画里说:红宝石是不死鸟的化身,象征着永远的爱情。

    她打开盒子,用期待、热烈、纠结、怀疑的复杂眼神看着他,盛承光抬头看了一眼戒指,却很平常的说:“嗯?”

    Any problem?

    这么不以为意的态度,足以吓退以前那个傻傻的小姑娘了,可是眼下子时已经不若从前了,她已经至少可以鼓起勇气问一句:“为什么送我这个?”

    “你觉得呢?”盛承光居然使用了反问,并且神情一派镇定。

    子时就歇菜了。

    她垂下眼睛,那么明显的沮丧神情令盛承光心里发笑:也不过就长了这么大点的本事嘛?

    可心里已经很高兴了,他柔声说:“子时,我还以为你不会问的。”

    她一直是那样的啊:胆小、怯懦、自轻,沉默的几乎像是冷漠。所以盛承光还以为她拿了戒指,可能要等到他主动说起,她才会默默的听,然后不管他说了什么,她都会说好的、她没有关系的。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问起。

    “我以为你不会问,只会等我来告诉你。”他把戒指拿起来,捏在两指间,看了一眼,又看向她,“所以我打算到时候再说。”

    子时问他:“到什么时候?”

    “你等到我的时候。”盛承光很狡猾的说。

    然后一孕笨三年的人,懵了。

    她又出现他熟悉的呆萌表情,盛承光喷笑,伸手拉她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之间拦着换了尿布后开心的滚来滚去的女儿,盛承光拿着那枚戒指,看着它,说:“在圣经中,红宝石是所有宝石里面最珍贵的。”

    是“爱情之石”,象征着永恒的坚贞爱情。而鸽血红是顶级的红宝,在盛承光看来便应该象征着最好的爱情。

    “所以我看到就买了。”他语气忽转,轻松又潇洒:“很贵,收好。”

    他显然是故意逗她的,可子时却一点都不笑。

    她低着头抚摸着滚来滚去的女儿,过了一小会儿,轻声的说:“那我现在可以戴吗?”

    小熊的笑声太响,盛承光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子时鼓起毕生勇气一般,抬头飞快的看她一眼,然后只敢看着他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声音温柔却语气坚定的说:“现在不能戴、什么时候才可以?我要怎么做?我想知道……我得变得多好才行。”

    这枚最珍贵的戒指,我要怎么做才配戴上它呢?

    而你身边的那个位置……我要变得多么好,才能与你携手并肩?

    她问完已是红了脸,却硬是撑着那口气,腰都挺的直直的。

    依然是当初那个胆小羞涩的女孩,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他带给她的改变,如今她终于有勇气……为爱勇敢一次。

    盛承光喉结明显的动了动,再开口时他嗓子有点沙哑:“不用——”他看着她蓦然抬起的惊慌目光,勾起了嘴角,坚定的看着她说:“子时,你只要等我。戴着这枚戒指、带着我们的女儿,等我到你身边来。”

    小熊痴迷于从妈妈滚到爸爸、再从爸爸滚到妈妈的游戏,一个人滚的不亦乐乎,她家爹妈已经石化了,两人像石像一样,大有海枯石烂之意,只有目光在空气中胶着,火花噼里啪啦的。

    女儿都在身边打滚的年纪了,这才进行到表白与确认心意的阶段,这种神经病的恋爱节奏确实不多见。

    “会等我吗?”情窦初开的男主角深情的确认,一只手张开着护着他活泼好动的女儿。

    他的眸光亮的像黑夜里的星辰,时隔多年,仍像当初见的第一面,一个眼神就令子时不知今夕何夕。

    “……会!”身为女主角,子时人生中第一次这样斩钉截铁。

    **

    晚宴进行到高潮部分,是盛承光为她的小公主举行的抓周。

    四张长条桌子拼成的大桌上摆了一百多种东西,有盛承光准备好的,有宾客们临时从身上拿出来凑趣的,小熊被放到桌上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熊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兴奋的把大多数东西都扔在了地上……现场都快笑翻天了。

    大人们真是太神经病了!熊小姐面露害怕之色,齐光走过去站在她边上,柔声对她说:“小熊,没关系的,舅舅在呢……你选一个你喜欢的东西好吗?”

    熊小姐没听懂,但是舅舅她还是很喜欢的,所以她伸手选了个亮晶晶的钻石胸针——递给了舅舅。

    齐光那神情像是吃了很甜的蜂蜜一般。盛总见此不动声色的站到了女儿的另一边,可是熊小姐连看都没看他……

    最后小熊抓的既不是漂亮的珠宝、也不是捆成一沓的钱,她从一桌子杂七杂八里扒拉了一个不起眼的徽章,拿在手里专心致志的玩。

    盛承光惊讶极了,并且顿时被治愈了——那是他在英国念书时候的校徽。

    在场的大多听闻过那个杰出校友遍布全球的寄宿学校,立刻都连声恭喜,而校友如陈遇白、郑翩然、言峻,当场认下了这个小师妹。

    也幸好这三位认了小师妹。

    小熊和子时这次的曝光,对G市的盛家人来说简直刺激不能更大——盛承光!你有这么大把柄还不夹着尾巴做人!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立刻就有人不要命的往C市扑去,但是这会儿陈遇白名正言顺的放出了警告:动我小师妹——死。

    G市和C市离得远,有陈三少这样罩着,子时和小熊依然是安全的,被激怒了的人就更冲着盛承光去了。

    连顾明珠带着儿子们来吃饭的时候都感慨说:“你家盛总真是不容易!”

    子时对此非常担心,盛承光却安慰她说:“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过了这阵就好了,你别担心,我能应付好……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些事,接你们回来。”

    电话里都能被他的呼吸烫着,子时握着手机的手心汗津津的,甜蜜又担心的柔声说:“那你可千万小心啊!”

    盛承光在电话那头低低的笑,过了会儿又叹气,说:“你也是。”

    子时一开始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小心的呢?他已经把她和小熊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但是很快,子时就知道盛承光这么说的原因了——谢嘉树,带着冯一一闻风而来了。